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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不遗憾全文阅读

作者:朕御山河     盛唐不遗憾txt下载     盛唐不遗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绝望和恨意

    荔非守瑜在发现白狼村升起浓烟后,两个时辰之内就抵达了白狼村,这么短的时间,唐军侥幸逃走的败兵,可能才刚刚将战败的消息送回去,而抵达白狼村的荔非守瑜却没有见到一具唐军的尸首,这只能说明,唐军的尸首是被蕃军处理了。

    蕃军何时变得这么好心,居然收敛唐军的尸首,这让荔非守瑜感到大为诧异,以他对蕃军的了解,这种情况一般不会发生。

    “寨主,我回来了。”

    “二牛,打探到什么情况?”

    “寨主,大约在半个多月前,安禄山派遣孙孝哲和田乾真两名心腹将领,各领一千精锐士兵北伐奚族怒皆部,昨日傍晚,孙孝哲和田乾真带着二十余溃败士兵返回了平卢军大营,唐军北伐大败而归。”

    荔非守瑜点了点头:“看来,唐军与蕃军的最后一战就发生在白狼村,两军交战,真是害苦了白狼村的无辜百姓。”

    “寨主,蕃军屡屡寇边,可安禄山这狗贼却故意害死我家将军,他真是该死。”张二牛显得极为愤怒。

    “安禄山本就是胡狗,他心术不正,早晚必死于非命。”荔非守瑜骂了一句,看向张二牛,安慰道:“二牛,李安带着两个兄弟从蓟城刚回来,他没有事。”

    “真的吗?寨主,太好了。”听说李安毫发无损,张二牛激动的向李安的祖宅奔去。

    “二牛,回来,他们已经休息了,别打扰他们,让弟兄们在村子内外警戒。”

    “是,寨主。”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李安与昆雄、飞羽便开始进行准备,这一次北上救援亲人危险重重,为此,他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横刀、匕首和硬弓都是新买的,箭矢每人都准备了一百支,干粮、马料和水也准备充足。

    此次,李安已经下定决心,要尽最大的努力救回自己的亲人,当然,前提还是先要找到自己的亲人。

    “无恙,此次北上危险重重,你一定要万分小心,千万不可鲁莽行事。”荔非守瑜开口叮嘱。

    “我会小心的,守瑜,继续帮我调查白狼村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我会的。”

    李安黯然看着祖宅,心里百感交集,良久,大声道:“昆雄、飞羽,我们走。”

    “寨主,寨主,弟兄们在村子里抓住一人。”

    就在李安三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张二牛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快点,带上来。”

    很快,一名瑟瑟发抖的少郎被带了过来。

    “大兄,是赵二狗。”

    “赵二狗。”李安大为吃惊,赵二狗居然还活着,那他一定知道村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赵二狗,快告诉我,村子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只有你一人。”

    李安上前一步,急切的问道。

    “李大郎。”赵二狗愣了一下,随即抽泣了起来,哭的极为伤心。

    哭你妹啊!见赵二狗大哭,李安心头大急,恨不得揍他一顿。

    “不许哭,快告诉我,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快说。”李安抓住赵二狗的衣领,厉声吼道。

    “呜呜……大郎兄,官兵冲进村子,见人就杀,见人就杀,呜呜……”

    李安与荔非守瑜对视一眼,皆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昆雄和飞羽更是一脸茫然,他们不明白,大唐的官兵,怎么会屠戮白狼村的百姓。

    “官兵怎么会屠戮百姓,赵二狗,你究竟看到了什么,说清楚。”李安心头憋了一团怒火。

    “大郎兄,我亲眼看见一大群官兵冲进村子,我阿耶前去迎接,被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将军给砍了脑袋,然后,这些官兵四处杀人,真是见人就杀啊!,呜呜……”

    “那你为何还活着?”

    “阿娘让我藏在地窖里,从外面把口堵上了,我一直躲在里面,肚子饿得厉害才出来。”

    从赵二狗萎靡的眼神,便可以看出,他的确是在地窖里呆了很长的时间,他并没有撒谎。

    此刻,李安的心情可谓糟糕到了极点,心头仅存的希望之火,变得越来越暗淡,绝望的念头在心里蔓延。

    “蕃军,那蕃军呢?”

    “蕃军?什么蕃军?”

    “赵二狗,你躲在地窖里,听到了什么?是否听到外面有厮杀声。”

    赵二狗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良久,点头道:“厮杀声,的确有厮杀声,除了惨叫声就是厮杀声,还有阿娘临死前,哭嚎着让我千万不要出去的声音。”

    荔非守瑜与李安闻言,顿时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幕幕凄惨的场景,他们几乎可以推演出白狼村发生的灾祸。

    一伙官兵冲入白狼村,村正赵永昌前去迎接,村民也丝毫没有戒心,然而,官兵突然大开杀戒,让白狼村的村民措手不及,横尸一地,而后,蕃军突然杀至,将官兵击败,并掠走白狼村所有的财物。

    但这个推演也有一个致命的问题,这些官兵为何要杀戮白狼村的百姓,他们有什么理由这么做,还有,蕃军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另外,村民和官兵的尸首为何不见踪影,是何人为他们收尸的。

    这些疑问困扰着众人,让众人想不通其中的关节。

    “领头的官兵,是不是有两名将领?”荔非守瑜突然开口。

    “没错,是两名,一个刀疤脸,另一个也很魁梧,他们真是太狠了,杀了全村的人……”

    荔非守瑜与张二牛对视了一眼,顿时明白了这伙官兵的身份,而李安则松开赵二狗,无力的瘫坐在地面上。

    他心头原本还充满希望,但此刻却完全是绝望,一大群训练有素的官兵冲入村子,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展开屠戮,自己的亲人能有多大的概率躲过这一劫,显然,希望是极为渺茫的。

    “嫩芽儿,大兄没能好好保护你,大兄没用。”

    此刻,李安想到祖宅大门外的一滩血迹,头脑中不停的闪现出一幅凄惨的画面。

    嫩芽儿站在大门外,翘首等待自己归来,不料官兵突然冲过来,手起刀落将其斩杀,而嫩芽儿在倒下的一瞬间,还在眺望自己归来的方向,每想一次,李安的心就剧烈的刺痛一次,直到痛的麻木,痛的失去知觉。

    “无恙,你一定要坚强,事情一定还有转机。”

    李安嘴角一抹惨笑:“我现在只想知道,是何人闯进村子杀人,我要为死去的亲人报仇,杀了这群狗娘养的。”

    绝望和恨意已经吞噬了李安的理智,让李安的心头除了报仇,什么都不剩下了。

    荔非守瑜与张二牛对视一眼,皆没有开口,虽然他们已经知道这伙官兵的身份,但他们不敢告诉李安,毕竟,对方来头很大,若是李安前去寻仇,很有可能会身首异处,而李安此刻的状态,只要得知仇人是谁,一定会前去报仇。

    李安缓了片刻,从怀中摸出一挺金子,塞到赵二狗的手中,轻声道:“赵承业,白狼村已经不能呆了,你立即前往蓟城,投奔你大兄吧!快走。”

    “大郎兄……”

    “走吧!墨迹什么。”

    “谢大郎兄。”

    赵二狗此刻是真的感激,他收起金子,迈步缓缓离开,走了几步便回头看一眼,时而看向李安,时而看向白狼村的废墟。

    看着形单影只,走路不太利索的赵二狗,李安心头闪过一丝淡淡的悔意,赵二狗并非十恶不赦之人,当初自己下手真的有些太重了。

    “大兄,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脸上有刀疤的将领,应该不难查,一定要查出这群畜生,我要亲自审问他们,问问他们杀害白狼村的百姓是何道理。”

    荔非守瑜与张二牛对视一眼,心头皆是微微一惊,他们知道,事情瞒不了多久,以李安的手段,几日内就可以查出孙孝哲。

    而张二牛对安禄山害死李武等三百将士一直耿耿于怀,也早就想要报仇雪恨了,为此,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全力以赴帮助李安。

    随后,李飞羽前往平卢军大营方向调查情况,李安则与李昆雄返回祖宅,制作短矛,这种杀伤力极大的投掷兵器,是李安三人经常练习的,此次仇人势力似乎很大,他们不敢大意,自然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在制作短矛之际,李安在脑中不断的推演,提出各种各样的假设,以理顺白狼村遭遇灾难的来龙去脉。

    但不论李安如何推演,如何假设,总有很多地方想不通,理不顺,他想不通白狼村的朴实百姓们,到底得罪了何方神圣,为何会遭到灭顶之灾。

    “寨主,属下觉得李安很快就会查出孙孝哲,总是瞒着也不是办法,我们必须尽力帮助他。”

    张二牛对李安非常担心,害怕李安以卵击石,白白丢掉性命。

    荔非守瑜点了点头,轻声道:“二牛,你放心,李安是我好友,他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我荔非守瑜绝不会袖手旁观。”

    作为李安的好友,荔非守瑜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况且,他也很想知道,官兵为何会屠戮白狼村的百姓,他们这么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十七章 杀人灭口

    李安与李昆雄连续制作了二十余支短矛,每一支短矛都装上了铁质的尖头,以提高其穿透力和杀伤力。

    在制作完最后一支短矛后,李安的心情渐渐的平复了,虽然,此刻他依旧充满仇恨和悲痛,但理智已经渐渐的恢复,眸子清澈了许多。

    他对亲人的幸存不抱太大希望,但报仇和查明白狼村覆灭的前因后果,他必须要完成,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底线。

    对于如何完成这一任务,李安在心里进行了筹划,预想了多套行动方案,只要查出凶手,便会立即采取行动。

    “无恙,晌午了,吃点东西。”

    荔非守瑜递给李安一块胡饼,张二牛也跟了过来。

    李安轻轻接过胡饼,大口吃了起来。

    “水,拿水来。”

    张二牛连忙递给李安一壶水。

    “多谢。”

    见李安的情绪稳定了许多,眸子也清澈了,荔非守瑜与张二牛皆感到很高兴,李安肯吃喝,就说明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无恙,不论凶手有多大的势力,我荔非守瑜都会帮你,但你一定不可鲁莽,决不能做出以卵击石的举动,只有保住自己的性命,才能更好的报仇。”

    李安嘴角挤出一丝笑意,点头道:“守瑜,你放心,我李安并非莽夫,更不是酒囊饭袋,没有那么容易死,哈哈!”

