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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章 拿捏张保(2)

    第七百二十章

    张保暗暗松了口气,偷偷摸摸地窥了眼尔芙的脸色,接茬问道:“不知可是奴才准备的有什么缺了漏了的,奴才立马交代人回府去取。”

    “那倒不是,只是有块裁剪过的料子脏了。

    实话说,若是这料子是其他的,我就让人丢了就算了,那几块料子是我在盛京的时候,特地给小七和弘轩他们剪裁的,弘轩他们走了,这料子再也用不上了,可是对我来说,却也是一种纪念,如今却染上了污渍……”

    说到最后,尔芙面露忧伤之色的叹了口气。

    张保听到这里,额头上就冒起了冷汗,这事是真不大,不过就是几块料子,但是牵扯到了已经过世的几位小主子,也难怪这位好脾气的侧福晋会这般失态了。

    随着尔芙的一声叹息落下,房间的空气都凝结住了。

    就在张保以为尔芙等着他回答的时候,尔芙嗤笑一声,抬手拨动着鎏金镶珠的护甲,眼中闪过一丝冷幽幽地厉色,恨声问道:“除此之外,我还想问问,这料子是我特地吩咐瑶琴收到库里的东西,又故意压在底下,若是不特意找的话,怕是过个几十年都未必有人能将这料子给翻出来。

    你怎么就偏偏将这料子翻出来了,还带到了庄子上!”说完,她就重重地一拍角几,以配合她摆出来的威吓架势,给了张保更沉重的一击。

    张保随着尔芙的一声落下,又一次滑倒在了地上。

    他这绝对是因为大年夜的时候,没有系上寓意吉祥的红腰带,所以才会犯了太岁,打从过了年就没过过一天消停日子,现在还要背上这么大的一个黑锅……

    想到这里,他深深的眼窝出现了一抹可疑的红色。

    “侧福晋明鉴,奴才实在是不知道,衣料首饰这些东西都是青黛姑娘亲自收拾打包的。”张保表示这口锅太沉重,他实在扛不动,尤其是在被尔芙揪住了小辫子的时候,立时三刻的就将西小院留守的大宫女青黛姑娘给交代了出来。

    尔芙实在是被这个答案惊了一下。

    她是真的没想到是青黛把这几块料子,塞进张保带来庄子上的行李中的,毕竟张保这个外人兴许不知道这些料子的来历,可是陪着她一块去盛京反省己过的青黛,陪着她去霓裳阁亲自选料子的青黛,定然能认出这几块料子是她的伤心物,更清楚这些料子一送到她手里就被她丢给瑶琴收起来的全过程,怎么青黛还会做出这么莽撞的安排呢!

    在尔芙的记忆中,青黛一直都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清冷性子,平日除了当差的时候会出现,大部分时间都是窝在自己个儿的小房间里,也不见她和什么人走得近些,也不搅合进府里的那些乱事中,这次做出这样的安排来,不得不让尔芙多想些。

    想到这里,尔芙对着跪在地上的张保点了点头,接茬道:“那就劳烦张保公公安排人往府里去一趟吧,让青黛那丫头过来庄子上给我作伴的,至于西小院的事情就统统交给从盛京跟过来的那两个大宫女费心盯着吧。”

    说完,她又对着瑶琴使了个眼色,示意瑶琴跟着张保安排的人跑一趟,有了瑶琴这么个一等大宫女跟着,也可以避免有人从中作梗了,细细交代完了这些事情,她望着窗外和煦的阳光,露出了一抹苦笑,缓缓起身,越过了跪在地上打颤的张保,神情落寞地带着丫儿就回到了内院里。

    尔芙心急知道那些料子中的谜题,自是不会让人将料子送回京中去重新印染,她也更怕中途出现什么岔子,所以一回到内院的上房,她就命丫儿关好了门窗,去西次间的书房研墨去了,而她则将重新收起来的几块料子都拿了出来,转身进了净室,取出了装满了清水的铜盆,只等着丫儿研好了墨汁,来替代染布的染料,便这般简单粗糙地对怀里抱着的这几块料子重新印染。

    少时片刻,砚池里,积满了浓稠的墨汁,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尔芙深吸了口气,拍了拍丫儿一直捏着墨块研墨的手腕,示意她停下了动作,小心翼翼地捧着莲叶叠叠的砚台,来到了被挪到堂屋的洗手架旁边,将一砚池的墨汁倒在清水中。

    “哗……”

    上好的松香墨汁,很快就将整盆清水都染成了黑色,淡淡的松香味道,更加浓重了几分,为了让颜色更加浓重些,尔芙还将她妆台上摆着的青黛色眉粉都倒了进去,一点点地用素银簪子调和好,这才将一块素白色的娟帕,按进了这盆颜色诡异的水里。

    眨眼间,绣着红梅的雪白娟帕就染上了一丝青墨色。

    “这颜色差不多能用了!”尔芙喃喃自语一句,取过最小的一块料子,按在了盆里,直到黑乎乎的水都漫过了那块料子,眼瞧着浅紫色的料子,渐渐变了颜色,她这才小小的松了口气。

    说白了,别看她从头到尾地每一步都做得那么果断,心里却并没有多少信心,生怕哪里出现了差错就毁了这可能存在着大秘密的料子。

    眼瞧着浅紫色的料子,一丝丝的变了颜色,唯有中间一块,浸泡了许久,仍然没有半点变化,她这才三指掐着料子未变色的位置,将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料子给拎了出来,浸泡在了一旁丫儿准备好的清水盆里。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尔芙自娱自乐地想着,扭头看到瞪大眼睛的丫儿,忙一摆手,将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丫儿也赶了出去。

    她有一种预感,这料子的秘密很大,她不想旁人知道。

    堂屋的门,重新被丫儿关好。

    独自一人留在房间里的尔芙,就如对着洪水猛兽一般,神情紧张的看着那块在清水中的那块渐渐被洗去青墨色的料子,最终在料子彻底变回本来颜色前的刹那,她一咬牙就伸手将那块料子丢在了眼前那块早就预备好的干布帕子上,动作轻柔地铺平、放好。

    已经瞧不出本来颜色的料子当间,露出了几块淡紫色的痕迹。“这是什么鬼东西,该不会真的就是个巧合吧!”看着完全分辨不出的痕迹,尔芙心底那抹希望的小火苗就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般熄灭了,她略显恼怒的将料子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气冲冲的地吼了一句,便将其他几块料子都按到了那盆黑漆漆的墨汁水里。

    希望,失望,再希望,再失望……

    眼看着那盆本该清澈见底的水都快要变成黑色,经历过几次失望的尔芙,嘴角勾起了嘲讽的笑容,她真是太异想天开了,想着小小年纪的弘轩会躲过钮祜禄氏一族安排下的黑手,想着他不过是暂时没能回到她的身边,其实不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她的心都被失望碾成了细碎的粉末,她也并没有就这么放弃最后的希望。

    墨汁水中的最后一块料子,看形状,应该是一块衣襟,看大小,应该是四爷的,这绝对是这些料子中,最大的一块,也浸染了更多的墨汁水。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尔芙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墨汁水弄脏手和衣裳,抬手就把料子给拎了出来,随意地在那盆已经脏兮兮的清水中漂洗了下,便将颜色诡异的料子,这般捧着凑到了眼前。

    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尔芙以为一切都是她的美好幻想的时候,她看清了。

    在这块料子当间的位置上,那些并没有染上墨色的浅紫色留白处,居然是用满文书写的几个词。

    ‘额娘,勿念,儿子一切安好。’

    歪歪扭扭的几个词,显然书写的很是匆忙,也看不出是谁写的,但是最后留下的那个用艺术体英文书写的xuan落款,却还是让尔芙清楚地意识到这是弘轩留给她的话。

    太多的咨询,一下子冲进她的脑子里,尔芙有些乱。

    她重新将丢在旁边的几块料子摊平,细细对照着能清晰辨认的那块料子,总算是认出了这些她之前认为如图腾一般存在的痕迹,居然都是同样的几个词汇,只不过是书写的太匆忙,所以有些晕染开了,最终并没有将几个词清晰地表现出来。

    “弘轩,弘轩到底是生是死?

    如果他没死,他在哪里?”尔芙腿软地跌坐在了满是水渍的浮雕団纹地砖上,看着眼前散落一地的布料,双手双膝地将脑袋埋在了怀里,无声自语着。

    被尔芙赶出门口守着的丫儿,听着房间里的动静渐渐平息,心跳却是越来越快,她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惊慌,乒乒乓乓地拍门唤着尔芙,生怕尔芙又一次情绪崩溃。

    是的,尔芙在得知弘轩几个孩子的死讯后就崩溃过一次。

    只不过本能自我保护,让她在被丫儿和瑶琴合力救下以后就忘记了她曾经自寻短见过的事情,更忘记了她在弘轩下葬后就在庄子上,昏迷了整整七天。

    丫儿和瑶琴知道尔芙爱几个孩子爱到了骨子里,实在不愿意刺激她,见尔芙不记得这些事,便也让底下人都闭紧了嘴巴,让尔芙以为自己好像很坚强似的就度过了那段难熬的日子,其实尔芙却不知道她比她以为的脆弱得多得多,更不知道就在她守着弘轩和小九、玖儿尸身的时候,四爷已经无数次地对她道歉过,忏悔自己未能在尔芙不在的那些日子,好好照顾几个孩子,更赌咒发誓的必报此仇,必定不会让几个孩子枉死。

    一切的一切,均在这一刻被揭开了。

    如潮水般涌入的记忆,让尔芙又一次沉浸在了这种悲痛中,撕心裂肺地痛,让她不自觉地佝偻起了身子,她双手紧紧握住如刀绞般疼痛的心口儿,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身,看着地上零散分布的数块料子,深吸了一口苦涩的空气,双眼泛着水光地仰着头,看着一缕缕从上垂下的轻纱帷幔,幽幽叹了口气,道:“额娘会好好活着,额娘不会做傻事了,额娘一定要抱着那些人一块死,不然额娘就算是死了,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这些可怜的孩子了。”

    如同是发誓,又似是为自己加油打气的嘟哝了一句,尔芙俯身将地上丢着的料子都捡了起来,也不管那盆里的水是多脏就这么将料子按了进去,使劲揉搓着未变色的位置,直搓得手都红肿发痒,几块料子都变得如同破布一般,她这才晃悠着站起了身子,让在外面紧张得就要破门而入的丫儿进来了。

    “主子,您没事吧!”丫儿看着满地的狼藉,颤声问道。

    尔芙强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递给丫儿一个放心的眼神,抬腿轻轻踢了踢脚边的铜盆,哽声说道:“放心吧,我没事,你赶紧把这里收拾出来吧,这些料子也不能用了,你拿到外面烧了吧,就在这院子里烧,我看着你烧。”说完,她就让丫儿将几块料子丢在了廊下,又让丫儿取了房中备用的煤油过来,浇在了湿乎乎的料子上,亲自点燃了火苗,看着缕缕浓烟冲天而起,这才关上了窗子,重新坐回到了罗汉床上,静静想着心事。

    她似乎忽略了某些事情,她也许该见的不是青黛,而是四爷。

    坐在罗汉床上,略微平复了些心情的尔芙,大脑总算是开始运转了,她随手摸过小茶桌抽屉中的鹅毛笔和装在琉璃瓶里的墨汁,又拿过一叠罗纹纸摆在身前,便开始画起了时间轴。

    作为一个不算聪明的人,她觉得要好好捋一捋了。

    尔芙随手在纸上,画出了一条不算平直的线,将她回京的时间作为中心点,便开始回忆起了那段日子发生的各种事情。

    随着一样样的事情被标注好,时间轴就清晰了许多。

    看着纸上越发清晰的事态走向,她突然就笑了,从时间上来判断,这些料子是她从盛京出来的前两天,才从霓裳阁选好的,所以当绣娘把几套衣裳剪裁好的时候,她已经骑快马随老十三回京了,这才需要经由驿道送回京中,辗转送回到她的手里。

    而作为一家以客为尊的铺子,霓裳阁绝对不会将不合格的料子送到客人手里,尤其这个客人就是铺子的东家的情况下,换句话说,也就是当这些衣裳片子从盛京那边送出来的时候,料子还是没有问题的,那么就说明弘轩在料子上,留下这些报平安的话的时候,尔芙已经误认为他死了。

    这么一看,弘轩的死活就有了一定,她怎么能不笑呢!

    (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一章 真想为何?

    第七百二十一章

    瑶琴和张保派去接青黛的人,这一去就是一下午。

    心中惊喜和悲戚并存的尔芙就这样望着窗外,直直地忘了整个下午,连丫儿劝她用过药去歇歇,她也是摇摇头没说话的让她下去了。

    见不到青黛,得不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尔芙实在睡不着。

    就在天边烟霞就要消失的时候,她终于看到瑶琴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尔芙趿拉着鞋子就迎了出来,眼巴巴地站在廊下张望着,只是她并没有看到青黛。

    “人呢?”尔芙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是这中间又出了什么岔头,急忙问道,同时伸手将一条娟纱帕子递给了瑶琴,让她擦擦脸上的汗珠。

    瑶琴忙屈了屈膝,恭声答道:“主子,主子爷也跟着一块过来了,青黛那丫头就跟在主子爷身边呢,估计一会儿就过来了,您先别着急。”说完,她这才拧着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对着尔芙呲牙一笑。

    “是这样!”尔芙闻声,点了点头,脸色说不出好坏地转身回到了上房里,继续坐在窗边摆着的罗汉床上发呆,心里默默猜测着可能发生过的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弘轩将报平安的话留在她在盛京铺子里的这些料子上。

    眨眼一盏茶的工夫,本就不算聪明的尔芙,还没有想出个究竟,外面就已经响起了一叠声的问安,她忙收敛心神,不再乱七八糟地瞎想,将注意力放在了从青石小路走过来的四爷身上。

    不等她穿上鞋迎出门,四爷就已经领着青黛进了上房的门。

    身形小巧的青黛跟着四爷一进门,便轻手利脚地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福礼,轻声道:“奴婢请主子安,主子吉祥。”

    “吉祥不了。”尔芙嗤鼻一笑,冷声答道。

    这还真不是她存心当着四爷的面,给青黛这丫头没脸,她让张保安排人去接青黛过来,因为那会儿她还没看到料子上的那些个字迹,顶多就是有些怀疑这料子来得太古怪,想要问问青黛这个收拾行李的人是怎么回事,所以没想过和四爷有什么关系,也就没打算让四爷知道这事。

    当然,这点小事也实在是没有资格惊动四爷知道。

    那四爷怎么就跟着青黛一块过来了?

    尔芙不是个傻子,若是往日没瞧见那些料子上的秘密,那她兴许还联想不到,现在的话,她要是再想不明白,那她就是真傻子了。

    瞧着尔芙这个状态,四爷略一合计就明白了。

    “让她们几个都下去吧,有什么话,你直接问爷就是了!”四爷上前一步,伸手揽住身形微微晃动的尔芙,温声说道。

    尔芙斜了眼四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四爷也不怪罪,对着房间里伺候的人一摆手,便将这屋子里满满登登的人都轰了出去,拉着尔芙就直接进了内室里。

    “说说吧!”房间里没了外人,尔芙也不需要顾及四爷的脸面了,一甩肩膀就将四爷搭在她肩上胳膊甩了下去,狠狠地撞了四爷一个踉跄就和他拉开了距离,几步来到了窗边,放下了金钩挽着的轻纱窗幔,冷声问道。

    关于弘轩的事情,四爷其实在弘轩下葬以后就想和她说的。

    只是就在他想要和尔芙细细说说的时候,被各种阴差阳错的事情就给错了过去,这一拖就拖到了今个儿,拖得越久,他就越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尔芙说这事了。

    他会安排出弘轩假死这出戏,全在于德妃的一句话。

    那天,小九和玖儿突然染上恶疾,被内务府的人送到了四爷在京郊的那处小庄子上养病,四爷隔着太医划定的圈子看了看躺在小床上瘦的皮包骨的两个孩子就一下子崩溃了。

    作为一个父亲,他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哭得声嘶力竭,却没有半点法子的时候,他远比亲历丧子之痛,还要更加痛苦。

    他满心的苦,不知道该对谁说,所以就进宫去见德妃了。

    与尔芙一般无二,他打小就知道在宫中生活不易,他之所以没有将几个孩子从宫里接回来,便是知道德妃娘娘在宫里的势力,也信任德妃娘娘的能力,两个孩子就在永和宫里染疾,他也责怪上了德妃娘娘。

    “老四,你来找额娘算账的吧!”那天,四爷一进永和宫正殿的门就被德妃娘娘的一句话给唬住了。

    也是那时,他突然发现额娘老了。

    他记忆中的那个端庄、秀美的额娘,发鬓上都冒出了银丝,保养得宜的脸上,也已经爬上了鱼尾纹,时不时反手揉腰的小动作,也泄露了她不再是那个年轻宫妃了。

    德妃娘娘嘴角挂着慈爱的笑意,将他招呼到了身侧,戴着鎏金护甲的手,搭在四爷的大手上,泪水就一滴滴地落在了他的手上,她终于将心底压着的那些话、那些苦,对四爷说了出来。

    作为一个宫女出身的宫妃,德妃娘娘这辈子都在守着宫规过活,一辈子都在顺着康熙,喜怒哀乐都牵挂在了康熙爷的身上,康熙爷让她将孩子交给佟佳氏养着,她就将孩子交给了佟佳氏养活着,她那么得宠的时候,也不敢求个恩典,让康熙爷把小六、小十四的留在身边,孩子才出生就交给奶嬷嬷照料着,几岁就搬到了阿哥所去,一个月都见不到两面,她想孩子想得夜夜哭,却怎么都不敢私自去接近养在佟佳氏身边的四爷,更不敢越过延禧宫旁的角门,去阿哥所那边看看孩子,只怕触犯了宫规,惹怒了看重规矩的康熙爷。

    她这一辈子都在忍耐,好不容易盼到了老四成家,可是老四和她并不亲近,乌拉那拉氏随着四爷,也就和她维持个婆媳间的面子情,就算是进宫给她请安,也从未带着弘晖过来过。

    盼来盼去,瓜尔佳氏来了。

    她第一次看到了四爷在她跟前露出真心的笑容,第一次从四爷身上感受到了孺慕之情,第一次亲手抱到了胖乎乎的小孙子、小孙女……

    太多太多的第一次,让她喜欢上了瓜尔佳氏。

    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她最清楚。

    在宫里生活,德妃娘娘最明白越是欢喜就越要克制,但是她实在不忍心要求冷冰冰过了这些年的老四,去克制想要接近尔芙这个能让他感觉到温暖的可爱女人的冲动,所以她只能疏远着尔芙,尽量安抚着越发嫉妒的乌拉那拉氏,越发表现得亲近弘晖,看重弘晖的让乌拉那拉氏安心。

    这么过了这些年,倒是也算相安无事。

    随着弘轩、小九和玖儿被尔芙送到了德妃娘娘身边,这辈子都没有亲自照料过孩子的德妃娘娘,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粉嫩嫩、胖嘟嘟的小九和玖儿,她亲眼看着两个小家伙儿伸胳膊蹬腿,亲自替两个小家伙儿换衣裳、尿布,感受着这份迟来的母爱,却触痛了宫外不少人的心。

    一时的不克制就换来了这么一次阴损的暗算。

    德妃娘娘后悔,却也是晚了,看着身前满脸阴郁的四爷,心里满是愧疚。

    “额娘在宫里这些年,虽说算不上顺风顺水,却也还算顺遂,这次算是在小阴沟里翻了船,查到现在,也就是查出那东西是从内务府流出来的,经手人是个家里头都死绝了的小太监,再往后查,便是半点消息都查不出来了。

    小九和玖儿两个孩子,额娘对不住他们。”在四爷面前,刚强了一辈子的德妃娘娘垂泪说道。

    面对这样沉默落泪的德妃娘娘,四爷再也说不出怪罪的话。

    “小九和玖儿年纪太小了,就算是太医院里的院判亲自出手,怕是也难以保全他们了,你该早做打算才好!

    你对瓜尔佳氏的恩宠,于她、于孩子,就是一道道的催命符。

    不论是宫里,还是你府里,看似大家过得都是穿金戴银的富贵日子,比起民间那些朝不保夕的贫民百姓要强得多,但是人的贪心是没有止境的,你想要的那张椅子,只有一个。

    那张君临天下的龙椅,那份母仪天下的荣耀……只有一个。

    为了这个位子,她们那些女人就要去争、去算计。

    这种争夺,往往伴随着各种暗算,而最简单明了、且见效最快的法子就是对子嗣下手,聪明的女人就躲在一旁静静的等待,愚笨的女人就甘当人家的手中刀,但是不论谁输谁赢,被伤害的都是你的子嗣。

    康熙爷为何有这么多的子女?

    那就是因为他很明白的表示出来对孩子的看重,不论是谁对孩子下手,等待她和她家族的都是死亡。

    现在的你,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却也要杀鸡儆猴了。”整理好心情的德妃娘娘拉着四爷,来到了永和宫殿前摆着的斗彩瓷缸前,随手接过毓秀送上装满鱼食的小碗儿,捏了几颗丢在水里,看着一尾尾色彩艳丽的锦鲤翻出水面,她看了眼身侧的四爷,缓声说道。

    这是她在宫里半辈子总结下来的经验。

    小九和玖儿的离去,让她对乌拉那拉氏的容忍到了临界点。

    乌拉那拉氏出自满洲八大姓之一的乌拉那拉家,族中人才不少,不论是朝堂上,还是在八旗军中,这些人都很有声望,可做四爷的臂膀,但是他们不该有恃无恐的对老四的孩子下手,德妃娘娘甚至想不通,这个几岁就被康熙爷选中做老四福晋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就这么长歪的,居然都懂得借刀杀人了。

    可怜钮祜禄氏一族,怎么就将这么个傻货送进了四爷府里。

    德妃娘娘说的话,句句都戳进了四爷的心底,他何尝不知道尔芙对谁的威胁更大,他又何尝不明白乌拉那拉氏屡次试探他,希望他尽早上书为弘晖请封世子,但是弘晖的年纪还小,他也不敢就做个亲王过活,输赢未定,他不请封世子,亦是对弘晖这孩子的保护,可是乌拉那拉氏就是不理解,甚至认为他是留着世子的位置给尔芙所出的弘轩……

    说句心里话,请封世子这事,真心没什么必要。

    他们几兄弟为了争夺太子之位,早就已经是撕破脸皮了,四爷相信不论是谁登基继位,失败者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夺爵圈禁,贬为庶人,到时候是不是世子又有什么区别,而他要是成功了,便是他现在给弘晖请封世子,他若是心里不愿意的话,还不是说废就废了!

    so……他真是想不明白乌拉那拉氏。

    不过今个儿德妃娘娘的话,也给他提了个醒,他不忍心疏远尔芙,他又不舍得尔芙成为人人针对的靶子,那么该怎么才能让那些女人不再盯着她,这是个无解的谜题!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伺候弘轩的一个小宫女跑来了。

    弘轩失踪了。

    四爷急忙就要往外跑,德妃娘娘一把抓住了他的袖摆,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毓秀将永和宫的宫门关上了。

    不明就里的四爷,急得眼睛都红了,扭头看着闭口不言的德妃娘娘,咬牙说道:“额娘,您快点放开我,弘轩那孩子不能再出事了,要是弘轩也出事了,尔芙会疯的!”

