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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鬼趁夜半全文阅读

作者:天晴打把伞0     抓鬼趁夜半txt下载     抓鬼趁夜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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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死亡才是刚开始

    “天真黑!”躺在病床上的任松竭力睁大眼睛,可惜周围没有一丝光线,什么也看不见。“失明了?”任松有些惊慌的将手伸到了眼前,依然一片黑暗。

    “天真黑!”躺在病床上的任松竭力睁大眼睛,可惜周围没有一丝光线,什么也看不见。

    “失明了?”有些惊慌的将手伸到了眼前,依然一片黑暗。

    抬手碰到了额头,感觉着指尖的冰凉,他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瞎了!

    “咋就这么倒霉啊!”外号“怂人”的任松此时真的是要多怂有多怂!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了起来。

    只不过在公园散步时踩到香蕉皮滑了一跤,竟然把眼睛摔坏了!“这也太悲催啦!”任松越想越是难过,呼天抢地的哭道:“就算没了命也比变瞎子强啊!看不到东西以后我可怎么活啊!”

    他越哭越是伤心,更兼想起家中情形,当真是悲从中来,从小丧父,他们兄妹二人全靠母亲养活。好不容易自己毕业了,刚找着工作连第一个月的薪水都还没拿到……就瞎了,想到以后的生活,任松更感悲痛,现在这样子还不如摔死呢,如果自己死了,虽然母亲伤心,但至少不会给家里增加负担,而现在……

    一想到母亲每天起早贪黑辛苦劳累,现在却什么也帮不上,妹妹还在上学……这怂人忍不住又放声大哭起来。

    嚎了一阵,终于觉得有点不对了,自己哭了半天,周围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难道不在医院?

    “有人吗?有人吗?”任松大叫了两声,却没有听到任何回答,他心中更加疑惑,就算半夜,医院的护士都不在,至少自己老妈也应该在啊。

    小时候碰到个发烧感冒什么的,母亲都会守在身边,如今双目失明,她又怎会不在?越想越惊,平躺着的任松想要从病床上坐起来,两臂用力一撑,身下空无一物!

    双手在身下一阵乱抓,哪有什么床啊,原来自己飘在空中……任松吓的连哭都忘了。“不会真的……死了吧?”任松心中恐惧莫名,虽然刚才口口声声说什么“宁可死也不愿瞎!”但此时发现真有那种可能,这怂人又着急起来,恐惧、不甘、无奈、彷徨,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

    “明月升,红日沉,云借天,风借林,短命鬼儿借魂灵……”正当任松心惊肉跳之际,一个古怪的女声传了过来,任松大喜,连连大呼小叫的招呼那女子,谁知人家压根儿不作理会,只是一个劲的念着那什么“明月升、红日沉”的古怪歌谣,那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如同山崩海啸一般,彻底将他的叫喊淹没。

    任松直觉得头痛欲裂,耳朵芯里疼的厉害,也不知是不是被这声音给震坏,此时那女子念的已经不是歌谣,而是一串稀奇古怪的音节,那女声似说似唱的把这些音节串在一起,听起来十分诡异。

    拼命捂着耳朵,任松此时已经怕的要死,那巨大的女声依然在耳边响个不停,就是一个字也听不懂。庞沛的声浪让他阵阵眩晕,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终于渐渐变小了。一道绿色光柱,出现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

    “扑通!”当光柱亮起的一瞬间,任松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原来自己即没瞎也没死,借着那绿柱的光亮,他低头看了看完好无损的身体,一颗心总算放进了肚子里。自己没事!

    定下心来,任松四下张望了一阵,想要弄明白究竟在什么地方,可惜那绿柱的光芒微弱,瞅了半天,也没看出这是哪里。

    “难道被外星人绑架了?”看着眼前绿色的光柱,任松心中冒出这个念头,眼前这情形和电影里外星人出场的模样也太象了吧!又围着那光柱转了几圈,也不知这怂人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居然直直站到了那光柱中间,任凭那绿光洒在他的身上。

    脖子上一阵冰凉,似乎被铁链之类的东西套住了,紧接着那铁链一紧,任松身不由主的被拉着向前扑倒。瞬间,眼前一片豁亮,两个彪形大汉出现在面前。其中那高个儿手中提着一根黑色的铁链,链子的另一头正套在他的脖子。

    半跪在地上的任松,摸着脖子上阴冷的锁链,再看看那铁塔般的壮汉,忍不住想到了某个岛国a片中的不良镜头,心中一阵发冷。傻楞楞开口道:“大叔,你口味也太重了吧!”

    虽然没明白什么叫做“口味太重”,不过两个大汉见这小子神情淡然,倒也颇有些诧异,另一个身材略矮手持铁牌的男子歪着脑袋笑道:“这等淡然生死,莫非是个佛徒,老李!地府早就规定,要文明执法,你看看你,又用勾魂索,如今地藏王菩萨主事,门下那几个尊者护短的厉害,仔细给人找到告状的由头!”他最后几句,却是对身边那瘦高个大汉说的。

    那用铁链绑着任松,身材高瘦,被叫作老李的汉子闻言一晒道:“去去去,莫要胡扯,这小子跟个生魂似的,外面招呼半晌,只是不见。不用勾魂索怎能将他拽出来!”

    一边说着,他又低头看了半跪在地上的任松一眼,不等身边大汉开口辩驳复又道:“眼看这任务又重,道路又远,再不快些只怕赶不回了。咦!偏胡!这小子一身生气,不象阳寿已尽,你不会把令牌看错了吧?”他刚才只顾着甩铁链拿人,却不曾留意任松的情形,此时才发现他魂魄有异,生机盎然,全不似普通阴魂那般死气沉沉。

    那被称做偏胡的男子闻从怀中扯出了一面令牌,歪着脑袋凑了上去,任松才发现原来这家伙天生头颅就偏向一边,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个歪脖子。“怪不得叫偏胡,原来脑袋长歪了!”这怂货在心中嘀咕道。

    只是眼前这两个家伙究竟是干什么的?任松心中一阵茫然,脖子被铁链扣的结结实实,那老李刚才说话时,一激动便手舞足蹈,扯的他阵阵窒息。原以为会死在这里,不料自己居然挺过来了。

    他心中也胡思乱胡,却听那名偏胡的家伙开口道:“任松,秦西省洛中市人,二十四岁,生于一九八零年四月十五,卒于二零零四年四月十五,母亲任秀枝,还有一个妹妹叫任竹梅,小子,是不是你?”他念到最后突然问任松道。

    此时怂人已然吓破了胆,有些骇然的看着那歪脑袋偏胡,心中惊骇不已。看来人家已经将他家中情形打听的一清二楚了,不过让他最害怕的,却是刚才终于看清了两个大汉的面容。却见他二人脸上黑烟翻滚,根本就瞧不见五官,唯有眼睛处隐隐泛着两团红光……

    这等样貌,让任松彻底没了勇气,此时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只是半张着嘴一脸惊恐的看着两个大汉。直到那偏胡又提高嗓门问了一句,总算回过神来,正要开口应是,却听盯着手上令牌的偏胡复又问道:“咦,小子,你怎么没有爹?”

    这句话让任松心中一痛,还未等他开口,旁边那老李笑道:“这偏胡,昨儿喝多了么?追魂牌可是从生死簿上抄录的,六亲九族皆有标注,怎会没有他爹的名字?”那偏胡闻言,将手中令牌递与那老李道:“你自己看。”

    “追魂牌?生死簿!难道……我真的死了?”此时还趴在地上的任松,听到两个大汉的对话,心中大为震惊,下意识的扭头向后看去……

    他刚才被那老李用铁链拽的七荤八素,此时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病房中,而身后的病床上,另一个任松正安安静静的趟在那里,病床周围,站满了自己的亲戚,母亲、妹妹,大舅、二舅……

    “妈!小妹!救命!”看到身后的情形,任松惊慌失措的大叫道:“我还没死,快救我,快救我!”他口中大叫着,也不知哪来的一股蛮力。奋力向病床前的母亲冲去,把牵着链子的老李险些拉个趔趄。

    不过刚冲到一半,他便惊骇的停止了脚步,因为他直接从离他最近的二舅身上穿了过去……而二舅却跟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处。显然,亲人们即看不见也……听不见。

    脖子一紧,任松只觉得一阵窒息,身不由主的倒飞了回去,老李暴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兔崽子,别以为变了鬼就不怕死了!居然敢……敢……暴力抗法!”他顿了两顿才想起这个词儿,复又接着说:“对,暴力抗法,小崽子,你要是再敢胡来,小心李爷直接把你扔进十八层地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死不得!”

    “好啦,好啦!老李,咱们带了人赶紧撤吧,还要走远路呢……”一旁的偏胡劝道。看了看依然扑腾不休的任松,口中喝道:“瞎闹腾甚,死都已经死了,还能救个屁!”说罢冲着老李一挥手,二人架起哭号不止的任松,朝门外走去。

    任松被两个大汉架着,身不由主的向门外走去,虽然竭力挣扎,怎奈人家力气比他大的太多,眼睁睁被拖出了病房,两个黑衣大汉也不拐弯,直直的向病房门对着的墙壁撞去,把那怂人吓的又是一阵大呼小叫。

    没有任何阻碍,任松被他们架着穿过墙壁,直接落到了院子里,直奔对面门诊大楼走去……

第二章 我家住在城隍庙?

    洛中市中心医院是全市最大的一家医院,门诊大楼距离任松所在的综合楼距离颇远,此时他被两个大汉夹着,跌跌撞撞的前行,直奔门诊大楼前的一辆驴车。

    远远看见那车,让人更觉诡异,连驴带车漆黑一片,只有两只猩红的驴眼睛赤光闪动。

    眼看要被架上车,原本心中已经认定这两个大汉是“黑白无常”之类鬼差的任松心中又起了疑惑,没听说过无常鬼拘魂还坐驴车的!而且红眼睛的驴子,欧美恐怖片里倒见过,咱国家没听说过啊!

    此时已来到车门前,两个大汉抬手就要将他往里塞。这怂货把心一横开口喝道:“你们是谁?为什么假扮黑白无常来勾魂!”刚才听这两个家伙又是生死簿又是勾魂牌的,还以为真是什么勾魂无常,这会仔细一琢磨,黑衣,黑脸、黑车、黑驴,怎么看也不象嘛!

    不等他话音落地,已被两个大汉摞进了车里,顿时摔了个七荤八素,挣了两挣,刚想爬起来,又被那老李当胸一脚踏住,却听他恶狠狠的喝道:“就你这等魂灵儿,还妄想阴阳地方大人接引,做甚么春秋大梦!”他一边骂着,一边顺手将任松脖子上的铁链收了回去。

    旁边的偏胡见这怂货一脸懵懂,知他不明其故,先将那老李拉到一边,复又将他拽到旁边的坐位上道:“黑白无常是人间的叫法,阴司之中均尊称阴阳地方大人,等到了阴司你便见着了。年青人,不要将自己想的太高,你家父辈虽然均不在生死簿上,你却未必配的上那等身份。要知道,除非至忠至孝之人或是大奸大恶之辈,方神老爷岂会亲来接引。更何况我们两个鬼差千里迢迢从鲁东来勾你魂魄,在冥府已经算是特别了,莫要不知足!”

    “什么?”那偏胡一番话说的云山雾绕,任松听的更是莫名奇妙,就连一旁老李也奇怪的问道:“偏胡,你刚才说他父辈不在生死簿上是甚意思?”

    那偏胡歪着头一笑道:“我刚才用勾魂牌联系了郭判官,在生死簿上查了查,这小子祖父,父亲、兄弟,生死簿上均无记录,所以,老李你要仔细,莫失了分寸?”说罢还故意避开坐在一边的任松,冲自己的同伴眨了眨眼睛。

    那老李闻言,心中“咯噔”一下,这世上姓名不录入生死簿者有三,一是修行之士,一旦悟了大道,铸就金丹,姓名自然从生死簿上消失。不过此类人修行多是幼时练起,大部分并无子嗣。

    其二便是天上的神道下凡显圣,与凡间女子婚配,生育子女。因为是神道,自然生死簿上无名。

    第三种则是生前有大功德,死后被地藏菩萨接引西方乐土,也不会在生死簿上留下姓名。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能惹的起的,想到此处,老李“哼”了一声,脸上的神色却和善了许多。扭头盯着一脸恐惧的任松,琢磨着刚才的冲突该如何转寰。旁边偏胡一拍车厢大叫道:“陆先生,先去本地监察城隍司办文书!”却听外面一声驴叫,车子便飞奔了起来。

    那车子骤然奔行,原本靠车窗坐着一个不稳,向侧边倒去,却被身后一人接住,回头看时,却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爷将他接住,那老头儿冲他一笑道:“小伙儿,要坐稳当了。这车可快的很!”

    任松道了声谢,将身子坐直,见车内除了两个鬼差,还有二三十个老头老太,想来也是身死之后被这两个鬼差抓来的。不过让他感到惊奇的是,这车子外面看着窄小,里面却是如此宽敞,只怕豪华大巴也没这么大。

    这怂货坐在靠车窗的位子上,虽然满心疑惑,一则伤心自己死的冤枉,二则两个鬼差着实凶恶,复又担心母亲和妹妹以后的生活,故也不曾多言,只是不住的向窗外张望。此时天刚黑不久,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流不息,他越看越觉的古怪,最后终于恍然,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居然没一个发现这辆奔行在街道中心的驴车,就好象它不存在一般。

    当看到驴车直接从一个横过马路的老外身上穿过,那家伙毫无知觉时,任松心中发出一声哀号,果然是阴阳两相隔,看来以后再别想与阳世的亲人相见了。他越想越悲,不觉掉下泪来,旁边的老头老太们见他年纪轻劝便遭横死,均有些嘘唏,几年心软的大娘忍不住也陪他掉了几滴眼泪。

    满心想要和解的老李在一旁见他伤心,便上前温言劝了两句,怎奈他刚才凶恶的样子已让任松深感恐惧,此时虽然和颜悦色,反倒让其更加害怕。慌忙收了眼泪,扭头往窗外看去,生恐这老李再用铁链套自己的脖子。

    那老李见他如此,却误会这小子记仇,心中又惊又怒。旁边偏胡生恐他再发火,复又将其扯到了一边。刚想开口说话地,却听那边任松“咦!”的一声,满脸奇怪的自语道:“这……这是东关!”

    洛中市本是座古城,素有四门四关之说,所谓“富不过北关,穷不过东关,矮不过南关,荒不过西关。”其中东关是公认的贫民区。窄小的街道两边挤挤扎扎满是砖木结构的老式危房,最晚的也建于民国时代。许多木梁都已开始腐朽,着实残破的紧。

    据说解放前这条街是洛中最繁华的街道,不过现在早已没有了昔日的盛况,城中心还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东关却已是冰封鸦静,两边门店都已关门闭户,街道稀稀拉拉一两个匆匆赶路的行人,一派凋零的景象。

    任松的家就住在东关,对这条街道自然十分熟悉,坐在车里向窗外看去,却见这驴车直直向自己家的方向奔去,心中大喜,没曾想死后还能回家看一眼,虽然母亲和妹妹还在医院,家里没有一个亲人,却也让他心中有些激动,好歹自己也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回去。

    当驴车停在一幢两层木制的阁楼前面,让他大感意外,这里……正是自己的家。两个鬼差从车后门下了车,那偏胡对车里的众鬼魂喝了一句:“老实呆着!”复又将怀中的令牌悬在出口处,方才关上门和那老李奔那阁楼去了。

    不曾想运气这么好,这车子居然就停在大门口,心中大喜的任松正想起身回家看看,却听外面那老李大喊道:“有人么,我们是鲁东道州城隍司的,办完公务,特地来更换通行文书的。”

    却听一个沉闷的声音应道:“你两个家伙当真有趣,这里是洛中的监察城隍司,里面全都是鬼,哪里来的人?”

    任松小时候听外婆讲过,城隍庙又称监察城隍司,不过洛中的城隍庙不是在南面的伞铺街吗!怎么又跑到东关来了?心中好奇的任松扭头向窗外看去,入目的情景让他顿时从坐位上跳了起来,只见李、胡两人,正恭恭敬敬的站在自家大门口,而在两人对面的,却是一只石狮子。

    这石狮子他也是认得的,放在这儿许多年了,也不过一米来高,蹲立于石墩之上,一只前爪虚抬,记得以前听外公说爪下原本有只绣球,可以自由转动,六十年代“破四旧”被砸成了碎片。任松小时候常常爬到石狮背上玩耍,原本熟悉的很。

    只是如今这石狮子,盘坐石墩之上,一只前爪抱胸,另一只则伸在面前,大脑袋抬的多高,鼻孔里时不时还喷出两道黑气,本来对这狮子熟的不能再熟的任松,见它这副模样,当场吓的怂了,原本还想回家看看的心思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傻乎乎的看着窗外,却见那老李在衣兜里一阵掏摸,扯出一大把花花绿绿的票子塞到那狮子的前爪里,那石像依旧鼻孔朝天,看也不看他两个,抬爪将那一大把纸币塞进嘴里吞了,方开口道:“且等着,我替你们通传一声。”说罢,连带着身下的石墩摇摇晃晃的走了进去。

    任松心惊胆战的看着,不料背后被人一拍,吓的显些叫出声来,回头看时,却是刚才帮忙扶着自己的老伯,老爷子须发雪白,一身寿衣,神情倒是很和善,冲他一笑说道:“小伙子,车门被鬼差大人用那牌儿封了,出不去的。还是安心坐着吧!”

    却原来老人家见鬼差走了,他便从坐位上跳起来,以为任松想趁机逃走,故而善意提醒一声,见他不吭声,只道被自己说中了,复又言道:“我小时候,也听村里的老人说过,有人魂魄被鬼差抓上了车,趁鬼差离开的时候,在勾魂牌上抹了自己家姓名,然后逃掉转而复生的故事。”

    老头儿说到这儿,见任松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连旁边几个老年人也凑了过来,得意一笑,接着说道:“据说这事儿,还被记进了《聊斋志异》。我刚上车的时候,就想试试看行不行,嗨!也不知那故事是后人编的,还是如今地府有了防范,这门压根儿就推不开,那牌儿上的字哪,也根本抹不掉,唉……”

    说到最后,他一声长叹,看了一眼满脸失望的任松笑道:“小伙子,我看你也不容易,年纪轻轻就背景离乡,我家是道州运县的,姓宋,熟人都叫我老宋,你家是道州哪的?来洛中是打工还是做生意啊?”

    被老头的故事一阵搅和,已彻底没了心思的任松听了老头问话,随口答道:“我本来就是洛中人,和道州没什么关系……”

    “这可怪了!”那老头儿闻言奇道:“你若是洛中人,为何会让道州的鬼差勾走了魂魄!莫非弄错了?”