    仇人是官兵,背后的势力很大,报仇是危险的事情,但李安已经制定了多套行动方案,他对自己还是充满信心的。

    荔非守瑜与张二牛对视一眼,皆点了点头。

    “大郎,那个刀疤脸将军,是营州都督安禄山麾下的心腹将领孙孝哲,另一名将领是田乾真。”

    张二牛将事实告诉了李安,这也是他与荔非守瑜事先商量好的,不能一直隐瞒,要与李安共同商议对策。

    ‘孙孝哲、田乾真,安禄山麾下的两个鹰犬,是他们杀害了白狼村的百姓。’

    李安心头感到大为惊诧,这两个名字他还是比较熟悉的,他们是安禄山的忠实走狗,是遗臭万年的恶人,但他们为何要屠戮白狼村的百姓?是安禄山下达的命令,还是他们自己的决定?

    “二牛,你为何知道这些?”

    张二牛将自己打探到的情况说了一遍,并表示见过脸颊有刀疤的孙孝哲。

    李安蹙眉沉思良久,看向荔非守瑜和张二牛:“孙孝哲和田乾真只带了二十余名溃兵逃回平卢军大营,那我们只需生擒其中一人,便可以问出事情的因果。”

    “无恙,我的人正在调查这二十余名士兵,你不用着急。”

    荔非守瑜拍了拍李安的肩膀。

    “守瑜,我今晚就去平卢军大营,先探查情况,再决定如何行动。”

    李安有些急迫。

    “那你一定要万分小心,二牛,你带领十名兄弟配合无恙。”

    “是,寨主。”

    傍晚的时候,李安与昆雄、飞羽,以及张二牛与麾下的十名兄弟,都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就等李安一声令下了。

    李安与昆雄、飞羽,每人都装备了横刀和弓箭,另外后背还插着五支短矛,张二牛与麾下的兄弟也都是全副武装,若是遇到小规模的官兵,完全有自保的能力。

    “无恙,一路小心。”

    “我会小心的。”

    李安点了点头,对着众人道:“出发。”

    一行十四人,沿着崎岖的山路,向几十里外的平卢军大营行去,荔非守瑜早就将滑雪的技巧教给了众属下,李安三人更是滑雪高手,他们以滑雪板为交通工具,既节约体力,也节省时间,可以更快抵达平卢军大营。

    不过道路崎岖,月光也不是太明亮,待李安一行人抵达平卢军大营以西三里的时候,已经接近半夜了。

    “大兄,前方就是平卢军大营。”

    李飞羽白天的时候,早就将平卢军大营周围的情况探查清楚了。

    李安抬头看去,远处平卢军大营的火把亮光清晰可见,平卢军大营就在眼前了,这让他突然想起了父亲李武,李武在平卢军大营待了十余年,若不是北伐失踪,如今应该就在大营内。

    张二牛曾是平卢军士兵,在平卢军大营待了三年,对眼前的大营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他再也回不去了。

    “大兄,前面好像有人,足有几十人。”

    隔的太远,李安看不清这伙人是谁,但他看得出,这伙人正在向自己所在的位置走来,而且,也没有点火把。

    “二牛,让弟兄们都躲起来。”

    张二牛伸手一挥,十名属下立即躲进路旁的树林中。

    李安与昆雄、飞羽也退到几棵大树的背后,并严密监视这伙人,在李安看来,这伙人在大半夜的时候出来,而且还没有点火把,一定有问题,此处距离平卢军大营如此之近,这伙人肯定与平卢军有某种关联。

    一步、两步、十步、百步,随着距离的拉近,李安等人看的很清楚了,这伙人足有五十以上,前方二十余人身穿白衣,好像被捆绑着,后方则是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兵,由一名将领统领。

    在三十步外,这伙人停了下来,后方的精锐士兵立即上前,并让前方的二十余人跪成一排。

    这幅场景,李安最熟悉不过了,这二十余人是要被处死了。

    ‘二十余人,为何这么巧。’李安的心头突然猛的一怔。

    这二十余人,极有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人,而他们即将被处死也很好理解,是有人想要杀人灭口,毕竟,只要这些人死了,白狼村发生的事情,就再也没有人知道真相了。

    “二牛,让弟兄们做好准备,这二十余人,极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李安压低声音,下达命令。

    “可他们有近三十人,人数是我们的两倍,装备也极为精良,应该是安禄山的私兵。”

    “安禄山的私兵?”

    “安禄山养了一支极为精锐的私兵,战斗力极强,只怕我们未必打得过。”

    张二牛对安禄山私兵的战斗力还是有所了解的,知道这支人数不多的兵马,战斗力极为强悍。

    李安嘴角淡然一笑,压低声音道:“他们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我们已经知道他们的虚实,但他们却不知我们的虚实,所以,完全不必担心,待会儿我与昆雄、飞羽冲上前去,二牛,你带着弟兄们在周围壮大声势,以弓箭袭击他们。”

    “这能行吗?是不是太冒险了。”

    张二牛不太愿意,临行前,他已经答应荔非守瑜,一定不能让李安冒险,但此刻,李安所说的计划,分明就有很大的冒险性。

    “二牛,相信我。”

    张二牛一咬牙,点了点头。

    呼啸的寒风和士兵铠甲的摩擦声,彻底掩盖了李安与张二牛的对话,让这些刽子手们毫无防备之心。

    领头的将领是一个年轻的少郎,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左右,他注视着眼前,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即将被砍下的不是人头,而是柴火。

    “将军,全都准备好了。”

    “嗯,动手吧!”

    将领淡定的点了点头,显得毫不在意。

    也许是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跪成一排的二十余人,有了挣扎的动作,但这显然是徒劳。

    “咔嚓,咔嚓……”

    一柄柄大刀猛然落下,收割着一条条生命。

    “准备行动。”

    李安当机立断,带着昆雄和飞羽冲了过去,张二牛与麾下的十名弟兄也弯弓搭箭,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呼呼呼……”

    李安与昆雄、飞羽同时掷出手中的短矛,射向三名手举大刀的士兵。

    “嗖嗖嗖……”

    张二牛与十名属下,也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就在这一瞬间,三名士兵被短矛贯穿身躯,倒飞了出去,五名士兵被箭矢射中,倒地挣扎。

    李安等人岂会给敌人喘息的机会,第一轮攻击刚过,第二轮短矛和箭矢再次射出,并造成了同等的伤亡。

    一瞬间的工夫,麾下精锐士兵就伤亡了半数,年轻将领心头大惊,他搞不清暗处究竟埋伏了多少敌人,心头浮现出惧意。

    但他的任务必须完成,否则,回去之后不好交代。

    “稳住,都给我稳住。”年轻将领大声吼道。

    到底是训练有素的私兵,在慌乱了一阵之后,立即就恢复了秩序,并压低身躯,躲避前方射来的短矛和箭矢。

    “将军,这伙人来者不善,快撤吧!”

    一名士兵挡在年轻将领的身旁,神情显得极为紧张。

    “不行,我们的任务还未完成,这些人必须全部杀掉,一个也不能留,否则,回去之后,本将如何向父亲交代。”

    这名将领便是安禄山的二子安庆绪,他弓马娴熟,箭术高超,但性格比较冷酷,不太喜欢说话,此次奉安禄山之命,执行灭口任务,不料却遭遇袭击,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安庆绪迅速抽出一支利箭,瞄准了几名还未被灭口的士兵。

    “嗖”的一箭射出,正中其中一人,紧接着又射中一人。

    见幸存的三名白衣人,被安庆绪射死了两名,李安心头大急,立即对着安庆绪射出一支短矛。

    “去死吧!混蛋。”

第十八章 真相大白

    李安掷出的短矛,以极快的速度刺向安庆绪,只要被刺中,安庆绪不死也是重伤。

    “将军,小心。”

    一名士兵见状,立即用身体挡住刺来的短矛。

    “呃……”

    短矛刺透这名士兵的身躯,巨大的力量迫使其倒退了几步,并撞在安庆绪的身上。

    刺透士兵身躯的短矛,顺势刺入安庆绪的小腹,让安庆绪腹部一阵疼痛,手中的箭矢控制不住,胡乱的射了出去。

    看着刺入小腹半寸的矛尖,安庆绪的脸颊浮现出巨大的怒意,他抬头瞪向正在杀来的李安三人,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将军受伤了,快,保护将军撤离。”

    两名士兵架起安庆宗,转身逃走,八名士兵手持横刀,准备挡住李安三人。

    李安做了十余年的武痴,练了一身的好本领,岂会在意眼前的八名士兵,在他眼中,收拾这些小兵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昆雄,飞羽,一个不留。”

    李安大喝一声,抽出腰间的横刀,杀向八名士兵,昆雄和飞羽同样抽出横刀,并保护李安的侧翼。

    八名士兵人多势众,起初还存有一丝侥幸之心,但一经交手才发现,他们那点本事在李安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几个回合下来,八名士兵便被李安三人当场斩杀。

    张二牛与麾下的十名弟兄冲上来,将受伤倒地的十余名士兵全部斩杀,并抓住了幸存的一名白衣人。

    不过,此时安庆绪在两名士兵的保护下,已经跑出了百余步,不远处就是平卢军大营,李安不敢造次,下令放弃追击。

    “大兄,就剩一个活口。”

    李昆雄将这名幸存的白衣人拽了过来,并拔出其口中的白布。

    “多谢各位壮士救命之恩。”

    白衣人扑通跪地,一脸感激。

    “你是何人,杀你的人又是何人?”