    “你觉得额娘是那么没用的人,小九和玖儿都已经出事了,还能让弘轩那孩子也出事!”德妃娘娘表示,这老四还真是关心则乱,她怎么可能在小九和玖儿出事以后,仍然没有半点防备,不过这般七情上面的老四,看起来是真的有些可爱呢!

    这般想着,德妃娘娘将四爷拖进了殿门,说出了她的打算。

    “这世上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不是额娘小看瓜尔佳氏那丫头,也不是额娘小看你,这弘轩留在你府里头就不会安全,小九和玖儿的事情,就是一个提醒,左右康熙爷正在追查两个孩子出事的真相,你不如就这么趁着这个机会,去求了康熙爷的恩典,做出弘轩不顾安危的去探望弟弟妹妹,也不幸染疾病故的假象,将弘轩彻底地安排到外面去,等他再大一些,再将他接回来。”

    随着德妃娘娘的话一说完,四爷就暴怒站起了身。

    弘轩好好一个孩子被送到外头去,那成什么事情了,难不成以后还要弄个养子的名头,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好在,德妃娘娘这两日考虑得很周全,将这些都考虑了进去。

    只是盛怒之下的四爷,并不适合商量事情,所以德妃娘娘摆了摆手就让他出宫去了。

    (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二章 关系缓和

    第七百二十二章

    当夜,四爷连府门都没进就去了庄子上。

    在小院前头的两块大青石上,四爷和弘轩进行了一次男人之间的对话。

    小小个儿的弘轩,在听四爷说起德妃娘娘的提议时,同意了。

    “你就不怕你额娘舍不得离开你。”四爷看着弘轩稚嫩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是面上却仍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淡声问道。

    “儿子怕,儿子更怕额娘会遇到危险。”弘轩红着眼睛道。

    随着四爷一句句的说起那日发生的时候,尔芙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心中是又惊又喜,喜的弘轩还好好的活着,惊的是弘轩选择假死离开,居然是为了保护她这个没用的额娘不被伤害,她心中涌起了几缕酸涩。

    “你不要多想,其实孩子是为了你好,也是他自己想要出去历练历练,就如同你常说的那句话一样,温室里的花朵是经不起风雨的,而且唯有走进百姓之间,他才能更加明白百姓的疾苦。”四爷说着话就伸手揽住了无声落泪的尔芙,心疼,他就知道尔芙知道这事会暗自神伤,所以他越是犹豫就越是说不出口,要不是弘轩那孩子留了报平安的信儿给尔芙,他还不知道要犹豫多久呢!

    看着如此失落的尔芙,四爷不禁后悔同意了德妃娘娘的提议。

    “我知道了,那小九和玖儿他们的事,还是真的么?”

    尔芙实在不愿意从自己的嘴里说出那个死字,仿佛她不说这个字,这件事就只是一场噩梦,如今有了弘轩假死的事情,她心里的一点侥幸,可能就有了成真的可能。

    想到这里,她一双含泪的眸子,直直的看向了四爷的眼睛。

    只是她注定要失望了。

    饶是康熙老爷子将太医院里的左右院判、几个御医,统统都安排在了庄子上轮值,哪怕各类补药、汤药如流水似的送进了庄子,哪怕四爷和弘轩在庄子上,日夜不离地守了数个日夜,死神的脚步,仍然是没有半点停留地将小九和玖儿带走了。

    两个孩子实在是太小了,身子骨也弱……

    几个太医和院判研究了几日,也是一筹莫展,那些针对时疫研究出来的虎狼猛药不敢用,寻常药物没有用,两个孩子就这么一点点的衰弱了下去,最终就那么去了。

    也许小九和玖儿没走,四爷也不会舍得让弘轩假死离开。

    四爷的沉默不语,让尔芙刚刚升起的那点点希望,又一次熄灭了,她抿了抿唇,努力挤出了一抹笑容,转移话题的说起了弘轩,“那弘轩现在到底在哪里?我想要见见他,不亲眼看见他一面,我实在是不放心。”

    “现在还不是时候。”四爷闻言,摇头答道。

    这也是为什么四爷并没有在尔芙一回京的时候,便将弘轩并没有死的事情告诉她的原因,尔芙并不善于伪装,身边又有府中女眷安排过来的钉子在,他就是怕弄巧成拙,让已经明面上死去的弘轩,陷入更大的危险中。

    说着话,四爷就将心里的这些担心,一一告诉了尔芙。

    四爷顾虑的这些,尔芙也是能理解的,但是作为母亲来说,她实在想亲眼看看弘轩那孩子,看看那孩子过得好不好,毕竟弘轩打小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家子孙,这身边没了奶嬷嬷和宫女婢仆的伺候,他会不会不适应,他会不会过得并不好……她不能不担心。

    不过考虑到弘轩的安全问题,她还是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你就在庄子上好好养养身子,等过些时候,趁着皇上老爷子去木兰行围的时候,爷安排你和弘轩那孩子见一见面。”

    不待四爷说完,尔芙就忙问道:“弘轩那孩子在热河那边?”

    “你就别问这些了,知道他所在的人越少,他就越安全,他身边有爷特地选出来的婆子,仔细照料他的衣食住行,暗地里有数个暗卫一路保护着,你大可以放心。”

    尔芙闻言,苦涩笑着点了点头,垂首说道:“放心,我知道爷定然会安排得很妥帖,说句实话,以前弘轩那孩子在府里住着,我就算是一两天看不见他,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难熬的,相反他要是一直腻在我身边,我还觉得挺烦的,总挑剔他,可是现在他这么一走,我真是恨不得立时三刻就见到他……”

    “爷明白你的心思,别说是你这个做额娘的,便是爷也是一直惦记着他,可是考虑到他的安全,爷只能将这番惦记深深埋在了心里,你也要忍耐些。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爷和你说一句实话,爷实在不甘心做一辈子亲王,但是夺嫡之路不好走,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爷这次将弘轩送出去,心里也是给他多留出一条路来走,若是爷真的失败了,他手里头掌握着爷手里不为旁人所知的一些私产,虽说不如在府里时的风光,总比被圈禁看人脸色过日子的好吧。”说到这里,四爷的眼底充满了苦涩,他这么一个骄傲的人,实在不想承认他可能会失败的事实,但是这世上就没有百分百会成功的事情,而夺嫡,更是一条充满了危险的通天路。

    四爷说的这些,尔芙都明白。

    打从她从四爷这里得到弘轩还好好活着的消息,她似乎也没有那么怨恨四爷了,哪怕明知道害她孩子的坏人还好好活着,她似乎也没有那么大的恨意了!

    呼……

    尔芙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微微点了点头,刚要说些什么,缓和下现在有些悲伤的气氛,便瞧着外面探头探脑的丫儿,忙按下了话题,和四爷同来到了东次间的罗汉床上坐定,这才对着廊下招呼了一声,“这是谁这么不懂规矩呀,有事就进来回话吧!”

    说完,她就拿过手把镜,扯着帕子整理了下脸上妆容。

    随着尔芙的话音落,丫儿就进来了,跟在丫儿身后的正是住在跨院的百合。

    “原来是百合。”尔芙有些不解地看了眼丫儿,随即笑着来到了百合身边,将百合拉到了四爷跟前,介绍道,“这是我娘家的妹妹,自小长在盛京,不久前才回京。

    百合,这是当今四皇子雍亲王殿下,还不赶快给四爷请安。”

    说完,尔芙就重新坐回到了四爷身侧的空位上,指点着丫儿将绣墩摆在了下首位置上,笑着招呼着百合落座。

    今个儿的百合,打扮得格外不同。

    如果说,之前的百合走的是空谷幽兰的女神范儿,那么现在的她,就如一朵美得夺魂摄魄的芍药花。

    一袭颇为俗气的水红色琵琶襟窄袖旗装,衬得她艳若桃李,一双美眸如剪水般的明亮动人,眼角的朱红色泪痣,更替她添了妩媚迷人,总之就连尔芙这么一个女人看着,也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心动,何况是四爷一个大男人呢!

    尔芙这么想着,扭头看了眼身侧的四爷,不过四爷的表现,和她猜想的反应不大相同,四爷冷淡地瞟了一眼百合,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手里端着的青花盖碗茶碗上,一副认真研究花纹的样子,头也不抬的赞了一句,“令妹果然是个美人胚子。”,便不再言语了。

    这一刻,尔芙有那么一丝丝虚荣心得到满足的快感。

    百合坐在绣墩上,笑着和尔芙说了几句,见四爷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心知她的打算是没指望了,便也就熄了这份心思,嘴角挂着诱人的弧度,轻轻起身地提出了告辞。

    “你以后离她远一些吧。”随着百合一离开,四爷放下了手里头的茶碗,看着百合渐渐消失在回廊角落的倩丽身影,清了清嗓子,将尔芙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个儿的身上,淡声说道。

    “为什么?”尔芙不解的问道。

    这可是百合和四爷第一次见面,按照男人和女人不同的欣赏眼光,一个如女人公敌一般存在的女子,定然是很受男人欢迎的,怎么到四爷这里就掉了个个儿呢!

    难道是四爷已经修炼出了隔着肚皮看人心的高超本领!

    看着尔芙呆萌的反应,四爷难得露出了一个笑脸,伸手将茶碗往尔芙手边推了推,温声道:“喝口茶润润嗓子,你这唇角都有些皴了。

    你那个妹妹不是个什么好人!

    听人说老八和老八家的郭络罗氏为了她都要闹翻天了,连皇上老爷子打发了魏珠公公过去说和都被老八给驳了回去,郭络罗氏更是气得都拿出家族威胁老八,老八也是不改初心的非要迎百合进门呢!”

    “什么!”

    这真是天大的新闻了,尔芙实在是没想到,素有妻管严名声的老八能为了百合做到这种地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真爱,还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一个百合一出场就将老八收到裙下了,太可怕了吧!

    四爷含笑耸了耸肩,接茬道:“你额娘郭络罗氏和老八福晋郭络罗氏是本家,老八福晋拿老八没法子,便求到了你额娘头上,也就是为了这个事情,你额娘才将百合打发到了你的庄子上,估计短时间是不打算接她回去了,所以她这才将主意等到了你的头上,你可千万小心些,别着了她的道。”

    说到最后,四爷就露出了心里的担忧,他是不知道百合就是尔芙特地请到庄子上,想要让四爷带回府里做小的,不然一定会气得火冒三丈,狠狠揍一顿尔芙的。

    当然,那都是尔芙知道弘轩还活着之前的想法。

    现在她自然不会这么做了,她听着四爷这么一说,便很是乖顺地点了点头,暗自琢磨着,还真是得想个法子将百合送回去了,不然留这么个危险的女人在身边住着,她还真是不安心,尤其是她心里有了秘密以后。

    请神容易送神难,她表示她又给自己挖了个坑。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她的。”尔芙苦笑着点了点头道。

    “你是个心软的,爷知道你看她可怜,想着她在府里过得不如意,想着留她在身边过几天舒心日子,可是她到底是个未嫁女,爷又是常往这边走动,要是她一直住在你这里,爷进进出出的不方便,外面也难免会有些心思不纯的人胡乱猜测,这姑娘家的名声最是重要的,你也要多为她考虑考虑这点。”尔芙的苦笑,让四爷以为是她不忍心将百合送回府里受苦,忙换了个说法,总之尽量游说尔芙把百合打发回府去。

    眼见四爷有变身话唠的危险,尔芙忙点了点头,道:“那爷一会儿回府的时候,便跑一趟丰台大营那边,将这事和我阿玛说说吧,我额娘还忌讳着百合额娘木苏里氏的事情,怕是不会主动接百合回去,就算是接回去,怕是也不会给百合好脸色的。”说完,尔芙又忙让丫儿收拾了一份贺仪出来。

    既然四爷觉得她是那么的天真无邪,她就保护好这种假象吧。

    至于其他的那些事情,她相信白娇定然会善后好的,反正她也并没有做出引荐百合上四爷床的事情,就算是有人这么怀疑,将这事和四爷说了,也是没有半点证据,四爷也不会相信,也只能认为是有人想要借机往她身上泼脏水而已。

    这么想着,尔芙的笑容真诚了许多。

    四爷明白尔芙是个脸皮薄的,定然不好意思下逐客令,将庶妹赶出庄子去,笑着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又细细叮嘱尔芙要好好保重身体,这才顶着漫天的烟霞离开了尔芙的庄子,领着一众随从,径自往丰台大营去了。

    ——————

    送走了四爷,尔芙收敛了满脸的笑容,重新叫了青黛进房。

    “主子,奴婢有罪!”青黛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尔芙叩首说道。

    尔芙笑着摆了摆手,指了指百合坐过的绣墩,低声道:“不必如此,你本来就是四爷安排到我身边来当差的贴身护卫,不过顶着的是宫女的名头,再说你做的事情,也都是四爷吩咐你做的,我愿意原谅你这么一次,不过下次,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隐瞒我,毕竟我也算是你的半个主子。”说完,她就笑着让她退下了。

    “以后我身边的事情,不要和青黛说。”青黛一出门,尔芙脸上的笑意就收敛一空,扭头对着丫儿和瑶琴吩咐道。

    (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三章 送神难

    第七百二十三章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青黛这样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尔芙也曾经和她私下里谈过,她也不是要求青黛百分百的忠心她一个人,只是希望青黛做事的事情能考虑一下她这个临时主子的心情,可是现在看来,还是完全没有变化。

    比如这次,青黛早就收到了来自四爷的密信,却又是将她蒙在鼓里,甚至连按照弘轩送进府里的密信,将这些料子过来,也没有特别说上一句,若不是瑶琴偶然发现了料子不对劲,这弘轩并没有死去的消息,尔芙还真不知道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了解到。

    一次、两次这样就算了,可是次次如此……

    望着窗外的青黛背影,尔芙表示她不会再将青黛当成自己人了,她也不会苛待青黛,毕竟青黛从始至终都忠心于四爷,也尽到了保护她的本分,她不会那么不知恩图报的。

    想到这里,尔芙突然坐正了身子……

    她似乎又忘记了一件事,她怎么就忘记和四爷提出要让小七过来陪她住些日子这事了,现在连青黛也来了庄子上,这府里头的人就更少了,也就剩下那个不知道是忠是奸的铃兰和她从盛京带过来的两个大宫女了,这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尽心照料小七,心情郁郁的尔芙,幽幽叹了口气,低声吩咐道:“瑶琴,你去让小厨房准备几道下酒菜,你再估计着时间,把百合格格请过来,我晚上和她要在抱厦小酌几杯。”

    说完,她就扶着丫儿的手腕进了内室去洗漱了。

    馨香扑鼻的各色花瓣,如片片小舟似的漂浮在水面上,氤氲的水汽,如云似雾的围绕在内室中,尔芙披散着被水打湿的长发,半躺在浴桶中,任由暖水带走她周身的疲惫,渐渐闭上了眸子……

    丫儿知道尔芙这些天都难以入眠,见尔芙难得睡着,也实在不舍得吵醒她,只得吩咐小丫鬟每半个时辰就送进一桶热水来,让浴桶中的水,始终保持着暖暖的温度,让尔芙能睡得更加舒服些,直到外面的夜色升起,小厨房那边送了信过来,瑶琴这才给丫儿使了个眼色。

    一直守在浴桶旁的丫儿会意,点了点头,泡暖了手,这才轻轻拍了拍尔芙的肩膀,轻声唤道:“主子,时间不早了,您该起来了!”

    “什么时辰了?”尔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哑着嗓子问道。

    丫儿歪头看了眼内室博古架上的珐琅彩座钟,取过一条绸袍,搭在了尔芙的肩头,一边扶着她走出浴桶,一边轻声答道:“已经酉时末,眼瞧着就要到戌时了。”

    “那着实是不早了,你怎么不早些唤我!”尔芙瞧了瞧外面的夜色,笑着嘟哝道。

    “主子,您难得睡得这么熟,奴婢不舍得吵醒您。”

    “你这丫头就不怕我睡在浴桶里着凉了。”尔芙笑着点了点丫儿的脑门,顺手打开了一旁的衣柜门,便坐在了妆台前,让丫儿替她擦拭脑后的湿发。

    时间不早了,这古代人是不讲究夜生活的。

    她可得快些准备,不然等明个儿裕满来接人的车马都进门了,百合还不知道这事,估计定要给她上点眼药,想到这里,尔芙也不去关心铜镜中自己个儿的妆容了,扭头就往衣柜里瞧。

    打算趁着丫儿替她梳妆这工夫就挑选出一套合适的旗装来。

    不过夜里的光线,实在是不大好,衣裳又是齐齐整整叠在柜子里的,她压根就看不清衣裳的颜色、花样,她只得随手指了一件几让小丫鬟捧着去熏香了。

    这小丫鬟捧了衣裳出来,她才瞧清楚,忙摇了摇头,道:“你自己个儿看着选一件,选件颜色、花纹都素净些的,料子也要厚实些,这后面的抱厦不比屋子里,夜里温度又低,我可不想吹风吹得病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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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也不难打发时间。

    不过这一等就是一个来时辰,她渐渐地不安起来,生怕这其中出了什么差头,坏了她的好事,同时也有些担心就凭着她现在这身装扮,估计明个儿一早,四爷一醒来就算是在床上看到的她,也会将她打发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毕竟敢于算计一位位高权重的亲王的女人,就算是死了,也绝对没人会为她说一句话的。

    就在曲遥胡思乱想,已然想到电视剧、小说里,经常提及的乱坟岗的时候,被张明德虚掩着挂了锁的隔扇门,突然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了,她也顾不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还有什么仪容和形象的问题了,忙缩到了床与墙的缝隙里,又扯着床幔做遮挡,只留出一线缝隙,偷偷地露出一只眼睛往外看。

    “张公公,屋子里没人呀?”来人点燃了桌上的蜡烛,粗略环视了一眼房间,便扭着头对站在门外放风的张明德,恭声说道。

    听到晴媛熟悉的声音,曲遥松了口气,却也没有贸然出来。

    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张明德那边出了事,那晴媛就也不可信了,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在给她演戏呢!

    “姑娘,您怎么躲在了这里。”不过不等她暗暗为自己的高明点赞,张明德那张有些油头粉面的脸就从窗边漏了出来,笑嘻嘻地扯开她攥在手里的床幔,看似恭敬,实则暗讽的说道。

    “突然听见脚步声,我担心给公公惹来麻烦,这才躲了起来。”曲遥故作镇定地笑了笑,迈步离开了布满了尘螨的墙角,来到了晴媛的跟前,柔声说道,“倒是公公,您怎么把这小丫头也叫来了,您就不怕惹来别人注意,这事要是漏了馅,咱们可都完了!”

    “姑娘放心吧!

    这会儿四爷那边都歇下了,院子也落锁了,除了守院子的侍卫,其他人都睡下了,她是被我从后墙根的窟窿弄进来的,等替您梳妆完就送出去,别人看不到的。

    不过就是要委屈这丫头了!

    今个儿,她怕是回不去了,只能找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猫一晚上,等明个儿天明,趁着那些粗使婢仆洒扫的时候,偷摸溜回到玲珑阁去了。”张明德没有进屋就这样隔着窗子,装作在廊下洗靴子的样子,看也不看曲遥的低声说道。

    “难得张公公计划得如此周详,那我就放心了!”当着张明德的面,曲遥并没有流露出与晴媛很熟的样子,一幅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淡声说道。

    只是在张明德看不到的角度上,曲遥却是一脸抱歉地笑了笑。

    晴媛也知道现在表现地和曲遥相熟,并非是件好事,所以自打进门,从始至终都没有和曲遥说过一句话,这表情淡然地行了个礼就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准备着东西,看都不曾看曲遥一眼。

    张明德并没有注意到曲遥和晴媛的小动张明德想到这里,鬼祟地笑了笑。

    “委屈姑娘帮小的拎着灯笼引路了。”眼瞧着走到了四爷跟前,张明德整了整衣冠,将手里拎着的一盏不大亮的灯笼,送到了曲遥跟前,低声说道。

    曲遥笑着接过了灯笼,微微欠身一礼,柔声说道:“不委屈,此番还要多多仪仗公公呢!”