第三章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做为一个八零后,任松自然对什么城隍土地,冥府阴司一窍不通,虽然小时候也听外婆讲过一些鬼怪故事,但早已忘了大半,所以,刚才两个鬼差说来自鲁东时也不曾注意,一直到宋老伯听说他是本地人时一脸诧异,这才让他感到有些不对。

    抬头见老头儿一脸古怪的瞧着自己,半天才狐疑说道:“不对头呀,我老汉虽说不太懂,但也听说过,这城隍爷就和过去的官儿差不多,县城隍管一个县,州城隍管一个府,只有南京北京的都城隍才管全国。道州只有州城隍,连鲁东省都管不了,怎么跑洛中来抓人啊?”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那挂在车门框上的追魂令牌。

    听宋老头一说,任松隐隐约约想起,好象以前外婆也曾这么说过,忍不住也疑惑道:“难道……他们抓错了?”不料对面的老爷子并未答话,只是拧着眉毛端详那牌子,他也扭头看去,却见那牌子上密密麻麻、歪歪扭扭刻着不少文字,却一个也不认得。只最下面那一排字绿光莹莹,甚是诡异。

    这怂人正看的不耐,却见那位宋老伯指着最下面那一排绿字说道:“你是不是叫任松啊?”见他点头复又道:“秦西省洛中市人,二十四岁,生于一九八零年四月十五,卒于二零零四年四月十五,母亲任秀枝,还有一个妹妹叫任竹梅。”

    “啊?”听了宋老伯的话,任松一阵失落,看来人家鬼差压根儿就没弄错。没曾想自己的如此短命,三十岁不到就一命归西了,连个正经女朋友都没呢!心有不甘的又瞅了那令牌一会儿,可惜上面的字确实一个也看不懂,无奈指着那排发出绿色光芒的怪字问道:“老伯,这些绿光怪字记的就是我么?”

    “绿光?什么绿光?”对面的宋老伯显的很惊讶,不过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了任松几眼,目光之中尽是疑惑,却未再言语,只从怀中掏出一包香烟,给周位众人发了一圈,复又递给任松一只。

    活着的时候,任松从来不曾沾染这些东西的,不过想到自己早已死了,索性放纵一回。便随手接过,却见老头又掏出打火机点烟,那火光绿油油,倒有些象鬼火,从宋老头处借了个火,任松点着了自己的烟,见那烟头上也是绿光莹莹,却与自己活着的时候见到的烟火大是不同。

    学着别人的样子用力吸了一口,只觉的满嘴异味,喉咙里更是火烧火燎,任松忍不住大声咳嗽了起来,一旁宋老伯在他背上连连拍打,口中还道:“慢点抽,小心抽醉了!”随着背上的震动,这怂人只觉得全身越来越松快,忍不住笑道:“抽烟也会醉?”

    “那当然!”宋老头笑呵呵说道:“不会抽烟的人,第一次若是抽的猛了,便会觉得全身轻飘飘的,有点晕晕呼呼站不稳的感觉,便是抽醉了!”他正说着,却见任松身子正往一边歪,笑道:“还真醉了啊!不要紧,坐会儿就好。”一边说,一边将任松扶到座位上坐好。

    任松此时只觉得全身热气蒸腾,心跳的如同擂鼓一般,过了一会儿才平复下来,也不知是不是醉了的原因,胆气似乎也壮了不少,不似平时那般拘谨,只想找人聊上几句。

    扭头冲宋老头呲牙一笑,没话找话的问道:“老伯,那牌子上是什么字啊,为何我一个也不认识?”

    却听对面老爷子哈哈一笑道:“那是冥文,只有阴司的官员差役或是阳间通幽招魂之人才懂。”说到这他看了任松一眼接着道:“我本来不懂,不过我那老婆通些神神道道的事儿,当年教我学了些怪字。嘿嘿嘿……”

    干笑了几声,老头儿神色一黯,随手将手中的烟头掷出窗外,自顾自的说道:“说起来,这些东西也是祸害,她就因为懂这些东西,六八年的时候没熬住,年纪青青就被批斗死了。可怜我那三个娃都成了没娘的孩儿……”此言一出,引的旁边的老头老太们感叹不已,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当年那段动荡岁月。

    任松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烟,只觉得全身懒洋洋的,也没了开口的兴致,只是听着一群老头老太太诉苦。

    “咣”的一声,车门打开,李胡两个鬼差出现在门前,身后还跟着一人,和他们两个的衣着一般,只是身材却甚是魁梧,比那李能还高出一头,当任松看向他面容时,却见这人只有一只眼睛红光闪闪,另一边却是一片黯淡,看来这鬼差里不光有歪脖子,还有独眼龙。

    “赵头儿,今天多谢了,要不是哥哥您帮忙,只怕我们今天五更就回不去了!”任松正看的有趣,却见车门前的李能冲着那独眼鬼差拱手说道,旁边的偏胡也搭腔道:“是啊,今天可多谢赵头儿了,以后有空来我们道州,我请哥哥吃我们地方上有名的扒鸡。”

    那姓赵的鬼差闻言只是哈哈一笑道:“快走吧,莫要误了时辰!”李胡二人又是千恩万谢,最后又给那赵头儿塞了数叠纸钱,方才上车关门坐了。

    那驴车复又开动起来,这次的速度比刚才更快了数倍。坐在车窗旁的任松只见两边的建筑飞速倒退,却那名叫李能的鬼差笑嘻嘻的说道:“你们这帮家伙走运!今儿出门可算碰着贵人了,如果不是赵头儿帮忙,只怕再花三倍的钱也未必能走这么利索,若真误了时辰,咱们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一边偏胡打断他道:“行了,莫扯那许多废话,这次出门花了四十万,你们一共二十个人,一人一万八不能少,剩下的你出!”说着他一指任松接着道:“也不知我们哥俩最近走了什么霉运,为了你这个差使居然跑了上千里,多亏咱爷们八字硬,命里有贵人看护,总算能赶在五点前回去了,不然……”说到这,他突然话锋一转,冲那怂人笑道:“所以你要比别人多出一半!”

    “为什么要五点回去?”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任松突然开口问道,一旁的李能冷冷道:“没听过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吗?少说闲话,快交钱来!”那偏胡也一块了吆喝了几句。两人就分头收起钱来,那些老人们显然对这两个鬼差十分惧怕,纷纷从口袋中掏出花花绿绿钱币来交给他们。

    “原来是冥币!”半靠半躺在座位上的任松终于看清了那纸币的样子,却原来和香烛铺卖的冥币无甚区别,印着地藏王或是阎罗王的头像,下面还印着什么丰都银行、冥府银行什么的,一千到一万的票子不等。没曾想那帮奸商印的票子还真能在地府用,“早知道就提前买他几百万放着!”这怂人一脸后悔的说道。

    旁边的宋老伯听到他的言语笑道:“那可不是阳间的印刷品,就算你买了也没用,这种钱是据说是人间情义所化,分为忠孝礼智信五等,最好的是一等忠钱,最差的是五等信钱,阴间一般用的都是信钱。”他正说着,却听李胡二鬼处一阵喧哗,却原来一个衣着光鲜的胖老头因为拿不出来钱来,被两个鬼差皮鞭一顿狂抽,看的任松头皮发麻。

    身为鬼差,本就不知疲劳困倦,所以李胡二鬼的鞭子甩起来也就没完没了,地上老头儿一身衣服已被抽的稀烂,滚来滚去哀号连连,那老宋头见了,不由眉头一皱,高声叫道:“别打啦,我替他出。”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张金灿灿的票子,任松坐在一边看的清楚,那纸币不光颜色不同,上面印的花纹也甚是特别,象个国徽。下面还印着崇宁殿发行几个小字。面值却是二元。

    不知为什么,当老宋掏出钱币之后,任松突然发现老爷子气质大变,神色威严,凛然不可亲近。

    “忠钱!”听到宋老头高呼转过身来的偏胡,看清他手中纸钱后惊讶的叫道。

    “什么?”听到偏胡的话那李能也回转身形看了过来,当看清那金色的纸币,也是吃了一惊:“奶奶的,真是忠钱!我的娘也!少说也有二十年没见过这玩艺儿了。”他快步走来收了纸钱。又上下打量那老宋几眼,方才道:“能拿这种钱出来,看来你也是为国尽过忠的,也罢,你那份买路钱,我们兄弟便不收了。”

    老宋听了也不多言,走上前把还趴在地上的老头儿掺了起来,见他一身被抽的鲜血淋淋,甚是凄惨,便扶他往这边走。任松见那老头身材肥硕,老宋有些吃力,便也急忙上前搭了把手。等把这肥胖老头儿扶到座位,却听宋老伯问道:“看你年纪一大把了,也不象孤寡老人,就算人缘差了,收不到信钱,为何连儿女的孝钱也没有?”。

    那老头儿想是被皮鞭抽的狠了,此时全身依然颤个不停,哆哆嗦嗦的开口道:“俺也不知道哇,临上车的时候,我那几个儿子,闺女都在灵堂烧纸,可到手的却没几张!也不知是咋个啦……唉!这回可遭了罪喽!”他说着说着,已是老泪纵横。

    老宋闻言叹道:“看来又是一群忤逆不孝的东西,不然也不会如此!”那胖老头闻言又哭道:“刚上车的时候,听那歪脖子说,只要一百,原以为钱够的了,谁知他们后面又变了卦……”他说着说着,不自觉瞧了任松一眼。

    “什么!”听胖老头这么说,任松顿时不自在起来,道州到洛中直线距离不过几百公里,收费居然翻了十几番,摆明是这两个鬼差趁机卡油,还拿自己当借口。

    他抬头四望,直觉得车内众人除了宋老伯,看向自己的目光隐隐都有些抱怨,连刚才那胖老头也是这般。正坐立不安之时,见一个巨大的巴掌递到了自己面前,李能粗壮的声音响起:“小子,拿钱来!”

    把手伸进空空如也的病号服口袋,看着面前鬼差高瘦的身躯,这怂人一脸陪笑的问道:“您收了钱,开发票吗?”

第四章 生死簿系统故障了

    “发票?”对面的李能被问的一楞,随即怒道:“扯什么蛋哩,你当是公款吃喝么,还想报销不成?”

    不等他说完,一边偏胡笑咪咪打断道:“小朋友,阴世不似阳间,莫要用生前的标准衡量,这买路钱自古至今便要收的,至于收多少却是咱们阴差说了算,告到阎王爷那里也是无用。就算你家天上有人,也断断免不了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一大把纸钱塞进怀中,抬头瞧了瞧了任松,复又道:“呵呵,至于发票什么的,根本用不着,我们这边收钱,那边城隍庙便会记档,还有什么监察使,巡道神的,都看着呢,你以为阴司和阳世一样,可以随便乱收费么?”说罢,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不住打量着他。

    任松这人胆子本就不大,此时见那偏胡脸上的黑雾越来越浓,而眼中的红光却分外明亮,越看越是害怕,刚才的勇气尽数散了个干净,只是此时衣兜空空如也,就想拿钱出来也不可能,眼见那两个鬼差目光越来越是不善,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支撑。

    想到身边胖老头的惨状,这怂人一颗早已提到了嗓子眼,在心里不住给自己打气:“这偏胡也说了,我家天上有人,应该不敢打我!”他干笑两声,将手从口袋伸了出来,刚想再瞎扯两句,却见那李胡也把头转了过来,冷冷盯着这边,心中顿时一慌,话到嘴边尽数忘了。最后只说了一句:“我没钱!”便不再言语。

    “哈哈!”那边李能一声怪笑,倒把车上众鬼吓了一跳,他本来身材高大,刚才收钱时又甚是凶恶,车上一众阴魂,除了老宋之外,无不惧怕。此时听到他那不知是怒是喜的怪笑,个个心惊肉跳,任松也是心头一震,下意识的用手护住了脖子。

    却见那李能抬手将偏胡推到一边,开口对任松笑道:“刚才就见你口袋空瘪,更不曾听见有人呼唤你名字烧买路钱,便猜到你没有了!”

    “不过……”他突然话音一顿,抬起在任松的肩头轻轻一拍,把这怂人吓的一个哆嗦,却听那李能接着说道:“没钱……可以赊账嘛!”

    “差爷!”旁边一直不说话的老宋闻言突然开口说道:“路费我替他出了……”说罢又从兜里掏出一张金色的纸币。

    “宋叔!”还没等他说完却被任松开口拦住:“你先留着,这钱挺珍贵的,莫被占了便宜。”他刚才就听李能说这是忠钱,而且宋老伯也说过,冥币五等,忠最贵而信最贱。眼见那李能一双眼死死盯着那金闪闪的纸钞,心头便不爽的紧。当下便对那偏胡说道:“即然能赊账,我便先欠着罢!”

    正盯着那金色忠钱的李能猛然抬起头来,双手一拍道:“痛快!就按小兄弟说的办!”倒是老宋急的连连叹叹,指着任松连连说:“憨娃儿,憨娃儿!……”复又气呼呼的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两个鬼差却是对视一笑,便自走开。

    这怂人见两鬼差走了,咧嘴一笑,复又在老宋身边坐下,老宋见他满不在乎,正要与他分说其中厉害,却听旁边的胖老头唉声叹气的说道:“唉!看到哪里都一样,没有关系寸步难行!这些鬼差还真个是欺软怕硬,人家小伙子天上有人,不给钱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可忴俺……”他正唠叨,冷不防瞧见李能突然看了过来,吓的后面的话也不敢说了。

    反倒是老宋闻言怒道:“你懂个鸟,鬼差的买路钱,无论是欠是还,都由人家说了算,而且欠的是阴钱,但还什么却也是人家说了算,人家不欠给你,是因为你没有什么好还的。至于你……”老头儿扭头看向任松接着道:“因为你家有人在天上,正好拿你家上代人积攒的功德还债。”

    他说到这,见任松这小子还是一脸不在意,已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当下接着道:“地府不比人间,欠债的绝不是大爷,一言出而天地感应,想赖债是绝不可能的,你这孩子呀,真憨!”

    被他说破心中所说,任松不免有些尴尬,更不曾想到地府规矩森严,心中一阵懊恼。不过此时事已至此,就算想改口也办不到,抬头看了看那两个得意洋洋的鬼差。回头对老宋讪讪的说:“早知道这样,就该先问问您。宋伯伯,您说现在我该怎么办?”

    他口中问着,心中却罕讷这位宋老伯的老婆为何会懂这么多阴间的事儿。那老宋闻言双眼一翻道:“如今你应都应下了,还能有啥办法,不过你家天上要真有人的话,倒也不在乎这点功德。”

    从医院开始,任松就一直听两个鬼差说自家天上有人,此时又听老宋说起,正想开口询问。车窗外突然一道刺眼的金光闪过,倒把这怂人吓了一跳,慌忙向窗外看去。这才发觉驴车早已离开了城市,此时正走在一条宽阔的高速路上,不过任松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洛中何时有这么一条横贯东西的高速公路。

    又一道刺目的金光闪过,任松抬眼望去,却见离公路不远二层小楼的阳台上,影影绰绰站着一个人,金光就是那人放出来的。可惜那金光消失的极快,还没看不清楚那人相貌,天又黑了下来。

    此时车内其它人也纷纷凑到了窗口,连两个鬼差也凑过来看热闹,窗外的金光再次亮起,任松终于看清了那阳台上的情形,等看清那人的样貌,倒让他吃了一惊。站在那里的哪里是人,却是一只全身白毛的狐狸,却见那狐狸将口一张,一道金色的光芒直射向天边的圆月。然后又飞快的飞回它口中。倒有些象是在呼吸一般。

    “嘿,想不到洛中一个三线小城,居然有这么厉害的妖怪。”李能粗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前面的任松心头一跳,他现在对这李能是又恨又怕,生恐再被这个外粗内奸的家伙算计,急忙转回自己的座位,却发现老宋二人也已经凑到了窗前。

    刚坐下便听那偏胡哈哈一笑道:“没见识!听说过‘庙小菩萨大,池浅王八多’么?正因为是小城市,所以才会养出大妖怪,若换大城市,你当那些巡天灵官都是吃干饭的么?”一边说着已然离开窗口,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那边边李能闻言也不计较他的讽刺,却接着说道:“好家伙,这狐狸居然把内丹练作了金色,只怕快生九窍了吧?”

    那偏胡头也不回的笑道:“看起来差不多了。”他见众鬼纷纷挤向窗口,车内一片混乱,不由又大声喝道:“都坐好,都坐好,一只狐妖炼内丹,有什么好看的,都回自己的位子上去!”

    怎奈这车上大多是老头老太太,年纪大的人本就好热闹,随便一个小事都会凑在一起聊上半天,见了如此稀罕物,又岂会轻易放过,一时间,整坐驴车里议论纷纷。嘈杂混乱如同进了菜市场,倒也让车内添了不少生气。

    那偏胡见了大急,连连高声呼喝:“就要进黄泉道了,一个个还不坐好!”李能此时也慌忙转身跟着一起吆喝,总算把一众鬼魂赶到了座位之上。只是那窗外的金光一明一暗,甚是晃眼。

    借着窗外的光芒,任松见老宋和胖老头也跑回来坐下,正想再攀谈两句,打听一下自己天上究竟有什么人,不料眼见一暗,车窗外一阵呼啸,刺骨的寒风从窗口钻了进来。吹的他遍体生凉。

    却听旁边宋老伯只说了一句:“都别说话,进黄泉道了。”便不再言语,此时窗外呼啸之声越来越大,车内再无一人开口,均静静座着。任松见他这么说,估计这又是什么阴间的规矩,也不敢多言,静悄悄坐在一旁。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任松已经快要睡着了的时候,那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巨大的惯性让这怂人险些从座位上摔了下来,却听那李能笑呵呵的说道:“哎呀!总算到了,这趟差使可不容易!”

    坐在后面的任松闻言一惊,几百公里路居然这么快就到了!却听那偏胡在前面喝道:“大家快些下车,已经四点五十了,若五点前不能去城隍庙报到,统统都变孤魂野鬼!”

    听到时间所剩无几,车内众人无不惊慌,一时间纷纷挤向驴车后门,反倒是离门最近的任松略一犹豫,被人彻底推到了一边,直到车上的走了个七七八八,他才得空从车里走了出来,却见那黑色驴车此时正停在一座巨大的仿古牌坊前面。那牌坊看起来倒也古色古香,不过上面“城隍庙批发市场”七个大字却让其古意全无,让人说不出的别扭。

    而在那牌坊下面,却站着一个身着黑中山装,眼戴墨镜,满脸大胡子的彪形大汉,此时正指挥着下车的鬼魂们排队站好,只看看那一把倒着长的络腮胡子,任松不用猜也能想的到,这位肯定就是道州城隍庙的判官。

    “小任,小任!”他正看的出神,却听有人招呼,寻声看去,却见排在队伍最末一位的老宋正朝自己招手,虽然被称呼为“小人”让这怂货有些别扭,但还是向宋老伯那边走了过去。

    刚走到老宋身边,却听“啪!啪!”数声怪响,扭头看去,却是那黑衣判官,正轮着大巴掌,拍打着托在另一只胳膊上的手提电脑,任松记得刚才见他时手上并无一物,眨眼之间,不知从何处弄出这东西来。

    “郭判……你这是?……”已经收扰众鬼魂集合完毕的偏胡,见他把那电脑拍个不停,急忙开口问道。那被称作郭判的大汉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口应道:“没啥,森罗殿的生死簿系统出故障了!”说着又狠狠拍了两下,见依旧无效,抬头盯着一边的偏胡和李能骂道:“你两个混蛋,怎回来的这么迟!若是再过十分钟生死簿还不恢复,咱们三个都得出事儿!”