    李安面无表情,语气极为冷酷。

    “小人赵四,是平卢军伍长,刚才那些人都是都督府的私兵,领头的将领是都督次子安庆绪。”

    ‘安庆绪,居然是安庆绪,安禄山的次子?’

    李安原以为年轻的将领,只是平卢军的一名普通将领,没想到竟然是后世赫赫有名的安庆绪,早知是安庆绪,李安冒险也要追上去,将其斩杀。

    “安庆绪,这一次便宜你了。”

    “那他们为何要杀你?你犯了什么错?”

    李安盯着赵四的眼睛,语气依旧冰冷。

    “小人不知。”

    “不知?”

    “小人真的不知。”

    见赵四眼神闪烁,李安与张二牛对视一眼,明白赵四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平卢军两千精锐北伐,却只有二十余人返回大营,赵四,你就是其中之一吧!”

    赵四闻言,心头大惊,浑身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李安嘴角一抹冷笑,抬眼看向远处:“说吧!白狼村是怎么回事?”

    “白狼村,什么白狼村?”

    赵四额头冒出了冷汗。

    “好,既然你不愿意说,我帮你说,你们一行近百人进入白狼村,杀了全村的百姓,而后遭遇蕃军,折损大半,只逃回二十余人,我说的没错吧!”

    李安语气冰冷,目光充满杀意。

    “你,你,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知道这么多?”

    大冷天,赵四的额头却冒出了冷汗,他感觉自己刚刚逃出阎王殿,但小鬼已经追了上来。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心头浮现出对死亡的恐惧,尽管屠戮百姓的时候,他表现的极为疯狂,但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内心还是忍不住的颤抖。

    “赵四,我们只想知道真相,你若不说,哼,我想查出你的父母妻子,应该不难吧!”

    张二牛的语气全是威胁。

    “不,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都冲我来,我说,我什么都说。”

    为了不连累自己的亲人,赵四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全都说了出来,他们一行两千精锐,奉命偷袭怒皆部一个分支,但主将轻敌,导致大军惨败,而后,他们近百残兵败将逃入白狼村附近。

    孙孝哲和田乾真两名将领,为了弥补自己的失败,决定屠戮白狼村的百姓,砍下百余颗人头,以充作自己杀敌的功劳。

    不料蕃军突然杀至,让他们的计划全面泡汤,并再次折损了几十人,仅剩二十余人狼狈逃回平卢军大营。

    至于他们究竟杀了多少百姓,有多少幸存者,蕃军占领白狼村之后,又做了什么事情,他的确不太清楚。

    返回大营之后,他们二十余人,除了孙孝哲和田乾真被请到都督府,剩下的都被囚禁在几间营房内,直到被押出大营,准备处死。

    “孙孝哲,田乾真,这两个畜生!”

    李安愤恨的攥紧了拳头。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大肆屠戮手无寸铁的百姓,连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这种人可谓与畜生无异。

    昆雄、飞羽与张二牛等人,也都义愤填膺。

    “大兄,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好,立即返回白狼村。”

    “大兄,那这个人?”

    “杀了吧!他若活着,必连累家人。”

    “是,大兄。”

    李昆雄应了一声,一刀将赵四斩杀。

    待李安一行十四人穿好滑雪板时,远处出现了大量的火把,不用说,一定是安庆绪调来的平卢军。

    李安嘴角一抹冷笑,带着众人迅速离开。

    安庆绪腹部的伤口并不深,他逃回平卢军大营后,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便忍着疼痛亲自率领三百骑兵冲出大营。

    “将军,他们逃走了。”

    安庆绪看着满地的尸首,冷声道:“整理尸体,看少了谁。”

    “是,将军。”

    片刻之后,地面上的所有尸体都被集中在一起,十人一排,排列了整整五排。

    “将军,一个不少,都在这里。”

    看着二十三具白衣尸体和二十七具私兵尸体,安庆绪微微松了口气,虽然他遭遇了意外,但安禄山交代的灭口任务却也算是完成了,二十三名平卢军全部死了。

    “仔细核对身份,而后就地掩埋。”

    安庆绪语气冰冷,调转马头奔回平卢军大营。

    柳城县,都督府内。

    安禄山看完平卢军大营方向送来的汇报,脸色有些不悦,并随手扔在了地面上。

    “都督,何事让您这么不高兴。”

    一名身材略显肥胖的中年少妇,正给安禄山按摩腿部。

    这名少妇已经年近四旬,但颇有一些姿色,尤其是那一双让人酥麻的勾魂眼,最为迷人。

    “哼,二郎这庶子,居然让毛贼给伤了,真是丢脸。”

    “都督,二郎弓马娴熟,怎么能被毛贼伤了呢?这毛贼本事倒是不小。”

    安禄山大怒,呵斥道:“都是你那不争气的儿子,若不是他做的好事,二郎怎么会受伤。”

    “都督恕罪,都督恕罪。”

    中年少妇连忙跪地求饶。

    她便是孙孝哲的亲生母亲邹氏,安禄山将偷袭怒皆部的任务交给孙孝哲,便是听了邹氏的枕边风,给孙孝哲立功的机会,从而便于提拔。

    但安禄山只看到,孙孝哲做事干练,心狠手辣,却忽略了他从未有过作战经验的事实,北伐的惨败,安禄山也要负很大的责任。

    而对于孙孝哲屠戮白狼村的百姓,则是在严庄步步逼问,很难自圆其说的情况下,才不得不如实交代的,安禄山对此事倒是颇为赞赏,若不是蕃军突然杀至,孙孝哲的‘战果’就可以上报朝廷了。

    “好了,起来吧!地上凉。”

    安禄山最爱微胖的少妇,怎能忍心处置邹氏。

    “谢都督。”

    邹氏缓缓起身,继续为安禄山揉腿,并时不时的抛媚眼,勾人魂魄的眸子中似乎写着‘你快上我,你快上我啊!

    安禄山心旌摇曳,伸手揽住邹氏的胖腰,调笑道:“若不是为了你,本都督早将你那不争气的儿子,切碎了喂狗。”

    “都督……”

    祖宅前院内,昆雄、飞羽正在制作短矛,李安与荔非守瑜,张二牛则心事重重的倚在柱子上。

    嫩芽儿被蕃军掠走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是立即前往北方,寻找亲人的消息,还是留下来为全村的百姓报仇。

    前往北方寻找亲人的消息,很有可能会一无所获,甚至,会得到亲人已经被杀的噩耗,而留下来为全村的百姓报仇,则可能会错过寻找亲人的最佳良机。

    李安必须要做出选择,而这种选择却让他万分痛苦,万分纠结。

    “无恙,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荔非守瑜侧首看向李安。

    “先宰了孙孝哲和田乾真这两个畜生,然后,再想以后的事情?”

    就在这一刻,李安已经下定了决心,毁家之恨,屠戮村民之仇,他的心中还是放不下,不宰了孙孝哲和田乾真,他这口气很难咽得下。

    “大郎,你说的对,就应该杀了他们,另外,连安禄山一起宰了,安禄山才是你最该杀的人。”

    张二牛突然情绪激动的攥紧了拳头。

    李安侧首看向张二牛,心头一阵诧异,张二牛为何总习惯称呼自己为大郎,还有,安禄山为何是自己最该杀的人?

第十九章 有刺客!

    李安与张二牛相处,仅有短短的一日时间,但却强烈的感受到张二牛对自己的格外关心,这种亲情般的关心,让李安觉得,他们好似认识多年的至交好友一般。

    颜真卿曾告诉李安,说他长得很像张二牛的大兄,但即便如此,张二牛也没有必须这么关心自己吧!毕竟,自己只是长得像而已。

    “二牛,为何你说安禄山,才是我最该杀的人?”

    张二牛情绪依旧激动,张口道:“大郎,你父亲的失踪,就是安禄山害的,他最该死。”

    “什么,安禄山害了我父亲?”

    李安心头大惊,眉头深深的蹙起,他知道安禄山不是什么好鸟,但却从未将自己父亲的失踪与安禄山联系在一起。

    张二牛一五一十的,将安禄山如何暗害李武等三百将士的事情,告诉了李安,并表示自己从未放下对安禄山的仇恨。

    至此,李安才算明白,自己父亲的失踪,居然是安禄山害的,心头不禁对安禄山充满恨意。

    “无恙,安禄山是营州都督,手握数万大军,想杀他,只怕比登天还难,此事必须从长计议,万万不可鲁莽行事。”

    荔非守瑜猜测李安会报父仇,连忙开口告诫。

    李安轻轻点了点头,经过最初的狂躁和绝望,他现在已经冷静了很多,况且,父亲的失踪都已经一年多了,他早已适应,这与白狼村覆灭对他的打击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知道安禄山的地位很高,想要杀掉安禄山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他愿意冒险一试,不仅为了个人的私仇,更为了大唐江山,安禄山一死,也许可以避免十余年后的一场浩劫。

    “守瑜,我不会鲁莽行事,但父仇不能不报,飞羽,下午去一趟柳城县,侦查都督府的情况。”

    “是,大兄。”

    看着身旁的张二牛,李安突然明白颜真卿的一片苦心,说自己长得像张二牛的大兄,根本就是胡扯。

    而张二牛见到自己表现激动,是因为自己长得像父亲李武,张二牛跟随李武三年,见了李武的儿子,自然难以控制情绪了。

    而颜真卿之所以这么说,自然是为了保护自己,害怕说出真相,导致自己找安禄山报仇。

    “颜叔父,你真是一片苦心呢?但我李安又岂是无能之辈,你也太小看我了。”

    “哼,安禄山,看你还能活多久。”

    李安抬头看向天空,内心全是自信和狂傲。

    “二牛,你带十名兄弟配合飞羽,最好能混入都督府,以便查看都督府内的情况。”

    “是,寨主。”

    夜幕时分,柳城县都督府内,一片灯火通明。

    仆人和婢女都在忙碌着,私兵也在府内来回的巡逻。

    突然,几道黑影越过都督府的围墙,闪入了都督府内。

    “什么人,有刺客。”

    一名护卫头领大喝一声,顺势拔出来腰间的横刀。

    “抓刺客,抓刺客。”

    顿时,附近的几十名护卫闻风而至。

    几道黑影见对方发现了自己,立即翻墙逃遁,撤离了都督府。

    都督府外,李飞羽与张二牛隐藏在一处民房的房顶,几道黑影进入和离开都督府,都发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但这几道黑影并不是张二牛麾下的兄弟,至于是什么人,他们也感到很好奇。

    “二牛,这些黑衣人,个个身手不凡,但刚进入都督府就被发现了,看来,都督府的防卫极为森严,我们想要偷偷混入,根本是不可能的。”

    李飞羽蹙起了眉头,他在周围观察了很久,发现都督府的防卫,比他想象的要森严很多,到处都是卫兵,想要混入是非常不容易的。

    张二牛叹了口气:“那我们就这么回去吗?”

