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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俗话说: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在市井间最为常见的一种集体活动,在大宅门里,却绝对是犯忌讳的事儿,尤其是议论主子们之间的是是非非。

    说白了,这就是作死的行为。

    以前尔芙懒得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想在府里摆出灭绝师太的做派,少有的几次对府中婢仆动刑,亦是被惹怒了,但是这次她却不打算轻轻放下了,因为她发现这有时候就是得玩玩恩威并施的把戏,不然这底下人就是有那么一些不知道好歹的恶仆刁奴寻衅找事。

    比如这次的事儿,粗粗一统计,竟有几十号人掺和其中。

    也许这些人是觉得自个儿好说话,性格和善,也是这些人是觉得法不责众,反正这些人说起是非来是半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一盆盆污水就往自个儿脑袋瓜儿上倒啊……真是气死人了。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尔芙既不是匹夫,也不是帝王,但是却是这四爷府里的半片天,所以她动怒了,这府里就乱套了。

    不过即便如此,仍有些说起闲话就不管不顾的长舌妇在兴风作浪着。

    对着这些人,尔芙只能说佩服他们的胆量,无奈他们的智商了。

    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这四爷府里是乱哄哄的一片,穿着盔甲、挎着钢刀的护卫在管事嬷嬷的引领下,照着尔芙统计出来的名单,将这些搬弄是非的人从一个个犄角旮旯揪了出来,统统抓到了四爷府后院面积最宽敞的花厅前庭。

    此时,这四爷府后院那些看热闹的各院主子,也被尔芙都叫到了花厅里。

    她穿着一袭大红色金丝绣牡丹遍地纹的福晋礼服,头梳圆髻燕尾,簪着赤金累丝五凤衔珠的钿子,眉梢微微上挑,嘴角下沉,面带不悦之色地坐在鎏金宝座之上,俯视着下首神色各异的众女。

    许久,待下首众女都流露出了惶恐之态,她这才停下拨动护甲的动作,清清嗓子,面色阴沉地冷声说道:“想来诸位妹妹都已经知道这些日子府里这些个不着边际的传闻了吧,本福晋本想着谣言止于智者,不爱和这些不懂分寸的婢仆奴役计较,但是没想到这府里的愚夫愚妇太多了,竟然让这些传言都传到京中各处了。

    娘娘怪责我治家不严,这错儿,我认,也要知错就改,所以

    你们也瞧见了,我命管事嬷嬷领着护卫,将这些管不住嘴的恶仆刁奴都抓了过来,该怎么罚,便怎么罚,一切依照着祖宗规矩来,若是伤到了诸位妹妹院里的人,还请诸位妹妹不要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给你们这份脸面了!”

    说完,她也不等下首众女回话,便将目光落在了秦嬷嬷头上。

    秦嬷嬷见色知意,快步来到了花厅廊下,朗声道:“根据府规,重则杖百,轻则杖十,另扣月钱半年,禁止与家人会面三月,行刑。”

    说完,她微微侧身,将花厅正门口让了出来,退到了一侧窗边站定。

    花厅前庭,十来个拎着板子的大力婆子,登时上前来到了各自的目标跟前儿。

    霎时间,铺着汉白玉地砖的庭院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求饶声。

    尔芙双耳不闻地垂着头,仿佛要专心数清楚茶碗里有几片茶叶一般,瞧都不瞧下首众女一眼,只是她却没有忽略掉那些贼头贼脑往外望的情敌们,冷声吩咐道:“诸位妹妹,也一块去外面瞧瞧吧,何必这样探头探脑地偷瞄呢!”

    说完,她就摆摆手,命诗兰将这些情敌都请到了廊下。

    花厅前面的回廊,比起后院各处的回廊都要更华丽精致几分,也比各处都要宽敞几分,本是为了方便主子们看戏听曲的,这会儿倒是不怕站不下四爷府后院的这十余号女眷们,而且避免让别人说自个儿是趁机折腾各院女眷立规矩,尔芙还让人将各人的座位都搬到了廊下。

    当然,她自个儿也没有躲在花厅里,一样和这些情敌都坐到了廊下。

    廊下是一片哀嚎,廊上亦是一片死静。

    尔芙默默地瞧着那些被板子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奴婢仆役,虽然是心有不忍,却仍然保持着那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

    又是一盏茶时间过去,那些个过错比较轻的,这会儿都已经行完刑被拖下去了,只剩下少有几位上钻下跳散播谣言的恶奴,这都是些背后有人支使的刁奴,也都是各院女眷颇为信赖的左右手,所以很快就有人忍不住开口求情了。

    这也是尔芙早早就预料到的事儿,只是她没想到最先开口求情的人,竟然是在场位分最低的侍妾梦蝶姑娘,到底是疑似老乡一枚,这心肠就是不如其他各院的女眷冷硬,明明这事儿和她全无干系,她却还是忍不住替那些哭爹喊娘求饶的婢仆们,求情道:“福晋,这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会么?”尔芙闻言,一脸揶揄地扭头问道。

    梦蝶被瞧得满头都是汗珠子,却还是硬挺着答道:“是的,她们虽然是奴婢,却也是人生父母养的,福晋又何必动这等大刑呢,实在是有些不合您的性格呢!”

    对此,尔芙也只剩下呵呵冷笑两声了。

    她目光清冷地在梦蝶的脸上滑过,瞧着下首正在被杖责的奴仆杂役,冷声说道:“梦蝶姑娘,这好心肠也要用对了地方才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难道你连这点事儿都不懂了,更何况本福晋如何处置,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长道短了呢!”

    说完,尔芙就让人将梦蝶的椅子撤了去,命她下去跪着了。

    这还真不是她故意要为难这个疑似老乡的梦蝶姑娘,实在是有些时候就需要这些个看不清自个儿位置的人站出来,让她使些杀鸡儆猴的手段。

    梦蝶面色不忿地跪在下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那块地砖,暗暗许诺道:“早晚要撤下你这个恶毒女配的伪善面具。”

    对此,尔芙是全然不知,就算是她知道,她也不会在意的。

    在这个被穿成筛子的时代里,还真没有一成不变的主角。

    随着梦蝶被罚跪,吓住了其他几个想要趁机卖好于下首一众婢仆的格格侍妾,但是却吓不住乌拉那拉氏等位分颇高的侧福晋们。

    就在尔芙低头喝茶的空档,一直坐在角落里没出声的陆格格,对李荷茱李侧福晋递去了一个求救的小眼神,因为在下面受罚的婢仆里,竟然有两个都是她院里的人,一个是她身边的一等宫女水仙,一个是她院里打杂跑腿的小太监小叶子。

    虽然她不知道这二人是怎么被人揪住尾巴的,但是她这个主子也不能不管啊。

    只是她身份卑微,前有梦蝶被罚跪,这会儿实在是不好直言替二人求饶,好在她这些日子和李荷茱李侧福晋的关系融洽了不少,倒是能让李荷茱李侧福晋替她出个头了。

    李荷茱李侧福晋并非没有注意到下面受罚的人里有陆格格院里的婢仆,但是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她开始还真不想掺和进这滩浑水的打算,到底是这些人犯错在前,又被福晋抓住了证据,她便是身份高些,却也是妾室,哪能明晃晃和尔芙这位嫡福晋杠上呢。

    不过陆格格这一求救,她想着陆格格这些日子的殷勤伺候,便有些不好不管了。

    她思索片刻,还未言语就露出了满脸笑容,语气异常委婉的建议道:“福晋姐姐,你看这下面受刑的仆从都已经知错求饶,不如您就大人大量,放他们一马吧!”

    说完,她又觉得自个儿有些莽撞了,忙不迭地补充了一句:“妹妹就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而已。”生怕这件事牵扯到自个儿头上。

    尔芙闻言,笑着瞧瞧李荷茱李侧福晋,微微摇头道:“规矩就是规矩,便是我这个福晋亦要遵着府里的规矩,这个犯错求饶就要免罚,那个犯错求饶就要施恩,那这厚厚一本府规不就成为摆设了么!

    我也知道妹妹是好心,只是这治家之事是容不得心软的。”

    说完,她就转过身,再一次将目光锁定在了下首那些被杖责的奴仆身上。

    下面噼里啪啦的板子声不绝于耳,哭爹喊娘的求饶声,更是如同魔音入耳般,让人胆战心惊,再配上回廊上这一众面色阴沉的女眷,还真是有些人,但是这些都不能改变尔芙坚定的想法。

    随着她话音一落,陆格格见求救无望,似是很为难地咬着唇,最终起身前行几步地来到了尔芙跟前儿,撩着袍摆就跪下了,语带哽咽地求情道:“福晋,您大人大量,便饶婢妾院里这些不懂事的奴才一命吧,这一百板子打下来,他们真是吃不消啊!”

    “看来我这个福晋说出来的话,你们还真是不当回事啊。”尔芙闻言,似是感慨般的低喃了一句,扭头瞧着梨花落雨的泪美人陆格格,冷声教训道,“陆格格,你也别哭了。

    想来你们和陆格格一眼,也都觉得他们不该罚,我也懒得车轱辘话来回说,便这会儿和你们把话说明白,他们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入府伺候前,一个个都是在内务府学过规矩的人,这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本就该是心中有数,犯了错就该认罚,难不成一句知道错了,便能免了责罚,你们不觉得这府中规矩太儿戏么!”

    说完,她就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旁边伺候的诗情将陆格格扶了起来,不再理会陆格格那如泣如诉的小眼神了。

    陆格格也并非是实心实意要替水仙和小叶子求情,仅仅是做做样子,免得她身边伺候的婢仆觉得她太狠心,生出二心来,这该做的都做了,诗情过来一搀扶,她也就顺坡下驴地退回到了自个儿的位子上,只是低头作抹泪状地装伤心去了。

    随着李荷茱李侧福晋和陆格格先后求情被拒,其他人也没有再开口了,倒是让尔芙清净了不少,这底下婢仆哀嚎求饶的动静,便也听得更加清楚了。

    一时间,没有人再言语了。

    只是这世上的事儿变故颇多,就在旁边秦嬷嬷数到八十三这个数字上的时候,就在眼看着就可以完活收工的刹那,第一排那些趴在长凳上受刑里一个做妇人打扮的嬷嬷,脑袋垂了下去。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乌雅赫赫这位德妃娘娘宝贝侄女的奶嬷嬷。

    吴嬷嬷,虽不是内务府包衣出身,却是哺育了乌雅赫赫十五年之久的奶嬷嬷,所以在乌雅赫赫进府以后,自然而然就被乌雅赫赫带到了四爷府,更是被纳入了包衣旗下,成为了一个货真价实的旗人。

    她这一没了动静,别说乌雅赫赫如何反应,但是真把秦嬷嬷吓一跳,她忙示意掌刑的大力婆子停下手里的动作,快步走到了吴嬷嬷的跟前儿,伸手凑到吴嬷嬷的口鼻处,试探着吴嬷嬷的呼吸。

    呼……还好,还好。

    虽然吴嬷嬷的呼吸很微弱,但是秦嬷嬷还是松了口气,她忙回到尔芙跟前儿,轻声启禀道:“主子,瞧着似是有些危险了!”

    秦嬷嬷的声音虽低,却瞒不过一直注意着这边儿动静的乌雅赫赫,乌雅赫赫闻言,也顾不上其他了,连跑带颠地从回廊上跑下去了,一副被人刨了祖坟的痛苦样子,抱着趴在长凳上不知道死活的吴嬷嬷就哭起来了,连声唤道:“嬷嬷,吴嬷嬷,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唬赫赫啊,赫赫不能没有你在身边啊……”

    哭完,她又转头跑回到回廊台阶下,撩着袍摆跪在地上,冲着尔芙求饶道:“福晋姐姐,您救救我的奶嬷嬷吧,赫赫求求您了!”边说,还边磕着头,显然是急坏了。

    “福晋啊,您看这事闹的,这些奴才犯错是可恨,照着规矩是该罚,但是法理不外乎人情啊。”还不等尔芙给出回答,旁边一直等着看热闹的乌拉那拉氏就忍不住开口补刀了,那幸灾乐祸的模样,真真是藏都藏不住了。

    对此,尔芙也只不过是丢一个白眼儿,并没有和她多做纷争,冷声吩咐道:“既是吴嬷嬷晕过去了,那便先放她这次吧,将剩下的板子记下,下次一并责罚,命人抬她下去救治吧!”说完,她就命诗兰去将乌雅赫赫扶了起来,和吴嬷嬷一块送到了旁边的暖阁去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就在尔芙为了越见丰满的小金库暗暗窃喜的时候,雨桐和雨桠找到了动手的机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虽然让一个比女人还要娇媚几分的小太监出面威胁恐吓,二人都觉得很丢脸,但是为了保住秘密不暴露,她们还是强忍着委屈和愤怒,接过了小太监准备的一包暗褐色粉末,她们没有装傻充愣的去问这包粉末到底是何物,更没有问小太监背后的主子是谁,仅仅是让小太监去转告他的主子要守信用,便直接离开了树荫后,径自往针线房去给乌拉那拉媚儿取新衣了。

    直到走出后花园,雨桠才沉不住气的问道:“姐姐,咱们为何不找家里求助呢?”

    雨桐回顾四周,见周围无人注意到这里,她这才拉着雨桠往路边紧走两步,压低声音的解释道:“你糊涂,难道你不知道戕害宗室血脉是要抄家灭族的重罪!

    如果咱们和家里联络,一旦事发,咱们吴家还有什么脸面在内务府立足呢!

    如果不牵扯到家里,除掉小格格也好,没能除掉小格格也罢,要是咱们被抓住,咱们还可以说是不甘心乌拉那拉媚儿这样一个连最起码的礼义廉耻都不懂的女人对咱们二人颐指气使、作威作福,仅仅是因为一时想不通,这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起码能保住咱们吴家在内务府里的地位和差事,咱们的父母兄弟还能活,这点事儿,你总是要明白的。”

    说到这里,雨桐的脸上闪过几分无奈和苦闷,满脸沉重的叹了口气。

    她是真没有想到自个儿苦苦经营,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她比雨桠还明白,她要是真的对小格格下手了,即便能保证自个儿这次不被人揪出来,以后也是落得个受制于人的下场,最可怕的是她不知道这个在背后胁迫自个儿和雨桠的人是谁,一个这样躲在重重黑幕后的黑手控制着自个儿,还不如早早死了干净呢!

    是的,因为抓不到背后胁迫自个儿的人半点线索,雨桐犹豫几天,动了死的念头。

    她虽然不想要走到这一步,却不愿意让整个家族都陪着自个儿落入困境,她想要牺牲自个儿和雨桠的性命,最终揭露出自个儿和雨桠被人胁迫的事实,让自个儿的家族能够脱身,但是她不知道雨桠是什么想法,所以她并没有忙着将这些话告诉雨桠,只是让雨桠不要害怕,更不必紧张,这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一切都有她这个姐姐在前面挡着呢!

    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进府伺候,雨桐和雨桠就算是曾经闹过别扭、也都有过自个儿的小算计,但是在这种要命的节骨眼儿上,她们是可以互相信任的,所以雨桐这么说了,雨桠也没有再多说,只是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点着唇脂的点点朱唇,紧紧得抿成一条线,去针线房取过新衣裳,往常最爱去的莲池边儿也不去了,直接就回到了飘雪苑。

    飘雪苑里,乌拉那拉媚儿已经不如原本那般信任雨桐和雨桠两姐妹。

    只不过双方还没有彻底撕破脸,乌拉那拉媚儿还是笑吟吟地管雨桐和雨桠二人叫妹妹,雨桐和雨桠两姐妹也是亲亲热热地管她叫姐姐,笑嘻嘻如同献宝似的将从针线房取来的两套新衣递到乌拉那拉媚儿跟前,异口同声的催促着乌拉那拉媚儿快去试穿新衣。

    “真是拗不过你们俩姐妹,好好好,我去试试。”乌拉那拉媚儿抬手摩挲着柔顺如水的云锦旗装,摩挲着领口的精致盘扣和绣活儿,似是拗不过,却难掩喜色地点了点头道。

    她走到屏风的另一侧去试穿新衣裳时,却也没有忘记吩咐奶嬷嬷将小格格抱下去。

    “哎呀,小格格好可爱呢!”瞧着奶嬷嬷抱着小格格往外走,雨桐好似才注意到小格格也在房里似的,笑嘻嘻地挡在奶嬷嬷跟前,伸手摸着小格格嫩呼呼的脸颊,扭头对着屏风一侧的乌拉那拉媚儿高声说道。

    “下次四爷过来,你就多过来走动走动。”乌拉那拉媚儿笑着应道。

    “算了吧,和姐姐说句实话,要不是家里非要我们姐妹入府,爹娘哭着求着,我真是不愿意来这种大宅门里。

    你也知道我家阿玛是内务府里管茶叶采买的,这差事看着不起眼,却是个肥差,我和雨桠在家里过的日子,真不比那些名门望族府里的大小姐差,虽然不能买奴婢进府伺候,却有不少帮佣下人伺候,吃的喝的,更是上讲究,绫罗绸缎,更是穿腻了的东西,但是一进了这四爷府,我们是地位低下的包衣宫女,连个正经主子都算不上,身边连个婢女仆从都没有,要不是有姐姐帮衬我们姐妹,连洗洗涮涮这些事儿都要自个儿动手操持……”雨桐闻言,绕过抱着小格格要离开的奶嬷嬷,几步走到屏风旁边儿,半倚着镂空雕琢的六扇落地屏风,颇为感慨的发着牢骚,那模样真有几分兴尽意阑的意味在。

    “别这么说,这日子都是一天天熬过去的,我才进府的时候,还不是和你们一样,都是不起眼的侍妾一个,别说福晋和侧福晋看不上我,便是那些正儿八经秀女出身的格格都用白眼看我,但是你看现在,这日子不也过得好好的么……”乌拉那拉媚儿仿佛从未怀疑过雨桐和雨桠两姐妹是害自个儿早产的人似的,满脸堆笑地绕过屏风,来到雨桐和雨桠的身边,一手拉着雨桐,一手拉着雨桠,并肩齐坐在罗汉床上,柔声安慰道。

    “姐姐,你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模样也漂亮,又是正儿八经的八旗贵女,走到今个儿,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儿,我们是包衣旗出来的宫女一个,哪那么容易就能上位。

    说句不敬的话,宫里的德妃娘娘风光吧,她能走到今个儿,其中吃了多少苦,我们吴家和乌雅氏本来就是一家人,没人比我们姐妹更清楚了,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当初佟佳皇后就曾骂德妃娘娘是个洗脚婢……”雨桐整张脸都埋在乌拉那拉媚儿的肩头,带着哭腔的哽咽道。

    说到最后,她似乎意识到自个儿有些话说冒失了,忙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故作轻松的笑着道:“算了,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儿了,平白让姐姐跟着我们着急上火的!”

    雨桠也忙着转移话题,笑呵呵地起身,拉起还坐在罗汉床上的乌拉那拉媚儿,指着她袍摆上如同繁星密布的苏绣碎花,好话不要钱似的连连夸赞着,直说得乌拉那拉媚儿满脸通红,她这才笑着替乌拉那拉媚儿重新梳妆,张罗着一块出去走走。

    乌拉那拉媚儿昨个儿就出了满月,四爷说小格格身体娇弱,便不大肆操办小格格的满月礼,只是阖府女眷和孩子凑在花厅里吃顿饭就算了,乌拉那拉媚儿也是一通大洗,彻底告别了蓬头垢面的日子,所以她听见雨桐和雨桠张罗着一块去外面散步赏景,也是一阵欢喜,倒也没有怀疑二人的用心,点点头就同意了二女的建议,直接坐在妆台前,让二人替自个儿梳妆打扮,漂漂亮亮地走出了飘雪苑。

    “说来就是一个月没出来,但是总觉得过了好长时间,瞧着院落都有些眼生了!”乌拉那拉媚儿的身后跟着近身婢女,两侧是雨桐和雨桠两姐妹伺候着,比起太后娘娘的做派,也不差什么了,她很享受这种被婢仆环绕的感觉,颇有些指点江山味道的指着不远处被清霜覆盖住的正院屋顶,笑着说道。

    “福晋心疼您,早早就免了您的请安礼,您可不有小半年都没往正院走动了!”雨桐瞧瞧乌拉那拉媚儿指着的方向,随口应承道,她并没有说乌拉那拉媚儿早早就自个儿作着被禁足的事儿,反而格外抬举乌拉那拉媚儿的说成了是福晋的体恤,让乌拉那拉媚儿能一直保持着这种特别好的心情,一块往正院那边儿出溜。

    别看这个点儿也不是请安的时辰,但是乌拉那拉媚儿出了月子,能够出院走动了,总是要按照规矩过去给嫡福晋尔芙请个安,雨桐和雨桠不敢拉着乌拉那拉媚儿就这么往后花园里走,乌拉那拉媚儿也不敢不遵着规矩,毕竟自家知道自家事儿,她现在在四爷跟前还是在观察期,一举一动都要格外小心,生怕被谁在四爷跟前告一状,彻底丢了在四爷心里的那点本就不多的情分。

    正院里,尔芙正和几个管事嬷嬷商量着变卖铺面的事儿,听说乌拉那拉媚儿和雨桐、雨桠两姐妹过来请安,先是一怔,随即稍显歉意地对着几位管事嬷嬷笑笑,便让诗兰先领着她们下去了,等几位管事嬷嬷下去了,又让诗情去请乌拉那拉媚儿等人进来,她也没有再特别梳妆更衣,直接穿着一袭半新不旧的常服,在东次间里见了乌拉那拉媚儿等人。

    “你们都坐吧,别拘谨着,上茶!”待乌拉那拉媚儿等人见过礼,尔芙指指下首那几张管事嬷嬷才坐过的绣墩,直接就让她们都坐下说话了,至于立规矩啥么的,她还真没有那份心思。

    等到乌拉那拉媚儿和雨桐、雨桠两姐妹都坐下,她又先开口道:“身体好了吧?”

    “回福晋的话,婢妾身体已经无碍,小格格也好多了,得亏梁太医医术好,又不计较婢妾那些失礼的做法,不然小格格出事了,婢妾也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乌拉那拉媚儿受宠若惊地连忙起身答道,而且不等尔芙继续追问,便将小格格的情况说了出来。

    尔芙笑着抬手往下压了压,柔声说道:“你头一次做额娘,紧张些,也是正常的,你也别这么拘谨,这里也没有外人,该坐就坐,只当是姐妹们凑在一块随便聊聊天、说说话就是了。”说完,她又将房间里伺候的诗兰等人都打发了下去,免得乌拉那拉氏等人太拘谨,有什么话都不好说,她还想着抓紧将乌拉那拉媚儿等人打发了,好继续和管事嬷嬷探讨正事呢,哪有时间和乌拉那拉媚儿她们在这里闲话家常呢!