第五章 卒于二零六五年

    “这可不能赖我们呀!”听到郭判官的报怨,那偏胡第一个跳了起来叫屈:“郭判啊,若不是您派我们到秦西抓人,我们又岂会回来的这般迟哇!好歹我们也干了几十年了,又不是不懂规矩……”

    正抬手欲拍电脑的郭判官闻言一顿,扭头打断他的话道:“行了行了!且让我先说三条意见!第一、即然干了几十年,自然就该清楚,咱们抓的这些,没报到之前叫灵魂,在城隍庙挂了号,叫鬼魂,什么人不人的,你当你是阳间的警察么?第二、是不是又在工作时间喝酒了?你看看你,两杯猫尿一灌,什么都忘了!咱们是道州监察城隍司,不是北京城里的都城隍!连鲁东省都管不出头,跑秦西抓什么灵魂?三……”

    “等等!”不等那位郭判官说出“三”来,一边偏胡又打断道:“郭判,勾魂牌上的任务很清楚,上面真有一个秦西洛中的。您就别再三条了……”说着便从腰间取下勾魂牌递了过来,那一边李能也插言道:“可不是嘛!真有一个……”

    不等他二人再分辩,那郭判官把手一挥,也不接偏胡递来的牌子,只是狠狠的看着他,咬牙切齿说道:“三!这会儿生死簿系统故障,勾魂牌上屁也没有,看了也是白看!”

    那偏胡闻言讪讪的将牌儿挂回腰间,还没挂稳就听见身边的判官老爷“哎呀!”一声怪叫,把他吓了手一哆嗦,险些将那物事儿掉到地下,急忙将其挂好,却听那郭判哈哈大笑道:“谢天谢地,生死簿总算能用了,你们这帮孤魂野鬼都站好了,听我招呼……陈泰……陈泰是哪个?到这边来!”

    偏胡扭头看去,却见那郭判官手中的电脑此时发出五色光芒,十分耀眼。而那个叫陈泰的鬼魂,也已走了过去,那郭判刚一抬头,却一眼瞅见偏胡看他,不由开口喝道:“你两个杀才,别在那儿磨洋工,快快把人给我聚扰。”偏胡连忙应了,招呼李能过来干活,却听李能在一旁小声笑道:“刚才说抓的是灵魂,这会儿又让我们把人聚扰,也不知是灵魂还是人。”

    他嘀嘀咕咕还没说完,却听那判官老爷喝骂道:“没脑子的货材,又胡勒勒啥哩?”吓的李能再不敢说了。那郭判也不再追究,只是口中不停的招呼聚集在牌坊下的众灵魂的名字,那只空着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杆毛笔,每叫一个灵魂上前,便用笔在他额上点一下,那魂灵儿化便化作一道白光不知去向。

    不一时,那黑驴车前的二十余个灵魂尽数被毛笔点的不见踪影,只剩下老宋和任松两个在一边观望。那郭判官点完了人名儿,见身前还站着两个,倒自吃了一惊,奇怪问道:“你两个是怎么回事?”

    那偏胡走过来一指任松道:“郭判,这个就秦西抓来的……灵魂儿!”复又看了一眼老宋道:“这老头却是道州的……”他正说着突然一顿,骇然道:“不会吧……难道你的生死簿上没有这两个人?”说着慌忙却扯腰上挂的牌子。

    那郭判官一声冷哼,开口言道:“还是三条意见!第一、这生死簿,乃是幽冥地府的第一至宝,由阎罗王驾前的崔总判执掌,却不是我的!第二、上面显示,今天一共要抓二十二个阳寿已尽的灵魂,刚才已是最后一个,你两今天在搞什么明堂?三……”

    “不可能!”一边的李能再次打断了他的“三条意见”开口大叫道:“绝对不会错了,回城隍庙之前我们还对过的,二十四个灵魂断不会错!你说是不是,老胡?”他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旁边偏胡的肩膀,谁知偏胡恍若未觉,只是盯着手中的牌儿看个不停!

    直到李能叫第二遍,那偏胡才猛的抬起头来,脸上的黑烟翻滚不休,目光更是闪烁不定,半天才道:“真真见了鬼了!……这会儿牌子上只有二十二个……”

    “啊!”正旁边大讲自己如何辛苦的李能听到这话,顿时张口结舌,扭头看了看任松和老宋,复又凑过去看了看偏胡手中的牌子,半天才结巴说道:“这……这可怎么办?”语气甚是仓皇。

    “第三条意见!你们自己就是鬼,还想见什么鬼?两个混蛋一天到晚净给我找麻烦,留下这两人可怎么办!”那郭判官在他身后,气急败坏的说道,刚说完复又恨恨的补充道:“错了,不是人,是灵魂!”

    还没等胡李二鬼把他的第三条意见听清楚,“嘟嘟!”突然响起汽车喇叭的声音,众人纷纷回头观看,却见一辆加长型轿车出现在他们身后,老宋身边的任松一眼就看见了那车上的奔驰标志。

    他本来对汽车并不熟悉,只是上中学的时候,一个要好同学的老爸是电信局的司机,常开一辆奔驰面包车来学校接他放学。记得那同学常在任松面前吹嘘,象他爸开的这种车,全洛中一共只有两辆,在无穷的羡慕嫉妒之下,这怂货也牢牢记住了那三根针套着一个圆圈的标志。

    而身后这辆加长奔驰轿车,怎么看都比同学他爸开的要贵的多。以前任松也只有在电视里才见过,此时见了真家伙,倒也有些稀奇,正想上前看个究竟,却见那驾驶室的车门打开,一位身着蓝涤卡中山装的妙龄女子从车上走了下来。

    那女子无论容貌、身材均称的上美丽,不知为何套了一身土的不能再土的蓝涤卡,再加上一辆豪华型加长奔驰轿车,此时情形当真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翠儿!”任松身边的老宋,看清那下车女子的容貌,大叫了一声,满脸欢喜的跑了过去,对面那女子闻声一楞,等看清老宋的模样时,也是满脸激动的叫了一声“二黑哥!”上前一把抓住了老宋的双手。两人皆是激动不已。

    李胡两个鬼差,原本因为抓错了灵魂有些恐慌,身后又突然冒出一辆汽车,楞神之下,却不曾想自己抓来的灵魂和车主还是熟人,那开车的女子他们本也认得。见此情形均走上前去,那偏胡刚要开口,却不料那被老宋叫做翠儿的女子嘻嘻一笑,开口冲他说道:“胡差官,这是我当家的,我是来接他回去的。”说罢,打开随身带的皮包,抽出一沓票子递了上来。

    那偏胡将钱接过,陪笑道:“翠儿姐姐,虽说地府的规矩,抓来的鬼魂,本着自愿的原则,只要同意在阴间与家人团聚,我们也可不送他去轮回,只是……”说到这,他瞧了老宋一眼,复又道:“这位老哥的姓名,不在生死簿上,若是……”

    “行了,胡差官,规矩我懂……”不等这歪着脑袋的家伙说完,那翠儿复又从皮包里拿出一大把票子,分成三份,递给了两个鬼差和那郭判官,待他们三个收了,复又拿出一份递给那郭判道:“这是送给新任城隍老爷的,烦劳郭判爷代为转交……。”

    “哈哈哈!”那郭判此时再不复刚才怨天恨地咬牙切齿的模样,接过钱塞进怀里道:“姐姐果然是懂规矩的,本来还想说两点意见的,一个便是新城隍虽然还没上任,但该有的礼数却不能少,如今看来,这一条便不用提了。我只说第二点,虽然人熟,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那是自然的……”不等他接着啰嗦,翠儿便接过话头说道:“肯定不能让您为难。”

    那郭判官听她这么,一脸微笑的点了点头,扭头瞪了两个鬼差一眼,口中训斥道:“看见没,这才是会来事的,压根就不用我多说,哪象你两个混蛋,事也不会做,提意见还不乐意……”

    随口训斥了两句,便又打开手上的电脑,抬头笑呵呵的问道:“姐啊,你家夫君……?”

    “俺当家的姓宋,叫宋五轮,道州运城人!”那边翠儿连忙应道:“十二岁就当了兵,光东洋鬼子都杀了十好几个……在俺们那地界可是叫的上名号的!……”

    那郭判一边“嗯……嗯”的应着,一只大笔却在那电脑上点划如飞,最后突然抬头笑道:“查到了,宋五轮,道州运城人,生于一九三零年九月十三,卒于二零零四年五月十五!”说到这又疑惑的自语道:“看来这生死簿还是有问题,明明是今天死的,怎么不下任务勾魂?”

    那翠儿却不管这许多,开口道:“郭判,没问题吧?”那判官也不答话,只是将手一摆。这女子见了嘻嘻一笑,回过身拉起当家的便走。

    那老宋自翠儿送钱开始,就一直黑着脸,摇头叹气不停,此时见老婆来拉自己,急忙起身和她一并上车,口中嘟囔着:“不是说地府公正严明么,怎么要起钱来比人间还狠……”他一边叹着气,一边跟着自家老婆前行,走到那汽车旁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还傻楞楞站在一边的任松,便一把拉住正要上车的翠儿,指着任松低声说了几句。

    那翠儿抬头看了任松一眼,微微一笑,复又来到郭判官面前笑道:“郭判,这位小兄弟初来,家里也没来的及寄钱,就算去了地府也轮回不到好人家,我当家的与他合的来,便请他到我家住上一段,等手头宽裕了再去地府报到。”她说到这,又扭头问任松道:“小兄弟,你的意思呢?”

    原本来的路上,宋老伯便对任松颇为照顾,再加上眼见这位年青的宋婶子在地府手面又广、人头又熟,如此大款自是傍的,听那翠儿问起,自是点头不迭,连连应好。

    那郭判官见了嘿嘿一笑,这次翠儿不等他开口,便又从包里拿出数叠冥币,口中还笑道:“当然,流程那是必须的。”此言一出,那位判官老爷彻底没了提意见的兴趣,当下将手中电脑打开,又问道:“小子,哪人?”

    “秦西洛中,任松。”对面傍上大款的怂货急忙开口答道。

    “秦西……”那郭判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一脸怨气的扭头对两个鬼差说道:“我听说阳间曾搞过一个‘学雷锋’的运动,你们两个倒真称的上是活雷锋,自己的勾魂任务都搞不定,还义务帮着秦西的城隍庙干活儿,更是自掏腰包交转运费……真是难得如此热心肠……”一通报怨,说的二鬼苦笑连连。

    那郭判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晃脑的用大笔在电脑上比比划划,突然一顿道:“有了,任松,秦西洛中人,生于一九八零年四月十五,卒于二零六五年……啊?”念到这一句,郭判官顿时大惊失色!

第六章 助你阴风一阵

    按照地府的规矩,普通人若是自然死亡,便会派下鬼差勾取其魂魄,至阴司再由城隍,判官、阎罗等官员定其罪孽,最后根据其善恶,或送入六道轮回转世,或押进十八层地狱受苦。

    不过,并非所有的鬼魂都会被抓,比如冤死枉死的鬼魂,因心中戾气难平,地府一般不会强行捉拿,要等其消了心中头怨气,再送去转生。在此之前,可以任其自由行动,生死簿也不会向各处城隍庙下达抓捕的任务。

    所以,一开始郭判官看到老宋和任松生死簿上没名,却也不甚惊讶,以为属于那种不录名号的怨魂。按照新的幽冥条例,这些怨魂在阴间的亲属只要向当地城隍庙交纳一笔费用,便可将其接回家中住。不过当他查阅任松的资料,看到卒于二零六五年时,才发现事情大发了。

    无论幽冥至尊东岳大帝,还是阴司教主地藏王菩萨,都曾明文规定,阴司不同阳间,绝不允许擅自延长或中止普通人的生命。将生人魂魄引入地府,这罪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真碰到点上,下地狱十八层都够了。

    只觉得脑袋发蒙的郭判官此时也顾不得说什么三条意见了,对翠儿摆了摆手,将她刚才给的钱复又还了回去,开口道:“姐啊,这小子阳寿未尽,还得将他送回去,你这钱我可不敢收了。”说罢,又回头狠狠的瞪了李能、偏胡一眼。开骂道:“两个没用的东西,连抓什么魂灵都搞不清。”此时两个家伙已是呆若木鸡,脸上的黑烟翻滚出无数圆圈,料想也被刚才的事情吓糊涂了。

    那翠儿闻言却满脸欢喜,在任松肩上重重一拍道:“哎呀大兄弟,你可真是有福,都到了阴司了,居然还能回去,当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任松闻言抓了抓后脑勺,满脸尽是欢喜无限。只说了句“谢谢大姐。”就只剩下傻笑。只到等了许久的老宋下车过来询问为何还不走,方才止了笑声,将自己的阳寿未尽的事说了一遍老宋自也替他高兴。

    即然任松还不曾死,老宋夫妇自也不好再接他去,打了个招呼,便自坐车离开了。直到此时,任松才惊觉应该问问这三位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当下走到那位判官老爷跟前小心翼翼的陪笑道:“郭判,什么时候送我回去啊?”

    “送?”对面的郭判上下看了他一阵,脸上不忍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恶声恶气的说道:“送什么送!你本是秦西的,又不归我们道州管,要送也是洛中城隍庙的人送,你等着我帮你联系秦西那边的人。”说罢又用手中大笔在那电脑上一阵乱点,最后道:“好了,已经把公文发到秦西那边了,至于他们送不送你我就不知道了。”

    “啊?”郭判官此言一出,不要说任松,便是旁边的两个鬼差也一阵迷糊,这任松是他们道州城隍庙抓错的,自该由他们亲自去送,那李能正想开言提醒。却被偏胡一把拦住。别看他天生歪脖,脑瓜却极灵活,立时已猜到了郭判官的用意。

    误将生灵当死鬼勾入地府,这罪名本就不小,就算将其送了回去,也会被阎罗殿的功曹重重记上一笔,难免影响功德业绩。若是那生死簿没出故障,这责任自然是推诿不过,即便能够蒙混过去,功曹司也会根据勾魂牌的记载查出原委,但偏偏赶上那生死簿抽风,更兼新任的城隍又没到,即查不出又没人管,再加上这小子看起来也不象个惹事生非的主儿,自然是能推便推喽。

    他正暗中赞叹自家判官手段高明,却听那任松畏畏缩缩的争论道:“可是……你……您刚才说……”当即抢上前去,恶狠狠盯着他打断道:“可什么是!说什么说!我家判官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小子,你是秦西城隍庙的,跟我们道州没甚关系,我们也没见过你……”

    “闭嘴!”不等他说完,却听身后郭判官一声暴喝,把那偏胡吓的一哆嗦,紧接着头上一痛,却被自家判官老爷用笔杆儿狠狠敲了一记。

    “没见识的货材!”抬腿踹了蹲在地上抱头呼痛的偏胡一脚,满脸怒冲冲的郭判官开口骂道:“明明就是你两个把他抓来的,还说什么没见过,不长脑子的东西,滚一边去。”

    说罢也不理一脸委屈躲在一边的偏胡,扭头对任松开口说道:“小子,我知道你不愿意,我只说三点……”他一边说,一边抬臂竖起一根手指头。复又开口道:“第一、你的灵魂虽然是他们两抓来的,但却是因为生死簿故障的原因,并非我道州城隍庙的错误,所以,我们也没有送你回家的责任……

    言及此时他轻轻一顿,又竖起一根手指方才言道:“第二、虽然不是我们的责任,但义务送你一趟也可以的,偏偏我们新任的城隍大人还未上任……”

    “郭判说的太对了!”正抱头蹲地瞎哼哼的偏胡听到这里,立时从地上跳起来大声叫道:“我们……哎哟!”还没等他说完,头上又被那大笔重重敲了一记,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好象又打断了判官老爷的“第三条”吓的他慌忙又蹲在了一边。

    似乎觉得不解气,郭判官又在他身上踢了两脚,方才转身接着对任松说道:“没有城隍大人的印信或是生死簿差遣,我们这些公职人员,谁也不敢擅离岗位。当然,你要是愿意,也可以等城隍大人上任后再送你回家……还有……”

    看任松一脸迷糊,他便轻轻停了一停,才慢悠悠的竖起第三根手指,开口说道:“第三条、虽然你可以去森罗殿申诉生死簿,也可以在此处等着城隍大人上任,不过我个人还是劝你早些上路回家。”

    “啊?!”听到这里,任松心中又急又怒,看着眼前不断晃动的三根手指,断没想到这地府的判官打起官腔来也头头是道,想要分辩两句,却又有些害怕。

    正犹豫间,却听那判官接着说道:“听说过八仙中铁拐李的故事吧?人的魂魄一旦离体七日以上,身体就会发生变化,魂魄便无法归窍了,无论你是申诉还是等候,都不是七天能搞定的。反倒是你快速赶回的话,七天以内应该还来的及。”

    “……”听到这话,任怂货已再也没了别的念头,看来除了开动双腿跑步回家之外,再没有什么道理可讲,虽然明知道是眼前这帮判官小鬼玩忽职守,不过比起活命来,已经算不得什么,当下任松也不再多言,便要转身离开。

    “慢着慢着,还有第四条,小鬼!你且仔细听着“就在任松准备自己走回去的时候,却听那郭判官接着说道,”若有钱的话,我们道州城隍殿可以派专车送你回去!当然,车费自然也不便宜,要知道拉车的陆先生那可是直属森罗殿那边的,没钱打通关节,却是断断支使不动的。”说完,那郭判官又习惯性的竖起了第四根手指。

    “哎呀呀,郭判哟,这小子纯粹是个穷鬼,连买路钱都是欠的,哪里来的钱搭车……”一直靠在牌坊柱子边,捂着嘴看热闹的李能,突然插言道。“哦?果真如此?”那郭判官闻言扭头疑惑的看着任松。

    瞄了一眼这位判官老爷那最后一根竖起的手指。任松咽了一口干唾沫,最终还是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道:“我没钱……”那郭判闻言一拍大腿大笑道:“那第四条,算我没说……”他刚说了一半,见这怂货战战兢兢的模样,最终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叹口气道:“也罢,我便做件功德吧……”说着,将手中大笔冲他一挥。

    一阵天旋地转,任松只觉得眼前发黑,心头一阵烦恶,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手脚空荡荡的,没有一处借力的地方。却听那郭判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家伙,说起来,我们道州城隍庙确实有些责任,所以我便助一阵阴风,送你至道州边境,这样可节省些路程,你只要顺着眼前的路直走,估计五、六天也就到了,应该赶的上还阳。”

    还不等任松听明白,身子突然往下一坠,“扑通”一声,这怂货已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虽然鬼魂不会摔伤,但痛觉却依然还在,足足在地上躺了一刻钟,他才呲牙咧嘴的爬了起来。

    举目四望,发现自己真的在一条柏油公路上,仔细瞧了瞧,应该不是那阴间的什么黄泉路,在路边还立着一块“g310”的牌子,原来是个国道。转头看了看自己来的方向,德州城早已不见踪影。揉着生疼的屁股,任松一通大骂,这帮该死的混蛋,莫名其妙把老子抓来,最后又一推六二五,我xxxx你们这群王八蛋!