    “夜禁了,明日一早才能回去,二牛,你在这里继续监视都督府,我去追黑衣人,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飞羽,一定要小心。”

    张二牛叮嘱了一声,而李飞羽已经奔出了很远。

    柳城县算不上一座大城,但夜禁制度还是正常执行的,此时,城门和坊门都已经关闭,大街和坊内都有武侯来回巡逻,但这些对李飞羽来说,完全是形同虚设,以他的身手,根本不可能被武侯抓住。

    都督府内,安禄山躺在小妾段氏的大腿上,正享受着,却突然听到抓刺客的大喊声,不由得吃了一惊,好好的兴致被完全破坏了。

    “来人,来人。”

    安禄山猛然坐了起来。

    一名护卫头领推门进入,颔首道“都督有何吩咐?”

    “外面是怎么回事,刺客抓住了吗?”

    “回都督,护卫发现几道黑影进入府内,但已经逃走了。”

    “知道了,下去吧!”

    “回来,让严先生过来一趟。”

    “都督,刺客都跑了,这么晚了,让严庄过来干嘛……”

    小妾段氏温声软语,抱住了安禄山肥胖的肚子。

    安禄山正心烦,拨开段氏的酥软手臂,冷声道:“本都督还有事,你先睡吧!”说完站起身来,离开了段式的房内。

    “都督,都督……”

    都督府正堂外,严庄火急火燎的奔了过来,大冷的天,他正与房内的俊俏婢女暖被窝,不料安禄山突然召见,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他是安禄山的核心幕僚,是安禄山最为倚重的谋士,他日后的前途都押在安禄山的身上了,为此,只要安禄山召见,他就一定会尽快赶到,而且,安禄山大半夜突然召见,必然是极其重要的事情。

    “都督。”

    严庄习惯性的行礼。

    “先生来啦!快坐下说话。”

    严庄轻轻坐下,疑惑的问道:“都督这么晚让属下过来,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安禄山抿了抿嘴“就在刚才,有一伙黑衣人闯入了府内,一定是来刺杀本都督的。”

    “那刺客抓住了没有?”

    严庄心头也是微微一惊。

    “没有,刺客刚被发现就逃了。”

    “那都督连夜召见属下,就是为了此事?”

    安禄山摸了摸肚子,点头道:“本都督觉得,此事很重要,你想想,先是大郎在街道上被人打成重伤,昨夜,二郎也被毛贼所伤,如今,刺客又闯入府内,想要行刺本都督,这三件事情,若是联系起来?”

    “都督怀疑,这三件事情是同一伙人干的。”

    严庄瞳孔猛然变大。

    “阿浩与大郎武功高强,二郎更是弓马娴熟,一般人岂能伤的了他们,都督府戒备森然,也非一般人所能闯入。”

    “如此看来,是有人要针对都督,可这个人会是谁呢?”

    “哼,本都督戎马一生,杀人无数,仇家遍地都是,是谁都有可能,但这些人必须除掉,否则,本都督连个安稳觉都睡不踏实。”

    严庄眼珠一转,拱手道:“都督的意思,属下明白,那属下就为都督献上上中下三计。”

    安禄山摸着肚皮,不耐烦道:“不用上中下三计,直接说上计就是了。”

    严庄狡黠一笑,起身上前几步,在安禄山的耳边附耳低言几句。

    “好,妙计,如此,必可将这伙贼人一网打尽。”

    安禄山闻言大喜,摸着肚皮,兴奋的在正堂之中跳起了胡旋舞,严庄自然也跟着一起乐呵。

    清晨,报晓的钟声刚刚响起,柳城县的城门便缓缓打开了。

    安禄山在百余精锐私兵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奔向城外,谋士严庄和义子安忠六紧紧跟随。

    李飞羽与张二牛对视一眼,带着弟兄们分批出城。

    与此同时,另一伙人,也分批出城。

    “飞羽,你们终于回来了,说说吧!情况如何?”

    李安放下手中正在制作的短矛,关心的问道。

    “大兄,都督府防备极为森严,我们无法混入,不过,这一趟柳城之行,我们也没有白去,而且,收获很大。”

    “收获很大?”

    “大兄,我们在都督府周围侦查,发现有一伙黑衣人闯入都督府,被护卫发现后逃了出来,我跟踪他们,查出他们足有三十余人,而且,看上去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李安心头微微一惊,轻声道:“这些黑衣人想干什么,是要刺杀安禄山吗?”

    “大兄,这是极有可能的,若真是这样,我们就有了帮手了。”李飞羽显得有些激动:“对了,早上出城的时候,我们发现安禄山带领百余精兵离开了柳城县,据说是要在白狼山狩猎三日。”

    “什么,在白狼山狩猎三日。”

    荔非守瑜与李安皆感到大为惊诧。

    “哼,此贼合死。”

    李安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柱子上。

    在他看来,都督府防备极为森严,若是安禄山一直龟缩在都督府内,他还真的不太好下手,但此刻,安禄山却突然要前往白狼山狩猎三日,这不是送上门来了吗?此时不杀安禄山,更待何时。

    “不对,不对,情况好像不太对。”

    李安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蹙成了疙瘩。

    “无恙,你担心这是安禄山设下的圈套?”

    荔非守瑜也想到了这一点,侧首与李安对视了一眼。

第二十章 算定战

    李安刚激动了一瞬间,就发现了问题的破绽,安禄山的都督府刚被黑衣人闯入,这时候,安禄山应该深居简出,加强戒备才是,怎么会突然前往白狼山狩猎三日呢?况且,天气这么冷,他哪儿来这么大的兴致。

    所谓的‘狩猎三日’极有可能就是安禄山设下的圈套,是为了将想要杀他的人一网打尽。

    “安禄山这个老狐狸,一肚子的坏水,他不好好呆在都督府,跑来白狼山打猎,一定是个圈套,我们必须万分小心,千万不能中了他的计。”

    李安报仇心切,但此刻头脑却是清醒的,他不会被仇恨蒙蔽双眼,更不会贸然前去送死。

    “无恙说的是,我们必须仔细侦查,看看安禄山到底在耍什么花招,二牛,你带十余名弟兄前去侦查。”

    “是,寨主。”

    张二牛领命,带领十余名弟兄快步离去。

    “无恙,白狼村可能不太安全,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

    李安轻轻摇头道:“不必了,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如今的白狼村已经是一片废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

    对于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白狼村,李安还是充满了感情,居住在这片废墟里,他时不时的可以回想起以前的快乐时光,回想起嫩芽儿、狗子、小葵,浓浓的亲情,能够让他的心头充满温馨的感觉。

    另外,白狼村的位置非常好,他距离柳城县几十里,不远也不近,南面便是广袤的白狼山,想要撤离,可以迅速撤往山中,荔非守瑜与麾下的弟兄,大部分都在这里,若是换一个地方,还真的没有太合适的落脚之地。

    荔非守瑜觉得李安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白狼村东南二十里,在一片平缓的开阔地,六顶帐篷呈梅花状分布,其中,正中间的帐篷明显高大许多,周围的帐篷要小一些。

    在正中的帐篷内,严庄与安忠六分列两旁,中间一名肥胖的将领正紧张的用手指敲击着身前的几案。

    几名士兵端着正冒热气的饭菜进入大帐,并轻轻放在了几案上。

    “都督,饭菜来了。”

    严庄习惯性的行礼。

    “严先生,方圆百步之内又没有外人,您就别叫都督了,太折煞末将了。”肥胖将领连忙拱手还礼。

    这名身材肥胖的将领,并非安禄山本人,而是其麾下骁将何思德,但其长相和身材与安禄山颇为相似,穿上安禄山的官服,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何将军,你现在穿上都督的官服,代表的就是都督,从现在开始,你就当自己是营州都督,其他的事情,就不用多想了。”

    严庄以命令的口气告诫何思德。

    为了帮助安禄山解决心腹之患,严庄此次不惜以身犯险,但安禄山是营州都督,为了防止意外,严庄让长相与安禄山相近的何思德假扮安禄山,并与自己一起充当诱饵。

    而此刻,安禄山正老老实实的呆在都督府内,被数百精锐私兵严密的保卫。

    何思德有些怏怏不乐,他拿起筷子,随即又轻轻的放下。

    “严先生,此次我等前来诱敌,可做好了万全准备?还有,敌军有多少人马?”

    严庄鄙视的瞟了何思德一眼,颔首道:“都督不必担心,属下早已算定,对方兵马不会超过一百,另外,今日不会采取任何行动。”

    “好,有先生在这里,我心里踏实多了。”

    何思德再次拿起筷子,大口吃起了饭菜。

    凌晨时分,张二牛与麾下的十几名弟兄,陆续返回白狼村。

    “二牛,情况如何?”