    说完,便也学着张明德的样子,矮下了身子,弓着腰,将灯笼提在身前,很是恭敬地来到了四爷跟前,也亏得她之前在晴媛的房间里呆的时间不短,染上了一股子隐约的霉味,不然就冲着她身上那股子淡淡的幽香,怕是不等走到四爷跟前就得被眼明心亮的苏培盛从一众小太监里揪出来。

    也许真是灯下黑的缘故,苏培盛看着一个眼生的小太监(曲遥)拎着灯笼走进,不过只是瞟了一眼,便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四爷身上。

    一路无话地顺利回到了四爷在前院的居所,张明德趁着苏培盛到四爷跟前伺候的机会,将曲遥藏到了自己个儿的房间里,这才重新回到了书房外头,等着里面的苏培盛招呼。

    “呼!”摸黑坐在张明德的房间里,曲遥缓缓吐出了口浊气,拍着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小胸脯,借着外面不算明亮的月光,趴在窗边,透过窗缝,观察着来来往往的小太监,作,或者说他托大的并没有在意而已,笑着在袍摆上,擦了擦手,装作关窗子的样子,起身对着曲遥,低声说道:“时间紧急,这会儿不是说话的工夫,还是让她先伺候姑娘洗漱、梳妆吧,毕竟那边若是侍卫换班了,奴才再想把姑娘送进去就更难了。”

    说完,他也不等曲遥回话就将窗子虚掩上了,重新蹲回到了廊下,继续刷鞋子去了。

    张明德的举动,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府里当差是个二十四小时的工作,虽然也有轮值,也有沐休的日子,但是到底很少,而在主子爷跟前当差,又要格外注意身上的味道,所以像张明德这种在府里有些脸面,却又没有小太监伺候的二等太监,这些洗洗刷刷的活计,除了交给浆洗上做,便只能趁着主子爷休息的时候,急急忙忙地收拾了。

    就连苏培盛回房路过张明德身边的时候,也不过就是淡淡的笑着点了点头就过去了,压根都没有往这边拐过来看一眼的想法,只是他却没有想到,他这个好徒弟看似在外面放风,其实一直都在等着苏培盛从四爷的房里出来。

    目送着苏培盛走远,腿都蹲麻了的张明德把刷鞋的水往院子一泼,便骂骂咧咧地回到了屋子里,一幅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听得旁边那些还没睡下的小太监都偷笑起来。

    不怪张明德在这些太监里的人缘不好,谁让当初他一拜了苏培盛当师傅,连个二等太监都不是的时候就摆起了大太监的威风,引得不少老人儿都对他有意见了,也就是苏培盛在四爷跟前有几分脸面,不然就冲着张明德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便早就被人害得去慎刑司里做苦力了。

    “准备的怎么样了?”张明德一进到房里就将铜盆放在了地上,对着屏风后更衣洗漱的曲遥,低声问道。

    苏培盛从四爷的房里出来。

    目送着苏培盛走远,腿都蹲麻了的张明德把刷鞋的水往院子一泼,便骂骂咧咧地回到了屋子里,一幅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听得旁边那些还没睡下的小太监都偷笑起来。

    不怪张明德在这些太监里的人缘不好,谁让当初他一拜了苏培盛当师傅,连个二等太监都不是的时候就摆起了大太监的威风,引得不少老人儿都对他有意见了,也就是苏培盛在四爷跟前有几分脸面,不然就冲着张明德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便早就被人害得去慎刑司里做苦力了。

    “准备的怎么样了?”张明德一进到房里就将铜盆放在了地上,对着屏风后更衣洗漱的曲遥,低声问道。

    苏培盛从四爷的房里出来。

    目送着苏培盛走远,腿都蹲麻了的张明德把刷鞋的水往院子一泼,便骂骂咧咧地回到了屋子里,一幅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听得旁边那些还没睡下的小太监都偷笑起来。

    不怪张明德在这些太监里的人缘不好,谁让当初他一拜了苏培盛当师傅,连个二等太监都不是的时候就摆起了大太监的威风,引得不少老人儿都对他有意见了,也就是苏培盛在四爷跟前有几分脸面,不然就冲着张明德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便早就被人害得去慎刑司里做苦力了。

    “准备的怎么样了?”张明德一进到房里就将铜盆放在了地上,对着屏风后更衣洗漱的曲遥,低声问道。

    苏培盛从四爷的房里出来。

    目送着苏培盛走远,腿都蹲麻了的张明德把刷鞋的水往院子一泼,便骂骂咧咧地回到了屋子里,一幅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听得旁边那些还没睡下的小太监都偷笑起来。

    不怪张明德在这些太监里的人缘不好,谁让当初他一拜了苏培盛当师傅,连个二等太监都不是的时候就摆起了大太监的威风,引得不少老人儿都对他有意见了,也就是苏培盛在四爷跟前有几分脸面,不然就冲着张明德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便早就被人害得去慎刑司里做苦力了。

    “准备的怎么样了?”张明德一进到房里就将

    (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四章 逐客令

    第七百二十四章

    酒醉三分醒。

    尔芙在现代和同寝室的好友去撸串的时候,还真是喝醉过,可是对面陪她一块喝酒的人,换成了她并不信任的百合时,她自然不会让自己彻底喝多。

    只是这点,丫儿自是不知道的,所以她是白担心了。

    一壶,一壶,又一壶,转眼就是三壶酒下肚。

    尔芙揉了揉有些涨的小肚子,一抹嘴就撂下了手里头的筷子,扭头吩咐丫儿去取了块凉帕子,一边单手拧着帕子,胡乱地擦着脸,一边面露三分醉意的杵着桌子,托腮道:“妹妹,你好酒量,我这实在是不行了,脑袋里就好像有小人打架似的,闹哄哄的难受极了。”

    已经站在尔芙身边,随时准备扶着摇摇欲坠的尔芙撤退的瑶琴,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儿,您说得太客气了,您绝对是已经喝得忘记正事了,她能说打从尔芙喝上第二壶酒,她就等着尔芙和百合说起让尔芙回府的事情,可是她一直等到尔芙都要醉倒了,她也没等到尔芙说起这事。

    啧啧……

    其实尔芙就是已经喝多了,唯一能让她表现得不是喝多的就是她还坐在绣墩上晃悠,而不是出溜到了桌子底下了。

    就在她这般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她感觉到尔芙扯了扯她的衣角,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子,一边对着站起身的百合摆着手,一边含含糊糊的嘟哝着:“今个儿喝得痛快,等明个儿,咱们姐妹继续喝,我跟你说,我这庄子上,可是正经藏了不少好酒呢!”

    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瑶琴就感觉臂弯一沉。

    瑶琴忙低头看去,只见挎着她胳膊的尔芙,已然眼睛一闭就要往地上躺去,她忙扭头招呼了一声丫儿搭手,架住了要栽倒的尔芙,这才分心对着愣在圆桌旁的百合点了点头,和丫儿合力将彻底醉倒的尔芙给抬进了上房的内室里。

    “亏得咱们主子平日不喝酒,不然……”瑶琴一边脱着尔芙脚上的鞋袜,一边扭头对着正在拧帕子的丫儿吐槽着。

    丫儿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拧着温热的帕子就凑到了床边。

    “主子和百合格格说了那事了么!”小心替尔芙擦去脸上的胭脂,看着尔芙红彤彤的脸颊,丫儿突然想起了正事,忙扭头看着瑶琴问道。

    对此,瑶琴无语地摇了摇头!

    她能说她给了尔芙无数个暗示的小眼神,可是尔芙瞪着一双明晃晃的大眼睛就跟没瞧见似的,拉着百合说的都是什么花花草草、衣裳、首饰这些无关话题,直说得口干舌燥,连连喝酒润唇,然后就醉倒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尔芙醉倒了,连洗漱都是毫无意识的让丫儿和瑶琴处理的就直接躺在被窝里睡着了,那边百合也是一脑袋的雾水,她傻愣愣的看着快速退场的尔芙一行人,无声地看了看头顶上的月亮,又瞧了瞧身侧站着的婢女瑜儿,眨巴眨巴眼睛,最终也没有说一句话就这样领着人,直接从月洞门回到了跨院里休息去了。

    已经洗漱过的百合,披着一件宽松的外袍,慵懒地躺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婢仆,只留下瑜儿在内室里替她铺床,眯着眼睛,默默想着心事。

    四爷,瞧着比八爷更稳重些,也更有魅力些,若是她遇到的第一个男人是四爷的话,她一定不会像今个儿这般轻易放弃的,只是现在……她只能选择更显温厚的八爷了。

    想到这里,她隔着轻柔的寝衣,伸手摸了摸臂弯处的守宫砂。

    “瑜儿,你说姐姐今个儿请我去饮酒是为了什么呢!”寂静的房间里,百合无声地来到了瑜儿的身后,轻手利脚地替自己个儿倒了一杯热茶,微抿了一口,轻声问道。

    正在弯腰铺床的瑜儿闻言,站直了身子,不解地摇了摇头。

    “就知道问你,那也是白问,我也想不通,她说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聪明人的苦恼就在于想太多,在瑶琴和丫儿这些明眼人的眼里,尔芙今个儿说的那些话,就是标标准准的打发时间的闲唠嗑,可是百合这个心思繁杂的人明白尔芙不会无缘无故的请她过去饮酒闲聊,也不知道尔芙会喝多了忘记正事,变一门心思的开始回想起了尔芙说的那些话,简单点说,她就是想多了。

    想多了的百合,就算是喝过酒,脑袋发沉,却也是一夜无眠。

    另一侧的正房里,尔芙的呼吸里,带着微微的酒气,抱着柔软的棉被就这样一夜好眠的睡到了大天光,要不是裕满领着人来到庄子上,她真是能一觉睡到大中午去。

    被瑶琴从被窝里叫起来的尔芙,狠狠揉着眉心,想要缓解酒醉带来的那一丝丝不适,却是没有半点效果,最终还是丫儿精心准备的醒酒汤救了她。

    “好难喝!”咕嘟嘟几口就将一大碗的醒酒汤灌进肚子,尔芙揉着一大早就灌了一肚子水的肚子,脑袋瓜儿抵着床柱,砸了砸嘴儿,轻声嘟咕了一句,便让瑶琴扶着她,手软脚软地来到了妆台前梳妆。

    别看裕满是她的阿玛,但是礼教规矩森严,她想要穿着一袭居家的服饰去见,那也是完全行不通的,一袭厚重的石青色锦缎吉服,头戴繁杂华丽的凤钿,尔芙就这样强忍着不适,带着这整套沉甸甸的装扮,坐着庄子上的小轿,来到了前院和内院之间的花厅。

    正在花厅里作陪的张保,见尔芙一过来,忙退到了一旁。

    狠狠眨了眨眼,总算精神了些的尔芙,对着张保点了点头,轻声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皇家命妇,哪怕尔芙是他的亲生女儿,裕满必须遵着规矩行礼问安,哪怕尔芙现在是避疾住在庄子上,他也不愿意给尔芙添麻烦,穿着一袭武将官服的裕满,瞧着尔芙将注意力落在他的身上,眼看就要对他见礼,忙规规矩矩的打了个千儿,自称奴才的问安道:“奴才瓜尔佳裕满,见过瓜尔佳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尔芙对裕满是有着一份对父亲的敬重之情的,眼瞧着裕满对她跪拜行礼,她真真是心疼得很,不过礼不可废,就算她不让裕满这么做,裕满也不会同意的,所以她也就只能尽量让裕满少跪一会儿了,比如现在这样。

    裕满才刚刚扫了扫袖子跪下,她就忙迎上前,将裕满从地上扶了起来,连声说道:“阿玛,您这是做什么,这不是存心折煞尔芙么!”

    “礼不可废。”如尔芙预料的一般,裕满开口就是这句。

    重新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裕满抬头看了看双眸布满血丝的尔芙,眼神落在了尔芙的小腹位置,很是关切的问道:“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还是老样子吧。”尔芙笑着答道。

    外孙子、外孙女突然离世,裕满是知道的,尔芙和四爷闹不和的事情,在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的有意传扬下,也早早就传得京中人尽皆知了,裕满瞧着眼露苦涩的尔芙,看了眼花厅里伺候的婢仆,伸长了脖子,对着尔芙压低了声音的劝说道:“尔芙,听阿玛说一句,你现在可不是小孩子,这出嫁从夫的道理,你也该明白的,你这性子不能太要强了,若是你嫁的人是寻常人家,阿玛定然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但是四爷是皇子,这天下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就算阿玛想要替你讨个公道,阿玛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阿玛,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尔芙看着裕满说着话,眼眶都已经有些泛红,不禁也是一阵心疼,这就是一个父亲最深沉的爱,她能感觉到裕满语气中的那抹自责和无奈,自是不愿意让裕满为她多担心,忙点了点头,忍着泪意,哽咽着答道。

    丧子之痛。

    裕满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却也能明白那种心痛到极致的难过,眼见着尔芙又露出悲切之色,他也实在是不忍心提起尔芙的伤心事了,忙转移问题的说道:“阿玛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女人家一辈子的依靠就是要有个孩子,虽说小七聪颖、可爱,可是到底是个女孩子家,你还是该要早早打算,也免得以后没个依靠。”

    作为一个男人,裕满比尔芙更了解男人的心理,宠爱,不过就是一时的事情,尤其是四爷这种坐拥权贵的皇子龙孙,但是他并不知道,尔芙艰难生下一双龙凤胎,让皇室添了这么一对可爱的子嗣,连康熙老爷子都亲自下旨安排了德妃娘娘在圆明园照料她,获得了好大的一份恩宠,可是她却彻底亏损了底子,月子里,又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没能好好调/理好身子,以后再难有孕。

    虽然她也不打算再生,但是不想生和不能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所以这会儿听裕满提起这事,神情也有些不好看,眼底更满是落寞。

    不过为了让裕满放心,她还是点了点头。

    “你也别觉得阿玛这话说得难听,你女人还是该软和些,别再为了弘轩他们的事情和四爷闹了,更别想那些歪门邪道的事情,咱们瓜尔佳氏一族,虽说比不上康熙朝初期的时候风光,可是这骨子里的傲气不能丢了。

    阿玛今个儿过来,除了来看看你怎么样,还是想要将你妹妹百合接回去,她一个未嫁女住在你的庄子里,实在是不大方便。”要不说裕满是个领兵打仗的粗人,他觉得自己个儿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便提起了他自己个儿的来意,连半点过度都没有就提起了百合的事情。

    昨个儿晚上,四爷去了丰台大营见裕满,耍了点小心机。

    四爷和裕满用过一顿很有军营特色的烤全羊,便提起了百合这个在京中颇有些名声的姑娘,从百合的喜好、年龄,一直问到了可曾有婚约、是否要进宫选秀这些私密问题,直问得裕满心惊肉跳,这才说起在尔芙的庄子上,见到了这位风姿绰约的百合姑娘。

    男人最了解男人的心理。

    四爷这番似是而非的话,落在裕满的耳朵里,那就是尔芙有心将百合送到府里去做小,而四爷对这事,也并没有什么反感的意思,甚至很感兴趣,这才会去丰台大营见裕满,但是裕满却绝对不愿意两个女儿都送到四爷府去,就如同当初郭络罗氏想要尔芙进宫帮衬尔柔,他不愿意一般,所以他这才一大早的就来到了尔芙的庄子上。

    若是换成了另一种说法,裕满估计就不会这么放在心上了。

    不过这些,尔芙是并不知道的,她虽然原本想过让百合替她进府去照顾小七那孩子,也想过要将百合送上四爷的床,替她转移一下四爷的注意力,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做呢,也完全没有露出半点这个意思,猛然听裕满这么一说,她既觉得被人泼脏水的愤怒,又觉得被人发现的羞恼,登时就气红了脸。

    “阿玛,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她红着脸,咬牙问道。

    裕满以为尔芙是被戳破心中的小算盘,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更觉得自己个儿来得及时,想着尔芙才这么点岁数就已经为了争宠不择手段,这心里头也有些不是滋味,便也没有给尔芙好脸,抬手就拍了拍桌子,很是威严的问道:“说说你就急了,阿玛刚才说的话是彻底白说了,不是让你要软和着些么!”

    “阿玛,您教训的对。”尔芙强忍怒气的应了句,愤愤坐下了身子,接茬道,“只是我待百合如何,我自问对得起自己个儿的良心,她来到这里吃的住的都是顶顶好的,我不曾亏待她半分,不知阿玛是从哪里听了闲话,居然这般误会女儿,既然如此,那尔芙也就不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了,阿玛只管将百合接回去就是了!”说完,她就一扭头,叫进了守在门口的瑶琴,吩咐她去将后院的百合给请过来。

    前院、后院,距离不远。

    瑶琴见尔芙脸色不渝,也不敢多磨蹭,一路小跑的就来到了跨院,对着正坐在院子里绣花的百合屈膝一礼,便将裕满大人来的事情说了,请着她来到了花厅里。

    没了好心情的尔芙,待百合给裕满见过礼,就指了指下首摆着的圈椅,示意她坐下说话,可是还不等百合坐稳身子,她就直接给百合下了逐客令,似笑非笑的说道:“妹妹,阿玛担心你在我这里住着不方便,所以特地来接你回府了!”

    (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五章 反悔

    第七百二十五章

    其实尔芙本不想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可是作为一个打小就被父母、兄长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一看到裕满满眼担忧地迎上百合的样子,她这心里头就不自觉的涌出了些许酸涩,就好像是在故意和百合争夺裕满的宠爱似的,哪怕她明知道裕满并不是她的父亲,她不过就是个穿越来的冒牌货而已,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的这么做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上次裕满去盛京接百合的时候,她也有那么一瞬间控制不住情绪的失态,这次又是如此,尔芙看着快步走到百合身边,急急拉着百合的手就上下打量、检查的裕满,脸上的苦闷,更重了几分,为了不让自己个儿的失态被大家伙儿注意到,她郁郁地端起了手边放了好一会儿的茶水,微微抿了一口。

    眼下,百合还没有获得足够的权势,她可不想就这么和尔芙闹翻,她从一进门就发现尔芙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眼见裕满就要将话题扯得太远,更是说着话就要将她带走,她自是千百个不愿意的,她忙拉着裕满回到了尔芙身侧,将裕满重新按回到太师椅上,笑着倚在他的膝边,扯着身上的烟粉色绣海棠花的琵琶襟马甲,柔声说道:“阿玛,姐姐待百合很好,瞧百合这几日都有些长胖了,连身上的衣裳都紧了些呢。”

    “你这丫头……”裕满捋着颌下的连腮胡子,大笑着点了点百合的脑门,很是宠溺地嘀咕了一句,他扭头看了看默默喝茶的尔芙,心里想着四爷说的那些话,心里仍有些不大自在,但是见百合这么开心,又一副对尔芙很是亲昵的样子,便也知道尔芙并没有亏待百合。

    不过作为父亲,他自然不会为了自己个儿的有些唐突的话,便给尔芙道歉,这或许就是每个父亲的通病吧,越发不自在的裕满,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将尔芙和百合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个儿身上,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阿玛知道你们姐妹俩感情好,可是尔芙现在的身子不好,该好好静养才是,百合的性子跳脱,难得跟着教习嬷嬷才学得稳重了些,可别让她再玩得忘了分寸,还是跟阿玛一块回京里吧,也免得她在这里打扰你修养身子!”

    果然,这场面话是谁都会说的。

    尔芙实在是不想看裕满和百合在她跟前表现父女情深,听裕满这么一说,她便也就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顺坡下驴的让眼前的这双父女抓紧消失了,“阿玛说得有理,百合在这里怕是也待闷了,可怜我这个做姐姐的身子不争气,也没法子陪她多出去,让她自己个儿出去,我又实在是不放心。

    正巧阿玛过来,那就麻烦阿玛将妹妹送回京中吧。

    现在天色虽说还早,但是这里离京城不近,阿玛晚上还要赶回丰台大营,那妹妹就抓紧跟丫头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吧,也免得路上太赶了些。”说完,她就笑吟吟地站起了身子,吩咐瑶琴去准备马车了。

    少时片刻,约莫半个时辰,百合就收拾好了行李。

    来了庄子上,一直没好好用过一碗茶的裕满,终于捧着热茶,咕嘟嘟的喝了几口,便领着百合来到了院子里,亲自扶着百合上了回城的马车,这才扭头看了看站在房门口看着他的尔芙,低声说道:“等过些日子,阿玛再过来看你!”

    说完,裕满就一翻身,坐上了小厮牵过来的快马。

    尔芙披着薄披风站在院子的大门口,瞧着裕满坐在马背上的背影,自嘲的笑了笑,这个过些日子,怕是要等到过年了吧。

    自己本来就是个盗版货,裕满更不是她的亲爹,算了!

    尔芙挠了挠脑后的圆髻,幽幽叹了口气,伸手搭在了瑶琴的手腕上,转身就往内院的上房走去。

    不管她的心情有多郁闷,总归是将百合送走了!

    这应该算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吧。

    抱着这样、那样……乱七八糟的想法,尔芙一步步地回到了上房中,揉了揉咕咕叫起来的肚子,笑着吩咐丫儿去小厨房传菜,转身进了西次间的书房,从博古架上取出了一叠罗纹纸,开始给白娇那丫头写信。

    事情有了其他的变化,她要离开的打算,貌似要无限期延后。

    尔芙捏着墨块,一边缓缓研磨着,一边在心里措着词,只是她越想越烦,手下的动作就渐渐乱了,几下就将砚池里的墨汁弄得到处都是……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站在一旁伺候着的瑶琴,忙上前取下尔芙手里攥着的墨块,低声询问着。

    尔芙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无声地坐到了书案后。

    她其实是在烦恼,她该怎么和已经开始准备离开事宜的白娇说起她又不想要离开的事情,弘轩的假死是一个秘密,她不知道弘轩在哪里,她实在舍不得丢下任何一个孩子就这么离开四爷府……但是她又不能将弘轩没死的事情告诉白娇,倒不是她不信任白娇,她只是担心知道的人多了,这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如此这般,她在左右为难着,可是这些话,她不能告诉瑶琴。

    瑶琴见尔芙不肯说,也便没有再追问,她拿过帕子,将尔芙弄到书案上的点点墨汁,一一擦拭干净,拿着尔芙放在砚池边的墨块,继续着尔芙没做完的事情。

    研墨是个很考验耐心的活计。

    尔芙默默地注视着砚池里,渐渐多起来的墨汁,终于将浸泡在笔洗中的毛笔拿在了手里,浸满了墨汁,掭好了笔尖,提笔写下了一封给白娇的信。

    信中,她并没有说出她要放弃离开的打算,她只写了让白娇来庄子上一趟,顺便给她带来几块料子,她现在还不能回府,但是她迫切地想要给小七做些什么,哪怕是一件简单的常服,那也是极好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的信就写的很流畅了。

    “你拿过去交给张保,让他送去炫彩坊,亲手交给白娇。”尔芙仔细封好了信封,笑着将信封交到了瑶琴的手里,轻声吩咐道。

    瑶琴笑着应了个声,接过了信封,转身往外走去。

    ——————

    “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了么!”四爷府里,难得休沐一天的四爷,身穿着藏青色的长袍,很是悠闲地坐在假山旁的躺椅上,一边喝着苏培盛送上的热茶,吃着后院女人送来的小点心,扭头对着垂首站在一旁的陈福,轻声问道。

    陈福不敢怠慢,忙上前一步的恭声答道:“还没有消息。”

    “早知道就该再下记猛药就好了。”四爷摩挲着颌下的呼吸,略有些不痛快地嘟哝着。

    他可不希望那么危险的女人留在尔芙的身边。

    从陈福搜集来的情报看,那女人是个为了得到荣华富贵就不择手段的人,连自己个儿的亲生母亲都能下手除去,何况是旁人,想想这些,四爷都觉得心惊肉跳的,他怎么没早点发现百合的可疑,居然让百合和尔芙同住那么长时间!