    他越想越冤,口中喃喃的骂着,顺着这条国道一瘸一拐向前走着,心中还不停盘算着:“从鲁东到秦西也就五百公里吧,我现在是鬼,即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可以二四十小时连续赶路。

    记得以前上学时在课本上看到,普通人一小时可以走八至十公里,就按八公里算,一天就是……四八三十二,二八一十六……差不多二百多公里,估走上三四天也就到了……总算还来的及”想到此处,这怂货总算松了口气。

    此时虽然天已大亮,天空却是一片灰蒙蒙的,没有一丝阳光,原本任松还有些担心,以前看的电影小说,鬼魂不能在白天活动,却不想根本就是假的,他一路前行,虽然是白天,却也没有任何不适。

    走了小半天,却见远远的便看见了一座县城,任松知道这座县城便是秦鲁交界,过了县城便是秦西,心中更是欢喜,当下足下发力,狂奔了起来。眼看就要跑至县城路口的时候,突然胸前一滞,他却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推了回去,四仰八叉摔在地上的怂货一阵懵懂,这路口……没什么阻碍呀?

第七章 东平土地管理站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任松心中已是哀号连连,到现在他也没明白,为什么看着好好的公路,却为何把自己反弹回来,从地上爬起来,他又试着向前走了几步,这才发现,前面有一道无形透明的屏障,正好拦住了去路。正莫名间,身后传来汽车轰鸣声,不等他躲闪,一辆长途客车已经撞了过来。

    任松本以为自己身化为鬼,任何阳间的物事碰上他也只会穿身而过,并不会造成影响,就象他在驴车上那样。可这一次不知为何,当那大客车穿过身体时,无数灼热而又锋利的东西连连划过他的身体,这怂人只觉得痛不可挡,便如无数烧红的刀剑切割他的身体一般,顿时惨呼连连,偏偏前后左右到处都时,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这个怂货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突然,后衣领一紧,他被人扯了出来,只是肚子上又挨了两记,灼痛无比,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偏偏又不得死,真是痛不欲生。

    “行啦,行啦,又不会魂飞魄散,还怪叫个啥?”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任松转身看去,却见一个身材矮胖,须发皆白,身着长衫的老头儿正站在那里,手中还拿着一根比他高出一半的巨型拐杖。

    “老大爷,刚才是您救了我?”虽然老头儿的身高不及自己的肩膀,让任松有些怀疑他能不能抓住自己的后领,只是除了这个老头,身周左右再无旁人,所以还是客气的问了一声。

    谁知那矮胖老头儿把眼一翻,放声大骂了起来:“这他奶奶的都是什么世道,吃个饭都吃不安生,连土地爷的管理站也敢硬闯。”他口中骂着,突然用拐杖在正回头张望那辆大客车的任松脑袋上重重一敲,接着喝道:“喂……喂……憨熊,说你哩,瞎张望个啥?”

    “啊?说我?”被老头儿拐杖打的脑袋发晕,任松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傻楞楞的看着他,矮胖老头用拐杖往上一指,接着喝道:“自己看!”

    被老头一喝,任怂货揉着脑门子,抬头向上看去,却见公路的上空凭空横着一块木牌,牌上刻着“东平县土地管理站”八个字,“土地管理站?”这古怪的名字让他更加迷糊,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单位?土地……管理站?管什么啊?难道管土地?”

    他还没说完,却见矮胖老头又举起了拐杖,吓的往旁边一缩,却听老头没头没脑的骂道:“哪里来的憨熊,连土地管理站管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待任松躲闪,一通乱拐揍的他只翻白眼。口中还不住骂着:“有眼无珠的野鬼!扮甚什么憨?你当我不知道,你刚才想强闯爷爷的管理站么?”

    “原来,您刚才是在说我?”抱着被敲的发木的脑门子,这怂人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刚才胖老头说的不是汽车强闯管理站,而是说自己!想了想老头儿刚才所言,任松试探着问道:“您是……土地爷?”

    “废话!难道我还能是山神爷不成?”怒冲冲的土地公举拐又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瞎扯也没用,不要和我说什么不知者不罪!你这野鬼看起来一点规矩不懂,大白天就出来乱闯,刚才若不是俺老人家出手快,你这灰孙只怕早被车上活人的阳气切成碎沫了!”

    “啊!阳气?”听了胖土地的话,任松心中一阵楞神,随即想到汽车穿身时那数道灼热而又锋利的气息,莫非那就是阳气?他正暗自琢磨,却听对面那胖老头却恶狠狠的喝道:“管理费一百,乱闯管理站罚款一百,还有把你从汽车里揪出来,安全救援费……少说也得二百!总共四百,给钱给钱!”

    如果要问任松现在最怕听见的哪两个字的话,非“给钱”莫属,眼见那土地公公要钱要的甚是凶恶,给又没有,不给只怕又要挨打,一时之间又惊又怕,半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土地公一看,已然明了,抬拐又敲了一记,开口骂道:“又来一个穷鬼!没钱还往县城跑?快滚快滚!”眼见他又要举起拐杖,任松心中大急,一把将那拿拐杖的手抓住,口中叫道:“公公,我不是要进县城,我是要回秦西啊!”胖老头闻言一声冷笑:“回秦西?少在这儿装怪,即然不想进县城,难道就不会绕路吗?诺,往后退三里,有个十字路口,左右两条岔路都能绕过县城去秦西,快快滚蛋!”

    “绕路?”这怂人闻言心中更急,他本就是个路痴,别说外地,在洛中都常迷路的主儿,听那判官说让他顺着这条路走倒还好办。现在土地让他绕路,心中不免有些打鼓。陪笑向那胖老头说道:“公公,我没来过这里,不认识路,您老人家能给详细指点一下么?”

    他一言未尽,见那土地爷一脸不豫,连忙又补充道:“我现在身上没有钱,等我回了家,还了阳,一定多给您老人家准备些钱,要多少我烧多少!”

    “还阳?”原本还一脸不耐烦的土地老爷,听到此言,脸色突然古怪起来,一双老眼变的贼亮无比,上下打量的任松好一阵子,直到把任松看的全身发毛,才开口问道:“你是生魂?”

    那怂货闻言连连点头,将自己的遭遇对他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胖老头听了转怒为喜,笑咪咪的说道:“也罢,也罢,即然是生魂,我便帮你一把。但是……你回家之后至少要烧十万冥币给我,不然的话,我定叫你家里鸡犬不宁!”那任松听到这话,心中大叫有门,连连应声道:“你老人家放心,我一定烧五十万给你。”

    胖老头闻言更喜,笑道:“你往回走三里,到了十字路口便往北拐,那条路是条大弯弓,记得只要顺着直道走,自然就能绕到秦西去!”任松闻言连连道谢不住,却听那土地公又连连叮嘱道:“切不可往南走,那条路是通往东平山的,那山神要价比我不要高上十倍,而且概不赊账,你去了也会被赶回来,到时候误了还阳之期可就遭了。”

    任松听了再次谢过,转身走了两步,心中一动,回头冲那土地公道:“公公,我回去烧一百万给您,让我走县城过去吧!”正一脸堆笑的老头儿闻言大怒道:“好个得寸进尺的兔崽子,让你走哪你便走哪,少来与我讨价还价!”说罢举拐复又打来,吓的任松一溜烟往回跑去……

    三里地说近不近,说远也不是很远,任松跑了一阵,已经隐约能看见那十字路口,心中却总有些不安,只觉得那土地公替自己指路,总有些不怀好意。绝不是还阳之后给他烧钱那么简单。他越想越是不对,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越琢磨越觉得不是味道,好象那老头儿听说自己是生魂之后,就变的异常热心。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但只要想起胖老头听说自己是生魂之后,那贪婪的眼神便让人越想越惊,不免心中惧意更浓。站在原地暗自合计:“那个土地指路的时候神情诡异,若是按他指的路走,说不定会出什么危险,不如还是转回去,就算不让进城,绕着城边过去就是。”

    当即心里打定主意,便又折返回去,等快到那管理站的时候,便下了大路想从附近的农田绕过去,他生怕被那土地发现,顺着农田跑出十多里,这才又向县城的方向走,谁知没走出几十步,便又一头撞在了那无形的屏障之上,没想到那土地管理站的围墙这么远,任松有些不甘心,便又顺着屏障继续向侧边走,按他的想法,这围墙总要有个尽头,只要走到尽头,绕过去就成了……

    “喂!笨蛋,你再走下去,就走到海清县了去啦!”身后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倒把任松吓了一大跳,吃惊的回头看去,却原来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两个小孩,一男一女,相貌清秀,穿着花花绿绿的长袍,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刚才说话的正是那个一脸鄙视看着自己的小男孩。

    虽然这两天经历的怪事已经不少,但身后突然冒出两小孩还是让这怂货吃惊不小,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小家伙,苍白的面孔,腮邦子上两团不自然的红晕,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想不起来了。

    “喂!看什么看?”那小男孩突然作出一副凶恶的表情,脸上那两团红晕不住的跳动,看起来反觉得有些滑稽,“你这家伙总算没有笨到家,若真听那老鬼的话,只怕这会儿也做了人家的午餐了!”他的模样本就好笑,此时又大人般一本正经的说话,让任松险些笑出声来。

    清了清嗓子,这怂货也学着他的模样,一本正经的问道:“什么叫也做了人家的午餐?莫非你也是人家的午餐?”小男孩闻言瞪了他一眼,反倒是小女孩有些慌乱。

    拍了拍身边女孩的肩膀以示安慰,复又扭头盯着任松道:“你大祸临头还不知……”他话还未完,旁边的女孩儿低声惊叫道:“他来了!……他来了……”她口中说着,双手却死死的抱着身边男孩的胳膊,显然害怕之极。

    那男孩也没了刚才神在在的做作,一脸惊慌的对任松说道:“大哥,救救我们,千万别说见过我们!”说罢,二人化作两道黄光钻进了任松的病号服里。

    “哎!哎?这是搞什么名堂?”面前这一幕,让任松有些反应不过来,正想解开衣服看看,却听身后有人喝道:“咦?你在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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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神灵也是要吃饭的

    记得小时候,外婆曾讲过许多关于阴曹地府的故事,公正廉明的阎王,铁面无私的判官,就连勾魂的黑白无常也是敬善欺恶,决不会徇私枉法。而长大之后接触的文学作品和电视剧更多,任松从没想到过,现实中,阴间的鬼比阳间的人还要势力,而各路官员吃拿卡要起来,更加的明目张胆。

    所以,当任松看到远处走来的土地公公时,心中说不出的厌恶,转身便想溜走,谁知刚走了两步,只觉得眼前一花,那胖老头儿已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看着任松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游魂,东平土地一肚子窝火,现在这世道真是变了,阳间的活人们不信神灵也就罢了,连阴间这些野鬼游魂也敢和自己对着干!“好歹俺也是土地神啊!居然连我的话也不听了!”越思越怒,举起拐杖又敲了过来,口中还骂道:“好你个混蛋,让你绕过县城,你竟敢又折回来!”说罢,举起拐杖又是一顿乱打。

    那拐杖甚是沉重,砸在身上着实不轻,若非任松早已做鬼,只怕此时已是筋断骨折。一边尽力躲闪着那土地的拐杖,一边口中讨饶道:“不是啊……啊哟……公公……啊约……你先别生气……啊约……我不是故意的……啊哟……实在是……找不着路啊!”他每说一句,便被那拐杖敲上一记,忍不住啊哟一声呼痛,结果一段话说的七零八落。

    等他结结巴巴的说完,那土地公想来也是打累了,终于住了手,冷笑着问道:“找不着路?”那任松连忙点头不迭,胖老头冷笑不停的说道:“这却容易,我这拐杖素有灵性,而且路途极熟,我让它带你去。”说罢将那拐杖往地上一丢,却见那拐杖便如活了一般,一条独腿蹦蹦跳跳的来了任松的面前,把个怂货骇的当真是面无人色。

    虽然也曾听说过什么神仙法术,不过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此时见拐杖一条腿“嘣嘣嘣”跳个不停,心中惧意顿生。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容不得他拒绝,只得跟着那拐杖离开。

    谁知他刚要迈步,却听那土地却喝道:“慢着,我问你,有没有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娃?”

    “啊?什么小娃娃?”正准备离开的任松趁机停住了脚步,却听那土地公接着冷笑道:“好个混帐,装什么蒜,连我老人家的血食你也敢抢!”

    “血食?”这怂货闻言有些发懵,不等他想到怎么回答,却听那土地公接着说道:“老子忙了一早上,好不容易抓住这么一对儿想要打个牙祭,偏又赶上你这混蛋来管理站捣乱……”他说着说着突然吸了吸鼻子,一双眼珠儿泛着贼光,冷冷冷眼着任松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果……然是……你!”

    “打牙祭?你……居然吃人?”这怂货终于明白胖土地在说什么,只是这内容也太劲爆了点,恐惧的看着眼前的胖老头,任松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不是神灵么?怎……怎么会……”

    “嘿嘿嘿……那又如何?神灵?嘿嘿……神灵也是要吃饭的!”对面的胖老头冷笑着打断道:“再说,他们本来也不是人……”他刚说到这,却听那任松脱口打断道:“就算是鬼,也不应该……”不等他说完,却却土地公暴喝一声“闭嘴!”吓的任松不敢言语……

    狠狠瞪了他一眼,老头儿不高兴的说道:“谁说他们是鬼了!那不过坟头上的一对纸人儿,也不知是哪里的野路子阴阳先生,开了光,却又不点神主。让这两个小东西成了精怪。”说到这,他又看了看一脸惊讶的怂货,复又说道:“象这种受了人间香火,却又无主可依的童男童女,若不及时将他们清理,时间长了成了妖怪,你负责么?”

    直到此时,任松才算真正明白了过来,原来那两个小孩却是一对儿纸人,此时总算明白为何这么眼熟了,记得以前外公去世的时候,送葬的时候,也曾用过这种东西。想起刚才那两小鬼钻进了自己的怀里,他便想伸手脱下衣服瞧瞧,不过当他看见对面气急败坏的土地公时,心中一动,手臂微微一动便又停住了。

    “嘿嘿,那个土地公公……”一脸贱笑的怂货开口说道:“我若把两个小娃娃交给您,你能不能放我过县城啊?……那个绕路实在有些远,我赶着回去还阳啊!”任松一直都觉得这胖老头要自己绕北边走,十之七八是不怀好意,所以便打定主意,要用这两个小鬼头和胖老头换去县城的道路……

    对面的土地公听他这么说,有些诡异的笑道:“看来你这憨熊还没笨到家,知道北边去不得,呵呵,不过也没聪明到哪去?”他正说着,突然一指任松面前的拐杖,“嘣!”的一声怪响,那拐杖猛的扑了过来,彻底将任松压倒在地。

    那怂货只觉得身上压了千斤巨石一般,挣了几挣,只是动弹不得,心头大叫不妙,只是不能脱身。却见那土地公笑吟吟的走过来说道:“呵呵,憨熊!本来用那两个小鬼换一条去路却也算的上公平,只可惜,你公公却换不得!”

    原本听他说还算公平,任松心头一松,听到换不得,顿时又紧张了起来,口中大喊道:“为什么啊?我把两个小鬼交给您,你放一条活路,我回去再给你烧一百万,不……一千万冥币,你……你……”

    “不成啊!……不成啊!”不等他哀求完,却听对面的土地公笑呵呵的接口道:“不是我不想换……实在是因为,嘿嘿,那两个小鬼就是用你这生魂换来的,所以……娃娃,你就自认倒……嗯?”他一个霉字还未出口,突然面现疑色,沉吟少许,指着任松骂道:“好你个小王八羔子,居然串通那两个小鬼来耍我老人家!”

    冷笑两声,却见胖老头一挥手,那拐杖复又跳起来站在原来,任松见机翻身站起转身就跑,只听那土地公冷笑不止,却不曾追赶,他一路狂奔不大功夫又来到刚才的十字路口,听那胖老头所言,这北边显然是万万不能去的,他也不迟疑,当下就要往南边走,刚走一步,却觉得胸口一道大力传来,当场被撞倒在地。

    昏头昏脑的举目望去,骇然发现,拦住自己去路正是土地公的那条拐杖,怪不得那老家伙没有追来,原来有这么个玩艺儿跟着呢,眼见那破木棍又向自己砸过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原路退回,却不料那拐杖又堵在了面前。他又不死心的改了个方向,结果,除了北边,其他三面都被那拐杖拦住。

    这下任松有些傻眼,一时间没了主意,只能一步一挨的往北边的岔路走去,刚走了两步,只觉得头疼欲裂,险些摔倒,好象脑袋要被人劈开一样,正惊骇莫明,却听脑中“波”的一声响,那巨痛突然消失,好象有什么东西从脑袋中钻了出去。

    “总算出来啦!”那个小男孩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任松这才好现,那一男一女两个纸人儿突然又出现在了自己的两侧,看了看那一脸得意的童男纸人,又抬头看了看土地爷的那根拐杖,那木棍儿看起来很是平静,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身边的两个纸人儿。

    看来这玩艺儿并非真有灵性,活了过来,依然只是个死物罢了,所以才会对它主人四处搜寻的两个纸娃娃视而不见。那纸人男童见任松瞅那拐杖,当下笑道:“行了,别看了,我们点了你的神主,这破拐杖根本瞧不见我们!”

    “什么点神主?”任松看那纸童男笑的颇为诡异,心中一紧,急切的开口问道。

    旁边的纸人女娃见他神情甚是紧张,急忙把那小男孩往身后一拉,稚声稚气的开口说道:“大哥哥,你不用害怕,我们不会害你的,我们刚才藏在你身上,不曾想被那土地公发现了马脚,担心他会对你不利,所以便点了你的神主。”她见任松还是不明所以,显然不知点神主是何意思,心头自是一松。

    她身后的纸人男童性子急燥,见她讲的啰嗦,便急吼吼的插话道:“唉呀,你这笨蛋,点神主就是认你为主家,以后我们两个便是你的下人。身上的气息也变的和你一模一样,那胖老鬼自然发现不了我们,所以才放你走了。平白得了两个手下,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他欺这怂货不懂点神主的规矩,故意装作吃了大亏的样子,一脸的不满意尽在脸上。要知道若是真正被阴阳先生点了神主的童男童女,哪敢在主家面前如此放肆,他们开了灵智,又受了香火,早已成了精怪,岂肯再似那些普通的纸人一样做鬼魂的奴仆,两人在那点神主的契约里做了手脚,除了不能离开任松外,压根不受主家管制。

    那小女孩见任松依然满脸疑虑,连忙又安慰道:“大哥哥,您放心吧,点了神主之后,我们便成了主家的奴仆,除了您之外,任何神灵都看不到我们的样子。那土地公就算来了,也瞧不见,自然不会和你为难的。”她声音软糯,有些话语咬字又不甚真切,言语颇为稚气,让人听了,总有种安心的感觉。

    任松听了她的言语,总算松了一口气,刚想开口再问几句,却听对面的小山坡上有人说道:“是么?我看未必吧,我老人家可把你们两个小鬼看了个清清楚楚!”