    荔非守瑜走向张二牛,李安与昆雄、飞羽也跟了过来。

    “寨主,安禄山一行人就在东南二十里外,扎了六顶帐篷,有五十余士兵守卫在帐篷周围,另外五十余人,分布在三里之内。”

    李安眉头微蹙:“周围十里之内,是否都探查了。”

    “都探查过了,弟兄们腿都跑断了,在帐篷方圆十五里之内,根本没有平卢军的任何兵马。”

    “只有百余护卫,安禄山胆子够肥的,他这是活腻歪了?”

    李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无恙,安禄山的营帐周围,只有五十护卫,若是我们集中全部人马突袭,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将安禄山斩杀。”

    李安自然很想杀掉安禄山,既报了父仇,也可以避免日后的浩劫,但安禄山如此大意,却让他心里有些不安,他总感觉,事实可能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安禄山突然跑出城打猎,绝对是阴谋。

    “大兄,安禄山狩猎三日,明日傍晚可能就要返回柳城县了,今夜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大兄,二牛他们都探查过了,周围并无大批平卢军兵马,没什么好担心的。”

    李安沉思片刻,看向荔非守瑜:“我觉得还是谨慎一点为好,今夜,我与昆雄、飞羽带领一半人马前去刺杀安禄山,守瑜,你带领剩下的一半兄弟在后方接应,如此,一旦我们遭遇危险,你们也好解救。”

    “好,二牛,你今夜带领二十名弟兄,一切听从无恙吩咐。”

    “是,寨主。”

    夜间要展开刺杀安禄山的行动,此刻,荔非守瑜麾下的弟兄,除了少数放哨的,剩下的都在休息,尤其是张二牛等人,都累了一天一夜了,更是倒头就睡。

    李安没有困意,他与昆雄、飞羽正在制作短矛,这一次行动极为重要,他要准备足够多的短矛,以在突袭一开始,就给敌人以重创。

    正午之后,李安歇息了几个时辰,直到傍晚才起身。

    众人饱餐之后,天便黑了,李安与昆雄、飞羽,带领张二牛等二十余人,滑雪向东南二十里疾奔而去,荔非守瑜带领剩下的二十余人,与李安一行人保持二里的距离,以便随时增援。

    白狼村东南二十里,六顶帐篷内灯火通明,何思德在帐内紧张的踱着步子,身旁的严庄和安忠六同样一脸紧张。

    按照严庄的算计,今夜子时过后,贼人必定会突袭大帐,以斩杀‘安禄山’,而他们的援兵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不过,万一严庄算计失误,或者援兵未能及时抵达,他们就危险了。

    何思德始终不太相信严庄,毕竟,严庄也只是一个**凡胎之人,他并非神仙,如何能算准贼人偷袭的时间,万一贼人提前行动,整个计划就会完全失败。

    当然,不论何思德如何怀疑,严庄始终相信自己的判断,他阅人无数,对人性掌握的很是透彻,他相信贼人一定会被他牵着鼻子走,除非贼人是毫无脑子的白痴,而若真是白痴,他又何惧之有。

    “都督,贼人很快就会发起突袭,一定要让将士们稳住,我军两路援兵,不久就会先后抵达,将所有贼人一网打尽。”

    严庄看向何思德,轻声叮嘱道。

    何思德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此刻,他除了相信严庄,已经别无选择。

    “嗖嗖嗖……”

    何思德刚刚点头,帐篷外就传来了弓弩射击的声音。

    “都督,有贼人偷袭。”

    一名士兵慌慌张张的奔入大帐。

    “都督,让将士们一定稳住,援兵随后就到。”

    严庄再次提醒,此刻,他内心除了紧张还有些兴奋,他的算定战已经成功了一半,贼人果然在他预想的时间反动了突袭。

    何思德此刻,不禁对严庄颇为佩服,顿了顿,奔出帐外,大吼道:“将士们,稳住,斩杀一名贼人,本都督赏赐黄金十铤。”

    帐篷周围的五十余名私兵,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虽然在遭到突袭后,损失了不少,但很快就稳住了阵脚,并以盾牌阵围住大帐。

    何思德躲在盾牌的后面,命令麾下士兵放箭还击。

    正在进攻的人马,是一伙黑衣人,人数足有六十,而且,个个身手不凡,这些黑衣人与李飞羽在柳城县遇到的,是同一伙人,当时,李飞羽以为他们只有三十人,其实,他们在城外还隐藏了三十名同伙。

    “郡主,是安禄山。”

    一名黑衣女子闻言,抬眼看向正在指挥作战的何思德,眼神中全是杀气。

    “所有人全力进攻,斩杀安禄山。”

    黑衣女子下令后,六十名黑衣人全力向何思德杀去,那股势不可挡的气势,让何思德感到心惊肉跳,这些人都是死士,只有死士才有这种可怕的气势。

    “稳住,将士们,一定要稳住。”

    何思德大急,并左顾右盼,希望援军尽快抵达。

    此刻,分布在周围三里的五十名士兵,在听到动静后,已经增援了过来,而两路援兵,还没有出现。

    六十名黑衣人,很快就冲到了大帐外,并与何思德麾下的精锐私兵,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黑衣人全是死士,打起仗来悍不畏死,但安禄山调教的私兵也不是泛泛之辈,双方展开了极为激烈的厮杀,黑衣人占据了优势,形势对何思德非常不利。

    “塔塔塔……”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大地震动的声音。

第二十一章 斩杀安禄山

    “骑兵,是骑兵。”

    何思德大喜,严庄说好的第一路援兵,看来已经按时抵达了。

    不远处,五十余精锐骑兵气势汹汹的奔来,并摆好了进攻的锋矢阵。

    “大兄,骑兵,平卢军骑兵。”

    就在这时,李安一行二十余人也已经抵达。

    张二牛惊诧的看着平卢军骑兵,蹙眉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弟兄们对白狼山的地形了如指掌,附近方圆十五里能藏兵马的地方都探查了一遍,怎么会漏掉这支骑兵。”

    李安微微一笑,拍着张二牛的肩膀:“二牛,这不是你的错,这些骑兵根本就没有部署在十五里之内,若我猜的不错,安禄山是算准了被袭击的时间,让这支骑兵在被袭击前临时增援上来,从而避免被发现,看来,我们还真是小瞧了安禄山这伙人。”

    此刻,李安有一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这种感觉太可怕了,若是昨夜发起突袭,就绝对不会遇到这支骑兵,成功的概率必然是极大的,但他却错过了。

    “大兄,现在怎么办?”

    李安蹙眉看着前方,见一名身材肥胖的将领,正在吼叫着指挥,心头不禁涌起一股怒气。

    “安禄山,这个人一定就是安禄山?必须杀了他。”

    就在李安思索的一瞬间,五十余平卢军精锐骑兵已经冲了过来,并将厮杀中的黑衣人冲的七零八落,死伤一片。

    见黑衣人被冲击的七零八落,何思德咧嘴大笑了起来,此刻,他可谓对严庄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一切,居然都是严庄事先算好了的。

    “严先生高明,哈哈哈!”

    何思德放声大笑,下令道:“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大郎,刀疤脸将军,是孙孝哲。”

    张二牛看清了冲在最前方的骑兵,居然是孙孝哲。

    李安闻言,抬头锁定了孙孝哲,眼神之中顿时充满了愤怒和杀意。

    “冲上去,斩杀安禄山。”

    李安大吼一声,左手握紧长枪,右手从后背抽出一支短矛,迅速冲了上去。

    “去死吧!孙孝哲”

    李安用尽全部力气,将短矛掷向孙孝哲。

    “呼……”

    短矛以极快的速度射向孙孝哲,并贯穿其腹部,将其从战马上击飞出去。

    “这,怎么可能。”

    孙孝哲直接落在了何思德的身旁,看着腹部的短矛,感到极为恐惧和诧异。

    “孝哲,孝哲,你怎么样?”

    何思德立马就认出了孙孝哲,并将其扶正。

    “何思德,怎么会是你?”

    孙孝哲虚弱的声音里,充满了诧异,显然,严庄的整个计划都严格的保密,连孙孝哲都不知道,出城打猎的安禄山,居然是假冒的。

    李安一击重创孙孝哲,心头大为畅快,并连续抽出后背的短矛,将冲过来的平卢军骑兵一一击杀,昆雄和飞羽也同样迅速抛射短矛,以彻底灭掉平卢军的气焰。

    三人带了十八杆短矛,平卢军骑兵便被击中十八人,短矛用尽之后,李安三人挥舞长枪,向‘安禄山’所在的大帐处杀去。

    “杀……”

    一名平卢军骑兵举起长枪,向李安刺来。

    李安闪身躲过,手中长枪横扫,将其坐下战马的两条前腿,齐刷刷的斩断。

    骑兵摔落马下受了伤,被跟在李安身后的张二牛一刀斩杀。

    “大郎,小心。”

    又有两名骑兵举枪刺向李安。

    李安嘴角微微冷笑,手中长枪翻滚,轻松将两名骑兵挑落马下,并顺势跳上其中一匹战马,调转马头杀向‘安禄山’。

    在李安一行人的疯狂进攻下,孙孝哲率领的五十余骑兵,立马就损失了大半,就连孙孝哲本人也受了重创,战场的局势,可谓被李安完全控制住了。

    原先被骑兵冲散的黑衣人,立马稳住了阵脚,并立即扑上去,与李安并肩作战,毕竟,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那便是斩杀安禄山。

    孙孝哲的援兵已经完全失去战斗力,周边增援的五十人马也无法扭转颓势,看着越杀越欢的李安,何思德再次充满了恐惧。

    不过,一直躲在帐内的严庄,却是颇为兴奋,因为,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早就料到贼人会兵分两路,所以,才让援兵分两路而来,从而将贼人一网打尽。

    “严先生,第二路援兵何时能到,何思德将军好像顶不住了。”

    安忠六看向帐外,心头万分焦急,他奉安禄山之命,保护严庄的安全,万一贼人冲入大帐,他有把握逃离,但保护严庄逃离,他却没有这个本事。

    “快了,第二路援兵很快就到,安将军,你去帐外督战。”

    “是,先生。”

    安忠六无奈的应了一声,大步奔向帐外。

    此刻,李安越杀越欢,手中长枪来回翻滚,将挡道的士兵一一挑开,昆雄、飞羽也杀的极为起劲,张二牛等人和黑衣人也不甘落后,奋力杀向‘安禄山’。

    “近了,近了。”

    李安心头骤然激动起来,此刻,他已经可以看到‘安禄山’的毛发和胡须,只要再向前进攻十步,便可以将‘安禄山’斩杀。

    “塔塔塔……”

    大地剧烈的震动,又一支精锐的骑兵汹涌杀来。

    “骑兵,是骑兵,我们的援兵到了,将士们,稳住。”

    何思德感受到大地的震动,显得大为惊喜。

    “大郎,怎么办?”

