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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斯在下     月老志txt下载     月老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25章 夜袭馆驿

    明钦不喜欢说谎骗人,但他和甘婀荷的身份有很多不便坦露的地方,过于切直很可能招来麻烦。

    奈何江夫人对这个问题极有兴趣,执意要问个究竟,明钦随口敷衍,倒希望江水心在一旁打打岔了。

    说话间,怀袖敲门走了进来,含笑道:“听说有匪徒要来袭击馆驿,管家让我过来看看。”

    “怀姑娘,快坐。”

    江夫人笑脸相迎,神情热络。怀袖对江家有意攀结,在江氏母女跟前说了仙娘宗许多惩恶扬善的旨趣,大得两人的好感。

    “明公子也在呀。”怀袖笑着和明钦打声招呼。

    “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了。”明钦借着机会,起身告辞。

    江夫人见怀袖前来保护,心神大定,不好再坚持挽留他,意犹未尽的上前相送。

    “这是什么道理。怀袖刚来,公子就要走。莫非公子嫌我面目可憎,不愿同坐一席吗?”

    怀袖半真半假的笑道,有些代主人留客的意思。

    “姑娘不要误会,我还有些琐事,失陪了。”

    明钦和怀袖没有多少接触,不过她容貌颇美,言语也极有分寸,无怪能搏取江家母女的好感。比起真正面目可憎的鬼蜮客不知强胜多少。

    明钦从客房出来,悄然松了口气。有道是,‘女人心,海底针’。这些女流的心思总有些难以捉摸的地方,倘若碰上工于心计的人,简直摸不着头脑了。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下来。他走到静僻无人之处,打开楼道间的窗户。往外面观看。

    窗户下面照着馆驿的大门,四面一望。多有些星星点点的灯光,和夜幕上缀着的繁星遥相呼应,给静默的天地添了几分生气。

    明钦坐到窗台上闭目假寐,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月影西移,万簌俱寂,虚空中传来一阵衣袂破空之声。

    “来了?”

    明钦心头微动,睁眼一瞧,果见一些黑衣人手脚麻利的跃上围墙。打着手势往驿馆冲来。

    这些人个个身手了得,门口哨岗早在无声无息中被拔除净尽,院墙离楼馆尚有二三百步,一干人互为犄角,不时变幻阵形,行动十分迅疾。

    眼看黑衣人距离楼馆已经只有二三十步,忽然几个驿卒从馆驿中抢了出来,里面还夹杂着一些江家的护卫。

    这是狄千钧得到消息后,知会驿丞加派了一些驿卒巡逻。

    “什么人。站住……”

    两拨了撞了个对脸,齐齐吃了一惊。驿卒取出明晃晃的霰光灯在一众黑衣人身上晃了晃,吃惊道:“有刺客。”

    一语未了,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已经动上了手。耳听得砰砰连响,火苗吞吐,黑衣人端着灵铳一阵猛攻。

    驿卒只是充当杂役。兼有保卫的性质,虽然孔武有力。却没有配备枪铳。一听到枪响便吓的魂飞胆丧,扭头便逃。

    江家护卫虽有枪铳。驿卒既不溃军,立时显得势单力薄,为首的护卫还算沉着,大喝道:“小六子,你快去禀告狄统领,其余的弟兄,跟我退到门中防守。”

    众人站在庭院中空门大露,无论如何抵挡不住有备而来的黑衣精锐。

    楼门相对窄小,若能据以扼守,等待援兵,还能将黑衣人拒之门外。

    江家护卫虽然知道驿卒不能凭恃,但在人家的地头自不能喧宾夺主,驿卒一受惊吓,先将自己的阵形冲撞的七零八落,江家护卫更难以及时阻击。

    这些驿卒也是遭了无妄之灾,满以为这是个稳定的差事,待遇优厚,哪料到有朝一日要和一些悍不畏死之徒对阵,让他们拿着棍棒和人家的枪铳搏杀,实在也有些强人所难。

    双方一接仗,就成了一边倒的局势,黑衣人信心大增,为首的金面人哈哈笑道:“弟兄们,冲进去,不留活口。”

    黑衣人会意的点点头,那边众驿卒争先恐后,堵作一团。原来到了这时候楼门已经关闭了,只打开一扇偏门供一二个人出入,后面的人一挤顿时堵的水泄不通,直接破坏了江家护卫防守楼门的计划。

    “别慌,我来帮帮你们。”

    黑衣人停到十步之外,饶有兴趣的看着乱作一团的驿卒,铳声渐渐疏落下来。两个黑衣人从衣下掏出两个拳头大的铁狼头,拽开引线,奋力掷了出去。

    铁狼头裹着坚厚的铁甲,里面填充着灵石,份量着实不轻。

    黑衣人识得厉害,掷出之后便伏下身体隐蔽,众驿卒只顾吵闹,全不知祸在眉睫。铁狼头落到地上,冒出滚滚浓烟,只听得两声砰訇巨响,火光冲天,如同野马狂龙,望而生畏。

    霎时间,山摇地动,气浪掀天,堪比仙家的厉害神通,离得近的立时被轰击的血肉横飞,楼门也炸得片板无存,看起来极为惨烈。

    明钦站在楼道口,和楼门并不太远,他先前见识过铁狼头的威力,对这种局面丝毫不觉得吃惊。

    他有神游镜护持,尽管铁狼头构不成太大威胁,见楼下死伤大片,不由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触。

    兵燹宗下手极为狠辣,冲进楼馆中见人便杀,这一通灵铳、火器甚是猛恶,对楼馆的防守无疑是一个沉重打击。

    兵燹宗准备充足,火力强猛,遇见散兵游勇就用灵铳,碰上大队人马就掷出铁狼头,闯进楼馆后就分成数股,分头抄击,如入无人之境。

    江家护卫的精锐都布置在楼上,狄千钧听到动静,立即分派护卫扼守楼道。

    这些护卫颇为精干,即使面对威力奇大的铁狼头也能镇定如常,铁狼头拽开引线之后,需要一个短暂的间隙才会炸裂。这就给了对手应变的机会,高明的护卫往往能接过铁狼头反掷回去。这就让黑衣人不敢轻易使出这种霸道火器,而改用火力稍逊的灵铳。

    幸好有这些精锐之士支撑局面。兵燹宗才没能攻上楼来。不过江家始终居于劣势,若是没有郡兵支援,仍然是凶多吉少。

    铁狼头不啻是一件仙家法宝,区别是法宝可以反复使用,铁狼头只能祭用一次,但制作费用和材质要逊色许多,所以又可以批量炼制。这种火器对道术士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威胁,相比之下,兵燹宗的门徒倒没那么可怕。

    明钦估摸着兵燹宗一时半刻还攻不上来。便从碎裂的窗户踊身落下,台阶上到处都是残缺的血块和硝烟的痕迹,一具具尸骨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烈火侵蚀,已然面目全非。

    明钦潜运神念,獬豸精魂从识海中翻覆而出,赤红的甲胄包合肢体,锋利的吴钩幻化在手。大步冲进铳声砰响的楼馆中。

    耳听的一阵鼓噪之声,四五个黑衣人将一干驿卒、丫鬟和江家逃散的护卫驱赶到一间厢房中。端着灵铳堵住门口一阵疾射。

    哭喊惊叫之声不绝于耳,黑衣人毫不手软,鸟形的眼罩下面孔有着奇异的扭曲。

    明钦听到叫声再展动身法大概已经迟了,等他赶到近处。惨叫声已经稀落无闻,几个黑衣人收起灵铳,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不知什么时候江湖上开始流行一种观念。正派多是伪君子,魔道反是大丈夫。这种观念也不足为奇。古人早说,‘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两种观感可说是一脉相承。

    其实这些说法不尽公允,因为人们对正派、邪道,屠狗辈、读书人往往在用不同的标尺衡量,以此来论定是非难免黑白不分、以偏盖全。

    自古道,‘盗亦有道’。哪怕是魔道中人行事能稍有底线,总还有可以谅恕的地方,不至于屏弃了人道之外,沦落入禽*兽之列。

    但魔道之所以是魔道,就注定他只以一己好恶为准,枉顾于世间公理的。如果先前明钦还觉得兵燹宗袭击馆驿,属于他们和江家的私人恩怨,现在见他们这样惨无人道,方才恍然有悟,这可是真正的魔道中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完全视人命如草芥,这样的人就像庄稼里的杂草诛锄的越干净越好。

    “这里还有一个活的。”

    黑衣人望见明钦大感惊讶,尤其让人纳罕的是他穿了一件彤红的甲胄,看起来甚是怪异。

    “朋友是哪条道上的?”

    黑衣人端起灵铳微一迟疑,他到底有一些眼力,觉得还是问个清楚再动手不迟。

    “森罗殿,勾魂使者。”

    明钦一字一句的道,獬豸钩呼啸一声打着盘旋,好像一个灼炙的火轮,让人无法招架。

    “杀了他。”

    黑衣人惊觉不妙,有的轰击剽疾的吴钩,有的直接攒射明钦。

    明钦身形微晃,踏着‘云梭玉步’,身法之快远非灵铳可以企及。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灵铳胜过弓弩,无疑是制远的利器。但若侵身近斗,明钦就当仁不让了。

    獬豸钩盘旋不定,神出鬼没,一个黑衣人仗着利落身手侧身避过,不妨獬豸钩在半空打个盘折,回旋着打了过来,速度比先时陡快数倍。

    那人惨叫一声,大好头颅被火轮扫落,颈腔中污血飞溅,带着一股浓郁的焦臭气。

    明钦接过獬豸钩,身影电闪,手起刀落,斩落一个黑衣人的臂膀。

    剩余的黑衣人急忙环成圆阵,照着他后背一阵轰击。明钦身形微顿,冷笑一声,不闪不避。

    獬豸是火灵神兽,灵铳中填充的虽然是威力强劲的黄色石,对獬豸铠来说也如同隔靴搔痒,造成不了什么实质伤害。

    火籽打到身上,只听得卟卟连响,宝铠上光晕闪烁,好像石子投进湖心,激起阵阵涟漪。

    三个黑衣人面色大变,挪动脚步缓缓退却。

    明钦手臂一长,扼住断臂黑衣人的脖颈,掌心炎气滚滚,那人顿如抽干了精血,迅速委顿缩小,成了一具焦枯的骷髅。

    “都要死。”

    明钦将骷髅随手丢开,身形闪动,势如流星赶月,刀光霍霍,快的肉眼难以辩识。宛若一轮日影倏忽往来,只听的惨叫声起,三人尽都不是三合之将,一个个肠穿肚烂,当者立靡。

    黑衣人在楼下并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阻力,除了仙娘宗的人还能稍事对抗,其他的人都被黑衣人赶尽厢房,乱铳打死。

    大部分人手都在金面人的率领下强攻楼上去了。

    明钦清理掉一队黑衣人,很快就听到楼道另一面传来稀稀落落的枪声,那边有仙娘宗的厢房,也是他和朝云仙子、莲香先前住的地方。

    方要赶过去查明情况,忽听的楼上传来一声雷霆炸响,接着便是惨呼叫骂之声。

    明钦预感到楼上可能守不住了,微一犹豫,飞身往楼上掠去。

    奔到楼道口一看,两边到处都是血污的肢体,其中以江家护卫为多,黑衣人也偶尔可见。

    看这情景,双方必是经过惨烈的搏杀,然后引爆了铁狼头轰击出一个缺口。

    黑衣人排闼大进,江家护卫抵敌不住,都退守到江老爷住的客房中。

    明钦走近了一看,黑衣人将楼道围得密不透风,金面人堵在门口,扬声道:“江老爷,咱们弟兄听说你家财万贯,只想借俩钱花花,不知道你肯不肯答应?”

    江老爷这会儿已经醒转多时,知道醉酒误事后悔不迭,狄千钧亲自督战,黑衣人用铁狼头轰击,江家护卫死伤惨重,连他也被炸掉一臂,差点丢了命。

    大战起时,鬼蜮客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溜了出来,但他不肯上前,守在江老爷身边美其名曰贴*身保护,江老爷一家战战兢兢,只盼齐善听到动静调派郡兵,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耳听金面人索要钱财,江老爷心头稍宽,忙道:“尊驾要钱这个好说,劳烦你将人撤到楼下,咱们坐下来慢慢谈如何?”

    金面人嗤声笑道:“江老爷,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我可是死了好几个弟兄才站到这里的,岂有乖乖退走的道理。”

    说着朝身边的青面人递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砰然一声撞开门户,一干黑衣人端着灵铳一拥而入,吓的江家上下心惊胆颤,一个个面如土色,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未完待续。)

第526章 百宝箱

    江老爷身边只剩下几个留守的护卫,狄千钧带去拒敌的护卫不是被铁狼头炸死,就是冲撞的七零八落,生还的寥寥无几,连狄千钧都被炸断一臂,无力再战。

    “大胆贼人,江老爷可是皇亲国戚,你们竟敢劫夺皇亲,不怕株连九族吗?”

    眼看祸在眉睫,江老爷顾不得再隐藏身份。只盼对方能稍有顾忌,得一点喘息之机,说不定齐郡守就能及时调遣郡兵前来搭救。

    “原来是皇亲,那咱们可真是来着了。”

    金面人顾盼自雄,得意洋洋的道:“废话少说。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看看够不够买你们一条性命。”

    江老爷六神无主,握着拐杖惶急的道:“贤婿,你倒是说句话呀。”

    鬼蜮客阴阴一笑,环抱着双臂道:“阴兄,你们兵燹宗这般劳师动众前来抓人,未免太不把同道放在眼里了吧。”

    魔道中人大都是损人利己、因人成事,不像名门正派多有一定的产业。

    枉死城有著名的鬼市,各路消息四通八达,往来其间的魔道妖人如蚁附膻。彼此之间也经常互通声气,尤其像兵燹宗、鬼蜮宗、仙娘宗这等互有优长的宗派,一般还都能留有余地,井水不犯河水。

    鬼蜮客和兵燹宗的二师兄阴去疾有过数面之缘,鬼蜮宗虽不如兵燹宗火器强盛,麾下纠集了许多三教九流、左道术士。在枉死城可说是无孔不入,让人既厌恶又惧怕。

    阴去疾经营门中生意,和各大帮派都有往来。尽管看不上鬼蜮宗的蛇鼠之辈。平时却也不愿轻易得罪。

    这次他率领兵燹宗精锐弟子出来办事,连他师傅阴其雷都没有知会。方才在楼下碰到仙娘宗的人稍一犹豫就让徒众一体格杀。勿要走脱一个。

    阴去疾眼珠子转动,看着鬼蜮客故作恍然道:“怎么少宗主也在呀。恕阴某眼拙。竟没有认出你来。”

    “好说。”鬼蜮客面色稍和,嘿笑道:“好叫阴兄得知,江老爷可是俺老鬼的岳丈,希望你高抬贵手,放他一马。我知道你是为了那单买卖来的。我们可以加倍给你钱,你看如何?”

    阴去疾轻哦一声,呵呵笑道:“少宗主什么时候做了江国丈的女婿,真是可喜可贺。你们鬼蜮宗这回岂不是要一飞冲天了么?鬼兄快人快语,阴某就不矫情了。我给你们打个折。只要八千万天国金,阴某这就撤走。”

    “阴兄真会做生意。”鬼蜮客面孔一沉,咬牙切齿地道:“我记得雇主出的可是摩元吧。”

    摩元和天国金有六七倍的差价,阴去疾又多要了六成,五亿摩元可是很多人一辈子都难以梦见的数目。

    阴去疾哈哈笑道:“江老爷是何许人哉?照我看他的性命可是无价之宝,何况还有尊夫人江小姐,区区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少宗主你可是平步青云,总得拉这帮穷兄弟一把。”

    鬼蜮客虽然觉得肉痛。但兵燹宗来势汹汹,必不会无功而返,询问江老爷的意思道:“老丈人,你怎么说?”

    江老爷咽了口唾沫。苦笑道:“老夫出门在外,哪里有这么多银钱。敢请好汉宽贷些时日,容我回到磐石城尽力筹措。”

    阴去疾狠呸了一声。大叫道:“休要多言。快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不然大爷可要杀人了。”

    他本来没打算放过江老爷一家。不过听说江老爷此次返回有鼻国,携带家资巨万。若能将这笔钱诈出来再动手也不迟。

    江老爷见阴去疾摇晃着黑洞洞的枪管,不由心头发冷,哆哆嗦嗦地道:“夫……夫人,你去把百宝箱拿出来,交给这位好汉。”

    “是。”

    江夫人无可奈何,站起身来扯着江水心往卧房行去。

    “你俩跟过去看看。别让他们玩什么花样。”

    阴去疾不放心的吩咐两个青面人跟过去监视。

    稍时,一个黑衣人步履匆匆的闯了进来,凑到阴去疾耳边小声道:“二师兄,齐善调派郡兵包围过来了。”

    “来得好快。把姓江的给我抓起来。”

    阴去疾深知江老爷一家的身份还大有用处。连忙斥令同伴上前拿人。

    鬼蜮客见机不妙,愕然道:“阴兄,你这是做什么?”

    “少宗主,再见吧。”

    阴去疾阴冷一笑,迅速变了脸色,掉转灵铳朝着鬼蜮客一阵疾射,只听的砰砰响声不绝于耳。一众黑衣人以枪响为号,对准厅中的护卫一轮轰击。几个护卫早被缴了灵铳,仓猝间不及反应,登时有几个人被乱铳射中,倒地毙命。

    只有怀袖和狄千钧功力较高,及时躲到连椅后面,逃过灵籽贯胸之厄。

    鬼蜮客反应也是极快,身影飘忽,只见一条淡淡的黑影,他甚是乖觉,知道不能和兵燹宗的人硬撼,飞身追进卧房中,砰的一声阖上门户。

    “快追——”

    阴去疾眉头大皱,江老爷已经到手,事情算是成功了一半,江夫人和江水心到卧房中拿东西没来得及出来,虽有两个师弟跟着,现在鬼蜮客也追了进去,未必能万无一失。

    黑衣人四面包抄,往卧房逼去。不妨头顶的琉璃灯砰的一声炸裂开来,摔得粉碎,客厅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

    江氏母女相互搀扶着走进卧房,战战兢兢,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江水心小声道:“娘,真的要把百宝箱给他们吗?”

    百宝箱是一个精巧非常的箱箧,和道术士的灵气袋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百宝箱暗置着一个繁复的机锁,需要咒语才能打开。

    江水心每见江夫人往百宝箱中储藏钗钏手饰,笑她有守财奴的禀性。江夫人则说这是给女儿准备的嫁妆。等到她出嫁的时候就把百宝箱连同里面的东西一股脑送给她。

    可惜事与愿违,为了全家的性命。这件东西看来是保不住了。

    “快拿东西去,说什么废话。”青面人不耐烦的催促道。

    “两位请稍等。”

    江夫人轻声一叹。走到床边翻检带来的行礼。

    “这母女两个长的真有味道,都快赶得上咱们师娘和小师妹了。”

    两个青面人见江氏母女颜面美丽,瞄着她们风姿迥异的身段小声议论,不时发出淫猥的笑声。

    双方相隔不远,江家母女依稀能听到只言片语,知道不是好话,心头又羞又气,偏是无可奈何。

    “混账呀,我就知道那小子指望不上。坏人一来就逃得无影无踪,连那个丑八怪也不如。亏难娘还对他嘘寒问暖,百般关心。”

    江水心小声埋怨,她向来顺风顺水,从未遭遇过这等窘境,大祸临头,半个能指望的人都没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人,人家跟咱们非亲非故,大敌当前。自然是自己性命要紧。”

    江夫人知道江水心指的是明钦,起初听了怀袖的告诫,虽有刻意拉拢的意思,后来听说了他的身世。大起同命相怜之感。隐隐把他当作子侄看待,如今生死难卜,反而希望他高飞远走。不要涉入危险之境。

    “动作快点,别想玩花样。”

    青面人看得心头火起。当即按捺不住,端着灵铳耀武扬威的走上前去。

    “催什么。已经在找了。”江水心凝起娥眉,愤愤地叫道。

    “江小姐真是有脾气呀。”

    两个青面人讥嘲的互视一眼,健硕一些的将灵铳往江水心脑门上一递,威胁道:“信不信我一铳崩了你。”

    江水心脸蛋微微一白,啮着粉唇不肯接口。江夫人骇了一跳,慌忙护住江水心求饶道:“小孩子不懂事,好汉万勿和她计较。”

    身躯精干的青面人嘿笑道:“江小姐不懂事,夫人你定是很懂事了。”

    说着把灵铳抵到江夫人眉心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江夫人心头微慌,强自镇定道:“我已经在找百宝箱了,麻烦两位稍待片刻,你们头领还在等着呢?”

    “拿呀。”

    瘦子扬了扬眉毛,枪管顺着江夫人的眉心缓缓滑落下来,在她丰挺的胸脯来回比划了两下,枪管插到衣襟里想要挑破她的衣衫。

    江夫人面孔臊得通红,眼眸中泪光莹然,流露出恚愤之意。可是顾及两人的性命,忍耐着不敢发作。

    “滚开——”

    江水心眼见母亲受辱,顿时怒气勃发,抓过瘦子的枪管按着脖颈上,激怒道:“来,来,你打死我吧。”

    瘦子哟的一声,嗤笑道:“江小姐倒是个烈性子,我喜欢。”

    健硕青年冷哼一声,掉转铳柄在江水心肩头砸了一下。江水心低呼一声,只觉得痛入骨髓,一个踉跄坐倒在地,倔强的仰起头颅,俏脸一片煞白。

    “只有这点本事,也敢跟咱们叫阵。”

    健硕青年不屑的笑了笑,将枪管送到江水心娇嫩的红唇上,残忍地往她口中戳去,“给我舔,不然就敲掉你的牙齿。”

    江水心怒目而视,珠泪无声的模糊了双眼。

    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枪响,两个青面人大吃一惊,顾不得再耍弄两人,连忙收起灵铳,催促道:“快,把百宝箱拿出来。”

    江夫人又惊又惧,她倒不是吝惜钱财,但这些人不是善类,恐怕也不会信守承诺,纵然交出百宝箱也未必能逃得性命。

    两个青衣人互换眼色,瘦子闪身退到门口,观看外面的局势。

    不妨门板轰然一声碎裂开来,一道黑影猱身而至,却是鬼蜮客窜了进来。手中绰着一条骷髅杖,微一摇晃,七窍中磷火飞动,落到瘦子身襟上。

    瘦子怪叫一声,就地一滚,扳动机括照着灵铳追打。健硕青年则枪口一转抵到江夫人太阳穴上,厉喝道:“站住,否则我就打死她。”

    鬼蜮客含糊一笑,疾速侵近。他是魔道中人,自不会受这等威胁。江夫人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紧要,不过他性好渔色,这样一位美妇倘若香消玉殒总是有些可惜罢了。

    健硕青年奉阴去疾之命行事,并没有决断之权,自然也不敢坏了江夫人的性命。

    灵铳的劲疾远在弓弩之上,但要杀伤敌手同样需要一个瞄准的功夫,而道术士身法之快常常肉眼难以分辨,哪会等他好整以暇瞄准了来打。

    所以灵铳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就成了一件赘物了。而且道术士倚恃器物之利,于本身的修为就未免荒疏。一旦侵身近战,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健硕青年见鬼蜮客来势甚疾,匆忙乱放了两枪,当然难以命中,反而被他一杖砸到手臂上,登时臂骨欲折,灵铳差点脱手。

    “百宝箱呢?”