    诗兰等人才下去,乌拉那拉媚儿就一脸好奇地问起了管事嬷嬷在这里的原因。

    “府里在各处的产业不少,但是赚钱的没多少,反倒是还有很多产业是在赔钱的,要府里经常拨银子过去帮衬,我琢磨着把那些不赚钱的产业都卖出去,重新买几处好些的铺面,这不正和管事嬷嬷商量着要怎么处理呢么!”尔芙也没有藏着掖着,毕竟这事都是在四爷跟前过了明路的,她拍了拍茶桌上一摞摞的册子,笑着说道。

    “既然福晋还有正事,那妹妹们就不多打扰福晋了,明个儿再过来给福晋请安。”也请完安了,也和尔芙说过话了,又知道尔芙正在变卖府中产业,得到了这样的意外收获,乌拉那拉媚儿迫切的要和雨桐、雨桠两姐妹,还有后院其他的姐姐妹妹分享情报,自然不会在正院这边儿多停留,她给雨桐和雨桠两姐妹递了个眼色,起身告辞道。

    “那我就不多留你们说话了,有事就过来,没事更要多过来坐坐!”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很是客气地送着三女到门口,随口客套了两句,目送着三女走远,这才转身回到上房里坐定,继续和管事嬷嬷商量变卖产业的事儿,这些事儿,还是需要细细商量一番的,尤其是估价这方面,别看尔芙在外面的产业不说,但是没有哪个铺面是她自个儿亲自去买的,也不了解行情,反倒是管事嬷嬷经常在外走动,更加了解这些行情,她主要就是想要摸摸底,也好和牙行那边讨价还价。

    管事嬷嬷纷纷各抒己见,倒是还真商量出了几个不错的办法,比如货问三家。

    当然,这都是她们坐在府里商量好的,未必能做数,所以还需要多想几个保证不损害府里利益的办法,这一商量,尔芙和管事嬷嬷就一直探讨到了傍晚时分,中间用了两次点心,又有诗兰上了几次热茶,她们倒是也不觉得饿,要不是四爷和小七她们过来,她怕是都注意不到时间已晚呢!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离开时,乌雅赫赫满眼怨毒地瞧了眼尔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她看来,她的奶嬷嬷兼管事嬷嬷吴嬷嬷非议主子是错,却罪不至此,而尔芙这个嫡福晋坚持要将吴嬷嬷打个半死,就是在杀鸡儆猴,她乌雅氏赫赫就是这只猴子。

    只是她并不情愿做这只猴子。

    相比起风流倜傥,更有几分浪荡公子哥做派的十四爷,四爷太过古板冷静了些,并不是她乌雅赫赫的意中人,只是她的喜好,比起宫里那位德妃娘娘和家族利益,无异于螂臂挡车,这才不得不强作笑脸地嫁到四爷府里来。

    才刚及笄的乌雅赫赫心里还幻想话本子里那些才子佳人的爱怜故事,争宠这种太过庸俗的把戏,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也知道她的身份不同,她是德妃娘娘的宝贝侄女,她是四爷的小表妹,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机会,她也不喜欢在外走动,所图就是一个情景。

    可是现在……钮祜禄氏将她激怒了!

    乌雅赫赫满眼怨恨地瞪着高坐在回廊上的尔芙,暗暗许诺道:“剑人,等着我吧!”

    而尔芙这边儿,她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乌雅赫赫头上,正歪着脑袋瓜儿观察乌拉那拉氏,别以为她不喜后宅争斗,便不知道吴嬷嬷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这个吴嬷嬷看似是乌雅赫赫的亲信,实则是早早就投靠了乌拉那拉氏。

    刚刚乌拉那拉氏说那几句话,看似是说风凉话,其实是在给乌雅赫赫帮腔。

    “福晋姐姐为何如此看妾身呢,该不会是怪妾身多嘴吧!”乌拉那拉氏察觉到那抹炙热的目光,不自在的笑了笑,故作轻松的问道。

    “当然不是,我虽然是气这些奴才不守本分,但是还不至于做出打杀奴才的事儿,至于你说的那些话吧,你也是一番好意,要是我怪你,岂不是太不通情达理了。

    好了,这天也不早了,大家伙儿都散了吧。

    这些犯错受罚的宫婢仆从,有人愿意带回去就带回去,若是不愿意带回去的,便去找秦嬷嬷重新挑选几个合眼缘的去,另外我也会安排大夫替这些婢仆诊治,所以你们也不必担心他们会被赶出府去,或是耽搁了差事。”尔芙笑着,敷衍了乌拉那拉氏几句,转身环顾着廊下那些受罚的婢仆杂役和身侧的一众情敌,朗声吩咐道。

    说完,她就敛了敛身上的夹棉披风,扶着诗兰的手腕儿往正院走去。

    待到晚间,一切尘埃落定,除了几个不受重视的小太监和年老的粗使婆子被送回到了掌管府中婢仆杂役的桂嬷嬷院里,其他那些受罚的婢仆杂役都被主子领了回去,倒是并未如尔芙想象那般被舍弃,也免得她再安排人去内务府要人了。

    而这些被退回到桂嬷嬷院里的杂役,自然而然被安排到洗衣房等地方当差去了。

    晚膳时,她和四爷说起此事,四爷笑着点点头道:“做得好,你这个福晋也该是要拿出些手段来了,不然这些个恶仆刁奴,还不得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的。”

    “你就不怪我做事太莽撞粗糙些?”尔芙闻言,歪头问道。

    “不怪,本来就是这些奴才太过放肆了。

    不过说起这事儿,爷倒是有些疑问想问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奴才私下里说的那些话的?”四爷无所谓地笑着答道。

    “昨个儿,我进宫给娘娘请安,你觉得我是怎么知道的呢!”尔芙翻着白眼道。

    “原来是这样。”四爷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不再言语了。

    他有些不喜欢德妃娘娘插手自个儿府里的内务,尤其是这种闲谈非议之事,因为这就代表宫里这位在自个儿的府里有自个儿的耳目和眼线,他不愿意恶意揣测德妃娘娘这般安排的原因,但是他却不能不多想些,毕竟夺嫡之路就是条有去没回的单行道。

    呼……越想就越是觉得心里闷闷的,他不自觉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尔芙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四爷闻言,努力地笑了笑,摇头道:“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朝上的琐事,心里头有些烦闷,一会儿你陪爷出去走走就没事了!”

    说完,他就以一种狼吞虎咽的架势将碗里的米饭扒拉干净,撂了筷子。

    尔芙见状,也瞧出了几分端倪,只得快速解决了晚膳,乐呵呵地招呼着四爷去庭院里散步消食,连带着散心了。

    这一散步就是一个多时辰,直走得她两腿僵直,这才回到了屋里头。

    不过尔芙瞧四爷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大好看,不禁有些暗恼自个儿的心直口快了。

    一直到两人安歇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次日天明,四爷要上朝,早早就走了。

    尔芙则因为今个儿不是进宫请安的日子,便免了各处的请安礼,趴在被窝里,继续和周公纠缠着,直到乌雅赫赫披头散发如同疯妇地跑过来求见,她这才满脸不耐烦地起身洗漱、更衣梳妆……

    一袭颇为素朴的藕粉色棉袍,两支碧绿剔透的玉簪……尔芙就这样走出了暖阁。

    “到底何事,要闹得你一个有头有脸的格格这般不顾体面地跑过来,连头发都懒得梳理一下。”尔芙没好气地冲着下首行请安礼的乌雅赫赫,拧眉问道,这还真不是她故意要为难乌雅赫赫,实在是她这浑身乏累得厉害,摆不出和善柔婉的笑脸来了。

    乌雅赫赫闻言,哽咽着答道:“福晋容禀,婢妾如此,实在是心急所致,还请福晋担待。”

    “心急?为何事这般急躁?”尔芙不紧不慢地问道,却未如往常那般赐座免礼。

    乌雅赫赫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许多,更顾不上去挑剔尔芙慢待自个儿,连忙说道:“婢妾的乳母吴嬷嬷昨个儿入夜就突然发烧了,婢妾忙命人照大夫开出的药方煎药,喂吴嬷嬷喝下,只是到现在都还是高烧不退,怕是有些不好了,请福晋安排个太医替她瞧瞧吧。”

    “这怕是不合规矩吧,不如还是让府中医士替吴嬷嬷看看吧!”尔芙摇头拒绝道。

    “福晋,丁医士已是府里医术最好的医士了,连他都对吴嬷嬷的情况束手无策,便是让其他医士过来看看,又能有何用呢,还请福晋格外开恩,请个太医替吴嬷嬷瞧瞧,婢妾求福晋了,吴嬷嬷是婢妾的乳母,婢妾实在不忍心看她落得如此下场啊!”只是乌雅赫赫却并不同意这事,她跪着前行两步,凑到尔芙的跟前儿,满脸恳切的恳求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就让胡太医过来瞧瞧吧!”尔芙无语地点头道。

    说完,她就对着诗兰摆摆手,示意诗兰去取来请太医专用的对牌,交到了乌雅赫赫的手里,让乌雅赫赫安排人去前院请太医了。

    几句话打发了乌雅赫赫,尔芙有些不安地对着晴岚招招手,低声问道:“吴嬷嬷所受不过是外伤,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吧,你跟着胡太医等人学习医术有些日子了,你觉得呢?”

    晴岚闻言,上前一步,屈膝见礼。

    她稍作思索,恭声回答道:“奴婢未曾亲眼看到吴嬷嬷的伤势,不敢妄下决断,不过依照主子所言,确实是不该如此严重,除非是药不对症,或者是有人在药里动了什么手脚。

    因为吴嬷嬷所受就是外伤,便是赤脚大夫都明白该如何下药,外敷药膏止痛消肿,内服汤药消火去热,兴许会有些发热的症状,却绝对不可能出现乌雅格格所说的高烧不退之症,所以奴婢怀疑是有人在吴嬷嬷所用的汤药和药膏里动了手脚。”说完,她就退回到了旁边。

    晴岚,也是正院唯一一个对医理有所了解的人了,说起这些事儿条理清晰,但是她到底不是诗兰和诗情,仅仅是说出了自个儿的判断和猜测,却并未主动提起要去秋雨楼亲眼瞧瞧,更未曾将心里最大的猜测说出来。

    她怀疑是有人借吴嬷嬷之事,想要挑起尔芙和乌雅赫赫之间的不合。

    对此,尔芙并不知道,她反倒觉得晴岚所言有理有据,很有几分医术大拿的做派。

    她坐在堂屋,估算着秋雨楼那边请太医的时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尔芙被乌拉那拉氏烦得要死。

    她倒是并非不知道乌拉那拉氏打得什么主意,无非是想要自个儿这个嫡福晋牵头,领着乌拉那拉氏这个侧福晋一块出去替她乌拉那拉氏的宝贝阿哥出去应酬,找到那些家有适龄格格的府上,一个个地考察过去,但是……自个儿本就不是喜欢交际应酬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弘晖这个仇人之子去勉强自个儿呢!

    所以……尔芙自然而然要当做听不懂了。

    所以……乌拉那拉氏一说完,尔芙就笑眯眯地踢起了皮球,柔声说道:“这也是,宫里和内务府那边是人多事多,难以都照顾得那么周全,四爷这边儿呢,又是个粗心大意的爷们,还是得咱们女人家多提醒些。

    今个儿等四爷回府,我就和他说说这事儿,改天我进宫,也将这事和娘娘提提。

    到时候就算是咱们四爷为了朝堂大事,舍弃了咱们这小门小户这点小儿女的事儿,娘娘是协理六宫的四妃之一,有她在宫里盯着些,也就不怕皇上和内务府那边把咱们弘晖阿哥落下来了。

    对了,你也该给你娘家那边捎个信儿去。

    这虽然先福晋已经过世,但是这弘晖阿哥到底是有着一半乌拉那拉氏血脉的外孙,也该是让你的娘家多费费心思啊,有什么适合的人选,也省得咱们和娘娘、皇上那边儿都是两眼一抹黑了!”

    说完,尔芙就端着茶盏抿了口,一口气说太多,她还真是有些渴了。

    “还是福晋姐姐考虑得更为周到些。”乌拉那拉氏没想到尔芙会如此大撒手,似是也没想到尔芙能如此为弘晖着想,愣了愣神儿,这才傻头傻脑地回答道,只是这样一来的话,她的打算就彻底落空了。

    她那些紧盯着自个儿那点利益不放松的族人,怎么可能全心全意替弘晖考虑呢!

    不过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自个儿要是再强求其他,好像又有些过分,但是让她就这么离开,她又实在是不甘心得很,乌拉那拉氏就这样愣眉愣眼地坐在穿堂里,沉默了好久,也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说词来,致使场面一度尴尬凝重似灵堂一般。

    这也就是尔芙知道乌拉那拉氏的真实身份了,不然还得多思多想一番。

    尔芙耐心地等待乌拉那拉氏回神,有滋有味地品着上好的铁观音秋茶,打量着乌拉那拉氏那阵红阵白的面容,心里一阵阵地偷笑着,暗道:重生女又如何,叫你顶着这么一个躯壳,照样让你憋屈得说不出话来。

    约莫一盏茶工夫,乌拉那拉氏总算是恢复了镇定。

    她抬手拂过鬓边垂下的攒珠流苏,嘴角挂着些许尴尬的笑容,似是不好意思开口般的低声说道:“妾身是将福晋当做自个儿的亲姐姐看待的,这有些心里话和为难事,也就不瞒着福晋知道了。

    您也知道先福晋的阿玛、额娘都也已过世,族中虽有些长辈能够做主,但是到底都是隔着一层的亲戚了,便是弘晖阿哥的身份尊贵些,却到底比不得自个儿的亲生骨肉亲近,妾身实在是怕他们各有心思,反倒耽搁了咱们弘晖阿哥的婚事。”说完,她就似是难堪之极地垂首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还是福晋姐姐考虑得更为周到些。”乌拉那拉氏没想到尔芙会如此大撒手,似是也没想到尔芙能如此为弘晖着想,愣了愣神儿,这才傻头傻脑地回答道,只是这样一来的话,她的打算就彻底落空了。

    她那些紧盯着自个儿那点利益不放松的族人,怎么可能全心全意替弘晖考虑呢!

    尔芙领着乌拉那拉氏这个侧福晋一块出去替她乌拉那拉氏的宝贝阿哥出去应酬,找到那些家有适龄格格的府上,一个个地考察过去,但是……自个儿本就不是喜欢交际应酬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弘晖这个仇人之子去勉强自个儿呢!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这处面阔一间的厢房里,摆着绢丝屏风将小小的厢房做隔断,分出两个部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内里,自是摆着架子床和衣柜的卧房。

    外面这侧,则是一处用来小坐休息、待客闲聊的小厅。

    一张紧挨着屏风摆放的镶云石镂雕卷云纹边角的绣桌旁,摆着一圈绣墩,桌上有整套的青瓷茶具,另一侧贴墙根儿摆着梳妆台和洗手架,而临窗位置,则是两张上好的花梨木官帽椅和角几,角几上还有插着花枝的青瓷花瓶做妆点。

    如果不是身在四爷府里,尔芙还当这是那个大户人家的闺阁小姐所居住的闺房呢!

    当然,仅仅是如此,并不足以让尔芙动怒,这府里各院的女主子身边儿,哪个都不缺少这么一两个得宠的宫婢仆从,而且府里也不差这些家居摆设,左右摆在库房里,亦是浪费,还不如拿出来使用呢!

    尔芙之所以会一脸怒容是因为乌雅赫赫竟然敢让胡太医跪着替吴嬷嬷诊脉。

    撇开胡太医是太医院里有品有级的官员不说,就是他的年纪,也该被人善待几分,即便胡太医保养得宜,虽须发花白,却神清目明,颇有些鹤发童颜的味道,但是到底是年过半百的老者了,又是悬壶济世的医者身份,这放在哪里,也都能成为座上宾啊!

    再说吴嬷嬷就是再被乌雅赫赫重视,却改不了她是个婢仆的身份。

    胡太医能够来替她看诊,便已经是尔芙格外施恩,而现在乌雅赫赫竟然如此作践胡太医,这就是赤果果地在打自个儿的脸了。

    如果这样,尔芙还能够容忍下去,那她就是百忍成神的龟丞相了。

    单扇开的隔扇门被推开,惊动了厢房里的所有人。

    乌雅赫赫头都没回地冷声骂道:“谁这么没规没距的,滚出去跪着!”

    “乌雅格格好大的气派。”尔芙闻言,止住步子,厉声喝道,随即就随着诗兰使了个眼色,示意诗兰上前跪在架子床旁边替吴嬷嬷诊脉的胡太医扶了起来。

    她并不想在这里和乌雅赫赫多说,待到诗兰将胡太医扶起,她就转身离开了。

    乌雅赫赫愣在原地好一会儿,这才慌忙追出,路过门口的时候,还不忘狠狠地瞪一眼枝儿,暗恨枝儿这个奴才不能及时提醒,致使她做出这般不占理的事情来。

    尔芙虽然是怒火中烧,却并未转身就回去自个儿的正院,而是回到了秋雨楼中。

    她不想将这种小事闹得沸沸扬扬,她在等着乌雅赫赫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至于胡太医,尔芙早就安排诗兰送他先回到正院区休息了。

    一来是她担心就这样让胡太医回到前院去,怕胡太医心有怨怼,和其他太医、医士乱说一番,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也是因为她对吴嬷嬷的身体状况有好奇,想要细细询问。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怕胡太医心有不满。

    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这好大夫都是值得任何人尊重的,而胡太医的医术和医德都是顶好的,有胡太医在府里伺候,绝对是四爷府所有人的福气,她可不希望胡太医因此对府里有什么不满,辞了在四爷府里轮值的差事。

    正因为如此,尔芙对乌雅赫赫的不满就更多了几分。

    少时片刻,乌雅赫赫就已经连跑带颠地出现在了尔芙跟前儿。

    “乌雅格格,你真是好大的架子!”尔芙面露不快地端坐在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上,冷声问道。

    “福晋姐姐息怒,婢妾实在是太担心乳母的身体,这才没能及时过来给姐姐请安,劳烦姐姐再次久候。”乌雅赫赫虽然不知道尔芙今个儿是哪里来得这么大火气,但是从小就经常在宫里宫外走动的她,很明白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她忙行了个大礼,轻声解释道。

    “你以为我是在为你不曾过来给我请安怪罪你,你是不是太小看我的气量了。

    我问你,胡太医是何身份?”尔芙闻言,怒极反笑地起身来到乌雅赫赫身前儿,冷声问道。

    乌雅赫赫面露不解地轻声答道:“胡太医是太医院侍奉的太医。”

    “你既然知道他是太医,便该明白他虽然是个大夫,却不同于市井间的医者郎中,也是有品级的官身,你怎么敢让他跪着替你身边的乳母诊脉……

    难不成你觉得从小照顾你长大的乳母比起朝中正八品上的太医更尊贵些。”尔芙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奈感觉,却又不能不点名她不快的原因,不然这乌雅赫赫还不知道要怎么去宫里找德妃娘娘告自个儿的恶状呢!

    说完,她就一甩袖子地回到了太师椅前坐稳。

    显然到现在,乌雅赫赫都不觉得自个儿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或者该说是她从小到大都见惯了那些跪着诊脉的太医,所以当她未曾给胡太医赐座,而且胡太医也并非是跪着替吴嬷嬷诊脉,只是一种和跪姿相差不多的半蹲动作。

    乌雅赫赫是有些看不清自个儿的位置,但是还不至于这般狂妄自大。

    所以,待尔芙话音一落,她就已经替自个儿辩解开了。

    不过已然是满肚子恼火的尔芙哪里有闲心听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只是丢下一句:“既然你不觉得胡太医值得尊重,更不觉得自个儿有错,我也就不和你多废话了,你自个儿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不过有一点,胡太医到底是有品有级的太医,实在是不适合替吴嬷嬷这样的奴才看诊开方,所以你还是自个儿另寻良医吧。”

    说完,她就直接一转身离开了秋雨楼,免得被乌雅赫赫气死自个儿。

    丢下秋雨楼这边不说,回到正院的尔芙连口气都没顾上喘,便让诗兰把在厢房喝茶的胡太医请了过来。

    胡太医进门,刚要行礼请安,尔芙就摆摆手,示意诗兰将他扶了起来,面露歉意的轻声道:“今个儿真是对不住胡太医了,还请胡太医多担待些。”

    “无妨,福晋言重了!”胡太医并非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人,笑着拱手道。

    “那就好,那就好,快快请坐吧!”尔芙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多纠缠,连忙礼让道。

    说完,她又招呼着宫女上茶。

    这才不紧不慢地问起了吴嬷嬷的情况,这仅仅就是有些好奇而已。

    对此,胡太医也没有想要隐瞒,他慢条斯理地将吴嬷嬷的情况说完,提醒道:“虽说现在看来,情况还不大言重,但是要是找不到这东西的源头,怕是吴嬷嬷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呢!”尔芙有些惊讶的感叹道。

    “这……恕微臣直言,这断肠草听着骇人,其实它并非是一种药草,而是一系列的数种草药的统称,其中以钩吻最烈,但是也有一些药性并不是特别猛烈的du/草。

    据微臣观察,吴嬷嬷所触碰到的应该就是其中药性不算猛烈的那些,所以行针催吐,再佐以清热解毒的汤药就可以了!”胡太医倒是表现得很是淡然,他捋着颌下的花白胡须,不紧不慢的提醒道。

    “那就好,这次多谢胡太医了。”尔芙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着点头说道。

    说完,她就让诗兰将一枚内装两颗鎏金银珠的荷包送上,作为打赏,交到了胡太医手里。

    结果……等来的就是这个她从骨子里疼爱着的妹妹递过来的毒箭。

    鸩/du是天下至毒之物,一向是那些她们高攀不起的大人物灭口所用的东西。

    她那个曾经以命相互的妹妹夜枭就这样将一支浸着鸩/du的利箭,射入了她的肩膀,原本是冲着她的心脏射来的,还是她敏锐的第六感起了作用,这才让她避开了死穴,但是她却没想到夜枭会这么狠地在箭上浸毒,她就这样浑身冰冷地躺在山里,目送着她疼爱至极的妹妹出现在自个儿眼前,再渐渐消失在自个儿的视线范围内。

    素翎以为自个儿这次死定了,却没想到她真是福大命大,竟然熬过来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那身不知受过多少苦才练就的工夫,还有她那双能够夜视百米的眼睛,还是彻底地废了,只留下了灵敏如蝙蝠般的耳力,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听到院子里那些个让她火冒三丈的非议。

    而她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她曾经误食过一枚解毒丹,连命都保不住。

    尹家大小子,姓尹名震,一个身高七尺有余的壮实汉子,十里八村最厉害的猎手,因为被青梅竹马的赵家娟儿悔婚,不想自家的父母被同村人说嘴儿,顶着暴雪进山,想着捕获更多猎物,凭借这个更加惊悚的消息,压下自个儿被悔婚的八卦,但是却碰到了一路从深山摸索而出的素翎。

    素翎,虽然她双手沾满了鲜血,自个儿都记不清楚自个儿曾杀过多少人,但是一张带着些许婴儿肥的鹅蛋脸,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如同闺秀般恬静优雅。

    在进山口碰见尹震是意外,在尹震身前昏迷是意外,被尹震带回家是意外……

    即便是今个儿这场尹家仓促张罗起来的婚宴,亦是一场意外。

    不过她却无力反抗了,因为她那身让她能从百余众人之中杀将而出的功夫不在,因为她这条命是尹震在不知不觉中就下来的,如果不是尹震把她从山里背出来,如果不是尹震将身上的干粮分给她,她必然会被冻死在进山口。

    尹家老两口夜半无人之时的长吁短叹,尹家兄弟姐妹对她的周到体贴,尹震对她的救命之恩……如同一座座大山似的压在了她的身上,所以当尹家老两口问起她是否愿意嫁给尹震的时候,她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想到这里,素翎不禁是长叹一声。

    想她也是火里火里来、水里水里去的顶尖杀手,怎么就改不了心软的毛病呢!