    这也是幸亏百合没伤害尔芙,不然他不得自责死,他明明知道尔芙并没有病,只不过是想要离开府里这个让她觉得压抑的环境,这才串通胡太医装病的出府的,而他却完全没有阻拦。

    是的,就在胡太医答应尔芙帮助她装病的当晚,胡太医就将这事完全的告诉给了四爷知道,也是四爷让胡太医装病,让钮祜禄氏的安排露出了马脚,让他能轻而易举的将钮祜禄氏的罪名坐实,将钮祜禄氏送进宗人府去审判……

    说白了,好像在某种程度上说,四爷又利用了尔芙。

    正是因为如此,四爷就更怕尔芙会出现意外,所以他才会在得到陈福送过来的消息以后,他就不惜名声的找到裕满,做出了那副色迷心窍,一副想要将百合纳进府做小的样子,吓得裕满立马将这个危险的女人带离了尔芙的身边。

    “让人盯着庄子上那边,爷总觉得百合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裕满带回京中去的!”随着四爷的话音一落,之前一直站在角落里的陈福就应声退出去安排了。

    不得不说,四爷有着比女人还灵敏的第六感。

    就在他在府中安排的时候,已经坐上回京马车的百合,吩咐贴身婢女瑜儿取出了她早就准备好的一包巴豆粉,眼睛都不眨的就这样就着苦茶喝进了肚子里,才一盏茶的工夫,她就疼出了一脑门的汗珠子。

    “阿玛,阿玛……”疼得满脸苍白的百合,无力地趴在车窗口,对着车前不远处,坐在马背上的裕满,轻声唤着。

    裕满闻声回过头,一眼看去,便忙来到了车旁。

    “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坦?”裕满瞧着满脸苍白的百合,自是不敢耽搁,一翻身就从马背上面跳了下来,叫停了车把式,两步就窜进了车厢内,一边伸手摸着百合冰凉的脑门,一边急声询问道,同时将狐疑的眼神就落在了瑜儿的脸上。

    不怪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别看他常年在军营里打滚,但是也绝对不是一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莽撞人,百合从庄子出来的时候,还一切都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得这般严重,这显然是不正常的,不过他倒是没有怀疑百合,而是怀疑上了尔芙。

    他甚至以为是尔芙并不愿意百合离开,这才安排了这出戏。

    而最容易对百合下手的人,自然是跟在百合身边的贴身婢女瑜儿了,一个区区小丫鬟,他可不认为是个什么忠肝义胆的人物,大把银子撒下去,他相信尔芙很容易就能将瑜儿收到手下。

    这般想着,裕满就要撂了车帘,叫副将过来拿人。

    百合自然是绝对不会让他误会的,毕竟是她自己个儿不想离开尔芙的身边,要是裕满误会了,她不就不能回到尔芙的庄子上了,那么她这苦不就白受了,所以就在裕满要叫过副将将瑜儿押下去审问的时候,一直抱着肚子哼唧着的百合,拉了拉裕满的袖管,强忍着腹中的不适,将裕满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个儿的身上。

    “怎么了!”裕满顾不上去看瑜儿,忙低头问道。

    百合面露羞涩地眨了眨眼睛,抬手招呼着瑜儿帮忙,将她扶正了些,她又对着裕满招了招手,让裕满低下头,她这才将唇瓣紧贴在裕满的耳朵边,蚊吶似的低声道:“阿玛,百合是小日子到了,您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

    “啊?啊!”被百合一句话就说得满脸通红的裕满,先是扬声惊叫一声,随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再低头一看,发现百合都已经凑到了他的怀里,他很是不适应的忙退后了些,后背都紧贴在了车厢壁上,这才眼神游离不定的到处瞟着,磕磕巴巴的问道,“那可怎么办呀,这荒郊野外的,你要不再忍忍,等回了府就好了!”

    说完,他就要往车外钻去。

    说句实话,别看他有尔芙、尔柔连个养在身边的女儿,可是这样子的亲近接触,这绝对是第一次,更甭提说这般私密的话题了……

    不过他想要转身逃跑,百合哪能让他如意呢!

    百合忙伸手抓住了裕满坠在腰间的缀银色流苏玉佩,哑声道:“阿玛,百合实在是忍不住了,这腹痛就如同刀绞似的难熬,也不知道是不是昨个儿吃了些寒凉的东西,所以……”

    先前还想要逃跑的裕满,一回头对上百合那双满是痛苦的眸子,这脚下的步子就迈不开了,也忘记了男女大防这事,忙回到百合身边,将就要栽倒在车厢里的百合扶正,没有主意的问道:“那可怎么办呀,这荒郊野外的,连个人家都瞧不见,想给你弄碗热水喝都不行,更别提给你灌个汤婆子暖身子了!”

    “阿玛,百合好难受,再说……”

    说到这里,她不自觉地顿了顿,眼睛往小腹位置扫了扫,只是这一眼,裕满就明白了过来,敢情百合不光是肚子疼,还缺少某种女人离不开的神奇东西——月事带,这可不是能凑合的事情,那现在唯一能去的地方,便也只有尔芙的庄子上了,毕竟才从庄子出来一会工夫,那是距离最近的地方,只要到了那里,百合就能缓解现在的痛苦了。

    只是一想到四爷那边,裕满略有些犹豫。

    不过这点犹豫在百合的抽气声响起的刹那,便也就不算什么了,他忙招呼着车把式掉头,同时摸了摸桌上的茶壶,将还温热着的茶壶拎到了手里,一边往百合的手里低着,一边扭着头,低声道:“先拿着这个凑合凑合,等一会儿去了你姐姐那里就好了!”

    说完,他就将茶壶往百合的怀里一塞,撂了车帘出去了。

    (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六章 恶趣味

    第七百二十六章

    丫儿将食盒往地上一放,便扯着嗓子吼开了,“主子,不好了,不好了……”同时,迈着小短腿就往内室里跑来。

    正在净室里洗手的尔芙被丫儿突然大吼大叫地行为,吓了好大一跳,忙迎出来,急声问道:“到底这么了,我怎么不好了!”

    “不是,不是主子不好了,是裕满大人和百合格格又回来了!”丫儿急得满脑袋是汗,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解释着,总算是将话说清楚了。

    尔芙虽然对裕满和百合突然回来的事情,有些摸不到头脑,却也不至于像丫儿这么失态,她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圆桌,招呼着丫儿摆饭,说着话就已经坐到了圆桌旁的绣墩上,“那有什么好害怕的,还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的,行了,还是让我先安安稳稳地吃口饭吧,说句实话,我这几天就没吃好睡好的,这身子骨正难受着,你也不想我越病越严重吧!”

    说完,她便已经端着茶碗,慢悠悠的喝起茶来了。

    那尔芙到底着不着急,她比丫儿可急多了,她现在已经不打算将百合送进府里去照顾小七了,百合却偏偏赖在她的庄子上,怎么都不肯走,她就算是再傻,也看出这里面有问题了,何况四爷之前就提醒过她,这个百合很有问题,并非一个无害的人了……

    只是越是着急就越不能乱,她要好好理一理想法。

    裕满那么害怕她做出送百合进府的事情,那裕满怎么可能路百合在她的庄子上多住,何况是他们都已经离开了,怎么会又转回来,那必然是百合使出了某种手段,可是就算裕满这会儿放她回来庄子上,也绝对不会留百合多在她的庄子上住,所以……貌似她并不需要多担心了。

    左右过几日,裕满就会再次来将百合接走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慢慢悠悠地喝了一盏银耳桂花百合粥,这才迎到了前院的大门口,这还真不是尔芙故意怠慢百合,她可是知道这传话的小厮是骑着快马过来的,那百合坐着马车慢悠悠地晃过来,她可不愿意傻乎乎地在大门口吹着冷风等着她。

    “铛啷啷,铛啷啷……”

    随着几声清脆悦耳的铜铃声,百合坐着的那辆马车,终于在尔芙踮起左脚偷懒的刹那,出现在了院门口小巷子的尽头拐角处,领头的车把式正一脸无奈的和坐在身侧的裕满说着什么。

    还真是父爱如山呢!

    尔芙心理腹诽一句,扯了扯瑶琴的袖管,低声吩咐她准备好了下车要用的阶梯脚踏,这才施施然地迎着马车,下了院门口的台阶,来到了渐渐停稳的马车旁。

    “阿玛,您这么突然的回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忘记交代尔芙了!”尔芙笑吟吟地扶着裕满下了马车,柔声问道,却只字不提马车里的百合,仿佛没有这个妹妹似的,她就是故意做给裕满看的,让裕满心里认为,百合住在她尔芙的庄子上,绝对不会得到什么好的照顾的,只有这样做了,裕满才会更加快的将百合从她这里接走,毕竟裕满是个比四爷还要疼孩子的父亲。

    果然,如尔芙预料的一般。

    裕满见尔芙对马车内的百合不闻不问,心下就有些不痛快了,但是却也没有当着外人的面给尔芙难看,只是扯着袖子一转身,便躲开了尔芙上前搀扶的胳膊,亲自撩开了厚锦缎的车帘,将腹痛难忍的百合扶了出来,这才扭头对着尔芙,惜字如金的解释了一句,“你妹妹身子不舒坦,这附近也没个能就诊的地方,阿玛便只好将你妹妹送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瞧着妹妹的脸色是真不好,那咱们就不要在院子外头寒暄了!”尔芙不冷不淡地应了句,便扭头招呼了院内早就预备好的软轿过来,轻声吩咐道,“快来人,将百合格格扶上轿子歇息,另给胡太医那边传个口信过去,让他抓紧准备着!”

    说完,她笑吟吟地对着裕满屈膝一礼,扭头上了另一顶软轿。

    裕满瞧着尔芙离去的身影,便也知道他是伤到了这个打小就有点敏感的女儿了,只是这百合从小就不在他身边长大,他实在是不忍心百合再多遭罪了。

    这豪门权贵府里的日子,看着是金雕玉琢般的精致,可是实则满是污秽堆砌,稍有不慎就会落个幽禁失宠的下场,更惨的还会连累到家族。

    百合自小长在乡野,虽说现在瞧着规矩什么的都学得不错,但是到底是面子光而已,论心计、手段,怕是连单纯的尔芙都比不上,他怎么忍心将百合送到那样的人家去遭罪呢!

    他这些话不好和百合说,实在是怕伤到百合的自尊心,不好和尔芙说,实在是怕尔芙会胡思乱想,毕竟尔芙从小就表现得很敏感,稍有不顺就会红眼圈,他这个硬汉,也是真真怕了尔芙的眼泪攻势。

    “不知道百合的身子可还安妥!”就在裕满这般胡思乱想的时候,尔芙已经陪着百合进了胡太医住着的上房,等着胡太医给百合把脉诊症了。

    事实证明,胡太医的医术就是那么的靠谱,且为人就是那么的正直,尤其是这个百合是四爷特别交代要小心的人以后,他尔芙的话音落,便半点犹豫都没有的将百合的症状给说了个**不离十,而且他还考虑到了尔芙听不懂咬文嚼字的掉书袋,直接说起了大白话,将百合说得是满脸通红,这才打住了话茬,招呼着旁边站着的小药童去隔壁的药库抓药、煎药去了。

    不过就是个闹肚子,闹得这么严重。

    尔芙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裕满这个疼孩子疼到骨子里的父亲了。

    这般想着,她扭头看了眼同样脸红的裕满,敢情是裕满也不知道百合是得了这么个病呀,估计也是,这要是裕满知道百合闹肚子,也不会领着百合找大夫了,直接让随行的副将和兵丁收拾出一块荒地就让百合去方便方便,那不就彻底解决了。

    “实在是麻烦胡太医了,还麻烦您一会儿将准备好的汤药送过去!”说完,尔芙对着胡太医点了点头,便领着百合和裕满往内院走去。

    一进了内院,身边也没有了外人,尔芙指了指内室尽头的那扇绢纱屏风,笑着说道:“行了,你也别强忍着了,抓紧去吧,一会儿喝完了药,好好歇一会儿就没事了!”说完,她就招呼着瑶琴上茶了,将裕满让到了上首的太师椅落座,这才笑着坐在了另一侧的主位上,吩咐着丫儿领着脸红脖子粗的百合去了净室里方便。

    “阿玛,您说您也是的,怎么也不好好问问就让我领着妹妹去见胡太医,这女儿家的一点小毛病,也亏得胡太医是这把年纪了,不然不是要让外人非议百合的闺誉么!”尔芙一边将瑶琴奉上的热茶,亲手送到了裕满手边,一边似是娇嗔般的发着牢骚。

    被问到头上的裕满,又是一阵脸红。

    他这还不是忙中出错了,要是他知道百合是着凉腹痛,他也不会领着百合回来了,他正为自己个儿的莽撞决定后悔着,听尔芙这么一说,这心里头就更加不痛快了,他亏得还保持着几分冷静,不然他就要迁怒到尔芙的头上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他也没有给尔芙好脸。

    “百合一个未嫁姑娘,虽说是些小病小痛的,那也该仔细对待,哪里有你这样当姐姐的,明明知道百合脸皮薄,你还那般开玩笑的调侃她!”

    好吧,尔芙表示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她知道裕满担心着百合的身子,并非是真正的迁怒与她,也知道裕满并不是不疼爱她这个女儿,也就没有为了这点事生气的必要了,虽然她的心里仍然有些不是滋味,感觉嘴里头涩涩的,不过好在就那么一丢丢,或许该说是看的习惯了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她笑着将茶碗往裕满的手边推了推,没有言语。

    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房间里的寂静,才被从净室里扶着瑜儿的手腕,颤抖着如面条似的双腿出来的百合打破了。

    那份巴豆粉的分量有点大……

    尔芙笑着将身下的软垫,递给了百合身边的瑜儿,让她垫在了百合坐着的那张官帽椅上,柔声说道:“妹妹身子不舒坦,那就不要在这里坐着了,抓紧回房间去歇息吧!”

    说着话,她就一转身的对着瑶琴问道:“你去跨院那边一趟,别让那些手快的丫头把房间里的被褥都收拾起来了,另外再预备几个汤婆子和清淡的白粥、小菜送过去,百合这丫头走的时候就没有用过早饭,这又折腾这么一遭,怕是早就饿坏了吧!”

    百合打从下了马车的那一刻起,便恨不得立刻找到一个温暖的被窝趴下,而不是坐在这硬板板的椅子上闲聊,听尔芙这么一说,她自是很高兴的,忙起身行了个礼,笑着应了一句,“劳烦姐姐挂记了!”

    “主子,跨院那边的被褥还没有收拾起来,小厨房的灶上,也刚刚好就有热水备着,您不如就让百合格格先回到跨院,好好休息吧,奴婢瞧着百合格格的脸色,还有些不大好看呢!”站在一旁伺候着的丫儿,也适时地上前一步,替尔芙递上了下台阶的梯子,让尔芙不必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忍着恶心的应酬身上味道不算好的百合。

    是的,这净室里的味道都已经传出来了!

    尔芙表示她很灵敏的味觉,让她比旁人闻得更清楚,这会儿都已经快要熏吐了。

    随着丫儿这么一说,百合似是也注意到了自己个儿身上有些不对劲的味道,登时脸上就如同充了血似的红了起来,忙对着裕满一行礼就退出了上房,转身往跨院走去。

    “阿玛,尔芙瞧着百合今个儿是走不了,不如尔芙陪着你去跨院走走吧,尔芙记得打从这院子重修过,您还是第一次过来吧!”内室的味道是真难闻,尤其是尔芙越想就越觉得恶心,随着百合一走,她就真的撑不下去了,对着裕满抿唇一笑,娇声说道。

    这是个很有味道的画面呀!

    其实裕满也是强撑着,虽说他这些年领兵打仗,不管是什么恶劣的环境都遇到过,但是一旦闲下来,他还是个很懂得享受的八旗大爷的,让他坐在这里闻着那股子难闻的腥臭,那对他来说,也如酷刑一般的难熬,若不是一直顾忌着百合的脸面,他早就让尔芙吩咐宫女进去收拾了。

    听着尔芙这么一说,他也松了口气,笑着点了点头,暗道:到底是女儿家,真真是细心,连让他出去透透气都说得这般的体贴,他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尔芙是故意坑他呢!

    是的,胡太医说得那些话,百合和裕满都脸红心惊的没好意思听,尔芙却听了个明白,这百合是闹起肚子来,绝对不会是一次就能解决的。

    而尔芙也明白百合是个怎么要面子的人,在尔芙这里方便,自然是不痛快的,一旦百合回到跨院,那个她自己个儿的临时地盘,必然是要好好方便一番的,那么裕满在这会儿过去……

    嘿嘿嘿嘿……尔芙心里的小人贱贱地笑了笑,她表示她就是个这么恶趣味的人。

    尔芙恹恹地挥了挥帕子,驱散了鼻尖上萦绕的酸腐味道,嫣然一笑,扶着同样神情倦怠的裕满就往院子里去了。

    小院一角,开得正艳的海棠花,散发着阵阵馨香。

    尔芙领着裕满先是在正院的房前屋后转了转,一直等到月洞门处的小丫鬟送了信号出来,她这才引着裕满来到了跨院里。

    当然,她也并没有领着裕满就直接进了上房的门,而是领着裕满在廊下的凉亭、院里的假山位置观景,介绍着她这处精巧的小院子。

    尔芙就这样,既给百合增加了心理负担,她又不需要去呼吸不新鲜的空气,真真是坏得很,偏偏裕满这个男人心思粗,并没有考虑到在净室里方便的百合的心情,就这样和尔芙说说笑笑的观赏着院子里的景色,“你这里的景色是真不错,比起咱们府里也是不差半点。”

    (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七章 烦恼

    第七百二十七章

    约莫晌午十分,尔芙和百合陪着裕满用了一顿比较丰盛的家宴,裕满这才领着随行护卫的兵丁和副将,离开了尔芙在丰台的陪嫁庄子,让这处小小的庄子恢复了安宁。

    尔芙拖着疲惫的身子,也终于躺在了温暖的床上。

    她本以为就这么折腾大半天就够了,只等着裕满过些日子再来接百合就是了,却没想到四爷那一番话将裕满给糊弄住了,裕满竟然开始日日过来查岗,这下就算是彻底把尔芙的闲散日子给弄乱了,弄得尔芙不但早早就要起身,有时候暮鼓时分,还要陪着裕满演父女情深的戏码,弄得她真是苦不堪言。

    若单单如此,这也就算了,尔芙忍忍也就算了。

    可是随后发生的事情,这就真的让她忍不下去了,因为她突然发现,裕满似乎在她的庄子上安排了暗探,每次四爷一到庄子上,裕满保准不出半个时辰就会到位,一直将四爷送走,他才会转身离开,弄得尔芙想要私下里找四爷问问弘轩的近况都做不到,这真是让她又气又怒。

    这日,好不容易送走了四爷和裕满这两尊大佛,尔芙刚要换身衣裳好好歇一会儿,已经小半个月不见人影的白娇来了。

    尔芙看着坐在她对面优哉游哉喝茶的白娇,狠狠翻了个白眼。

    可是还不等她说话,白娇就拍着大腿笑了起来,“你这规矩是越来越差了,本来初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蛮优雅的样子,现在居然连翻白眼都学会了,你这还真是不打算回四爷府了!”

    听她这般一说,尔芙的心底有些发虚了。

    白娇,那是个什么人物!

    那就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最善于体察人心的机灵鬼儿,她瞧着尔芙这般坐立不安的样子,哪里会猜不出尔芙是有话要和她说,不过白娇这个私下很喜欢逗弄尔芙的人,她当然不会那般体贴的给尔芙开口的机会了。

    这般想着,她就这般做了,天南地北的就扯起了闲篇。

    足足拉着尔芙说了有小半个时辰的闲话,见尔芙脸都憋红了,她才笑着打住了话茬,撩着耳边的一缕细碎的发丝,很是妩媚的对着尔芙抛了个媚眼,媚声说道:“说说吧,小娘子有什么为难的事情,需要妾身来给你帮忙!”

    “你看出来了!”尔芙很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颤声问道。

    白娇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坐正了身子,满是嫌弃的挑眉说道:“废话,你这把心事都挂在脸上了,我要是瞧不出来,那我就真成大瞎子了。”

    虽说白娇是替自己个儿打理产业的大掌柜,但是尔芙却并没有将她当成身边的婢仆那般看待,更将白娇当做自己个儿在这里的唯一闺蜜,所以她还是很在意白娇的想法和意见的,她一想到她的随口一句话,可能就要让白娇这月余的忙碌都做了白工,尔芙就有些不自在。

    心虚加胆怯的尔芙,眼神瞟向了堂屋摆着的那尊足有半人高的三足落地大熏笼,似是很漫不经心的支吾道:“那个……如果……

    我是说如果哈,如果我想过些日子就回四爷府的话,你有什么看法!”说完,她就飞速地窥了眼白娇的脸色,心里暗自想着,若是白娇真的太反对的话,她该怎么应对。

    却不想,她这话音一落地,白娇就很是无语地摇了摇头。

    一直偷偷注意着白娇反应的尔芙,很是心虚地以为白娇是为她的选择觉得失望,忙擦了把脑门不存在的汗珠子,越抹越黑的掩饰着,“那个……其实我就是随口一说,毕竟这些日子,我阿玛来来回回地往庄子上跑,弄得我应付得很是疲惫,所以我才想要回府躲个几天而已。”

    白娇不等尔芙说完,便抬了抬手,打断了尔芙欲盖弥彰的解释,风轻云淡地抿了口手边的热茶,摇头道:“得得得,你也甭和我解释……我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吧,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你的一切想法、打算,我都会全力支持你,所以你完全不需要顾虑我这边,你只管照着你心里的想法做,别看我这身板不壮实,可是不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说完,她还似模似样地敲了敲肩膀头,调皮地对着尔芙眨了眨眼睛。

    其实尔芙说的这些话,白娇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她大概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尔芙的人,甚至比尔芙更了解自己,她知道尔芙和她并不是一类人,或者说尔芙远不如她这般坚强,如果自己是个外柔内刚的铿锵玫瑰,那尔芙就是一朵养在温室里的娇花。

    白娇婚姻失败以后,她就打心底舍弃了对男人的依赖,但是尔芙却大大不同,她也说不清尔芙对四爷的那种依赖是一种什么感觉,总之她觉得尔芙就是离不开四爷的。

    这点,她早早就已经发现了。

    比如说,她发现尔芙在四爷身边待着的时候,其实并不是个很喜欢应酬的人,整日整日地窝在府里,也不愿意出府赴宴,但是尔芙一旦离开四爷身边的时候,尔芙就很喜欢热闹,总是要闹出点什么动静来,甚至能亲自操办那些自己个儿都懒得参加的簪花宴,就如同一个精神分裂的人一样。

    不过关于这点发现,白娇并没有特地去提醒尔芙。

    一来是她觉得没必要,尔芙性格天真、纯粹,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学不会那些贵妇人的面甜心苦,若是非要在京中的权贵圈子里打转转,兴许在不知不觉间就得罪了一大帮人,留在府里头,不和外面人打交道,反而会更利于尔芙在府里站稳脚跟。

    二来就是她觉得四爷没那么冷情。

    作为一个旁观者,她比尔芙这个置身迷雾中的当事人,更有些感触,都说鞋合不合脚,只有脚知道,可是她冷眼旁看的看着尔芙和四爷的相处,听着尔芙说起和四爷的那些过往,她总觉得四爷是当真将尔芙放在心坎上的,就算是一时让尔芙受了委屈,她也相信四爷会给尔芙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关于这样、那样的理由,其实还有很多。

    正是因为如此,当初尔芙提出想要离开四爷府的时候,她才会那么惊吓,甚至有一种世界末日降临的恐慌感,所以她主动劝说尔芙耐心等待些日子,借口离开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要准备的事情很多,总之就是拖延着尔芙想要在离开的脚步,她就是怕尔芙会有后悔的那天。

    毕竟离开四爷府容易,假死很容易,离开京城更容易,凭借她这些年给尔芙积攒下来的大笔金银,在外面想要过得衣食无忧,亦是很容易,但是想要回来就不容易了。

    若是让她亲眼看着尔芙未来的几十年都在后悔,她会自责。

    事实证明,她这样的安排是有必要的,这才过去没多久,尔芙就已经自己个儿打起了退堂鼓。

    不过白娇却疏忽了一点,尔芙是一个很在意别人感受的人。

    她这么说,尔芙不但没有放心,反而更加自责了,才刚刚冒头的想法,登时就烟消云散了,如同一只受到惊吓的乌龟般,又一次缩回到背壳里,忙摇头解释道:“其实也不是很烦,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真的,真就是闲聊天,就是聊天,毕竟这些话就能和你说了,我也就是发发牢骚罢了!”