    鬼蜮客心思机敏,一看兵燹宗的架式那是除了江老爷一家,任何人都休想活命了。他自知双拳难敌四手,家财万贯、娇妻美妾固然要紧,还得有命享用才成。这时候就想逃之夭夭,当然他不想白忙活一场,走之前得讨点便宜。

    百宝箱这般重要的物事,江夫人向来郑重其事的收藏,须臾不离身边,自然不会有差错。方才之所以迟迟不肯拿出,就是知道就算交出百宝箱依然无济于事。

    鬼蜮客挫败两个青面人的间隙,江夫人迅速从行礼中取出百宝箱,交给鬼蜮客,眼泪汪汪地道:“鬼……鬼先生,小女和百宝箱就托付给你了,以先生的本事定然可以逃出生天。将来到磐石城寻找我大女儿,让她给你俩主持婚事。”

    到了这步田地,江夫人已经有了赴死的准备,鬼蜮客虽然容貌丑怪,这时候已经无足轻重了。只要他能够将江水心安然救出,总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江夫人出于至诚,不比江老爷当初敷衍利用了。

    “娘,我不走。”

    江夫人话音未落,江水心便搂着她嘤嘤啜泣起来,母女俩面对生离死别,相拥对泣,痛断肝肠,一片愁云惨雾。

    鬼蜮客看那百宝箱,是一个朱红色的木箱,比坛瓮略小,有一尺来长,上面描绘着精巧的花卉,用锦丝包缠,拿到手里沉甸甸的。

    外间的琉璃灯虽然熄了,兵燹宗的人都有霰光灯照明,不一刻就扫清了江家护卫,堵住了卧房。(未完待续。)

第527章 声东击西

    阴去疾带领一众黑衣人一拥而入,目光在卧房中一扫,面带讥嘲地道:“想不到鬼兄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人物,死到临头还放不下你的小娘子。”

    卧房虽然甚是轩敞,却没有别的门路,兵燹宗人多势众,又有厉害火器,江家母女自是插翅难飞,便是鬼蜮客也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阴兄,大家怎么说也是同道中人,我岳丈已经答应了你的条件,你怎么不讲信义,难道非要赶尽杀绝不成?”

    鬼蜮客眼珠子乱转,寻思着脱身之法。

    “鬼兄居然还知道信义两字,真是让阴某刮目相看。”

    阴去疾仰天打个哈哈,脸色一沉,喝骂道:“你这种鸡鸣狗盗的下*流货色也好意思跟我谈什么信义,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废话少说,把百宝箱拿过来。”

    “既然阴兄贪得无厌,恕俺难以从命。想要百宝箱,你倒是自己来取呀。”

    鬼蜮客拍了拍怀中的百宝箱,有恃无恐的道。

    “刀枪无眼,难道你不怕伤了她们两个。”阴去疾指着江家母女意存威胁。

    鬼蜮客嘿然笑道:“有了这件东西,什么如花似玉的婆娘求不来。你稀罕她们,就自己留着吧。”

    说着身影连闪,将江家母女推了出去,轰然一声撞破高处的琉璃窗,头也不回地去了。

    江家母女毫无防备,料不到鬼蜮客拿到百宝箱后只顾自己逃生,完全置两人生死于不顾。幸好阴去疾留着她们还有用处。才没有胡乱开枪,加以戕害。

    “二师兄。怎么办?”健硕青年凑到阴去疾身边请示。

    鬼蜮客身法极快,且已逃之夭夭。再想围捉他就不太容易了。

    “果然是个无耻鼠辈。”

    阴去疾对鬼蜮客的作法倒不十分奇怪,两人本质上并无不同,换作是他同样会明哲保身。如果鬼蜮客甘愿受江家母女拖累和兵燹宗拼杀倒让他觉得意外了。

    “可惜让他夺走了百宝箱,这笔账日后再算。先把她们抓起来,准备撤退。”

    兵燹宗此来已经擒获了江老爷一家,总算不虚此行。刚才得到消息齐善正在调集郡兵包围馆驿,再耽搁一会儿可能就不好脱身了。

    阴去疾知道鬼蜮客的本事,不知三五个弟子制得住的,眼下若去追讨百宝箱。说不定要因小失大。盘算已定,忽听外间传来两声惨叫,接着便是一连串惊怒叫骂之声,似乎遇到了劲敌。

    阴去疾留了几个弟兄在客厅看守江老爷,闻声脸色微变,摆手道:“大有,小畜,你俩看着他们母女。其余弟兄跟我出去看看。”

    客厅的琉璃灯已经损毁,黑黢黢的没有多少光亮。只有几个兵燹宗弟子握着霰光灯照射出纵横交错的明光。

    方才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卧房中,江家护卫死伤遍地,除了断臂的狄千钧和就近保护江老爷的护卫已然没什么活口。而这些人都在兵燹宗的监视之中,稍有异动就会被开枪打死。照说掀不起什么风浪。

    而阴去疾出来一看,房中空空如也,却不见了江老爷的踪迹。两个看守他的弟兄全都七窍流血,倒地毙命。

    “姓江的人呢?”

    阴去疾勃然大怒。望着两个留在门外守望的弟子,目光直欲喷出火来。

    “回禀二师兄。屋子里太过昏暗,我俩……也没看清楚。”黑衣人心头发虚,小心翼翼地道。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分头去找。”

    阴去疾面色晦暗,没成想一个疏忽走失了关键人物,来人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劫走江老爷,修为决不在鬼蜮客之下。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这种行径对他的计划无疑是一个重大打击。

    “是。”

    一众黑衣人面面相觑,重又按着分好的小队一个一个房间挨着搜寻开去。

    …………

    两个青面人是阴去疾的师弟,宗主阴其雷的亲传弟子,健硕的叫大有,瘦削的叫小畜,都随掌门姓阴,比黑衣人地位为高。

    外间出了变故,两人不由提起几分小心。小畜站在门口观望了片刻,见一众黑衣人被阴去疾分派出去搜寻江老爷的踪迹,回转了过来,骂骂咧咧地道:“妈的,姓江的居然逃走了。”

    江家母女闻言精神一振,四目相投,流露出掩抑不出的喜意。

    “你俩得意什么,有我们哥俩在,就算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们。惹怒了我们,让你们娘俩阴曹地府继续作母女。”

    阴小畜瞄见江家母女在一旁暗自庆幸,顿时恼羞成怒,捋起袖子就要动粗。

    “别乱来。”

    阴大有扯了他一把,沉声道:“姓江的跑了,这两人用处更大,呆会儿指定用得上。”

    “想想我就来气。这臭婆娘竟敢把百宝箱交给姓鬼的,让咱们白忙活一场。我得在她身上讨点利息。”

    阴小畜身躯矮小,却喜欢江夫人这样的风韵美妇,一把扯住她的衣袖就想拽到怀中蹂躏一番。

    “恶贼,放开我娘。”

    江家母女花容失色,江水心情急生智,抓住阴小畜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你找死。”

    阴小畜疼的脸容变形,揪住江水心乌云般的秀发伸手去掐她细嫩的脖颈。

    “别弄死了她。”

    阴大有眉头大皱,刚要上前拦阻,忽听得墙壁上传出卟的一声异响,他讶异的扭头望去,就见两只彤红的手掌从墙壁间穿了出来,抓住缺口往两边一撕,墙壁顿如一张单薄的白纸,破开一个尺余宽的大洞。

    “什么人?”

    阴大有心知不妙,连忙抄起灵铳抢上去查探,不妨一道彤红的火轮从墙洞中飘转而出。变幻莫测,猛恶难当。

    阴大有吃了一惊。百忙中闪身躲避,火轮气势不绝。直逼和江家母女撕打的阴小畜而去。

    “师弟,当心。”

    阴大有匆忙提醒了一声,阴小畜扭头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急切间无法挡格,抓住江家母女往火轮上推去。接着从腰间迅速抽出灵铳,喀嚓一响,将灵石推进弹匣。

    这时,一道人影从墙洞中急窜而出。势如流星赶月,后发先至,将火轮操在手中,身形一闪,落到阴小畜身前,划出一道绚艳的刀光。

    阴小畜双目怒突,面上露出狰狞之色,朝着来人胸口扣动机括。

    然而就在他触及机括的一霎那,刀光如电。一闪即逝。阴小畜的手腕只剩下光秃秃一截,手掌连着灵铳散落在地。

    来的自然是去而复返的明钦。他上楼之后,兵燹宗已然长驱大进,掌控住局势。在众多火器的威胁下。闯进来救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好在他发现了隐匿在隔壁的朝云仙子和莲香,这才定下声东击西之计,由朝云仙子乘乱救走江老爷。引开阴去疾的注意。明钦再从隔壁撕开中墙,赶来搭救江夫人母女。

    阴大有一看明钦穿着一件瑰奇的甲胄。獬豸钩神出鬼没,身法比起鬼蜮客更胜一筹。况且他又是有备而来。阴小畜未接一合,便折断肢体,想用灵铳也难以办到。

    阴大有知道不是对手,掉转枪口朝着江家母女连开数枪,希望明钦撤身相救,他好有机会逃走。

    明钦身形一闪,挡在江夫人母女身前,背后金光照眼,幻化出一双硕大的金翅,将两人卵翼在下面,灵石打在金翅上火星四溅,响起叮叮铛铛的悦耳声响,好像金铁交击一般。

    “怎么回事?”

    外间的阴去疾听到动静,带着几个黑衣人快速赶来。

    明钦冷淡的瞄了阴大有一眼,挟住江家母女电一般穿入墙洞,失了踪迹。

    阴大有只觉得遍体生寒,哪里有胆量追击。

    阴去疾随后赶至,一看阴小畜握着断臂坐倒在地,江家母女不知去向,墙壁上还留着一个半人多高的空洞,哪还不知又中了人家的好计。摆手道:“快给我追,别让他们跑了。”

    “小弟无能,请二师兄责罚。”

    阴大有有心要说明对头的厉害,但阴去疾素来心高气傲,目空一切,不让他吃点苦头,他是绝不相信天外有天的。这时候喧染对头的强大,反而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开脱罪名,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饭桶,两个女人都看不住。”

    阴去疾愤愤地骂了一句,带着黑衣人快速追去。

    阴大有默然无语,望着阴去疾的背景冷笑不止。

    …………

    明钦仗着獬豸铠的坚厚,在楼馆中随意穿行。他不走现成的门户,金刚法相加上獬豸铠无比伦与的火炙之力,抓在墙壁上如击腐朽一般,偌大的楼馆被他开凿的四通八达,宛若一座迷宫。

    阴去疾纵然有数十个人手,分散开来也就不够用了,说到严防死守更是毫无可能。

    这时楼馆外已经调集了不少郡兵,但却迟迟没有发动进攻,明钦不知齐善打的什么主意,况且他先前跟着杨再思、尹疏桐来蒲扇郡搭救杨贯一,和齐善曾有段过结。他是森江的人,而森江率众返京图谋篡位,他不会无所知闻。

    万一落井下石,将江家的人劫作人质,那可是才脱虎口,又入狼群。

    既然有此计较,他就避过了兵燹宗和郡兵的耳目,撑开凤翅,飞窜入云霄间。借着夜色一路出城而去,至于齐善和兵燹宗如何为难,他就无心观看了。

    明钦展动凤翅出了蒲扇城,估摸着兵燹宗难以追及,才在旷野间降落下来。

    江夫人两个被他挟着乘风御影,魂魄如醉,直到双足落地,才如梦初醒,相互挽扶着犹自身躯泛软。

    “钦之,是你救了我们。”

    江夫人望着明钦,尚且心有余悸,揩拭着眼角的泪花喜极而泣。

    “小可来迟,让夫人受惊了。”

    明钦暗觉惭愧,他虽然及早将兵燹宗来犯的消息告诉给江夫人,未始没有几分姑息的意思。想不到兵燹宗的手段如此惨毒,杀伤了许多人命。

    “那你做什么去了,为什么不早点救我们?让我和娘受那帮坏人的欺辱,爹爹现在都下落不明。”

    江水心恨恨地盯了明钦一眼,振振有辞地问。

    “心儿,不得无礼。钦之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这样说话。一点教养都没有。”

    江夫人气的面孔通红,她以前觉得女儿骄纵一点,那也是她遗失儿子之后,对女儿加倍疼爱,但总还不至于到是非不分的地步,这些话她听着都觉得难堪。

    “我说得有何不对。我看他跟姓鬼的丑八怪没什么两样。心机还要更深一些,他不救别人,单救我们,分明是欺我们孤儿寡母,断然没安什么好心。”

    江水心满腹委屈,虽然有些强词夺理,却未始没有几分责备贤者的意思。像鬼蜮客那等势利之徒,江水心本来就不对他抱有希望,自不会去责怪他。

    但明钦早就知道兵燹宗要来,手段又这般高强,居然不早点出来力挽狂澜,实在很让人怀疑他居心何在。

    当然,这也是她一偏之见。本来双方并不和睦,明钦能出手救助到底是一种侠义之举,再者他虽有手段,也只是声东击西,发挥的恰到好处。若和兵燹宗正面对抗,在铁狼头的威胁下非但救不了人,自己也会凶多吉少。

    “好叫夫人得知。江老爷已经被朝云姑娘救走了。如果大家联络不上的话,你们可以到磐石城汇合。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江水心无端猜测也让明钦心头有气,拱了拱手,就要告辞而去。

    “钦之,”江夫人慌忙拽住他的手臂,苦笑道:“心儿被我宠坏了,没受过什么磨折,她的胡言乱语你不要放在心上。此去磐石城路途遥远,我们娘俩身无分文如何能到。钦之若是弃之不顾,我们恐怕只有饿死荒郊。不但你一番相救的美意付之流水,和我们妇道人家一般见识、有始无终,好像也不是大人君子的所为?”

    “夫人你可真看得起我,实话说,我和你的宝贝女儿没有缘法,这要一同上京,未免太无趣味,不如各行其是的好。”

    明钦知道杨再思和晏轻舞早有去磐石城的计划,他自然不能置身事外,若说他搭救江家母女有一点私心,就是想和江姬攀点交情,在有鼻国也好有个照应。(未完待续。)

第528章 风餐露宿

    “心儿,你出言无状,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不快点向钦之道歉。”

    江夫人大声呵斥。江家现在是穷途末路,好不容易抓住这么一根救命道草,自然不肯轻易撒手。莫说明钦没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就算他真有图谋,眼下也只能虚与委蛇,等回到磐石城再说。

    “好了,是我不对。”

    江水心瞄了明钦一眼,暗自腹诽。江夫人一片苦心,她岂有不知。总之眼前还得仰仗明钦送她们回磐石城,有什么不满也得暂时隐忍。

    “明公子是行侠仗义,救人于水火,小女子有眼无珠,还望公子不要见怪才好。”

    江夫人听她话声中有些讥嘲的意思,不由瞪了江水心一眼,忙道:“心儿这个丫头,全是让我惯坏了,日后我自会好好管教她。我们娘俩无依无靠,还望你念在相识一场,送我们到磐石城去。等见到我大女儿,必定重重酬谢你,如何?”

    话说到这个份上,明钦见江夫人低声下气,又是道歉,又是训斥爱女着实有几分可怜,便不为已甚。叹口气道:“正巧我也要到磐石城去,既然彼此顺路,那就送你们一程吧。这里荒郊野外,找不到代步的物事。等到了前面的村镇,我看看能不能找辆车子,另外,你们的衣着太过光鲜,容易招人耳目。也须设法换掉。”

    江家护卫死伤无数,庞大车队都留在馆驿,母女两人沦落到自己走路的地步,和往日的前呼后拥相比,简直是判若云泥,凭生多少凄凉。

    虽然明钦可以挟着她们施展神飞术。但他爱惜力气,两女也不好意思开口,再者真拿明钦当下人使唤,以他的脾性说不定要一拍两散,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好在有鼻国没有缠足的风气,两女都是天足。出门在外鞋子也穿得比较闲适,不至于走不了山路。

    但两女毕竟养尊处优,尽管平时也喜欢骑马、蹴鞠,强健身体。究竟气力有限,走了五六里路,便气喘吁吁,举步维艰。

    “钦之,咱们歇息一下可好,我实在走不动了。”

    江夫人靠在路边的大石上。捶着两腿直抹香汗。江水心的状况也好不了多少,但她生性要强,生怕让明钦小瞧了,强撑着不肯叫苦。

    “那就休息一会儿吧,天也快亮了。”

    明钦点了点头,两女的脚力比预想的好很多,平常人走五六里山路都会觉得疲累,她俩还不算过于娇怯。若能设法弄一辆车子,赶到磐石城应该费不了多少时日。

    三人走走停停。赶了半日路程,找到一个村落,可惜没有马车或牛车,只有一辆破旧的脚蹬车,也算聊胜于无。至少比手推车来得省力,不然明钦还是宁愿步行了。

    三人身上都没有有鼻币。别的仙钞村人又不肯收,好在两女都戴着金银首饰,江夫人捋下一只手镯,换了两件旧衣服,明钦才骑着脚蹬车载上两女绝尘而去。

    脚蹬车是仙界流行的机械制品。全靠一根链子连着两只轮*子,再施以人力,最是便捷不过。说到舒适当然比不了铁甲仙车,载人的坐位也非常简陋,只有几根铁条架在轮*子上,坐久了屁股硌的慌。

    路面又都是尘土飞扬的泥地,遇到坑洼不平的地方,不但颠簸得难受,速度也不见得比走路快多少。

    坐位只有一尺来长,两个人是坐不下的,不过前面有一条横梁,勉强也能载人。

    坐到前面如同让明钦抱在怀里,江水心自然老大不愿,江夫人以长辈自居,倒没那么多顾虑。行了一程,江水心忍不住发起牢骚,嫌他骑得颠簸。

    明钦在下界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这种物事,虽说他灵识过人,连铁甲仙车都能沾手就会,脚蹬车自然不在话下。但脚蹬车只有前后两轮,难以自立,平衡全靠行驶的惯性,遇到坑洼不平的土路自然大受影响。

    明钦听江水心埋怨的心烦,干脆将车子推给她,自己走路。

    江水心不甘示弱,载着江夫人晃晃悠悠的蹬起来,倒也似模似样。惟是车子有些老旧,蹬着有些吃力,江水心得意不过片时,不妨撞到一块尖石上,耳听的卟的一响,充满气体的皮轮迅速干瘪起来,江水心惊呼出声,急切间停不下来,车子一歪,哗然翻倒在地。

    明钦哑然失笑,脚蹬车速度不快,应该不至于受伤,不过摔到土地上,总不免灰头土脸,显得有些狼狈。

    江夫人坐在后面,倒不甚要紧,愣过神来,一看江水心被压在车子下面,连忙吃力的去移车子,关切道:“心儿,你没伤着吧。”

    江水心银牙暗咬,光洁的额头细汗密布,她的脚踝压在车子下面,半只脚掌好像要断掉了似的,虽不知伤势如何,心头却十分害怕。

    “钦之,快来帮忙呀。”

    江夫人见明钦动作迟缓,这车子有数十斤重,她自己摆弄不过来,不得不开口求助。

    明钦轻咳一声,将车子挪到一边。见江水心抚着脚踝半天站不起来,迟疑道:“你没事吧。”

    江水心娇哼一声,别过脸去。心说:“我都这样了,你看不出有没有事?”

    “夫人,你扶江小姐找个地方坐下,看看她的脚伤得重不重?”

    明钦知道江水心对他素有戒心,自然不乐意让他查看肢体,这事还是江夫人来做比较合适。

    江夫人应了一声,搀扶起江水心一瘸一拐的走到道旁,埋怨道:“看你,非要逞什么强,真不让我省心。”

    “娘,我都疼死了。你现在骂我有什么用。”

    江水心又羞又惭,这回弄巧成拙在明钦面前丢了丑不说,万一腿脚出了什么毛病,落下残疾,想到这里,不由遍体生寒。连忙摇了摇头,不敢想下去。

    江夫人帮她褪去鞋袜,露出一只白生生的脚掌,脚指宛如新剥的洋葱,白晳而细嫩。

    “哪里疼?”

    “这儿,刚才崴到了。”江水心抚着脚背。眼泪汪汪地道。

    江夫人仔细观察,发现没有什么红肿或淤痕,她对医道一窍不通,又未曾修炼道术,哪里能看出轻重。当下只是抓着江水心的脚掌轻轻按揉。

    “好一些没有?”

    江水心默然摇头,方才车子翻倒的时候她一只脚掌被卡在下面,最怕有什么骨头挫伤,后果就严重了。

    “要么让钦之帮你看看?”

    江夫人叹了口气,小心试探江水心的意思。明钦是可以飞天遁地的人物。结交一下总是有益无害,不知江水心非要跟他置什么气,所谓‘死要面子活受罪’,江夫人也毫无办法。

    江水心俏脸一红,既不答应,也不反对。脚掌阵阵生疼,似乎很是严重,当然希望有个行家里手帮她看一下。免得留下什么后遗症。但她对明钦成见很深,哪里肯开口。

    明钦这会儿倒好整以暇地修理起脚蹬车来。好像那辆破车子比她还要紧。

    早前的车轮都是木制或铁制的,驱驶起来会比较费力,而且时日一长容易磨损。仙家普遍在铁制的车轮外面包一层皮革,再在皮革里面灌充空气,这样可以缓解车轮的压力,减轻车体的颠簸。

    但是有一个坏处就是这一层皮囊容易被尖利的石子刺破。若不修补好破洞,重新灌充空气,车子就如同废物一般。

    所以明钦虽然装作检视车子,其实却无甚办法,只是不想跟江水心照面。免得她乱发脾气。

    “钦之,你过来一下。”

    江夫人见女儿默不作声,知道她是默认了。暗暗松了口气,招手唤明钦过去帮忙。

    “怎么样,好些了吗?”

    明钦看她俩神色凝重,瞄了江水心白嫩的素足一眼,移开目光不敢多看。

    “心儿的脚掌一直疼痛不止,你能不能帮她看一下,是不是伤到了骨头?”