    随着外面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素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直笑呵呵和村里爷们喝酒的尹震,单手一扬,便将酒碗摔在了地上。

    哗啦啦……

    酒碗破碎的声音太突兀,压过了院子里的阵阵议论之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个儿的身上。

    此时,脸上泛着酒气的尹震,穿着一袭亮眼且喜庆的大红色细棉布袍,手里攥着磨得锃明瓦亮的柴刀,大马金刀地站在院子当间,厉声喝道:“我尹震,今个儿娶了灵儿为妻,我心里头高兴欢喜,以后灵儿就是我的脸面,谁要是背地里扯老婆舌,说三道四地贬损灵儿,那就是把我的脸丢在脚底下踩,那就别怪我尹震不顾同乡邻里的情分了,必然如同对待这张长凳一般,将他剁个身首异处。”

    说完,尹震就将柴刀往他身前儿的长凳上一砍……

    早就已经磨光漆色的长凳,登时就变成了一对靠墙才能立住的矮梯子。

    尼玛……这杀伤力,好惊人啊!

    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尹震是个好猎户,还真没有人知道尹震有这么一把子好力气。

    不管院里人是何感想,坐在屋里由尹震的小妹子陪伴的素翎,却是觉得心里甜滋滋的,有这么一个人拼着命地护着你,这感觉倍爽儿……

    她欢喜着,尹震的小妹子尹莲却是不知,见她忍笑忍得浑身发抖,还以为她在害怕侯尹震睿的粗鲁和莽撞呢,忙安慰道:“嫂子,您别害怕,我哥哥是个顶好顶好的性子,我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次看到我哥哥和人起争执,他必是被人气急了!”

    “我知道你哥哥是好人,不然我也不会同意这桩婚事了!”素翎闻言,笑着答道。

    她说的是实话,虽然她对尹震没有男女之情,但是却不妨碍她对尹震有着一个很不错的印象,尤其是现在,一个连她的底细都不了解的男人,听到那些流言蜚语,不但没有心生芥蒂,还为她出声作势,还能不是个好人!

    随着尹震以武力威吓,制止住院子里的各种非议之声,也让这场婚宴走到了尽头。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现在再后悔自个儿的多管闲事,已然是有些悔之晚矣了,尔芙也只能尽量将自个儿置身事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至于委屈了胡太医,也唯有自个儿稍后再弥补了。

    尔芙动作神速地命诗兰将前院当差的几位医士都请到了正院,同时也派人去将吴嬷嬷接到了正院,安排在次间里休息,有屏风遮挡面容,又叮嘱再场众人都不许多嘴提醒,这才将几位医士都请了进来。

    待几位医士行礼请安后,她对着乌雅赫赫点点头,示意乌雅赫赫将手里的药方交给众人,冷声道:“这里有张药方,旁边罗汉床上躺着的就是病人,结合这张药方,一一过去诊脉,看看这张方子对病人的身体有什么不妥。”

    说完,她就摆摆手,示意在场的几位医士自由活动了。

    这张交到医士手里的药方,并非是刚刚胡太医亲笔手书的原件了,而是由诗兰重新抄录的复件,这也是为了证明过来验证药方是否有问题的医士,绝对不能通过药方上的字迹做出偏袒之事。

    药方很寻常,不过是一剂温凉解毒的药方。

    在场的医士都是响当当的医术圣手,只是打眼一瞧就能分辨出是好是坏,反倒是替吴嬷嬷诊脉这事,耽搁了太多时间,因为是一点点浸染的慢性中du,初期脉象不显,又有外伤发炎等症状在其中搅合,几位医士要不是先看过药方,还真是感觉不到其中的端倪。

    约莫两刻钟时间,最后一位俞医士也做出了判断,这件事就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

    尔芙客客气气地让诗兰将准备好的荷包送上,作为打赏,命人将数位医士送出了正院,又将药方重新交回到乌雅赫赫的手里,当着胡太医和隔壁东次间里躺着休息的吴嬷嬷面,沉声说道:“这药方就在这里,乌雅格格不放心的话,那大可以不用,但是我还是将丑话说在前头儿,以后不管出什么事儿,这件事都不关我的事儿了。

    乌雅格格,你可听明白了?”

    乌雅赫赫知道尔芙这话是何意,却并不在意,她其实并不是个心机深沉的腹黑女,相反看过太多话本的她,还有些个快意恩仇的江湖儿女心态,笑呵呵的回答道:“福晋姐姐的意思,婢妾都明白的,婢妾亦不是那些不懂事的人,绝不会做胡搅蛮缠的事儿,让您跟着烦心。

    婢妾也要谢谢胡太医,多谢胡太医不计前嫌,为我的乳母开出如此良方。”说完,她就将袖管里收着的一摞银票,递到了胡太医的跟前儿。

    “格格太客气了,这都是微臣的本分。”胡太医微微后退一步,拱手答道。

    “胡太医,您就收下吧,这也是乌雅格格的一番心意。”

    “那微臣就谢过乌雅格格的厚赏了。”胡太医也不是没有见过市面的主儿,还真是不将这些钱当回事,见尔芙这么一说,便也就顺手接了过来,又道谢一声,背起放在旁边的药箱,便直接离开了正院。

    如果不是想要为自个儿家里还年幼的小孙子挣份出路,他真是恨不得辞官归家了。

    这边儿,尔芙也没有多留乌雅赫赫在自个儿屋里多说话,待胡太医一离开,便让人准备好软轿送乌雅赫赫和吴嬷嬷离开了。

    同时,她则领着诗兰等人钻进了倒座房那边的库房里。

    这处库房收着的都是那些搬不动、扛不动的大件家具和摆设,还有一些需要经常通风晾晒的珍贵药材,她这趟过来,主要就是要找一件合适的礼物送给胡太医,质疑一位医者的医术医德,放在哪儿,都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

    鹿茸角、野山参、灵芝、当归……

    尔芙一样样地看过去,从箱柜的最顶层找出了一对用红布包着的虎骨肋骨。

    她曾听梁太医说过,胡太医有风寒湿痹的毛病,这病虽然不要命,却是个很难缠的慢性病,而虎骨有强筋健骨、舒筋活血、通血脉、祛风寒等功效,这倒是最合适送给胡太医的礼物。

    “去找个合适的锦盒装上,命赵德柱直接送到前院去。”

    “是,奴婢这就去。”诗兰接过红布包着的虎骨,恭声应道。

    尔芙微微点头,又从旁边的柜子上,取过一对约莫一尺半高的豆沙红釉的花斛,嘴角噙笑地抱回到了正堂里,将堂屋长几上摆着的那对珐琅彩花斛换了下来,又命人去院里剪了几支梅花,一切都布置好了,这才满脸堆笑地点点头,颇为满意地吩咐道:“这花斛里的花枝要经常更换……”

    “是,奴婢记下了!”诗情笑着应道。

    安排好这些,尔芙这才伸着懒腰往暖阁里走去。

    铛……

    正在此时,抱着铜胎珐琅彩花斛往外走的玟慧被门槛绊倒了,而她怀里抱着的花斛就自然而然地摔在了地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快扶她起来,看看摔着了没……”尔芙闻言,忙转身回来,瞧都不瞧一眼已经滚到台阶下面的珐琅彩花斛,一边招呼着婢女上前帮忙,一边俯下身,亲手将玟慧从地上拉了起来,轻声询问道。

    玟慧闻言,眼底满满都是感动,连忙摇头道:“奴婢没事,奴婢没事……”

    “走几步瞧瞧……”尔芙笑着退开几步,柔声说道。

    玟慧虽然不明白尔芙要干什么,却还是照着尔芙的意思,乖乖地走了几步。

    尔芙见状,总算是放下心来,笑着点头说道:“还好,还好,别看这磕磕绊绊地是小事,但是也不能不精心,这两天就别过来当差伺候了,好好休息休息。”

    说完,她又让诗兰将那对已经滚到台阶下面的珐琅彩花斛捡回来,细细检查一番,发现就是出现了两条裂纹,并没有摔坏摔破,便让诗兰将这东西送回到赏人专用的库房里,便将这事丢到了脑后儿。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一来二去的,别说尔芙不记得了,便是诗兰等人都忘了。

    过了约莫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宫里那位一直未曾和尔芙联系过的嫡亲长姐和妃瓜尔佳氏命人送来了请帖。

    突然收到和妃娘娘送过来的请帖,尔芙又懵又惊。

    懵是因为她不知道这位曾说过要和自个儿断绝姐妹情分的姐姐要闹哪出……

    惊是因为她知道这位姐姐找自个儿,绝对没有好事。

    不过她也知道这请帖通过内务府送过来了,自个儿是绝对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来人还在花厅那边儿等着回信,她又不敢自个儿做主,忙让赵德柱去找四爷拿个主意,只是四爷也不是神仙,根本不可能未卜先知,只能让尔芙自个儿做主了,但是他还是不放心地回到了后院,换上了大礼服,陪着尔芙一块进宫了。

    当然,他并没有在和妃瓜尔佳氏的宫里露面,直接去了德妃娘娘宫里。

    “瞧瞧本宫这个好儿子,真是片刻都离不得他的福晋。”对于四爷突然出现在自个儿宫里,德妃娘娘是没有半点开心可言的,她是宫里手握协理六宫之权的四妃之一,怎么可能不知道和妃给尔芙下了请帖,所以德妃娘娘也就自然而然知道四爷过来自个儿宫里是何原因了。

    她款款坐在上首,瞧着下首端坐着的老四,心里是满肚子的火,却不知道怎么说。

    而延禧宫里,尔芙也并不是特别愉快,她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和妃给她下帖子,请她进宫品茶,打得竟然是她那个还未懂事的小儿子米团的主意。

    米团未到三岁,没有正式上玉牒,连进宫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和妃突然提起米团来,这让尔芙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奇妙感觉。

    只是和妃娘娘尔柔是什么人,那是从小就由家中请了宫里老嬷嬷细细培养的才女,不但精通诗词歌赋、琴瑟琵琶,勾心斗角这种阴私事儿,亦是门清。

    她一瞧尔芙这个反应,抿着嘴儿笑了笑,迈步来到尔芙的身边,语带恳切的说道:“妹妹,我的好妹妹,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好妹妹,今个儿我请你进宫来,其实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和你说说体己话。”

    “啊。”尔芙满脸懵的应了个声。

    尔柔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浅笑,只是眉心处微微拧起,似是带着一缕清愁,她抓住了尔芙放在自个儿膝盖上的双手,叹气道:“妹妹比我幸运,也比我有福气,从侧福晋走到今个儿,你不容易,却也不算太难,但是姐姐如今却是步步艰难。”

    话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话茬,细细打量着尔芙的反应。

    只可惜,尔芙仍然还是那种懵懵的卖蠢表情。

    “这宫里的女人就如同御花园里那些千娇百媚的花朵儿,一茬接一茬,没有谁能够花红百日,姐姐现在虽然还算得宠,但是你瞧密嫔、静嫔、谨嫔那些人,再看看乾清宫后面住着的那些常在、答应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去争宠,她们要么年轻貌美,要么就膝下有子,唯有姐姐,现在就剩下这空落落的一座宫殿和说不出的寂寞。”

    啊嘞……

    和妃也不等尔芙回答,继续说道:“姐姐知道你性格和善温良,必是不肯瞧着姐姐就这样孤寥下去吧。”

    “尔芙不知姐姐此言何意?”尔芙知道自个儿不能继续装傻充愣下去了,忙问道。

    “其实姐姐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要想求妹妹能多往宫里走动走动,有你陪我说说体己话,我这心里也松快些。”尔柔知道这种事是急不得的,她并没有想要一撮而就,笑眯眯地将话题扯回到了尔芙的身上,柔声说道。

    虽然尔芙并不喜欢这规矩重重的深宫内苑,但是她就是改不了心软的毛病,所以听尔柔这么一说,便也就笑呵呵地点头同意了。

    “妹妹答应,姐姐高兴极了……”尔柔见自个儿的目的得逞,笑嘻嘻的答道。

    说完,她就招呼着宫女去准备好酒好菜了。

    少时片刻,十数道带着宫廷风味的精致菜肴就摆满了圆桌,还有两壶温热的黄酒,尔柔招呼着尔芙落座,笑呵呵地说着体己话,主要就是从两人的小时候入手,一直说到她二人出嫁前,倒是一团融洽。

    等尔芙带着些许酒意离开延禧宫的时候,尔芙还是满头雾水得犯糊涂呢!

    永和宫里,德妃娘娘和四爷面面相觑地说着朝堂上的事儿,一个说,一个听,听说尔芙过来请安了,两人都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还不快将四福晋请进来!”德妃娘娘朗声吩咐道。

    这尔芙再不来,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虽然她见识不少,却到底是深闺女眷一枚,对于朝堂上的事儿,即便是有所涉猎,但是比起已经入朝听政多年的四爷来讲,实在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关公门前耍大刀,根本不够看。

    四爷也是松了口气,因为他实在不想和德妃娘娘议论朝上那些政务。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一旦被人抓住这点,大肆攻讦,别说是四爷自个儿,便是德妃娘娘都要跟着吃瓜落。

    他虽然和德妃娘娘的关系不太亲昵,但是到底是他的亲额娘,他总不能坑娘吧。

    这会儿尔芙一来,这话题就多了。

    尔芙还不知道殿中二人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自个儿呢,她一边整理着微有褶皱的大礼服,一边往嘴里塞着清新口气的薄荷丹,好不容易整理好自个儿,便也等来了来引路的宫女。

    她跟在宫女身后,亦步亦趋地来到殿中,忙屈膝见礼道:“儿媳见过娘娘。”

    “快坐吧,这些虚礼,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这会儿殿里都是咱们自个儿家人!”德妃娘娘满脸堆笑地对着尔芙颔首说道。

    说完,她又招呼着宫女上茶、上点心,一副好婆婆的架势。

    尔芙见状,虽然是有些受宠若惊,却也没有多说,笑着点点头,便坐在了四爷身侧的位子上,笑吟吟地和德妃娘娘唠起了家常事儿。

    这边,永和宫里一团融洽。

    那边,延禧宫里的和妃尔柔是愁眉深锁,正拧着眉头喝着苦涩难咽的汤药。

    “娘娘,吃颗蜜饯缓缓吧!”小宫女捧着装满蜜饯的攒盒,轻声劝道。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尔柔有些贪婪地瞧着泛着蜜色的蜜饯攒盒,最终还是摇摇头,苦笑着吩咐道:“不必了,去取杯清水给本宫顺顺口就好了,这些小零嘴儿就赏给你们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说完,她就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转过身去,不再看那盒蜜饯了。

    从小娇生惯养,尔柔最是怕苦,但是她现在却不能吃这些东西,她千辛万苦地从老御医手里求来这固本培元的良方,日日拜佛烧香地祈求自个儿能够再诞龙子,怎么可能贪图口腹之欲呢!

    她早就听御医说了,这蜜饯、茶水都是解药性的东西。

    小宫女捧着蜜饯攒盒走了。

    旁边杵着的嬷嬷来到了和妃的跟前儿,她笑吟吟地接过宫女送上的山泉水,亲手递到了和妃娘娘手边儿,柔声道:“娘娘,您还是要放宽心,这种事是不能急的,再说您也还年轻呢!”

    “我不急,我不急……”尔柔苦笑着应承道。

    话是这样说不假,但是真是谁急谁知道,眼瞧着宫里冒出一批又一批的美人,眼瞧着和她年纪相差不多的妃嫔都已经过上有子万事足的日子,眼瞧着康熙帝来自个儿宫里的日子越来越少,尔柔怎么可能不急呢!

    她心里都快急得火上房了好伐!

    只是尔柔知道自个儿不能急,更不能乱,还要表现得更加从容,不然她这个延禧宫的一宫之主都乱了,那底下人就更要慌乱无措了!

    如果仅仅是底下人慌乱些,那情况还算好的,最怕就是这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要生出旁的心思来,另攀高枝,或者是成为别人安插在自个儿跟前儿的眼线,那她这位子就真要坐不稳当了。

    不过这会儿身边没有了那些外人在,她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些许茫然之色。

    尔柔紧紧抓着老嬷嬷的手臂,沉声问道:“嬷嬷所言可真?我到现在还未曾有孕,仅仅是因为这延禧宫里的没有生气不足,只要我能将四福晋所出的小阿哥抱过来,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

    老嬷嬷闻言,笑着拍了拍尔柔的手背,满脸笃定自信地点点头。

    她是尔柔的嫡亲额娘郭络罗氏的乳母奶娘,随着郭络罗氏在祜满府上的日子越发如意,早就已经到了荣养年纪的她,也就自然而然地退居幕后了,但是随着郭络罗氏过往的阴私手段被揭穿,随着祜满阖府上下获罪被流放西北,她这个早就没有了家人的孤老婆子就被尔柔接进了宫里来。

    尔柔这么做,也是不愿意看到从小将自个儿当亲孙女疼爱的老嬷嬷晚景凄凉。

    虽然老嬷嬷已经老迈,却是保养不错,眼不花、耳不聋,身子骨比一些年轻人都要更加健朗,来到宫里,不但没有给尔柔添麻烦,反而还真给她帮了不少忙。

    这次,老嬷嬷更是给她出了个不错的主意。

    虽然不知道这事有没有谱,也不知道这样安排有没有用,但是想到让尔芙和亲子分离的那种痛苦,尔柔还是很果断地同意了,更是迫不及待地就给尔芙下了帖子,按部就班地实施着这个有些残忍的决定。

    而她却不知道老嬷嬷这会儿心里都快后悔死了。

    老嬷嬷瞧着尔柔眼底时不时闪现出的怨毒,在心里摇了摇头。

    人老心善,这点在老嬷嬷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她是疼爱尔柔不假,她也是眼瞧着尔芙从懵懂稚子到娉婷少女的,虽然她是更偏心尔柔些,但是也不可能对尔芙就半点慈爱心肠都没有。

    她不忍心瞧着尔柔日日寡欢,想着市井里流传着的这种偏方,便嘴快说了出来,却不愿意让上一代人的恩怨延伸到子孙后辈身上。

    只是眼下这种情况,已然不是她能够力挽狂澜的时候了。

    所以……她也唯有尽量安抚着尔柔,看着尔柔,免得尔柔做出太过残忍的是了。

    想到这里,老嬷嬷勉强地撑起一张温善可亲的笑脸,轻声提醒道:“娘娘,您稍安勿躁,嬷嬷这话儿都是有根据的,怎么可能用假话哄您高兴呢!

    这就是您在这深宫内苑里,市井百姓都知道这事儿的,谁家要是一直没有孩子,又不愿意过继族中子弟的,便会使出这个偏方来,先收养个孩子过来,这慢慢就会带来子孙缘,生下自个儿的亲生骨肉。

    您这身份,肯定是不能收养其他人家的孩子,但是您将自个儿亲妹妹的孩子养在跟前儿,这孩子和您同脉相承,也就差不多了。

    何况这小阿哥还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效果肯定能更好。

    只是嬷嬷还要提醒您一句,您可得好好善待着小阿哥,不然着孩子和您不亲近,可未必能达到您要的效果。”

    “放心,我虽然恨四福晋恩将仇报,却不是那种心如蛇蝎的人,再恨再怨,我也不可能对一个还不懂事的小孩子下手,再说现在这种情况,也轮不到我这个有宠无子的妃子和尊容优渥的四福晋计较,有她这个福晋妹妹在,我在宫里的日子也好过些啊!”尔柔好似感慨般叹口气,笑着说道。

    这也是一个很尴尬的现实。

    虽然尔芙现在顶着钮祜禄氏的姓氏,也正儿八经地入了钮祜禄氏一族的族谱,但是这宫里宫外的宗亲权贵,谁又不知道这位响当当的四福晋和宫里这位和妃娘娘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有尔芙这个四福晋在外面,便是和妃的娘家落寞了,又是个空有位分的无子妃嫔,但是内务府那些跟红顶白成习惯的宦官,也不敢为难和妃娘娘。

    正是因为如此,尔柔才会忍着心里的不痛快和怨愤,年节不忘给尔芙下帖子。

    尔芙也知道尔柔记恨自个儿,也明白尔柔这么做的原因,所以除非是阖宫饮宴的时候,不然都是礼到人不到,既不让那些外人知道她和尔柔不睦已久,也不会主动登门去坐冷板凳。

    显然,这对从未做过姐妹的姐妹俩,在这事上,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这也是尔芙为何会觉得尔柔突然给自个儿下请帖是一件很惊悚的事儿,不然姐妹俩的大和解,绝对能算得上是喜事一桩啊。

    按下延禧宫的尔柔不提,永和宫里的德妃娘娘也说起了尔芙今个儿进宫的事儿。

    作为四爷的额娘,德妃娘娘还是很关注四爷府的大事小情的。

    对此,尔芙和四爷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不过该回答的问题,总还是要回答的。

    尔芙苦笑着挠挠头,有些尴尬,有些迷惘地恭声答道:“娘娘,其实就是您不问,媳妇也想要找您讨个主意呢……

    今个儿和妃娘娘下了请帖邀媳妇进宫喝茶赏花,媳妇亦是不清楚怎么回事,而且和妃娘娘也并不曾说什么事情,只是和媳妇唠唠家常而已。

    媳妇到底是阅历少些,实在猜不透和妃娘娘的心思,娘娘在宫中和和妃娘娘打交道的时间更多些,不知道娘娘您怎么看呢!”说完,她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似在为自个儿竟然用娘家事来烦德妃娘娘,而心里觉得抱歉着。

    只是就凭借尔芙的三言两语,德妃娘娘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怎么可能猜到尔柔的想法,但是既然被问到了,她又不可能不给出一个建议,所以她略微沉默片刻,便给出了一个万金油的回答:“虽然说和妃娘娘和你曾经闹过不快,但是她到底是你的亲姐姐,姐妹俩聚到一块说说话,也是正常,你倒是不需要这样小心翼翼的,谨慎些,也就是了。”

    “媳妇明白。”尔芙扯起嘴角笑了笑,柔声答道。

    德妃娘娘又留着四爷和尔芙在永和宫用了一顿午膳,说了些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老段子,倒是也没有让他们在宫里多呆,借口要小睡休息片刻,便让尔芙和四爷跪安出宫了。

    这趟回府,四爷没有如往常那般骑马走在前头,而是和尔芙一块坐上了马车。

    “和爷仔细说说,和妃都和你说了什么!”上了马车,四爷接过诗兰奉上的热茶,摆摆手就将在车厢里伺候着的诗兰等人都轰了出去,压低声音的询问道,显然他是有些不放心这位和妃娘娘的,刚刚没有在永和宫里直接询问,也是顾及着尔芙的面子,怕尔芙在德妃跟前儿丢脸。

    四爷的询问,尔芙并不意外,却还是娇嗔地丢给了四爷一记白眼,似乎是在怪四爷太不信任自个儿的娘家人,又似是小两口在耍花枪,反正怎么瞧着都不像是真不高兴,而且尔芙也没有给四爷继续开口的机会,便将她进到延禧宫的桩桩件件,清清楚楚地复述了一遍。

    至于她和尔柔的聊天内容,她倒是一带而过,因为她实在是记不清楚了。

    “爷这么听着你说,倒是没有感觉出现什么问题,但是爷还是那句老话,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谨慎些,总是没错的,尤其是你去延禧宫的时候,最好还是带着诗兰她们,有什么事儿的话,她们也好能替你出来给德妃那边传个信。

    虽说德妃娘娘和爷的母子情份淡薄些,却也不会眼瞧着你这个儿媳妇吃亏的。”四爷耐心听完,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点头说道。

    尔芙闻言,先是笑着捶了捶四爷的肩膀,好似怪四爷将和妃形容成吃人的老虎,但是随后她又是满脸赞同的点头说道:“切,你不说,我也不会丢开诗兰她们的。

    我也不怕你笑话,今个儿我去延禧宫见和妃娘娘,我瞧着和妃那眼神,这心里头都觉得毛毛的,别提多不自在了,这要是不带着诗兰她们壮胆,又这么长时间没见过她,不好一进门就离开,我真是恨不能拔腿就跑啊,你现在要是让我自个儿去见她,我还真是没有胆子去。”

    说完,她又连忙搓了搓胳膊,好似胳膊上窜起了鸡皮疙瘩似的,浑身抖动着。

    “瞧瞧你这胆子吧,我觉得咱们小七都比你胆子大了,什么都害怕,爷都不知道你怎么就这么胆小呢!”四爷瞧着尔芙如此反应,笑着将尔芙揽入怀中,轻声打趣道。

    “切,你是没瞧见和妃娘娘那眼神多慎人……”对于四爷的形容,尔芙不满极了。

    “哈哈哈哈,好好好,你胆子不小,那下次进宫,爷可就不陪你去了,这要是有你和孩子们在旁边插科打诨的时候,或者是老十四那个皮猴子在还好些,就爷和德妃坐在一块,也是别扭极了,比起朝堂上的气氛,还要更凝重几分呢!