    三人听到这番言语,皆是一惊,抬头看去,却见小山坡一个胖胖的老头正负手而立,可不正是土地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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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新任道州城隍司

    所谓点神主,其实是个简称,真正的叫法应是点神认主。

    大凡阳间有人过世,其亲人多会为其准备些灵房家具,童男童女、纸人纸马等一应纸扎物品,现代人还会准备什么冰箱彩电,电脑汽车之类的纸扎用品。在那死者准备埋葬或火化之时,那些灵房家具之类的死物只需灵前一并焚烧即可,但象童男女之类纸扎的活物,却还要请有道行的阴阳先生为其点神认主。

    点神认主其实共分三个步骤,一曰开光,便是用刻有通灵符咒并且被十四岁以下处子使用八八六十四天的绣花针,自那纸人的头顶的百会穴刺入,阴灵之气便会随那针眼儿贯入纸人内部。待其被焚毁之后,那阴灵之气便能汇聚成原本纸人的模样,能说能动,便如普通的鬼魂一般。

    第二步便是点神,那阴阳先生会先在纸人身上画上符咒,并在纸人上注明主家姓名籍贯,再默祝阴司神灵,为那纸人入籍,便入上户口一般,因为纸人得了阴灵气,看着象是鬼魂,但实际上却依然是精怪,只有点了神方可自由在阴司行走,不会被判官辑拿。

    不过仅此两步却不算完,最后还要在所有纸人的额头再画上一道符咒,便是认主符了,一旦画上这道符咒,这纸人便彻底成了那死者的奴仆,就生是死皆操于主家之手。而且除非主人愿意,否则阴世其他的一应鬼神,皆瞧不见这纸人儿的所在。

    不过任松身边的这一对纸扎童男女,当初本就碰到了一个二把刀的阴阳先生,只开了光,却不曾点神认主,两个小鬼因为在灵前受了人间香火,却又没有主家约束,便自成了精怪。后来却因为意外被抓,最终落到了那位土地公的手上。

    他们受了人间香火,成精之后自然生出一丝神灵之气,对于土地公这样的神灵来说,简直就是大补之物,所以那胖老头儿才会********想要将两个小鬼煮着吃了。

    也是他两个太过狡猾,因不愿一辈子做任松的奴仆,所以只点了神却不曾认主,只道这样就不会做人家的傀儡,但却也因为少了第三步,根本不能匿形,结果被赶来的土地公抓了个正着。

    站在小山坡上的土地公此时当真是七窍生烟,自打六十年代之后,信奉神灵的凡人越来越少,各路神仙的待遇自是直线下降,象他这种最底层的毛神,更是没了着落。不要说香火供奉,便是冥钞纸钱也少的可怜,最后不得不用开管理站的办法从县城那些孤魂野鬼手中压榨一点钱花。

    可这香火供奉却是实实在在的断了顿。如今这时代早已不比从前,以前那人间,就算再凶恶的人,口中说着自己不信天不信神,但心里却是对天地神灵敬畏的要死,随便托个梦,显个神,那供奉什么的就不曾断过。而如今这时代,讲究的是唯物主义,就连和尚道士中真正信奉神灵的也没有几人,更不要说敬畏,象他这种最底层的神灵自然也就没了供养。

    好不容易碰到任松这么个生魂,用他从北边那个厉害鬼物手中换来了一对儿童男童女,本想好好享受一顿,却不料这两小鬼居然逃了,顺着两个精怪的气息一路追寻,却碰上了准备夺路而逃的任松,而两个小鬼似乎就在任松身上,正准备拿下这小子好好搜检,那两个小鬼的气息却又没了。

    他本非无智之人,略一盘算,只道自己中了那两个小鬼的障眼法,故意在任松身上留下气息,自已却从别处逃命,也因为任松本是个生魂,并非阴司中的鬼物,所以也不曾往点神主这一层上想。

    等用拐杖押走了任松,老头儿又在县城内外探察了一阵,却丝毫不见两个纸人儿的踪迹,仔细回想了刚才情形,隐隐察觉出了不对,便又奔向这边来了。等刚在那山坡上站稳,正好看见任松和两个纸童一并走了过来。当听那小男孩的话,知道两个家伙真认了任松为主,把土地公险些气了个倒仰。

    这些纸扎的生灵一经点神主,原本香火供奉所集的神灵之气便成了有主之物,受那纸人儿的驱动,再不似以前那般累赘,其他的神灵也就没有办法再去抢夺,想到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这对童男女换了来,此时却成了白用功,当真是怒从心头起,恶自胆边生。

    暴跳如雷的自那山坡上冲了过来,下面任松见了,心中只是发毛,有心逃走,却又被那根拐杖儿挡住了去路,一时之间进退维谷,不知如何办法。那两个纸童,虽然不曾认主,但却因为点了神的关系,此时压根儿离不开那怂货身外三尺,除非任松下令,他两个连逃都做不到。

    眼见那土地便要过来了,那男童冲着任松诡异一笑,同旁边的女娃打了个眼色,化两道光再次钻进了任松的病号服中,显然是存心留下任松顶杠,这怂货此时才知上了大当,这两纸人分明就是把自己当作了挡箭牌,可惜他一无本事二无靠山,看着那胖老头指手划脚的冲了过来,却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只须臾间,那土地公便已冲到了近前,一把卡住任松的脖子破口大骂:“我把你个遭了八辈子贼瘟的憨熊,一个生魂,偷老子的纸人做甚?好你个混帐王八蛋,我今儿不给你的颜色看,我就……”他正开口骂的使劲,却被身后“昂儿,昴儿”两声古怪的驴叫打断。那声音颇大,将他的叫骂声尽数淹没。

    愤怒的扭过头去,却见身后数十米远的道路上,停着一辆驴车,连车带驴通体漆黑,倒让这土地一惊,他可不是任松,自然识得那驴车本是黄泉道上拉鬼魂的幽冥灵车,却不知为何停在了这里。心中疑惑,手上的力道自然也就松了许多,任松原本已被他掐的喘不过气,此时总算缓过劲来。

    顺着土地的目光看去,这怂货也瞅见了那辆黑呼呼的驴车,他虽然不知这车叫什么名字,但刚刚乘坐过自是认得,正不知就里,却见那车门打开,两个鬼差从车上跳了下来,任松定睛一看,可不正是李能和偏胡么!

    那偏胡刚落地,一眼便看见了这边的土地和任松,当下歪着脑袋向车内叫了一声,却见一身黑的郭判官也从那车中走了下来。朝着这边瞅了一眼,便又恭恭敬敬的朝车内施了一礼,不知说了句什么。车中黑影一闪,又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任松见他衣着也和那郭判一般,黑中山装,黑裤子外加一双黑色的皮靴,等看清他的面容时却是吃了惊,这人正是和他一同走过黄泉道的宋老伯。

    那老宋下得车,一眼便看见这边的情形不对,当即对身边的郭判官低声吩咐了几句,四个人便一齐向这边走来,那郭判一边走着,一边还大叫道:“这不是东平县的老王么!抓着个生魂搞什么名堂?快快放手,莫要失了身份!”

    那土地公见来的是熟人,当下气哄哄的说道:“不成!这小王八蛋偷了我老人家的血食!不给他个教训怎么成?”说罢手上又是一紧,任松顿时又是一阵咳嗽。

    “哈哈,王公公,你老糊涂了吧?”对面不等郭判官接着开口,走在最前面的偏胡已经抢先说道:“他偷你的血食有甚用处?”自古土地山神,其血食不外乎人间香火等聚形之气,或是山鸡野兔等精血活物。对于生魂来说不旦无用反而有害,对面众人听他这般说,均觉得有些好笑。

    不等偏胡接着调笑,那郭判官习惯性的在他头上敲了一记,方才开口笑道:“怪不得你姓胡,却总爱胡说八道,老王年纪虽大,却哪里糊涂!”说罢他话锋一转复又对那土地公说道:“不过老王啊,你且先住手,我还是有三点意见要说……”

    那边被称作老王的土地公闻言连声道:“停、停,郭三条你个混蛋,都几百年了怎么老毛病还是不改?要说意见也要我出了这口恶气再说,不然等你嘀嘀咕咕完,都不知要等到甚年月了!”他也不等那郭判官回答复又恶狠狠盯着任松骂道:“小兔崽子,连我老人家的便宜也想占,今天若不扒你一层皮,俺这个‘王’字便倒着写!”他越说越怒,指上的力量也越来越大。

    也不知他施了什么手段,任松的脖子被越捏越细,最后被他攥在手中的那一段已只有筷子粗了,那怂货只觉的双耳擂鼓,眼冒金星,说不出的难受,偏偏又不得死。大张着嘴,只是叫不出声来。

    那边郭判连同两个鬼差见他如此,连连鼓噪:“快快住手!”一边的老宋则一皱眉头,张口正欲开言,却见那郭判官走上前去,用大笔在那土地肥硕的胳膊上一戳,胖老头儿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臂,不由怒道:“老郭,你干什么?”

    那郭判官也不立时回答,口中嘿嘿怪笑,却一把将任松扯到了旁边。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第一条意见,虽说你没老糊涂,但酒喝多了说不定还是会犯糊涂。首先王字倒过来,不还念王吗?其次,他一个生魂,即不能用香火聚形,精血活物的阳气更是他的克星,你倒说说,他抢你的血食有个鸟用?”

    他刚说道“酒喝多了”那土地公便已按奈不住,连连插话道:“放屁,放屁!我几时办公时喝过酒了?”等到那郭判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反倒一楞,张了张口却不敢说话,只是上前一把拽住任松说道:“闲话少说,这小王八蛋我有用处,决不能放!”

    那郭判官见他神情诡异,心头一动,已猜到这老王又搞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他们这帮阴司鬼吏都是几百年的老交情,互相之间多有照应,当下不动声色的说道:“第二条意见,莫光顾着你的私仇,先来见见路们道州新任的监察城隍司大人!”

    “啊?”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土地爷闻言一惊,将目光投向老宋那边,眼前四人中李、胡、郭三个都很熟悉,唯有这最后一位却不认得,难道就是新来的州城隍?

    那边老宋见他上瞧着自己,当下微微一笑,开口道:“东平土地王哲么?我便是新任道州监察城隍司宋五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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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借魂咒

    自古以来,城隍就是土地的上司,而东平县又是道州市的辖区,作为县土地的老王本就是道州城隍的下属。他虽然性格暴燥,仗着自己有后台,连顶头上司东平县城隍也不放在眼里,但面对这位新任的州城隍,还是不敢过份放肆。

    当下,放开任松,冲老宋一抱拳道:“原来是监司大人,却是失礼了!不知大人为何至此,今年的考功巡查应该还未开始吧?”按照阴司的规定,凡地府州以上官员,均不得擅离职守,只有每年七月间的考功巡查,各地的城隍们才会到下属的县乡,对城隍、土地等下属官员的一年的功绩进行考核,优者赏之,劣者罚之。

    现在不过四月间,这位州城隍大人突然驾到,让本就心中有鬼的老王顿时起了疑惑,所以才会如此开口试探。那边老宋呵呵一笑道:“我们就是为这个生魂来的,生死簿系统出了故障,道州城隍司抓错了魂灵,因为没有城隍司,无法调用幽冥灵车,才让他独自上路来了东平,如今我已上任,自然要派车把他送回去?不过……”

    他说着说着突然语气一变,盯着那老王开口道:“你一个神灵,抓生魂有什么用处?”

    “啊!?”那老王闻言一惊,他刚才不知老宋身份,加上郭判官本是熟人,说话自然无所顾忌,此时听这位新任城隍司大人问起,一时之间倒有些语结,指着任松道:“他……他……”

    不等他接着开口,那边郭判却接话头儿笑道:“可不是么,大人要问的,也正是属下要说的第三条意见,你这个老王啊,一天净信口开河!那生魂只有邪道修士或是恶鬼凶魔才用的上,你一个土地神,抓他有甚用处!”

    在一旁的老王听到“恶鬼凶魔”四个字,心中却是一惊,却知道这是郭判官有意提醒,抬看去,却见他手放在胸前,伸着的两根手指,“二十万!”王土地吃了一惊,这姓郭的也太黑了吧!他仔细看了看那判官的手指,按他们之间的约定,伸手指时,露一个指节是千,两个指节是万,三个指节则是十万。

    此时这郭判官的两根手指全都露了出来,摆明了是狮子大开口了,狠狠瞪了那判官一眼,土地公原本一点感激之情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心中忍不住破口大骂,这该死的判官当真手黑,一开口就是二十万,不过当看到姓郭的背后那位新任城隍,暗自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冲那判官点了点头。

    强自挤出一个笑脸,老王小心翼翼的对老宋说道:“原来这小子真是个生魂,我还以为他是冒充的……”说着说着似乎觉着自己这个理由太过牵强,见老宋当下又陪笑说道:“这百年以来,天下太平,还真不曾见过几个生魂,却是小神弄错了……”

    口中这么说心中却不住打鼓,生恐被这位新任监司大人知道自己用任松的生魂作交易的事情,至于那两个纸童更是不能提了。这会还得想办法怎么堵住任松的嘴,好在这小子甚是脓包,倒还好对付。

    保持着刚才的笑容,看了看一旁的任松,那土地复又对老宋说道:“只要大人你确认,这便是道州那边拿错的生魂,你们把他带走便是。”当说到“拿错”二字时,有意加重了口音,果然对面众鬼,除了老宋以外,其余三个听到这句皆是脸色皆是一变。

    对面的老宋,见他语气甚是古怪,神情也颇为诡异,隐约觉得这土地的表现有些不对头。不过现在任松这件事情甚是棘手,此时也无心再与他纠缠,当下点了点头,便招呼众人返回那辆纯黑的驴车。

    那老王见了,也有意跟着众人一起走向灵车,见老宋走的远了,趁着其它人不曾留意,凑到任松身边悄声说道:“算你运气,还阳后把两个纸人用养小鬼的办法养起来,比阳间的什么超能力都强。切不可与他们提起,不然就别想复生了。”他正说着,一抬头却见那郭判官似笑非笑的看着这边。当即竖起一根手指。

    那郭判见他露着三个指节,微微一笑,心中却暗骂这王土地当真会惹事,当下走过来低声道:“老王说的不错,小子你可要仔细了。”任松此时********只想快些复活,听他两个都这般说,忙不迭的连连点头。见他这般,土地公一颗心总算落到了肚子里,当下趁着老宋不曾发现,笑咪咪的转身去了。

    等众人来到驴车旁边,那老宋这才回头对那怂货说道:“小任啊,刚才办公事,不好与你说话。你被勾错魂灵的事儿,说起来确实象是生死簿的问题,不过我记得在路上你曾对我说,勾魂牌写你名字的那行发着绿光?”见任松连连点头,老宋一脸严肃的接着问道:“那你记不记得,临死之时有没有听到过象借魂灵啊,代魂灵啊之类的歌谣?”

    任松闻言一楞,猛然想起自己被勾魂之前,听到的那女声歌谣,当即点头道:“有啊,宋老伯,确实有个女人在唱什么红日落,明月升的,而且声音特别大。”

    老宋听说脸色一变,凛然道:“果然是借魂咒!”当下郑重对他说道:“小任,看来这件事情不简单啊,我那会同我媳妇儿回去之后,那地府接我的阴使才赶到,接他的说法,我本来要凌晨六点以后才断气,而且地府早就准备了接我去城隍司的车马仪仗,却不料有妖人用**力施展了借魂咒,将生死簿上的天机搞的一塌糊涂,所以他们在我家扑了个空,又连忙赶到我媳妇儿那,才找到我……”

    他说到这里,又看了任松一眼道:“我听那阴使所说,被下了借魂咒的生魂,看到自己名字在勾魂牌上是绿色的,而且临终前还会听到歌谣。刚好记得在车上的时候,你曾问过我,便估摸着是你被下咒了。唉!也不知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扰乱天机!”

    任松听他这么说,似乎自己被勾魂是遭人陷害的,只是不知那借魂咒究竟是什么咒语,那人为何又要害他,当下问道:“宋老伯,那借魂咒……”

    不等他问完,那一旁正听他两个说话的郭判官插言道:“那借魂咒,是魔道极厉害的邪法,施法人借助魔气强大的法宝临时篡改生死簿上的文字,目地是给快要断气的人续命,把原本活人的姓名盖在那将死之人的名字上,就算最后被地府发现,却也因为名字被覆盖掉了,所以也就抓不着该死之人。”

    那边老宋连连点头道:“不错,所以这次要麻烦你一下了,小任。那借魂咒十分歹毒,但被咒之人距离必须很近方可施法,所以我推测,对你下咒的人应该就在你附近。所以宋伯拜托你,等还阳之后,想办法助他们两个一臂之力,想办法抓住那下咒的妖人!”

    “啊?!”任松有些意外,不过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必竟老宋一路上对自己颇为照顾,而且也很想报复那下咒的家伙一下,怂人不发火却并非没脾气。想想自己来回受的罪,不让那下咒的混蛋吃个亏,总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当下应了一声,便在老宋的招呼下上了那驴车,依旧找靠窗的位置坐,那偏胡和李能也都上了车。老宋和郭判官却不曾进来。

    那老宋在车窗外对任松一挥手道:“小兄弟,职责所在,却不能送你回家了,一路保重!”

    任松正想开口道别,却听前面的黑驴一声暴叫,那车儿呼啸而去,一回头,老宋和郭判已在千米之外,任松绝没想到这车跑起来如此快,连声“保重”都没来得及对老宋说。无奈只的靠窗坐着,静静的想自己的心事。耳边只余那风声呼呼作响……

    事实上,那“幽冥灵车”的速度惊人,日行十万余里,而如今的鬼差速度慢,却主要是各类手续极为麻烦,就象李、胡二人第一次抓任松他们那一车鬼魂之时,至少有一多半的时间用在了到城隍庙办理各类手续上,什么勾魂文书,拘魂手续、监禁文书,通行证明等等,零零总总一大堆,再来来回回的往返消耗。真正说到赶路,压根儿就没用多久时间。

    而这一次却简单多,车上就任松一人,从东平出发直奔洛中,并无什么其它的公务,不过片刻功夫,却听那偏胡大叫一声“到了!”紧接着那车子便缓缓停了下来。

    等到驴车停稳,那李能便打开车门第一个跳了下去,那偏胡跟着正要下去,走到门口去是一顿,歪着脑袋看向任松,口中问道:“那个……小任,你是和我们一起下去,还是在车里等?”