    只是这到底不是她的真心话,她其实是很想和白娇说出暂停离府计划的,所以她的解释就显得很苍白无力了,来来回回就那么一句话,说得自己个儿都不相信,何况是机灵鬼儿的白娇呢!

    白娇看着将自己急出一脑门汗珠子的尔芙,很是感性地摇了摇头,起身来到了尔芙的身边,轻轻将尔芙揽在了怀里,单手轻抚着尔芙的后背,柔声道:“我是认真的,你不管想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既然你觉得在这里住得烦,那就回府住些日子,并不需要在意那么多。”

    “那你不会怪我么!”尔芙不确信地抬头问道。

    “怪你什么,你就是想得太多,我说过我会支持你,那就不只是说说而已。”白娇笑着点了点尔芙的脑门,很是肯定地点头说道。

    白娇在这个时候,不单单是尔芙的闺蜜,更像是尔芙的依靠。

    尔芙紧绷绷的肩膀,终于有了些放松的痕迹,她环抱着白娇的腰肢,将脑袋瓜儿抵着白娇的小腹,无声地点了点头,呢喃了许久,这才有些羞涩地退出了白娇的怀抱,重新坐直了身子,说出了她一直想说的话。

    “辛苦你这段时间往返于京中和庄子之间,又要操心安排离开以后的事情,结果我却这样说变就变!”尔芙抱歉地低着头,轻声说道。

    为了不给尔芙增加心理压力,白娇笑着扯了扯身上的褂子,语带调侃的说道:“也不算是辛苦吧,我很喜欢吃小生子做的东西,这些日子,我往这里跑得勤了些,这身上的衣裳都有些紧了!”

    “喜欢就多吃些,今个儿就让小生子做锅子,反正你也喜欢吃这口,平日里就我自己个儿一个人吃,也挺没有意思的!”尔芙就是这般没心没肺的人,瞧着白娇露出笑颜,她也轻松了许多,直接就叫了在廊下伺候着的瑶琴去小厨房传菜了。

    “那敢情好。”白娇也乐得配合,笑着点了点头。

    约莫半个时辰工夫,也说不清楚是个什么饭点,小厨房那边就将洗净、切好的各类新鲜蔬菜、几大盘子切得薄薄的牛羊肉片、并各类能下锅涮着吃的小吃食,连同预备好的各种小调料给送了过来。

    尔芙和白娇也不讲究那些虚礼,相互对视一笑就坐在了桌边。

    用上好的走地鸡、猪骨,并数样温补药材,炖了不知道多少个时辰才熬煮成乳白色的清汤汤底和小生子秘制的泛着红油的麻辣锅底,组成了一个漂亮的太极图案,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两人撸胳膊挽袖子的端起了小碗,三两下就调配好了蘸料,嫩嫩的牛羊肉一下锅就捞出来,蘸着搅拌好的酱料,往嘴里那么一松,那叫一个美,两人都顾不上说话了,就这样你争我抢的大口朵颐着,直到都吃了个半饱,热出了一脑门子的汗,这才放慢了速度。

    “你亲自从盛京接回来的妹妹就不陪你吃锅子,瞧瞧你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闹了饥荒的难民来了呢!”白娇吃饱喝足就开始了嘴炮模式,一边慢悠悠地涮着青菜,一边调侃着对面坐着的尔芙,她早在尔芙从盛京发信回来,说是见到了裕满养在盛京庄子上的庶妹时候,她就曾经劝过尔芙不要管这破事,可是尔芙非说什么姐妹之情、父女之情的,愣是将信送到了裕满手里,现在……啧啧,难得有这种机会,她表示她可不能放过尔芙了。

    一提起这个百合,尔芙就挠头,连已经夹到碗里的粉丝都不想吃了,丢了筷子就是一声叹息,她能说,如果是在盛京的时候,她真心不反感和百合坐在一块吃火锅么!

    可是现在么,她也只能呵呵两声,嘲笑自己当时的天真了。

    说起百合的事情,尔芙还真没和白娇细说过,白娇眼见尔芙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登时就来了兴头,一边趁着尔芙不注意,将锅里已经熟透了的地瓜片捞进碗里,一边含笑问道:“和我仔细说说,你阿玛怎么就天天跑这里来看着女儿,还偏偏不将那个宝贝女儿送回府去,他不是把这里当成你娘家的产业了吧!”

    说起这事,尔芙就觉得窝火,她本以为将百合送回去就完了,没想到就这么砸手里了,“我只能说人心隔肚皮呀!

    当初,虽说是我曾经打算将百合送到四爷身边去,想着分散下府里女人对我的关注,但是我毕竟没有做过,也没有给百合和四爷透露过,可是这也不知道百合怎么和我阿玛说的,或者该说是她怎么暗示的,现在我阿玛是怎么都不放心!

    他将百合留在我这里,怕我将百合送到府里头去做了小的,送回府去,又担心我额娘欺负了百合去,估摸着是想着这里离他的丰台大营近,照看着百合方便吧,所以就这么来来回回的跑呗!”

    越说越烦,尔芙气得将手里的筷子一丢,叹气道,“要不你看看,你给我出个主意,怎么将这尊大佛送出去,甭管送哪里去,只要不留在我这里就成!”

    (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八章 不祥的预感

    第七百二十八章

    俗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

    现在百合就是那尊送不出去的佛,关于这点,白娇倒是有点不同的看法,她耐心的等着尔芙吐完苦水,含笑抿了口热腾腾的鸡汤,舒舒服服地倚着椅背,伸手拍了拍微鼓的小肚子,缓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不回府?

    她对你阿玛裕满大人是说,怕回到府里头就没有舒心日子过,可是你我都知道,现如今的郭络罗氏早就拿她没辙了,府里那些管事婆子虽说并不尊敬她,却也不敢慢待她,你阿玛那些妾室更是将她当成了指路明灯,怕是就要把她当成菩萨供起来了。

    那她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你也说过四爷对她并没有半点好感,她又不是个傻子,不知道进退,定然不会主动送上门去,她留在这里时间越久,四爷就越发看不上她,她又和八爷那边有所关联,那她非要赖在这里,她就不怕八爷会多心,这男人就说不如女人那般细心,可也没有人那么大度的看着自己个儿心爱的女人跟着旁的男人大献殷勤吧。

    那你说说她留在这里,还有什么好处可图呢!”

    尔芙无言地摇了摇头,这也正是她想不通的一点。

    要说百合是想和她联络感情,那尔芙自己都是不相信的,说百合想要攀上四爷吧,现在裕满防备得这般严密,她压根是没有半点机会,可是她就是死皮赖脸的不走……

    就在尔芙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白娇笑着对尔芙招了招手,示意尔芙上前,附耳说道:“你是否忘记了一件事情,我可是听说八爷和郭络罗氏现在闹得并不愉快,御史言官也多次颇多非议,非议郭络罗氏善妒,据说外界疯传皇上老爷子已经对八福晋很是不满,几次让惠妃娘娘将其召进宫中去教训,你说若是再这么闹下去,那皇上老爷子对这个八福晋还会有多久的忍耐力呢,又会对你这个庶妹有个什么想法呢!”

    “你是说她是故意留在我这里避风头的!”

    白娇都已经说的这般明显,尔芙就是傻子,也想到这点了,可是她随即摇了摇头,这根本不可能,一来是尔芙自己本来就身处于暴风圈中,百合想在她这里避风头的想法,根本不可能成功,二来就是大清朝从未有废福晋的出现,就算是康熙老爷子对八福晋不待见,也顶多是嫌弃老八无能,并不会当真插手儿子的内宅私事,所以就算是八福晋闹得再大,康熙老爷子也顶多就是让惠妃娘娘教训她几句而已,绝对不会下谕旨惩治。

    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谁都明白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康熙老爷子更是深谙此道,与其为了个臣子庶女就废掉已经入主八爷府多年的八福晋,他大可以直接给百合指个婚,让老八彻底死了这份心思,平息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所以现在最希望老八府中恢复平静的就该是百合,她绝对不希望她辛苦走到这一步,就是嫁个寻常人家吧。

    虽说是皇门深似海,仿佛最寻常的那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一旦沾惹上那层明黄色的光环,便也添了许多的神秘,但是说白了,其实都是一样的。

    尔芙将心中猜测一说,白娇便也就明白了。

    可是百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就在白娇和尔芙对面苦思的时候,一直站在旁边收拾碗碟的瑶琴,似是突然想通了某些事情,忙将手里的差事交给丫儿,几步来到了尔芙身边,提醒道:“主子,白娇姑娘,奴婢倒是似乎想到了什么!”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她相信一人智短,众人智长,备不住谁就能有个灵光一现的时候呢,比如现在的瑶琴。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快说说!”

    “主子,这满族姑娘必须通过大选,才能另行婚配,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绝无更改的可能,您刚才说过,皇上万岁爷若是想要平息事端,压根不可能废弃已经上了玉牒的八福晋,而是会在百合格格入宫选秀的时候,替她指上一门婚事。

    现在眼瞧着就已经到了入宫甄选的时候,百合格格躲在这里是否是为了躲避选秀这事呢!”瑶琴见尔芙点头,这才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不过这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入宫选秀是每个在旗姑娘必须经历的事情,就算是尔芙已经是亲王侧福晋,也没有能力让百合躲过入宫选秀这事,尤其是在百合的名声都已经传到皇上老爷子耳边的时候,这就算是执掌内宫多年的几位娘娘,也没有这样的本事,但是瑶琴所说的选秀这事,倒是和百合不肯离开这里有关。

    既然有了这点苗头,那么就比较容易猜出百合的目的了。

    尔芙另辟蹊径的想着有什么法子是可以逃避的大选的,很快她就想到了一点,那就是守重孝。

    何为重孝,那自然是父母过世,子女为其守孝三年。

    木苏里氏虽然是百合的生母,却不过是个妾室,又被剥离族谱已久,百合并不用守孝三年,也就自然而然的不能借此躲开选秀。

    那么,问题来了!

    若是百合真的想借守孝躲过选秀,需要做些什么呢!

    答案,不言而喻。

    “完了!”

    想明白这点,尔芙慌乱地摔了手里的茶盏,蹭地一下子就站起了身子,颤抖着手就抓住了瑶琴,满眼惊慌的问道:“我问你一句话,你和四爷可有秘密联络的法子?我有急事要找四爷确认。”

    作为四爷安排到尔芙身边的宫女,瑶琴虽然早就将尔芙当成了自己个儿的主子,更不会背着尔芙将尔芙的秘密,偷偷告诉四爷知道,却也有着和四爷联络的秘法,她见尔芙这般惊慌失措,自是不会隐瞒,甚至都不顾上白娇就坐在一旁,便一脸茫然地伸手指了指后院的方向,轻声说道:“后院养着的信鸽中,那只灰色的就是奴婢和四爷联络所用。”

    尔芙闻言,不等瑶琴反应过来,便踉踉跄跄地要往外走。

    坐在旁边一直关注着尔芙的白娇见状,忙一把拉住了尔芙的胳膊,急声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被阻拦下的尔芙闻言,双眸泛红的回过头,推开白娇抓着她胳膊不放的手,颤声道:“我需要和四爷确认一件事情!”

    “确认什么?”白娇似是也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愿意相信的追问道。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尔芙被白娇半路拦下,几番说话,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

    她将那天四爷和她说的话,一一对白娇说了一番,又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想,这才仿佛松了口气似的颤抖着手,接过瑶琴重新奉上的热茶,紧紧地捧在手里,满是痛苦的低声说道:“我和额娘的关系虽然不大好,可是我却也不愿意她受到伤害,也许都是我多想了,毕竟额娘执掌瓜尔佳府这么多年,身边定然有不少忠仆,就算是百合再聪明,也不过是个从外归来的庶女罢了,想来也没那么大的能力做到这事吧!”说完,她就将问询的眼神投向了白娇,这是一种需要得到肯定答案的眼神。

    白娇知道尔芙心性柔软、和善,见尔芙这般,忙点了点头,生怕刺激到心底如阳光般温暖的尔芙想不开,同时给瑶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按照尔芙原本的打算,立刻去给四爷发个消息,确定下尔芙的额娘郭络罗氏的安全,而她则出言安抚着几近崩溃状态的尔芙,尽量转移着尔芙的注意力。

    这样的方法,显然很有用。

    白娇舌绽莲花的一番话,让尔芙松了口气,终于露出了一抹浅笑,点头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额娘这些年和小妾斗,将整个瓜尔佳府都拿捏在手里,哪里是百合能轻易伤害到的,我估计就算是木苏里氏,若是对百合心有戒备,也不会让百合得逞的。

    好了,我也是关心则乱,稍后,我给额娘写封信,想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眼见尔芙暂时冷静下来,白娇笑了笑。

    两人又说了好一番话,直到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尔芙也没有放白娇离开,反而笑着让瑶琴将厢房收拾出来,让白娇留在庄子上过夜,“铺子那边的事情都已经上了正轨,你也该抽空休息休息了。”

    “行吧,你都这么说了,我就留下陪你吧!”白娇倒是无所谓,她也没有择席的习惯,再说她也想要和尔芙多聊聊,别看尔芙和她说说笑笑的好像没事人似的,可是白娇却知道尔芙并没有忘记丧子的伤痛,不过是将那些痛苦都压在了心底,而晚上是一个人最容易流露出脆弱的时候,她希望能借着机会和尔芙好好聊聊,让尔芙能彻底放下。

    放下二字,说来容易,其实很难,起码凭白娇是没办法让尔芙忘记痛苦的,即使白娇已经很努力的劝说尔芙,还拉着尔芙在庄子转了几圈散心,也没能让尔芙打开心扉,反而将自己累趴下了。

    昏黄的烛光下,尔芙吃了口小生子自制的肉皮冻,将手边的执壶拎了起来,将执壶里剩下的酒水,分别倒在了二人的酒杯里,拍了拍有些热的脸颊,笑着说道:“喝完这杯酒,咱们就散了,各自回房歇了吧!”

    白娇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成吧,依你了!”

    说着话,两人就相视一笑,举杯一碰,一块将杯中的酒水干了,不同于尔芙和百合一块喝的黄酒,尔芙和白娇喝得是上好的自酿葡萄酒,后劲十分大,尔芙又足足喝了有小半坛之多,这一洗漱完就很是疲惫地躺在了床上,打着轻轻的鼾声,彻底睡熟了。

    尔芙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她和白娇在房里喝酒的时候,百合那边也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准备工作。

    跨院的廊下,竹制的躺椅上,她身上搭着一件夹棉滚风毛的披风,神色诡异地望着天边的上弦月,侧耳听着上房那边的动静,待上房那边的烛光都熄灭了,终于笑着站起了身子,扭头对着身后跟着的瑜儿,淡声说道:“你说若是她知道她的一时心软,最终害了她额娘落得这样晚节难保的下场,她会有什么反应呢!”

    “格格,您说什么?”瑜儿不解的问道。

    百合笑着摆了摆手,指了指躺椅旁边的角几,接茬道:“我在想话本子里的故事,疑惑这世上怎么有这么蠢笨的人!”

    瑜儿跟在百合身边当差,已经有些日子,她看着百合嘴角的那丝浅笑,总觉得百合说得并不是话本子里的故事,但是却也不会傻得揭穿百合的谎言,笑着应和了几句,便俯身取过了躺椅上搭着的披风,搭在了百合的肩上,轻声提醒道:“格格,天色不早了,您不如早些回房歇息吧,您不是说明个儿还要和侧福晋辞行回府呢么!”

    “是呀,明天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忙呢,我该好好休息休息!”百合含笑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如刀子般冷冽的眼神,飞快地划过月洞门另一侧的正院方向,边说边往房间里走去。

    一夜无话……

    就在尔芙和白娇同坐在圆桌旁,有说有笑吃着早饭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散乱的脚步声,还不等拧着眉头不快的尔芙出声让瑶琴去外面看看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百合软绵绵的声音就从窗外传了进来,“咦,刘嬷嬷,您怎么过来了!”

    尔芙闻声就要起身,但是坐在她身旁的白娇,却按了按她的肩膀,制止住了尔芙的动作,自己个儿起身来到了窗边,默默注视着窗外的动静。

    白娇比瑶琴更了解尔芙娘家的事情。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尔芙的额娘郭络罗氏身边的管事嬷嬷,平日最讲规矩,且最重视体面,可是此时这位刘嬷嬷,却是发髻散乱、满脸是汗,眼角还似乎挂着泪滴,而沿着回廊走过来的百合,却是视而不见的拉着刘嬷嬷说笑着,眼见这一幕,白娇心底涌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扭头对着正看着她的尔芙,低声说道:“看样子是出事了,你最好有些心理准备。”(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九章 成真

    第七百二十九章

    好的不灵,坏的灵。

    随着刘嬷嬷来到庄子上,尔芙心中的不祥预感成真了。

    “你是说我额娘昨个儿夜里殁了!”一袭素色滚淡青色边牙旗装,将面容憔悴的尔芙衬托得更加纤弱了些,她看着哭哭啼啼的刘嬷嬷,不敢置信的失声问道。

    刘嬷嬷磕磕绊绊的说着昨个儿夜里到现在发生的事情,也是满眼的惊恐,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郭络罗氏会死得那么惨,更没想到素来和善的大阿哥福晋会有那般疯狂的样子……这不单单是一场意外,更是一件足以震惊京城的惨剧。

    原主的额娘郭络罗氏出身名门,却性格跋扈,这点不光体现在了她容不得府里得宠的妾室存在,更体现在了她的儿子巴图鲁身上。

    巴图鲁的福晋苏都里氏是长在白山黑水间的正黄旗出身,却并非是郭络罗氏看重的儿媳妇人选,当年巴图鲁不顾她已经钦点的儿媳妇,借着立下战功,求了康熙老爷子为其指婚,郭络罗氏无奈只得接受了这个不得她心思的儿媳妇,好在苏都里氏性格温婉、恬静,待人接物,行事稳妥,过门两年就诞下一对子嗣,倒是让郭络罗氏横竖都挑不出旁的毛病来,不过不满意就是不满意,哪怕苏都里氏待郭络罗氏极为恭敬,她也是更喜欢只能作为侧福晋进府的自家侄女。

    要说这样的情况,在她们这样的人家,也都是很寻常的事情,并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过随着年前的一件事情发生了,让这一切都有了变化。

    尔芙的长姐,也就是宫中那位宠妃和妃娘娘九死一生产下的小阿哥,突然感染风寒夭折了。

    而就在这个小阿哥夭折的前几日,苏都里氏曾替身染风寒的郭络罗氏进宫探望过,这也算不得什么事情,毕竟宫里夭折的孩子多了,死在重重阴谋暗算下的孩子不少,染疾病故的孩子,更是同样不少,可是坏就坏在苏都里氏从宫中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被风吹着了,也那么巧的病倒了。

    素来就看不上苏都里氏的郭络罗氏在得知小阿哥是因为感染风寒夭折以后,便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哪怕苏都里氏再三解释,连和妃尔柔都没有迁怒苏都里氏,可是郭络罗氏就认为是苏都里氏故意隐瞒身染风寒的真相进宫,故意将风寒传染给了小阿哥,这才致使和妃所出的小阿哥突然夭折。

    这样的误解,让她对苏都里氏更加看不上了。

    要说,也是事有凑巧,这边和妃尔柔的小阿哥才刚刚过了七七,郭络罗氏最喜欢的侄女,也就是巴图鲁的侧福晋就有了身子,这一下子,本就不受她待见的苏都里氏在府里的处境就更加尴尬了,她也就更加变本加厉的折辱起了苏都里氏,连苏都里氏身染病疾要请大夫进府看诊,她也要阻拦一番。

    苏都里氏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她知道郭络罗氏不待见她,甚至连带着她的子女都不被郭络罗氏看重,却也不肯给在外戍边的巴图鲁添麻烦,就这么自己个儿强撑着,可是这人总是免不了有个三灾九难的时候,何况她接连产子,这身子早就亏损了,这小病小灾的找上来,要是好好将养着,倒也是没问题,不过几服药就调养过来了,但是这有了郭络罗氏的故意刁难,她这一下子就病倒了。

    而郭络罗氏的侄女小郭络罗氏,那也并非是个省油的灯。

    她知道姑母看不上苏都里氏,又嫉恨着苏都里氏占了她嫡福晋的位置,让她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背上了庶出的名头,虽说满人家不看重嫡庶尊卑这事,可是她也并不痛快,之前她还有所顾忌,她这一有了孩子,便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胡作非为起来,不但当着那些底下人的面找苏都里氏的麻烦,更借着苏都里氏抱病卧床的机会,撺掇着姑母郭络罗氏将苏都里氏的孩子,抱到了正院去养着。

    这一切的一切,让瓜尔佳府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是暗潮汹涌,而这表面上的平静假象,也随着百合的归来,达到了一个很危险的临界点。

    首先是郭络罗氏的权柄受到了威胁,底下婢仆议论纷纷,其次是小郭络罗氏疑似喝到加了麝香等药物的安胎药,致使已经八个多月的男胎胎死腹中,最后就是苏都里氏的一双子女在一次出府玩耍的时候,齐齐跌入了山边小溪死去。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百合回府以后,而尔芙当时正满心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中,也就没有人将这些事情告诉她,就在昨个儿夜里,郭络罗氏被小郭络罗氏挑唆着,又一次将苏都里氏叫到自己个儿房里立规矩的时候,早就被丧子打击得积极崩溃的苏都里氏一下子就将心里的负面情绪都爆发了出来。

    她先是用簪子将说风凉话的小郭络罗氏的脖子捅烂,随即又用手边的青玉花瓶砸死了一直刁难她的郭络罗氏,做完这些的她,又伤了两个上前阻拦她的婢仆,这才状似疯狂的大笑着,咬断了舌头自尽。

    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城门都已经落锁,府里的正经主子都死在了这场灾劫中,直到今个儿晨明时分,刘嬷嬷和府中管家,分别给正在庄子上养病的尔芙和丰台大营里的裕满报信。

    刘嬷嬷磕磕绊绊的将这些事情说完,还不等尔芙反应过来,一直陪坐在下首的百合就捏着娟帕,连连沾着眼角,面露悲戚之色的哽咽说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姐姐,咱们该怎么办呀!”