    从大地的震动,张二牛就可以判断出,这一支骑兵足有数百之众。

    李安看着前方得意洋洋的‘安禄山’心头憋了一股巨大的怒意,毕竟,就差一点点,他就要成功了。

    “安禄山。”

    李安瞪着‘安禄山’大吼了一声,并顺势将手中的长枪刺了出去。

    “撤,全部撤离。”

    李安知道,对方是一支规模颇大的骑兵队伍,若是被其冲击,后果可能是全军覆没,刚才五十余骑兵冲击黑衣人的场景,他看的是清清楚楚,所以,即便安禄山就在眼前,他也不能让麾下的弟兄为自己冒险。

    “郡主,我们怎么办?”

    “撤。”

    仅剩不足三十名黑衣人,跟在黑衣女子的身后,迅速撤离。

    “呃……”

    何思德伸手捂住肩胛,他不幸被李安掷出的长枪刺中。

    “贼人退了。”严庄立即奔出大帐,看向增援而来的将领,下令道:“史崒干将军,立即追杀贼寇,一个不留。”

    “驾……”

    史崒干点了点头,带领麾下三百精锐骑兵,杀向撤离途中的李安和黑衣人。

    由于李安及时下令撤离,让麾下的弟兄与史崒干的骑兵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并迅速抵达放置滑雪板的位置,穿上滑雪板。

    看着身后正在奔来的三百骑兵,李安倒吸了一口冷气,幸好及时撤离,否则,就真的是全军覆没了。

    穿上滑雪板之后,李安一行人撤离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并很快超越黑衣人,将三十名黑衣人甩在了身后。

    “郡主,他们为何跑的这么快。”

    见李安等人从自己身边迅速滑过,众黑衣人都感到大为惊诧。

    黑衣女子蹙起了眉头,照这样跑下去,他麾下的人,根本就躲不过平卢军骑兵的追击,全军覆没是早晚之事。

    “兵分三路,分散撤离。”

    黑衣女子果断下达了命令。

    很快,近三十名黑衣人分成了三路,向左中右三个方向撤离。

    黑衣女子走中路,跟在李安一行人的身后,她此刻很好奇,李安一行人为何会突然前来刺杀安禄山,他们到底是谁?

    黑衣人的分兵,被史崒干看在了眼里,他嘴角冷笑,分出少量兵力追击左右两路黑衣人,率领主力兵马继续追击中路。

    “郡主,唐军追的太紧了,我们留下来牵制他们,您快走。”

    一名身材强壮的黑衣男子,突然停了下来。

    黑衣女子愣了一下,抓住一名身材稍矮的女子:“米娘,我们走。”

    “大兄,那些黑衣人没有滑雪板,肯定不能躲过平卢军的追击。”

    “怎么,你想回去救他们。”

    “不,大兄,就凭我们这点人,也不可能救的了他们。”

    李安淡然一笑:“若他们能逃出二里,我便出手救他们。”

    此刻,荔非守瑜与麾下的二十名弟兄就在二里外,李安相信,他与荔非守瑜联合起来,完全可以震住追击的平卢军骑兵,他相信自己,更相信荔非守瑜。

    不足十名黑衣人向数百平卢军骑兵发起进攻,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在骑兵冲过的一瞬间,近十名黑衣人被踏成了肉泥。

    不过,这十名黑衣人的阻挡,的确让平卢军骑兵的追击停顿了一下,从而让两名女子跑的远了一些。

    “螳臂当车。”

    史崒干嘴角一抹冷笑,继续向前追击。

    “郡主,米娘跑不动了,您快走。”

    大冷的天,连续疾奔二里地,对人的体力消耗很大,而这名身材较矮的女子还受了轻伤,跑不动也就很正常了。

    “米娘,你快起来,这一次,我不会再抛下你了。”

    “不,郡主,您要活着,快走。”

    两名黑衣女子半跪在雪地中,前方是稀疏的松柏林,身后是越来越近的平卢军骑兵。

    “哼!看你们还往哪儿跑?”

    史崒干嘴角冷笑,弯弓搭箭,瞄准了目标。

第二十二章 全身而退

    史崒干与麾下的精锐骑兵,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冲向两名黑衣女子,他本人更是弯弓搭箭,准备射杀二人。

    “嗖嗖嗖……”

    一连串弓弩响过,冲在最前方的十余名平卢军骑兵被射落马下,无主战马哀鸣了几声,停在原地打喷嚏。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史崒干心头大惊,并放下手中的弓箭,警惕的看向前方。

    “嗖嗖嗖……”

    很快,又有十余名平卢军骑兵被射落马下。

    “呃呃呃……”

    紧接着,冲在前方的平卢军骑兵,不断的被射落马下。

    “米娘,有人来救我们了,快走。”

    两名黑衣女子搀扶着,向前方的稀疏松柏林奔去。

    此刻,李安与昆雄、飞羽,以及荔非守瑜和麾下的众白狼山弟兄,正躲在松柏树的后面,对着前方的骑兵,进行疯狂射击。

    李安三人从小就是武痴,箭术自然无需赘言,荔非守瑜的箭术则更加厉害,白狼山弟兄的箭术也是不弱,众人连续射击,让平卢军骑兵接连坠落马下。

    “寨主,两名黑衣人好像都是女子,他们过来了。”

    张二牛一眼就看出对方都是女子。

    “二牛,你带弟兄们,保护这二人返回白狼村。”

    “不,寨主,我们要留下来。”

    此刻,史崒干的骑兵足有两百多,张二牛担心荔非守瑜和李安,自然不愿意带着弟兄们先行离开。

    “二牛,对付这些骑兵,我们四人就足够了,你们在这里只能是累赘,快去。”

    荔非守瑜毫不留情的下达了死命令,在他看来,就算所有弟兄都留下来,也不可能挡住对方骑兵的冲击,而且会损失惨重,人少精悍则便于撤离,反而有利。

    “是,寨主。”

    两名黑衣女子快步走了过来,并从荔非守瑜的身旁擦身而过,这一瞬间,荔非守瑜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心头涌出一丝柔情,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并继续射击。

    “将军,有埋伏?”

    见战友们陆续坠落马下,众骑兵皆大为惊诧。

    史崒干更是大怒,并呵令道:“将士们,给我冲上去,他们没几个人。”

    “驾……”

    在经过最初的慌乱后,史崒干带领麾下二百余精锐骑兵,向正前方冲去。

    “守瑜,我们分成两组,昆雄跟着你。”

    “好,就这么办。”

    见对方骑兵人数太多,且冲击而来,李安四人分成两路,交替掩护撤退。

    稀疏的树林,或多或少的阻挡了骑兵的追击,而李安四人的滑雪板又让他们可以更快速更灵活的撤退,为此,史崒干与麾下的二百余骑兵,始终无法追上李安四人,而且,不断遭到李安四人的射杀。

    “将军,不能再追了,将士们伤亡惨重。”

    史崒干左右看了一下,麾下的骑兵,居然只剩一百五十骑了,也就是说,有近百名骑兵,被前方的四人射落马下了。

    作为安禄山麾下大将,他从未遭受过如此重大的屈辱,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你们都留下,我一个人去追。”

    自负的史崒干,独自策马追击李安四人。

    “将军,将军。”

    几名亲兵忍不住跟了上去。

    见对方仅有五六骑追来,李安心头诧异了一下,随即弯弓搭箭,准备射杀领头的史崒干。

    “嗖……”

    利箭带着杀意,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史崒干的咽喉。

    史崒干嘴角一抹冷笑,猛的闪身,躲过了李安射来的一箭,并拉满弓,向李安射去。

    躲避和还击几乎在一瞬间先后完成,史崒干动作之娴熟,让李安感到大为震惊,不过,这一箭还是躲过了。

    “遇到高手了。”

    李安求胜之心大起,且战且走,与史崒干对射了五六箭,但都被对方躲过了。

    “大兄,射人先射马。”

    李飞羽轻声提醒。

    李安嘴角一笑,对着史崒干的座下马就是一箭。

    “嘶嘶嘶……”

    史崒干在固定思维的作用下,没料到李安会突然射马,毕竟,李安四人一路射落近百名骑兵,但却从不射马。

    “将军,将军。”

    后方的亲兵见史崒干摔了个狗啃泥,连忙跳下战马,将史崒干扶起。

    史崒干的脸上全是不甘的神色,但对方很厉害,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追上对方了。

    “回去,全军撤回大营。”

    带着不甘的心,史崒干撤了回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平卢军骑兵,李安与飞羽对视一眼,皆笑了。

    “无恙,刚才那名将领的箭术,不在你之下,不过,你比他年轻多了,日后,你必然可以超越他。”

    荔非守瑜轻轻走了过来,刚才李安与史崒干对射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观,并发现史崒干的箭术非常厉害,顿时爱才之心大起,所以没有出手射杀史崒干。