    江夫人面有忧色,有道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不比寻常皮肉之伤,无关轻重。处理不好,很容易留下病根。

    “我看应该没事,脚踝上没有明显的红肿淤痕,过两天到了铁杵城,若是还疼痛的话,再找个医馆看看。”

    明钦知道跌打损伤疼痛一阵都是正常的,他虽然可以运转真气帮忙活血化淤,但江水心对他极不信任,脚踝又是敏感的部位,还不知她会怎么想。

    “这……行吗?”江夫人怔了一怔,有些不放心的道。

    “好了,我没事了。”

    江水心脸色微沉,迅快的穿上鞋袜,心头又气又怒。她自觉肯叫明钦过来查看,已经算是宽宏大量,忍受了许多委屈。谁知他竟然看都懒得看一眼,自然让她感觉到莫大羞辱。

    江水心心头忿然,一时间也不觉得脚掌疼痛,气冲冲地往前走,健步如飞。

    “心儿,你慢一点。”

    江夫人无可奈何的瞄了明钦一眼,摇头苦笑,急忙赶上前去,扯住江水心的手臂,“你脚不疼了?走这么快做什么?”

    江水心脸色一白,经她一提醒才觉得脚掌仍是阵阵生疼,尤其踩到地上的时候,脚掌像断成两截似的。

    明钦推着脚蹬车跟在后头,车轮虽然坏了一只,骑着要费力不少,但江水心腿脚不便,兴许还用得着。

    “车子已经不能蹬了,你还推过来做什么?”

    江夫人安抚住女儿的情绪,随口问了一句。

    “江小姐如果行走不方便的话,可以坐上来。到铁杵郡还有不少路,这之前咱们恐怕找不到别的车子。”

    明钦也想快点赶到磐石城,现在三人同舟共济,倘若总闹别扭,不知还要耽搁多少行程。经过此事,江水心也该得些教训,这一摔也够她疼几天了。

    江水心听到这话,脸色好了不少。在江夫人的劝说下,不情不愿的坐到车子上。这回车子没法蹬了,总算没那么颠簸。江水心心情不佳,连发牢骚的精力也没有了。

    好不容易挨到铁杵城,三人雇了一辆像样的货车,直奔磐石城而去。

    这两天江水心的脚踝的疼痛减轻不少,稍稍放下心来,不过一路上风餐露宿,母女俩显得颇为憔悴。

    三人搭乘的是一辆二丈有余的铁甲车,车舱略为狭窄,后面拖着一个露天的车厢,堆载着满满一车货物。三人就躺在货堆里,白天晒太阳,晚上看月亮,明钦觉得倒有几分逍遥自在,至于江水心母女对这等平生未有的际遇,恐怕就百味杂陈了。

    车主是一个面貌黧黑的中年人,看起来憨厚老实。搭载三人能赚一点外快,应该还算不错。二女都穿着寻常农妇衣服,一路奔波早已经蓬头垢面,看不出几分妙丽姿容。三人托言是去磐石城探亲的,车主倒是深信不疑。

    他也邀请三人到车舱里休息,但炎方的天气难得有几分清爽,车舱里空间狭小,又夹杂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母女俩都不愿多呆。

    铁甲车跑的极快,车主单枪匹马就意味着不用和别人轮换,差不多两三天就可以赶到磐石城。

    一路上风平浪静,这一天眼看要到磐石城,道上的仙车忽然拥挤起来,车主出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多日前森江世子带兵返城,象主得到消息已然全城戒严,外面的仙车想要开进磐石城,都需要有兵马司开具的文牒。

    许多仙车难以进城交货,堵在道上已经有数日,等疏通道路还不知何年何月,三人于是辞别了车主,步行往磐石城赶去。

    车主对于没有将他们送到地头深表歉意,好在明钦没有让他退钱,车主感激之下将路上买的酒菜打包送给了他。

    明钦的灵气袋中存了不少干粮,他行踪不定,经常风餐露宿,虽然修道之士可以数月吃一顿,一顿抵数月。甚至吸风饮露,辟谷绝食。但口腹之欲在所难免,大概可以算作一种人生乐趣。道术士不出三界五行,总归有难以免俗的地方,带些干粮可备不时之需。

    再者放眼三界修行者还是少数的,倘若有江家母女这样的肉身凡骨同行,就非得进食不可。(未完待续。)

第529章 疑云重重

    磐石城对普通行人的盘查还不是特别严格,不过城门明显加强了守卫,对来往的仙车严厉盘查。车主必须先到兵马司办理文牒,然后才能够如常出入。

    前次明钦和晏轻舞赶往九皋观寻访金燕子,曾托芈溪在城中租用了一处庭院,当时付了不少银钱,后来三人匆忙赶回东原,并未知会房主。租期应该还没有结束,明钦估摸着晏轻舞若是来到磐石城的话,说不定还会乘便住在那里。

    三人赶到磐石城的时候已是后晌,如今是多事之秋,兵马司提前两个时辰就要关闭城门,禁止出入。晚上又实行宵禁,若有人夜不归宿便会拿到兵马司问罪。

    街衢间甚是萧条,一片风声鹤唳的景象。森江的兵马就驻扎在城外,象主虽然没有下令申斥,却也未允准他入城。

    “夫人,你在王城有没有什么可靠的亲戚,我好送你过去?”

    明钦是打算到租用的宅子看一看晏轻舞有没有赶来,但江家想必是名门望族,在王城不会没有祖业,送她们过去可以及早和江姬取得联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江夫人沉吟道:“不瞒公子,我们离开王城已有数载,旧宅无人打理,一时住不得人。而今又出了这等变故,若是贸然露面,恐怕遭到歹人窥伺,是不是等汇合了老爷,再作计较?”

    明钦点了点头,她能想到这点足见智力不在中人以下,省去不少唇舌。有人在枉死城许下重金雇佣魔道高手和江家为难,在蒲扇城馆驿击而未中,定然不会善罢干休。会不会在磐石城继续动手,还难以预料。江家的旧宅极可能遭到严密监视,冒然回去。确属不智。

    芈溪租用的宅子离城门不远,转过几条街巷,来到门前。

    江家母女大感诧异,疑惑道:“这是什么地方?”

    “朋友租的宅子。”

    明钦一看院门上落了锁,抓着铁锁用力一拽,耳听的咯噔一响。铁锁的机括被他生生扯断,推门走了进去。

    宅子并不甚大,房屋也有数间。三人到处一看,桌椅上积了不少灰尘,显然有些日子无人居住。

    明钦找块毛布在桌椅上抹了两把,草草收拾了一下,坐下来道:“咱们先在这儿住两天,我试着和朝云姑娘联系一下,看看江老爷什么时候能到。你们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联系到江姬。她是象主的宠妃,若是由她出面保护,你们的安全就不成问题。”

    “须得有人能到王宫中送信,湄儿知我们落难,断无不救之理。”

    江夫人自然是有办法取信江姬的,但那王宫岂是常人能够接近的,倘若被禁卫当成刺客,事情可就麻烦了。

    三人商议了一会儿。由于连日奔走,甚是疲累。母女两个都想早点休息。

    这宅子虽然有些破旧,家什倒还齐全,胜过餐风露宿多矣。

    江家母女收拾了两个房间,娘俩自睡一间,另外一间给明钦歇息。

    三人各怀心事,分头就寝。明钦想的是晏轻舞和杨再思不知几时能到。甘婀荷带着孤山派的人逃去东原城,不知后事如何。

    据说象主年已昏瞀,日渐老病,许多日不上朝堂,而森江羽翼已成。他敢公然带兵马赶来王城,便是看到象主没有子嗣,即便谋逆之心昭然若揭,满朝臣工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隔壁江水心躺在床上也翻来覆去睡不着,江夫人在她粉背上拍了拍,轻声道:“心儿,快睡吧。”

    “娘,你说这姓明的小子会不会害咱们。他竟然在王城提前租住了宅子,若说没有图谋,哪个肯信?”

    江水心虽然有些粗枝大叶,事关生死,不觉明敏了几分。那要害他们的人处心积虑是不必说了,这多方搭救的似乎也并不单纯。思来想去,总觉得有一个巨大的阴谋笼罩着她,紧张地喘不过气来。

    江夫人沉默不语,她见事比女儿为多,明钦来历不明,形迹可疑,自然有不少值得怀疑的地方。她只盼明钦能信守然诺,早日把江老爷送到,等见到江姬便有反客为主的机会。

    “娘,不如咱们逃了吧。直接到王宫找大姐,那里我去过,还识得道路。”

    江水心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现在已经来到王城,王宫就近在咫尺,只要能见到江姬,便可以摆脱明钦的控制。江姬嫁入宫中后,她曾去游玩过数次,虽然没有高明的修为,惯会骑马射猎,也有些粗浅的功夫。自忖赶到王宫绝无问题,想到这里,更加蠢蠢欲动,哪里有心入眠。

    江水心霍然坐起身来,摸索着衣服手忙脚乱的穿系。

    “心儿,你到底要做什么,大晚上不好好睡觉。”

    江夫人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动了隔壁的明钦,拽着女儿的玉手小声喝斥。

    “娘,我要到王宫找大姐。你若是不愿去的话,就留在这里等我。相信那小子不敢拿你怎么样,等我见到大姐,再回来救你。”

    江水心以为现在夜深人静,正是绝好的机会。若是按照明钦的安排,仰赖于人不说,还不知他骨子里有何图谋,万一他是个工于心计的大恶人,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外面正在宵禁,你让我省点心好不好?”

    江夫人虽觉得明钦未必可靠,至少目前还算安全。江水心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在外面走动,实在太危险了。

    “娘,你安心睡觉。等我的好消息吧。”

    江水心挣脱开母亲的手掌,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一溜烟出门而去。

    江夫人拗不过女儿,眼睁睁看着她溜了出去,如何能放心的下。平心而论,江水心的做法确实是上上之策,自立自救,免得被旁人牵着鼻子走。可惜江水心性子毛躁。鲜当大任,计虽是好计,由她来做,恐怕反而弄巧成拙,凶多吉少。

    明钦耳聪目敏,对江水心的动作自是一清二楚。不过他此来主要是汇合晏轻舞和杨再思阻止森江继位,造设出一种有利的局面。搭救江家母女只是顺便为之,江水心太过骄纵,不是什么通情达理的人,她要自行其是,不论成败都是她自作自受,明钦无心插手。

    江夫人徘徊无计,过了片刻,终是来到明钦门外。扣着房门道:“钦之,你睡了吗?”

    “什么事?”明钦听江夫人甚是忧急,心头微软,明知故问的应了一声。

    房门并没有闩,江夫人用力一推应手而开,站在门口惶恐地道:“心儿不听我劝说往王宫去了。我怕她会有危险。”

    “这不是咎由自取吗?”明钦心头暗道,却没有说出来激刺她。

    江夫人见他拥被高卧,无动于衷。不由珠泪潸然,走到床边推着明钦的肩膀道:“钦之。我求你帮我救救心儿,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不能再失去心儿了。”

    “好了,我去就是了。”

    明钦看江夫人的架式,他若是躺着不动那是绝不肯干休的,她站着床边流泪不止。不知道的还以为明钦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似的。

    江水心虽说脾气不太好,喜欢以己度人,也没有什么大的过恶,多少有些可取之处。若是遇到歹人,一命呜呼。到底有些于心不忍。

    “你关好院门不要胡乱走动,不管我何时回来,也不要出去找寻。明白吗?”

    明钦走到门外回头郑重叮嘱了江夫人一番,免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可就疲于奔命,分身乏术了。

    “我知道。”

    江夫人不如江水心胆子大,这偌大宅院,黑灯瞎火的,她一个人呆着都觉得害怕,哪里敢随处走动。只盼明钦能早点带着江水心回来。

    “放心吧,江小姐不会有事的。你回去安心睡吧。”

    江夫人出身富庶,癖爱干净,这些日子露宿荒郊,免不得蓬头垢面,风尘仆仆。日间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便打来井水梳洗了一番,买来的粗布衣裳也都连夜洗了,好在炎方天气暖和,穿一层单衣不觉得清冷。

    两人走出厢房,只见得月华如练,清辉漫洒,天边弦月孤悬,夜色极美。

    明钦再三劝她且放宽心,目光落到江夫人身上,忽然发觉她只穿了一重丝制的单衣,体态丰腴,透着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

    江夫人察觉到他神情有异,不由脸颊微烫,掠着乌黑的发丝,悄然垂下目光。

    “别出来了,回去吧。”

    明钦挥了挥手,带上院门,拿过门上的铁锁用力压合到一起,这样一来,不但有钥匙打不开,鸡鸣狗盗之徒也难以施展巧妙。

    江水心离开宅子已经有一会儿功夫,计算路程应该能走出二三里,明钦展动凤翅掠起半空,在街巷之间四处寻找,却不见江水心的踪迹。

    “莫非这么点功夫就出了变故,难道这所宅子也有人暗中监视?”

    明钦眉头大皱,江水心离开的时候并不长,她多少懂一些花拳绣腿,若是遇上流*氓、乞丐,总还是逃得掉的。怕的是遇上左道之士,飞天遁地,那可就不好办了。

    但他们三人日间才来到磐石城,一路上乔装改扮,和寻常百姓无疑,照理说应该无人能追蹑到他们的行踪,更别说在宅子外面守株待兔将江水心掳走了。

    况且对方若是有备而来,不但江水心生死难卜,江夫人的同样处境堪虞。

    明钦暗暗焦急,神念转动,獬豸精魂悄然觉醒,獬豸钩幻化而出呼啸一声疾驰而去。

    神兽往往有或单或双的头角,决不是一件赘物。譬如龙族的蛟、螭,毛族的天禄、辟邪,都是按头角来划分的。

    螭没有角,蛟只有短角,天禄一角,辟邪二角。角又有文、武之分。有的神兽头角是用来角斗和自卫的,忠实如黄牛还保留着这种性质。文角则是智能的积聚,獬豸角就属于文角,不但能明辨善恶,而且洞烛幽微,明见万里。獬豸钩祭炼出之后和剑仙的飞剑之术差相仿佛,瞬息之间能够上天入地,观察力比神识还要厉害十倍。

    明钦祭炼出獬豸钩,立时绕行四方,飞驰呼啸,如同流星赶月。

    这些天磐石城开始实行宵禁,深更半夜的街角连个乞丐都没有。只有兵马司的象兵往来巡逻,大见严密。

    獬豸钩绕城而走,只能看到一朵赤色的红云在云雾中穿行,不过片刻,就遍察王城数百里间的动静。只要在夜月照临之下没有能逃过他的眼目的。

    这一番搜寻果然发现了点可疑的形迹,数里之外有一驾黑色的仙车朝着王宫方向快速奔驰,穿大街、越小巷,巧妙的躲避着兵马司的逻卒。

    这要不是做贼心虚,明钦也想不出别的缘由了。

    当即鼓起凤翅追蹑而去,半夜街巷无人,仙车飞驰,几乎提到了风速。就算逻卒发现可疑,也难以从容拦截。

    仙车通常有五种速率,马、鸟、水、风、光,虽说不一定名实两符,但马速、鸟速是不遑多让的,后三种还节节增进,比起仙家神飞术半点不差。

    仙车玉辇这一类代步的工具,就出于人类好逸恶劳的禀性,和仙家的个人修为关系不大。官家甚至专门扩充仪仗来彰显威权,以驶速来说,辇或者还不如车,但更具观赏性质,能满足一些人的富贵尊荣。

    仙家的神行术是远胜过凡人了,但车马辇舆不仅没有废弃,反而大行其道,日趋精密。甚至于家给人足,据说在大摩国已经成为婚姻匹配的一个重要标准。

    其实这从元始天尊喜欢乘坐七香辇就可以看出来了。元始天尊那是何等人物,阐教教主,三清圣人,论起脚力在三界能超过他的恐怕屈指可数。可是他偏要恃辇而行,此中信息就很微妙了。

    中夏百姓是比较喜欢谈神说怪的,这从志怪小说汗牛充栋的数量就可以看得出来。但要说真的对神仙特别了解似又不然,譬如神仙出行喜欢坐车的问题,不能不算是一种特殊的癖好。

    可见能力是一回事,心理又是一回事。世人往往会做出一些看起来很荒谬的事,连神仙也不例外。(未完待续。)

第530章 误中副车

    明钦居高临下,暗暗追蹑着奔驰的仙车,神念微转,祭出獬豸钩查看车中的动静。

    道者驱使法宝,通常有两种方式。即祭和咒。祭就是俗说的默祷,咒则是一段特殊的口诀。

    一般来讲,祭的法宝要比咒的品次高一些。一来,祭是一种相互的感应,纵非彼此意念相通,法宝也须有相当的灵性。二来祭的速率远非咒可以相提并论。

    仙家赌斗快如电光火石,呼吸之间都有落败身死的危险,哪有功夫好整以暇的念咒。据说三界速率以光为第一,而意念的速度足以和光互较短长。

    所以‘祭’一直都是道者驱动法宝的经典手法。

    獬豸钩绕空飞旋,宛如一只彤红的火轮,此钩是獬豸的头角所化,而明钦又和獬豸精魂神念相通,獬豸钩就如同他的肢体一般,有着非同寻常的感知能力。

    一番扫视,仙车中的一举一动都无所遁形。驾车的是一个面目冷峻的男子,旁边坐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

    后排坐着一男一女,看起来年轻一些。角落里塞着一口麻袋,看模样好像装着活物。

    老者环抱双臂闭目养神,獬豸钩飞到近处窥伺了一遭,他似乎有所察觉,霍然睁开眼目,瞳仁中精光湛露,显得神充气满,精神矍铄。

    “师叔,怎么了?”

    驾车的男子发觉老者神情有些异样,讶异的问了一声。

    “没事,你开好车就是了。”

    白须老者淡淡说了一句,重又阖上双眼。

    明钦将老者的反应看在眼中,心知车中坐着的必是道术高手,江水心若是真的落入他们手中。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只不知他们和江家有何仇怨,抑或是受了什么人的雇佣。

    驾车的男子是个行家里手,仙车形如黑狼,性能极好。车速虽快却极是稳健,几乎没有一点杂音。

    过了顿饭功夫,仙车拐弯驶进一片红瓦白墙的庄园。在一座灯光通明的楼阁外停定。

    几人推开车门分头下车,坐在后排的青年将麻袋扛在肩上,一行人朝着阁楼走去。

    明钦落到阁楼顶上,驱动神游镜往房檐上一照,现出一片明镜般的光影,屋中的情景顿时活灵活现、无所遁形。

    神游镜能够勾通时间和空间。连坚固的岩石都能任意穿行,几重楼瓦自然不在话下。

    这时,一行人已经推门而入,只见楼中先有两人坐待。两人隔桌而坐。一男一女,男的是个须髯如墨的道士,身穿道袍,手捻拂尘,发上插一条木簪,很有几分莫测高深的味道。

    明钦微感意外,原来道士就是在东原城有过一面之缘的阴无涯。

    隔席坐着个衣装素洁的妇人,脸罩黑纱。看不清面目,不过她眉如翠羽。眸光清亮,满头乌发梳了个随云髻,真有浮云出岫,美不胜收的感觉。不知是不是她女儿阴姬。

    “邢老师回来了?”

    阴无涯听到动静,连忙起身相迎。那素妆少妇也离坐而起,开口问道:“事情办得怎样?”她的声音透着一股柔媚之意。极为悦耳动听。

    邢姓老者掀髯一笑,摆手道:“****长、娘娘,幸不辱命。我们已经把金燕子抓来了。”

    明钦大吃一惊,他是追踪江水心而来,莫非阴无涯要抓的不是江水心。而是金燕子?

    青年将肩头的麻袋放下,解开绳结,身边的女郎上前帮手,扶住里面的女子,麻袋褪下,露出半边身形,只见她穿着干净的粗布衣衫,双眸紧闭,昏迷不醒,大概是被人施加了禁制。

    明钦看那袋中果然是江水心,暗暗松了口气。江水心走的时候穿上了日间洗过的衣裳,还没有干透。

    阴无涯觑目一看,不由笑容微僵。阴秀寰黛眉微蹙,失望地道:“老师错了,这不是金燕子。”

    “什么?”

    邢道生微微一愕,仔细往江水心脸上一看,这才意识到真的抓错了人。

    眼下象主卧病在床,余日无多。森江带兵返回磐石城,日夜调兵遣将,俨然以****自居。

    但阴姬和江姬都声称怀有王嗣,只等孩子降生,未始没有继位的机会。所以森江加紧谋划迎娶金燕子,希望得到金谷园的支持。

    阴、江二姬和森江一派相互争斗,势成水火。阴无涯深知森江有弥罗神光和金谷园的扶助,江姬有修罗霸国的支援,算起来只有他们父女势单力孤。这次出行极力交结炎方的旁门左道,在东原城向杨家示好,又希望得到十三家的援手。

    但十三家素来固步自封,现在有了新龙头,无意参与三派的争斗。阴无涯后来赶往枉死城,说动了兵燹宗和天刑宗的人帮他做事。

    他知道江老爷携带巨金返回有鼻国,便在枉死城许下重金引诱一干左道之士闻风而动,打算将江家的人尽数劫杀,断江姬一臂。

    当然他并没有向兵燹宗的人透露江老爷的身份,否则这个赏额或许还无人敢应。等到阴去疾真的做出事来,兵燹宗害怕江姬报复,必然会为他所用。

    但他没想到齐善也得到消息,在蒲扇郡热心款留。阴去疾知道江老爷的身份后,改变了计划,打算留下他们一家三口的性命,待价而沽。

    金燕子是森江取得金谷园支持的关键,阴无涯自然要竭力破坏,最近打听到金燕子在城门附近的街巷租住了一座宅院,经常离开九皋观独自往来,阴无涯连忙知会天刑宗的人前去捉拿。

    彼时黑灯瞎火,悄无人迹。邢道生等人看到江水心从宅院里出来,想不到会有旁人,当即一拥而上将她制住,兜头罩进麻袋。满以为信手拈来,马到成功。欢天喜地回来邀功,谁知是错把冯京当马凉。误中了副车。

    “这个小丫头怎么会在金燕子的宅子里,老夫百密一疏,待我们重新走一趟。”

    邢道生老脸一红,便要辞了阴无涯父女再去抓拿金燕子。

    “老师留步。”

    阴无涯连忙唤了一声,沉吟道:“金燕子甚是乖觉,你们一击不中。说不定已经打草惊蛇,这两天还是不要再轻举妄动,等有了十足把握,我再知会你们。”

    邢道生也知道得意不可再往的道理,这一来一往许多功夫,金燕子应该早已有了防备,再去的话若是人去楼空还好说,万一中了埋伏,恐怕凶多吉少。

    “既然道长这么说。咱们就权且忍耐一时。”

    阴无涯点头道:“时候不早了。我和秀寰还得回宫。几位一场辛苦。也早点歇息吧。”

    这座庄园是阴无涯秘密置下来,用来安置邀请来的道术高手。他和阴秀寰则住在王宫中,只有实施计划的时候才会来这里碰面。

    “这个小丫头怎么处置?”邢道生指着江水心道:“她能出入金燕子的宅院,说不定和她有些联系。要不要审问一番。”

    “老师所虑甚是。如果能问到一些有用的消息那是最好。”

    阴无涯行色匆忙,对江水心的来历不抱什么希望。这么说无非是敷衍邢道生,保全一下天刑宗的颜面。

    阴无涯是道行高深的人,阴秀寰也颇通术法,两人出行十分机密。随从都没有带半个,当然更不会驾驭仙车这种太着形迹的物事。

    阴无涯父女拉开门方要出去。阴秀寰脚步微顿,回转了过去盯着江水心仔细打量。

    “秀寰,怎么了?”