    正坐在车窗旁,看着外面自己家发呆的任松闻言大喜,开口笑问道:“可以和你们一起下去吗?那太好了!”

第十一章 吃蚂蚁的牛首真君

    洛中东关的房子,多是清末民国时期的建筑,以砖木结构为主。象任松家住的那种纯木质阁楼却也不多,据老人们说这阁楼明代就有了,最初是某位大官的私宅,到了清代,则成了洛中最有名的妓院。

    从街道这边看去,宅子并不怎么宽敞,两层小楼,下面那层是个木制的大门,早已斑驳不堪。不过进了大门就会发现,里面却是三进三出的四合院,而前面两个院子的都是三层的阁楼,虽然全都已经破旧,但却依然很结实。据说是明朝初期,明太祖朱元璋杀贪官杀的厉害,所以那时候官员的房子都是这样前窄后宽。

    而真正稀奇的却是大门外的那只石狮子,别家的石狮子要么没有,要么就是一对儿,唯独这宅子有些特别,孤零零的一只,立在那大门中间,进出的人只能从它身边绕过去。

    此时任松正和两个鬼差一起,站在那石狮子的面前,那偏胡正一个劲的拍打它脑门,口中还大叫着:“喂!喂,狮子老兄,醒来醒来!”足足折腾了十多分钟,那雕象似乎才有了一点动静。

    随着长长的一声哈欠,眼前这狮子虽然还是刚那尊雕像,却瞬间变的不再死气沉沉,伴着一声低吼,石狮子愤怒的声音传了过来:“哪里来的野路子鬼差,怎么恁是不懂规矩?哪有青天白日来交差使的……”。话还未完,它却突然“咦”了一声,听语气似乎十分诧异。

    “你两不是鲁东的鬼役么?怎的又来了!难道又要提人,这可奇了怪了,我们洛中山青水秀,不是养不住人的地方啊,怎么老有外地客在这儿丧命啊?”石狮子语气有些郁闷,任松倒还罢了,李胡两个鬼差闻言却是心中一凛。

    这次他们两个勾错了魂灵,本来那郭判一推六二五的法子也算不错,可偏偏赶上新城隍司上任,结果当森罗殿的阴使陪着新上司一同进了城隍庙,立时发现了三个家伙干的好事。

    说起来也真是点儿背了,若只是那新任的城隍倒还好忽悠,偏偏还跟着一位阴使,一翻记录,当即把他三个搞的把戏拆穿,所幸宋城隍出面担了干系,又兼之发现了这借魂咒的事故,他们三个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关。

    不过,李胡二鬼对那施咒之人却早已是恨之入骨,当听到石狮子说常有外地客在洛中出事,那借魂咒三个字在脑中一闪而过。虽然有些不信那人如此胆大妄为,连番数次用这种邪法替他人续命,偏胡还是忍不住问道:“难道最近洛中有很多外地的鬼差来拘魂么?”

    “可不是么!”对面那狮子听他这么一问,顿时打开了话匣子:“光是最近三天,来了三波广东的,两波四川的,两江两湖也来了六七波儿,你们鲁东的也来了七八个州的人。”

    听它这么一说,李、胡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均觉得好生冤枉。若非赶上新城隍上任,他们肯定也和其它地方一样可以蒙混过去,那里象现在这样辛苦的跑来跑去。不过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抱怨也是于事无补。

    最好的办法,便是将那施咒之人找到,只要破了借魂的法宝,原本生死簿上的名字就会显露出来,这样那被勾错魂的人就有救了。若能立下这等大功,不但原本的罪责可以一笔勾销,说不定还有升职的可能。

    那李能素来心大,虽然只是个鬼差,却一直对功名利禄不能忘怀,眼见着有升官的机会,当即便想仔细询问那狮子一番,倒是偏胡还算清醒,知道自己两个还是待罪之身,若不先把任松还阳的事儿办妥,就算立了功也是白搭。当下便抢先问道:“我们不是来提人的,我们是来送人还阳的?”

    “什么还阳?”那石像显然没明白,随即恍然:“抓错了啊?不至于吧……地府已经一、二百年没出过这种重大事故了!”

    那偏胡一拉旁边还想开口的李能,对那石狮子道:“赵头儿在么?我们要尽快倒换文书,让这位小兄弟还阳,这事儿已经惊动了森罗殿,若误了时间,我们可吃罪不起!”也不等那石头雕像再开口,当下从怀中扯了一大把纸钱塞进它嘴里。

    “唔……唔!”那狮子果然立时闭嘴,将那一堆纸钱吞进肚里,再也顾不得问东问西,细细一数,见那偏胡塞的纸钱不少,当下高兴的开口道:“城隍司这会儿没人,都替天上一位大人物办事儿去了,连城隍老爷也出动了,你们可以先在里面等着……”

    偏胡闻言也不多说,招呼李能和任松一齐奔里面去了。刚一进门,里面的景象把任松吓了一跳!以前活着的时候,穿过门廊就能看见中间的小天井和两侧三层的木制阁楼,而正对面又是一道二门,他家就住在左手边二楼上。这些阁楼进身极长,被均匀的分成数间房子,光第一个院子便住了二三十户人家。

    而此时任松面前的天上一片漆黑,跟本看不到天空,更不要说两侧的阁楼了,反倒是原来天井的地方,地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坑中烈焰雄雄,借着火光,他看到那围着大坑的四壁修建着三层木楼,这些小楼皆悬在坑壁上,看的怵目惊心。

    站在那坑边瞧了一阵,他隐隐明白了过来,这坑中的建筑倒颇有些象是阳间那阁楼的倒影,最明显的便是那大坑,阳间的这个位置本是个天井,站在中央往上看,便如将天空开了个洞,而这里却是将地面彻底凿了个窟窿。他越想越觉得相似,不由得走到那坑边向底下看去,却被那偏胡提着后领一把扯了过来。

    “小心,那下面乃是地狱孽火,一旦掉下去了,便活不成了,而且这坑里不知镇压着什么邪魔,经常会有九幽魔蚁飞将出来吞噬魂灵,躲远些,不然我们可救不得你。”提着任松的后领,歪着脑袋的偏胡口中嘀嘀咕咕的说着一边向外走,一直行至他认为较安全的地方,才把任松放了下来。

    “地狱孽火?”眼见自己即将死而复生,满心欢喜的任松此时也八卦了起来,见那坑中烈焰飞腾,红光闪硕,却不象自己先前见的鬼火那样发绿,但却如鲜血一般红的异常鲜艳,决不象普通的火焰那样焰心发黄或发白。

    他正瞧的出神,就见那地狱孽火中突然窜出一团紫色的火焰,任松定睛看去,却见那火焰有首有胸腹,双翅六足,头上还长着一对触角,却原来是一只飞蚂蚁。这怂货心中一动,开口问道:“这就是九幽魔蚁吗?”

    那边偏胡和李能却大惊失色,脸上的黑雾翻滚不休,李能更是大叫:“快跑,快跑!”两人架起任松便奔二门跑去。任松见他两个如此惊慌,当下难免也害怕起来。那魔蚁原本只在大坑中乱撞乱飞,他们三个一奔跑反倒引起了它的注意,当下双翅一展追了过来。

    李、胡二鬼见了,险些吓破了苦胆,他们第一次来洛中城隍庙时,便在这魔蚁手中吃了大亏,焉能不知这魔虫的厉害,好在偏胡脑子还算清明,见事不妙急忙大声吆喝道:“有魔蚁飞出来啦!有魔蚁飞出来啦!”

    李能听到他的叫声,顿时也反应过来,当即也随着高声呼救,只是所有的房里都静悄悄的,却无一人应声,眼见那火蚁就要追上三人。却见那坑里最下一层正中的房门嘎吱一响,一个高大的身影闪了出来。

    这人身量极高,少说也在两米以上,与偏胡他们一般,皆穿着一身黑制服,却长着一颗牛头,顶上那一双犄角颇为巨大,看起来甚是吓人。

    那牛头巨汉也不多言,抬眼看了看正在追杀任松三个的九幽魔蚁,当下将那大嘴一张,一道无形的吸力从口中发出,瞬间就将那魔虫吸入了腹中。那飞蚁刚一入口,却见那牛头人七窍尽数喷出三四尺长的紫火。用力拍了拍肚子,他似乎吃的很是满意,又重重打了一个嗝,口中瞬间冒出一大团的火光。

    看着那壮汉的样子,任松心中一动,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是阎王殿的牛头么?怎么会在这里?”那李能喝道:“这王八犊子,乱说什么啊,那是牛首真君,森罗殿中的首席护卫。”说罢又责备道:“你一个生魂,直呼人家名字都已有罪,居然还敢叫人家的外号,成心作死么?”

    “好啦,好啦!”一边的偏胡见状打断了他的废话,冲李能打了个眼色,复又说道:“咱们快去后面,等着办还阳手续呢。”那李能闻言先是一楞,见偏胡不住的瞟那牛首真君,先是一楞,随即明白过来,立时也附和道:“是极,是极,咱们快到后面去。”说罢,二鬼各自架着任松一只胳膊,直奔后院去了。

    任松见这两个家伙甚是着急,也不敢多瞧,随着二人一并走了,边走还笑着说道:“原来牛首真君爱吃蚂蚁,这可真有意思!”

第十二章 阴阳只隔一层皮

    在任松的印象里,牛头马面不过是两只阴司的小鬼,而且还是很纸级的那种。所以他压根没有想到,李、胡两个鬼差之所以会拼命拖着他离开的真正原因并非那九幽魔蚁,却是那位在人间传说中纯属跑腿角色的牛首真君。

    李、胡两个家伙可消楚的很,这牛首、马面两位真君绝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除了护卫十殿阎王安危之外,还负责监察地府官员贪污、渎职等罪责。其中那马面真君本是观世音菩萨的化身之一,地位崇高,故专门负责监察地府那些高级官员以及各殿阎罗身边的近臣。

    而这位牛首真君呢,因为道法精深,有化身千万之能,所以便负责惩治州县级其治下小吏各种罪行。

    身为勾魂鬼吏,却拿错了魂魄,已是明显的渎职了,对于李、胡二鬼差来说,只盼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他们也没想到那牛首真君突然出现在这里,均是心中惊骇,生怕任松这小子胡乱说话,现在这事儿只有那位森罗殿的阴使知道,按地府的规矩,只要能够及时补救,再拿出足够的孝敬,那阴司决不会捅上去的。

    但若是任松在这里瞎叫唤一嗓子,万一被那牛首真君听到,只怕自己兄弟两个,后半生就只能在十八层地狱里找位置了。二鬼越想越惊,当下架着这怂货便往二门里走,这第二进小院却和前面那院子一模一样,只是中间那坑即不象前面那般深不见底,更没有地狱孽火焰光冲天。

    那坑底只比那第三层阁楼略深一些。整整齐齐摆放着数排办公桌,每张桌子还有隔断挡着,看起来倒有些象是人间的开放办公区,两个鬼差架着任松顺着坑壁长廊的楼梯,径直来了坑底,直至最里面左手的一张办公桌前,才把他放了下来。

    任松见那办公桌的隔断上写着两个金色的隶字“赵杰”,估计就是那个被胡、李二人称作赵头儿的独眼鬼差。而这张桌子应该就是他的办公桌了。

    他见这坑底的办公区一个人没有,连四周坑壁的阁楼里也是空荡荡的。想来正如那石狮子所说的,都替天上那位大人物办事去了,回头再瞧两个鬼差。却见偏胡和李能对视一眼,便各自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那李能见任松看他,便道:“小任,自己找地方坐,我们且先等城隍庙的人回来再说。”

    眼看已经回到了洛中,马上就能死而复生,偏偏这两个鬼差不知为何没了动静,坐在那里闲聊天起来。任松心中自是大急,忍不住开口问道:“二位,麻烦你们送我还阳之后再聊好吗?”那偏胡歪着脑袋瞅了他一眼,笑着开口道:“小兄弟,莫慌莫慌,要说起来我们比你还着急,只是城隍庙里的人还没回来,手续没人办,怎么送你还阳啊,耐心等等吧!”

    他说完一笑,复又和那李能闲扯了起来,那边任松闻言却是一阵气结,有些恼火的言道:“还阳还要办手续?开什么玩笑!”只要找到自己的身体,然后魂魄往上一躺不就完了,这两个鬼差存心找事吧!

    那边李能嘿嘿一笑,开口道:“那当然啦,还阳……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任松瞧他一脸怪笑,越看越觉得蹊跷,略一思索,心中已有了计较,自见到这两个鬼差以来,他两个张口闭口绝离不开一个钱字,再看那李能古怪的语气,他恍然大悟,这还阳……没钱怎么能简单?

    当下,这怂货陪个笑脸,小心的开口说道:“两位老大,我知道还阳的事儿不容易,只是兄弟我这会儿身上确实没钱,你们看这样行不,等我回去以后,把欠的钱双倍寄过来怎么样?”

    他只道已经读懂了那李能的潜台词,话说到这份上,两鬼差也不该再为难自己了吧,谁知胡、李二人听他说完,均是一脸尴尬之色,半晌不曾言语。这怂货心中一沉,如果这样他们还是不答应自己可真没什么办法了。

    不等再次开口求恳,却见那偏胡歪着脑袋苦笑说道:“那个……任小弟啊,你真的误会了,我们真没有向你讹钱的意思,说起来这勾错了魂魄本是大罪,就算事出有因,但地府真要追究起来,最后的板子总要在我们两个人身上着落。唉……”说到这他忍不住凄然一叹。

    不等任松接话,却听他又说道:“这次的事情,原以为我两个都要倒霉,多亏宋城隍帮忙担了干系,我两个很承他老人家的情,所以我们也盼着早些把你送回人间,了结此事,省得再给我们大人惹出麻烦,只是这还阳的手续真的很麻烦啊……”

    他话音刚落,一边的李能就接着帮腔道:“可不是么,若想还阳先得在本地城隍司提交申请,恢复已经注销的户籍,然后再由当地的主官向地府申报发回已经上缴的阴阳令牌,最后还要从轮回中抽取原本在死者身上的轮回引。这三件事儿,若缺了一件,就算魂魄归位那人也会变成……哎,那叫什么来着……对了,植物人!”

    “啊!”听了李能的话,任松只觉得一阵头大,万没想到,还个阳怎得这么麻烦!

    “老李说的这些,都还是最基本的……”那偏胡似乎有意打击他一般,接着开口道:“因为我们是异地办公,各种文书自然是必须要准备的了。这异地通行文书,车辆安全管理文书,城市临时执法许可文书、生魂安全保障责任文书、死者灵魂身份认证文书,死者肉身身份认证文书……”

    他零零总总一口气说了二三十份文书的名字,最后才说:“光这些乱七八糟的文书办下来,至少也得两三天时间。而且现在城隍庙还没人办公,所以任小弟啊,咱们现在只能安心等待了。”

    到了此时,任松心里早已凉拔凉拔的,原本以为回到了洛中,今天就能回去和家人团聚了,谁料事情如此复杂,看样子只能等了。无奈的找了张椅子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听那胡李二鬼闲聊天,两个鬼差在地府当差皆已数百年,各种狐妖鬼怪之事知甚多,任松虽然听的有趣,却总觉的有件什么事儿不对。

    又听他们聊了一阵,那李能又把话题扯到了借魂咒上,二鬼皆破口大骂那姓郭的判官,本来此事他的干系不轻,谁知宋大人来了之后,这混蛋上拦下挡居然把责任推了个干净……

    任松一旁听着,突然心中一动,终于明白哪里不对了,记得自己在道州城隍司的时候,那郭判官啥也没交待,就一阵风把自己吹到了东平县,还说什么助阴风一阵,其实摆明了就是把自己往王土地那里送嘛!

    按现在的情形看,就算自己真的回了洛中,啥也不懂就往尸身上一趟,结果只能变成不死不活的植物人。看来这姓郭的早就在算计他,任松越想越怒,当下也跟着胡、李二人大骂了几句。经过这事儿,三人的关系似乎又融洽了不少,任松话也略多了些,问东问西,倒了学了不少驱鬼退狐,降妖捉怪的“鬼”办法。

    也不知过了多久,却听“扑!”的一声轻响,整个城隍庙突然灯光大亮,将坑底办公区照的如同白昼一般,任松抬头看了半天,也没瞅见是什么灯在发光,倒觉得和阳间白天的自然光有些相似。

    旁边正在一旁大侃自己一人独斗三只狐妖的李能抬头看眼天却道:“已经是晚上啦,怎么还没人回来?”他只盼着早些将任松的魂魄归位,好去寻那乱施借魂咒的妖人,不由心头也有些着急。

    一旁的偏胡歪着脑袋东张西望了一阵,脸上的黑雾全都皱起了疙瘩,自言自语:“也不知是天庭哪位大人下来了,看来定是品级不低,所以这里的城隍才不敢待慢。”

    旁边的李能闻言却跳了起来,扭头看着偏胡说道:“要不咱们上去看看吧!”说罢跳起拉着偏胡就往上走,任松见了正想也跟上去,不料却却被那李能一把按住,却听偏胡说道:“任小弟,你且在这做一会儿,莫要乱跑,城隍庙里关压的多是恶灵凶鬼,没有公职在身的魂灵最好不要乱转,沾染上戾气可就麻烦了!”

    其实他两是怕这小子跟来,万一再与前面的牛首真君照面,若真问起原由,就真的万劫不复了。当下任松见他这么说,只得应了,那偏胡才和李能一道儿向前面大院走去。

    任松在坑底又等了许久,却始终不见二人回来,亮如白昼的办公区空荡荡的,连四周坑壁上的阁楼里都空无一人,他越等越是觉得不奈,索性站起来在办公区里绕了几圈,见那两个依然没回来,便径自踏上左边的楼梯。

    等到最顶层的时候,发现上空的黑雾早已经消散,等他看清头顶的景象时,才明白原来这城隍庙却是在自家住的大院下面。他此时所站位置的头顶,却正是自家院子的中院,虽然任松家住在前院,可这中院倒也常来玩耍,自然十分熟悉。

    又仔细观察了一会,任松终于明白这城隍庙为什么象上面院子的倒影,原来全是头朝下修的,怪不得自己刚进门的时候,总觉得这阁楼样子有古怪。

    正心中大感有趣的任松无意中往楼梯瞅了一眼,顿时让满心盼望回家的怂货欣喜若狂,却见那顶层的楼梯不知为何又向上长出一段来,与顶上那中院阁楼正好相连。

    任松试探性的抬腿向上方走去,没走几步,便觉得脑袋撞在了一层布上,伸手往上按去,指尖所触光滑细腻,不象是布倒更象是一层皮!