    尔芙看着故作姿态的百合,心中暗自悔恨。

    她知道这些事情和眼前这个面如桃花的女人脱不开干系,却也没有任何证据指明是百合动的手脚,毕竟谁都能证明百合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她的庄子上。

    直到此时,尔芙终于明白百合死赖在她这里的原因。

    百合并不是在逃避选秀,她分明就是一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她就是要报仇的,她之所以挑拨着府中妾室和郭络罗氏对着干的原因,无非是她想郭络罗氏分心,让小郭络罗氏和苏都里氏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加重二人之间的仇恨,最终让郭络罗氏为自己的偏执付出代价,也让她能有借口错过被康熙老爷子指婚的机会。

    “让人去准备车马,送百合格格回府吧!”想明白了这些,尔芙满含深意的看了眼百合,长舒了一口气,扭头对着神情呆滞的瑶琴吩咐道,“另外,你再让张保给四爷送个信去,说我想要回府给额娘上柱香去。”

    这就是嫁入皇室女子的悲哀,不但不能为父母亲人守孝,甚至连哭泣都是罪过,像尔芙嫁入四爷府的还好些,起码还能过府去看郭络罗氏最后一面,最悲惨的莫过于宫中的和妃娘娘,怕是连想要亲手替郭络罗氏上柱香都做不到吧。

    这般想着,尔芙连连叹息着,起身进了内室,洗去了脸上的胭脂水粉,又换上了一件银白色镶珍珠白暗纹花边的素色旗装,这才坐在妆台前,命丫儿替她取下了发间的簪环首饰,又在鬓边簪了一朵珍珠白色的梅花,借着素白色的颜色,代替了那身本该穿戴的孝服,也算是她略表哀思吧。

    待尔芙重新回到外间坐定,百合和刘嬷嬷等人都已经随着瑶琴离开,白娇看着面露悲色的尔芙,深吸了口气,将手边的茶碗往尔芙的身前推了推,叹了口气,轻声道:“她果然够心狠手辣!”

    “是我错了!”尔芙微微摇了摇头,扯着身上穿着的这件银白色旗装,满是悲色的苦笑道,“她生活在那种环境下多年,吃了那么多的苦头,连瓜尔佳氏的远房旁支都能肆意欺辱她,好好的一个官家小姐,却连吃穿都成问题,若是我是她,也不会全无怨恨的,何况木苏里氏对我额娘本就是怨恨深深,我额娘在她回府以后,对她也是颇多刁难,也难怪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只是后悔自己的选择,若是当时听了你的劝说,并没有将她带回京中,兴许就不会出现现在的事情吧!”说着,尔芙就起身走到了窗边的长几前,抬手拂过晶莹剔透的蓝田玉雕海棠盆景上的展翅蝴蝶,幽幽叹了口气。

    白娇抬手拍了拍尔芙的肩膀,将尔芙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个儿的身上,这才伸着如葱白似的细嫩手指,划过长几上摆着的那盆花匠悉心培植的并蒂海棠花,突然狠狠将那朵开得更艳的海棠花抓在手心里,死命揉搓、大力碾碎……瞧着指缝里留下的花枝和花瓣残渣,冷笑着说道:“其实这不怪你。

    你心性单纯、善良,自是不愿意看着百合在庄子上受苦,何况你见到木苏里氏的时候,她又是早已经病入膏肓,没了昔日对额娘威胁满满的样子,你对她们母女就少了那份戒备心

    这事,要怪谁,也只能怪郭络罗氏自己。

    俗话说得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若是我是你额娘郭络罗氏,既然我都已经将木苏里氏弄得落魄到如此田地,便直接一碗药送走她就是了,何必留着这么一个对自己满是怨恨的人继续活着,许是这样会让自己听着她的惨状,有那么一瞬间的爽快,可是祸害就是祸害,谁又难保她不会有翻身的日子,比如现在回到京中的百合。”

    “其实都怪男人。

    若是男人不是非要三妻四妾,便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我多羡慕那些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幸福女人!”尔芙扯着帕子,将白娇被花枝染得变了色的手心擦干净,推着白娇坐回到了罗汉床上,叹气说道。

    人都是有嫉妒心的,不论男女。

    这世上就绝对不存在男人做梦都想要的那种甘心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的女人存在,没有哪个女人能看着自己的丈夫和旁的女人卿卿我我,却全然不去嫉妒、不在意,所以木苏里氏和郭络罗氏斗得不可开交,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谁输谁赢,也都是未知数,要怪就只能怪那些贪新忘旧的男人。

    “你明白就好,所以你可千万别钻进牛角尖就拔不出来。”其实白娇之所以会说出那些话,便是怕尔芙的责任感太强,将郭络罗氏的死都归咎在自己身上,让本来就情绪不大好的尔芙更加伤心、自责,这会儿见尔芙神色如常,她便也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除了白娇担心着尔芙会情绪失控,一下朝就从陈福那里得到消息的四爷,也为尔芙担心着,正快马加鞭地往庄子上赶着,他就知道百合那女人不是个善茬,却也没想到百合会布这么大个局,居然就凭借着几句话,便让苏都里氏做了她杀人的刀,除掉了她的大仇人郭络罗氏,还让任何人都不会疑心到她这个从外归来的庶女身上。

    一路快马疾驰,穿街过巷,四爷很快就来到了庄子的大门口,只是就算是如此,也已经是快到晌午时分了,他将手里的马鞭往迎出来的门房手里衣袍,便大步流星地往内院跑去,一进院子就将正要回头和白娇说话的尔芙抱了个满怀。

    “你干嘛!”尔芙被突然而来的四爷吓了一跳,一边推搡着满身都是汗味的四爷,一边急声问道。

    “你没事就好。”他一直都不敢说,他最怕的就是百合会将尔芙也当做仇人,他之所以坚持让尔芙将百合送回府,办事怕百合趁机对尔芙做些什么,他这一路赶来,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就怕一进门就看到什么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幸好……

    从不信奉任何事物的四爷,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感激着漫天佛祖,连一直站在尔芙身后的白娇这样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人,他都视而不见的。

    好在尔芙的理智还在,当着这满院子的人,她可不愿意一直这般被尔芙当成抱枕似的搂在怀里,忙退出了四爷的怀抱,一边小心翼翼地扫了眼周围的婢仆,一边将站在身后的白娇拉了过来,轻声介绍道:“别让人看笑话了!

    这是我炫彩坊的大掌柜的,白氏。

    白娇,这是当今的雍亲王殿下,你称呼他四爷就是了!”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章 他说

    第七百三十章

    “今个儿,爷就留在你这里,明个儿早起就陪你一块回娘家!”四爷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看着眼圈泛红的尔芙,不等尔芙开口就说出了决定。

    尔芙抬眸窥了眼下首坐着的白娇,侧了侧身子,有些为难地拧着秀美的眉头,低声说道:“照说妾身现在留在庄子上养病,爷能陪着妾身回娘家见额娘最后一面,已经是给了妾身天大的脸面了,可是现在天色这么早,让妾身在这巴巴的等明天,妾身这心里头真是不大舒坦。”

    “那你的意思呢!”四爷挑眉问道。

    “爷,您看现在天色这么早,不如咱们抓紧凑合垫补一口,便让张保他们备了车,趁着天黑前就回城吧!”说起来,要不是为了等四爷过来,她早起就随着刘嬷嬷一行人回去了,她到底越来越入乡随俗了,居然也学着遵起了规矩。

    也许旁人会说,郭络罗氏并不是她的额娘,她素日里和郭络罗氏都没个来往,偏在这时候摆出一副孝子贤孙的样子,实在是假的很,这话说得不错,郭络罗氏虽然不是尔芙的亲生额娘,待她也并不那么亲近,更是几次暗算她,但是她到底继承了原主的这幅驱壳,不论怎么说,她总该替原主去上柱香吧。

    她想没有女儿会舍得远离母亲吧,便如同她一般,哪怕是来到这里已经几年,闲暇下来的时候,也总是会怀念在现代的时候,赖在老妈怀里撒娇的日子呢!

    尔芙这般要求,四爷自是不好拒绝。

    他拧着眉头沉默了片刻,朗声唤进了留在廊下伺候着的苏培盛,轻声交代了几句,便让尔芙安排小丫鬟传菜了。

    午饭,相对来说是清淡到了一个极致了。

    几样素炒,并一道早起就煨着的山参鸡汤,白娇作为尔芙颇为倚重的人,也和四爷同坐在了桌边,含含糊糊地对付了一口,便被四爷塞到了尔芙的车上,陪着情绪低落的尔芙,一块往京城赶去。

    车中,丫儿早就预备好的红枣茶和四样精致的点心。

    在桌上过于拘谨的白娇一上车,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了,她就这么就着温热的茶水,连吃了几块点心,总算是糊弄了个半饱,刚要招呼着尔芙也垫补一口,她就瞧见尔芙还在魂游天外的望着车篷发愣,心知尔芙还在为把百合从盛京带回来的事情自责,忙笑着打趣了一句:“四爷待你,果然很是不同,瞧瞧你一说,便这般连件衣裳都没换的陪你回娘家了。”

    “嘁……全都是些个贪新忘旧的陈世美。”尔芙闻言,不假思索的反驳了一句,随即羞涩地低了低头,摸着梳得光溜水滑的发髻,似是感叹般的呢喃道,“你瞧见的就是现在,若是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四爷怕是早就不知道陪伴在谁的身边了!”

    “你就是容易钻牛角尖。

    不论是多么深厚的感情都需要细心维系,也许几十年后,你韶华不再,容颜衰退,但是我相信你也不会成为被厌弃的那一个人。”白娇没想到尔芙会将心里话就这么说出来,忙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劝慰着。

    这些话,尔芙何尝不明白。

    那种相伴几十年的感情,并非不存在,只是太稀罕。

    她想着郭络罗氏非要用那般过激的手段送走木苏里氏,何尝不是因为郭络罗氏对裕满深沉的爱,也许这份爱在裕满看来是沉重的,可是那也是郭络罗氏对他的情太深,才不愿意有人和她分享,不然郭络罗氏作为裕满的嫡福晋,大可以做一个大度平和的嫡福晋,守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全不理会府中的莺莺燕燕,还会落下个贤良的美名。

    马车嘎吱嘎吱的行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巷子里,尔芙听着隔墙传过来的隐隐哭声,深吸了口气,对着坐在对面的白娇苦笑一声,轻声说道:“怕是这会儿府里都乱了套了,也没人能顾得上你这边了,你一会儿就坐着这马车回炫彩坊去吧!”

    “今个儿,怕是你不能出城了吧!”白娇点了点头问道。

    “估计是不会出城了!”尔芙闻言,摸出衣襟内兜放着的怀表看了看,抿了抿唇,低声说道。

    “那你是留在瓜尔佳府,还是要回到皇城根儿的亲王府去!”趁着马车还没有停稳,白娇急忙问道,她并不是非要关心尔芙的去向,她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带着小七去庄子上的机会,所以才会表现得这般急切。

    尔芙不明就里的摇了摇头,她实在是不知道晚上会怎么安排。

    “你听我说,若是你晚上回亲王府去休息,那你不就可以将小七名正言顺地带回庄子去了,也免得你成日担心她自己个儿留在府里头有危险了!”白娇撩着车帘,瞟了眼近在眼前的侧门,压低声音,飞快的说了一句,便忙按下了话头,等着马车一停稳就扶着尔芙下了马车,很是客气地提出了告辞。

    白娇说完就走,尔芙脑子转得慢,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白娇都已经坐着马车,绕过巷子走远了,她又不能这般失态的追上去,问个明白,最终只能哀怨地看着马车消失的巷子口叹了口气,便随着迎出侧门的刘嬷嬷,来到了已经布置成灵堂的正院。

    布置得庄严、肃穆的灵堂上,一口黑漆漆的大棺材就那样摆在堂屋当间,几个郭络罗氏身边亲近的仆妇,穿着整套的孝服跪在一侧,正哀哀地烧着纸钱,庭院里,几位身披土黄色僧袍的高僧,正在做着法事,围着高僧的身旁,便是这阖府上下的女眷在放声痛哭了。

    尔芙听见的隐约哭声就是出自她们的口中,看着昔日花枝招展的各位庶母都是一袭素服,瞧着明明心底欢喜极了,却又要故作悲伤的哭泣,她有种说不出来的荒唐感觉。

    她还是个俗人,只能看着这些人做戏。

    尔芙强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深吸了一口气,迈步就来到了正堂上,她看着上首方桌上的那尊紫檀木滚金边的灵位,竟然也有鼻子发酸的感觉,不待她吩咐旁边的仆妇送上清香,穿着一袭孝服的百合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满眼含泪的对着尔芙哽咽道:“姐姐,您可算回来了,快过去看看额娘吧!”

    “嗯!”

    尔芙实在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和百合饰演姐妹情深的戏码,淡淡应了个声,便扭头对着丫儿点了点头,丫儿立马就送上了三根点燃的线香。

    “安息吧,额娘!”

    她无声地注视着黑漆漆的棺材,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这才扶着丫儿的手腕,站起了身子,对着引路的刘嬷嬷,低声询问道:“我大嫂苏都里氏的灵堂布置在了哪里?”

    “那个毒妇,已经被阿玛送回本家去了!”不待刘嬷嬷开口,百合就恨恨地后面接了一句,一副很是气愤苏都里氏所作所为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郭络罗氏的亲生女儿呢!

    尔芙闻声,也不回头,只盯着刘嬷嬷,便见刘嬷嬷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苏都里氏暴怒残杀婆母,这确实是忤逆不孝的大罪过,别说是将尸身送回本家,便是直接一张破席子裹了,丢到乱葬岗去,也没有旁人能说出半个不字来,但是她却觉得太过残忍了。

    不同于现代,在这个朝代,各家各户都有祖坟,而女儿是没有资格进入娘家祖坟的,要是被夫家厌弃的,便只能孤零零的埋在荒郊野外,做一辈子的孤魂野鬼,苏都里氏是做过错了,却也是暴怒下的冲动举动,又为巴图鲁生下过子嗣,哪怕那些孩子不在了,也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正当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又得到了另一个让她震惊的讯息,苏都里氏手弑婆母,犯下忤逆不孝的大罪,被府中婢仆用一张薄皮棺材装了就送回了本家,这个事件中的另一个当事人,小郭络罗氏却因为对婆母郭络罗氏以身相救,在死后被抬成了嫡福晋,这会儿正在一旁的跨院停尸,享受瓜尔佳氏一族的香火。

    满族八旗对嫡庶尊卑,看得并不是那么重,但是这妾室扶正,也绝对是说不通的事情,何况苏都里氏之所以会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情,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小郭络罗氏这个不安为妾本分的女人引起的,难道就因为她也是死在苏都里氏的手里,便能获得和苏都里氏截然不同的两种待遇么,她实在是想不通。

    除此之外,她在来的路上,还曾听白娇说起过一件事。

    这苏都里氏出身将门,父兄五人皆在正黄旗麾下领着差事,作为家中的唯一一个女儿,同族唯二的女儿之一,她绝对是苏都里氏一族的明珠,如今苏都里氏落得这样的下场,可想而知,那些如狼似虎的兄弟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

    想到这里,尔芙不禁将狐疑地眼神,落在了百合的身上。

    难道这就是百合和老八的打算,利用苏都里氏和小郭络罗氏之间的矛盾,蓄意削弱四爷这边能联络起来的势力,毕竟苏都里氏的另一颗‘明珠’就是老九府里的一位庶福晋。

    因着那个小苏都里氏是个庶出的女儿,其父又是族里名声极烂的烂赌徒,所以这个‘明珠’的称号都是带引号的,远不如苏都里氏这般受族人的看重,能成为老九的枕边人,还是因为小苏都里氏的阿玛吉拉图,将她押上了赌桌,又经了几道手,这才阴差阳错的落在了老九的手里,最终从一个小小的侍妾,成为了府里的庶福晋之一。

    不过就算是如此,小苏都里氏也不被苏都里氏的族人所承认,毕竟小苏都里氏这样的出身,实在是让这些大家族长、族老们脸上无光。

    而现在苏都里氏一族的真正明珠蒙尘了,那么这颗冒牌货,也总该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了吧,再加上老八的个人魅力,要想说服愤怒的苏都里氏的父兄,应该很容易吧!

    不得不说,这次白娇的猜测是正确的。

    表面上,看起来苏都里氏和小郭络罗氏不合是一件小事,可是只要利用得当,任何一件小事都会引起惊天动地的变化,比如尔芙的搅和,四爷身边就没有了年羹尧这位一心要做大将军王的男人,和老十四之间颇为紧张的关系,也得到了大大的缓和。

    灵堂里的气氛太沉重、压抑,尔芙作为皇室女眷,不好一直留在那里,借着出去透透气就来到了花园里,本来一直守在灵堂里做样子的百合,居然也跟了出来。

    尔芙看着石子路旁的盆盆娇花,听着身后轻轻的脚步声,放慢了脚步,站在了假山旁边,注视着池中游来游去的锦鲤,似笑非笑的低声问道:“妹妹,你说我会不会有一天后悔将你从那个小庄子上带出来呢!”

    百合现在在瓜尔佳府,已经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儿,唯一一个能为难她的嫡母郭络罗氏也不在了,当着尔芙这个如面团似和气的人的面,她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她勾唇一笑,便来到了尔芙的身侧,挑衅似的挑眉说道:“也许吧,姐姐,你现在就后悔了吧!”

    看着锋芒毕露的百合,尔芙抬手抚了抚被风吹下来的碎发,凝眸一笑,叹气了口气。

    历史上的老八就是个失败者,哪怕有她这个小蝴蝶在,哪怕她并不聪明,可是也从康熙老爷子的态度中,看出了一二,而老八的身边,连老十四这个糊涂小子都没了,他又该扶持谁登基呢!

    这么一个注定失败的人。

    尔芙看着笑得格外张扬的百合,说出了最后的忠告,“就如你说得一般,也许后悔了吧,你当真是个很聪明的女子,但是有时候一个人太聪明了,也未必就能有好的结局,比如你攀着八爷的事情,也许你觉得是我故意污蔑他,可是我觉得他那样的男人,并不值得你信赖、托付终生。”

    百合压根就没把尔芙的话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尔芙就是个单纯的傻子,这样一个傻子,哪里会明白那些男人的大事呢,她笑着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淡定说道:“他会以嫡福晋之礼,迎我入门。”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一章 发现

    第七百三十一章

    目送着渐渐走远的百合,尔芙有些沮丧地坐在了池塘边的太湖石上,也许是她太过梦想化的以为吧,她希望真的能做到姐妹和睦,她希望老一辈子的仇怨能随着郭络罗氏的离去就此烟消云散,可是百合却并不这么认为,早在百合看到金堆玉砌的瓜尔佳府的时候,那份一直被百合深埋在心底的仇怨就已经爆发了出来。

    对于百合来说,郭络罗氏的死,不过就是取了些利息罢了,若不是她现在还需要依仗着裕满过好日子,她会将裕满都送到地狱里去的。

    这并不是一个急需疼爱的小可怜,这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主子,您已经尽到了做姐姐的本分了,不必再为她担心。

    毕竟她早就不是那个需要您保护的小可怜了,她现在早就变得没有良心了。”一直隐藏在旁边的瑶琴见百合走远,这才重新来到了尔芙的身边,轻声劝解着想不开的尔芙。

    尔芙并不是个圣母体质的白莲花。

    她只是实在做不到像其他人那样不在意旁人的性命罢了,但是真正让她以怨报德,她还没那么大的善心,她和百合说的那番话,看似字字是为了百合好,其实她也藏着自己的小心机呢。

    眼瞧着瑶琴满眼担心,尔芙笑着解释了一句,“你误会了!

    我不是想要保护她,我只是想要在她的心里扎下一根疑心八爷的刺儿而已,她这个人太聪明,突然改变了生活环境,有了裕满的疼惜,她也变得太桀骜不驯,昔日过分卑微的人生,会让她变得比旁人更加自大、敏感,这样的人是容不得半分被小瞧、被忽视的,只要她的心里存着一份疑虑,那么就算是以后老八接她进府,待她如珠如宝,她依然会猜忌。

    尤其是老八本就不是如他表现得那般完美。”

    说着,她就将手递给了瑶琴,让瑶琴将她拉了起来,她没有太多的时间自怨自艾,她还需要去前面帮忙支应着,谁让她是郭络罗氏的女儿呢。

    随着郭络罗氏的死讯传开,瓜尔佳府不再清净了。

    郭络罗氏的灵堂里,来来往往的女眷都是一副悲悲戚戚的样子,可是其中真正为郭络罗氏伤心的人,却是屈指可数,更多的都是来灵堂上柱香,便随着引路的婢仆去了花厅里喝茶、闲聊了,可是苦了过来帮忙支应的尔芙了,一向不善于应酬的尔芙不得不强撑着一抹略带悲伤的苦笑,应酬着来往的官宦女眷,说着千篇一律的话,尽职尽责的坐着陪客。

    随着外面的天色渐沉,来府上的女眷都趁机提出了告辞。

    重新恢复宁静的花厅里,尔芙如一滩泥似的瘫倒在太师椅上,有气无力地接过瑶琴奉上的红枣蜜茶,小口抿着,润了润嗓子,低声问道:“你可曾注意到百合去哪里了?!”

    “大约一个时辰前,奴婢瞧见百合格格领着贴身婢女瑜儿从角门出府去了。”瑶琴瞧了眼左右侍奉的婢仆,凑到尔芙耳边,恭声答道。

    “有人跟上去了么!”尔芙接茬问道。

    “奴婢一瞧见她出府就传话给了张保公公,张保公公已经会安排妥当吧!”

    “那就好!

    她会在这个时候出府,想必是有什么急事,要是能跟着她,也许会发现她背后的人是谁吧,也不知道和盛京那个当铺里的那伙人有没有关系。”尔芙闻言,呢喃了一句,起身往未出嫁时的闺房走去。

    尔芙本来还想着能趁着这次的机会,将小七带回庄子上呢,哪想到,她压根就没机会回到四爷府去,更甭提按照白娇所说的将小七带回庄子上了,她必须住到她未嫁前的小院子里和百合作伴去了。

    这座雕梁画栋的两进院子,如今已经成为了百合的居所。

    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小丫头,面带惶恐地领着尔芙来到了前院的东厢房门前,伸手推开了虚掩着的隔扇门,躬身见礼道:“这几日,怕是要委屈侧福晋了!”