    阴无涯见她举止反常,不由怔了一怔。

    “这小丫头好像在哪里见过?”

    江水心以前随江夫人进入王宫探望江姬,和阴秀寰有过数面之缘,不过她离开王城已有数载。穿着又十分粗陋,阴秀寰虽觉得似曾相识,一时却想不起来。

    “罢了,可能我记错了。”

    阴秀寰摇了摇头,和阴无涯出门而去。

    几人送到门外。就见阴无涯作起法来,口中念念有词,拂尘一甩,带起一股阴风,父女两个霎时失了形迹。

    众人返回楼中,邢道生居中而坐,三个后辈环侍在旁。

    “飞挝,你去解开她的禁制。老夫有话要问。”

    邢道生吩咐侍立的女弟子。天刑宗精通各种兵刃,后辈弟子便以兵刃为号。

    或许是受立派宗旨的影响,天刑宗弟子大都不苟言笑,飞挝穿一袭黑色劲装,头发扎一个马尾,几乎和男子毫无分别。

    她上前在江水心后背拍了两下,江水心哇的一声干咳了几声,模模糊糊的睁开眼来。

    一看面前围着几个面貌严毅的陌生人,不由脸色煞白,颤声道:“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

    她慢慢回想起来是要到王宫寻找姐姐的,谁知还没走出巷子就被人打晕了罩进麻袋。

    “这话老夫正要问你呢?你姓甚名谁,为何会呆在金燕子的宅院里?”

    天刑宗这次行动在阴无涯父女面前闹了场笑话,邢道生自觉老脸无光,亟盼问出些有价值的消息挽回几分颜面。

    “金燕子是谁?我不认识。”江水心害怕的摇摇头。

    “小姑娘,你不要害怕,咱们对付的是金燕子。你若是老老实实回话,咱们就送你回去。”

    邢道生看她年少易欺,登时转变了态度,和颜悦色的道。

    “真的?”江水心心头一喜,嗫嚅道:“可是我真的不认识什么金燕子。”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那座宅子里?”邢道生追问道。

    “那是……那是我朋友带我去的。”

    江水心想到明钦说过宅子是他一个朋友租住的,看来就是那什么金燕子了。只不知她竟然有一些仇家,害她遭了无妄之灾。

    “你朋友又是谁?”邢道生眉头大皱。

    “他……他叫明钦。你们不会跟他有仇吧,其实也不是很好的朋友。”

    江水心生怕这些人是找明钦算账的,连忙撇清关系。

    明钦在房顶看得哑然失笑,江水心那点拳脚在天刑宗的人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落到这些人手中也真是难为她。

    “师叔,看来这丫头真的不知道金燕子,倒是那个明钦,应该和金燕子有些瓜葛。”

    年长些的流星插口说道,他们抓拿江水心的时候没有遭到多少反抗,当时误以为是她措手不及的缘故,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江水心本领低微。

    “是啊,是啊。我真的不认识金燕子,你们快放了我吧。”

    江水心急切的叫道,希望邢道生能信守诺言,给她一条活路。

    邢道生捋着胡须道:“先把她看管起来,看看她的朋友会不会来救她。”

    流星摸着下巴笑道:“师叔,这小姑娘细皮白肉的,没准还是个雏,要不要她陪陪您。”

    飞挝闻言脸色一黑,狠狠瞪了他一眼,露出不满之色。

    邢道生察颜观色,掀髯笑道:“飞挝一向侍奉的我很好,这种未经人事的小丫头,弄起来甚无趣味,老夫就敬谢不敏了。”

    “师叔老当益壮,只好请飞挝师妹替我们多表孝心了。”

    流星恭维了邢道生一番,贪婪的目光在江水心身上四处逡巡,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

    江水心只觉得浑身发冷,暗暗后悔不听江夫人劝阻,才脱虎口,又陷狼吻,看来这回是在劫难逃了。

    “这小丫头留着还有用,你可别弄死了她。”

    邢道生知道流星的心思,大家辛苦一场,不让他们得点甜头,谁还敢奋勇效力。他对江水心并非全无兴趣,不过碍着飞挝的面子,只好忍痛割爱,只要留着她的性命,将来总有染指的机会。

    “师叔放心。弟子理会得。”

    流星心领神会的答应一声。眼见邢道生搂着飞挝的腰肢出门而去,搓了搓双手,拍着青年的肩膀道:“棒头,跟着师哥有福气,今晚叫你做回男人。”

    棒头面孔微红,摇头道:“我……我去外面看看,别让歹人溜了进来。”

    “哎,你这小子。”

    流星看着落荒而逃的棒头哑然失笑,知道他对飞挝一往情深,可惜飞挝被邢道生霸占,并不将生性木讷的棒头放在眼里。

    “这小姑娘哪点不比飞挝强。”

    流星蹲到江水心面前啧啧称叹,江水心肌肤白嫩,眉目如画,好像一把能掐出水来。(未完待续。)

第531章 上邪神使

    “天灵灵,地灵灵,哪路过往的神仙来救救我,心儿这回要完蛋了。”

    江水心见流星不怀好意,心头一阵发苦。她这次瞒着明钦跑了出来,知道明钦未必会找来救他。别的人就更指望不上了。

    “小姑娘,你别紧张。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流星搓了搓手掌,笑吟吟地去捏她脸蛋。

    江水心惊叫一声,中箭兔子似的跳将起来,跌跌撞撞往门外跑去。

    流星怔了一怔,哈哈笑道:“小姑娘,我劝你别费力气了。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他看出江水心脚步虚浮,无甚修为,就是百十个绑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明钦看着众人分头散去,带走江水心正是时机,刚要展动身法忽然察觉到一种古怪的气息。

    两人一追一逃跑出楼阁,猛然感觉到一阵耀眼的光亮,好像烈日当空,挟着一股热灼之气。

    流星骇然变色,就见半空悬浮着一个身穿僧衣的男子,头发很短,不盈一寸。面容俊美,双目微阖,予人一种宝相庄严的感觉。炙烈的光芒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你是哪里来的和尚,竟敢擅闯我的庄园。”流星色厉内荏的叫道,他见这僧人神气充溢,估摸着一己之力不是对手,希望邢道生等人能有所察觉,过来帮手。

    僧人淡淡一笑,睁开眼睛,盛大的光芒悄然熄隐。温文尔雅的道:“上主的慈恩普渡众生,小僧知道此间正有无告众生等待拯拔,岂能置之不理。”

    江水心闻言大喜过望,忙道:“大师你是来救我的吗?我就是受苦之人。”

    僧人微微笑道:“上主仁爱一切人,普惠一切人。相信上主,就会得到拯救。”

    “我信,我信。你快来救我呀。”

    江水心虽不知道他说的上主是何方神圣,但现在身陷牢笼,岌岌可危,只要能逃出生天。任是何种神灵都不妨顶礼膜拜。

    “姑娘,你跟我来。”

    僧人手掐法诀,朝着江水心指了指。江水心顿觉得一股暖融之力透体而入,立时足底生云,冉冉升起往他身边飞去。

    明钦看的一阵惊奇,道术家本有一种御物之术,能够隔着一定的空间将别种物事收摄到身边。但那纯是一种外力作用,在事物本身是没有力量的。

    而这僧人俨然赋予了江水心一股灵力,让她能够离地飞升。堪比道术中人,纵然只是一时片刻也足够惊人了。

    “贼和尚,你好大的狗胆,竟敢从我们天刑宗手里劫人。”

    流星眼看到嘴的天鹅肉就要飞了,不由他不怒,探手从灵气袋里摸出一条流星锤,抓着锁链转了数转,喝声:“着——”

    布满钩刺的流星锤呼啸一声向着虚悬半空的僧人砸去。

    江水心娇呼一声。吓的花容失色。

    天刑宗的人精擅各种兵器,从一种到数种不等。其中的佼佼者便能得到兵器的称号。流星的名号就是从流星锤而来,这种兵器柔中带刚,并不好炼。他能将流星锤使的得心应手,足见不是知难而退的人。

    “莫慌。”

    僧人漠然一笑,屈指虚点。指尖蓦然迸射出一道金光,砰的一声打到链锁上。竟如切金断玉一般。链锁应声而断,铁锤失了准头,轰然一声砸落在地。

    流星拿着半截锁链目瞪口呆,他虽知僧人手段非凡,料不到已然达到超凡入圣的境界。轻描淡写地破了他的看家本领,十年苦功竟不抵人家轻轻一指。

    “今天且饶你性命,勿再为非作歹,好自为知。”

    僧人淡淡瞄了流星一眼,在他眼中流星只怕和卑微的蝼蚁无甚差别,一根指头就可以按死他。

    “妖僧,哪里走。”

    耳听的一声震喝,邢道生和飞挝、棒头疾步赶来。一看僧人毁掉了流星的流星锤,飞挝五指箕张,自手腕齐根而断,后面连着一根引线,好像放飞的纸鸢,照着僧人后脑抓去。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道术士都希望有一件强大的兵器,但通灵的法宝并不易得,退而求其次,就要数机关消息之学。

    这飞挝为了炼就一门收发如意的铁挝,将手掌砍去,装上一个暗藏机关的铁挝,在天刑宗年轻一辈中迅速脱颖而出,也可算是能人所不能了。

    铁挝的机巧变化远胜过流星锤,飞挝见识过僧人指上的功夫,添了几分小心,不和僧人正面交锋,以免重蹈覆辙。

    僧人感觉到风声飒然,又疾又厉,身形微晃,飘然落地。江水心就好像一只提线木偶,不由自主的随着僧人的脚步落到地上。

    棒头横着一条齐眉棒挡住去路,邢道生和飞挝随后赶至,看着僧人微微冷笑。

    “和尚,你敢闯入我天刑宗的地方抢人,未免太不把老夫放在眼里。”

    邢道生和飞挝刚刚返回房间,还没有温存片刻,便被僧人搅了好事,自然老大不悦,摆手道:“去,试试他的斤两。”

    飞挝、棒头各占一面,流星又拣出一把单刀,三人隐成合围之势,他们同门学艺,进退合击之术颇为熟稔,僧人又带着江水心这样的累赘,看来是插翅难飞了。

    “大师,这可怎么办。”

    江水心看着明晃晃的兵刃心头发怵,两人站得甚近,她发觉这僧人似乎年轻不大,只是举止沉稳,有股老成之气。

    “相信上主,上主会救你我。”僧人和煦地笑道。

    江水心哭笑不得,面对光闪闪的兵刃,顷刻间就要身首异处,如何能生出崇信,心头哀叹道:“难道信那什么上主,就能刀枪不入了吗?”

    说话间,三件兵刃同时攻到,流星较为黠滑。他知僧人不是易与之辈,刀锋一转往江水心砍去,迫她大声呼救,分僧人之心。

    千钧一发之际,僧人手捏法诀,双目微阖。身上透射出盛大光芒,耀人眼目。

    三人都被亮光刺的睁目难视,心头大骇,连忙撤身戒备,防止僧人暗中偷袭。

    “妖僧,哪里逃。”

    邢道生眼力较三个后辈高明一些,又是旁观者清,看见一片明光中僧人挟着江水心离地而起,跃到半空。大喝一声,飞身追去。

    探手一招,掌心电光盘绕,幻化出一条金光湛然的蟠龙杖,舞动起来,宛如蟠龙夭矫,雷电交击,声势很是不弱。

    “烈阳刀——”

    僧人见邢道生来势甚疾。冷哼一声,蓦然竖掌成刀。掌缘明光暴涨,怒劈而下。这一刀势如倒海翻江,凌厉无前,僧人一扫温文尔雅之态,俨然一尊怒目金刚。

    邢道生脸色微变,慌忙提聚灵力。蟠龙杖上电光旋绕,气劲交撞,传出一声砰訇巨响,邢道生闷哼一声,从空中倒掠而回。连退数步,方才站住,脸色阴晴不定,喉头微甜,忍不住喷出一口污血,溅到花白的胡须上。

    “师叔,你受伤了?”

    飞挝三个大吃一惊,慌忙上前搀扶。再看僧人虚悬半空,状若无事,功力分明在邢道生之上。

    邢道生是天刑宗的刑堂堂主,修为在宗门屈指可数,合三人之力都未必能敌得过他。僧人既然能胜过邢道生,远非三人可敌,看来今晚天刑宗是一败涂地了。

    “小姑娘,咱们走吧。”

    僧人击退了邢道生,又恢复了忠厚可亲的模样。

    “去哪呀?见那什么上主吗?”

    江水心隐隐泛起不妙的感觉,那上主该不会又是什么旁门左道吧,她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和父亲相见。

    “去了就知道了。”

    僧人莞尔一笑,方要作法离去。忽然眉心微皱,露出倾听之色。

    一团黑云从天边急速飘来,霎时间遮天蔽日,直欲笼罩一切。一股阴风狂嘶怒卷,寒人肌骨。

    细看来,那阴云隐隐变幻着野马、龙虎之状,烟昏瞑合,挟带着风雷之声。似乎埋伏着千军万马,随时要冲杀过来。

    “烈阳刀——”

    僧人竖掌成刀,真气凝而未发。阴云急速抟结包缠,好像隐伏着一个慑人的怪兽。

    僧人忽然淡漠一笑,挟着江水心再度飘然返回。

    稍时,阴云缓缓嘶灭无迹,两个人影从天而降,却是阴无涯父女去而复返。

    “道长、娘娘,你们怎么回来了?”

    邢道生定睛一看,不由大喜过望,推开三个弟子上前迎接。

    “我料到有人暗中窥伺,怕道友一时不察,有甚闪失。特地回来看个究竟。”

    阴无涯捋着胡须瞄了僧人一眼,意思他的行踪早在掌握之中。

    其实他惯会装神弄鬼,不知底细的还真以为他有前知之能,邢道生闻言顿时满面感激,心中惭愧,心说:“看来阴无涯的修为远胜于我,这和尚的行踪我全无察觉,他居然早就知道”。

    他哪里知道是阴秀寰走到半路想起江水心是江姬的妹妹,觉得这是个关键人物,生怕被天刑宗的人草草处置了,赶忙回来查看。

    阴无涯策动一干左道之士半道劫杀江老爷一家,一来要断去江姬的臂助,二来可以因势利导,栽赃嫁祸给森江之流。

    及至兵燹宗大张旗鼓袭击蒲扇驿馆,闹的满城风雨,偏偏叫江老爷一家三口逃走了,数日以来得不到半点消息,阴无涯一则怨怪兵燹宗办事不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二来生怕江姬得知端细,倘若一怒之下和森江携起手来,阴家父女的处境就非常不妙了。

    阴秀寰一见江水心已经觉得眼熟,只是两人接触不多,江水心随父母移居修罗道多年,又穿着粗布衣服状貌大变。走到半路,才灵光一闪,回想起来。

    阴无涯问明情况,顿时大感意外。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数日来他派人往返蒲扇城,又在江家老宅外面布置眼线,多方查探都没有江老爷一家半点消息,哪知天刑宗捉拿金燕子不成,反而阴差阳错将江水心抓了来,只要顺藤摸瓜,江老爷夫妇必然无所遁形。

    “水竭大师,这深更半夜的,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阴无涯认得僧人是保护江姬的大高手,看来是‘人算不如天算’,终究晚来一步,让水竭将江水心救了回去。

    阴、江二姬和森江可说是有鼻国三大派系,森江结连弥罗神光和金谷园。江姬则皈依了修罗圣教,得到圣教的特别保护。

    水竭大师自号江水竭,是修罗圣教‘上邪’五大高手之一。

    上邪是汉乐府一首脍炙人口的歌诗。上指的是上天、上苍。邪就是‘耶’,属于文言特有的语气词,类似于‘啊’。上邪就是‘上天啊’的意思。

    由于修罗圣教将他们的上主称作‘耶’,所以‘上邪’就很好的契合了圣徒对上主的虔诚,成为修罗圣教至高无上的护教团。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这首诗从前都以为是讲男女爱情的,但这等炙烈的情感在以温柔敦厚的诗教传统下可说是绝无仅有。

    后来这首诗传译到修罗道,被圣徒编入到经典中,这个君就成了上主,‘山无陵、江水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就成了上主忠贞不二的神使。

    修罗圣教的神使虽然有更新换代,但五大神使的名号和对上主的虔诚是万古常新的,水竭大师就是新近袭封的神使。

    说来他这个名号和江姬姐妹有些相似,江姬姐妹的名字取自《诗经》的‘蒹葭’一篇。姐姐叫江水湄,妹妹叫江水心。大概寄托了江老爷对江夫人的爱慕之情。

    如果不知根底的很容易将江水竭和江姬姐妹的名字联系到一起。恰好江夫人又丢失了一个儿子,江姬自然对这位甚有缘法的水竭大师极为信重。

    当然,江夫人的儿子取名江玉麟,和江水竭是毫无关系的。

    且江水竭并不是一个好的兆头,对江家来说好像很是晦气,不单江老爷不会给儿子取这个的名字,就是听到这样的名字也该退避三舍。

    但江水竭实是上邪五大神使的封号,有特定的意义。江姬皈依修罗圣教,自然不能因为她姓江,去计较这个名号寓意好不好。(未完待续。)

第532章 葵藿仙经

    “江妃的父母在返回磐石城的路上遭到歹人的劫杀,下落不明。我来寻访他们的踪迹。”

    江水竭不卑不亢的说道。阴无涯父女私底下的动作,江姬纵然不知详细,也能猜出几分。眼下磐石城山雨欲来,阴无涯勾结许多旁门左道,图谋不轨,江水竭此来就是要敲山震虎,给他一个警告。

    “大师错了。江妃家人的失踪能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这几位不过是贫道邀来的朋友。你也知道,森江世子和弥罗神光、金谷园相互攀结,将我父女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贫道为求自保,不得不找些朋友前来助拳。”

    阴无涯对付江老爷一家是完全交给兵燹宗去做,就算江姬查出是兵燹宗下的手,也追索不到他的身上。虽说目前是一个三足鼎立的局势,但森江势焰最盛,江姬还有通融的余地,阴无涯只能结连一些旁门左道,断无和两方同时开战的道理。

    但江水心实是江姬的妹妹,天刑宗抓拿金燕子不成,却阴差阳错将她抓了来。阴无涯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希望江水竭并不认得江水心可以糊弄过去。

    “大师,你是来寻我们的吗?我叫江水心,我姐就是你说的江妃。”

    江水心虽然有几分憨直,关键时刻却也心思明敏。一听江水竭是江妃的人,连忙坦明身份。

    “我知道你是江水心,我见过你的影神图。”

    江水竭颔首微笑,他出来寻找江老爷一家的行踪,自然不是无所准备。但江老爷全家早就迁居异国,无缘面识。为了避免当面错过,查看了江姬保存的影神图。

    影神图是仙家图画的一个法门,先将一人的状貌摄取到胶纸上。再转印出来,能够达到形神毕肖的地步,单以逼真而论,甚至要胜过浸淫绘画多年的高明画师。

    当年唐僧一出长安,西方妖怪全都识得,到处捉拿师徒四人。要吃唐僧肉,就是由于金角大王、银角大王从太上老君处拿到师徒四人的影神图在下界广为流传的缘故。

    影神图虽然没有多少画艺的价值,却胜在简便真实,只要一种摄影器,随时随地都可以留下个人的真实经历,时日一久,便聚集成册,可以给亲朋好友留作纪念,寄托怀思。

    江妃和父母妹妹远隔重洋。身边就有这么一个图册,时常翻出来观看。这次三人中道失踪,正好派上用场。

    江水竭虽不能肯定江老爷一家落入阴无涯手中,但阴家父女实有重大嫌疑。他是有备而来,一见江水心很容易就认将出来。

    “你是江妃的妹妹,这话从何说起。不瞒大师,贫道原想请金燕子来敝舍盘桓几日,不想邢老师认错了人。把江姑娘拿了出来。江姑娘又未说明身份,所以有此差错。实在是一场误会。”

    在对付森江的问题上,双方立场趋于一致。阴无涯捉拿金燕子并不害怕江水竭或江姬知道。况且,他们几次三番向江水心追问与金燕子的关系,这一点根本遮掩不住,反而可以证明阴无涯言下不虚。

    “好说,既然是误会一场。我应该可以将江姑娘带走了吧。”

    江水竭知道现在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倘若阴无涯、邢道生等人携起手来,能否全身而退,尚未可知。既然阴无涯不愿撕破面皮,他便见好就收。免得夜长梦多。

    “自然。还望大师能在江妃面前澄清此事。改天我和秀寰再登门道歉。”

    阴无涯精心布置的两次行动都劳而无功,暂时只能偃旗息鼓,重新等待时机。

    “道长客气了。”

    江水竭也不多说,隔空一指点到江水心身上,送入一道灵力。江水心顿时足底生云,江水竭双目微阖,默念法诀,浑身透射出金光万道,耀人眼目。两人遁入金光中,转眼失了踪迹。

    众人愣了半晌,邢道生嘿然道:“想不到那小姑娘居然是江妃的妹妹。道长何不劫下这和尚,必可断江妃一臂。”

    “老师有所不知。”阴无涯微微摇头,“这僧人是上邪教五大神使之一,拿住他不难,但现在还不是对付上邪教的时候。”

    上邪教是修罗道无上圣教,势力之大、影响之广足以和佛教并驾齐驱,阴无涯父女虽然和江姬交恶,却不愿和上邪教公然为敌。

    “道长所虑甚是。这僧人不过是区区一介神使,已有如此修为。烈阳刀、分光指着实厉害。看他的功法莫非出自大名鼎鼎的《葵藿仙经》?”