    当然,荔非守瑜并不知道,他所放过的史崒干几年后,就会被皇帝赐名史思明,并在十余年后与安禄山发起一场大规模的叛乱,将整个大唐江山彻底拖垮。

    “守瑜,这次没能杀掉安禄山,以后想要杀安禄山可能就更困难了。”

    李安一击失败,对刺杀安禄山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荔非守瑜轻轻点了点头:“无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丈夫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不能将心思全部放在报仇上。”

    “大兄,你最后掷出的一枪,刺中安禄山的肩胛,也算给安禄山一个教训了”

    “大兄,孙孝哲被你刺穿肚子,估计不死也是重伤,这也算是给村里的百姓报仇了。”

    李安轻轻点头,表示认可,这一次,虽然没能斩杀安禄山,但刺伤安禄山和孙孝哲,也算是大大的出了一口恶气,让他的心情好了许多。

    当然,若是知道被刺伤的安禄山是何思德假冒的,估计,李安可能就会很郁闷了。

    都督府正堂内,安禄山蹙着眉头缓缓踱步,并时不时的摸着肥胖的肚皮,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也是他的招牌。

    在正堂的两侧,站立着严庄、史崒干、安忠六和何思德。

    严庄低着头一言不发,史崒干脸色铁青,欲言又止,安忠六毫无表情,像一尊石像,而受了伤的何思德,则一脸痛苦。

    此次,所有的行动都是严庄一手策划,每一步都经过了深思熟虑,但他却犯了两个错误,一是严重低估了对方的实力,以为这些贼人都是很容易对付的乌合之众,却不料对方实力极为强悍。

    另一个错误是算定对方会兵分两路,并做了相应的准备,但却没有料到,对方居然兵分三路,让他算计落空。

    当然,严庄算计的两路敌军并没有错,李安的确打算兵分两路,只是黑衣人的提前出现,平白无故的让偷袭的人马多了一路出来,这是严庄万万没有想到的,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人算不如天算吧!

    “杀敌五十,自损一百,何将军轻伤,孝哲重伤昏迷,还跑了半数贼人,哼!”

    对于如此战果,安禄山显然非常的不满意。

    史崒干连忙请罪道:“都督,都是末将杀敌不力,请都督责罚。”

    “都督,史将军已经尽力了,是属下轻敌,小看了这伙贼寇。”严庄颔首为史崒干开脱。

    此次行动,是他一手策划,如今行动失败,他自然要承担主要责任。

    安禄山很生气,但他知道,这件事谁也不怪,严庄是计划的制定者,但不是神仙,不可能将所有的情况全部料定,史崒干是一员骁将,而且与他是同乡,他了解史崒干,只要能杀掉所有贼寇,史崒干就绝不会让贼人跑掉。

    但他毕竟是营州都督,维护最基本的官威还是很有必要的,就算谁都不怪,他也必须发发脾气,以震慑属下,让他们唯唯诺诺,这是当官的驭人之术,是恩威并施的威,而安禄山显然精通此道。

    “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追究责任也是无用,接下来该怎么办,严先生?”

    严庄闻言,眼珠转了几圈,颔首道:“都督,属下已经让人检查了被我军斩杀的五十余黑衣人,发现他们都是奚族人,而且,从他们身上搜出的物品,可以肯定他们都是怒皆部的人。”

    “什么,怒皆部,是李踏固这老小子要杀我?”

    安禄山大怒,眼睛瞪着直直的,他恨不得立即发兵讨伐怒皆部。

    “都督,黑衣人是怒皆部,但还有一伙贼人,他们与黑衣人好像并非一伙。”

    史崒干开口插言了一句,虽然最终李安救下了两名黑衣女子,但史崒干还是能够感觉到,黑衣人和李安不是一路人。

    “还有一伙人,就是全身而退的那伙人?”

    “是的,都督,二郎很有可能就是被这伙人所伤,他们之中有四个人非常厉害,我部两百骑兵,居然奈何不了他们。”

    史崒干在说出这话的时候,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头颅深深的低下。

    何思德闻言,立马接话道:“都督,末将的肩部就是被短矛所伤,二郎的腹部也是被短矛刺中,这显然是一伙人。”

    安禄山一怔:“这伙人有多少人马?”

    “回都督,不足五十人。”史崒干应道。

    严庄眼珠转了转,拱手道:“都督,若属下猜测不错,这伙不足五十的贼人,一定是盘踞在白狼山深处的贼匪。”

第二十三章 强盗逻辑

    严庄身为安禄山的首席幕僚,对营州附近的局势了如指掌,白狼山深处的情况,自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在他看来,只有白狼山深处那伙专门劫掠富人的义匪,最有可能与安禄山作对,而且,人数也能对上。

    “白狼山的贼匪?”

    安禄山眉宇间露出一股杀气,嘴角抽动了一下。

    “都督,这伙贼匪必须剿灭,一来可以解都督心腹之患,二来可以将白狼村的事情嫁祸给他们,此乃一石二鸟之计。”

    严庄转动的眼珠中,闪现出一丝狡黠。

    安禄山摸着肥胖的肚皮,点了点头:“史崒干,你立即返回大营,集结三千大军,明日一早,进山剿灭贼寇。”

    “都督放心,这一次,末将必将白狼山的贼寇全部杀光。”

    史崒干脸颊抖动,显得更加的丑陋。

    随后,安禄山再次下令,让麾下全部兵马进入战备状态,以随时发动讨伐怒皆部的战争。

    白狼村方向,受伤的黑衣女子躺在李安祖宅的正房内,虽然白狼村被大火烧成了一片废墟,但李安的祖宅还算完好,至少,经过多日的整理,已经完全可以住人了。

    另一名黑衣女子陪在旁边,并不时的看向窗外,眸子中满是杀气和寒意。

    在正房外的院落内,张二牛与麾下的弟兄正焦急的踱着步子,他们奉命撤离,已经安全到达白狼村,但李安四人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摆脱追兵?

    “不行,都这么长时间了,我要回去接应寨主他们。”

    张二牛有些憋不住了,抬腿向外走去。

    “二牛,我们回来了。”

    就在张二牛前腿刚刚迈出一步,李安四人已经走了进来,脸上满是胜利的喜悦。

    “寨主,大郎,你们终于回来了,太好了。”

    “好了,二牛,两位小娘在何处?”

    “寨主,都在屋内,有一个受了伤,已经睡下了,另一个在旁边看着,不让我们靠近。”

    荔非守瑜轻轻摆手:“二牛,你和弟兄们都去前院,还有,派出部分弟兄,前往柳城县和平卢军大营方向,打探一下情况。”

    “是,寨主。”

    张二牛应了一声,带领众弟兄离开了后院。

    李安与荔非守瑜对视一眼,轻轻走向正房。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刺杀安禄山?”

    黑衣女子走到门口,挡住了李安与荔非守瑜。

    ‘好俊俏的小娘。’

    李安微微一怔,眼前的黑衣女子,不论身形还是脸蛋都是无可挑剔,白皙透着红晕的脸颊、高挺的鼻梁、还有那盈盈一握的……

    不过,黑衣女子那漂亮的眸子中,却充满了孤傲和寒气,仿佛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这是典型的冷美人,冰冷冰冷,而且还带着一股子让人难以接近的傲气。

    “娘子,在下李安,字无恙,这处宅子便是我家,旁边这位是我好友,荔非守瑜。”

    李安称呼娘子的时候,心理美滋滋的,大有占了对方便宜的感觉,但大唐称呼年轻女子就是娘子,若是小女孩,则是小娘子,李安并没有说错。

    “你叫荔非守瑜。”

    黑衣女子完全无视李安,凝目盯着荔非守瑜。

    李安心头突然一阵酸酸的,侧首见荔非守瑜点了点头。

    “好,你进去吧!”黑衣女子瞟了一眼荔非守瑜,又看向李安:“你,跟我来。”

    冰冷的命令语气,不含有一丝感情,这让李安心里感觉凉刷刷的,这里是我家好吧!啥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不过,好男不跟女斗,跟女孩子计较,很失男人的风度,李安轻轻摇头,跟在黑衣女子身后,来到了西院。

    “娘子,你那同伴已经睡下,你就不怕……”

    李安非常好奇,这名黑衣女子一直守在门口,不让张二牛等人进入正房,为何对荔非守瑜如此放心,难道守瑜面相正直。

    “救命之恩,日后我必回报,说吧!你们为何要刺杀安禄山?”

    黑衣女子无视李安的问题,直接问道。

    语气冰冷直白,让李安心头再次蒙上一层寒冰。

    ‘好吧!你是女子,我不跟你计较’

    李安轻轻摇头,如实道:“安禄山是我杀父仇人,他的部下屠戮了整个白狼村,这些理由够了吧!”

    黑衣女子闻言,点了点头。

    “娘子,我名字告诉你了,为何刺杀安禄山也告诉你了,敢问娘子芳名。”

    前世扭扭捏捏,今生,李安要做个敢做敢说的人。

    “我叫李寒露,奚族人,安禄山连年北伐,杀了我部很多族人,我杀他是为族人报仇。”

    回答很干脆很直接,但语气依旧冰冷。

    ‘李寒露,名字就够冷的,难怪是这副样子,看来,爹妈起名字很重要。’

    “呵,寒露,好有诗意的名字,那我就叫你寒露小娘好了。”

    李寒露凝目瞪了李安一眼,眸子中写满了‘你很无聊。’

    李安不明白,长相俊俏的李寒露,为何如此的冰冷,如此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也许和她的经历有关。

    “寒露小娘,你们奚族人连年南下劫掠,抢夺我大唐的财物和百姓,不觉得愧疚吗?”

    李寒露眉间凝起一股怒气:“只要牛羊肥壮,不会饿肚子,我们奚族人是不会南下的,没有食物的时候,南下抢夺一些,又何错之有?”