    爷算是看明白了,咱们俩就是两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啊!”显然,四爷爱极了尔芙这种小俏皮,笑呵呵地揽着尔芙靠在车厢包着的软垫上,带着几分自嘲的轻声调侃道。

    尔芙闻言,撇撇嘴,道:“那是您,伊尔根觉罗福晋不知道多疼我呢!”

    说着,还好似炫耀似地将自个儿衣襟上挂着的坠珠压襟扯了扯,满脸傲娇的说道:“瞧瞧,前些日子伊尔根觉罗福晋新收的东珠,没舍得给自个儿打新首饰,特地请了造办处的能工巧匠给我做了个压襟,别瞧着压襟不起眼,这镂空的金珠子就是一个小小的香囊,等到夏日里,放上点干花瓣、香粉什么的,一定很出彩。”

    “这么说,皇上还替你找了个好额娘呢!”四爷抬手拨动着那颗镶嵌在几颗东珠之间的镂空小金球,他还真有些不相信这么指甲盖大小的小金球里能放香料。

    “切,嫉妒吧,这小玩意儿瞧着是不大起眼,但是做工精细,复杂着呢!”尔芙笑着推开了四爷还在研究着小金球的大手,熟练地在小金球的一侧一抠,原本严丝合缝的小金球就变成了两个半球,露出了里面的小小凹槽,边说,边指点着四爷看清楚开合处的小机关。

    “喜欢就带着呗,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对于尔芙这种赤果果的炫耀行为,四爷颇为不快,但是谁让他的额娘就没有想着送点体己给自个儿呢,他也就剩下死鸭子嘴硬这点了。

    不过他心里却在琢磨着,看来自个儿这些日子是对小妮子关心的少了些,竟然连小妮子身边多了这么件心爱的玩意儿都不知道,他可不能落后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自觉自个儿这些日子为了朝政,为了招呼使臣,有些疏忽了尔芙的四爷,回到府里就直接钻进了前院书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如赶苍蝇似的挥手打发了要上前伺候笔墨的苏培盛,自个儿铺纸、自个儿研墨,忙得是不亦乐乎,足足忙活了有小半个时辰,这才志得意满地抬起头。

    好东西就要分享。

    深谙此道的四爷抬手将远处靠着柱子卖呆的苏培盛招呼到跟前儿,颇有些炫耀意味的问道。“瞧瞧爷画的这副头面如何?”

    苏培盛闻声,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地瞧瞧四爷的脸色,如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肯定道:“虽说奴才见识浅薄,但是奴才也算是瞧过些好东西的人,主子爷画的这副头面,画工精巧细腻,瞧瞧这如丝如缕的花瓣,再瞧瞧这点翠镶珠嵌宝的蝴蝶,这要是在阳光底下一晃,必然是绚烂夺目得很啊……”

    “算你还有点见识……”四爷虽然知道苏培盛这话未必真实,听着却颇为顺耳,笑着夸赞了苏培盛一句,抬手就将这张已经晾干墨痕的工笔画递到了苏培盛跟前儿,吩咐道,“让人送去造办处吧,抓紧赶制出来,爷等着送给你家福晋。”

    说完,他就美滋滋地往外走去,看都不看苏培盛那张登时就拉长了几分的苦瓜脸。

    至于被四爷丢在身后的苏培盛童鞋,心里回荡着无数句的mmp。

    不怪他如此悲愤,这能够用笔墨画出来的花样,美则美矣,却未必能够制作出来,毕竟造办处那些能工巧匠再是心灵手巧,却也并非能挥手变物的神仙,不但要考虑到工艺所限,还要考虑到簪头平衡等问题,这绝对不是随手画张图纸就能解决的问题……

    可但是,四爷这是完全不讲理啊!

    自个儿觉得自个儿画出来的图纸绚烂多彩,便要造办处的能工巧匠制作,还将这个倒霉差事交到他的手里,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只是,主子一句话,奴才跑断腿,不行也得行啊……

    苏培盛仅仅是沮丧了片刻,便将图纸仔细卷好,眼神笃定地迈步往外走去。

    左右不需要他去制作,该发愁、该挠头、该无奈的,那也是造办处那些精工巧匠,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一个小太监就别跟着瞎着急了,大不了,等到做好的首饰取回来以后,他就找个由头躲两天呗。

    想来四爷也不会为了这些事恼怒太久,到时候他再出来请个罪、卖卖乖,被罚上几个月月钱,估计也就没事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苏培盛一身轻地往内务府衙门走去。

    四爷则是满心沉重地去了陈福和张保所居住的小院。

    虽然他不愿意满怀恶意地去猜测尔芙在京中的唯一一个血脉亲人,但是他却不相信一个身居高位的宫妃心底有这样诡异的亲情牵绊,这张请帖来得太突然了些,这场叙旧怀念也来得太突然了些……

    因此,他决定让陈福安排人偷偷去调查一下。

    如果和妃娘娘真的想要和尔芙握手言和,重忆姐妹情,那自然是千好万好的事儿,如果是另有算计,那他也可以抢先一步,先行出面让和妃娘娘收起那些小算计,让尔芙不必再经历第二次打击。

    陈福和张保听说四爷过来,赶忙迎到小院门口,躬身见礼:“奴才请主子爷安。”

    四爷闻声,收敛起脸上的狐疑之色,换上了最常用的扑克脸,微微抬手,随口吩咐一句:“起吧……”说完,人已经迈步走进了院子里。

    被四爷留在身后的陈福和张保二人起身,互相对了个眼神,满满都是不解。

    不过他们却没有太多机会商量对策,忙追着四爷就回到了处理各处情报的上房里,一边招呼着小太监准备茶水,一边等着四爷垂询,那谦卑恭顺的模样,真是看不出半点身为大太监的威风凛凛。

    对此,四爷早就习惯了。

    他接过小太监送上的清茶抿了抿,随手泛着书案上堆叠着的册子、记档,动作利落地挑出了几册镶着金丝滚边的册子,收入袖管里,抬头问道:“粘杆处的人手都安排得怎么样了?”

    “回主子爷的话,除了您吩咐不让碰的御史和武将府邸,其他在京的官宦亲贵府邸,奴才都安排了两到三个人进去伺候,虽然还不能完全接触到各府的核心秘密,但是一些日常琐事,还是能够收集到的,奴才也都挑选比较重要的登记成册。”陈福闻言,心里稍微安稳了不少,敢情自家主子爷是过来察看进度的,他还是有信心能让四爷满意的。

    说完,他还小心翼翼地挑眉窥视着四爷的表情。

    只可惜,四爷这张扑克脸,那真是千锤百炼过的绝佳面具,连嘴角、眼角这些不大容易控制住的细微表情,亦是半点不露,弄得陈福都想要上前去掀掀看了,看看自家这位主子爷是不是带着人皮面具。

    好在四爷并没有和他们玩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那套,很快就给出了反应,肯定似的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宫里呢?”

    “主子爷曾吩咐过不许往宫里安插人手。”陈福听完就忍不住呲牙咧嘴地提醒道。

    四爷闻言,扯了扯嘴角,轻声解释道:“爷问的不是前朝,而是后宫。”

    他又不是老年痴呆,怎么可能不知道自个儿曾经吩咐过粘杆处不许往皇上跟前儿安插人手。

    “哦哦哦……”陈福恍然大悟地应道,却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了。

    因为这后宫是皇妃住所,一堆女人凑在一块,比脂粉、比首饰、比衣裳、比孩子,比起戏台还热闹呢,而且宫里各处洒扫的小太监也多,看起来是很容易往里安插人手眼线,但是这一个个宫妃将自个儿这一方小天地,看得就别提多紧了,真是针扎不进、水泼不入。

    而那些不加防备的呢,多是些不起眼的常在、答应,顶多就算是康熙帝打发时间的玩意儿,也不值得他们费心去安排人手监视。

    现在四爷突然问起来……

    陈福也不知道是该大倒苦水,还是自认无能了……

    好在四爷对宫里的情况,也是比较了解,并没有迁怒于他,而是开门见山地直接吩咐道:“延禧宫那位和妃娘娘和福晋是何关系,想来你们也是了解颇深吧,爷也不让你们乱忙瞎忙,直接明白告诉你们,爷就是要知道延禧宫里的所有事儿,包括这位和妃娘娘平日爱吃什么零嘴儿,喜欢穿戴什么样的衣裳首饰,最经常和什么人来往,身边最信任的人是谁……事无巨细,越全越好。”

    说到这里,他挑眉瞧瞧陈福和张保,叮嘱道:“而且是越快越好。”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安排。”张保抢先答道,说完就直接下去张罗了,左右四爷跟前儿有陈福伺候着,并不需要他多刷存在感,而且他也是畏惧四爷如虎,待在四爷身边,他总有一种自个儿是小兔子的错位感。

    四爷见状,也不见怪,招呼着陈福到自个儿跟前儿,又低声吩咐了几句,便回到书房找戴铎戴先生和邬先生去商量朝堂大事去了。

    随着各地水师兴建起来,这户部的银子就好似流水似的往外搬着,但是各类赋税收入有限,这让有着守财奴潜质的四爷心里很是不安,不自觉地就将眼睛盯在了尔芙口中富庶无比的外洋。

    只是禁海令是康熙帝亲自签发的,这如何劝解康熙帝同意开海运是一件大难事。

    对此,四爷是愁得连睡觉的心思都没有了。

    只可惜……戴先生和邬先生两人对如何劝说圣上受贿谕旨,亦是全无办法。

    整个下午的时间,两人开动脑筋,想出了一个个主意,又将这一个个主意推翻,愣是连一项有些建设性的主意都没有研究出来,三人憋在书房里,直到夜幕微垂,四爷这才揉着饿扁的肚子,迈步往正院走去。

    同时,他也没有忘记安排人给邬先生和戴先生送桌席面过去。

    别看这一下午的时间,一点办法都没有研究出来,但是其中付出的心血,却绝对是做不得假的,连四爷都能看出戴先生和邬先生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二字,他也不是个不懂得心疼人的人,自个儿回去正院吃温馨美味的家常饭了,总不能亏待了戴先生和邬先生二人吧。

    正院里,照旧是四菜一汤,并两道点心、一大海碗米饭的标配。

    可惜四爷今个儿的食欲不大好,瞧着这往常很爱吃的家常菜,这筷子怎么都抬不起来,仅仅是吃了一小碗饭,便急急地撂了筷子。

    “怎么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吃货,尔芙并不能理解四爷这种为了政务就茶饭不思的工作狂,她又吃了一块软糯甘甜的豆沙卷,满脸疑惑的问道。

    四爷闻言,长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说起了眼下这件愁事。

    虽然尔芙是不懂治国之道,也不明白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是怎么个想法,但是她对于开海运这种事,那绝对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闭关锁国,那就意味着和世界脱节,爷就意味着可能要落后挨打,所以她自然而然就有了站队,也就有了自个儿的一些看法和主意。

    在她看来,四爷的担心有二,一来是怕朝堂上的老古董反对,二来是怕外海扰边。

    这第一点上,尔芙是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也想不到会有什么人反对,但是在第二点上,她还是很有主意的,御敌一事,从来都不是退却躲避能解决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武力威慑。

    因此,她提出全民皆兵这个办法:“这种朝堂大事,怎么可能一撮而就呢。

    其实要是以我的见识来看,您不如先不要提海运这种兴师动众的大事,从沿海那些被迁往内陆的渔民说起。

    你看,这内陆的陆地就是这么多,那些早就习惯了靠海吃海的渔民,又都不擅长耕种,与其是劳民伤财地赔补给渔民迁移费用,这些渔民还心有牢骚,还不如用这些银子给他们打造新渔船,名正言顺地说起皇上下旨禁海的原因。

    当初皇上就是被琉球、扶桑那些喜欢扰边的海盗,气得禁海,有了新渔船的渔民,成为阻击海盗的第一条防线,又有日渐成熟的水师巡航护卫,这重开海运,不就成为了顺理成章的事么!”

    说完,她也没有想要炫耀自个儿是多么有见地,端起四爷跟前儿的饭碗,便替四爷又添了一碗米饭,招呼着他再吃点饭,别为政务饿坏了身体。

    四爷却觉得被打开了新思路,摆摆手,拒绝了尔芙的好意,迈步就往书房走去。

    他得趁着这会儿思路正好,将脑子里这些灵光一现冒出来的想法都记录下来,明个儿再拿到前院去和戴铎戴先生他们细细商榷,如果不是这会儿离开正院,兴许会让这府里钻出流言蜚语不利于尔芙治家,他都恨不得就回前院去。

    铺纸,研墨……

    四爷稍显潦草地将脑中想法简单记录一番,大笑着回到尔芙身边,拍着尔芙弱不经风的小肩膀,毫不吝啬夸奖的说道:“尔芙真是爷的贤内助,如果这次能够顺利劝说皇上开海,你就是大清朝最大的功臣之一了!”

    对于成为功臣被千秋传颂,尔芙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她却有些好奇四爷嘴里所说的之一是怎么回事,笑眯眯地回头问道:“那另外的功臣是谁啊?”

    “当然是爷和满朝文武,为了开海运这件事,不少人跟着忙活呢!”四爷笑道。

    “切,既然是满朝文武都要做功臣,那就搞一搞联名上书呗,想来皇上也不愿意和满朝文武对着干吧!”对于四爷这样的回答,尔芙显然是有些气愤不快的,最讨厌那些不干正事就想着摘桃子的人,不禁直接收敛起笑脸,出言嘲讽道。

    四爷却连忙摆手,捂住了尔芙还要大发感慨的嘴儿,低声提醒道:“别胡说。

    如果爷真弄什么联名上书,怕是明个儿就要落得一个勾结朝臣的罪名,其实有时,爷真希望自个儿没有这皇子龙孙的头衔,那么爷做事的时候就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阻碍了!”只是说着说着,四爷就也不自觉地发起了牢骚。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这说着说着,四爷就越来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高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尔芙见状,也顾不上自个儿还没有吃完的晚膳,忙起身来到在屋里绕圈圈的四爷身边儿,伸手堵住了四爷那越来越不遮拦的嘴,低声提醒道:“隔墙有耳,别胡说了!”

    “哦哦……”四爷含含糊糊地回答了一声,拉开了尔芙的小手。

    他实在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瞧着书案上放着的那张写满墨字的罗纹纸,满脸抱歉的低语道:“明个儿就是十五,每半个月一次的大朝会,爷实在不愿意错过这个好机会,今个儿怕是不能留在正院陪你说话了!”

    有一个工作狂老公,就是这样的无奈。

    好在尔芙也不是个黏人的性子,笑着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的性子,不拦你去处理朝政大事,但是我还是想建议你换个时机提起开海运这件事,皇上从大婚亲政到现在都已经快五十个年头了,虽然不是刚愎自负的性子,却也难免会有执拗的时候……”

    她并没有将话说全,她相信四爷能明白她的意思。

    尔芙转身取过门边搭着的披风,亲手替四爷穿戴好,又替四爷扶正帽冠,笑着将四爷送到了院门口,又来了一出依依不舍的十八里相送,这才双手插袖地回到了屋里。

    贤内助,想想,还是有些小激动呢!

    四爷回到前院书房,并没有忙着将戴先生和邬先生请过来,他是个工作狂不假,却不会逼着别人和他一块废寝忘食的工作,他先细细地将自个儿的一些想法在纸上补全,足足磨蹭了一个时辰之久,这才让苏培盛去旁边跨院请人。

    戴先生、邬先生这会儿正在对坐小酌,知道四爷相邀,干净利落地清空了杯中酒,就着门边铜盆里的清水擦了把脸,连件衣裳都没换就跟着苏培盛来到了书房。

    不得不说,这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想当初,戴先生来府里自荐的时候,那也是风度翩翩的谦谦公子,邬先生更是如孔明、刘伯温似的智珠在握,端是成竹在胸的高人形象,但是随着他们二人在四爷身边的时间越来越久,好似都有些不拘小节起来。

    跟在戴先生和邬先生身后的苏培盛闻着二人身上的酒气,默默在心里腹诽着。

    不过四爷倒不觉得这样又什么不好,反而笑着拍拍二人的肩膀,一副羡慕不已的模样,朗声调侃道:“两位先生,真是好自在,该是时候让人将两位先生的家眷接进府里来了,也省得爷瞧着你们,这肚子里的酒虫闹鬼了!”

    “哈哈哈哈,四爷这话说得好,看来是在怪尊福晋管得太严了些,改天咱们师徒可得去正院给福晋说说了!”戴先生更显得随意些,立时反击道。

    “子谦说得甚是。”邬先生更为老成持重一些,却也是笑着配合了一句。

    四爷闻言,有些尴尬地摸摸颌下胡须,一甩袖子,招呼着二人进书房落座,不再闲言打趣,说起了他谋划许久的大事,同时也将他草拟好的奏疏,递给了二人传阅,沉声道:“二位先生,你们觉得爷这个主意如何?”

    “甚好,甚好……”邬先生将数百字的奏疏大致浏览一遍,拍腿道。

    “四爷果然是睿智大才,这样既避免了触碰禁海令这个敏感的谕旨禁令,又替开海运这事打开了口子。”相比起邬先生的回答,戴铎更为谦卑谄媚些,直接拍起了马屁,连连赞叹道。

    “两位先生,也觉得此法可行?”四爷笑得很是开怀,朗声问道。

    “正是。”临床摆着的官帽椅上坐着的邬先生和戴铎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有了两位幕僚谋臣的赞同,四爷更觉得底气十足。

    正当他要吩咐苏培盛将这份已经写好的奏疏拿下去封皮的时候,邬先生说出了一番和尔芙之前所言相差不多的话,他也是不建议四爷将这种事拿到大朝会上去说。

    从他这么长时间翻看邸报和皇上御笔朱批的奏疏来看,皇上是个有些固执的人。

    邬先生倒不是觉得皇上的固执不好,也不是觉得皇上会固执己见,不接受四爷这份颇有建设性的奏疏,而是他觉得没有一位父亲能够坦然接受来自儿子的冒犯。

    即便四爷这份奏疏用词都已经很是谨慎,但是事关圣上,容不得半点大意。

    而此时,一直和他同声同气的戴铎,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戴铎认为四爷入朝听政多年,却始终都表现得比较中庸,很少表现自个儿的意见,反倒是不如其他皇子的表现出彩些,以前是因为有太子胤独美于前,又有大阿哥、八阿哥等诸位皇子卖弄学识,四爷不得不隐忍图谋,但是现在四爷已然成为皇上属意的继承人,便该做出几件崭露头角的大事,也能更好地拉拢住朝臣的心思,免得再生出旁枝末节来。

    两人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戴铎所言,未必是全无道理,但是邬先生所言,也是有理有据,这让四爷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份奏疏呈报上去,更准确的说法是该在何时呈报上去了。

    只是这件事上,二人已经不能再给他有效的建议了。

    四爷也没有让他们继续在书房给自个儿做伴,客客气气地安排苏培盛送着二人离开书房,自个儿一个人独坐在书案后面,默默地瞧着摆在眼前的奏疏,摇摆不定着。

    依照他的本心,他也希望能在一众兄弟和朝臣面前露露脸的,但是他也习惯了冷静谨慎行事,所以他理智上更认为邬先生和尔芙的说法,觉得自个儿这种想要炫耀的心态不对,不过还不等他做出最后的决定,后院一向不太来打扰他的表妹乌雅赫赫,竟然突然派人来书房请他了。

    他挪过两本书,将还未封皮的奏疏压在最下面,冷声将来人唤了进来,问道:“怎么回事?”