    邢道生老于世故,知道六道中有几部神乎其神的仙经,常人难得一见。其中《葵藿仙经》就是修罗道的无上法要。

    杜少陵诗说,‘葵藿倾太阳,物性固莫夺’。相传《葵藿仙经》是皇天鸿钧所创,和天皇帝俊的《阳乌仙经》,地皇祖龙的《山海经》,同是至阳至刚的大神通。

    后来皇天被太元圣母废黜,开创了残忍嗜杀的修罗道。《葵藿仙经》也成了枭雄巨桀人人争得的宝典。

    但是这部仙经并不像儒、释、道的经典,劝人向善,可以公之于众。由于向来被视作异书、秘笈,得到的人都讳莫如深。只有晚近罗刹大帝从修罗道金顶上人、圆顶上人处传得此经,一跃而成为诸天霸国之一,和金粟国分庭相礼。仿佛战国时代齐、秦互称东、西帝的故事,诸天邦国无不俯*首贴耳,称臣纳贡。

    罗刹大帝对《葵藿仙经》视若无上珍宝,葵藿便成了罗刹国的标志,故而又称葵藿国。

    大摩国和罗刹国毗邻而居,渊源极深。在罗刹大帝气焰熏天的年月,魁君对罗刹大帝一意献媚,事之如父。相传也有机缘染指仙经,但罗刹大帝面慈心狠,自不会将无上秘要悉心传授,不过传他些断简残篇。

    魁君修炼之后性情大变。做出种种残忍刻毒的事,号称‘不败’。

    此后仙经大白于天下,世人道听途说,耳食传闻,都能略道一二。据说修炼仙经要自行去势,断绝****。最终变得不男不女,举止妖异,被目为无上邪术,人所不耻。

    其实二三枭桀修炼的宝典已非《葵藿仙经》的真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完全不足奇怪。道家说太上忘情,佛教劝人往生净土,首先也要泯灭男女的特征。

    是以七情六欲实是俗世男女的一种标志,亦是往生大道的一重魔障。世间男女,不论智、勇、贤、愚。往往沉溺其中,和草木同朽,难以窥见长生大道。

    仙经去势之说,并非全无道理。不过仙经的去势并非不男不女,而是非男非女。不男不女是阉宦人*妖,非男非女则是神佛。

    这也可见修行之道实在于明智见道,以去势作为断绝****之法,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一种陋见。去势的盛行在于君主防止侍宦与宫嫔有苟且之事。充其量只是自欺欺人的手段。宫宦男女之间流行的对食之风可见此法没有根本效用。

    佛道的断绝****之法则为出家,非以残害肉身为手段。而采取一种隔离的办法。老聃说:‘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七情六欲从人本性中流出,理学家昌然存天理、灭人欲,将天理、人欲根本对立,造成一个残酷冷毒的世界。亦是见道有不尽合理的地方。

    神佛圣贤和凡人的区别主要在智能,佛家视肉身为皮相。儒家说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全不在肉身上下功夫。

    活着的时候要去势断绝****,死后再剖腹抽肠、填充香料,制作成千年不腐的帝羓,这是罗刹大帝对《葵藿仙经》的误解。可鄙可笑。

    反之,像太史公、郑和之流,虽然形体受损,却成立功、立言,造成独立的人格,自致于不巧,可见中夏文化的陶冶自有过绝于人的地方。

    …………

    《葵藿仙经》经金顶上人、圆顶上人之手传示仙界,罗刹大帝和魁君又从风鼓荡,成为六道诸天名闻遐迩的一部仙经。尽管有人对其先行去势的法门感到骇异,但对仙经的绝大威力则是众口一辞,深表叹服的。

    实质上罗刹大帝和魁君得到的宝典都只是仙经中的断简残篇,两人又各凭己意,倒行逆施,其实迥异于仙经的本来面目。

    千百年来,仙界有四种博大精深的法门,一是中夏儒道,二是天竺佛法,三是皇天圣智,四是修罗上邪。

    后来佛法东传,在中夏大放异彩,成为三教之一。在天竺反而不敌婆罗门教的势力,日渐衰微。而上邪教也混同了皇天一脉的圣智学,成了笼罩一世的修罗圣教。

    皇天创立的《葵藿仙经》便被上邪教的门徒改头换面,加以吸收。

    五大神使单从名号来看就有不同凡响的能为,上邪教之所以能够笼罩一世,并非因为上主教化有胜过儒、佛的地方,而是《葵藿仙经》中记载的圣智学推衍发皇的缘故。

    邢道生之流对上邪教的教义或许不甚了解,但是说起《葵藿仙经》的鼎鼎大名立时肃然起敬。

    阴无涯哑然失笑,仙界邦国众多,文字悬隔,《葵藿仙经》最初是用皇古字母写成,连修罗道的方家都难以看懂。之后虽然屡经转译,不乏华文译本。但真能找来一读恐怕万中无一,少之又少。

    像三教经典流传数千年,文字不甚艰深,世人心知其好,还不免看不数语,便废然释卷。《葵藿仙经》纵有大名,也只是徒有其名的罢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凡俗之所好,惟在于势利。自西风东渐以来,时人鄙弃故俗,靡然向风,群学于南蛮鴃舌之人,洋务不足,求变于政体,政体之不张,求变于社会。社会之不振,求变于文化。其至也,则一切故风遗俗,旧家制作,不分良莠,不问缘由,举而拉杂摧烧,挫骨而扬灰,誓要将文明之树连根拔地,斩伐以尽,名之曰赤地新立,无何则无辜佯惊,惺惺作态,杂草也,沙漠也,以若所为,求若所欲,鬼尚可知,人不知耶?

    老子说,‘无为而治’。自奸魁陨首,生民稍得生息,‘仓禀实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鸟兽不可与同群,衣食粗安即求之于精神,亦世间之常道也。时人乃稍读古书,非儒释言语昔恶而今贤,亦势利为之转移尔。

    世人趋附于《葵藿仙经》,几可谓妇孺皆知,然多不识只字,何知贤愚?

    大约世间枭桀鱼烂百姓,助成一己之权势。自黄巾、赤眉,黄巢、李自成之流屡试不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名曰爱人,实则无一毫为天下百姓身家性命打算。岂是一句成王败寇所能掩盖?

    阴无涯笑道:“传闻葵藿仙经的副本在罗刹、大摩两国均有留存,老师若是感兴趣的话,将来可以设法找来一观。”

    “据说炼那仙经都须先行去势,纵然天下无敌,又有什么乐子。邢某没有那等才智,还是落得逍遥快活好一些。”

    邢道生摸着胡须一阵摇头,自从有几个江湖俊杰修炼了部分残卷,虽说功力大进,却一个个身败名裂,遭人耻笑。庸夫俗子权衡轻重,没有不望而却步的。

    阴无涯哈哈一笑,也不多谈。他是真正有智谋、有野心的人,自能看到《葵藿仙经》的不凡之处。大约那活儿除了传宗接代之外并没有特别的用处,道术之士乃至习武之人不近女色的很多,相比之下长生大道或者权势的吸引力可能更大一些。

    庸夫俗子的观念往往相差不远,但枭雄俊杰忍人所不能,敢人所不敢,不可以常理度之。

    “那小姑娘居然是江妃的妹子,道长怎么不早点说。倘若坏了她性命,岂不与我们的计划大有防碍。”

    邢道生虽不知阴无涯的全盘计划,却知道阴秀寰和江姬、森江都不和睦,目下集中精力对付森江,对江姬实在不宜得罪。(未完待续。)

第533章 喜从天降

    阴无涯本没有见过江水心,否则焉能认不出来,得阴秀寰提醒而后醒悟。但他要故作高深,不肯在邢道生跟前承认疏失,捻须笑道:“这样那江水竭才能相信咱们是无心之失,倘若事先说明,诸位安能撇清关系?”

    邢道生一想也对,岔口道:“江姬的父母下落不明,想不到已经来到了磐石城。咱们要不要抢在头里,将她父母劫来。”

    “不可。”

    阴无涯眉头微皱,江水竭回去之后肯定会寻访江老爷夫妇,磐石城形势复杂,实在不宜轻举妄动。

    “天色不早了。我和秀寰还要赶回王宫。老师且安心休养,将来仰仗之处尚多。”

    两次计划接连落空,阴无涯行事越发谨慎,邢道生之流并非省油的灯,他不想透露太多。

    “道长、娘娘,慢走。”

    双方拱手作别,阴无涯手捏法诀,拂尘一甩,掀起一股阴风,携着阴秀寰跃到云丛之中。

    明钦躲在暗处松了口气,原本已经做好和天刑宗交手的准备,谁知来了一个上邪教神使江水竭将江水心救走了,省去他一番手脚。

    江水竭是江姬派来寻访江老爷一家下落的,江水心应该能如愿以偿和姐姐团聚。只不知江水竭是带她先行返回王宫,还是接了江夫人一起回去。

    待到邢道生等人各自回房安歇,明钦便展开凤翅离了庄子,打算回到晏轻舞处和江夫人说明情况。

    直到他飞得踪影全无,天边一朵阴云飘然,现出两个人影,却是阴无涯父女并未走远。

    阴无涯多疑谨慎,出入庄园都要用神识查探一番。明钦躲在房顶的暗影里。不算十分隐蔽,自然瞒不过阴无涯的耳目。

    阴无涯去而复返,便发现明钦的形迹,但他猜不透明钦的来历,又一力对付江水竭,见他蛰伏不动。便故作不知。

    这次出来特意羁留片刻,观察明钦的去向。明钦变幻金翅,乘风而去,全都落到阴无涯眼里。

    “怎么是这小子,他什么时候到王城来了?”

    阴无涯和明钦在东原城有过一面之缘,知道他和杨再思关系不俗。

    “父亲认识此人?”阴秀寰好奇的问。

    阴无涯微微点头道:“我这次到东原去了一趟,见了几个老朋友。原以为森江夺取东原,杨家已经是槁木死灰,回天乏术。想不到那杨再思竟然搬动了十三家前去相助。趁着森江带兵离城,一夜之间殄灭了他的爪牙。这小子和杨再思过从甚密,很有一些手段。不知何故在这里窥伺。”

    “父亲不是约了杨再思来王城诉冤吗?他莫非是来见我们的。”

    阴秀寰话一出口,旋即否认道:“此子至始至终都隐匿不出,显然不是为我们而来。……杨再思也一直未露面,难不成改了主意,或者找了别的靠山?”

    阴无涯回城之后断定杨再思很快就会到来,介时会成为对抗森江的急先锋。哪知一连十多天。也不见杨家来疏通关系。

    “这小子会不会是蹑着邢道生来的。咱们这里甚是隐蔽,若是无人引路。他怎么就偏巧找了来。”

    阴秀寰只知明钦和杨再思大有联系,未免思路不广。倒是阴无涯能够就事论事,猜了个**不离十。

    阴秀寰得他提醒,脑中灵光一闪,“这小子莫非是来寻那江家丫头的?”

    两人不知道邢道生曾经审问过江水心一番,否则可以省去许多猜测。

    “秀寰。咱们临深履薄这么多年,现在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你那些旧日姐妹,最好能找几个前来相助。邢道生之流到底不能托以心腹之事,关键时候还得咱们自己动手。”

    细说起来。两人并不是亲生父女,当初阴秀寰不过是苍梧山中一只微不足道的小妖,一日在山中觅食遭遇猛兽,差点小命不保。多亏阴无涯路过相救。阴秀寰感恩戴德之下拜他为父,阴无涯见她姿容甚美,便传了些道术,带到王城。贿赂几个宠臣在象主跟前盛誉阴秀寰的面貌,象主色心大动将她召入王宫,封作夫人,富贵便日胜一日了。

    阴秀寰在山中时颇有一些同族姐妹,后来做了阴无涯的女儿,对旧日的出身讳莫如深,大家都以为她遭了虎吻,哪里想到这炙手可热的阴贵人,就是当年籍籍无名的小狐妖呢?

    “父亲岂不知‘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道理,我这些姐妹比我手段高强的大有人在,倘若喧宾夺主,咱们可不成了与人作嫁。”

    阴秀寰早年出身低微,在山中没少受豺狼虎豹的迫害,骨子里有些卑弱,不喜与故人往来。

    “你也太多虑了。万事有老夫呢?量她们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阴无涯一心要掌控有鼻国,只要能达到目的纵然与虎谋皮也尽可尝试。

    两人议论了一会儿,阴秀寰终是拗不过父亲的意思,答应邀些旧日姐妹前来相助。

    阴无涯志得意满,祭起一道阴风腾身而去。

    …………

    明钦鼓动凤翅不过片时就回到晏轻舞处,身在半空,就看到江夫人形单影只的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不由微感意外。

    照他的估计,江水心应该回来接走江夫人一同进宫和江姬团聚才对。

    孰不知江水心心性要强,这次自告奋勇要到王宫面见江姬,哪知半路遭天刑宗劫走,差点小命不保。若是引得江水竭前来,自然显得她劳而无功,做不成事。

    再者她虽然相信江水竭是奉江姬之命行事,究竟没见过江姬的面,难保万无一失。因此便隐瞒了江夫人的行踪,打算见过江姬之后再来迎接江夫人,毕竟江夫人有明钦保护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庭院中夜深露重,江夫人穿回了洗净的粗布衣服,奈何还没有干透。穿在身上不甚舒服,一阵凉风吹来更是寒生毛发,环抱着双臂禁不住牙关打颤。

    明钦在半空打个盘旋,落到江夫人身边,“外面湿冷,怎么不回屋里去?”

    江夫人忽听得风声飒然。不由骇了一跳,听到明钦的声音才放下心来,摇头道:“不碍事……”

    眸光转动看不到江水心的踪迹,顿时脸色一白,颤声道:“心儿呢?怎么没有跟你回来?”

    “她被江姬派人接走了,夫人不必担心。”

    明钦不想让江夫人无谓的担心,他也可省些唇舌,便略过江水心被掳一节。“江姬知道夫人在这里,自会派人迎接。你们母女很快就能相见了。”

    “谢天谢地。”

    江夫人松了口气。眸光转到明钦身上,想到这才是最该称谢的人,面颊微微一红,由衷道:“钦之,真是辛苦你了。你是亲眼看到心儿走进王宫的吗?”

    明钦听阴无涯言之凿凿,江水竭直承其事,他的身份应该绝无问题,便没有跟去王宫查探。一来王宫守卫森严。不是容易进出的。二来若是让江水竭发觉有人跟踪,又要横生枝节。

    “接走江小姐的是上邪教一位神使。他是江姬身边的护卫,本领高强。夫人暂且宽心,相信用不了多久,江姬就会设法和你相见的。”

    明钦对江夫人爱女心切的心情颇为理解,不厌其烦的说明江水竭的身份。

    “我不是不相信你,心儿这个丫头。从小就不太听话,我总是对她放心不下。”

    江夫人叹了口气,抓着明钦的手掌道:“钦之,我心中有一件考虑许久的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明钦怔了一怔。见她面如满月,肤色洁净,有种珠圆玉润的感觉,手指温润修长,柔若无骨,不觉心头一热,反手握着她的柔荑轻轻摩挲。笑问道:“什么事?”

    江夫人发觉有些不对,臊得满面通红,慌忙抽出玉手,退开两步,踌蹰了片刻道:“钦之,你几次三番救了我们母女性命,又护送我们到磐石城来,恩深义重,真不知如何报答才好。先前我生死难卜,给不了你什么允诺。如今见了我家湄儿,总算是否极泰来,逢凶化吉。我和老爷膝下无子,想将你认作义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明钦微觉恍然,江夫人是有丈夫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出格的想法。

    说起来江夫人寻觅爱子多年,苦无下落,遇见明钦之后就常有一些异想天开的想法,对他的喜爱溢于言表。

    先前在落难之中不敢坦露心事,如今灾消难满,以江家的权势可不是什么人都高攀得上的。

    “夫人一片厚爱,小可不胜荣幸。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夫人似乎应该先和江老爷及两位小姐商议之后再作决断。我和令嫒的关系夫人是知道的,要做一家人恐怕有些勉强。”

    江夫人对他另眼相看,明钦也觉得甚是感动。但江家并不是寻常人家,江夫人也不是普通妇人,纵然两人心无芥蒂,别人可不会无所联想。况且江老爷又没有儿子,这义子就不是一个单纯的身份了。

    “无妨。这事由我做主,你答应便好。由不得旁人说三道四,心儿是被我宠坏了,将来还需要你帮我多多管教。”

    江夫人一番言语便显示出在江家举足轻重的地位,她决定的事不但江姬姐妹不容置喙,江老爷也只得听之任之。

    明钦笑道:“时候不早了。夫人回去歇息吧,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谈。”

    若非江水心闹了这么一出,连日来路途劳顿,晚上应该好好睡一觉才对。

    “怎么还叫我夫人。难道你不肯答应?”

    江夫人放下了一段心事,又拿起一段心事,满目殷切的看着明钦,看来他若是不允承的话,她这一晚是休想睡得着了。

    明钦笑了笑,唤了句‘干娘’。

    江夫人眼圈微红,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抢上一步,扑到明钦的怀里,喃喃道:“好孩子。娘终于等到你了。”

    明钦抚着她的香肩安慰了一会儿,轻声道:“回去休息吧。”

    江夫人揩了揩珠泪,忸怩地道:“我……我怕黑。你陪陪我好吗?”

    明钦哑然失笑,怪不得她坐在院中冷的打颤也不肯回屋,这座宅子对她来说太过陌生,一个人呆着难免害怕。

    好在两人有了一层名份,独处一室也没有什么。明钦将她送回屋里,江夫人了却了一桩心愿,心满意足,过不片时,便沉沉睡去。

    …………

    这两天诸事大定,只等杨再思和晏轻舞到来。另外,那天朝云仙子救走了江老爷,两人约好在王城相见,但没有具体地点。不知朝云仙子会不会将他送回江家老宅。

    一路上照顾江夫人母女,虽说没有和左道妖人厮杀,也不是件轻松事。

    难得心上无事,明钦早上就偷了回懒,一直到天光大亮才醒转过来。

    迷迷糊糊中便觉得怀抱一阵绵软,睁眼一看,果然伏着一具美妙的**,乌黑的秀发披散开来,脸蛋深埋在胸口,看不见容貌。

    明钦霍然一惊,记得昨晚江夫人睡着之后她就溜回自己的房间,难道江夫人半夜醒转又一声不响的找了来?

    两人身上搭了一层薄被,她穿的衣衫甚是软滑,明钦却无法从衣服上辨别她的身份。

    门外忽然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一个人影将房门推开一线,探头往里面望来。

    明钦扭头望去,和那人目光碰个正着,只见她荆钗布裙,拾掇的极为干净。正是江夫人无疑,心中更觉惊讶。

    江夫人在外面,那怀中的又是谁?不会是宅子里的花妖狐怪吧?

    江夫人见明钦醒转过来,干咳一声,推开房门走了进来,“钦之,你醒了?”

    怀中的女郎听到动静,嘤咛一声睁开惺忪的睡眼,仰起俏脸盯着明钦看了一会儿,娇唇微撅,埋怨道:“哥哥,你可让我好找呀。”

    “小镜?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明钦又喜又讶,做梦都没想到一觉醒来小镜会伏在怀里,她的发丝犹如乌绸一般,光可鉴人,肌肤娇嫩,吹弹可破,有一种和年龄绝不相称的娇柔。

    “是我带她来的。”

    一个衣衫素洁的女郎笑吟吟地踱了进来,却是多时不见的芈溪。(未完待续。)

第534章 棒打鸳鸯

    “现在王城危机四伏,你带她过来做什么?”

    明钦大感头疼,这次来王城无疑是火中取粟,搞不好会有杀身之祸。他虽然委托晏轻舞传授小镜一点术法,但时日尚短,想必不会有什么成效。

    “哥哥,你不想见我吗?”

    小镜扯住明钦的手臂神情黯然,乌黑的秀发披散在削肩上,明媚的眼眸泫然欲泣。

    “当然不是。”明钦心头一软,抚着她的香肩安慰道:“我是怕你有危险。”

    芈溪接口道:“这是轻舞姐做的决定,你要怪就怪她好了。”

    明钦怔了一怔,他对晏轻舞的智计决断素来佩服,两人关系又非比寻常,纵然她措置失当,也不会斤斤计较。

    “师姐人呢?”

    明钦也奇怪没有看见晏轻舞的踪影,不知杨再思有没有同行。

    “轻舞姐和杨再思到孟家去了。让我带着小镜来这边等候。谁知你竟然早就到了,我们连日赶路也有些乏了,就没有叫醒你。自去小睡了一会儿。”

    杨再思此行轻车简从,只带着晏轻舞、芈溪和小镜,好在她们多能驾驭仙车,一路上彼此照应,没有耽搁多少时日。只是道路颠簸难免有些疲累,小镜素无修行,颇有几分憔悴。

    “对了,你介绍去东原的朋友,杨小姐已经安置下来了,本来以为你在苍梧山来不了了呢?没成想倒赶在我们前面了。”

    明钦听说甘婀荷、巴巨阙等人到了东原,反而有些担心。孤山派正被偃武堂四大神统追杀,甘婀荷未必会坦然相告。杨再思、晏轻舞前脚一走。倘若四神统赶到东原抓人,花鬟姐妹可不一定能支撑得住。

    “你刚才说的孟家是什么来头?”

    “孟家是铁杵城的巨贾。商号遍布有鼻国,杨小姐嫁的就是孟家的少子。你不知道吗?”

    芈溪微觉意外。明钦和杨再思交情不俗,照理不该对孟家一无所知。

    杨家遭了这场变故,多年积蓄都被森江、杨德搜刮一空,杨再思这次来王城打点,需要不少珠玉金银。一时有些捉襟见肘。孟家富可敌国,在王城商号经营多年,头面甚广,若能施以援手,不论财力还是关系都要富裕得多。

    “听说孟少爷正巧在王城。杨再思便直接到孟家去了。他们夫妻团聚说不定要小住几日,咱们等她的消息就是了。”

    芈溪眸光转动,见明钦脸色不太好看,唇角轻勾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杨再思在孟家不甚如意,大变之后也未到孟家寻求支援,大概是觉得以孟家的势利将她绑缚了出首都有可能。

    两人在东原对抗杨德的爪牙和弥罗神光两大神君,险死还生,暗生情愫,甚至发生了亲密关系。明钦几乎忘了她是有夫家的。

    不管怎么说,杨再思和孟少通并未解除夫妻关系,现在杨家夺回东原,又来王城诉冤。很有机会恢复名誉,孟家若能鼎力相助,两家仍不失婚姻之好。

    至于明钦和杨再思不过是露水姻缘。好像一场春梦,徒生怅惘罢了。

    想到这里。便有些索然无味,目光转到江夫人身上。强笑道:“乾娘,忘了介绍了。这位是芈溪姑娘,这是小镜,我的妹子。”

    江夫人早间跟芈溪有过照面,知道他就是明钦等的朋友。而小镜和明钦亲密无间,毫不避嫌,江夫人便疑心他们是亲生的兄妹。

    “乾娘?失敬,失敬。”

    芈溪看江夫人虽然衣裳简朴,却没有半分风霜之色,不像寻常农妇。她不是个多嘴的人,自不会直言相问。

    “哥哥的乾娘,那也是我的乾娘了。”

    小镜明眸流转,甜甜的唤了一声。江夫人心头大乐,当即将腕上的玉镯捋了下来,抓着小镜的纤手笑道:“乖孩子,初次见面乾娘没有准备,这个镯子是我戴惯了的,今儿就送与你吧。别嫌弃啊。”

    小镜脸蛋微红,望着明钦请示道:“哥哥……”

    “乾娘一片美意,给你的你就戴着吧。”

    明钦知道江家身家富厚,一只镯子不值什么,他对小镜十分爱护,江夫人肯倾心接纳,他面上也有光彩。

    “谢谢乾娘。”

    小镜闻言便不再挣拒,温润的镯子戴在雪白的手腕上,浑然一色,相映生辉。

    “小镜真是懂事。比我家心儿可强多了。”

    江夫人轻声一叹,虽说孩子总是自家的好,小镜自有一种楚楚可怜的韵致,让人心生怜惜。

    其实小镜的年纪比明钦还要大着几岁,但从体貌上却没有分毫影迹可寻。明钦不去点破,江夫人又哪里知晓。

    “这些天师姐有没有教你什么法术?”