    那皮质甚是松软,此时被他用手一顶,顿时凹陷一块,任松抬头看去,上面却什么也没有,可以清晰的看见中间院子的阁楼,虽然已是天黑,可院中的景象却异常清晰,不少人家的窗户中洒下灯光,举目向天,夜空也不似往日那般黑暗,整体呈现深蓝色。满天繁星闪烁,根本没有发现什么阻挡的皮子。

    可是指尖的触感告诉他,头顶确实有什么挡着,看来这皮子是透明的,任松目测了一下这皮质层的高度,随即恍然大悟,挡住自己的是……地面。

    “开什么玩笑!”任松心中嘀咕了一句,伸一根手指在那皮子上用力一挤,“扑”的一声响,却将那皮质层顿时被他戳了个窟窿,心中一动,这怂货伸出双手奋力一扯,“刺啦!”那地面顿时被他扯出了一个大口子。

    三步并作两步,任松毫不迟疑的从那口子里钻了出来,就在他双脚刚踩在那宛如皮质一样地面上时,地下城隍庙的景象瞬间消失,脚下再次变成了水泥地面,只是却依然给他松软的感觉,好象用力一踏就会掉下去一样。

    眼见地下城隍庙消失不见,任松多少有些惊慌,回头向那楼梯看去,当看到那黑洞洞的楼梯口时,总算松了口气。当下也不迟疑直奔前院跑去,至少要赶在胡、李两个鬼差回来前,到家里看一眼,也不知母亲和妹妹回来了没有。

    也不知为什么,原本坚实的水泥地面此时变的如此松软,任松一路跌跌撞撞,总算是跑到了前院左边的楼梯口,以前这里一到晚上就黑洞洞的,让人心里发毛,由其楼上那几个合租的打工妹,常常因为这个事儿和房东吵架。

    可他此时站在这里,却丝毫没有任何黑暗的感觉,就算是白天也看的没有如此清晰,回头再看看院中恍如白昼的夜晚,任松终于恍然,好象……自己早就有夜视力了。记得昨天赶到道州城隍庙时,已是凌晨四点,却依然能清晰看清那牌坊上的字,只是当时心神恍惚,压根儿没有注意这一点。

    “这算什么?做鬼的福利么?”任松心中自嘲的问道。在楼梯口犹豫了一会,他最终还是往楼上自己家走去……

第十三章 任如月与任旺财

    木质的阁楼,大多有个毛病,无论是楼梯还是过道,只要有人走动,都会发出不小的声响,就算再轻,到了晚上尤其是深夜,即便路过的人蹑起手脚走路,第二天依然免不了被跟前的老头老太太报怨动静太大。

    不过此时走上楼梯的任松却有些意外,一路走来,脚下的木板也松软的厉害。没有任何声响,已来到了二楼的过道里。看来做鬼的福利还真不少,苦笑一声,他抬步向自己家走去。

    任松家住在临街那一边的阁楼上,楼上四间房楼下一间门店,全是姥爷留给母亲的,记得那时候两个舅舅为这事也曾颇有微词,不过却从不敢在老爷子面前抱怨。最后眼见房子无望的大舅索性对二舅说:“算了,全看在当初被爹娘罚跪,咱姐替咱求情的份上,咱也别争了,免得再挨爹一顿好打。”

    两个舅舅自此作罢,其实也因为这种木板楼房确实不值钱,再加上东关拆迁遥遥无期,所以他们也不愿再为这几间破木屋与亲姐姐计较。

    也多亏了这么几间屋子,任松一家才能勉强度日,母亲攒了点钱,在楼下的门市开了一间杂货店,又将楼上四间房租出去了两间,每月总算有那么几百块钱的收入可以维持家用。

    临街的两间木板房,一间是任松的卧室,另一间却是妹妹和母亲休息的地方。因为没有单独的房间,妹妹不在母亲面前抱怨了不知多少回。

    去年春天的时候,妈妈曾答应妹妹,将一间出租的房子收回,给妹妹做个单独的房间,可最后还是以两千块一年的价格租给了一个名叫孙秋红的女孩子,那女孩比任松小两岁,据说以前也在东关住过,如今正在附近的理工学院读书,因嫌住校不方便,便求任松的母亲把房子租给她。

    结果,妹妹的愿望终于泡了汤,为这事儿跟母亲闹了好几回,就连任松也不能理解,为啥母亲非要把房租出去,自己在广告公司上班,每个月也有一两千块钱的工资可以补贴家用。虽说家里穷,也不差那一个月二百不到的房租啊!

    虽然那个姓孙的丫头,一再和母亲说她和自己是高中的校友,只是比他低了两届什么的,可任松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傻子都看的出这小妞是在忽悠了,只有老妈才会当真。

    想着心事,任松无声无息的来到了自己的房门口,却见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扭头又看了看母亲那间房,依然也挂着锁。全都不在家!这怂货心中当真是失望透顶,心中暗自猜测,莫非还在医院里?

    记得外公也是在中心医院去世的,在医院太平间设的灵堂。按照洛中的风俗,亲人去世,灵堂至少要摆设三天才能下葬,可医院却不准,说有什么规定,只准摆一天,为这大舅还和医院的人吵了一架,不过最终还是在第二天一早把外公送去了火葬场。

    “火葬场!”任松猛然一惊,突然发现事情要糟!自己死的时候不满三十岁,按家乡的规矩属于横死的凶灵,必须尽早火化,不可多做停留,只怕用不到明天,自己的尸体就要……

    想到此处,这怂货心中大急,必须赶紧和那两个鬼差打声招呼,若是过了明天,自己只怕就真的要变孤魂野鬼啦!

    他越思越惊,转身就要下楼回城隍庙,谁知刚回过脸来,却见一个泪眼婆娑的女孩儿正站在自己对面。

    任松仔细一瞧,却正是自家的房客,那个名叫孙秋红的小丫头,她原本不知为什么事儿哭的伤心,当任松转过来的时候,满脸的伤心欲绝顿时全都化作了惊恐万分,“啊……鬼呀!”一声凄厉的呼喊从她的口中发出。

    还没明白这女孩是如何发现自己的任松,便被一道强悍无匹、炙热凛冽的气流打成了碎片,纷纷扬扬从二楼飘落了下来。

    痛!这是任松此时唯一的感觉,无尽的痛楚让这怂货恨不得立马晕过去,可偏偏又清醒之极,更糟糕的是七零八碎的身体落在那宛如皮质的地面上,顿时又被弹了起来,上下起伏,在院子里跳动不停。

    孙秋红的尖叫,让院子里不少人家亮起了灯光,有几个大爷大妈直接从家里走了出来,大声喝问出了什么事,一时间,前院里人声鼎沸,无数炙热的气息在纵横交错,任松这下可惨了,一个不小心,刚刚弹起的左大腿再次被分了三截。

    趁着老头老太太们都上了楼,任松竭力试图让自己的身体全部落下来,怎奈那地面的弹性着实太好,一时半会只是停不下来。这怂货孤零零飞在半空的一颗脑袋瓜儿,无奈的看着依然在上窜下跳的身体,正自无奈,“砰”的一声响,那颗头颅再次砸下地面。

    这次不知道是不是砸的太狠,任松只觉得剧痛难忍,脑袋好象要裂开了一般,“不会是把头撞破了吧?”这怂货忍着剧痛暗自想到,却听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传了过来:“啊哟!任家主,你在玩什么啊?”一张小脸儿凑到了任松的面前,两个擦满了胭脂的腮帮红的如同猴子屁股。正是在东平县碰到的纸扎童男。

    看着他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任松一肚子窝火的答道:“咋的?没见过玩蹦床么!”

    那男童闻言扯着嘴角笑道:“好玩么?”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这怂货的飞起半空的右臂抓在手中,笑嘻嘻的端详了一下,不等任松开口,再次狠狠掷向地面,“波”的一声,那手臂被弹的更高了。

    当那手臂撞到地上的进候,这怂货痛的嘴角直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那胳膊都和身体分离了,怎么还这般痛。只见这手臂再次高高弹起,复又落下,任松正要大骂,一只白嫩的小手,将他落向地面的胳膊抓住,转过目光,却是那个纸扎的童女儿,及时终止了自己左手臂的终级蹦床之旅。

    小女孩抬手将那童男伸过来的巴掌抓拍掉,气冲冲的说了一句:“不许胡闹!”那小男孩似乎很听她的话,闻言缩回了手,老老实实站在了一边。拿着任松那只断掉的胳膊,小女孩笑盈盈的问道:“家主,究竟出了什么事啊?”

    狠狠瞪了那纸扎童男一眼,任松看着自己欢蹦乱跳的身体,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女孩儿听到最后也是一脸笑意的说道:“我的好家主呀,您可真是……”说到这里,她忍不住也捂着嘴笑了起来。

    虽然这纸童女的脸上也是红扑扑的两块,可不知为何,任松总觉她比那旁边哈哈大笑的小男孩顺眼多了,正要开口求地女孩帮忙把他的身体碎块都捡回来,却那女孩笑嘻嘻的开口说道:“家主不知道么,咱们阴灵鬼物,最怕的便是那活人的阳气,若真碰到,一定要避开他的口鼻,一旦被阳气喷到,搞不好会魂飞魄散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的将任松还在乱跳的胸腹按住,复又将那些断手断脚抓住,尽数堆在了这怂货的胸口,最后又将那孤零零的脑袋放在了他的肚皮上。

    听了小女孩的话,任松总算明白了过来,原来所谓阳气就是活人的呼吸,上次在东平管理站的时候,那土地公就曾说过,可惜当时他压根不懂,所以今天才会遭此大难。眼见破碎的身体总算被那纸扎童女全捡了回来,任松忙不迭的连声道谢,复又想起自己尸身火化的事情,急忙又请女孩儿帮忙,将他送回城隍庙。

    小丫头脆生生的应了一声,便想将他的身体抱起,终究是人小力弱,只是搬不动,正好见那小男娃还躲在一边看热闹,不由怒道:“你这个死人,还不过来帮忙!”

    真是应了一物投一物的道理,刚才还和任松捣乱的纸童男。小女孩一声喝,立马老实的跑了过来,两人合力把这怂货抬了起来,按他的指点,直奔中间院子的楼梯口。

    任松见他二人抬的吃力,心中一阵感激,开口对那纸童女说道:“多谢你了小妹妹,若非你帮忙,只怕我真要出大事了儿。”小丫头嘻嘻一笑,刚要开口,走在前面的男童却不满的叫道:“喂喂喂,那个任家主,还有我,还有我啊!”

    “你闭嘴!”不等任松开口,后面的小女孩一声厉喝,那小子顿时不敢再说,这丫头转头看着任松,笑嘻嘻的开口道:“你是我们两个的家主,帮忙是应该的,就别客气了。如果你真想谢的话,就替我们两个各起一个名字吧!”前面那男孩一听,也急吼吼的道:“是啊,是啊,我两都没名字,求您起一个吧!”

    任松听了嘻嘻一笑,虽然诧异这女娃语气为何有些急迫,还是半开玩笑的说道:“你么?叫如花怎么样?”

    “如花似玉,好名字也!”前面走的男娃闻言大叫道,语气之中尽是羡慕。

    “任如花,真的是个好名字也!”小丫头闻言也是喜不自禁,甚至还有些不自信的问道:“我真的有那么美吗?”

    听着他两个对话,被二人抬着的任松一阵苦笑,显然两个小家伙都没看过那位无厘头巨星的电影,所以才会如此欢喜,如果这丫头知道自己被比作一个满脸胡子茬,不停挖鼻孔的彪形大汉,不知还会不会笑的这么开心。

    看着她一脸真心的笑容,这怂货心中不免有些歉然,怎么说人家也曾帮过自己,真要起这名儿,玩笑不免开的太过了。当下笑道:“名字虽好,却不贴切,我看你的皮肤雪白光洁,不如叫如玉或如月吧,叫如花太怪了,就象过去地主家的丫头一样的……”

    不等任松说完,就听前面那男孩不平道:“好小气的家主,起个名字还要收回!”此言一出,后面的小丫头脸上也是一阵失望,不过随即又挂上笑容:“即如此,那我就叫如月吧,任如月!也不错啊!”

    那怂货闻言总算松了一口气,正要再和她说两句笑话,突然想起刚才的话,诧异道:“任如月!你姓任?”女孩闻言笑道:“是啊,家主姓任,我自然也姓任喽。”说到这,她下巴磕一点前面的纸童男道:“他也一样!”

    “哎呀呀!那个任家主,我也帮了忙的,那个……那个,能不能给我也起个名字啊!”前面的男娃突然结结巴巴的说道,语气中再没了刚才的戏谑,甚至还有了一丝恭谨。最后还小心翼翼加了一句:“你是我们的家主,千万别那么小气啊!”

    “嘿……嘿……嘿!”也许两个小家伙抬着自己走的太快,任松的脑袋在自己肚了一颠一颠的笑道:“好罢,我便给你取个绝对大气的名字,就叫旺财吧,兴旺发财,够大气了吧?”

    “任旺财!好名字啊!”不等那男孩儿说话,后面的小女孩已抢先赞道。语气之口似乎……似乎还有一点羡慕。压根不知道,这名儿与某种四条腿动物的联系。果然,那纸童男闻言连声欢呼:“好也,好也!我有名字了!再也不是黑户啦!”

    “黑户?”任松有些奇怪的重复道,那女孩在笑嘻嘻的应道:“没事,别听他胡说!”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中间院子那进城隍庙的楼梯口,二人正要下楼,那童男突然叫道:“不好!有人来了!”语音刚落,两个小孩子瞬间没了踪影。

    “扑通”一声,可怜的任松再次被扔到了大蹦床上,各个部件再次弹到了空中,那颗脑袋更是蹦蹦跳跳一路滚向那黑洞洞的楼梯口。这怂货吓的一路大叫,可惜喊声并不能将滚动的速度减慢半分,眼看自己就要掉下去了,任松更是放声大嚎!

    蓦的,从那楼梯口伸出一只手,将他的脑袋抓住,也捂住了任松正大呼小叫的嘴巴,却听李能的声音传了上来:“哪来的野鬼,敢用暗器袭击公差!”紧接着,一颗满脸黑雾的大脑袋从那楼梯口钻了出来,却恰好与手上的任松来了个面对面,正好瞧见这怂货一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吃了一惊的鬼差抬手又将他扔了出去。

    “我咋就这么倒霉啊!……”被扔上天的任松无奈的哀号道……

第十四章 让人吃惊的陈判官

    “终于不用受罪了!……”这是任松失去知觉前最后的想法。

    当李能下意识的将他的头颅扔上天时,发现情况不对,又及时跃起将那脑袋抓住。却听他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施了什么法术,这怂货眼前一黑,终于幸福的晕了过去。

    当他再次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行军床上,床里那一侧靠着一面墙,上面是木质的阁楼,显然,又回到了城隍庙那坑底的开放办公区。任松吃力的转过头向外侧看去,显然这张床是临时放在这里的,原先的办公桌被往前挪了一段距离,和前面的桌子拼在了一起。

    在靠楼梯的那张桌子旁,李胡二鬼和另一位正聊的火热,任松一眼就认出,那人正是那天送李、胡二鬼名叫赵杰的独眼龙。看见他们人都在,任松刚想开口。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砰”的一声,他的脑袋再次掉到了地上。

    “啊哟!”那边聊着的三人中,李能正看着这边,刚好瞧见任松的头颅落下,急忙奔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道:“这小鬼,刚刚替你接好,又乱动什么!”偏胡和那独眼龙赵杰见了这边情形,也跟着走了过来。

    等那李能过来捡起他的脑袋,却听这怂货一惊慌的大叫道:“等等!李差官,出大事了!求您帮忙救我……”

    “哎呀……知道知道,放心吧,阴魂为阳气所伤,看起来挺严重,不过治起来超简单,只要用点阴灵煞气就能把你的身体黏上,用的着这么紧张嘛!”一边说,一边将他的脑袋复又凑到了腔子上,哈哈一笑接着说道:“等这伤口愈合少说也得三天,我先让你睡一觉吧!”说罢抬手念起咒来。

    这边任松大骇,连声叫道:“等等,李差官,我说的不是我的魂灵,是我的身体啊!”任松心中大急,连声叫道。

    “身体?”那李能闻言侧头看了看任身体的其它部件,都黏好的,并没有哪里脱缝啊。

    床上的任松一阵头大,接着叫道:“不是这个!不是这个!是我的尸身啊!”

    “尸身怎么了?”跟过来的偏胡歪着脖子问道,并及时出手阻止了李能的咒语。

    任松此时才松了一口气,当下急忙将洛中这边的横死的年青人会提前火化的风俗说了一遍,最近道:“要是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我不能还阳的话,只怕我的尸身就要被烧成灰了。”

    “不能吧?”李能和偏胡异口同声的惊道。那偏胡又转过身看向那独眼赵杰。本来赵杰在他的右侧,他的脖子偏偏又拧向左边,不得不转过身子,才能看见赵杰的脸。

    谁知那赵头儿,满脸黑雾滚来滚去,那一只独眼也是黯淡无光,不知在想什么心事,李、胡二鬼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说话。偏胡见了咳嗽一声,轻声叫道:“赵头儿?”

    那赵杰听到叫声,总算惊醒了过来,一只独眼扫过面前三人,最后“嗯”了一声道:“洛中确有这个规矩……”

    那边李能“啊”的一声大叫,复又问道:“那怎么办!这小子的身体若是进了焚尸炉,一切都完啦!”

    三个鬼差脸上的黑烟这会儿皆翻涌不休,那赵杰独眼突然红光暴涨,却听他一拍桌子道:“也罢,这事儿想要办成,却需找陈判官才行。”说罢转身向前面走去,一边走一边笑道:“你们先等会儿,我通知陈判官,请他回来帮忙。”

    任松听到他语气,似乎那位陈判官有办法补救,心中总算松了口气,斜着眼睛见那赵头儿在过道的尽头停了下来,从怀中取出一个香炉,复又取出一根香点燃插在香炉里。见他这般动作,任松初时还有些不解,过了一会猛然想起,好象那些古代的神魔小说中,就是这么联系的嘛!

    很显然,这种信香联系方式太落后了,四人等了二十多分钟,依然没见那会陈判官。急的任松连连抱怨道:“你们地府的通讯工具也太原始了吧,还没我们人间手机来的快……”

    他正在那床上嘀咕个不休,却见一道白影直接从二门跳进了坑底的办公区,把任松吓了一跳,当他看清那人的情形更是吃惊。从上面跳下来的,却是一个身着白色长裙的明艳女子,那女子本就极美,再加上精致的妆扮,看的这怂货怦然心动。却听她开口问那赵杰道:“出了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

    原来这位美女便是那独眼龙鬼差口中的陈判官,这倒让任松大感意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判官这个词和面前这个美女联系起来。旁边的两个鬼差也看傻了眼。那李能更是楞楞的道:“女判官?这可真稀奇!还是个美女呀!”