    “主子爷,乌雅格格身体不适,想请您过去瞧瞧……”被问到头上的小太监浑身发抖的回答道。

    “爷又不是大夫,身体不适就去请太医啊!”这是后宅女眷争宠的老招数了,四爷一听就是一肚子的不耐烦,冷声嘲讽道。

    考虑到乌雅赫赫和自个儿那层比较特别的亲属关系,他还是招呼着苏培盛去准备好灯笼,打算亲自去一趟秋雨楼,同时他也没有忘记那份还未上封皮的奏疏,交代王以诚将封皮补好,琢磨着明个儿先带进宫里去,视情况再定,到底是在大朝会上呈上御览,还是私下里送到三希堂给皇上先过目。

    安排好这些事,他这心里就算是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秋雨楼,乌雅赫赫是真的身体不适,连日照顾着吴嬷嬷,吃不好、睡不好,本就是娇生惯养的闺阁小姐,可不就是一下子就病倒了。

    不过小太监跑到书房去给四爷报信这件事,却不是她安排的,而是小太监暗地里自作主张,传信的小太监是被她安排去正院找福晋请太医的,小太监跑到半路,听其他太监说起四爷竟然在正院用过晚膳就回了书房,便直接脚下一拐地来到了前院书房。

    乌雅赫赫知道四爷过来的时候,自个儿还有些不敢相信呢!

    只是事情已经出了,她就是想要解释,怕是也没有人会相信,她也就没有再特别解释,满脸病容地躺在床上,安心地等着四爷安排请太医等琐事,嘴角微扬地瞧着格外认真的四爷。

    至于自作主张去书房传信的小太监,她也没有想要责罚,到底是歪打正着了不是。

    再说正院,这后宅女眷请太医,即便是四爷安排人去前院请太医,也不可能不通过尔芙这位嫡福晋安排,尔芙收到秋雨楼要请太医的消息,还没等她将对牌递到来人的手里,便认出了来人是四爷跟前儿伺候的一个小太监。

    她本来都已经快要递出去的手缩回到了跟前儿,笑着问道:“你是叫保福吧?”

    “福晋主子,您记得奴才的名字!”被叫出名字的小太监闻言一喜,笑着答道。

    “我记得你是在四爷跟前伺候的文房太监吧?”尔芙也是笑着点点头,继续问道。

    “对对对,奴才就是在前院书房伺候主子爷笔墨的小太监,福晋主子好记性!”

    “你怎么会去秋雨楼伺候呢?”

    “奴才一直在书房伺候主子爷的笔墨,并没有被派到秋雨楼伺候。”小太监闻言,满脸疑惑的解释道,似是不懂尔芙为何会这么问似的,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忙住了话茬。

    “哦,这是请太医用的对牌,你快去吧!”尔芙得到了自个儿想要的答案,便将已经从锦盒里拿出来的对牌,递到了小太监的手里,似是有些不快地摆摆手,催促着小太监快些去前院替乌雅赫赫请太医了。

    不过小太监前脚才离开正院上房,后脚尔芙就收敛起了脸上的怒容,笑着摇头自语道:“看来是有人想要我和秋雨楼那位乌雅格格对上啊……”

    “主子,那咱们怎么办呢?”诗兰爷瞧出了这点,忙低声问道。

    尔芙微笑着,端起手边微凉的茶水抿了口,冷声嘲讽道:“不管是谁的安排,这安排都有些蠢,能够被四爷留在前院书房伺候的人,那是一个比一个精明,要是没有人特地嘱咐,保福怎么可能这么蠢呢……

    既然不是聪明人的安排,那也就不需要太担心了。

    好了,秋雨楼的乌雅格格身体不适,我作为嫡福晋,怎么都该过去瞧瞧,何况四爷还在那边呢,咱们要是不去看看,怎么对得起这人费尽心思的安排呢!”

    说完,尔芙指了指门边衣架上挂着的那件淡紫色滚凤毛边儿的披风,又吩咐诗情去取来外出要穿的羊皮小靴,穿戴整齐地往秋雨楼走去。

    一会儿工夫,还不等保福去前院请了太医回来,尔芙就领着诗兰等人到秋雨楼了。

    她满脸堆笑地来到乌雅赫赫的床前,先伸手试了试乌雅赫赫脑门的温度,又替乌雅赫赫掖了掖被角,做足了贤惠大妇的谱儿,这才细声问道:“怎么好好地就突然病倒了呢,该不会是早晚贪凉,冻着了吧!”

    “婢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用过晚膳,觉得反胃,才要起身就突然晕倒了……”

    “反胃……兴许还是一件喜事呢!”尔芙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着按住了要坐起身来的乌雅赫赫,带着几分同喜同乐的架势,柔声说道。

    “这……应该不会吧,婢妾的小日子一直很准确,前两日才过啊!”乌雅赫赫有些不敢相信地摇头说道。

    “甭管是怎么回事,等太医过来瞧过就知道了,不过还是要小心些才好,你好好躺着吧!”尔芙笑笑,并没有将乌雅赫赫的话放在心上,左右太医很快就会过来了,到时候是怎么回事,一切也就有定论了,而且她也不认为乌雅赫赫有孕是什么喜事,这近亲结合……啧啧啧啧,想想还是蛮刺激的。

    只是她是真没想到乌雅赫赫会这么突然就闹出疑似有孕这种事来,还真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呢,想想佟佳贵妃曾经的那番话,想想现代医学给出的亲近结合各种弊端,她都不知道自个儿要怎么选择了……

    眼前儿,又是两条路。

    一,不管不问,乌雅赫赫生下来,是好是坏,不关她的事,但是很可能会有人借此攻讦四爷。

    二,防患于未然,下手除掉乌雅赫赫肚子里还未成形的这块肉,她背上心狠手辣的污名,还可能被四爷迁怒、怨怼、冷待……

    就在尔芙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今个儿在前院轮值的梁太医背着药箱来了。

    四爷许是瞧见尔芙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装作漫不经心样子地走到尔芙的身边儿,拉了拉尔芙搭在角几上的小手,送去了一记安慰的眼神。

    兴许就是肠胃不适呢……尔芙感觉到四爷的安抚,这样在心里安慰着自个儿。

    只是,世事往往是不大如人所愿的,还不等她将心底乱糟糟的念头捋顺,梁太医就背着药箱过来道喜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秋雨楼的明堂里,尔芙和四爷坐在方桌两侧的太师椅上,瞧着过来道喜的梁太医,脸上都流露出些许奇怪的神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只是梁太医还沉浸在领赏的兴奋里,并未察觉。

    他躬身来到尔芙和四爷跟前儿,连声道贺道:“微臣恭喜王爷、恭喜福晋……”

    尔芙闻言,心里有无数句脏话想说,却不得不流露出满心欢喜的模样,柔声道:“乌雅格格有孕,这可是一件大喜事,该大加赏赐才是……”

    说完,她扭头对诗兰使了个眼色。

    太过陌生的温暖,让月嬷嬷落荒而逃。

    当月嬷嬷丢下陈福和张保送上的礼物锦盒转身就跑,一直跑出了陈福和张保居住的小院,被丢在房间里的二人还没有缓过神来,饶是二人见多识广,这会儿也有种摸不到头脑的糊涂感觉,这怎么送礼物还能送出不高兴来呢,而且照二人平日对月嬷嬷的观察来看,月嬷嬷应该会喜欢这套素朴典雅的银簪玉佩,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这个疑问,一直到齐嬷嬷的到来,这才算是彻底解开了……

    齐嬷嬷瞧着陈福和张保一副乖宝宝的求教样子,笑着摇摇头道:“你们都知道月嬷嬷是被娘家赶出来的可怜人,那你们也该知道这人一旦习惯了冷冰冰的面具,不管是对谁都摆着拒人千里之外的面孔以后,猛然有人做出感动自个儿的事儿,难免会有些惊慌无措,与其说月嬷嬷是不高兴了,还不如说她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种有些陌生的情感。

    行了,你们也别多想了,作为月嬷嬷的老姐姐,我替月嬷嬷谢谢你们。

    至于这些礼物,那就由我暂时替她保管了。”说完,齐嬷嬷就拿着摆在角几上的一对锦盒走了。

    走到院门口,陈福和张保又忙追了上来。

    这甭管是什么好事,那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月嬷嬷没有娘家回,有礼物收,同样是已经没有娘家可回的齐嬷嬷,怎么可能被陈福和张保落下呢,刚刚之所以没有把礼物拿出来,不过是因为被月嬷嬷的事儿给惊着了,这要是真让齐嬷嬷就这么空着手了,便是不会事后给他们穿小鞋,也总归是会让齐嬷嬷心里不痛快的。

    所以,二人当然要赶忙追上去,将这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上了。

    陈福和张保替齐嬷嬷准备的小礼物和送给月嬷嬷那套礼物大致相同,区别就在于花纹上的一点点差异。

    “算你们哥俩儿聪明,不然看老婆子不在你们的吃食里下巴豆。”齐嬷嬷接过陈福和张保递过来的锦盒,神色并无明显变化,但是却好心情地开起了玩笑。

    当然,收到礼物,这话就是玩笑。

    不然的话……谁知道会不会付诸行动呢!

    陈福和张保连连赔笑,一起送着齐嬷嬷出了院子,这才回到了房间里。

    “谁能想到咱们俩个管着粘杆处的大太监,竟然会有如此紧张兮兮的时候!”陈福擦拭着脑门上不存在的汗珠子,笑着自嘲道。

    “是啊,不过咱们这可不是怕她们,实在是想着两位老姐妹不容易。”张保应道。

    “这倒是是实话,但是别让旁人听见,这两位老姐妹都是没有了三亲六故的人,往后咱们在一块作伴的时候还多着呢!”陈福捋着颌下的假胡须,笑眯眯的叮嘱道。

    陈福和张保,与月嬷嬷和齐嬷嬷一般无二,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不过他们并没有想着凭借着自个儿在府里的地位就找个年轻漂亮的宫女结对食,看过太多人性阴暗面的他们,太了解一个太监期盼着正常的家庭生活是多么天真,与其费心扒拉地去讨好某个模样性情不错的宫女,祈祷着对方能同样付出真心,还不如现实些,找上三五个关系不错的老伙计,这样待到他们伺候不了主子的时候,总归有个作伴的人,而月嬷嬷和齐嬷嬷这般没有三亲六故的老姑婆子就成为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虽然他们想要和月嬷嬷、齐嬷嬷这样的嬷嬷拉上关系是存着这样那样的目的,但是他们也是真将这些老嬷嬷当做自家姐妹般关心着的,不然就月嬷嬷和齐嬷嬷这般见多识广的老嬷嬷怎么可能和他们走得这般亲近呢!

    “行了,别坐在这儿闲聊天了。

    这虽然说今个儿主子爷未必回前院来了,但是咱们也得抓紧把秀儿惹出来的麻烦处理一下了……”陈福又沉默片刻,脸上的神色陡然一变,沉声提醒道。

    “对对对,差点把正事都忘了!”张保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忙附和道。

    “秀儿被送到地牢前,这身上身下都是咱们亲自搜的,应该不会有夹带的可能了,那能够将这东西顺顺利利送到她手里的人,除了地牢里那些小太监们,也就剩下厨房那边了,一会儿我过去地牢那边看看,你亲自去趟厨房那边。”陈福端起茶碗抿了口,沉声安排道。

    “这厨房那边儿,不大可能吧,虽然说咱们粘杆处这边用的所有吃食,都是从厨房那边取过来的,但是这厨房那边怎么能肯定这哪样东西送到谁的手里呢,这会不会有些太异想天开了呢!”对于陈福的安排,张保并无异议,可是他有些不相信是厨房那边儿出了问题。

    陈福闻言,微微摇摇头,笑着反问道:“你说咱们这地牢里有几个犯人呢?”

    “因为佟佳侧福晋这事儿出的突然,也出的诡异,而且碍着当日跟着佟佳侧福晋去信郡王府送年礼的宫婢身份比较特殊,所以并没有抓到地牢里审问,反倒是这些日子从各处抓了不少散播留言的奴才,但是也多是教训两句就放了,现在还留在地牢里的人就只有秀儿一个人了。”张保掰着手指头算计一番,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惊喜答道。

    “对啊,这地牢里还关着的犯人就剩下秀儿这一个了。”陈福点着头说道。

    “我明白老哥的意思了,我这就领着人过去调查。”有了这样一条明晃晃摆在眼前的线索,张保只觉得身体里涌出无穷的力量,蹭得一下从位子上站起来,边说就边往外走去。

    厨房那边儿,慧如这心里就好像装着一只小兔子似的砰砰跳着。

    随着张保这尊四爷跟前儿的大佛出现,更是慌得差点拿菜刀剁了自个儿的手,好在她自恃自个儿足够小心,并没有留下什么把柄,而且这些年都安安分分地待在厨房里当差,从不曾掺和后院里的勾心斗角,也就不怕被怀疑到自个儿头上了。

    只是她到底小看了陈福和张保等人的手段,早在张保过来之前,便已经将在前院厨房当差的所有人都查清了底细,慧如虽然看似安分守己,这些年也没出过纰漏,但是就她是先福晋跟前儿的老人儿这点,便足够张保将嫌疑锁定在她的身上了,要不是厨房这边当差的其他人,还有些是从后院各处调过来的,这会儿估计都要抓她到地牢严审了,哪管是不是有证据牵扯到她头上。

    慧如就这样心存侥幸地应对着小太监们的询问,回答得是滴水不漏。

    张保听得有些心烦,眨巴眨巴眼睛,想出了一个损招,他抬手招呼过一个小太监,低声吩咐几句,便迈步来到了慧如的跟前儿,他要站在慧如的对面,好好观察下慧如看到秀儿尸体时候的反应,因为他总觉得秀儿不像是那种甘心赴死的忠仆。

    少时片刻,秀儿七窍流血的尸体就被抬来厨房了。

    慧如正好就站在廊下,不等其他人发现秀儿的尸首惊叫起来,她就已经瞧见了秀儿的尸身,先是她还未当回事,只是装作惊慌害怕的模样,随着其他人一块惊叫,但是待她看清楚秀儿满目狰狞、七窍流血的面孔时,整个人都懵了,也顾不上再装样子了,推开身边问话的小太监,直接脚步蹒跚地冲到了秀儿的尸身旁边儿。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秀儿,秀儿……”她抱着秀儿已经冰冷僵硬的尸身,一边慌乱地替秀儿擦拭着脸上的血污,一边含泪吼道。

    “看来咱家的猜测没错。”张保瞧着慧如如此反常的表现,喃喃自语道。

    说完,他就命人将还抱着秀儿尸身不撒手的慧如和秀儿的尸体,一块带回了地牢。

    眨眼间,秀儿的尸体和慧如被带走了,但是张保却没有跟着一块离开,因为慧如的反常表现,让张保有些怀疑真正除掉秀儿的人,并不是慧如,而能够在慧如动过手脚以后,再次掉包送进去的东西,估计也唯有厨房这些当差伺候的人和地牢里伺候的人了,地牢那边有陈福盯着,他很放心。

    只是随着慧如被带走,张保就再没有在厨房这边有什么发现了。

    反倒是那些在厨房当差的婢仆竟好似突然都开了上帝视角般,愣是将慧如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小动作都揭发了个一干二净,这让张保有些哭笑不得,敢情这些人都看见了慧如做的那些事儿,只不过是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一直没有吱声而已,这会儿一瞧见慧如被抓出来,便立刻跑出来表忠心。

    对于这些人没脸没皮的做法,张保苦笑着摇摇头,留下三五个小太监去搜查慧如在旁边小院里的住所,便只能领着其他人离开了,因为左右也查不出什么线索了,想来就算是厨房那边真有人参与此事,也必然都已经做好安排了。

    此时此刻,张保无比庆幸有慧如这个活口在自个儿手里。

    只是他到底小看了幕后人安排的周到和细致,虽然他已经很谨慎了,命小太监将慧如直接送到了自个儿和陈福居住的小院,而没有送到地牢那边儿,但是秀儿被抓的事儿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便是幕后人一天安排一件事,也能彻底扫清所有首尾,将所有证据都消灭得一干二净了。

    待到张保回到自个儿院里的时候,月嬷嬷已经在审着了。

    “你还不肯说么?”张保上前两步,抬手挑起慧如低垂着的脑袋瓜儿,冷声问道。

    “我该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突然瞧见曾经一块当差的小妹妹秀儿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一时失态,还不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已经被您派人抓到这里了!”慧如早已经熬过了最开始的惊慌失措,也熬过了酷刑带来的痛苦,冷静得就好似庙里摆着的泥菩萨似的,淡定答道。

    张保并不意外慧如的反应,他笑着摇摇头道:“你还不知道你走了以后,厨房那边都出了什么事儿吧,你以为你自己那些小动作做得隐蔽,但是你这些日子的反常,还是让那些和你一块当差有些年头的人看出了些端倪,这能够在前院当差的人都明白看破不说破的道理,一直都盯着你呢,你这前脚儿被我抓起来,后脚儿就有人出来指证你了。

    先是厨房里的烧火丫鬟,后是管着面案的厨娘屈娘子……

    我想你该明白我说得这话是何意了吧,你还不打算交代么?

    你和秀儿不同,你可是包衣旗出来的宫女,而秀儿是先福晋从乌拉那拉氏带过来的丫鬟,虽然是入了包衣旗的旗籍,但是甭管她做出什么事来,也牵扯不到她的家人,那你想想你呢,你刚入学堂不久的大儿子,还有你才蹒跚学步的小女儿,或者是你已经在乡下养老的老子娘……

    如果你真能舍得你的家人和你一块死,那我也不介意做一次恶人。”

    是啊,慧如猛然大悟,她和秀儿是不一样的,秀儿能够不顾生死地做出糊涂事,起码她的家人性命无忧,而自个儿是包衣旗小选进内务府伺候的宫女,自个儿的娘家和夫家都在包衣旗下,要是这事闹大了,不但自个儿保不住这条命,自己的孩子也要完了,即便是四爷仁慈不牵扯旁人,那没有了娘的孩子,也就是随风飘曳的野草罢了。

    想到这里,她再也维持不住那副豁出去的面孔了。

    只是就在这个刹那,就在她想要交代出幕后主使者的刹那,她愣住了神。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秋雨楼的明堂里,尔芙和四爷坐在方桌两侧的太师椅上,瞧着过来道喜的梁太医,脸上都流露出些许奇怪的神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只是梁太医还沉浸在领赏的兴奋里,并未察觉。

    他躬身来到尔芙和四爷跟前儿,连声道贺道:“微臣恭喜王爷、恭喜福晋……”

    尔芙闻言,心里有无数句脏话想说,却不得不流露出满心欢喜的模样,柔声道:“乌雅格格有孕,这可是一件大喜事,该大加赏赐才是……”

    说完,她扭头对诗兰使了个眼色。

    这古代人的礼节,还真是够奇特的,明明是情敌有孕,她作为受害者,不但要满脸堆笑的恭喜道贺,还要大方赏赐,想想都替古代这些正室大妇觉得委屈,小三登堂入室,还大耍存在感地争宠,不但掏空自个儿丈夫的钱包,还要挖自个儿的私房钱……

    不过这种不满和不高兴,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面上要是表现出来不高兴,一定心胸狭隘、善妒的帽子就一定会扣在她的脑袋上。

    今个儿,就是如此。

    好在诗兰身上常备有赏赐用的荷包,倒是不需要她多废唇舌了。

    诗兰见状,上前一步,替尔芙补足了整句话,“传福晋意,乌雅格格有喜,秋雨楼上下婢仆杂役伺候有功,特赏赐三个月月钱,并席面两桌。”

    说完,她又从袖管里取出一枚装着珍珠的锦缎荷包,塞到了梁太医手里。

    太医是官、是臣子,不是家奴婢仆,且是有本事的技术性人才,赏赐更要加重些。

    尔芙瞧着那枚眼熟无比的荷包就这样归了别人,尔芙这心都在滴血,要知道如此成色的珍珠,便是制成首饰,也是不错的玩意儿,但是现在就为了情敌有孕这点事,竟然就要自个儿赔上损失,饶是她再大方,这心里也难免有些不自在。

    心胸狭窄什么的,绝对是尔芙这种正室大妇的致命弱点,她为了让自个儿显得更加宽宏体恤,也唯有将自个儿的丈夫四爷童鞋推出去给情敌分享分享,这话儿,自己说出来,总比四爷主动提起来好些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强忍委屈地扭头对着四爷温婉浅笑道:“乌雅格格有孕,是喜事,又是功劳,今个儿您就留在这里好好陪陪妹妹吧!”

    说完,她也不想再在秋雨楼停留,直接起身走人了。

    从秋雨楼一出来,尔芙这脸上的笑容就怎么都忍不住了,微圆有肉的一张小脸拉得老长,脸色阴沉地往后花园走去。

    散散心呗,好景好色的,瞧着怎么都比窝在空闺有趣些吧……

    虽然还未到春日里,但是后花园在能手花匠的小心照顾下,依然是花团锦簇,头上是朗空皓月,点点繁星闪烁点缀,身旁香氛扑鼻,脚下踩着鹅卵石铺就的曲径小路,树梢上挂着彩纸灯笼,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只是尔芙在花园里游逛,却苦了随即追出来的苏培盛。

    四爷怎么可能不知道尔芙的性子,瞧着尔芙强作笑脸的样子,他这心里就泛起了重重心疼,他不但不觉得她这样拈酸吃醋的样子不够大度,算不得合格好福晋,反而觉得尔芙是爱他入骨,如此他怎么能放心尔芙自个儿这样落寞的离开呢,简单安慰了乌雅格格几句,便忙安排苏培盛追出去了。

    别看他不曾交代苏培盛追出去以后做什么,但是他知道苏培盛一定能做好的。

    事实证明,苏培盛在揣度上意这方面是很有天赋的,四爷一个眼神,他就能猜个**不离十,而且四爷对嫡福晋宠之又宠,他如何能猜不透他这会儿该做些什么事呢,无非是让福晋重获笑颜罢了。

    他脚步匆匆地追到正院……

    呵呵……院门紧闭。

    得,敲门问问吧,该不会是福晋闹性子,直接来个闭门不出吧……

    苏培盛满怀信心地敲开门,问过守门婆子才知道,敢情这位福晋就根本没回来,那还能怎么办……

    等,肯定是不行的。

    四爷让他过来,可不是让他平白跑腿儿传话的,那是怕福晋心里不痛快,让他充当传声筒的,为的是让福晋能够高兴起来,而且是越快越好,他敢不紧不慢地坐在这里等着嫡福晋回来,明个儿等四爷回到前院一问,他这个狗头就不用要了。

    那就剩下一条路了,找呗……

    苏培盛在心里替自个儿道了句委屈,苦笑着对守门婆子拱拱手,转身就跑,那模样就好似被狗撵了一般。

    守门婆子瞧得糊涂,却不妨碍她好心地在后面招呼道:“唉,我说苏公公您怎么也不提盏灯啊,要不要从我这边儿拿一盏啊……”

    苏培盛都已经跑出好几十米了,怎么可能扭头回去取上一盏可有可无的灯笼呢!