    明钦记得小镜体内蛰伏着一只妖灵,为了保住小命便须潜心修炼,而由他来教授又不太方便,便交托给法门众多的晏轻舞。

    “有啊,晏姐姐待我可好了。她知道哥哥教我认穴,便让我把穴位认全了,哥哥可要考较我一番?”

    小镜盘起双腿坐直身子,兴致勃勃地道。

    明钦老脸一红,认穴只算修行中的基本功夫,他是无可措手才拿这个应付,原以为晏轻舞能传她些高妙的心法,单认穴只能算门外功夫,不知道晏轻舞又有什么深长用意。

    明钦不忍搅了她的兴致,点头笑道:“好吧,你指给我看。”

    “先说头颈要穴,这里是百会、神庭、太阳……”

    小镜绷着俏脸,一本正经的在头颈上指点,她口齿清晰,声音像流泉一般清盈悦耳。

    江夫人凝神倾听,脸上挂着笑意,似乎想跟着增长一些见识。

    说到半截。院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江夫人不由站起身来。露出一丝紧张之色。

    芈溪疑惑地瞄了她一眼,“我出去看看。”

    明钦倚在床头不为所动。来人既然肯老实敲门,想必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物,那就大可不必紧张。

    过了片刻,只听得院门响动,芈溪惊疑地道:“轻舞姐,杨小姐,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镜人呢?莫非……”

    晏轻舞一看小镜没有跟着芈溪出来,隐隐猜到明钦可能在屋里。

    芈溪笑道:“轻舞姐真是冰雪聪明,见微知著。没错,你的宝贝师弟也在里面等着呢?”

    “真的?”

    晏轻舞眸光一亮,一阵风似的跑了进去。

    明钦听到声响,哪里还好安坐不动,忙起身寻找鞋履。

    “钦之——”

    晏轻舞脚步轻盈的推开房门,看到一旁江夫人微感疑惑,又见明钦手忙脚乱的兜着鞋子,不由卟哧一笑。

    她穿着兰色的圆领衫,戴一顶薄纱帽。乌发绾一个髻拢在帽子里,很有些风*流俊俏的味道。

    明钦穿好鞋子,拍拍衣服站了起来,呵呵笑道:“师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晏轻舞嫣然一笑。三步并作两步,带着一股香风扑到明钦怀里。手掌在他后背使劲抓了几下,脸蛋埋在他胸前半晌不说话。

    明钦感受到晏轻舞难以言表的深情。舒展双臂紧紧搂着她温软的香肩,仿佛要将一座冰山揉成雪水似的。

    芈溪和杨再思随后跟了进来。杨再思穿着浅灰色的衣裤,纤秾得度,端庄大方,乌发绾起,耳缀明珠,脸上画了精致的妆容,陡增了几分艳色。

    杨再思出身门阀世族,虽说回孟家有求助的意思,也不愿失了体面,显然是着意修饰过。

    晏轻舞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不好再赖在明钦怀里,直起身子在他胸口捶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的道:“你来得正好,我们这里正缺帮手呢?”

    明钦淡漠的瞄了杨再思一眼,笑道:“听溪儿说你们到孟家去了,难道没见过孟少爷?”

    “别提了,说起来就气人。”

    晏轻舞摆了摆手,在桌子旁边坐下,拿起上面的茶壶晃了晃,摇头道:“没水呀。”

    “不知道你要来。我去煮些水来。”

    芈溪熟知晏轻舞的性情,不管环境如何紧张,从来都是从容不迫,而没有委屈将就的意思。

    “怎么,难不成孟家连茶水都不给你们喝?”

    明钦察颜观色,几乎可以肯定杨再思此行是失意而返,只是不知道孟家决绝到何种程度。

    “轻舞,连日奔波大家都有些累了。我先去休息一会儿……”

    杨再思叹了口气,神情显得有些疲惫。看来孟家不予援手对她的计划影响很大,一时方寸大乱,信心一落千丈。

    杨再思转身要走,忽听院门哗啦一响,闯进一个人来。

    那人有三十多岁年纪,面白无须,穿一领云纹绸衫,头戴圆顶毡帽,目光在院中扫了一遍,眉峰微不可察的皱了皱,一眼看见杨再思,连忙迎了上去,讪笑道:“再思,你跑的可真快呀。我差点追不上你。”

    “孟少通,你还跟来做什么?这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咱俩可再没有半分关系。”

    杨再思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文书,忿忿然丢了过去。

    孟少通弯腰将文书拣了起来,和声道:“你看你,我这不是迫于无奈吗?你们杨家的处境我也很是忧心,但孟家家大业大,牵连甚多,老爷子为了全家考虑,不得不出此下策。咱们夫妻多年,岂能没有情谊?你放心,等到风头过去,我一定设法和你复婚。”

    明钦等人虽然没有出来观看,但他耳目明敏,将孟少通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说,原来杨再思找上门去,却被一纸休书赶了出来,怪不得伤心欲绝,话都不愿多说一句。

    这孟少通总算还有点良心,虽然迫于家里的压力将杨再思休弃,私底里又跑来安慰,两边讨好真也难为了他。

    “我知道你来王城上下打点定然需要不少钱,我这里有一点积蓄,不够的话我再帮你想办法。”

    孟少通说着从衣底翻了半晌,摸出一叠银票,看起来数目不小。

    杨再思心头微软,轻叹道:“少通,你爹害怕受杨家的牵连,让你跟我断绝夫妻关系,这也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你。”

    孟少通闻言松了口气,喜道:“再思,我就知道你通情达理。等到风头过去……”

    “你听我说完。”杨再思止住他道:“你既然答应了你爹,就回去乖乖做你的好儿子吧。我是象主钦定的叛逆,你跟我来往,万一泄露出去,你爹一片苦心岂不是付之东流了吗?你这些钱还是留着觅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你我缘分已尽,从此各奔东西吧。”

    “再思,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对。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孟少通一脸苦相,他出身富室,本来没有什么真材实学,性格又比较庸弱,娶了明敏练达的杨再思难免有些自惭形秽,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的根性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没有大毅力很难有什么改变。

    他本想得过且过,度此余生,哪知平地波澜,杨家一夜之间成了叛逆,孟老爷百般请托才撇清干系,这段婚姻也到了尽头。

    杨再思素知孟少通只是孟氏家族的寄生虫,离开孟家他连谋生都很困难,自然不可能为了感情和家庭决裂。

    两人貌合神离非只一日,自从杨家出事之后这样的结局她早有预料,这次森江带兵回京,她得了阴无涯的指点觉得杨家有洗脱罪名的可能,升起一线希望,这才登门和孟少通商议此事。

    哪知孟老爷早就来到磐石城交通权贵,得知杨贯一按兵不动触犯象主的忌讳,这次是在劫难逃了。一早让孟少通写好休书,难得杨再思找上门来,当即逼她鉴字画押赶出府门,哪里容她仔细辩说。

    况且阴无涯的计划涉及森江谋逆一事,现在象主卧病在床,情景又有些微妙。森江虽然将兵马驻扎在城外,却没有公然篡位,大概想等象主寿终正寝之后,名正言顺的继位。

    “你快走吧,不然我可就要赶人了。若是让兵马司的人抓了去,你想让你爹亲自去赎人吗?”

    杨再思知道孟少通畏父如虎,一提他老子立马六神无主。

    孟少通一听果然不敢久呆,吞吞吐吐地道:“那我……过几天再来看你。”(未完待续。)

第535章 螳螂捕蝉

    “你都能找到这里来,这地方还能呆得住吗?不想死的就滚远点,别让我再看见你。”

    杨再思心中烦躁,不想和孟少通纠缠不清,横眉冷眼斥责了一通,气鼓鼓地拂袖而去。

    孟少通愣在当场,面上阵红阵白终究没有勇气再跟过去,目光一转,看见屋子里的晏轻舞,认得她是和杨再思一同到孟家去的朋友。

    摘下毡帽,和和气气走上前去,拱拱手道:“几位都是再思的朋友吧。方才在寒舍多有得罪,孟某深感抱歉。麻烦你将这些银票转交给她,我……我就先告辞了。”说着把手中的银票放到桌子上。

    “照理说你们夫妻一场,见人家落了难,就赶忙扫地出门、落井下石,本该有所补偿。但大小姐既然不肯收,我怎么好替她作主。我看你还是当面交给她比较好,否则我可不能保证这笔钱能转交到大小姐跟前。”

    祖龙地宫中珍宝无数,晏轻舞自不会将些许银票放在眼里,这钱拿是不拿原在两可之间,杨再思拒不接受,总是想跟孟家一刀两断。

    照眼前的态势来看,两人也没有什么复合的可能,只有孟少通还一厢情愿,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

    孟少通听晏轻舞的意思,这笔钱倘若杨再思执意不收的话,倒有被她们吞没的可能。这就非他所愿了,踌蹰了半晌,终于将银票收了回去。

    晏轻舞微微哂笑,不再理他。挽住明钦的手臂朝江夫人努了努嘴。揶揄道:“这位娘子又是你从哪里勾搭来的?”

    “别胡说。这是我乾娘江夫人。”明钦在晏轻舞臀侧不轻不重的拍了一记,郑重其事的介绍道。

    晏轻舞小口微张。颇感惊讶,笑吟吟地离坐而起。上前行了一礼,“原来是乾娘,失敬。我是钦之的师姐,姓晏,小字轻舞。”

    “晏姑娘。”

    江夫人微笑颔首,看晏轻舞虽作男子打扮,却自有一股柔媚之气,十分讨巧可喜。心头暗暗诧异,不知明钦身边竟有不少容色绝佳的女孩子。

    …………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对女子来说,容色到底是一个重要的标准。

    有道是,‘十步之内,必有芳草’。绝首去尾,十人之选,应该称得上中人之姿了。一个团体之中往往有好事之徒月旦评议。这在学宫校舍屡见不鲜,诸如班花、校花云云,可说是百人之选,千人之选。

    单以容色而论。千里挑一必是一时之选了。名传千古的美人大抵也不过如此。像播于众口的四大美女,西施不过一浣纱贫女,昭君也只是汉宫一宫娥,貂蝉则有无其人都不可知。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全美’。‘春兰秋菊,各擅胜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容色也和文艺一样有种种标准,而不像武功那样容易比较出高下。

    所以千古美人乃是在容色之外更有别的标准。譬如才识、性情,特殊的际遇。越是不可复制,才越显得珍贵。若是以貌取人的话,真如恒河沙数,俯拾皆是了。

    很多人认为容貌颜色是天生的,故而以色事人等同于不劳而获,是很受鄙夷的事。

    其实也不尽正确。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这是事理上应然的事。世人喜欢将美人比作花卉,花卉之缤纷绚艳自然是在丛簇绽放的时候。

    而事实上人总是变丑的多,变美的少。大约童稚的天真烂漫是世人喜爱乃至艳羡的,老聃屡屡称美于赤子婴孩,这种混沌柔弱的状态大概是容易激起呵护之心的。

    有道是,‘相由心生’。这个‘相’并不限于面貌,很多坏习惯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养成的。像弯腰、驼背、近视、脱发甚至肢体伤损,应该说一人的美丑绝大部分都是后天的影响,美是需要精心呵护的,而丑其实是堕落的一种表现。

    当然在生活条件极端贫困的年月,可能绝大多数是无力顾及美丑的问题。仙界生产能力突飞猛进,美容业应运而生,很多人一掷千金,在身上剜肉补疮作一些修整,这种心情值得体谅,然而于美的真义恐怕是无甚心得。

    要而言之,容貌颜色只是第三等的标准,第二是才识,第一是性情。世人常称美说性情中人,究竟什么是性情中人,这是个耐人寻味的问题。

    单以容色来说,个人的审美也有很大差异。而审美和修养见识是紧密相关的。世间得天独厚的少,奇丑无比的也不常见。剩下的就是审美标准的上下起浮了。

    老实说,单是容貌丑陋还不算丑,古今中外都有很多大名鼎鼎的丑人,像李贺、罗隐、贺铸、钟馗,哪一个不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嚣俄创作的卡西莫多也是脍炙人口,孔子说,‘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圣贤与凡夫的差别本不在皮相之间。

    才识和性情的丑陋才更加惹厌。孔子极度讨厌的‘乡愿’,就是才识庸陋,性情猥鄙的集中体现。乡愿,后来叫学究,再后来叫砖家,也是阴魂不散的一个群相。

    有一流才子佳人小说总是将故事中的男女捧得天上少有,地下无双,未免有些过甚其辞。却不悟真正的美人,容色往往是次要的,假定有一个女子容貌姣好,而举止猛浪,言语粗俗,甚至污言秽语,恶模恶状,不摇头掩鼻的必是臭味相投、****熏心之流,如何能入诗入画,千古称美?

    总而言之,容色只能作为美的一种标准,甚至连举足轻重都谈不上。

    虽说‘人无全美’,但只要没有明显的缺陷,稍加修饰。未尝没有可取之处。

    汉代的班昭作有《女诫》,提出了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四种行为准则。又说。妇德,不是必须才明绝异。妇言,不是必须辩口利辞,妇容,不是必须颜色美丽,妇功,不是必须工巧过人。

    大约总以清闲贞静作为标准,看似容易,实际也不那么容易做到,可说是一种很高的道德规范。

    近世喜欢诋毁古人。一切忠、孝、节、义,常以一‘愚’字蔽之,这真是绝可笑的事。

    人的审美在容貌颜色上可能不会有大的差别。据说唐朝以胖为美,这可能跟唐朝的生活条件有一定关系。

    世俗的审美总是以多数为准,修罗肤白、夜叉肤黑,只听说夜叉在修罗道遭歧视,而绝无可能在夜叉国被下看,就是这种道理。

    杜少陵诗说,‘忆昔开元全盛世。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百姓衣食富足,自然发胖的人多,从而以胖为美。不无合理的成份。开元盛世终属历史上少有的景象,此后风光不再,这种审美标准也就一去不返了。

    审美的无偏差。可见古今人在容貌上并没有太多差异,差别还是在神气上。神气就是才识、性情的不同。

    当然小镜和晏轻舞都算是很美的女子了。这种美未必无可挑剔,但自有打动人心的地方。

    告子说。‘食、色,性也’。孔子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好色并非男人的专利,历史上许多女子一旦有了条件,骄奢淫逸的程度可是不让须眉。至少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自觉控制男女间的行为,还是靠道德的约束。而道德又不见得可靠,所以老聃说要‘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孔子则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都是采取防患于未然的方法,‘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一旦涉足嫌疑之地,本身就已经很危险了,行差踏错皆属情理中事。

    古来大户人家,都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是一脉相承的做法。

    不过一代有一代的风气,仙界许多天域虽然都实行一夫一妻的婚制,至少在摩夷天男女之间的关防并没有那么严格。世间许多规制都是社会的需要,人性的本来面目久已不得而知,总之都须服从于社会组织。

    先前理学家大讲‘存天理,灭人欲’的时候是如此,近世提防大开,也是社会组织的变化加以促成的。

    …………

    江夫人新从异国回来,对有鼻国的时事不太熟悉。不过这几个女子容貌标致,竟不在她两个女儿之下。

    江夫人爱屋及乌,很想旁敲侧击一下她们和明钦的关系。

    孟少通在屋外徘徊了一阵,长吁短叹,毫无办法。只好揣起心事往外面走去。

    哪知走不数步,门外咣铛一响,冲进来几个端着灵铳的象兵。

    为首的是个长官模样,穿了一身白色的戎服,更显得肤色黝黑,留两撇八字须,提一条短铳,动作甚是干练。

    来人一涌而入,未料到孟少通站在当面,那长官微吃一惊,摆手道:“不许动。把他给我绑了。”

    “慢来。佟长官,是我。我是孟员外家的老三。咱们前天还喝过酒呢?”

    孟少通认得那人是兵马司的一个头目,唤作佟彪,最近还被孟老爷请到家里热情招待了一番。

    佟彪定睛一看,长长哦了一声,收起枪铳道:“是孟少爷呀。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想找一找这一带有没有空房子租。”

    孟少通看他们来者不善,登时想到杨再思身上,哪里敢说真话。

    佟彪拈着胡须笑道:“孟少爷莫非想金屋藏娇,这一片我熟,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回头我帮你找找。”

    “那真是求之不得。”

    孟少通满口应承,转着念头笑道:“我想要一座像样点的宅子,价钱好商量。要么咱们找个酒楼边吃边谈。”

    “好说,好说。包在老佟身上。”

    佟彪眉开眼笑,连忙拍着胸口答应。他知道孟家财力富厚,若能从孟少通身上刮点金粉下来,足够他消遣一阵子了。

    “不过今天我还有点公事,等办完了差,再到府上寻你如何?”

    “哦,对。”孟少通一拍脑门,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往旁边让了一让,试探道:“佟爷你这兴师动众的是抓什么人吧?”

    佟彪嘿然一笑,他是得了消息来捉拿杨再思的,杨贯一已然被象主革去了城守一职,杨家的人都属于钦犯,杨再思胆敢到磐石城来,抓住了自然是大功一件。

    佟彪能在兵马司当个统领,自然是八面玲珑的人物。想到杨再思曾是孟少通的妻子,对他的来意将信将疑,皮笑肉不笑地道:“孟少爷,你先回去吧。弟兄们,给我搜,不可放走一个乱党。”

    明钦几个听到动静,一时摸不清佟彪的来意,拍着小镜的香肩道:“你陪乾娘呆着,不要乱动。我和师姐出去看看。”

    小镜眼眸流转,微微有些失望,但在明钦面前还要做出听话的样子,眯着眼笑道:“哥哥,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佟彪带着象兵气势汹汹,孟少通自然遮拦不住,明钦和晏轻舞迎了出去,那边杨再思听到动静,也拉开房门出来查看。

    她不想跟孟少通纠清不清,徒乱心意。独自躲回房间,思绪起伏,哪里能睡得安稳。

    想到伤心处,不由泪如泉涌,藏到被底呜咽失声。

    “什么事?”

    明钦漫不经心的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看到杨再思眼圈微红,明显有哭过的痕迹,脸色微微一沉,口气便有几分不耐。

    “奉命抓拿叛党,哪个是杨再思?”

    晏轻舞是男子装束,若非知根知底,一眼也难以明辨,佟彪目光一转自然落到杨再思身上,从衣袋中拿出一张影神图抖散开来,来回对照了两眼,点头道:“就是她。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只见得人影一闪,明钦踏着云梭玉步,动如脱兔,两个象兵刚刚迈出步子拿人,早被明钦一拳一脚打翻在身,直扑佟彪而去。

    “大胆贼人,拦住他。”

    佟彪见明钦神出鬼没,面前只能看到一丝残影,拿着短铳比划了两下,根本就无从瞄准。(未完待续。)

第536章 用人不疑

    明钦原不把一干象兵放在眼里,但他们各持枪铳,若是相互配合起来,便不易抵挡。

    此间还有江夫人和小镜这等不通术法的人,想要脱身可不太容易。

    佟彪是冲着杨再思来的,冲突不可避免。明钦当机立断,使用擒贼擒王的策略,反守为攻,直取佟彪而去。

    众象兵不知厉害,听到佟彪的命令,立时端起灵铳捕捉明钦的身影,有的更扣动机括,突突盲射一通。

    明钦勃然大怒,脚步一转落到开枪的象兵面前,探手一抓,封住黑漆漆的枪管。

    那人怔了一怔,面上露出嘲弄的狞笑,心说:“这小子找死,竟敢用手掌来堵我的枪口,简直是失心疯了吧。”

    当即扣动机括,要让他来个血溅五步。

    耳听卟的一闷响,灵铳尾部火光乍现,明钦暗使金刚法相,手掌堪比金石,灵石冲突不出,反而倒掠而回,打到那人胸口,顿时皮开肉绽,仰天便倒。

    众象兵看得目瞪口呆,手指按到机括上,却不敢轻易击射。

    “都愣着做什么?”

    佟彪自明钦上前抢攻便急速避闪,赖几个象兵抵挡了一阵,立身之地和明钦颇有一点距离,顿觉得安全不少。眼见象兵慑于明钦的手段,有畏葸不前之状,咬了咬牙,照准他胸口砰地发了一记。

    他担心明钦身法太快,打别的地方不易得手,只有前胸目标较大。就算不能击中要害,只要能伤到他,众人一拥而上。群虎争食,必死无疑。

    哪知枪声方响,眼前一花,已经失了明钦的踪影。

    “大哥小心。”

    几个象兵纷纷出声提醒,佟彪心头凛然,奈何明钦如鬼如魅,两只眼睛顾此失彼。连他的影踪也寻觅不见。

    忽听的风声响动,手上一轻,顿时空空如也。明钦风一般落到当面,摇晃着手中的短铳微哂道:“是不是在找这个?”

    佟彪又惊又惧,缩了缩脖子咽口唾沫,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明钦抓着短铳随手一拧。枪管顿成了麻花状,丢还给佟彪,拍拍手若无其事的道:“还给你。”

    佟彪接过奇形怪状的短铳抹了把冷汗,换一副笑脸道:“下官也是奉命行事,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英雄,还望恕罪。”

    “好说。”明钦露齿一笑,“你还不走。是想留下来吃晚饭吗?”

    “不敢麻烦。不敢麻烦……”

    佟彪连连摇手,小心翼翼地道:“还未请教英雄尊姓大名。下官在大人面前也好有个回话。”

    “我姓江。你若是担心寻不到我的话,可以到王宫找江妃打听。”

    明钦心想他和江妃也算沾亲带故,大树底下好乘凉,就算兵马司的长官也不能拿江妃怎么样,更别说佟彪这样的小头目。

    “江妃?英雄是江妃的……”

    佟彪听明钦道出江妃的名号,不由大吃一惊,拿不准他和江妃是何关系。江妃是象主身边得宠的妃子,无疑是炙手可热,放眼国中,哪个敢轻易得罪?