    看着那美女判官被赵杰叫到了一边,二人比比划划低声说着什么,任松总觉得她有些怪异,待仔细观瞧,终于看出端倪,那美女穿着的不是什么长裙。却是一套雪白的婚纱!原来……是个新娘子……

    怪不得脸上妆扮如此浓艳,原来不止是美女判官,还是一位美女判官新娘,“不知道新郎官儿是谁?”这怂货在心里暗自嘀咕道,如此美娇娘,也不知要插在哪坨牛粪上。

    “不行!”不知那独眼龙说什么,对面那位花样判官突然一声怒喝,虽然声音又高又尖,却一点儿也不刺耳,清脆凛冽如同戛玉敲冰。不知那赵头儿对她说了什么,此时一身婚纱的新娘子已是满面怒容,不知为何,她此时的表情却比刚才更显美艳,让对面的任松和李、胡两个鬼差彻底变成了花痴。

    也许察觉到自己声音太高,那美艳的新娘扭头向任松这边看了过来,他们三个都直勾勾的瞧着自己,只哼了一声,又恢复了刚才木然的表情。扭头看了看对面一脸痛苦表情的赵杰,冷冷说道:“你先想清楚了,这两天事情又多,即要替天上那位大人物找儿子,晚上回来还要处理地府的公文,哪有那么多的空闲去义务劳动!”

    “而且……”美艳的新娘子微憷着秀溜的新月眉,细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说道:“你可要想清楚,真要帮这小子还阳?”任松只觉得她声好生动听,只是不知为何语气却甚是凄婉。

    也不知那独眼赵头儿说了什么,把这美女判官气成了这样,这怂货心中不知为何隐隐有些愤愤,复又向那赵杰看去,只是他脸上黑雾极浓,一只猩红的独眼,此时却甚是黯淡。

    略一迟疑,那只独眼再次红光灼灼,在黑雾中显的极为明亮,却听他语气坚决的说道:“怜,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必须帮他们一把,咱们以前……”正说着,对面的新娘判官突然将脑后的长纱一甩,那足有五六米长的纱巾猛然飘起空中,等到落下,任松他们这边三个再也听不清二人在说些什么。

    “切!”原本正凝神倾听的李能顿时闹将起来,甚为不满的说道:“这判官怎的如此小气,城隍庙里还施法隔绝不让人听,有甚悄悄话这么重要!……”他见那美女判官与赵头儿神情亲密,就算不是夫妻也定是情侣,正满心好奇想听听二人说些什么情话,却不料被人家施法隔绝,自是满心的不痛快,嘴上也就说个不停。

    旁边的偏胡一脸微笑的看着那赵杰和判官,不动声色的走到李能身边,一只手在他腰眼上一按,那李能刚要开口接着说,腰间巨痛传来,“嗷!”的一声怪叫,后面的话便说不出来了。却听偏胡在耳边低声说道:“你这二百五,想寻死么?这种隔音的法术,是城隍庙用来审犯人,你听不见里面的话,里面却能清清楚楚知道你在外面胡说了什么!”

    他一边说着,手上也缓缓加力,把那李能按的只翻白眼,口中“咦咦阿阿”叫个不停,只是发不出声来,满脸却满是惊骇之色。”也许是他们两个搞的动静太大,当偏胡抬头的时候,却见那边赵头儿和陈判官正看着他们,当下冲他们露出一个笑容,复又把快要瘫软在地的李能拽了起来。

    躺在他们身后行军床上的任松,见那李能此时手足无措的尴尬样子,只觉得甚是好笑。想起当初刚碰到他的时候,被这家伙整的半死,正想趁机报复再吓他几句。

    谁知还没等他开口,眼前一花,行军床前已多了二人,正是那美女陈判官和独眼赵头儿,旁边的胡李二鬼慌忙退到了后边。

    行军床前,身着白纱的盛妆女子一言不发,一双散发着寒意的眸子冷冷盯着床上的任松。不知为何,这怂货只觉得全身冷的厉害,莫名奇妙的害怕起来。

    “真的决定了吗?”美丽的女判官轻声问道,清脆的声音便如一粒冰珠落在玉盘之上。

    任松看着那娇艳的红唇又是一阵迷乱,原本的害怕、恐惧尽数抛到了一边,刚想开口回答,却听她身旁的独眼鬼差赵杰轻轻“嗯”了一声,原来人家问的不是自己,这怂货心中大感失望。

    “好吧,他还阳的手续麻烦,若是等到彻底办完,就算能留下尸身也会变成一堆烂肉。”如冰似玉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内容让躺在床上的任怂货一阵恶心,虽然明知道说的是他自己。

    “那可怎么办?”偏胡见一向喜欢多嘴的李能此时打了蔫,知他刚才说了不该说的话,此时生怕人家找他麻烦,所以便自己开口问道。

    将脑后的长纱一摆,那纱儿便如活了一般自己舞动起来,转过身来的美女新娘子压根儿不理偏胡的问题,只吩咐一声:“把人抬着,跟我走!”白影一闪,已经到了坑顶通往前面的门洞前。

    那赵杰见了,冲李、胡二人一挥手。自己便急匆匆奔楼梯去了,两个鬼差慌忙过来连床一起将任松抬起来,也追了过去。等三人追上坑顶,却见那赵头儿已追上了那位美女判官。二人见他们过来,便一前一后的向城隍庙的大门走去。

    “这样行吗?”那独眼赵杰一边走,一边向前边的新娘子问道。

    “怎么不行,真是大姑娘要饭——死脑筋,先找灵媒拦住他家人不要火化,然后再让这小子的魂魄先附到尸身上。就算是植物人,只要不死,身体就不会腐,然后再请城隍爷去申办轮回令牌和灵神引,最后等他清醒了之后再补办手续便是。”美女判官随口答道,语气之中少了几分冷厉,多了一丝轻佻。看来她与赵杰的关系当真有些不简单。

    “现在说话怎么这么粗鲁?”身前女子那个粗鲁的歇后语让独眼赵头儿甚是不满,不过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清醒之后再办手续?那他一身阴气怎么除?”说到这里,他的说气变的古怪了起来:“你不会是想……”

    “是啊,你没猜错!”走在最前面的美女判官开口应道,语气之中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我那灵媒赵金秀大限快至,我正想在人间再找个助手,这小子从阴间白捡一条命回来,不付点代价怎么行?”

    “啊!什么代价?”行军床上的任松听到话题与他有关,急忙开口问道。

    语音刚落,却被走在后面的李能一把按住了脑袋,却原来他刚才激动之下,把头一抬,脖颈顿时又裂出一道口子。若非李能及时出手,只怕他那脑袋又要掉下来了。不过这怂货根本顾不得掉脑袋,只是紧紧的盯着前面那美艳的女子,生恐从她口中说出什么不好的来的。

    “不用紧张,也算不得什么代价,只不过你还阳之后,因为没有城隍司的手续,身上的阴气便不能消解。”陈判官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所以,你会越来越象女人,胡须会渐渐脱落,喉结会渐渐消失,而原本可以变硬的地方,也会越来越软……”声音依旧悦耳,但话语却让人发寒。

    “嘻嘻,用一个现代流行的词汇便是……人妖!”貌美如花的女子轻笑着说道,这是任松第一次听到她笑,那笑声给人的感觉极温暖,便如冰山解冻。

    不过任松此时的心中,早已结起了三尺寒冰……

第十五章 不做人妖的代价

    “我咋这么倒霉啊!”任松已经记不得,这是今天第几次在心里抱怨老天了

    记得以前姥爷活着的时候,总喜欢把一句话挂在嘴边:“好死不如赖活着。”

    可如今让任松在“死男人”和“活人妖”之间做出选择,倒让这怂货对“活着”这个词生出了一丝惧怕。

    虽然自己长的并不算英俊,身材也不够高大,可好歹也是个纯爷们儿呀,想到自己今后有可能变非男非女的娘娘腔,任松就觉全身鸡皮疙瘩不停往下掉,打了个冷战,这怂货终于还是不甘心的问道:“难道必须变人妖才能活着吗?”

    前面那美娇娘判官轻笑一声,接过话头道:“变人妖吗,那是必须的!”

    声音依旧悦耳,背影更显婀娜,不过此时在这怂货的心中,却是无比狰狞。

    “不过,你若是有办法补齐阴间的手续的话,还阳之后依然可以做回男人!”女判官接着说道。这话却如黑夜中的一抹阳光,让任松瞬间欢喜了起来,一高兴,险些忘了身上的伤,若非李能及时将他按住,只怕他此时早已散了架。

    不等他开口询问,前面抬着行军床,一直没出声的偏胡说道:“陈判又在说笑了,他现在的情形,必须马上还阳,方能保住尸身。可如果他真的复活人间,成了阳世之人,又如何能回到阴间来办手续呢?生死相隔,远在天边……”

    他话还没说完,却被那美女判官打断道:“那却未必……”后面却不再说了。说罢回头看了任松一眼,便接着向前走去。其它几个见了也急忙跟了前行。

    他们一行人此时已经到了城隍庙的前院,比起后面的冷清,前院却异常热闹,那坑壁上的阁格,坑顶的走廊,到处都是一身黑衣的鬼吏。更有一大群死去的魂灵,在众阴差的指引下,排起了长队,而在那队伍的尽头却是一顶金色的小轿,队伍中的鬼魂在鬼差们的指引下依次进入轿中,却不见再有谁出来。

    走在最前的陈判官见面前走廊正好被那轿子堵住,而轿子后的长队更是拥挤不堪,不由眉头一皱,想说什么,不过最终还是忍了下来。索性领着众人绕道从另一边的走廊往大门走去。

    等离得那金色小轿距离远了,却听她身后的赵杰问道:“那轿子里面便是天上来的大人物么?却不知是哪一位大人?”陈判官瞧了那轿子一眼,语气低沉的说道:“具体身份不知道,应该是巡天灵官手下的。因为私自下凡生子,害怕被旁人知道,所以才搞的这么神秘……”

    说到这,她不知为何生起气来,语气也变的愤怒了起来:“说起来,你们这些男人就只会干坏事,这家伙二十多年前在人间造了孽,留了个儿子。谁知那小子又太过无能,居然把自己给弄翘辫子了,成了枉死鬼。”

    “怪不得,这两天你让兄弟们把全城的冤死、枉死的魂灵都找来,却原来是这样!”独眼龙赵杰此时才恍然大悟,他虽然白天也跟着其它鬼差行动,却因为陈判官和城隍都陪着那位大人物,并未得到消息,只知上头有命抓捕冤、枉二类鬼魂,却不知原来是替那位找儿子。

    “笨猪一条!连门口的石狮子都知道,就你不知道!”走在最前面美女摇头笑骂道:“谁象你个工作狂,只要一有活儿干就啥也不管了。”

    他两个在前面说说笑笑,却让后面这三位不自在起来,尤其胡、李两个鬼差,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不尴不尬的走在路,一时倒不好插话。反倒是躺在那行军床上的任松有些按奈不住,眼见前面二人打情骂俏,那陈判官此时也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一些柔媚。便乍着胆子说道:“那个……陈判……姐姐……”

    他刚叫了一声“陈判”便看见那女子扭头看向自己,虽然瞧着并未发火,还是让这怂货甚是害怕,便又找了一句姐姐,记得小时候老被院子里几个年纪比他大的女孩欺负,每次被整的撑不住时,便大叫姐姐饶命。自此,只要碰到脾气大的同龄女子冲自己发火,他就会叫一声姐姐,除了碰到个别几个计较年纪的,大多数女子都会一笑了之。

    此时这招果然有效,那陈判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摇了摇头叹道:“这娃也太怂了点吧,我又不会吃了你,怎就吓成这样!”

    “又讲粗话!”她刚说完,却听那位独眼龙赵头儿抱怨道:“你怎么越来越粗鲁了!”

    “这有什么办法……”陈判官却混不在意的应道:“谁叫咱们洛中是古城呢,秦汉三国晋,唐宋元明清,各朝各代的鬼吏这么多,而且个个都是油盐不浸的主儿,不骂上两句,敲打几棍子,有谁会把我这个判官当回事。”说罢,她扭头看着任松道:“有甚屁话,快说!”不知这判官新娘子忽然想到了什么,没来由又发起火来,怒气冲冲的问道。

    “这女人什么毛病啊!”看着突然心情大坏的美女判官,任松此时心中当真是叫苦不迭,生恐一句话不对惹恼了她,只得强作笑脸问道:“那个……有什么办法能让还阳之后……还能到城隍庙来办手续吗?”

    “哪来这么多问题,老老实实跟我走就是了!”前面的判官姐姐怒冲冲的应了一句,便自领着众人向走出了大门。

    等出了大门,任松才发现已是半夜,街道上早已没了人,倒是各类来城隍报到的鬼差、亡魂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陈判官!都这时候了,您还要上哪儿去忙啊?”门口那石雕的狮子眼神倒是极好,一眼就看见从门里走出来一身婚纱的新娘子,不过她这身打扮倒也确实好认。

    此时只见那狮子,两只前抓抱在胸前不停摇晃,便如作揖一样,那陈判见了也不禁莞尔一笑,随手在它头一拍笑道:“有些事情要办,你少收点,别太贪心。”那狮子闻言小狗一般不住点头,惹的美女判官又是一笑。

    女判官收起笑容,快步来到大街上,脑后那雪白的长纱轻轻舞动,便如活物一般。却听她说了一声“跟紧!”却已到了十多米之外,其它几个闻言急步跟少,那偏胡和李能更是一路狂奔,几次险些将任松的胳膊颠下来。

    躺在行军床上的任松抬眼看去,却发现几人正往东门桥的方向去,过了桥便是洛中最繁华的东大街。此时众人皆不说话,只是跟着那陈判官赶路。

    眼看快到东门桥了,那陈判官长纱摆动,却进了左边的一个破旧的剧场走去。其它几个倒还罢了,任松却是心罕纳:“跑秦剧院来做什么?”

    原来这里却是市梆子戏团演出的秦剧院。八十年代的时候,电视电影皆不普及,百姓娱乐节目少的时候,这梆子戏团倒是火过一阵。等到了九十年代,就彻底烟消云散,原来的演员大多散了伙,这剧院也逐渐慢的残破不堪了。

    原本住在后面家属院的剧团成员,也都慢慢的搬走了,只有一位老太太一直住在这里不曾离开,附近的人都叫她金姨奶奶,以前在梆子戏团演彩旦的。不过任松认识她,却不是因为金姨奶奶会演戏,而是因为她会跳大神……

    这怂货幼年的时候,到象是章回小说里的风流才子一样体弱多病,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的,吃中药比饭还多,不过人家风流才子病重之时,往往都口吐千古绝句,锦绣文章。到了这任大才子这里,除了中药渣子就啥也吐不出来了。

    眼看自己唯一的儿子有向夭折的趋势发展——任松妈彻底神经了,洛中、省城、北京各大医院都跑遍了,只是查不出病因,转了一圈只能回来,中医还略好点,西医彻底无效,根本不能根治,甚至医生连什么病都说不清,这也是西医无效的原因,中医说不清什么病,但好歹还能开点什么调理阴阳,清心安神之类的药来应付。西医嘛,就彻底麻爪了。

    就在他妈妈要死心的时候,又听人说那位金姨奶奶甚是灵验,就按邻居说的,到斜对面的杂货铺买了二斤蜡,五把香,三捆黄裱去求金姨奶奶给任松治病。那老婆子倒也痛快,东西一收,便开始点香烛请神,呜呜啦啦一通唱,自称是任家的灶神爷,说这小子害病,一是家中不供灶神,所有无人保佑,又说任松是天上什么巡天灵官坐下的童子,本不该活在人间,如何如何!

    妈妈一听到这就哭了,又是磕头又是作揖,只求灶王爷指引,保住自己的儿子,那金姨奶奶又是一通乱吼乱唱,说了一大堆条件,如今大多记不得,只记得要一只活公鸡当坐骑,还要一对纸扎的童男女做奴仆,任松唯一不明白的是,自己家祖上即不是关中人,也没有关中的亲戚,为何家里的灶王爷这么喜欢吼秦腔?不过当时的他,可没胆子也没资格提这种绝对等着挨揍的问题。

    好不容易条件提完了,灶王爷又发话了,妈妈买的香烛不够,明天再一样再补二斤,说完了才归位离去。神归位了,人却作了难,妈妈想了半天也没明白,这蜡买二斤倒没问题,这香是论把卖,裱是按捆卖,二斤可怎么买?最后还是金姨奶奶解释,香买二把,裱买二捆,只要带个二字就行了,虽然那一捆裱少说也有五斤重。

    虽然任松听自己一位关系很好的同学,就是对面杂货铺老板的儿子说,他爹把金姨奶奶叫姑姑。就把这事儿告诉了母亲,可妈妈依然十分相信,并告戒任松不要乱说话。自此,母亲不仅在厨房供了那灶神爷的神位,还特意在客厅请了张巡天灵官的神像在客厅。以后每日三餐前都要祭祀灶王,还常常莫名奇妙的会站在那巡天灵官的画像前自言自语,有时候还会哀求灵官把儿子还回来。

    之后,因为这怂货的病一直不见好,妈妈去那金姨奶奶家也就更勤了,而那老婆子的官职也越做越大,从灶王爷,土地爷,到四大天王,伏魔真君,最后连巡天灵官都出来了。任松一再说那是个老骗子,只是母亲就是不信。直到有一天,妈妈突然说以后不去金姨奶奶那送钱了,那老太婆满嘴胡说,连天神都敢冒充,此后就再也没去过了。

    这么多年过去,那家属院除了那个老骗子金姨奶奶,基本已经没人住了。

    眼看着陈判官带着他们进了秦剧团家属院,任松大感不解?难道这位判官姐姐要带他们去找那个信口开河的老骗子,他突然记起这位婚纱判官和独眼赵头儿的对话,好象要找灵媒帮忙阻止火化自己的尸身,不会就是找那金姨奶奶吧?

    一想到那老太婆只会骗人,任松心中不安起来,在行军床上连身大叫道:“等等,判官姐姐,金姨奶奶是个骗子!”一身新娘打扮的美女有些惊奇看了这怂货一眼,古怪的问道:“咦!你怎会认得她?”那边赵杰轻笑一声,接过话道:“你呀,真是个马大哈,没看他的资料么,他家就住东关,如何能不认的这老婆子……”

    “哦?”那陈判官闻言走到行军床前,又打量了任松一阵,似乎在思索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冲任松一瞪眼道:“她是不是骗子我自有分寸,我先问你,愿不愿意做人妖?”

    听到这句话,这怂货急忙答道:“当然不愿意!”说罢看那陈判脸上并无不渝之色,便又可怜兮兮的问道:“那个……姐姐,还阳以后,有没有不做人妖的办法啊?”

    “当然有,但是要付代价!”

    听到这一句,任松没有一丝犹豫,一口应道:“只要不做人妖,什么代价都可以!”

    “好啊!”前面的美女判官伸手撩了撩挡在眼前的刘海,扭头笑吟吟的道:“代价也不高,做我阴司的勾魂使者,替我打一辈子工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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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鬼趁夜半捉妖莫天明 不明不白的死了 不情不愿的做了鬼仙 不清不楚的捉妖抓鬼 外号怂人的任松 不声不响的结束了自己人间生活之后 不尴不尬的开始在阴阳两界之间徘徊抓鬼趁夜半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抓鬼趁夜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抓鬼趁夜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