    他无语地摇摇头,一副有去无回模样地摆摆手,头也没回地就往来时路跑去。

    他想:这嫡福晋和他都是从秋雨楼出来的,左右相差不过一盏茶时间,这也不是曲里拐弯的林间小路,都是一马平川的石子路,但是也有几个岔路口,该不会是他跑得太快了,跑到了嫡福晋前头吧,所以他打算回去找找,循着烛光好好找找。

    这回回去,苏培盛可不敢闷头瞎跑了,瞪大了双眼,左右张望着。

    可惜,这会儿尔芙都已经溜达到后花园深处去了。

    苏培盛就这样如没头苍蝇似的从秋雨楼跑到正院,又从正院跑到秋雨楼外,愣是没找到尔芙和诗兰等人,他也不敢回去报信,只能到处找呗。

    往常觉得还算宽敞的后院,这一圈圈跑下来,他觉得腿肚子都在打颤。

    最后,最后,他这才将注意力放在嫡福晋最不常去的后花园里。

    只是这后花园的面积,比起后院的建筑总面积都要大上不少,又有松竹翠柏等高挑入云的植物阻挡视线,加之光线不佳,想要在这偌大的后花园里找人,真是不轻松。

    苏培盛却不敢停住脚步,唯有绕绕绕……

    而尔芙呢,循着游兴,先看莲池,后看假山,再看小桥流水,其间还从背阴清凉的假山边取了一尊约莫有一尺高的冰雕兰花,玩得乐乐呵呵、满头是汗,这才有说有笑地和诗兰从后花园上了抄手游廊,沿着游廊往正院的方向走去,她走在相对明亮些的回廊上,猛然回首,突然就瞧见了正在花园里钻来钻去找人的苏培盛。

    她忙停住脚步,指着正要抬腿从一排盆景上跨过的苏培盛,回身问道:“那边是谁啊,这大半夜的怎么还在花园里到处乱转,别是贼偷吧!”

    说完,她就招呼着诗兰一块往苏培盛的方向走去。

    这也得亏是四爷府后花园里的抄手游廊修得曲里拐弯得够绕,不然她还真走不到苏培盛跟前儿去。

    走到近前,尔芙这才瞧清楚了苏培盛身上那件不同于其他小太监的褚红色太监袍。

    “苏公公不在四爷跟前儿伺候着,怎么在花园里遛弯呢!”她示意诗兰将灯笼提近了几分,笑着调侃道。

    明明是一句调侃,落在苏培盛耳朵里,却是如同天外玄音般悦耳动听……

    苏培盛满脸感动地凑到尔芙跟前儿,连忙见礼道:“奴才见过福晋,奴才是特地来花园里找福晋的。”

    “找我,什么事?”尔芙闻言,有些不解的笑着问道。

    说完,她就撩着袍摆,直接坐在了抄手游廊两侧的扶手上,一边捶着腿,一边等着苏培盛回答。

    苏培盛闻言,忙往前凑近些,笑着道:“主子爷担心主子出门太急,没有预备软轿伺候,身边也没有掌灯的小太监伺候着,便让奴才赶快追出来!”

    “哦,那你这灯呢?”左右回去了,也是闲着无聊,尔芙倒是不介意和苏培盛多说几句闲话磨嘴皮子,她瞧着苏培盛狼狈无比的样子,笑呵呵的调侃道。

    苏培盛是什么人,回答起来,别提多流利了,那嘴皮子溜得,好似说相声似的……

    “这还不是奴才太愚笨了,从秋雨楼出来就和福晋您走岔路了,奴才又怕主子爷怪奴才办事不利,只能紧忙得到处寻找,越找越慌,越找越乱,不但将灯笼丢了,连奴才这身袍子都剐蹭了好几条口子……”这就是传说中的卖惨,他可怜兮兮地抖着自个儿那件已经刮花刮抽丝的袍子,挤眉弄眼地回答道。

    “得得得,算你答得还算妥帖!”尔芙实在是看不得苏培盛这副模样,笑着道。

    苏培盛见尔芙眉眼带笑,已经不似是之前那番强作笑脸的模样,又陪着尔芙逗了几句闷子,既不会显得太过轻佻不羁,又不会显得太拘谨约束,倒是透着几分亲近之意,一路有说有笑地送着尔芙回到正院门口,这才转身回去秋雨楼找四爷复命去了。

    “难为苏公公了!”尔芙也猜出了苏培盛的来意,她瞧着苏培盛的背影,呢喃道。

    说完,她敛敛身上披着的披风,嘴角噙笑地迈步往院子里走去。

    现在再后悔自个儿的多管闲事,已然是有些悔之晚矣了,尔芙也只能尽量将自个儿置身事外。

    至于委屈了胡太医,也唯有自个儿稍后再弥补了。

    尔芙动作神速地命诗兰将前院当差的几位医士都请到了正院,同时也派人去将吴嬷嬷接到了正院,安排在次间里休息,有屏风遮挡面容,又叮嘱再场众人都不许多嘴提醒,这才将几位医士都请了进来。

    待几位医士行礼请安后,她对着乌雅赫赫点点头,示意乌雅赫赫将手里的药方交给众人,冷声道:“这里有张药方,旁边罗汉床上躺着的就是病人,结合这张药方,一一过去诊脉,看看这张方子对病人的身体有什么不妥。”

    说完,她就摆摆手,示意在场的几位医士自由活动了。

    这张交到医士手里的药方,并非是刚刚胡太医亲笔手书的原件了,而是由诗兰重新抄录的复件,这也是为了证明过来验证药方是否有问题的医士,绝对不能通过药方上的字迹做出偏袒之事。

    药方很寻常,不过是一剂温凉解毒的药方。

    在场的医士都是响当当的医术圣手,只是打眼一瞧就能分辨出是好是坏,反倒是替吴嬷嬷诊脉这事,耽搁了太多时间,因为是一点点浸染的慢性中du,初期脉象不显,又有外伤发炎等症状在其中搅合,几位医士要不是先看过药方,还真是感觉不到其中的端倪。

    在场的医士都是响当当的医术圣手,只是打眼一瞧就能分辨出是好是坏,反倒是替吴嬷嬷诊脉这事,耽搁了太多时间,因为是一点点浸染的慢性中du,初期脉象不显,又有外伤发炎等症状在其中搅合,几位医士要不是先看过药方,还真是感觉不到其中的端倪。

    约莫两刻钟时间,最后一位俞医士也做出了判断,这件事就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

    尔芙客客气气地让诗兰将准备好的荷包送上,作为打赏,命人将数位医士送出了正院,又将药方重新交回到乌雅赫赫的手里,当着胡太医和隔壁东次间里躺着休息的吴嬷嬷面,沉声说道:“这药方就在这里,乌雅格格不放心的话,那大可以不用,但是我还是将丑话说在前头儿,以后不管出什么事儿,这件事都不关我的事儿了。

    乌雅格格,你可听明白了?”

    这张交到医士手里的药方,并非是刚刚胡太医亲笔手书的原件了,而是由诗兰重新抄录的复件,这也是为了证明过来验证药方是否有问题的医士,绝对不能通过药方上的字迹做出偏袒之事。

    乌雅赫赫知道尔芙这话是何意,却并不在意,她其实并不是个心机深沉的腹黑女,相反看过太多话本的她,还有些个快意恩仇的江湖儿女心态,笑呵呵的回答道:“福晋姐姐的意思,婢妾都明白的,婢妾亦不是那些不懂事的人,绝不会做胡搅蛮缠的事儿,让您跟着烦心。

    苏培盛闻言,忙往前凑近些,笑着道:“主子爷担心主子出门太急,没有预备软轿伺候,身边也没有掌灯的小太监伺候着,便让奴才赶快追出来!”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可惜,甭管尔芙心里的怨念有多么重,今个儿的请安礼都免不得,也免不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她叹着气,伸手接过诗兰送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把脸,感受着帕子上的冰凉温度,才刚出被窝里爬出来的她,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倒是真如诗兰所说,精神了不少,起码这正在打架的上下眼皮是彻底分开了。

    “成了,你也别在我跟前儿转悠了,抓紧去后面张罗早膳吧,我可得抽空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这进了宫就得饿着了,到时候又困又饿的,你家主子就真要被饿哭了!”醒过神的尔芙揉着发沉发昏的脑袋瓜儿,带着几分困意的轻声催促道。

    说完,她就已经伸手接过宫婢递过来的浓茶,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没有咖啡,没有红牛,浓茶提神,这效果亦是蛮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碗泛着苦涩味道的浓茶下肚了,尔芙还真是觉得自个儿精神了几分,她趁着这短暂的神清气朗,以莫大的意志力从温暖的炕上站了起来,刷牙、洗脸,去净室清理下一晚上堆积下来的废物,梳妆更衣……

    “开窗,凉快凉快!”这女人化妆,不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那都是很考验耐心的,尔芙这会儿困得迷迷糊糊的,恨不得一眨眼就能睡过去,怎么敢舒舒服服地靠坐在软垫上等人伺候,为了不让好不容易才精神起来的自个儿又睡过去了,她不得不做出一些很刺激的事儿

    比如在大冷天里,天将明未明的时候,便推开窗户吹吹冷风。

    一袭褚红色金丝牡丹暗纹绣鸾纹穿梭其间的旗装上身,三支镂空玉雕的如意长簪簪在发髻之侧,另一侧是一支凤首衔珠的点翠步摇,打扮得华丽端庄,脸上涂脂抹粉,透着精致和漂亮,但是怎么都掩盖不住尔芙那双充斥着困意的双眸。

    不过好在,她也算是暂时精神起来了……

    穿堂里,四爷府后院各处的女眷早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等在这里了。

    一瞧见尔芙如此正装出现,她们就知道自个儿想要打探消息的愿望,怕是要彻底落空了,因为这些女人瞧见她这身装扮,便知道尔芙这必然是要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去,想想往常尔芙进宫请安前的流程,估计都说不上几句话,尔芙就得把她们打发走。

    不过这些人也不敢把不满之色摆在脸上,不是怕尔芙,而是四爷太偏心正室。

    “你们这么早过来,我知道你们都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确定下乌雅格格是否有孕,我也不瞒着你们,乌雅格格昨个儿身体不适,请太医过来瞧过,已经确定她有孕三月有余了,再过不到七个月的时间,咱们府里就又要添上一位小阿哥,或者是小格格了!

    好了,你们想要知道的消息,我也告诉你们了,也就不留你们在多坐了!”只是尔芙这人的做法,素来和普通福晋做法不大相同,瞧着这些满脸失望的女人,她也没有绕弯子,朗声免了在座众女的礼,不等其他人开口询问,直接将这些人心里所好奇的答案说了出来。

    说完这话,她也没有在穿堂里多耽搁,扭身就走,走路都带着风呢!

    乌雅格格有孕,于尔芙是一件很纠结的事儿,于后院众女,也并非是什么喜事,而是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噩耗,本就已经享受着侧福晋的份例,又是府中男主人四爷童鞋的亲亲表妹,背后更有德妃娘娘这尊大佛做靠山,要是再生下个孩子,这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在座众女,不论是身份比较低的格格,还是稳坐钓鱼台的两位侧福晋,这会儿脸色都不是特别好看了。

    按照祖宗规矩,和说亲王有一正四侧五位福晋,四爷府里,唯有一个侧福晋的位子悬空,现在嫡福晋是和四爷举案齐眉、感情笃定的尔芙,三位侧福晋,包括那位在小善里清修的佟佳侧福晋,个顶个都是名门闺秀、背后有大佛照拂,一旦乌雅格格坐稳最后一个侧福晋的位子,那其他格格就再没有往上爬的可能了。

    府里伺候的格格们心里不安,可以说是因为没有上升空间,不甘心从此做小伏低。

    那么在座的两位侧福晋呢,她们心里也很不安啊……

    以前府里有一个侧福晋的位子悬空,这下面的格格侍妾想要往上爬,只需要在四爷跟前儿刷足好感度,并且盼望着肚子争气些,一索得男就好,有了四爷替其请封,眨眼就能成为有品有级且玉牒有名的侧福晋,但是现在没有了侧福晋的空位子,额外加封,其难度可想而知,所以这些格格侍妾再想要往上爬,肯定是要想方设法地拉下一个侧福晋来给自个儿腾位置了。

    这么一比较,反倒是府里独一无二的嫡福晋位子更保靠些了。

    因为尔芙能够破格成为嫡福晋,那是四爷格外偏爱,求得康熙帝格外开恩,替尔芙改名换姓,重新嫁入四爷府,而非妾室扶正,虽然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但是到底是正儿八经的嫁进门的嫡福晋,这种事是可一不可再的,而且李荷茱李侧福晋、乌拉那拉氏也不认为自个儿能让四爷为其破例,所以算计不算计嫡福晋尔芙,好似对她们都没有什么益处。

    她们能够想明白这点,那下面那些格格侍妾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呢,所以这些人肯定不会舍易求难去和尔芙这位嫡福晋对着干,反而还会百倍讨好尔芙这位嫡福晋,以求尔芙这位嫡福晋在一些节骨眼上,替她们美言两句,而她们这些侧福晋的日子就不大好过了。

    这么一想,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不禁满脸苦笑地对视了一眼。

    同盟阵线瞬间达成。

    至于说,还在小善里清修的那位佟佳侧福晋,现在谁还有闲心去关注她呢!

    当然,想关注,也关注不到,她们都是些出入不便的深闺女眷,这耳目眼线能够遍布府中各处就已经是宅斗里的好手了,还想要在外面做到呼风唤雨的话,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般了,所以这么一对比,佟佳侧福晋去小善清修,好似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避开了眼前这场乱局了。

    这些心里各有打算的女人在尔芙离开后,又在穿堂里坐了有一炷香工夫,便散了。

    不过这也仅仅是暂时的平静,因为这些女人离开了正院,很快就各找各的同盟去联络感情了,比如说乌拉那拉氏,那是一出正院门就停住了脚步,对着同样顿住脚步的李荷茱李侧福晋热情邀请道:“我院里小厨房新研究了两样小点心,不知道李妹妹可有兴趣过去坐坐呢!”

    李荷茱自然不会拒绝了,笑着点点头,便随着乌拉那拉氏往西小院走去。

    而其他格格呢,也没有闲着。

    比如府里地位最为稳固的董鄂格格吧,她虽然是不争不显,一向都表现得好似没有争宠之心似的,但是随着她所出的小格格一天天长大,她也总要为自个儿的孩子打算打算吧,这母以女贵、女以母贵,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一件事,如果她成为侧福晋,她所生的小格格最不济都能以县主身份出嫁,要是被远嫁蒙古和亲的话,兴许还能被封为公主,这总是要拼一拼、搏一搏吧……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长远。

    董鄂格格自个儿是过着有女万事足的日子,但是她也不愿意她的小格格就比府里的其他小格格低上一头啊,而且她现在在府里的地位稳固,虽不比尔芙荣宠之盛,却也是府里能数得着的小宠妾一枚啊。

    这个时候,她总要做些什么事儿,好好刷刷存在感吧。

    正因为如此,随着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有说有笑地离开了正院门口,她也一转身瞧着还在愣神状态的陆格格和格格,递出了橄榄枝,邀请二人到自个儿院里小坐闲聊片刻。

    陆格格么,摇摇头,找个任谁都瞧出是借口的理由,拒绝了董鄂氏的邀请。

    毕竟这府里好些人都知道她是李荷茱李侧福晋带进府里来的陪嫁丫鬟,而且又曾用过绝子汤,彻底伤了身子,她不掺和这件事,倒是属于正常,所以也没有人觉得意外,便是主动提出邀请的董鄂氏也不意外她的选择,满脸是笑地点点头,便让开了正院院门口的小路,和格格让到了旁边。

    格格,绝不是个自甘寂寞的人,更不是个甘于平凡的人。

    即便是董鄂氏今个儿不邀请她,她也会死皮赖脸凑上去,现在董鄂氏邀请她了,她自然更是要顺杆爬了,只是她有两个致命的短处,一个就是出身太低,入府前是下九流的戏子出身,第二个短处就是她至今都未曾爆出喜讯来,她入府时间不断了,现在还膝下悬空,如果不是太医保证她的身体没事,她都要怀疑自个儿是不是不能生养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这两个致命的短处,府里其他格格都不将她当回事。

    现在董鄂氏邀请她,也是想要拿她当枪使,并不是真心实意要和她做一对同进退的好姐妹。

    可惜格格虽然不缺心计,而且也算是个心机深沉的腹黑女,但是她见过的世面有限,加之董鄂氏对外表现出来的和善温婉形象,还真是让她有些小看了董鄂氏这种出身名门望族的贵女。

    随着董鄂氏邀请着格格离开正院院门口,陆格格借口要回去照顾小阿哥也走了,其他几位格格也都忙活开了,两个乌拉那拉氏出来的小格格珍珠和媚儿,这对素来看不过顺眼的同族姐妹,亦是手挽手好得像一个人似的去了小乌拉那拉氏的居所碧池苑。

    而乌雅氏同族吴家送进来的那对宫女侍妾雨桐和雨桠……

    她们瞧着这些离开时都不曾丢给她们一个眼神的诸位格格背影,对视一眼,露出些许苦涩笑容,迈步往二人居住的锦瑟苑走去。

    现在,她们也唯有紧抓住乌雅赫赫的大腿不放松了。

    甭管怎么说,甭管怎么嫉妒,甭管怎么不服气,总归是一脉相承的同族姐妹么!

    虽然乌雅赫赫跟着德妃娘娘乌雅氏沾光,一出生就是满八旗出身的贵女,她们还是包衣旗下的包衣奴才一枚,但是这乌雅氏亦是吴氏分支出去的一支血脉,相互之间,总还有着几分情面,何况乌雅氏一族也并非完全脱离了内务府,还在内务府里领着差事,更多了互相利用的可能性,想来乌雅赫赫也不会不顾情面地拒绝她二人的亲近。

    抱着这样的想法,随着尔芙一行人的车驾一离开四爷府,各处就都忙活开了。

    最为忙碌的,还得说是大厨房那边。

    首先是昨个儿夜里,尔芙这位嫡福晋开口就赏给了秋雨楼上下婢仆杂役两桌席面,这食材都要抓紧预备出来吧。

    其次,这后院几位格格那边儿,要点心、要酒菜……统统都要预备。

    而最为重要的就是要筹备晚上那几桌摆在花厅里的席面,这是府里的惯例了,不需要尔芙多吩咐,也不需要管事嬷嬷特别提醒,这不管府里哪院的女眷有孕,花厅摆宴都是一道少不了的程序,一来是给有孕的女眷一个炫耀羽毛的机会,二来亦是给府里各院女眷一个在四爷跟前儿展露才艺的机会。

    如果单单是准备食材这点事,倒是不需要大厨房那边的几个掌灶大厨多操心,自有跟着他们学本事的徒弟、厨娘们张罗着、忙活着,但是现在府里有个有孕在身的女眷,还是宫里德妃娘娘最为疼爱的侄女,这要是才爆出喜讯就闹出小产的事来,还不得要了他们的老命,所以他们只能是更加小心、更加谨慎地伺候着,凡是有可能出现在晚上花厅里的菜肴食材都要样样过目,凡是晚上席面有可能用到的配料、高汤,亦是要样样亲偿试味,这么一折腾,需要他们在场的时间就大大拉长了。

    除了大厨房这边,管着库房的秦嬷嬷和毓秀姑姑也不轻松。

    这乌雅格格有孕是件大喜事,总不能赏了在秋雨楼伺候的奴婢杂役,就不管这喜事里的最大功臣乌雅格格了,那不显得尔芙这个嫡福晋太刻薄了,所以自然而然要大赏厚赏地送过去。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不过也仅仅是瞧着清闲而已罢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永和宫里,尔芙这报喜的话,才刚刚说了个开头,德妃娘娘就已经说出了结果,也不知道她远在宫里这消息怎么还能这么灵通,反正她是直接将照顾乌雅赫赫这倒霉差事交给了尔芙,还让尔芙将一封信带回给乌雅赫赫。

    然后……毫无意外的下了逐客令。

    尔芙这真是连口润嗓子的茶水都没喝到,便直接被赶出了宫门。

    坐上马车,她这股子邪火是怎么都压不下去了。

    一杯温热的茶水下肚,又喝了一杯……连续喝了三杯茶水,直灌得自个儿一晃荡都是水声,尔芙这才将茶碗撂到了眼前的茶几上,叹气道:“这娘娘是越来越偏心了!”

    “主子,现在还在外头呢!”诗兰瞧着小性子犯了的自家主子,无奈提醒道。

    其实尔芙也就是一时气愤地想要吐槽两句,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自然而然也就不再说起宫里那些不高兴的事儿了,话题一转地说起了要去炫彩坊见白娇讨主意了。

    左右是出府一趟,左右这会儿也折腾精神了……

    一会儿工夫,马车就跑出了内城,来到了位于前门外不远处的炫彩坊总店。

    白娇正领着几个女伙计在后院清点库存,听说尔芙过来了,她也不好直接过去,只能委派了自个儿颇为信任的小文和小满去前面店里迎接。

    尔芙倒是不介意,因为她和白娇不单单是东家和掌柜的单纯关系,还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了,笑着对不算熟悉的两个小伙计点点头,便跟着小文和小满,领着诗兰等人往炫彩坊后院去了。

    炫彩坊是标准的前店后居模式,而且白娇为了让存储金银首饰的库房更加宽敞些,还特地买了后巷的几套院子,将整个后院扩大成标准的两进院,一部分是炫彩坊里工匠加工金银首饰的地方,一部分是用青石粉末混合着糯米汁等东西修建出来的宝库。

    这会儿,白娇等人就在宝库外间的一个空落空间里。

    “又在清点库房过眼瘾啊!”尔芙瞧着宝库虚掩着的玄铁大门,含笑打趣道。

    白娇闻言,撇撇嘴道:“这转眼就要过季了,库房里那些年节时候赶制出来的金银首饰不得好好清点一下,不然你这位东家亏本,还不得拿我这个掌柜的出气……

    好了,正好你今个儿也过来了,要不要参观参观咱们炫彩坊的宝库?”