    “是谁拿我们江娘娘的名号招摇撞骗啊?”

    所谓隔墙有耳,正巧墙外又来了一拨人,听到有人提及江妃便高声质问起来。

    来人穿着一色的黑色劲装,一举一动甚有法度,目光闪烁,透着警戒的意味。

    为首之人约摸在四旬开外,面阔口方,十分沉着干练。

    他看到院中围着许多象兵,讶然之色一闪即逝,走到佟彪身前,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沉声道:“黑衣在此。让你的人回避一下。”

    佟彪呆了一呆,黑衣是王宫的护卫,看来真是江妃到了,明钦自称和江妃关系匪浅,想必也是真的。

    “是。下官失陪了。”

    佟彪告了个罪,挥手道:“弟兄们,收队。”

    关系到王宫的隐秘知道太多并没有什么好处,佟彪也是个人精,二话不说,命人搀扶着受伤的象兵转眼间走的一个不剩。

    “江夫人何在?”

    黑衣头领打量着明钦几个,客气地问道。不过他一张冷脸,看不出多少表情,说是客气其实也没有多少变化。

    “你又是谁?”

    明钦心说这江妃的架子倒挺大,明知故问地道。

    “在下是王宫侍卫统领揭阳龙,请教阁下怎么称呼?”

    揭阳龙不以为忤,拱手为礼。

    “明钦——”

    明钦未及答话,门口传来一声娇喝,两个华贵非凡的女郎并肩走了进来,右首的穿着明黄色的宫裳,环佩叮铛,摇曳多姿。她肤色雪白,容光照人,整个人如同灵芝瑶草,有种钟灵毓秀的味道。

    身边的女郎穿着白色的百褶裙,明眸皓齿,也颇为娇艳,正是去而复返的江水心。

    她跟着江水竭到王宫面见江姬,总算苦尽甘来,在江姬的照应下,饱餐了一顿,洗沐了一番,睡了一晚,换了身干净衣服,便引着江姬来迎接母亲。

    “明钦,我娘呢?”

    江水心听到明钦的声音,迫不及待的赶了过来。见院里还站着旁人,不由微感疑惑。

    “心儿——”

    江夫人依照明钦的吩咐躲在屋里不敢出来,现在听见江水心的追问哪里还按捺得住。

    母女相见,自有一番动情之处。江夫人看见女儿早已泪光莹然,她和江姬阔别多时,一照面更是心潮起伏,“湄儿,我总算见到你了。”

    “娘——你受苦了。”

    江水湄眼圈微红,她终较妹妹成熟许多,挽着江夫人的手臂道:“咱们进屋说话吧。”

    外面人多眼杂,自然不适合母女三人细叙衷肠。

    “好。”

    江夫人连连点头。招呼明钦道:“钦之,你也进来。我还未介绍你们姐弟认识。”

    江水湄疑惑的瞄了明钦一眼,不知江夫人所为何指。江水心娇哼一声。她对明钦是不满已久了。

    “湄儿,钦之救了我们全家性命,又护送我和心儿来王城,我对他很是看重,已经认了他作乾儿子。往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

    江水湄是象主的妃子,又是江家的长女,于公于私都是举足轻重。江夫人对她的意见还是颇为在意,希望她不会出言反对。

    “明兄弟的事情我也听过一些。母亲认他为子,可谓是一桩美事。”

    江水湄冰雪聪明。自然不会当面拂逆母亲的意思。至于江家出事后,她便眠食皆废,坐立不安。见到江水心后自然要打听他们的行踪。江水心对明钦素无好感,自然不会说他什么好话。江水媚受了妹妹的影响。先入为主。难免将明钦看成别有用心的人,对于江夫人认他为子之事便有些不以为然,只是久别重逢,理当有所缓急,现在还不是当面揭破的时候。以江水湄的身份,攀龙附凤的并不少见,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不嫌多明钦一个。

    明钦见江家姐妹态度冷淡。微笑道:“乾娘和大姐难得见面,想必有很多体己话要说。我去看看朋友。失陪了。”

    说完也不等三人答话,便转身而去。

    有道是‘知女莫若母’,江夫人见江姬反应淡漠,便有怏怏不乐,“湄儿,是不是觉得此举有何不妥?”

    江水湄淡然一笑,“听心儿说,此子来历不明,母亲要报恩,荣华富贵无有不可,何必要认他作儿子呢?你看他刚来王城,就招惹得兵马司上门拿人,又公然打出我的旗号,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对,我早说这小子暗藏奸诈,八成不是好人。”江水心接过话头,得意洋洋地道:“母亲总说我不懂事,这回我单枪匹马跑到王宫搬了姐姐出来,你可该无话可说了吧。”

    江水湄莞尔一笑,她自然知道江水心是被江水竭从天刑宗手里救出,带回王宫的。不过总算勇气可嘉,在母亲面前还是要帮衬一些,“是啊,心儿这回真让我刮目相看,看到你这么能干,母亲和我就放心多了。”

    江水心脸蛋微红,多少有些心虚,“当时情况危急,咱们一家人当然得群策群力,我也不能太过没用不是。”

    江水湄笑了笑,见江夫人有些神思不属,“听说父亲让什么人救走了,不知何时能到王城来。”

    “搭救老爷的朝云姑娘是钦之的朋友,这事还要和他商议。不管怎么样,钦之现在是我乾儿子,我希望你们姐弟三人能精诚团结,不要胡乱猜忌。英雄不问出处,他有什么**那是他的事,没有必要究根问底。你俩可不要自作聪明,坏了大事。”

    人心如面不同。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品鉴人物确实不是容易的事。‘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阅历自然是一种重要的凭借,但也难免有看走眼的时候。

    不过江夫人思虑圆熟,魄力甚大,远非江水心这样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可比。‘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江夫人对明钦不但颇为倚重,甚至约为母子来深结其心,真可说是开诚布公,而且据她的观察,明钦待人接物都彬彬有礼,并非惟利是图、狼子野心之流。

    只是两个女儿对她的眼力不甚信服,她越是将明钦夸的天花乱缀,反而容易启人疑窦,让人怀疑她喝了什么迷*魂汤,所以只能略微提点,顺其自然罢了。

    “母亲所言甚是。女儿记下了。”

    江水湄见母亲对明钦如此看重,不由升起几分好奇。她有一个兄弟遗失多年,江夫人始终念兹在兹,难以释怀,亲戚好友旁敲侧击想让江老爷过继一子的想法层出不穷,惟是江夫人坚信儿子定能找到,所以坚持不允。江老爷怕她伤心,从来不敢当面提及。

    如今忽然认下一个乾儿子,实在让人意外。至少可以说明这个明钦的确能得江夫人的欢心。这就难怪江水心对他百般诋毁了。

    江老爷夫妇对江水心视若掌珠,江水湄身为长姐,也大为不及。十指连心,而修短不齐。兄弟姐妹一多,厚此薄彼确实在所难免。

    人与人之间有所谓缘法,有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其实不只情人之间有这种缘法,父母、兄弟、朋友种种人际关系都有一层缘法作用。

    俗话说,‘王八绿豆,看对眼’。这种缘法并非冥冥中难以捉摸的物事,而是一种气质、性情的投契。所谓‘性情相投’,实质就是一种缘法。‘性情’是勉强不来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性情虽不是绝对不可改变,但要转移性情往往要承受相当的苦痛。

    一般家庭成员之间,性情会在潜移默化间相互适应,譬如兄弟姐妹在幼小时多半会有些冲突,长成以后一般要好许多。这成熟的过程便是性情互谅的过程。

    而婆媳关系素称难题,就是性情在相互磨合的过程中必然出现的苦痛。

    有所谓,‘一见倾心’,‘一见如故’,性情相投固然是一个方面,重要的是双方都有相当的气量,孔子自况,‘无可无不可’。就可见他气量特大。

    常言道,‘知己难寻’,‘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有时候可能是把自己限制在一个极度褊狭的心境中,落落寡和,无所适从。

    其实人的观念虽然深浅有所不同,大体不会凭空产生,纵然差异极大,像儒、墨、道、法,多半可以归之为激进、保守、平和三五种,没有特别难以推求的地方。

    又能有什么难以言说的心事,所谓‘知己难寻’,多是局度狭窄,不足使人知罢了。孔子说,‘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子夏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人只要心态平和,不持一种褊狭偏激的态度,感时伤事,郁郁寡欢,人缘自然会好起来的。

    “女儿并非不知好歹的人,钦之于我们全家有救命之恩,只要他没有不轨的企图,女儿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江水湄想到江老爷还在明钦朋友手中,不论如何,眼下是不能得罪他的。

    “这里太过简陋,我已经派人去收拾过咱家的老宅,母亲和心儿随时可以搬回去。父亲的下落还得和钦之得个实信。希望他朋友能把父亲早日送来。”(未完待续。)

第537章 各行其是

    兵马司的人能找到这里来,孟员外颇有通风报讯的嫌疑。杨再思和晏轻舞前脚刚从孟家离开,佟彪就带人堵上门来,明眼人都能看出个中蹊跷。

    再者佟彪又和孟员外父子甚是稔熟,出首之人还不是呼之欲出吗?

    孟少通虽然有些庸懦,脑子却还灵光,佟彪一走,他便溜之大吉,免得在杨再思面前尴尬。

    黑衣护卫都守在院子里,分散开去,四处瞭望,布置的十分严密。

    明钦从屋里出来,晏轻舞等人都站在门外,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晏轻舞和杨再思此来王城虽有交结阴、江二姬的打算,由于先在孟家碰了壁,一切筹划还是镜花水月。

    江姬忽然找上门来实是出乎意料的事,明钦虽和晏轻舞引介过江夫人,却没有说明她的身份。这一来便有些措手不及,揭阳龙分派黑衣将宅子防卫的水泼难进,她们几个走到哪里都有黑衣的眼线,连交谈的机会都没有。自然心情不会太好。

    “溪儿,你煮好热水了吗,咱们回屋喝茶去。”

    明钦看到芈溪跟在晏轻舞身边,笑着招呼了一声,往隔壁的厢房走去。

    小镜快步跑了过去,挽着明钦的手臂小声道:“哥哥,那两位姐姐是来找乾娘的吗?她们的随从好凶呀。”

    “没事。她们很快就走了。”

    明钦对黑衣的布防也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江姬身份尊贵,紧张一点倒无可厚非。

    这间厢房正是明钦昨晚歇息的地方,他将门窗都打了开来,不但可以显示坦荡,打消揭阳龙疑虑。也可以观察到外面的动静。

    晏、芈和杨再思随后跟了过来,晏轻舞微哂道:“钦之,你这位乾姐姐架子可不小呀。”

    江姬是象主的妃姬,出入自然扈从众多。这倒无可讥评。晏轻舞所说的架子,是指她对众人的态度,相较江夫人来说未免太过冷淡。

    “人家是当朝贵妃。咱们是平头百姓。你不去主动巴结,难道等着人家来奉承不成?”

    其实不光晏轻舞几个心怀不满,明钦对江姬的作派也很感心寒。不过他跟江夫人感情不错,不得不稍作回护。

    “好一个当朝贵妃。”晏轻舞微微冷笑,看着杨再思道:“孟家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当初是阴无涯邀你前来,我看此人甚有眼力,或许可以成事。传闻王城三派角力,森江有弥罗神光和金谷园的支持,江姬则有修罗国、上邪教襄助。只有阴无涯父女实力相对寡薄,杨家元气未复,就算投靠江姬她也未必看重,阴无涯无甚帮手,便显得咱们举足轻重。再思,你说是不是?”

    “妹妹思虑缜密,让我茅塞顿开。我原本也没对孟家抱太大希望。现在这里被兵马司盯上了,不能再呆。我也想早点拜谒阴姬。洗刷掉不白之冤。”

    杨再思和晏轻舞相交颇久,对她的信任不亚于明钦。这次被孟家休弃,不免有些伤心失意。她本是干练明敏的人,所谓‘求人不如求己’,即便对于明钦也不想过分依赖。

    明钦屡次援手江家,多少是受了晏轻舞的影响,要示好于江姬。为两女到来搭桥铺路。现在好不容易攀上关系,谁知两女一反常态,非要舍近求远和阴姬接触,这可是始料不及。

    “师姐,你不是说要和阴、江二姬两相结交。确保万无一失吗?怎么忽然改了主意?”

    “不错。”晏轻舞抿嘴笑道:“钦之的才略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和再思刚到王城,你已经成了江姬的乾弟弟,咱们的计划可说是成了一半。再去攀附江姬,也只能跟在你身后亦步亦趋,何足轻重。所以我和再思还是去走阴姬的门路,江姬这边就交给你了。大家见机行事便是。”

    说话间,江家母女商议妥当,一起从中堂走出,江夫人不见明钦的踪影,询问道:“钦之上哪儿去了?”

    揭阳龙连忙上前行礼,恭身道:“禀夫人。公子和几位姑娘在厢房叙话。”

    江姬对晏、杨诸女颇有印象,她们的衣饰打扮颇为入时,人也妙丽多姿,不像草野中人。

    明钦听到动静,便快步迎了出去。笑道:“乾娘,有何吩咐?”

    “湄儿派人把老宅收拾了一通,我和心儿打算搬回去住,你的朋友看起来也是外乡人,不如都到我家作客。”

    江夫人说着瞄了厢房一眼,她对晏轻舞、小镜观感极佳,看得出她们和明钦感情亲厚,这个邀请虽然有爱屋及乌的关系,却也出于至诚。不过她们身为晚辈,识礼的话应该出来照个面。

    现在避而不见,江夫人登时想到江姬对她们有些怠慢,所谓‘礼尚往来’,既是她们母女失礼在先,就怪不得人家伏匿不出了。

    其实倒不是晏、杨几个故意让她们难堪,不过两女已然决定要投靠阴姬,和江姬还是少照面为好。

    “我这几个朋友都是受不得拘束的人,乾娘就不必为她们操心了。此间确实有些简陋,既然老宅已经打理干净,搬回去住自是上计。”

    明钦知道两女的计划,只好在江夫人跟前帮忙弥缝。

    “那也罢了。”江夫人笑道:“你和小镜可得跟我回去,家里平时也没什么人,多你们两个还热闹些。”

    “是该去认一认门。我去叫小镜出来。”

    明钦不好推脱,且他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小镜是他妹妹,跟着晏、杨两女恐怕她们照顾不过来。留在江家,就算有个缓急也可保无恙。

    江姬出行自然有车队候在外面,明钦唤上小镜,坐上王宫的车驾,在一众黑衣的护持下直奔江家老宅而去。

    江家人丁不旺,自从侨居外邦之后,江家老宅便荒落下来。最近有消息说江姬怀下王嗣。一家三口才匆忙赶回。

    江姬先已召了些仆从丫鬟将府宅上下打理干净,只等父母妹妹回来入住。谁知遇到歹人中道截杀,江家护卫死伤惨重,只有江夫人母女安然回返,江老爷至今还下落不明。

    过了顿饭功夫,车驾在一座府宅外面停定。下车一看,红墙绿瓦里外一新,显然经过一番修缮,脚下都是新铺的青石板,说是老宅实在看不出多少风迹霜痕。

    江姬引着众人往府中行去,一路上随处指点,“我让人简单修缮了一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娘和心儿可以让工匠改作,咱们这座宅子是有些年头了。不过底子还不错。推倒得建的话有些可惜,娘和心儿在国外住惯了,若是觉得哪里不方便,过段日子可以买座新宅。往日女儿不在身前尽孝抱愧良多,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也让女儿好生孝敬一番。”

    江水心饶有兴致的四处观看,闻言接道:“是啊,这宅子是有些显小了。格局也显陈旧了些。”

    “丫头休得胡言乱语。”

    江夫人沉着脸喝了一声,摇头道:“咱们三五口人这老宅尽够住了。眼下是多事之秋,不可给湄儿找麻烦。你在家里安生一点,不许出去乱跑。”

    江夫人知道江姬在宫中有阴秀寰这么一个劲敌,森江也甚有权柄,一直觊觎象主之位。她们刚从外邦返回,急着买田置产实非明智之举。象主大权独揽。不允外戚过问政事。江家经营商业,倒也家境丰实,但在王城还算谨小慎微,刻意低调。

    江姬固然是一片纯孝之心,江夫人却不能不为女儿考虑。毕竟江姬的地位关系到江家的兴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次有人买通左道之士中道截杀,可见彼此的争斗已经到了图穷匕现的地步,更得小心在意,不能有分毫差池。

    “知道了。”

    江水心遭母亲一通训斥,撅着小嘴大感委屈。

    “心儿年纪还小,母亲也不必太过切责。我派几个黑衣好生保护她就是了。”

    江水湄也知对头拿她家人开刀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她不想表现的风声鹤唳,让江夫人无谓担忧。

    “善骑者堕,善泳者溺。湄儿不要太过宠她,我现在正后悔以前对心儿管教的不够,趁我还有些力气,得让她知道点规矩。”

    江水心长于富贵,难免有些富贵习气,喜好铺张,言过其实,这是江夫人深感忧虑的地方。

    江水湄暗自一叹,自从江玉麟走失之后,江老爷夫妇对江水心加倍宠爱,她也习惯生活在父母姐姐的庇护之下,让她幡然改辙又谈何容易。

    江府虽然谈不上富丽奢华,比起杨家便大有不如。景色却颇为秀致,假山池塘,楼阁掩映,倒像个书香门第。

    江水湄带着大家随处看了看,最后在书房吃茶,一路上明钦并不多话,便是江夫人或江姬和他攀谈也只唯唯诺诺,小镜更是看他眼色行事,抓着明钦的手臂片刻不离。

    “钦之,爹的事还须你来费心,希望能早点联络上你的朋友,将爹接来王城。若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母亲或者和我谈。你我日后就是一家人,改天将亲戚好友召过来,吃一顿酒宴,也好让大家知道你是我们江家的儿子。”

    江姬对明钦虽然不是特别亲近,话说得也算有理有节,‘宁人负我,我毋负人’。她只管做得仁至义尽,聪明些的便该好自为知。

    “娘娘放心。我会尽快查探义父的消息。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有个眉目。”

    江姬虽说要召集亲戚好友将江夫人收他为义子的事广而告之,但肯定是在江老爷回来之后,这是不言自明的。

    不管怎么说,倘若江姬能控制有鼻国,对归义军、东原杨家、枕戈山城、苍梧十三家都有好处,明钦还是乐见其成的。

    “好,那我就等待你的好消息了。”

    江水湄拊掌一笑,起身道:“娘,我得回宫了。改天再来看你们。”

    据说眼下象主染病在床,三派都在跟前盯着,片刻不敢疏忽,江姬不敢离开王宫太久,以免应变不及,安顿好江夫人便告辞而去。

    不过她拨了一半黑衣护卫江府,揭阳龙也留了下来听候调遣。毕竟江家刚经历过一场劫难,纵然在王城之中,江姬也不敢掉以轻心。

    “钦之,你和小镜先在府中住下。彼此好有个照应。恕我冒昧,不知你的朋友是做什么的,怎么会招惹的兵马司上门抓人?”

    江夫人虽然劝说两个女儿对明钦的来历不要深究,凡事顺其自然,‘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也是急不来的。但心头终究有些疑团,闷着难免不甚痛快。

    “不瞒乾娘。我朋友是东原杨家的人。日前象主对枕戈山城用兵,命令东原派兵围剿。杨家主迁延未进,被问了个叛逆之罪。森江连夜调兵,捉拿杨家满门。杨家世守东原,一向尽忠职守,并无过犯。我朋友因为杨家无辜受冤,赶来王城觐见象主,希望能洗刷冤屈,还其清白。兵马司不问皂白,捕风捉影上门拿人,后面的事情是乾娘亲眼所见,自不用我来多说。”

    明钦虽然对一些私密之事讳莫如深,大体还能以诚待人,不喜欢口若悬河,满嘴胡话。谎话说多了往往需要编造更多的谎话去掩饰,不但耗费脑力,还容易互相龃龉,难以圆其说。

    杨再思的来历没有什么好遮掩的,江姬若去调查,根本藏匿不住。何妨坦然相告,纵然江家不会帮忙,总还不至于增加阻碍。

    “原来如此。”江夫人恍然道:“既然你朋友含冤莫白,何不早说呢?刚才湄儿在此,我可以帮忙说话,邀她在象主跟前代为说项,调查此事。”

    “我和湄姐初次见面,怎么敢拿这种事烦扰。杨家的案子是象主亲自下令,满朝上下没有哪个大臣敢帮杨家说话。有道是,‘后宫不得干政’。倘若湄姐碍不过情面,在象主跟前帮忙说话,触怒了象主,让我如何过意得去。亲疏有别,毕竟还是湄姐的地位要紧。”

    明钦见江夫人微微点头,似乎对他这番说辞很是满意,顿了一顿,接道:“况且,我那朋友另有门路,此事也不须我来插手。”(未完待续。)

第538章 死亡降临

    “另有门路?”

    江夫人哑然失笑,纳罕道:“难道还有人说话比我家湄儿来得管用?”

    “我也不太清楚。”

    明钦笑道:“我朋友认识一个****长,据说是个神通广大的人物,和朝臣多有攀结,所以想找他碰碰运气。”

    江夫人轻哦了一声,不以为然地道:“现在江湖骗子多的是,你朋友是病急乱投医,不要上当了才好。这样吧,下次见到湄儿,我帮你提一下,听一听她的意思,看看有没有把握。”

    “那就有劳乾娘费心了。”

    明钦估摸着这事不太好办,但江夫人一片热忱,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算起来咱们离开蒲扇郡已经有不少时日,朝云和义父也应该到了。我想去城外迎他们一迎,也好早些团聚。”

    江夫人母女算是安然无恙了,但江老爷还下落不明,始终是她们一桩心病。

    “我也去,我也去。”江水心眸光一亮,麻利的跳了起来,“娘,我跟钦之去迎爹回来好不好?”

    方才江夫人下了禁足的命令,想到将有一段时间不能离开宅子,江水心便觉得愁苦不已。忽听明钦要去寻找江老爷,这倒是个机会,当即自告奋勇要一同前往。

    “你又不会术法,钦之是去接应你爹,你跟去岂不累赘。”

    江夫人啼笑皆非,女儿有多少斤两她是一清二楚,跟过去能不添乱就不错了。

    “我……我想早点见到爹嘛。”

    江水心说着眼圈微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爹爹已然脱离险境,此去又不用打打杀杀。况且钦之和爹不是很熟,我过去才能让他放心呀。”

    江夫人听她说得情真意切。不无道理,看着明钦为难的道:“钦之,你看……”

    “既然心儿一片孝心,带上她也没有什么。”

    明钦和江水心同行过几日,知道她脚力不错,并不是弱不禁风的闺阁小姐。

    “娘。钦之都答应了。”

    江水心闻言喜上眉梢,抓着江夫人的手臂央告道。

    江夫人来回看着两人,心头微动,暗道:心儿素来对钦之很有成见,让他们多接触一番,说不定能捐弃前嫌,也是一件好事。

    “好吧,那你们快去快回。心儿,在外面凡事都要听钦之的。不可任性妄为。明白吗?”