    尔芙笑着瞄了眼上房的方向,微微摇了摇头,迈步进了厢房。

    说句实话,她真是无所谓住在上房,还是住在厢房里,尔柔这个院子经过几次翻修,就算是一直空着的厢房,那也是很是华丽、精致的,只不过就是一应的家居摆设都被郭络罗氏收了起来,换上了些不值钱的赝品、或是地摊货罢了。

    不过这些对尔芙来说,却都是可有可无的。

    她更看重的是厢房角落里的那间比较狭窄的净室,这要是没有这间净室,她一定会和百合好好比一比身份,住到更加舒坦的上房去。

    “没关系,麻烦你打些热水来,我要洗漱。”尔芙笑着坐在了外间圆桌旁的绣墩上,对着瑶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送上了几枚铜子打赏,便对着引路的小丫鬟吩咐了一句。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尔芙无所谓的住进了厢房,急急忙忙地让厨房送来了热水,开始泡水解乏,刚刚从外面回府的百合,却是格外得意地瞟了眼亮着灯的厢房,如骄傲的孔雀般微抬着下巴,回到了面阔五间的上房。

    “格格,奴婢伺候您洗漱吧!”瑜儿有些畏惧地缩在门边,瞧着坐在罗汉床上,自顾自拧着帕子擦拭手上血迹的百合,低声说道。

    “你害怕我?”百合闻言,扭头看了眼双腿打颤的瑜儿,挑眉问道。

    “……”瑜儿的牙齿都在打架,好一会儿都没有说出一句话,忙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用身体表现着对百合的恭顺,希望不要激怒这个面慈心恶的蛇蝎美人。

    好在百合并没有换一个贴身近婢的想法,就算瑜儿表现得不大如她的心意,她也愿意给她个机会,毕竟她用惯了这个不算聪明的小丫头。

    她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命她下去准备洗漱的东西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百合褪去了身上沾染上了血滴的袍子,穿着一袭素白色的中衣,来到了次间的书房,从书架上的暗格,摸出了个约巴掌大小的檀木盒子。

    小小的盒子里,装着一对龙凤佩。

    这对玉佩是苏都里氏子女出生时就戴在身边的,也是陪着苏都里氏子女下葬的陪葬品。

    她之前特地让人从苏都里氏子女的墓穴里取了出来,又让人买了一对和苏都里氏子女年岁相差不多的小孩子来,安排在了南院的下人院里住着,再在适时的时候,出现在了苏都里氏的眼前,他又买通了苏都里氏身边的婢女,在苏都里氏用惯了的百合香里动了手脚,这对小孩子在苏都里氏的眼中就成为了自己个儿的孩子。

    小郭络罗氏那个嫉恨苏都里氏占了她嫡福晋之位的女人,见苏都里氏待这对小孩子那般亲近,便总是找这对孩子的麻烦,终于刺激得苏都里氏对她和郭络罗氏下了狠手。

    “没想到苏都里氏这么蠢,她都亲眼看见她的子女都死在那条小溪里了,她居然还相信我让她看到的那对小孩子是她的孩子,活该她会死得那么惨了。”百合手里捏着龙凤佩瞧了瞧,笑着呢喃了一句,便将玉佩收回到了檀木盒子里,又一次放回到了暗格中,她可得寻个机会,将这对玉佩放到小郭络罗氏的房间去,毕竟当郭络罗氏入殓下葬的时候,苏都里氏子女坟墓被盗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这般想着,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她要抓紧给苏都里氏最莽撞的小哥哥写封信送去,不然等到郭络罗氏和小郭络罗氏的丧事结束,就算苏都里氏那些如狼似虎的父兄找上门,闹出来的动静,怕是也是十分有限的,只有让那些愤怒的男人亲眼看见这么一个欺负他们妹妹多年、不但害死他们外甥、外甥女,还要挖坟掘墓的毁掉他们尸身,却顶了他们妹妹的嫡妻位置的小郭络罗氏,才能让他们爆发出更多的愤怒和不满,哪怕这个害了他们妹妹的女人也已经死了。

    真是好大一出戏。

    百合就这般诡笑着,以苏都里氏的闺中密友的名义,写下了一封字字愤慨的书信,待瑜儿领着小丫鬟抬着热水进门的时候,她已经将信封封好。

    她抬手招呼过正在准备干净衣裳的瑜儿,柔声吩咐道:“那些粗活就交给她们忙活吧,你过来把这封信给门房的孙有福送去,让他趁着宵禁前就将信通过驿站送出去。”

    在外人面前,她可是个很平易近人的好主子。

    百合含笑目送着瑜儿出了房门,拒绝了其他要上前伺候的小丫鬟,独坐在妆台前,将发髻上的簪环首饰取下,披散着头发,屏退了净室里忙活着的小丫鬟,伸手撩着浴桶里滚烫的热水。

    她小时候吃的苦太多,又要跟着那些粗人下田干活,皮肤远不如京中贵女那般细嫩、白皙,就算是裕满为她寻来了汉家女子养护皮肤的法子,有日日交代小厨房炖了冰糖燕窝、雪蛤膏的给她滋补,却也一时难见效果,还是用童女鲜血沐浴更有效果些。

    瞧瞧,不过才泡了两三次,皮肤就白嫩了许多。

    只是那些模样清秀的小孩子越来越难买了,现在府里又有尔芙那个讨厌的女人在,她出府越来越不方便了,远不如住在庄子上那般自在,一旦天色暗下来,她就可以偷偷从后墙根溜出庄子,去到她在那庄子附近买下的院子去享受鲜血浴。

    今个儿,她就不得不亲自杀掉了一个跟在她身后的小太监。

    滚烫的热水,灼红了她手上的肌肤。

    为了变得更完美,她不得不忍受这样的痛苦,咬牙迈腿进入了浴桶中,将全身浸泡在滚烫的水中,借住热水的超高温度,更快速有效的浸润肌肤,让身上不够细嫩的肌肤,变得如凝脂般的白嫩润滑。

    过高的水温,让她的肌肤变得很是敏感,细微密集的刺痛,让她不自觉地将手指咬在了嘴里,这样熬过了许久,直到她渐渐适应了过高的水温,她甚至还来不及享受泡澡给她带来的愉悦,便要强忍着浴桶外的冷空气,赤身站在地上,将桶里的冷水泼在了身上。

    冷热交加,冷热的快速变化,这太过难熬的折磨,让她不自觉地咒骂着那些妄图控制她,让她很不满意的神秘人五爷,“也不知道那人说的话,什么时候才能够实现,就算他手里有这么个势力能暗地里,给我提供帮助,替我做一些我不方便动手做的事情,对我更快的入主八爷府有好处,可是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存着什么样的目的,我可不是他们手里的提线木偶,只要我一进入八爷府,我就会将他们统统铲除掉,想想他们那淫邪的眼神,真是太恶心了!”

    荷风斋,一处专营各类斋点的小铺子,这就是张保安排的人手跟踪发现的百合和那个神秘的五爷见面碰头的地方。

    就在百合窝在房间里,咒骂着妄图操控她的五爷的时候,四爷身边的暗卫冷风就已经站在了这个荷风斋的店门口,瞧着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铺子,看着里面零星的散客,若不是张保的人信誓旦旦的保证这里的伙计有问题,怕是任何人都想不到这里是个隐藏在京中地下势力的联络点,他更不会注意到这里了。

    冷风在铺子外走了一趟,便来到了巷子里的一个小茶铺里,他刚才就是去确认一下铺子里的人员情况,免得中了百合那个狡猾女人的算计。

    事实证明,里面的两个小伙计,果然都身负不俗的武功。

    既然已经确定了这里是百合那个狡猾女人和幕后人联络的通信点,那么现在他就需要和张保商量下怎么对付这些人了,毕竟他就是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粗人,这可是四爷在他临出来的时候,特地吩咐他的,让他多听张保的意见。

    只是他这个粗人,打心眼里看不上张保这个细声细气的阉人,好在他对四爷的忠心程度,让他可以容忍张保这个死太监暂时凌驾在他的头上,强忍着心里头的不耐烦,冷风凑到了张保耳边,四声问道:“咱们现在怎么办!”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二章 闹吧

    第七百三十二章

    一晃七天,眨眼就到了出殡的日子。

    作为府中已经出嫁的女儿,尔芙一大早就穿戴齐整的出现在了灵堂中,站在她身侧的就是满脸苦涩的兄长巴图鲁,他是昨个儿夜里才从宁古塔那边赶回来的,一回来就知道了郭络罗氏死讯的内幕,他现在还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

    “哥,不管怎么说,咱们总要保住瓜尔佳府的脸面。”

    这话是宫里的和妃娘娘传出来的,要是单尔芙自己个儿,怕是她想疯了都想不出这样的话,就算是只让她做个传声筒,她都觉得这话对巴图鲁太残忍了。

    好在巴图鲁也了解尔芙的性子,知道她绝对想不这么周全,就算是觉得这话有些刺耳,心底层层燃起的小火苗都已经要抑制不住发泄出来,却也没有对尔芙动怒,只点了点头,便收敛起眼底的阴霾,暂时忘却了苏都里氏和他一双子女的死,尽职尽责的做出一个为母亲离开悲伤的孝子样子来。

    只是若是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让郭络罗氏走完在世间的最后一程,又怎么对得住她这番辛苦安排呢,站在最末尾的百合,看着满满悲戚气氛的灵堂,诡异一笑……

    随着来帮忙打理丧事的老先生一声起,郭络罗氏的棺椁被族中的青壮男子,抬出了灵堂,小郭络罗氏一直停在跨院的灵柩,也又另一拨人送到了庭院中,伴随着漫天飞舞的纸钱和声声悲怆的礼乐,裕满脸色深沉的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完成了最后一道仪式。

    稀疏的晨曦洒满大地,街上还没有几个行人。

    一伙脸色黑沉如锅底的男子就骑着快马,直奔了瓜尔佳府。

    瓜尔佳府位于内城,左右住着的都是正经满八旗出身的权贵官宦府邸,早就见惯了这些骑着快马横冲直撞的爷们,一些知道瓜尔佳府正在办丧事的人,更是觉得这是瓜尔佳氏在外赶回来奔丧的亲眷,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些人会是来找麻烦的,直到几个穿着丧服的小伙子从瓜尔佳府旁的巷子里,抬出了一张刷着黑漆镶金色卷云纹的棺材,停在了瓜尔佳府的府门前,府中的门子才反应过来,可是当他想要进去给主家报信的时候,却被其中一个大汉直接绑了起来。

    俗话说得好,宰相的门房七品官。

    虽说裕满不是宰相,可是作为宫中宠妃的亲爹,又掌管着负责京城安危的丰台大营,这裕满的府邸,在京中绝对是赫赫有名的高门大户,连带着一个负责府里头不起眼的小门房,平日里也是没少被人捧着的。

    小人得志就猖狂,这突然就被两个穿着粗布麻衣的武夫捆在地上,这小门房不但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哪怕已经被人踩在脚下,这嘴里头还不老实的叫嚣着:“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咱们裕满大人的府邸,那宫里的和妃娘娘就是咱们裕满大人的女儿,堂堂雍亲王的侧福晋就在府里,你们这些个不知道死活的,要是现在就将爷们放开,爷们兴许还能替你们说几句好话,不然的话,你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老子当然知道这里是瓜尔佳府,不然老子还不来呢!”说话的是苏都里氏的三哥苏琦,这个名字斯文的身高七尺有余的粗壮汉子,性格最是火爆,大巴掌就跟小簸箕似的,再配上那副黑亮乌突的络腮胡,那真真是三国时的猛将张飞复活一把的逼真,他连连拍打着小门房的脑袋,瓮声瓮气的骂道。

    “别胡说,咱们是来讲理的。”随着苏琦的话音一落,一直站在棺椁旁没出声的白衣男子,抽出了腰间的软鞭,嗖地一下就抽到了他身上,冷声骂道。

    这人是苏都里氏的大哥苏珩,年过三旬,一张保养不错的脸上,蓄着文雅的山羊胡,若是不了解他的人,定然会以为他是个多么雅致的斯文人,实则他才是这几兄弟里,功夫最好的一个,性格更是刁钻古怪得狠,至今未娶亲成婚,将苏都里氏当成亲闺女似的那么疼着,他突然在边关收到苏都里氏的死讯,直接就闯出营帐,来到了京城,可见是多么的愤怒了。

    他性格刁钻不假,却是几兄弟的智囊团。

    他这趟进京是为了苏都里氏讨个公道,他倒要问一问巴图鲁,他这个素来温良恭俭的妹妹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死了都要被送回本家,所以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定下了一连串的计划,更是给几兄弟都分别去了信,让距离京城最近的老三,先行来到了京城中。

    老三是苏都里氏的棺椁送回本家的当日就赶回京中的。

    百合那封以苏都里氏闺中密友的名义写出的信,也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苏琦的手里,他得了信就气疯了,要不是有苏珩的信压着他,他早就已经闯到瓜尔佳府找麻烦来了。

    一直到两天前,苏珩一路快马的赶到了京中,几兄弟算是彻底凑齐了,本来被裕满发卖出去的苏都里氏的一众陪嫁丫鬟,也都被先到京中的苏都里氏的兄弟找了回来,得知了苏都里氏这些年在瓜尔佳府中的生活经历,苏珩决定要大闹一场,好好替自家妹子讨个公道。

    不过他觉得闹就要闹大,更要闹得名正言顺。

    他命人将苏都里氏的尸身重新装殓,又安排人早早送进城中,就隐藏在瓜尔佳府附近的一个院子中,更命陪嫁丫鬟们披麻戴孝的准备着,待到瓜尔佳府出殡的时辰到了,他才领着几兄弟拦住了门。

    “给我妹妹哭!”苏珩懒得理会叫骂着的门房,领着几兄弟将瞧见情况不对就要往院子里跑的仆役都捆好,又将大门虚掩好,这才重新回到了门口,扭头看着守在棺椁旁边的一众陪嫁丫鬟,沉声吩咐道。

    院子内外,哭声震天响。

    随着送葬的礼乐越发近了,苏珩对着老三苏琦使了个眼色,转身走到了马旁,取下了挂在马缰上的马鞭,反手一抡,挽了几朵漂亮的鞭花,依次就在半空中炸响了。

    “啪……啪……啪……”

    鞭声沉闷,与礼乐声格外不同,显得微不可查,又十分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就在院子里的众人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送葬的队伍就已经来到了大门口。

    轰隆隆……

    沉重的朱漆大门被推开,门内的一伙人就懵了。

    走在最前头为郭络罗氏打灵幡的孝子巴图鲁,一瞧见门口站着的苏家几兄弟,登时心里就有些慌了,他还记得当日迎娶苏都里氏的细节,为了能顺利的迎娶苏都里氏进门,这几位兄弟可是将他折磨得很惨,他更保证会保护好如娇花般的苏都里氏。

    如今音犹在耳,可是苏都里氏却已经死了。

    可想而知,苏都里氏的这几位兄弟是如何的恨他入骨了。

    正当巴图鲁不知该如何反应的时候,苏都里氏最小的哥哥,老五苏玎就几步来到了巴图鲁的身边,他一边脸色阴沉地瞄了眼门内的送葬队伍,一边伸手扯着灵幡上的流苏,一似是玩笑的问道:“我的好妹夫,你这是干嘛呢!”

    “五哥,今个儿是我额娘出殡的日子,不管几位兄长对我这个妹夫有什么不满的,还请您还在死者为大的份上,过了今日再说吧!”巴图鲁狠狠闭了闭眼睛,强装镇定下来,对着苏玎拱了拱手,看着下首棺椁旁站着的苏珩,略带恳求的低声说道。

    苏都里氏的这几位兄长就是来这里找麻烦的,更将巴图鲁都恨到了骨子里,怎么可能为了他的一句话就让开这条路,让郭络罗氏风风光光的出殡呢,苏珩瞄了眼巴图鲁肩上扛着的灵幡,瞧着门内若隐若现的两副棺椁,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扬声说道:“死者为大,你这话说得对,可是你这个妹夫,我们几兄弟不敢认了!”

    世人都爱看热闹,不管是在什么场合。

    哪怕瓜尔佳府门内的这些人都是为了送葬而来,可是眼前有热闹可看,他们也不会介意的,除了瓜尔佳府的直系亲眷外,其他来送葬的人,不论男女都凑在了一块窃窃私语起来,议论声越来越大,显然都要盖过一旁礼乐的声音了。

    裕满作为府中的男主人,看着眼前越来越不像话的丧礼,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听着耳边风带来的私语声,喉咙中涌起了一阵铁锈味……

    “噗!”一口血喷出,裕满来不及说一句话就栽倒在了四爷怀里,这还是四爷反应快,扶了他一把,不然他就要摔倒地上了。

    其实真不是裕满的心理脆弱,这点大乱子就闹得他吐血了。

    他多年行军打仗,落下了不少暗伤,瞧着身子骨很好的样子,却也是一直靠药物压着,不说是强弩之末吧,却也并不是那么的康健,尤其是打从尔芙被送到盛京别院反省己过,他这身边的事情就没断过,内忧外患,让他心力交瘁,如今苏都里氏的几兄弟堵上门来,他是个好脸面的人,他听着耳边的议论,一股火顶上来,这口气就泄了。

    眼瞧着裕满吐血昏迷,送葬的队伍一乱,尔芙等人忙着将裕满送回内院休息,但是门口苏都里氏几兄弟可不管这套,站在门口的台阶下,该说什么说什么,该怎么说就怎么说,配合着那些小丫鬟哭哭啼啼的叙说,一盏茶的工夫,便将苏都里氏这些年吃得苦就说了个差不离,将郭络罗氏这个故意纵着儿子妾室,刁难自家儿媳妇的婆母,直接掀了老底,等到尔芙安顿好了裕满那边,再来到院门口的时候,情况已经控制不住了。

    她看着那些神色古怪的来客,甩开了四爷拉着她的手,上前一步,来到了巴图鲁的跟前,微微吐了口气,对着台阶下的众人,浅施一礼,扬声说道:“子不言母过,几位苏都里家的兄长,也不必为难我哥哥,我站在这里,说上一句公道话,大嫂嫁入我瓜尔佳府这些年,上孝顺公婆,下教养子女,待我和姐姐亦是如亲姐姐般的呵护备至,绝对是个好媳妇,她如今受了委屈,丢了一条性命,确实是我们对不住她,几位苏都里家的兄长为嫂子讨个公道,也是应该的,可是今个儿是我额娘出殡的日子,还请几位让出路来,之后有什么话,咱们一家人大可以坐在一块慢慢商量。”

    “一家人?你们对不住我妹妹?什么好商量?

    那我妹妹怎么会连死后,都让你们将尸身送回了本家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们可真是将好话都说了,若不是我们不忍妹妹的尸骨埋在荒山野岭的没有后人祭拜,特地带回来京中,怕是在场的人都要以为是我们苏都里家不讲道理了!”苏珩看着走出人群的尔芙,先是一愣,随即就是加倍的愤怒,直接命人将身侧的棺椁抬到了台阶下,指着尔芙就厉声骂道。

    尔芙就知道苏都里氏不会放过这茬,却也没想到苏都里氏的兄弟会将尸骨带回京中,她回眸看了眼百合的方向,瞧着百合嘴角挂着一抹笑容,便知道这事和百合是有关,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她也顾不上找百合的麻烦了,若是她现在不能将苏都里氏的几兄弟劝说退去,瓜尔佳府的脸面就丢大了。

    她清了清嗓子,命抬着郭络罗氏棺椁的一伙壮汉让了让,将小郭络罗氏的棺椁请到了最前方,默默地对着棺椁中的小郭络罗氏说了句抱歉,深吸一口气,朗声回答道:“之所以会闹出这么难堪的一幕,实在是我额娘没有尽到掌家之责,大家都知道我们家最近的事情很多,我的侄子、侄女死了,就死在不到我小腿深的一条小溪里,这显然是一宗人为事故。

    我阿玛想着家丑不外扬,便让额娘私下里调查着,左不过和哥哥的妾室有关,但是这人都是偏心的,我哥哥的妾室小郭络罗氏是我额娘的亲侄女,她也没有将小郭络罗氏当外人,毕竟小郭络罗氏一直都是一副很张扬的样子,任谁想,这样的人都是没有心眼儿的,可是却没想到小郭络罗氏那么善于伪装,随着我额娘一点点的查过去,发现居然是她所谓,我额娘也是想着要将她交给我嫂子处理。

    就在我额娘发现是小郭络罗氏所为的当天下午,我额娘的兄长就从乡下找来了,一边是亲哥哥的苦苦哀求,一边是已经过世的孙子、孙女,我额娘心软了,她狠狠训斥了小郭络罗氏一番,又严厉警告她一番,便做了粉饰太平的事情。

    这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呢!”说到这里,尔芙顿了顿,看着欲言又止的苏珩,微微颔首一礼,扭头对着抬着小郭络罗氏棺椁的一行人一点头,命人将小郭络罗氏的棺椁落地,直接打开了。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三章 女人的悲哀

    第七百三十三章

    看上去中规中矩的上好棺木一打开,众人都齐齐低呼一声,迅速往后退去,尔芙早就预料到了现下出现的这一幕,不以为然地叹了口气,扭头瞧了眼门外站着的苏珩几兄弟,示意他们也过来瞧瞧。

    苏珩对着老三苏琦使了个眼色,让老三做了几兄弟的代表。

    尔芙微微退后一步,让苏琦能更加清楚的看见棺椁里的景象,身量小巧纤瘦的小郭络罗氏满脸血污,脖颈上的被簪子戳烂的大伤口,连一点处理都没有的就那么咧着大嘴儿,配合着那身素白色沾满了血渍的里衣,怎么瞧怎么骇人。

    “封棺。”待苏琦将疑惑的眼神对着尔芙瞟去,尔芙却没有单独为他解惑,反而转身对着抬棺的壮汉摆了摆手,命人将推到一侧的棺材盖重新该回到了棺木上,这才语重心长的对着在场众人,继续解释着:“我额娘虽说是私心作祟,为小郭络罗氏粉饰太平的一番,将这事暂时压下,但是这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呢!

    真相,到底是让我大嫂给知道了!