    “行啊,那我就去看看吧,我要不要学你们这样换身没有内兜、没有内衬的衣裳,如果要是太麻烦的话,我就不去了,你也知道我这身衣裳穿戴起来不容易啊!”尔芙笑着走到白娇身边儿,摆弄着长条桌案上的一支支精致金簪,随口问道。

    其实这炫彩坊经营至今都有八年多时间了,她还真没来看过炫彩坊宝库里是什么样子,她还真是挺好奇里面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和现代那些银行金库差不多,都是严丝合缝的钢板打造,成排成排的带锁保险柜……

    “你是咱们炫彩坊的东家,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还换什么衣裳呢!”白娇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回答道。

    说完,她就一伸手,将尔芙拿起来的一对牡丹花金簪放回到桌案上。

    这正在清点各类库存剩余,这位大东家不知道帮忙就算了,还一直跟着添乱……

    尔芙无语地嘟嘟嘴儿,示意诗兰等人留在外面候着,脱了身上颇为宽松且碍事的厚重披风,迈步往一旁的宝库里走去。

    嘎吱……

    玄铁打造的厚重铁门,足足有一尺后,重逾千斤,要不是有滑轮之类的零件帮忙,尔芙根本就推不动这扇需要炸药才能炸开的大铁门。

    除了这扇重逾千斤的大铁门,里面还有一扇对开的铁木门。

    “还真是够小心的!”尔芙迈过高高的门槛,瞧着铁木所致的对扇门内侧的纯钢门栓,笑着摇头道,她估计这是为了避免有人进去取货的时候,有人闯进去的防范吧。

    不过这会儿宝库外面的那间空屋子里有五六个人在,她也就不需要栓起门栓了。

    铁木所制的双扇门里是一个约莫有三米宽、十米长的宽敞过道,过道的尽头是另外一扇小门,两侧有三五个紧闭着的小门,每扇门上都挂着拳头大小的铜锁,看起来也是存放贵重物品的小库房,尔芙挨个走过瞧过,来到了最里面,推开了过道尽头那扇虚掩着的小门。

    “哇……”一进到小门里面,尔芙就不自觉地感叹起来。

    这是一座堪称堡垒的宝库,不但墙面上镶嵌着厚厚的铁皮,地面亦是黑乎乎的铁质地面,且没有一点点缝隙,显然是用铁水浇灌而成。

    沿着墙边,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排排的铁质架子,紧挨着墙边的一排架子和其他位置上的架子造型不大相同,最下层距离地面颇高,摆着装满金锭银锭的包铁箱子,而架子上则是一个个朱漆描金的托盘,摆着一件件精致的首饰,每件首饰下侧都贴着一张小小的纸条,清楚记录着首饰所用金银的分量和各类宝石、以及制作者的专属记号。

    尔芙之所以会发出感叹声,倒不是因为这些绚烂夺目的首饰,也不是因为那一个个装满金银锭的箱子,而是那一面面镶嵌在架子上的琉璃镜子。

    这些镜子的位置都选择得很巧妙,刚好将门口摆着的那些火烛光线转射到宝库的每一个角落,让这间没有任何窗户的宝库,光线明亮如同白昼一般,又不必担心火烛引起火灾。

    看到这里,尔芙也就不得不佩服这些古代人的智慧了。

    不过再是觉得意外、再是觉得佩服,这么一间宝库,亦是一览无余了,根本不值得多参观,而且就算是这里光线明亮,但是没有窗户照明通风,还是让这间宝库显得太阴森压抑了些,所以她简单在宝库里兜转一圈,便迈着轻快的脚步往外走去了。

    从阴冷阴冷的宝库走出来,尔芙迫不及待地来到了窗边儿。

    果然,还是这种有大窗户通风照明的房间最舒服了……

    “怎么样,我设计的宝库不错吧!”白娇已经将手边这点首饰都清点完毕,这会儿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一瞧见尔芙这种好似从地狱跑出来的反应,笑着调侃道。

    “还好,还好,就是一个窗户都没有,那里面显得太阴冷了些。”尔芙到底是见识过现代那些用厚重钢板包围的金库,倒是不觉得白娇设计的宝库多么的牛掰,直接泼了白娇一盆冷水,表示她并不是特别厉害。

    对此,白娇也是无奈了。

    她拧着眉,端着茶碗,迈步来到尔芙的身边儿,单指敲敲糊着窗纱的花格窗棂,解释道:“我倒是想让这间宝库有着这样的大窗户,但是你瞧瞧这窗户,估计不用一个力大如牛的壮士就能将窗户踹碎吧,为了不让咱们炫彩坊和炫彩坊落得一个下场,我只能舍弃掉这些漂亮的花格窗了!”

    说完,她就学着尔芙往常的样子,做了个耸肩无奈的动作。

    尔芙当然也能猜出白娇舍弃窗户的原因,笑着指了指外间这铺着青砖的地面,柔声说道:“你能想出用铁水浇灌的办法,怎么就不用生铁塑个窗户出来呢!”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啊,但是铁窗户也不保险!”白娇瞧着自以为聪明的尔芙,有些无语的回答道。

    “好吧,那些还锁着的房间是怎么回事啊?”尔芙也知道自个儿提出了一个有些可笑的建议,笑着转移话题道。

    白娇笑着答道:“一些还未切割出来的玉料和翡翠料、宝石料什么的……”

    “厉害啊,这宝库里的东西,总价值还不得超过百万两银子啊!”尔芙显然被这个答案惊到了,她笑着拍了拍白娇的肩膀,低声感慨道。

    “一般般了,其实最值钱的还是那些你让我从外洋商人手里购置下的宝石。”白娇闻言,忙拉着尔芙来到更远离众人的角落里,压低声音的回答道,“以前因为咱们的打磨工艺有限,镶嵌用的各色宝石都要用顶好顶好的材料,不然还不如一些鹅卵石瞧着漂亮,但是现在按照你提出来的想法改革了雕刻、切割办法以后,越来越多的人喜欢这些亮闪闪的红蓝宝石,这些白菜价买过来的宝石就值钱了。

    每每想到这个改变,我就后悔当初买过来的宝石太少了些,那时还是胆子小了!”

    说完,白娇就又叹了口气,显然她为自个儿当初没有能够将那些外洋商人从海外带回来的宝石都买过来后悔着,而且是很后悔。

    尔芙倒是无所谓,她并不是个特别贪财的人。

    她笑呵呵地拍拍白娇的肩膀,柔声说道:“这天下的钱是赚不完的,而且吃独食不好,虽然我是身份尊贵,但是这京城里比我身份高的人不少,一旦其他人联合起来抵制咱们炫彩坊就真要完蛋大吉了!”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一顿,露出了一抹格外得意的笑容,紧凑到白娇的耳边,低声说道:“你忘记咱们往外洋送过去的那些孩子了,只要这一百个孩子里有几个孩子是有感恩之心的人,那么就意味着咱们已经在外洋割据了大片土地,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大买卖。”

    “你说得很对,再说咱们这些年赚的钱也不少了,还是别做得太过火了!”那批被送出去的孩子,已经走得太久了,久到白娇都快不记得这个安排了,这会儿听尔芙突然提起,竟然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惊喜感觉,笑呵呵地点头答道。

    “好啦,你这库房也清点得差不多了。

    要是你没事了,咱们就去前面说说话吧,我还有事找你商量呢!”尔芙不忍直视地白了眼笑得合不拢嘴的白娇,轻声道。

    可惜,甭管尔芙心里的怨念有多么重,今个儿的请安礼都免不得,也免不了。

    她叹着气,伸手接过诗兰送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把脸,感受着帕子上的冰凉温度,才刚出被窝里爬出来的她,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倒是真如诗兰所说,精神了不少,起码这正在打架的上下眼皮是彻底分开了。

    “成了,你也别在我跟前儿转悠了,抓紧去后面张罗早膳吧,我可得抽空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这进了宫就得饿着了,到时候又困又饿的,你家主子就真要被饿哭了!”醒过神的尔芙揉着发沉发昏的脑袋瓜儿,带着几分困意的轻声催促道。

    说完,她就已经伸手接过宫婢递过来的浓茶,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没有咖啡,没有红牛,浓茶提神,这效果亦是蛮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碗泛着苦涩味道的浓茶下肚了,尔芙还真是觉得自个儿精神了几分,她趁着这短暂的神清气朗,以莫大的意志力从温暖的炕上站了起来,刷牙、洗脸,去净室清理下一晚上堆积下来的废物,梳妆更衣……

    “开窗,凉快凉快!”这女人化妆,不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那都是很考验耐心的,尔芙这会儿困得迷迷糊糊的,恨不得一眨眼就能睡过去,怎么敢舒舒服服地靠坐在软垫上等人伺候,为了不让好不容易才精神起来的自个儿又睡过去了,她不得不做出一些很刺激的事儿

    比如在大冷天里,天将明未明的时候,便推开窗户吹吹冷风。

    一袭褚红色金丝牡丹暗纹绣鸾纹穿梭其间的旗装上身,三支镂空玉雕的如意长簪簪在发髻之侧,另一侧是一支凤首衔珠的点翠步摇,打扮得华丽端庄,脸上涂脂抹粉,透着精致和漂亮,但是怎么都掩盖不住尔芙那双充斥着困意的双眸。

    不过好在,她也算是暂时精神起来了……

    穿堂里,四爷府后院各处的女眷早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等在这里了。

    一瞧见尔芙如此正装出现,她们就知道自个儿想要打探消息的愿望,怕是要彻底落空了,因为这些女人瞧见她这身装扮,便知道尔芙这必然是要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去,想想往常尔芙进宫请安前的流程,估计都说不上几句话,尔芙就得把她们打发走。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尔芙瞧着脸上写满了邪恶的白娇,有一种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感觉,这还是那个为了报恩就自愿卖身给自个儿开辟大商圈的白姑娘么,难不成是被人换了芯子吧……

    “你是雍亲王府的嫡福晋,便是你真做出些出格的事儿,这一向将脸面看得比天还大的皇室还不是得替你扫尾,总不能为了个连肚子孩子是男是女都没能确定的格格,便废了你这个嫡福晋吧!”白娇无语地推推怪模怪样打量自个儿的尔芙,轻声提醒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她就是不愿意做那些脏手脏心的事儿,这才被后院里的小妾和渣男逼得走上绝路,但是却不代表她不懂得宅斗手段……

    德妃娘娘如此信任尔芙,只能说明德妃娘娘背地里还有后招等着呢,不然……

    那她白娇就只能为德妃娘娘这个可怜可悲的侄女点蜡烛了。

    别人不了解尔芙,兴许还会怀疑尔芙有扮猪吃老虎的嫌疑,但是她和尔芙相识八年多了,她太知道自个儿这位大东家的性格了,那就是个心直口快的天真傻丫头啊,如果不是她好运地遇到了四爷,那结果……绝对比她这个被娘家和夫家一快舍弃的可怜女人,还要更加凄惨几分……

    有了白娇在旁提醒,尔芙也终于想起了德妃娘娘命她转交给乌雅格格的那封信。

    “你说这信里会写些什么内容呢?”好奇心是每个人都有的,尔芙也不例外,她从披风内兜找出了那封有朱漆火印封口的书信,眼中满是渴望地瞧着白娇,轻声询问道。

    她是想问问白娇有没有办法将这个有朱漆火印封口的信封打开来,而不被人发现。

    只是她到底是脸皮薄些,不好意思太直白地将这些有违品格道德的话说出来,不过她相信白娇能明白她话里未点破的那点小暗示是什么,到底是相处多年的知己闺蜜了,一个眼神就能互通心思,还是能够做到的吧……

    想到这里,尔芙有些不自信起来,她好怕白娇告诉她做不到。

    不过事实证明,白娇从不曾让尔芙失望,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白娇于尔芙来说就是老天爷送给她最大的金手指,如同大雄的哆啦a梦,如同被退婚少年们的随身老爷爷,简直可以说是无所不能、无所不通,区区开信封这点小事,那自然是不在话下了。

    她起身走到旁边的桌案旁,拿过一盏烛台,又取过一把裁纸刀似的超薄柳叶刀,回到了尔芙的身边。

    白娇先是拿着信封,冲着阳光观察片刻,确定朱漆火印里没有再掺杂另外的机关,笑着转过头,对着尔芙肯定的点点头道:“就是一封比较普通的密信而已。”说完,她就点燃了烛台上的半截蜡烛,将信封封口处的朱漆火印凑到烛台旁边,小心翼翼地烘烤着朱漆火印。

    待到火印被烛火烤得有些软化,她又用柳叶刀贴着信封小心一划……

    眨眼间,本来被火印封好的信封口就掀开了一条细缝。

    “有些不好办,这用来做火印的蜡烛褪色,竟然在信封渗出了些许痕迹,一会儿重新封口的时候,可是要小心些了!”白娇并没有急着将里面的信纸取出来,而是仔细地观察着信封开口的位置,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以后,这才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了信封里的信纸递给尔芙。

    尔芙闻言,脸色有些难看,赶忙问道:“那不会被人看出这封信被开启过吧!”

    “不会,封口的时候,小心些就好,而且这信封就是市面上最常见的信封,又没有留下任何字迹,就是火印不能严丝合缝地重粘回去,大不了就是换个信封。

    行了,你就别操心这些事了,抓紧看你的信去吧!”白娇笑着指指桌上那摞厚厚的信封,柔声回答道,她是个做事很小心谨慎的人,要是没有完全把握,她也不可能同意尔芙要拆信偷看的做法。

    尔芙听白娇这么一说,也就放下来心,笑着点点头就打开了三叠的信纸。

    信纸里的内容不多,都是寻常长辈关心晚辈的话语,并不涉及到任何隐秘私事,这让激动好半天的尔芙稍显失望,很是不耐烦地将一览无余的信纸退回到了白娇的手边,低声说道:“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家常话,白折腾了!”

    “我看并非如此,你这位婆婆德妃娘娘很聪明。”白娇接过信纸,摇头说道。

    “什么意思?”尔芙有些不解的问道。

    白娇闻言,笑着摆摆手,示意尔芙不要太心急,朗声对外面吩咐道:“小文,去楼下取张彩纸过来。”

    待到外面传来小文的应答声,她这才不紧不慢地指着信封说道:“如果是一封无关紧要的家常书信的话,德妃娘娘这般能在宫里混得如鱼得水的人,又何必用朱漆火印在信封上封口,你也可以说是习惯所致,但是我觉得不像,毕竟这封信是通过你转交给乌雅格格的,她这般做法,岂不是表示她心里不信任你这个儿媳妇,宫里那些心思缜密的人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说完,她这才嘴角噙笑地拉过尔芙的小手,示意尔芙用手指细细拂过信纸背面。

    “这是上好的罗纹纸,特点就是纸面光滑似绸似缎,怎么摸着有些发涩呢!”这么一抹,尔芙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有些奇怪地拧着眉头问道。

    白娇闻言,又是浅浅一笑,带着几分缅怀神色的低语道:“信中信。”

    “那是什么东西?”尔芙表示她还真是不大适应这种猜来猜去的小游戏,忙问道。

    白娇无奈地扁扁嘴儿,轻声解释道:“依我看,这封信的内容就是一种掩饰,反而是你摸到的那些发涩的小痕迹,才是你那位婆婆想要告诉你府里乌雅格格的真实内容。

    正因为如此,你婆婆德妃娘娘才会做出朱漆火印封口的事儿,因为她知道这封信是有秘密的,她并不是特别放心交给你,她怕你会发现信里藏着的小秘密,而就是她这个有些画蛇添足的做法,这才会让咱们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说完,她就故作神秘地挑挑眉,一边麻利地收拾着矮几上的东西,一边等着小文送彩纸过来了。

    一会儿工夫,下楼去取彩纸的小文就回来了。

    白娇听到外面的敲门声,笑着端起手边放着的茶碗,很是闲逸地靠在身后堆着的软垫上,随口吩咐道:“进来吧,彩纸放这儿就行了!”说完,她就摆摆手,吩咐小文退到外面候着了。

    雅间的门,很快就被重新关紧了。

    白娇轱辘一下坐起身来,先是将矮几上放着的茶盏、点心等物都挪开,腾出了一块干净的空地,又将已经藏到矮几下面的信纸拿了出来,下面垫着那张才从楼下拿上来的彩纸,对着阳光细细端详片刻,有些失望地摇摇头,叹气道:“看来是解不开的谜题,你也看看吧!”

    说完,她就将垫着彩纸的信纸,递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不解地低下头瞧瞧,又学着白娇刚才的样子,将信纸和彩纸交叠地拎到半空,迎着阳光看着,只一眨眼的工夫,她就发现了其中的秘密,同时她也明白了白娇说‘解不开的谜题’是何意了。

    信纸上,一个个露出来的小彩点,正是她摸到的有些发涩的位置。

    只不过这些透露出来的彩点所在位置的那些字,并不能形成任何句子,有些地方,甚至还是落在了空白处,且这些彩点的分布没有任何规律,想要将这封密信解开,还真是难如登天啊……

    “行了,左右这信里的内容是解不开了,你也就别犯愁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你是嫡福晋,你能护住乌雅格格腹中的孩子是你的功劳,护不住的话,那也是正常的事儿,只要别让人将脏水泼到你身上就行了!”白娇笑着将信纸从尔芙眼前儿拿回来,重新塞回到了信封里,柔声安慰道。

    对于白娇的安慰,尔芙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安心的点儿,反而更加犯愁了。

    她就是怕这盆污水是自个儿躲不过去的,比起自个儿府里那些情敌的心机和手段,她实在是没有信心。

    对此,白娇是能够看出来几分的,她笑呵呵地凑到尔芙耳边,低语道:“你是防不住你府里的妾室暗算,但是你背后有大靠山啊,你身边除了诗兰和诗情两个陪嫁丫鬟,其他人都是四爷安排到你身边的,有她们在,不管怎么说,都是很有利的证人啊。

    不过有一点,你得格外注意下。

    你府里的瓜果蔬菜等各类食材,一直都是由你开的便利坊所供应的,这东西都是入口的玩意儿,也是最容易被人做手脚的玩意儿,便利坊又在府外,在铺子里干活的人也多,与其费心费力地防范,还不如让你府里的管事嬷嬷换换采买的地方,也省得到时候牵连到你头上。”

    要是白娇不提,尔芙还真想不到这点,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沉声说道:“幸亏你提醒了,不然我就将这事给忘了,便利坊那边就由你过去替我打个招呼,我回去就安排管事嬷嬷更换采买的地点,免得被人借此做下什么手脚。”

    “恩,一会儿我就让人过去给便利坊那边送信。”白娇笑着答应道,“不过你现在也不需要太紧张了,这女人十月怀胎能动手的机会太多了,没有人会犯傻到乌雅格格才爆出有孕就忙不迭地下手暗算。

    一来是匆忙之间,未必能够将自个儿摘干净。

    二来是乌雅格格这会儿也必然是防范最紧密的时候,轻易未必得手。

    要是依我看的话,现在不大危险,反倒是后面几个月更威险些,如果你真想保住乌雅格格这胎儿,最需要你担心防范地是她肚子大起来以后,因为那时候她身子骨越来越沉,很可能脚下一滑就要了她肚子里的那块肉。”

    说着,白娇神秘兮兮地凑到尔芙耳边,低声问道:“你真希望她生下孩子来?”

    “若是别人问我,我一定会说她生不生孩子,既不影响我的地位,又不会威胁到我的孩子们,我一点都不在乎,但是你问的话,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真怕她这胎儿生下来,而且恨不得她这胎儿越快解决越好。

    我这么盼着,不是我心狠手辣,也不是我容不下其他人替四爷诞育子嗣,我是怕。

    乌雅格格才一进府,宫里那位佟佳贵妃就曾经和我深谈过一次,据她所说,太医曾经说过表亲成婚诞育子嗣,有很大可能会生出怪胎来。所以我担心乌雅格格这胎儿不那么康健。

    你也知道这宫里宫外、朝上朝下,盯着四爷挑错的人不少,如果到时候出现我担心的那些事,我怕有人会借此攻讦四爷的私德。”如果白娇今个儿不问这话,尔芙还真不知道自个儿心里压着这些话要和谁说,这会儿她就如同找到了树洞似的,叽里咕噜如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担心都说了出来。

    这些话,压在心里就如同一块大石头似的压得尔芙喘不过气来,说出来之后,她倒是感觉好多了,连胃口都好了许多,又想起了之前白娇命人准备的小点心,笑眯眯地吃起了小点心。

    白娇则是一脸懵逼,愣了好一会儿神,这才无语地咂咂嘴儿,叹气道:“你操心的事是真多,她生出来的孩子是否康健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是实在担心这点的话,想办法让四爷安排几个靠谱的稳婆在府里伺候,发现不对劲就抓紧处理了就是,还需要你这样忧心的。

    我就不说旁的,我这么一会儿工夫就瞧出你不对劲了,何况是和你朝夕相处的人。

    你要是还不能调整好自个儿的状态,便是原本要对乌雅格格下手的人不想算计你,瞧见你慌里慌张、愁云惨淡的样子,估计都要将这黑锅丢给你了。”

    她是真没想到尔芙还有这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闲情逸致……

    不过她这些话,倒是给尔芙提了个醒,尔芙闻言,脸上登时就多了几分神清气爽,笑容都多了几分真诚,笑眯眯的答道:“果然来找你讨主意是个最正确的决定。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改天再过来找你闲聊。”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尔芙见状,也没有多留毓秀姑姑说话了,笑着叮嘱了两句,便让毓秀姑姑跟着乌雅赫赫去秋雨楼那边儿当差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她目送着毓秀姑姑和乌雅赫赫等一行人消失在正院中庭,招手唤过诗兰,低声道:“这些日子,咱们院里的事儿就需要你多上心些了,另外有事不明白就去找秦嬷嬷商量,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过去打扰毓秀姑姑,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奴婢明白,奴婢保管约束好院里的婢仆杂役,不让人往秋雨楼那边走动。”

    尔芙闻言,如同一个深谙宅斗之道的睿智女人般,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提醒道:“好了,有些事,你心里有数就是,不必非要说出来,这点不好。”说完,她就伸着懒腰往旁边的暖阁里走去。

    她暗道:这回打发了乌雅格格,应该不会有人打扰她休息了吧!

    只不过她到底小看这府里众女的阴险程度了。

    表面上,好像在尔芙去宫里请安的时候,各院女眷就已经达成了阵线同盟,但是没有人会嫌弃自个儿的盟友多,尤其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强有力盟友,所以就在乌雅格格领着毓秀姑姑离开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后,这往日可以用门庭冷落来形容的正院就迎来了第二位客人。

    李荷茱李侧福晋。

    这个来自番邦属国的公主童鞋,虽然知道自个儿的位置特殊,轻易不会被废,却也不愿意和四爷之间就剩下面子情,所以为了自个儿能够增加安全,也为了自个儿能够有更多小伙伴帮助,她借着尔芙曾指点她如何更好照顾小五阿哥的情分就直接找上门来了。

    对此,尔芙心里就只有无数句mmp送上了。

    她昨夜心事繁重没睡好,又进宫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去前门外和白娇闲聊,好不容易将心里那块大石头都落了地了,回到府里安排好各处需要调整的问题,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睡上一觉,但是接连被人从炕上叫起来,这心情怎么可能好的起来呢!

    可惜,她是府里宽厚仁和的嫡福晋,总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脸上写满了无奈二字的尔芙,不得不重新梳妆,不得不穿起待客的外袍,努力打起精神地来到了堂屋里应付过来卖好的李荷茱李侧福晋了。

    李荷茱为了更好的和尔芙套近乎,还特地将小五阿哥都抱了过来。

    尔芙瞧着被李荷茱养得白白胖胖的小五阿哥,脸上倒是显露出几分慈母般的笑容,柔声问道:“呦,这么些日子没见,咱们小五阿哥都长这么大了,会说话了吧!”