    “知道了。”

    江水心小嘴微撅,不甚情愿的道。

    “你这身衣服太累赘,需得另换一件。”

    明钦瞄了江水心一眼,她穿的是百褶裙,衣摆垂得很低,虽然颇为漂亮,可不怎么适合走远路。

    “你等我一会儿,我换件衣裳。”

    江家的行礼都遗弃在蒲扇驿馆。母女两人可说是身无长物。不过江水心昨晚在江姬那里挑了几件衣裳,知道今天要返回老宅。除了身上的裙子,还大包小包携回了不少。

    但江姬是象主妃姬,衣物往往纹饰很多,颇为华美,江夫人跟过去帮着选了半晌,才换了一身短窄些的鹅黄色裙襦。明钦瞄了一眼,虽然不甚满意,也没有多说什么。

    “小镜,你留下来陪陪乾娘。我很快就回来。”

    明钦带着一个江水心已经觉得不便,自然不能再把小镜带去。江府有黑衣守卫。留在这里应该十分安全。

    小镜啮着粉唇默然不语,不说不答应,也不说答应。

    明钦微感歉然,小镜不像晏轻舞、杨再思有诸多考虑,她跋山涉水从东原赶来,无非是想和他朝夕相处。转眼又要分别,无怪她怏怏不乐。

    但她对明钦言听计从,内心不愿违背他的意思,所有的不快便都写在脸上了。

    明钦抱了抱小镜娇柔的身子,抚着她滑腻的脸蛋笑道:“好妹子,帮我照顾乾娘。”

    小镜俏脸微红,踮起脚尖在他嘴唇上贴了一下,忸怩地道:“哥哥,我等你回来。”

    明钦呆了一呆,这种亲昵似乎有些超乎兄妹的界限,但小镜心思单纯,未必有这些计较。江夫人母女候在一边,不知有没有注意到。

    明钦装作若无其事和江夫人道别,带着江水心出了江府。

    …………

    当时三人慌慌张张逃出蒲扇驿馆,对之后的情况全无了解。这几天江姬也派人到蒲扇郡调查情况,似乎没有找到什么线索。江老爷一家固然是让明钦和朝云仙子分头救走。

    江钟、狄千钧这些江家扈从也都没有找到活口,不知是否已经遭了兵燹宗的毒手。

    朝云仙子和巫仙派的登龙、起云两峰主,偃武堂三神统大斗一场,使用散尸香提升功力,虽然得以逃出生天,却留下不小的后患。

    朝云仙子的行事诡秘难测,当时情况紧急,明钦并没有功夫和她详细商定,但赶往磐石城是江家的既定行程,朝云仙子若想借助江家的势力,自然应该将江老爷送来。

    明钦计算他们的行程应该早到才是,现在毫无消息,莫非出现了什么意外?

    仙界有一种精巧的传讯工具,就是灵犀佩。纵然相隔天涯海角,双方各执一块,随时随地都能掌握对方的行踪。

    但灵犀佩本身没有特别的灵妙,全靠通灵道从中操持。所以在通灵道掌握不到的地方,灵犀佩就全无效用。

    道家仙术讲究空无依傍,逍遥无待。灵犀佩虽然在世俗大行其道,终究到不了仙家法宝的境界,反而流通不广。

    大约灵犀佩全在通灵道的掌控之下,通灵道是赫赫有名的仙商,很有专卖的性质。店大欺客,平人的**往往得不到很好的保障。

    仙商专卖自古都是与民争利,昔年汉武帝用桑弘羊理财,盐、铁、酒皆实行专卖,做成了许多大事。桑弘羊私德虽不足称,还算清廉。到底国家得了利益。

    后世专卖大臣只知挟持公器,营取私利,一个个敲骨吸髓,无所不用其极,不但百姓困苦不堪,官家也腐臭入骨。天下靡烂,真不知伊于胡底。

    “对了,你爹应该有灵犀佩的吧,你有没有试着跟他联络过?”

    明钦想到江水心一家是新从外邦返回的,灵犀佩的使用应该远远胜过有鼻国,如果知道江老爷的通灵符就好办了。

    江水心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我若是能联系上爹,还用得着跟你出来吗?”

    明钦懒得跟她置气,耐心的道:“你总该知道你爹的通灵符吧。通过他的通灵符至少可以知道他出现过的大概位置。”

    灵犀佩需要内置一道通灵符作为个人的标记,使用通灵符可以在通灵道的分站查阅灵犀佩的使用情况。

    虽然仙界广大,通灵道的势力还不能逾越国界,但却可以建立合作关系,江老爷一家的灵犀佩虽是在外邦买的,在有鼻国应该还可以使用。

    不过灵犀佩保持灵通需要一定的电能,如若电能消耗光了,灵犀佩同样会失去效用。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你不会连自己的朋友都联系不上吧,如果通过通灵符能找到我爹的话。我姐早就去调查了。而且想查看别人的通灵符谈何容易,有鼻国可是今非昔比了。”

    江水心原以为跟着明钦找到江老爷是很容易的事,谁知他也是一筹莫展,好像并没有什么妥当的法子。

    “法子也不是没有。我一个人的话,往返蒲扇郡查看一番,也费不了多少功夫。可是你……”

    明钦说着鄙夷地瞥了江水心一眼。显得很是嫌弃。

    “你……那还是你的本事不够大。有的人吹口气都能带我上天,你可是差远了。”

    江水心见识过江水竭的手段,并不是井底之蛙,当即反唇相讥。

    明钦冷然一笑,潜运神念变幻出凤凰金翅来。揽住江水心的纤腰,鼓荡着金光流转的羽翼,耳听的风声呼啸,疾窜入云丛中。

    江水心娇呼一声,透过飘渺的云雾往下面望去,就见城中的屋舍极速变小,行人如同蝼蚁一般。

    罡风刮的脸上生疼,一股股冷风钻进衣服里,冷的直打哆嗦,连嘴巴都张不开。

    天空中风向多变,越往高处空气稀薄,呼吸便有些困难,非肉身凡胎所能承受。

    明钦看江水心脸蛋冻的通红,双眸中熠熠生光,不但没有怯惧之色,反而显得兴致勃勃。

    他这双金翅是从神游魂中变化出来的,当初明钦和庞韶在接天崖遇见月宫天子,拿到这面神游镜,不知玄妙,顿时中了神游魂的离魂奇术。

    这离魂术就好像照镜子一般,将魂魄一分为二,形成易魂换魄之局。实质两人的肉身经过神游镜的伐洗达到阴阳两济的功效,凤翅可说是庞韶凤凰血脉的一种馈赠。

    凤凰是羽中王者,四灵中惟一能和龙族分庭相礼的存在。当年龙族放麒麟,臣玄武,击貔貅,气焰之盛连神族都难以抵敌。而羽族仗着羽翮之利拥戴天皇帝俊最终守卫住广大天域,传下不朽的声名。

    这双凤翅确实使明钦的神飞术有了极大的提升,先前能够在梅吟雪跟前游刃有余,便是在速度上稳压她一筹。

    只要朝云仙子不是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明钦居高下视,还是有很大可能找到她的。

    不过江水心骨子里虽有股倔强之气,真要无所忌惮的飞行可不是她能够承受。估计到不了蒲扇城就将她风干了。

    明钦降低速度,撑开凤翅借着风力的吹拂凌空翱翔,好像海面上张满风帆的小船毫不费力,放出神识在连绵的山岭间搜寻。

    仙家有一种望气术,用处十分广泛。大约世间种类各有不同的气味,俗话说,‘臭味相投’。指的就是这种体气。

    体气有强弱的分别,越是强烈越是易于感知。旧说天子之气皆成龙虎,妖鬼之气都混于阴风,带着腥臊。所以懂得望气术的很容易察觉到危险。

    朝云仙子修炼的是尸修法门,平时虽然不甚察觉,但她行功的时候,尸毒压制不住,往往如蛇虺一般,散发出剧烈的毒性,具有很高的辨识度。

    明钦放慢速度,为了搜寻朝云仙子的踪迹,离地也不宜太高,江水心总算缓过气来,不安的扭动着娇躯,似乎很是难受。

    “你再乱动,我就放手了。”

    明钦回过神来,不由暗暗皱眉,早知道江水心是个麻烦。明钦答应带她出来,原本想给她点苦头吃,谁知她甚是要强,半点不露怯,明钦总不能跟她太过计较,毕竟还有正事要办。

    江水心身躯微僵,咬牙道:“我身子好酸,你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明钦只用一臂挟住她的腰肢,江水心手脚凌空,自然觉得浑身难受。

    “放你下去,你自己回城吗?”明钦没好气的道。

    他们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日色西移已经到了后晌,此间离磐石城颇远,四面一望,都是茂密的森林,隐约能听到鸟鸣兽吼,想必潜伏着不少虎豹狼虫。

    江水心虽然不怕吃苦,却有些害怕野兽毒蛇,万一明钦真将她丢下去,还不知有没有命走回王城。

    “你答应娘要好好照看我的,为什么言而无信,我还是不是你乾姐姐?”

    “你不用拿乾娘压我,反正你不听话,就算走丢了也不是很奇怪的事。”

    明钦啼笑皆非,江水心不是利口善辩的人,想用言语逼住他可不容易。

    “你不要仗着术法欺负人。”

    江水心心头发怒,伸出手掌在明钦胸口乱抓,希望能拽住一些支撑身体的物事。免得这样半死不活的吊在半空。

    “你老实点。”

    明钦微吃一惊,江水心拼命挣扎,力气很是不小,又在云丛之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倘若有个闪失,真要掉到地上摔成肉泥了。

    她的指甲颇长,抓到衣襟上划的肌肤**生疼,明钦大为气恼,手臂一松任由江水心掉了下去。

    “啊呀——救命——”

    江水心满以为明钦只是面冷心慈,不至于真将她丢下去,两人好歹也是乾姐弟,不看僧面看佛面。万料不到他竟然如此歹毒,她不通术法,直愣愣从半空中掉下去,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混蛋,我看错你了。”

    万里高空,云烟飘荡。江水心陡失凭借,脑子里空空如也,只能眼眸一闭,等着死亡的降临。(未完待续。)

第539章 墨玉夫人

    明钦心头暗笑,江水心虽有些强梗不化之气,到底罪不至死。况他受江夫人的托付,怎能一言不和就坏了她的性命,日后还如何相见?他鼓翼而飞,离地百丈,江水心一时半刻还不至于摔落在地,以凤翅的速度足够他作出反应了。

    明钦伸展金翅,方要扑下去将江水心接住。忽听的一阵疾风破空之声,天边飞来一个尖嘴猴腮的怪人,两胁生着两只黑色的羽翼,目光炯炯,面如沉铁,双翼鼓荡,挟带着滚滚风雷之声,朝着江水心疾攫而去。

    明钦脸色微变,不管此人是何来历,有何用意,自不能让他一击得手,衔了江水心他去。当即金翅一张,气势猛涨,快如雷鸣电闪,目不暇接。

    那怪人远远望见江水心从空中堕下,只道是天大的机缘,急带拍击羽翼,想要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眼看美人已是触手可及,忽觉得眼前一花,金光烁目,半道杀出一个胁生金翅的家伙,伸展双翼将江水心裹住,斜刺里飞了出去。

    黑翼怪人怔了一怔,眼睁睁着看着到嘴的肥肉不翼而飞,立时勃然大怒,连忙一扇羽翼,奋起直追,“兀那妖人,放开这位姑娘,饶你不死。”

    江水心觉得全身轻飘飘的魂飞天外,蓦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迷惑的睁开眼眸,就见明钦神情凝重,身体疾捷地往地上降落。

    明钦转动神念,发觉黑翼怪人来的极快,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式。冷笑一声,舒展双翼将江水心裹藏起来,炮矢一般落入下方的密林中。收敛羽翼落到一棵茂盛的大树上,料想那人一时未必找得到。

    明钦看那人来得甚是蹊跷,他素来谋定而动,不愿和人无缘无故的拼斗。况且那人形貌怪异,若非生具异相,便是妖怪幻化,交起手来恐怕不易取胜。

    明钦将江水心放到树叉上,她惊魂甫定,一颗心还悬在半空卟卟通通似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脸色苍白如纸,忽然弯下腰肢干呕起来。

    明钦知道这番变化将她吓得不轻,他和黑翼怪人较量神通,金翅飞腾之快远非仙车五种速率可比,江水心肉身凡胎,有些头晕目眩也是情理中事。

    好在江水心早上只在王宫喝了一碗羹汤,肚子里没有多少东西,呕吐了一会儿,总算好受了些。

    密林中人迹罕至,树木都参天蔽日,枝叉粗壮,江水心扶着枝丫喘息了半晌,透过枝叶往下面一望,怕不有**丈高下,登觉得足底发软,脚下一滑,差点踩脱下去。

    明钦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扶了一把,笑道:“小心点。你好些了吧?”

    江水心眼圈一红,眼泪断线珠子般掉落下来,抽抽嗒嗒地道:“你不是好人,变着法欺负我。”

    她以为明钦故意将她带到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所在逼她出丑讨饶。

    忽听的一阵呼喇响动,明钦心知是那黑翼怪人追了过来,连忙捂住江水心的嘴巴,不让她发出声音。

    江水心挣扎了两下,脸颊胀得通红,泪眼迷蒙的眸子气怒的瞪着他。

    明钦朝头顶指了指,刚巧黑翼怪人飞了过来,在上空大兜圈子盘桓不去。

    江水心一眼瞥个正着,看那人怪模怪状,比鬼蜮客好看不了多少,眨了眨眼眸,露出询问之色。

    明钦拿开手掌,见她双眸红肿,泪痕未开,好似梨花带雨,颇有几分楚楚动人的韵致。

    “好了,刚才是我不对,你先消消气,免得把那怪人招来,他要拿你做老婆,我可爱莫能助。”

    江水心吓得俏脸煞白,抱着树叉默不作声。

    这时,一条人影从林子里掠了出来,抬手招了招飞在半空的黑翼怪人,呼唤道:“冷兄,黄某在此。”

    黑翼怪人闻言收敛羽翼降落下来,嘿笑道:“黄兄,有何见教?”

    那姓黄的是个面皮蜡黄的青年,面孔瘦削,略带病容。

    “冷兄不是去打探那妖妇的踪迹吗,怎么净在这里转悠。夫人让我来询问一下?”

    冷铁衣老脸一红,干咳道:“不瞒黄兄。刚才我发现两个可疑的人,说不定跟那妖妇有些关联,可惜一转眼不知躲藏到哪里去了。”

    “有这等事?”黄子善讶然道:“这片林子一向没什么人来往,若能找到熟悉地形的帮咱们引路,说不定可以事半功倍。”

    明钦侧耳倾听,这才知道冷铁衣还有不少同党,他们不知在寻找什么人。这片林子十分阔大,依傍着连绵群山,榛莽丛生,找个把人可不太容易。

    “就是这话。你我可是英雄所见略同。黄兄术法高强,何不帮我找找看。”

    冷铁衣被明钦坏了好事,见他同样胁生双翅,着实是个劲敌。心头嫉恨万分,非要将他生擒活捉,方且甘心。

    黄子善哈哈笑道:“冷兄神威盖世,你都找不到,我又有什么能为。我看还是寻那妖妇要紧,免得夫人责怪。”

    两人貌合神离,相互提防,谁都不愿多出半分力气,黄子善哪里会受他鼓动,不去夫人面前媚好,反在这里寻什么可疑的人。

    “冷兄若有兴趣,尽可在这里慢慢找寻。兄弟可不奉陪了。”

    冷铁衣讪然一笑,暗骂黄子善奸滑。“那就禀告了夫人,由她定度吧。”

    他也不敢误了夫人的大事,生怕黄子善回去在夫人面前告他的刁状。两人一前一后,钻入林子里迅速走远了。

    明钦松了口气,一个冷铁衣已经不好对付,这黄子善看来也不是易与之辈,两人若是铁了心要寻他出来,免不了一场干戈。

    经此一番周折,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下来,茂树间不时传出些窸窸窣窣的声响,听的人毛骨悚然。

    明钦对这些人心生好奇,不知冷、黄两人口中的夫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们寻找的妖妇又是什么人?

    这里离王城不远,突然出现这么多左道中人,是否跟三派相争有些关联还不得而知。

    他想得入神,不妨两声咕咕叫传入耳中,却是江水心呕吐了一阵,肚子里空空如也,夜间的凉风一吹,顿觉得又冷又饿,她虽然在明钦跟前强作硬气,肚子可老实不客气的抗议起来。

    “饿了吧。”

    明钦哑然失笑,江水心不通术法,自然也不会忍饥挨饿,打开灵气袋,摸出一张冷硬的干饼,递了过去。

    江水心娇哼一声,别过脸去,“我不吃。”

    明钦笑了笑,驱动灵力在干饼上捂了片刻,冷如铁石的干饼立时冒起腾腾热气,变得酥软温热,香气扑鼻。

    明钦撕下一片若无其事地嚼了起来,江水心又羞又气,捂着耳朵趴到树丫上,来个耳不见心不烦。

    明钦呵呵一笑,故意把干饼放到江水心鼻子下面。江水心闻到一股清香,忍不住睁开眼眸,一个恶虎扑食将干饼夺了过去,狼吞虎咽地张口大嚼,心说,就算明钦跟她讨要,好歹先吃几口压压饥火。

    明钦无意和她为难,否则焉能让她夺了去。见江水心吃的津津有问,沉吟道:“心儿,你先在这儿躲着,我去看看那些人是什么来头。说不定能打听到你爹的消息。”

    江水心闻言吃了一惊,干饼嚼的太快噎得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拽着明钦的手臂不肯撒手,“你不能去。你怎么能把我丢在这种鬼地方,还有没有良心呀。”

    “这里很安全。你好生睡一觉。过不了多久,我就回来了。”

    明钦观察过这边的地形,树木高达数丈,看起来有些危险,恰恰是一个安全的所在,不但野兽攀不上来,冷铁衣之流也不易寻找。

    只是需要一点胆量,别一个脚软摔了下去。

    “钦之,你带上我好不好。我发誓什么都听你的。可是留在这里,真的好害怕。”

    江水心暗暗后悔,原本以为接回江老爷是很容易的事,哪里料到这么许多波折,她这段日子没少吃苦头,总算是有惊无险,逢凶化吉,但一个人躲在数丈高的大树上,想想都觉得难过。

    “真的肯听话?”明钦留下她多少有些不放心,带在身边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江水心微一迟疑,生怕他趁机占些便宜,转念一想,反正也逃不出他的手心,两害相权取其轻,把心一横,咬牙道:“我早就答应过我娘,一切以你马首是瞻,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咱俩好歹姐弟一场,你总不会害我的对吧?”

    明钦不置可否,这时候知道把江夫人搬出来,江水心还是有些小聪明的。

    两人虽然不太和睦,毕竟结伴数日,多少有一些了解,否则江水心也不会跟着他出来。

    “走吧。”

    明钦舒展手臂环抱着江水心的腰肢,轻轻巧巧的飘落下来。

    冷铁衣等人忙活了多时,找不到对头的踪迹,自不肯甘心离去。就在林中的空地上生起篝火,打些了山鸡野兔分食起来。

    主事的是一个风韵绝佳的妇人,她穿着墨绿色的长裙,发髻高挽,插一支碧玉簪,黛眉罥烟,肌肤似玉,端坐在旁边的大石上。

    身边站着一双青年男女,男的穿一袭青衫,面目英俊,气宇轩昂。女的青衿翠袖,眉目如画,两人一左一右,分侍在旁,恰似金童玉女,堪称一双璧人。

    冷铁衣和黄子善坐在对面,场中火花闪动,照得脸上阴晴不定。

    明钦不敢过分逼近,况且带着一个毫无根基的江水心,如何能躲得过术法高手的神识。

    好在明钦有神游镜伽持,让江水心躲在他身后,就如同中间隔了一面镜子,倘若对方真用神识查探,便会受到幻象的干扰。

    几人相对而坐,默然不语,若有所待。过了片刻,忽听的风声响动,几条人影迅如奔马一般冲到近处。

    明钦大感惊讶,只见几人罩着黑色的披风,脸上戴着半分鸟形面具,居然是兵燹宗的阴去疾兄弟。

    明钦心疑阴去疾和这些人是何关系。忽见阴去关单膝跪倒,身边的黑衣人跟着纷纷下跪,拜伏于地。

    “去疾见过师娘,大师兄。”阴去疾恭谨说道。

    原来这美妇就是兵燹宗宗主阴其雷的夫人,她足智多谋,江湖人称墨玉夫人。

    “你好大的胆子呀,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向门中通报。”

    停了一天电,本章未完,差几百字稍后补上,抱歉。

    能把我丢在这种鬼地方,还有没有良心呀。”

    “这里很安全。你好生睡一觉。过不了多久,我就回来了。”

    明钦观察过这边的地形,树木高达数丈,看起来有些危险,恰恰是一个安全的所在,不但野兽攀不上来,冷铁衣之流也不易寻找。

    只是需要一点胆量,别一个脚软摔了下去。

    “钦之,你带上我好不好。我发誓什么都听你的。可是留在这里,真的好害怕。”

    江水心暗暗后悔,原本以为接回江老爷是很容易的事,哪里料到这么许多波折,她这段日子没少吃苦头,总算是有惊无险,逢凶化吉,但一个人躲在数丈高的大树上,想想都觉得难过。

    “真的肯听话?”明钦留下她多少有些不放心,带在身边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江水心微一迟疑,生怕他趁机占些便宜,转念一想,反正也逃不出他的手心,两害相权取其轻,把心一横,咬牙道:“我早就答应过我娘,一切以你马首是瞻,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咱俩好歹姐弟一场,你总不会害我的对吧?”

    明钦不置可否,这时候知道把江夫人搬出来,江水心还是有些小聪明的。

    两人虽然不太和睦,毕竟结伴数日,多少有一些了解,否则江水心也不会跟着他出来。

    “走吧。”

    明钦舒展手臂环抱着江水心的腰肢,轻轻巧巧的飘落下来。

    冷铁衣等人忙活了多时,找不到对头的踪迹,自不肯甘心离去。就在林中的空地上生起篝火,打些了山鸡野兔分食起来。

    主事的是一个风韵绝佳的妇人,她穿着墨绿色的长裙,发髻高挽,插一支碧玉簪,黛眉罥烟,肌肤似玉,端坐在旁边的大石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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