    我大嫂气愤之下,找到了调查真相的我额娘的头上。

    我额娘是她的婆母,又一贯是个刚强的性子,怎么好意思给我大嫂细细解释她的为难呢,一时也就说了些个不好听的气话,大嫂是个和善的人,她心里虽然为孩子的离开委屈,却也不愿意和我的额娘起争执,最终还是选择了推让。

    要是这没有坏人挑唆的话,这事也就这么算了。

    我额娘也知道这事的处理上是对不住我嫂子,但是想着以后再弥补她,同时也动了将小郭络罗氏送到庄子上的心思,却没想到身边出了贼,这人将我额娘的想法,告诉给了小郭络罗氏知道,小郭络罗氏想着先下手为强的找到了我大嫂,和本就心情郁结的嫂子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相吵无好言,何况这个人谋害了自己孩子的仇人,我大嫂就算是个脾气再好的人,也被她激怒了,嫂子气急之下就对小郭络罗氏动了手。

    小郭络罗氏仗着是我额娘的侄女,入府这几年,在府里是横行霸道,大嫂对其也是多番忍让,所以她完全没想到我大嫂会动手,一时没有防备,便正巧摔在了博古架旁,被一个摔碎的花瓶划破了脖子,一会儿工夫就没气了。

    大嫂是个善心的人,就算是怨恨着小郭络罗氏做下恶事,却也没想伤害她,又觉得我侄子、侄女的死是她没有照顾好,便也就自尽了。

    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我额娘自知做错,却也没有回天之力,她留下一封自请下堂的遗书,便也就做了傻事。

    一日之间,我瓜尔佳府没了三条人命。

    阿玛和哥哥商量过,实在是不愿意自揭伤疤的将这些事都抖落出来,却没想到有人趁乱将苏都里氏的尸身送回了本家,等到发现出了这事的时候,便已经是第二天的晨起,府中出了丧事的消息是早就传开了的,为了不将脸面丢得更大,阿玛和哥哥就出了个糊涂主意,将小郭络罗氏丢在柴房准备送回本家的尸骨,塞进了大嫂的棺椁中,打算先应付过出殡这天,再慢慢寻找大嫂的尸身,没想到这奸人会做下这样的手脚,挑拨我瓜尔佳府和苏都里家的姻亲关系。

    事到如今,这事都已经摊开了,还希望各位能为我瓜尔佳氏的阖家老小保留这些许颜面,先行离去吧!”说完,尔芙就不顾身份的对着在场的众人,深深俯身一礼,成全了在场所有人的脸面,也表达出了瓜尔佳府的主张。

    在场众人都是和瓜尔佳府有些来往的,其中也包括一些老辈的姻亲在内,有了尔芙出面收拾场面,便也不会在留在这里看热闹了,纷纷丢下几句宽慰缅怀的话就退进了院子里,不再堵在大门口围观了。

    而苏都里氏的兄弟来是为了给自家妹子讨个公道不假,却也不希望自家妹子死后被埋在荒山野岭的做个孤魂野鬼,毕竟逝者已逝,就算是再追究下去,苏都里氏也不可能活过来了,既然尔芙给出了下台阶的梯子,苏珩作为几兄弟的领头人,略一思索,便也对着几兄弟使了个眼色,算是同意了尔芙这个经不起推敲的说法,跟着众人进了瓜尔佳府的大门。

    好好的一场大戏,因为尔芙的搅局,并没有如百合预期的那般闹得不可收拾,而尔芙镇定自若、入情入理的一番话,更让这个很少出现在众多命妇跟前的四爷侧福晋露了个小脸,算是阴差阳错的帮了尔芙刷了个存在感吧。

    她如何甘心就这样失败,她猛然想起了跨院外间供着的那尊刻着小郭络罗氏姓氏的金字紫檀木灵位,忙对着身后跟着的瑜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这块灵位从跨院拿过来。

    尔芙看着偷偷退出人群的瑜儿,冷冷笑了。

    她都能将已经入殓的小郭络罗氏身上的衣裳剥掉,又撒了大把鸡血在棺材里做样子,怎么能不考虑到灵堂上的那张一块紫檀木雕出来的上好灵位呢!

    为了防备出殡时的麻烦事,她昨个儿夜里,特地请了四爷将躲在房间里不出来的巴图鲁请了出来,浪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定下了这么一个万全之策,命人将已经上了族谱的小郭络罗氏的名字,未经过族中族老就偷偷划去,而巴图鲁之所以会同意尔芙建议,完全是为已逝的福晋出口气而已。

    灵堂上,那张他亲手雕刻的灵位,更是他对妻子满满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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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上去中规中矩的上好棺木一打开,众人都齐齐低呼一声,迅速往后退去,尔芙早就预料到了现下出现的这一幕,不以为然地叹了口气,扭头瞧了眼门外站着的苏珩几兄弟,示意他们也过来瞧瞧。

    苏珩对着老三苏琦使了个眼色,让老三做了几兄弟的代表。

    尔芙微微退后一步,让苏琦能更加清楚的看见棺椁里的景象,身量小巧纤瘦的小郭络罗氏满脸血污,脖颈上的被簪子戳烂的大伤口,连一点处理都没有的就那么咧着大嘴儿,配合着那身素白色沾满了血渍的里衣,怎么瞧怎么骇人。

    “封棺。”待苏琦将疑惑的眼神对着尔芙瞟去,尔芙却没有单独为他解惑,反而转身对着抬棺的壮汉摆了摆手,命人将推到一侧的棺材盖重新该回到了棺木上,这才语重心长的对着在场众人,继续解释着:“我额娘虽说是私心作祟,为小郭络罗氏粉饰太平的一番,将这事暂时压下,但是这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呢!

    真相,到底是让我大嫂给知道了!

    我大嫂气愤之下,找到了调查真相的我额娘的头上。

    我额娘是她的婆母,又一贯是个刚强的性子,怎么好意思给我大嫂细细解释她的为难呢,一时也就说了些个不好听的气话,大嫂是个和善的人,她心里虽然为孩子的离开委屈,却也不愿意和我的额娘起争执,最终还是选择了推让。

    要是这没有坏人挑唆的话,这事也就这么算了。

    我额娘也知道这事的处理上是对不住我嫂子,但是想着以后再弥补她,同时也动了将小郭络罗氏送到庄子上的心思,却没想到身边出了贼,这人将我额娘的想法,告诉给了小郭络罗氏知道,小郭络罗氏想着先下手为强的找到了我大嫂,和本就心情郁结的嫂子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相吵无好言,何况这个人谋害了自己孩子的仇人,我大嫂就算是个脾气再好的人,也被她激怒了,嫂子气急之下就对小郭络罗氏动了手。

    小郭络罗氏仗着是我额娘的侄女,入府这几年,在府里是横行霸道,大嫂对其也是多番忍让,所以她完全没想到我大嫂会动手,一时没有防备,便正巧摔在了博古架旁,被一个摔碎的花瓶划破了脖子,一会儿工夫就没气了。

    大嫂是个善心的人,就算是怨恨着小郭络罗氏做下恶事,却也没想伤害她,又觉得我侄子、侄女的死是她没有照顾好,便也就自尽了。

    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我额娘自知做错,却也没有回天之力,她留下一封自请下堂的遗书,便也就做了傻事。

    一日之间,我瓜尔佳府没了三条人命。

    阿玛和哥哥商量过,实在是不愿意自揭伤疤的将这些事都抖落出来,却没想到有人趁乱将苏都里氏的尸身送回了本家,等到发现出了这事的时候,便已经是第二天的晨起,府中出了丧事的消息是早就传开了的,为了不将脸面丢得更大,阿玛和哥哥就出了个糊涂主意,将小郭络罗氏丢在柴房准备送回本家的尸骨,塞进了大嫂的棺椁中,打算先应付过出殡这天,再慢慢寻找大嫂的尸身,没想到这奸人会做下这样的手脚,挑拨我瓜尔佳府和苏都里家的姻亲关系。

    事到如今,这事都已经摊开了,还希望各位能为我瓜尔佳氏的阖家老小保留这些许颜面,先行离去吧!”说完,尔芙就不顾身份的对着在场的众人,深深俯身一礼,成全了在场所有人的脸面,也表达出了瓜尔佳府的主张。

    在场众人都是和瓜尔佳府有些来往的,其中也包括一些老辈的姻亲在内,有了尔芙出面收拾场面,便也不会在留在这里看热闹了,纷纷丢下几句宽慰缅怀的话就退进了院子里,不再堵在大门口围观了。

    而苏都里氏的兄弟来是为了给自家妹子讨个公道不假,却也不希望自家妹子死后被埋在荒山野岭的做个孤魂野鬼,毕竟逝者已逝,就算是再追究下去,苏都里氏也不可能活过来了,既然尔芙给出了下台阶的梯子,苏珩作为几兄弟的领头人,略一思索,便也对着几兄弟使了个眼色,算是同意了尔芙这个经不起推敲的说法,跟着众人进了瓜尔佳府的大门。

    好好的一场大戏,因为尔芙的搅局,并没有如百合预期的那般闹得不可收拾,而尔芙镇定自若、入情入理的一番话,更让这个很少出现在众多命妇跟前的四爷侧福晋露了个小脸,算是阴差阳错的帮了尔芙刷了个存在感吧。

    她如何甘心就这样失败,她猛然想起了跨院外间供着的那尊刻着小郭络罗氏姓氏的金字紫檀木灵位,忙对着身后跟着的瑜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这块灵位从跨院拿过来。

    尔芙看着偷偷退出人群的瑜儿,冷冷笑了。

    她都能将已经入殓的小郭络罗氏身上的衣裳剥掉,又撒了大把鸡血在棺材里做样子,怎么能不考虑到灵堂上的那张一块紫檀木雕出来的上好灵位呢!

    为了防备出殡时的麻烦事,她昨个儿夜里,特地请了四爷将躲在房间里不出来的巴图鲁请了出来,浪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定下了这么一个万全之策,命人将已经上了族谱的小郭络罗氏的名字,未经过族中族老就偷偷划去,而巴图鲁之所以会同意尔芙建议,完全是为已逝的福晋出口气而已。

    灵堂上,那张他亲手雕刻的灵位,更是他对妻子满满的愧疚。

    原本她侮辱小郭络罗氏尸身的时候,四爷还曾经劝阻过她,毕竟这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是这个时代人的习惯性思维,除非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任何人都不会做出挖坟毁尸这样残忍的事情,但是在尔芙看来,人死如灯灭,尸身也不过就是一具驱壳罢了,何况小郭络罗氏死得也真不算冤枉,之所以闹到这个地步,完全就是她咎由自取,所以在处理小郭络罗氏尸身的时候,尔芙真是半点心虚都没有。

    而事实证明,她的提前准备是很有作用的。

    苏都里氏的几兄弟会那么顺当的顺坡下驴,也是因为看到了小郭络罗氏的下场,稍微出了口气,不然就冲着那几兄弟的阴沉脸色,今个儿就有瓜尔佳氏阖府上下丢脸的了。

    唯一让尔芙觉得有些难受的就是苏都里氏死得太怨了!

    一个可怜的母亲为自己孩子报仇,为自己数年压抑的婚姻生活讨个公道,难道这就是错么!

    这不是错,这不过就是无奈何的举动!

    在这个孝道压死人的时代,苏都里氏忍耐得那般辛苦,如今连孩子都死在了小郭络罗氏的手里,她难道不该反击,难道不该做些什么,难道还要她看着害了她孩子的人笑颜吟吟的说着那些刺人的话……尔芙不觉得苏都里氏有错,要错就是巴图鲁的错,既然你求娶了人家娇养多年的宝贝女儿,你就该尽到一个做丈夫的本分,保护好自己的妻女儿子,而不该是妻子不抱怨就当做不知道。

    呼……望着阴沉沉的天,尔芙长长叹了口气。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四章 我想小七了

    第七百三十四章

    随着苏珩说起苏都里氏的生前点滴,尔芙觉得她似乎和苏都里氏并不大相同,她没有想到,苏都里氏竟然从头到尾都不曾怨恨过巴图鲁这个没有保护好她们母子的男人,甚至就连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也在心心念念的想要让巴图鲁过得更好……

    这该是个多傻的女人,确实如苏珩所说的一般。

    巴图鲁这个蠢男人失去了一个对他用情至深的女人。

    “苏都里氏这么做,我或许能理解,可是我并不觉得你会是个按照她的遗愿来处理这件事的人,你又是为何选择退让了呢!”不过,这并不能揭开尔芙心中的迷惑,她看着眼中冷光闪烁的苏珩,很是正式的问道。

    苏珩笑了笑,点头说道:“确实,妹妹的遗愿,并不可能让我放弃为妹妹讨还一个公道,也许妹妹对巴图鲁用情至深,可以原谅巴图鲁和他亲人犯下的一切过错,可是我这个疼爱妹妹入骨的兄长,却做不到这点。

    也许在其他人的眼中,我们几兄弟打小就进入军营,应该是那种沾火就着的火爆性子,但是恰恰相反,我是个很喜欢思考的人,我也很喜欢研读那些汉人的书籍,三十六计是我个人最喜欢的一卷书,而当我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开始怀疑起了妹妹的死因。

    所有人都说妹妹是自尽身亡,我却不认为。

    你们也许不了解她,可是我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亲哥哥。

    我妹妹绝对不是个软弱的性子,她会为孩子的死,疯狂报复小郭络罗氏,这点并不让我意外,但是说她杀害郭络罗氏,这不可能。

    她七岁的时候,我们的额娘就死了。

    她一直跟着我们几个兄长和阿玛混迹在军营之中,让她温柔下是最刚强的性子,她打小就不喜欢看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她最喜欢男扮女装的钻进茶楼里,听那些快意恩仇的江湖传记。

    以前,我们几兄弟就担心她不像个女孩子,可是当她嫁给巴图鲁以后,却让我们仿佛又一次认识了她,她为了巴图鲁忍耐小郭络罗氏这么多年,也许她会在孩子死后就报复小郭络罗氏,她却绝对不忍心伤害郭络罗氏,不然她就不会写下那封替巴图鲁和你们瓜尔佳府求情的书信。

    那如果我妹妹不曾杀害郭络罗氏,那她又为什么会去死呢!

    可以说,这先后落到我手里的两封信是我选择今天顺坡下驴的原因,我会为了妹妹报仇,却绝对不允许别人把我们兄弟当成傻子。”

    尔芙狠狠揉了揉发涩的眼眶,捏着隐隐作痛的脑门,摇头叹息道:“确实不合符逻辑,前后很矛盾。

    一个爱巴图鲁入骨的人,又怎么会忍心伤害巴图鲁的额娘呢!

    到底是我们不够了解苏都里氏,若是早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兴许早就揪出那个幕后黑手了,这么多天过去,便是当时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想来也会被那个真正的凶手掩盖住了!”

    苏珩并没有错过尔芙眼中一闪而过的遗憾,那是一种为错失良机后悔的遗憾,他不认为尔芙和自家妹妹的感情有多深,那么只能说尔芙是知道凶手是谁的,而这个凶手就是瓜尔佳府里的某个人。

    想到这里,他努力回想着尔芙大半天做过的事情、见过的人,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为了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他微微前倾着上身,逼近正摇头叹息的尔芙,冷森森的说道:“也许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不过是不想说罢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凶手杀害的是我的额娘。”尔芙忙反驳道,声音大得连不远处正在商量事情的裕满和巴图鲁都注意到了,同时更是激动地站起了身子。

    “我更加确定了。”

    就在巴图鲁要冲过来保护尔芙的刹那,苏珩笑着站起身来,缓缓说了一句,转身离开了凉亭,将凉亭让给了尔芙和巴图鲁,领着几兄弟径自离开了瓜尔佳府。

    可是在他离开前,他找到了那个给他送信的小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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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天明,昨日没有办完的丧礼继续。

    尔芙又一次早早的起身,换好了一身替代孝服的素色衣裳,发间只簪着几支素银的发簪固定,整个人都显得清爽极了,她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看着窗外明朗的天空,暗道:今个儿,不会再有捣乱的人出现了。

    四爷作为瓜尔佳府的姻亲,再一次出席丧礼,替尔芙做脸。

    肃穆、沉重的礼乐,响彻瓜尔佳府的上空,隐隐约约的哭声如丝绵般缠绕在每个人的身边,宫中的和妃娘娘尔柔也安排了贴身大宫女出席,这是昨天并没有的一位贵宾。

    尔芙看到这一幕,不禁摇头笑了。

    俗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是若是一个人为了保护好自己的权势,连骨肉亲情都不顾了,那又何以为人呢!

    看来,她这位长姐和她的庶妹,才更像姐妹。

    瓜尔佳府的祖坟就位于丰台大营的西北方不远处,一个不大不小的庄子上,住着十余户远房旁支的守墓人,越过小小的庄子,送葬队伍来到了一片背山面水的坟茔前,这是一片按照辈分严格划分的坟茔,裕满作为瓜尔佳氏这辈的领头人,百年之后的安眠之所就位于中央偏下的位置,早已经从外地运来的上好材料,便那般明晃晃地堆在那里,十来个青壮男子一会儿工夫就将墓穴挖好,随着郭络罗氏的灵柩入土,这些人又转移到了另一块墓地上,动手将苏都里氏的棺椁下葬。

    两块汉白玉石雕琢的墓碑,纷纷被竖起。

    尔芙站在祖坟外,隔着郁郁葱葱的青松翠柏,远远看着那两块墓碑上,未描红的男子名讳,又看了看墓碑前站着的裕满和巴图鲁,暗自为深埋地下的女人不值得,也许不久后,这些男人再来到这里祭祖的时候,他们的家里就已经住进了其他的女人吧。

    丧夫,女子要自愿、或被迫的守寡一辈子,而那些死了老婆的男人,却很快就会另娶新人,这世道是真的太不平等了,这该死的男尊女卑。

    “我们走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尔芙既是送葬的宾客,又是逝者的女儿,她强烈要求来了一次祖坟,却被男女之别,隔离在了祖坟外,哪怕祖坟近在咫尺,她却没有资格进入,这让她很是不痛快,她看着身侧站着的四爷,回头看了看带来的马车,摇头叹息道。

    “不等丧礼结束了么?”四爷并不知道尔芙心里的小活动,也不知道尔芙已经被男尊女卑的思想观念刺激得郁闷疯了,见她这会儿提出离开,忙开口劝说了一句。

    尔芙闻言,猛地一回头,抬手指着坟地里的那些男人,咬牙道:“还没有结束?我是郭络罗氏的亲女儿,我是瓜尔佳氏的嫡女,我连进去祭拜一番的机会都没有,哪怕我就站在这里,我还等在这里做什么,白白吹着冷风,看着那些不知道是什么人的男人在那里故作悲伤的样子么!”

    “这是祖宗规矩,各家各府的女眷都是这么过来的。

    若是你真的舍不得你额娘郭络罗氏的离开,爷命人雕刻一块灵位送到庄子上来,让你日日可以焚香祭拜,以解你的哀思可好!”四爷忙将流露出怨愤之色的尔芙揽进了怀里,轻声安抚着,他虽然不明白尔芙为什么会这般失态,他却不希望尔芙因为这些事情,再一次的惹上麻烦,藐视死者,侮辱族中长辈,这桩桩件件都足够将尔芙打入泥潭之中了。

    说着话,四爷就对着跟在尔芙身后的瑶琴使了个眼色,将尔芙抱到了马车上,命已经准备好的车把式,赶着马车离开了这块充满了悲伤、阴郁的所在。

    随着马车嘎吱嘎吱的走动起来,随着车窗外的景色变得陌生,尔芙回想着那些人将自己挡在祖坟外的话语,心中积聚着的不满和怨愤,终于彻底爆发了出来。

    她看着身侧四爷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如同疯魔了一般,声音低沉如自语般的质问道:“凭什么男人就尊贵,女人就要卑微?

    你们这些男人哪个不是女人生的,哪个不是女人奶/大的,为什么女人就要低到尘埃中,连祭拜亲人的资格都没有,寻常百姓人家的女孩子,更是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难道女人就不是人么,难道女人就活该被这般轻视么?

    没有这些自大狂妄的男人,女人何必活得那么悲哀!”

    她其实更想质问四爷,为什么你们这些男人都要贪新忘旧,吃着锅里的,还要看着盆里的,娶了一个老婆不够,还要纳上满府的妾室,难道女人的姿容就那么重要,难道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就那么难么!

    只是她并没有这个资格,她不是四爷三书六聘娶进门的妻子,她就是一个被一顶小轿抬进府的妾室,哪怕她的位分是上了玉牒的侧福晋,可说到底就是小妾,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三!

    一句没有资格,深深的刺痛了她自己。

    “你不要钻进牛角尖就出不来,你冷静冷静!”作为一个本就是直男癌晚期的患者,四爷实在搞不懂尔芙这种不满的来源在哪里,从古至今,男主外、女主内,女子就是要三从四德,将夫君视作天,当做一辈子的依靠,可是当尔芙突然提出这个论调,他似乎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毕竟不论什么身份的男子,总归都是女人生的,那女人又为什么就一定比男子卑微呢!

    这个问题就如同先有鸡、先有蛋一样的无解。

    如果说男人的尊荣,才会带来女人的尊荣,每一个男子都是女子生的不错,可是不论是谁进宫承宠,生下的孩子都是皇子、公主,那皇帝就不是女人生的么?

    那到底是男人更尊贵,还是女人更尊贵呢?

    在这个没有男女平等说法的时代,四爷实在是说不出能安慰尔芙的话,好在尔芙也不过就是这些日子过得太压抑,不论是孩子的离去,还是在离开四爷和留在四爷府,两个选择之间的摇摆不定,都成为了尔芙的心理压力,巨大的心理压力,让她迫切的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而今天被挡在祖坟外,终于成为了让她找到了发泄的渠道。

    这个可怜的炮灰就成为了四爷。

    看着四爷瞠目结舌的说不出任何安慰自己的话,眼底却满满是对自己的疼惜,尔芙深吸了口气,渐渐平复了濒临崩溃的情绪,她伸手拢了拢散乱的鬓发,退出了四爷的怀抱,坐正了身子,对着同样满脸惊恐的瑶琴抿唇一笑,低声说道:“妾身失态了,还请四爷宽宥。”

    “不要这样对爷,爷不想你和爷拉开距离。”四爷挥手打发了瑶琴,重新将尔芙揽进怀中,轻声说道,“也许在你看来,男女尊卑是不对的事情,可是当你没有那么大能力的时候,这些话就要一直藏在心底,等到有一天,等到你有能力改变这一切的时候……则天皇后,千百年来,唯一的一位女皇,也许你可以成为她。”

    不等四爷的话音落,尔芙就笑着摇了摇头。

    她看着满脸正色的四爷,勾唇问道:“若是我要做则天皇后,你就不怕么?”

    “爷不是李治。”

    “对呀,你不是李治,我也不是武曌。

    我没有她的韬略,没有她的野心,更没有她的那些手段,我虽然不满现下男女尊卑的等级制度,可是我却没有能力改变,不过我相信有一天,这一切都会有所改变,女人不再是内院里的寂寞妇人,不再是男人生孩子的工具。”尔芙确实很佩服那个能勇敢登基称帝的武则天,却也不会盲目自大的将自己当成第二个武则天,她就不是那个勇敢的女人,她从始至终都那么的小女人,她渴望的就是一份真挚的感情,想要的也仅此而已。

    有的时候,她甚至都替身为穿越女的自己,感觉到羞愧。

    重新恢复平静的尔芙,窝在四爷的肩窝,笑着理了理发丝,柔声说道:“我想小七了,如果可以,你能将小七送到庄子上陪我么!”

    她想既然自己不擅长勾心斗角,那就直接说好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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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妾介绍:
穿越成了瓜尔佳氏的小姐,苏灵儿表示咱很知足,顺利当上米虫,这是一种多么幸运的事情。 至于那个冷的让人心寒的王爷,咱还是躲远的吧,您这么优秀,咱高攀不起! 咱这种来自未来世界的呆萌二货,可得抱好几位大人物的粗腿,至于那个什么李氏,你能不能离咱远一些! 当呆萌小吃货遇到冷面雍亲王 是宠溺一生,还是蹉跎一世;清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