    说完,她还走到近前,伸手摸摸小五阿哥嫩呼呼的小脸。

    小五阿哥的眉眼和已逝的吴格格很是相似,他穿着一身大红滚白色风毛的大襟小袄袍,虎头虎脑得透着股机灵劲儿,也不怕生,瞧着尔芙过来,张开双臂就嚷着要抱抱,倒是可爱得很。

    “今个儿怎么得空过来了!”尔芙笑着抱起颇有些分量的小五阿哥,笑着问道。

    “妹妹贸然登门,怕是打扰了姐姐休息吧!”李荷茱李侧福晋瞧着尔芙微红的双眸和那头明显才刚梳好的发髻,柔声说道。

    说完,她满脸写满了宠爱地瞧着赖在尔芙怀里的小五阿哥,接茬道:“这不是么,妹妹领着小五去花园里散步,他在假山上远远地瞧见了姐姐院里明黄色的琉璃瓦顶,便闹着要过来,妹妹实在拗不过他,便只好随了他的心意啦!”

    “你倒是宠着他,也不怕宠坏了他,不过也没有打扰我,我正闲着没事呢!”尔芙闻言,笑着将小五阿哥往腿上一放,低头蹭了蹭小五阿哥光溜溜的脑门,柔声说道。

    她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还不至于驳了李荷茱的面子,愣是要将李荷茱李侧福晋上门示好这层窗户纸捅破,而且她也喜欢和孩子们亲近,相比起府里这些大人的人心叵测,还是这些孩子的天真无邪更可爱些。

    说完,她就吩咐诗兰去后面取了些蜜饯、果茶过来,给小五阿哥嚼零嘴儿,同时她也没有忘记吩咐宫婢给自个儿和李荷茱李侧福晋上茶,这也是待客的标准流程了。

    李荷茱瞧着赖在尔芙怀里不动地方的小五阿哥,心里有些泛酸,却又不好说什么,强作笑脸的询问道:“姐姐今个儿去宫里,不知道娘娘那边儿可有什么吩咐?”

    “娘娘那边儿还是老生常谈,无非是让我督促着诸位妹妹替咱们四爷开枝散叶,不过这诞育子嗣这种事,到底还是要随缘,所以娘娘也没有多说什么,另外也赏了点东西给秋雨楼那边的乌雅格格,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儿,妹妹不必太在意了。

    要是真有什么事儿,我早就将诸位妹妹叫过来了!”尔芙很是随意地用银签子扎着蜜饯凑在小五阿哥嘴边喂着,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随口答道。

    说完,她笑着抬头瞧了瞧李荷茱李侧福晋。

    尔芙有些后悔自个儿的心直口快了,想想李荷茱进府这么长时间,侍寝的机会也不少,但是就是肚子没有动静,她这话一出口,难免有些扎心了!

    好在李荷茱李侧福晋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并没有尔芙想象得那般敏感。

    随后,两人的话题就从现下的时兴首饰,扯到了后花园新培育出来的早春桃花,又从大厨房新研究出来的小点心,扯到了针线房新设计的花样,话题之广、之杂,便是尔芙都不知道这些跨越度颇大的话题是怎么顺利过渡过去的,但是倒是一直都没有冷场,加之小五阿哥时不时不甘寂寞地闹腾一会儿,气氛也还算是比较和谐。

    约莫有一个时辰,尔芙满脸是笑地将李荷茱李侧福晋和小五阿哥送出了门口。

    “得空就领着小五过来玩,正好和米团互相做伴了!”太过和谐友爱的氛围影响,让尔芙情不自禁地给李荷茱李侧福晋送了把梯子过去。

    李荷茱李侧福晋本就希望能够和尔芙达成一种阵线上的联盟,有了尔芙先递出来的梯子,她肯定不会推辞啊,简直可以用迫不及待来形容她的急切心情了,登时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待到李荷茱李侧福晋高高兴兴地离开,尔芙很是后悔地跺了跺脚。

    “你们怎么就不拦着我呢,我怎么就没管住嘴呢,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回到堂屋,尔芙挥手打发了正在收拾李荷茱李侧福晋用过的那套茶具的小宫女,满是羞恼地冲诗兰和诗情发泄道。

    “主子,您不喜欢她,等她再过来,奴婢想法子将她拦下就是了,您就别气了。”

    尔芙当然知道诗兰等人可以替她将人拦在外面,但是她根本就不是为了自个儿给李荷茱递过去顺杆爬的梯子懊恼,她懊恼的原因是自个儿管不住嘴,这在大宅门里生活,这要是有个心直口快的毛病,那基本上就是在作死,所以她才会如此烦恼。

    她瞧着根本不能领会自个儿中心思想的诗兰和诗情二人,苦着脸道:“不是那么回事,不是那么回事,我是在生气我怎么就没有管住嘴呢,该不会是她故意坑我吧!”

    “又不是什么大事,主子不必太在意了!”瞧着如此痛苦的尔芙,诗兰安慰道。

    “算了,算了,不想了,不想了……”尔芙也知道再后悔都不可能将自个儿之前说的话都抹净擦平,而且她也知道她现在的状态,其实更像是小孩子想睡觉时候的哭闹,说白了就是没有睡好,这心里头不舒坦,所以她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带着几分无奈的叹气道。

    说完,她就吩咐诗兰去给自个儿取杯浓茶过来醒醒神儿。

    尔芙也算是看明白了,她今个儿是甭打算在白天补补觉啥么的了,这乌雅格格和李荷茱李侧福晋就如同商量好似的接连登场,之后肯定还会有人过来主动示好,与其自个儿一趟趟地折腾,还不如就踏踏实实地坐在堂屋里等着这些情敌登场呢!

    一杯加了三份茶叶的浓茶,苦之又苦。

    她拿出喝苦药汤的勇气,一口气将一碗茶都喝进了肚,又吃了两块点心,便直接挪步到了厢房小米团的房间里去卖呆了。

    冯嬷嬷,也就是小米团的奶嬷嬷。

    她瞧着靠在墙角和小米团两对面玩木头人的自家福晋,有些好奇地挪到了诗兰身边儿,低声问道:“咱们主子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被李侧福晋欺负了吧?”

    和尔芙在一块待得时间久了,这正院的婢仆都多了些调皮作死的八卦精神。

    诗兰闻言,微微摇摇头,低声道:“主子没睡好,困着呢,又不敢睡,怕又有其他院的主子们过来请安,这不喝了浓茶就过来了,估计还没有过困劲儿呢,一会儿就好,嬷嬷要忙,你就忙自个儿的去吧,这边有咱们伺候着就是了!”

    “成吧,那我先去院里活动活动筋骨儿,小阿哥有事,你直接在门口招呼我就行,我就在这厢房旁边那块空地走动走动。”冯嬷嬷闻言,回头瞧瞧和尔芙凑在一块,显得格外安静的小米团,舒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了,这天天带着小六阿哥,愣是折腾得她腰酸背疼的。

    说完,她就蹑手蹑脚地溜出了门口。

    再说厢房里,尔芙靠在包着软垫的墙上,靠着靠着就打起了瞌睡,她将还坐得标标溜直的小米团往怀里一搂,也不管自个儿还坐在地上呢,便这样枕着一个布老虎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主子到底还是睡着了!”诗兰瞧着渐渐躺平的尔芙,撞了撞诗情的肩膀,笑道。

    “还笑呢,快去暖阁取锦被过来,你总不能让咱们主子就这样睡吧,还是你打算让咱们主子盖冯嬷嬷的被子……”诗情闻言,无语地翻着白眼说道。

    说完,她就迈步走到一旁的婴儿床旁,将小米团的小被子从婴儿床上拿了下来,暂时搭在了尔芙的腿上,免得尔芙这样睡着冻坏了身子,同时她还很是仔细地摸摸地上铺着的毡毯,生怕地下有寒气往上窜。

    好在这厢房的地上铺了两层毡毯,中间还有每日都特别晾晒过的棉被做夹层。

    这也是诗情多虑了,小米团不睡觉的时候就在厢房到处爬,尔芙怎么可能会吝啬几块毡毯,自然是铺得越厚越好了,也省得小米团练习走路的时候磕碰了胳膊腿儿的,不然尔芙也不敢这么随随便便地就躺下睡过去了。

    一会儿工夫,诗兰也从暖阁取了锦被过来,还不等她将被子盖到尔芙身上,外面伺候的小宫女就跑过来了。

    “你留在这里照顾主子,我去瞧瞧!”诗兰见状,忙将怀里抱着的锦被塞给诗情,压低声音的说道,同时快步往厢房门口走去,她可不想让这个冒冒失失的小宫女吵醒了尔芙的好眠。

    昨个儿是她在上房里值夜的,别人不知道尔芙没有睡好,她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外面,诗兰拉着小宫女来到距离厢房有三五米远的位置上,这才开口问道:“什么事儿啊,你不好好在前面当差,怎么跑过来了?”

    “诗兰姐姐,前面陆格格和格格抱着绣品过来,说是她们特地给乌雅格格挑选的几块屏风,自个儿不好做主,想来求咱们主子给拿个主意!”小宫女苦着脸答道。

    其实她也不想这会儿往后院跑,这在正院当差的人,谁不知道自家主子每次进宫请安回来都要窝在房间里补觉,但是那是两个格格啊,一个还是养着小四阿哥的陆格格,她不敢私下里做主啊。

    “我过去瞧瞧吧!”诗兰也知道这事儿是小宫女不能做主的事儿,笑着说道。

    说完,她还安慰似的拍了拍小宫女的肩膀,毕竟自个儿刚才的语气也是有些生硬,别再吓坏了这个一副哭腔的小宫女了。

    小宫女闻言,登时流露出了笑容,笑呵呵地引着诗兰往前面走去。

    她就知道这在自家主子跟前儿当差的几个姐姐里,数诗兰姐姐的性格最好,不然她也不敢收下陆格格塞过来的银锞子,替陆格格传这个话啊。

    陆格格和格格二人,这会儿已经坐在前面厢房里喝茶,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抬头看去,瞧见诗兰那身招牌似的淡紫色宫女袍,便又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一个宫女而已,还不值得她们不顾身份地凑上前迎接。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诗兰进得门来,装着没瞧见陆格格和格格那点小动作一般,恭敬见礼道:“奴婢见过二位格格,格格吉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原来福晋跟前儿的诗兰姑娘过来了,快快起来说话吧!”陆格格笑着颔首答道。

    “奴婢谢二位格格。”诗兰又屈了屈膝,垂首谢道,这才话锋一转地说起了自家主子已经歇下的事儿。

    陆格格闻言,心下暗恼,面上却仍然挂满了温煦随和的笑容,柔声道:“那倒是我和妹妹来得有些不是时候了,稍后等福晋得空,咱们再过来给福晋姐姐请安吧!”

    这话并不是陆格格对诗兰说的,而是她和格格说的。

    格格笑着点点头,随着陆格格站起身来,对着还戳在旁边候着的诗兰颔首一礼,便跟着陆格格一块离开了正院。

    只是二人一出了正院的门口,这脸色就彻底阴沉了下来。

    虽然诗兰说尔芙睡着了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但是在格格和陆格格看来,却是十足十的借口而已,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睡着了,明明之前尔芙还很是精神地送着李荷茱李侧福晋出远门,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这摆明就是尔芙瞧不上她二人是没有娘家做靠山的小格格呗,竟然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懒得找了……

    “咱们怎么办啊,陆姐姐!”格格扯着手里那块绣着兰草的娟帕,扁嘴问道。

    陆格格闻言,瞧瞧身后那扇已经重新关起来的院门,摇了摇头,叹气道:“算了,既然嫡福晋指望不上了,咱们就只能跟着我们公主做跟班了,本来姐姐还想着傍上嫡福晋做靠山,这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些呢!”

    说完,她就又是一叹气,拉着格格往自个儿的院里走去。

    陆格格这心里是说不出的憋屈,她和乌拉那拉氏这个重生的本土女一样,亦是重生归来的本土女,只不过她没有乌拉那拉氏那样的好运气,不但重生到了自个儿的本族,更是进门就顶着侧福晋的头衔,而她就重生成了一个流落街头的小乞丐,要不是好运气地碰到被藩属国送来和亲的李荷茱李侧福晋,还不知道自个儿混成什么样呢!

    只是这人都是有野心的好伐……

    她做小乞丐的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吃饱穿暖。

    她成为李荷茱李侧福晋的婢女时,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傍上李荷茱的大腿。

    而再一次来到这个她一败涂地的地方,她又一次成了四爷的妾侍格格,本已达成的梦想就又随之而改变了。

    这次她希望她能够压下尔芙这个后来居上的宠妾,成为四爷的新宠。

    只是上辈子一手好牌都能被她打得七零八落,也并非都是运气所致,和她本人的性格缺陷,亦是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她明明是佟佳皇后特地留给四爷的妾室,明明有着从小就陪在四爷身边的情分,明明先于所有人和四爷同房共寝,明明先于所有女人诞下大格格,但是却一点点丢掉了所有优势,混得连被废的大李氏都不如,最后更是连她千辛万苦生下的两个小格格都没有护住,直接被人玩死了……

    那她又怎么能寄希望于重来一回就翻身做主、吊打女主呢!

    正是因为她看不清楚现实,正是因为她总是管不住心里那点不成熟的小算盘,所以她进府没多久就被四爷赐下了绝子汤,要不是尔芙劝着,要不是尔芙不愿意养育其他女人生下的四爷骨肉,连小四阿哥的边儿都占不到,偏偏她还觉得是四爷心疼她,自我感觉良好地将自个儿的地位抬高了许多,愣是想要和府里的侧福晋比肩,这不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么!

    这也得亏她没有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和旁人说,不然一定会笑死几个人的!

    不过即便如此,她却也觉得重新回到李荷茱李侧福晋跟前儿去伏小做低,有些丢脸跌份,不然她也不会愚蠢地赶在李荷茱李侧福晋一离开正院,便找到倚月阁的格格,跑过来正院坐冷板凳了,而是该去无双阁找到旧主子李荷茱李侧福晋去刷好感度,毕竟有个侧福晋肯护着她的话,她这日子也能过得安稳些。

    躲藏在暗处算计旁人,总比明晃晃地站出来上蹿下跳吸引火力,显得更智慧吧!

    偏偏她这个人有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善于鼓吹煽动,要是让她在现代做一个传销讲师,那才是将她的优势发挥到最大限度的工作,只是仅仅这点小优势,也足够她忽悠住格格这个不太熟悉权贵后宅斗争凶狠程度的小萌新了,加之她到底曾经是四爷身边有头有脸的宠妾,摆起谱儿来,还真有那么几分狐假虎威的虚架子,也就让格格更看不透她现在的心虚气短了!

    无双阁,李荷茱李侧福晋正坐在矮凳上,身心愉快地领着小五阿哥做游戏呢!

    她猛然听说陆格格和格格过来求见,先是一怔,随即对近身伺候的婢女点点头,又给了旁边照顾小阿哥的奶嬷嬷递去一个眼神,示意奶嬷嬷将小阿哥抱到后面暖阁里去玩耍,这才起身来到上首位置落座,吩咐近身婢女去外面领陆格格和格格进来见自个儿。

    “快坐吧,怎么还抱着这么些东西,该不会是过来给我送礼的吧!”她如同没事人似的瞧着陆格格和格格,满脸是笑地轻声打趣道。

    别看李荷茱李侧福晋是番邦属国嫁过来的和亲公主一枚,但是身边也有忠仆,手里也有大把嫁妆,进府没多久就在府里各处都收买了眼线,她早就知道格格和陆格格跑去正院献殷勤的事儿了。

    不过陆格格是她随手从街边捡回来的丫鬟,也是她瞧着陆格格模样不错,亲手推到四爷跟前儿固宠的,现在陆格格生出旁的心思来,她也并不觉得意外。

    别看她是出身藩属小国的公主,却也是见惯了自个儿父皇宫里那些宫妃斗狠的人。

    正因为如此,她才不会为了陆格格另攀高枝的做法就怒不可遏呢!

    只是显然陆格格并没有看透这一点,她仗着她曾是宋氏的这点小优势,借着以前掌握的一些阴私秘密,收买了在无双阁当差的两个小太监和李荷茱李侧福晋身边的一个二等宫女,便自以为自个儿能彻底掌控了李荷茱李侧福晋的耳目,实在是太天真了,她现在还以为李荷茱李侧福晋并不知道她已经去过正院那边讨好献媚了呢!

    陆格格笑着推推身侧的格格,拉着格格往李荷茱李侧福晋跟前儿凑凑,指着格格怀里抱着的几块绣活,柔声说道:“公主,奴婢和格格知道了乌雅格格有孕的好消息,想着挑礼物送过去道喜,只是这挑来挑去的,也拿不定主意,奴婢知道公主是见惯了好东西的贵人,必是比奴婢和格格的眼光更好些,特地拉着格格来找公主您讨主意了!”

    说着,她就半蹲在了李荷茱李侧福晋的腿边儿,好似仍然还是那个在李荷茱身边伺候的婢女般笑嘻嘻地做着捶腿的活儿。

    “快起来吧,你现在也是这府里有头有脸的格格了,便是不为自个儿着想,不怕旁人说三道四的,你也得替小四阿哥想想啊,再说这要是让别人瞧见,还不得以为是我故意折腾你。”李荷茱李侧福晋有些不适应地将腿往旁边挪挪,忙伸手扶住陆格格,轻声提醒道。

    她可不能让陆格格这般做小伏低地伺候自个儿,这要是传扬出去,自个儿不就成了故意作践四爷妾室的坏人了……

    陆格格亦是就做做样子而已,见李荷茱李侧福晋阻拦,便也就转身坐回了位子上。

    “好了,将东西拿过来吧,我瞧瞧都是些什么!”李荷茱李侧福晋瞧着陆格格重新坐好,扭头对着身边诚惶诚恐的格格点点头,似是问好,又似是在打招呼,笑着对格格伸出手的说道。

    一摞绣活儿,足足有七八份之多。

    李荷茱李侧福晋抱着颇有些分量的绣活儿,柔声说道:“你也回去坐吧,这都是自家姐妹,不需要在意这些虚礼。”

    说完,她就招呼着婢女从外面抬进来一张长条几案,将绣活一块块地铺在了上头,起身细细端详着。

    不得不说,这格格的一手绣技,还真是不比针线房那些绣娘差,针线细密,配色巧妙,一针一线都透着灵气,不论是那副用色大胆的马上封侯,还是最为常见的福禄双全,亦或是寓意极好的胖娃坐莲,皆是栩栩如生,光艳夺目,放在哪里都是一件不错的摆件。

    李荷茱李侧福晋就这样伏着身子,如同是在做精密实验的科学家般的细细观察着,最终满脸钦佩地点点头,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妹妹这手绣活,绝对是咱们府里数一数二的高手。”

    “婢妾谢侧福晋夸赞。”格格有些害羞地颔首谢道。

    “这不是夸赞,这是实话实说。

    要我看,你这里的每一样绣活儿送过去都是绝佳的礼物,乌雅格格绝不会不喜欢,不过论起寓意来说,还是这副胖娃坐莲更贴切些,不过这副孔雀回眸来说,寓意倒也是不错的,所以要送那副过去,怕是还要你自个儿做主了!”李荷茱李侧福晋恋恋不舍地瞧着长几上摆着的绣活,给出了一个很是诚恳的意见。

    好漂亮的绣活,尤其是那副一枝独秀的空谷幽兰,好有意境喔……

    李荷茱李侧福晋好不容易才将开口索要的冲动压下去,再也不敢去瞧那些绣活了。

    她太过明显的目光,却还是被格格瞧个正着,格格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为何物的白目一枚,她顺着李荷茱李侧福晋的角度往长条几案上一瞄,便知道了李荷茱李侧福晋的消耗,格格笑着上前,随手拿起那副一枝独秀的空谷幽兰绣活儿,柔声说道:“侧福晋如此帮忙,婢妾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还请侧福晋不嫌弃婢妾的绣技粗糙,收下这副绣活。”

    李荷茱闻言,脸上一喜,半点都不曾推辞地就接过了格格送上的绣活,爱不释手地连连抚摸着那支如真花般秀雅矜贵的兰花,口是心非的假装推让道:“这怎么好呢,我也就是随口说上几句而已,实在是不好意思收这么重的礼啊!”

    “侧福晋,您这话儿说得就不对了,这俗话说得好,宝剑赠英雄,红粉送知己,以婢妾浅见,这副空谷幽兰的绣活和您的气质最为相符,若是落在旁人手里,那才是一大憾事。”随口就能说出各种奉承人的好话,这绝对是格格的最大本事,她笑呵呵地退到旁边站定,柔声赞道,便好似这副绣活就是为了李荷茱李侧福晋才绣出来的一般。

    当然,这幅绣活,亦是她特地为了这府里的其他女人绣出来的。

    别以为格格大手笔地将这么多幅绣活儿拿出来就是为了讨好府里的女眷们,她还真舍不得这么好的东西送给别人,这里每一幅绣活都是她的心血之作,如果不是有着某种不为外人道的目的,她恨不能将所有绣活都永远留在自个儿身边。

    这里的每一幅作品所用的丝线都是她托人从滇南带出来的宝贝啊……

    瞧着这些绣活是这般鲜艳夺目,瞧着这些绣活是如此精致巧妙,那都是她为了让这些绣活能更久远的留在那些女人身边特别费心设计的,格格笑眯眯地瞧着李荷茱李侧福晋抱着那幅绣活就不撒手的样子,很是委婉地提出了告辞的想法。

    “瞧瞧,你们这过来一趟,我也没有好好招待你们,改明儿我让人备上桌席面,咱们姐妹好好热闹热闹……”李荷茱李侧福晋不舍地将手里捧着的绣活,交到身旁伺候的婢女手里,一路浅笑地送着格格和陆格格出了无双阁的门口。

    这就是传说中的拿人家的手短啊……

    另一边儿,格格抱着这些绣活儿回到了自个儿院里,本想着抓紧吩咐人将那幅胖娃坐莲的绣活装裱好送去秋雨楼,还不等她这话说出口,陆格格就笑嘻嘻地直接开口讨要道:“没想到妹妹的绣活儿如此得李侧福晋的喜欢,弄得姐姐的心里都痒痒了……”

    说完,她这手就已经摸到了格格放在角几上的一摞绣活上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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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妾介绍:
穿越成了瓜尔佳氏的小姐,苏灵儿表示咱很知足,顺利当上米虫,这是一种多么幸运的事情。 至于那个冷的让人心寒的王爷,咱还是躲远的吧,您这么优秀,咱高攀不起! 咱这种来自未来世界的呆萌二货,可得抱好几位大人物的粗腿,至于那个什么李氏,你能不能离咱远一些! 当呆萌小吃货遇到冷面雍亲王 是宠溺一生,还是蹉跎一世;清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