    ‘强盗逻辑,典型的强盗逻辑,贫穷居然成了做贼的理由了,而且,还说的理直气壮。’

    “没有足够的食物,就南下劫掠,你们奚族人都是这么想的?”

    “哼,总不能活活饿死吧!”

    李寒露语气依旧理直气壮,在她看来,牛羊饿了就要吃草,人饿了就要吃饭,没有吃的,自然就要抢夺了,这能有什么错呢?难道甘心饿死。

    ‘这小娘的三观太有问题了,充满了游牧民族特有的强盗逻辑,若不进行一番教育,岂不是让其一直错下去。’

    “寒露小娘,若我们唐人饿肚子,前去抢夺你们部落的牛羊,你们会怎样?”

    “当然是杀了你们。”

    “但我们唐人没吃的,总不能活活饿死吧!这又何错之有?”

    “你……”

    李寒露被噎的无法反驳,眸子中怒气更盛。

    李安淡然一笑,心头颇为得意,这冰冷的小娘浑身充满傲气,但口才和智商确实不怎么样,至少,毫无胡搅蛮缠的本事。

    “寒露小娘,其实,你们奚族人只要归顺大唐,用你们的马匹换取大唐的粮食,完全可以填饱肚子,根本就不用南下劫掠,如此,安禄山也就不能名正言顺的北伐了。”

    说出这话,李安自己都觉得有太理想化了,首先,奚族人与契丹、突厥等民族连成一片,当下未必肯归顺大唐,另外,以安禄山的狡诈本性,也不会与奚族人和睦相处,摩擦和争斗永远不会停止。

    李寒露抬头看向远处,在思考着什么,也许,李安的话让他的思绪产生了波动。

    “奚族人南下劫掠,安禄山派兵北伐……”

    李安在口中随意念叨了几句,猛然想到了什么。

    “寒露小娘,你们奚族人刚刚南下,就在这里与平卢军发生了冲突,是不是,你一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对不对,告诉我,白狼村的百姓还有活着的吗?我的亲人,嫩芽儿、狗子、小葵他们,是不是被你们掠走了。”

    李安情绪激动的握住了李寒露的双手。

    “放开。”

    李寒露挣开李安,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李安。

    “你刚才自己都说了,是安禄山的部下屠戮了整个村子,还多此一问?”

    “死了,全都死了。”李安心头一阵眩晕,大声道:“那他们的尸首呢?为何不见尸首。”

    “都烤着吃了。”

    “你们连人的尸首都不放过。”

    “人都死了,尸首还有何用。”

    李寒露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转身向西院的豁口处走去。

    祖宅正房内,受伤的黑衣女子仍在睡梦中,而在其旁边,一双温柔的眼睛,正饱含柔情的看着她,与其说是看着,不如说是欣赏。

    荔非守瑜万万没有想到,突然不辞而别的米娘,居然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很想抚摸米娘那白皙的脸蛋,但又担心打扰她休息,为此,就这么一直欣赏着,只是偶尔拨弄其散开的头发。

    “守瑜。”

    走进正房的李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嘘。”

    荔非守瑜做了一个禁声的表情,起身随李安走出正房。

    “守瑜,这位小娘,就是你当初救下的那位?”

    荔非守瑜点了点头,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再见到她,无恙,你好像心情不佳。”

    李安轻轻叹了口气:“守瑜,你可能还不清楚,这两个小娘是奚族人,刚才那个叫李寒露,她说村子里的百姓都被杀了,尸首被他们烤着吃了。”

    “被烤着吃了,是玩笑话吧!”

    “守瑜,那婆娘一脸冷若冰霜,哪像个会开玩笑的人。”

    李安一脸苦涩。

    “无恙,这也许是她的气话,待米娘醒过来,我会问她的。”

    李安点了点头:“好吧!”

    “寨主,寨主,平卢军方向有动静。”

第二十四章 营州别驾

    张二牛急匆匆的跑来汇报,据他与麾下弟兄的探查,平卢军大营一片躁动,全部兵马都在备战,部分骑兵已经离开大营,并向白狼山方向奔来。

    李安与荔非守瑜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这一情况,早就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了,毕竟,安禄山昨夜吃了大亏,若不报仇雪恨,他岂能咽下这口气。

    “守瑜,平卢军大规模备战,前锋已经出动,看来,白狼村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李安冷静的分析,认定平卢军的备战,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荔非守瑜点了点头:“二牛,让弟兄们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我们返回白狼寨。”

    “是,寨主。”

    众人都在准备行装,李安则在三个院落里来回的踱着步子,这座祖宅里有太多的回忆,让他难以放下。

    走进前院,李安仿佛看到了白婶忙碌做饭的身影,进入后院,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烤兔肉的情景又出现在李安的心头,西院废墟中,想起两个小娘呆萌的对话,李安嘴角不禁莞尔一笑。

    但这一切都只能是回忆,时光不会倒流,失去的注定永远只能是失去。

    “大兄,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了,要不要带走这些东西。”

    李昆雄搬出被蕃军挑剩下的一大堆东西,蹙眉看向李安。

    经过蕃军的洗劫,祖宅值钱的物品全都不见,剩下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不过,这些毕竟赔了他们这么多年,还是很有感情的。

    李安随手拨开几件木质玩具,拿起一块有些破损的黄纸卷。

    “呵!平卢军校尉,这是父亲的告身。”

    所谓告身,就是朝廷的任命状,是大唐授官的凭信,李武是武官,告身是兵部发的。

    “大兄,这里还有一份。”

    “还有一份?”李安接过一看:“呵!营州别驾,李静?”

    李静是李安阿翁的名讳,但营州别驾李静又是何人?难道是同一个人,但自己阿翁当过营州别驾的事情,为何他一点都不知道呢?就连村里人都从未说过。

    ‘从小就觉得阿翁气度不凡,与别家阿翁不一样,没想到居然做过营州别驾,这老头够低调的,居然从未透露过。’

    李安心头满是疑惑,将两份告身塞入怀中,看向昆雄:“将这些烂木头全扔了!”

    “是,大兄。”

    “大郎,大郎,平卢军已经杀过来了,距此不足五里。”

    李安大惊:“怎么会这么快,他们有多少人马?”

    张二牛喘了口粗气:“他们是急行军,直奔白狼村而来的,足有两百骑兵。”

    “直奔白狼村而来,看来我们还是暴露了,必须尽快撤离。”

    “二牛,你带十名弟兄和无恙、米娘她们去白狼寨,剩下的弟兄随我断后。”

    就在这时,荔非守瑜扶着米娘走了出来,李寒露也急匆匆的奔进了后院。

    “不,寨主,我留下来和你一起断后。”

    荔非守瑜大怒:“废什么话,我是寨主。”

    “守瑜……”

    米娘深情的看向荔非守瑜,不知该说些什么。

    “米娘,我不会有事的,在寨子里等我。”

    荔非守瑜坚毅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别样的柔情。

    “米娘,我们走。”

    李寒露扶着米娘,大步向外走去,张二牛带着十名弟兄跟在后面。

    “守瑜,我与昆雄、飞羽留下帮你,我们四人联手,两百骑兵何足道哉?”

    李安自然不会抛弃荔非守瑜。

    荔非守瑜摇了摇头:“不,无恙,米娘受伤了,二牛能耐一般,你跟着她们,我才能放心。”

    李安知道,荔非守瑜只是不愿让自己跟着他冒险,才说出这样的话,同时,他也更担心米娘的安全。

    “守瑜,一定要保重,昆雄、飞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无恙,你也需要帮手,让飞羽留下来帮我吧!他箭术好。”

    李安点了点头,看向李飞羽。

    “大兄放心!我们双箭联手,无人可敌。”

    李安拍了拍荔非守瑜和李飞羽的肩膀,带着李昆雄大步离开。

    白狼村东南三里处,田乾真与安忠六率领两百先锋骑兵停下休整。

    “阿浩,那帮叛贼真的躲在前方废弃的村子里?”

    田乾真自信道:“放心,我的部下,亲眼看见村里冒起炊烟,这伙叛贼一定就躲在村子里。”

    安忠六表情有些紧张,看了看前方的废弃村落,谨慎道:“阿浩,这伙贼人很是厉害,史崒干将军亲率三百骑兵都无功而返,我们只有两百人,是不是等史崒干将军的主力兵马抵达再行动?”

    田乾真嘴角露出一抹鄙视:“安忠六,你是昨夜被吓傻了吧!区区几十贼人就把你吓成这样,史崒干将军失败,一是轻敌,二是夜间看不清道路,无法发挥骑兵的优势,才让贼人侥幸逃脱,如今,朗朗乾坤之下,我们还需惧怕这些贼寇吗?”

    安忠六被嘲笑,脸色有些难看,顿了顿:“阿浩,你的意思是直接冲入村子,将贼寇一网打尽?”

    “不,若是直接强攻,必然会有贼寇逃脱,我们兵分两路,你带领一百五十骑兵正面强攻,我带五十名骑兵迂回敌后,切断他们的退路。”

    “好,就这么办?”对军功的渴望,让安忠六甘愿冒险。

    白狼村坐落于白狼水的北岸,村子南部只有一座小桥,过了这座小桥,就进入了白狼山的脚下。

    李安最后一个过桥,并转身看向白狼村方向,他相信以荔非守瑜和李飞羽的本事,绝对有能力自保。

    “二牛,需要多久能抵达白狼寨”

    李安几步追上,开口问道。

    张二牛想了一下:“这小娘受伤了,估计要三个时辰。”

    “需要这么久?”

    李安知道,他们走的越慢,荔非守瑜就需要拖住更长的时间,危险性也就更大。

    “大兄,若是雪橇车还在就好了。”

    李安闻言,心头一阵懊悔,这么多天,他忙着寻找仇人,居然没有想过退路,更没想到打造雪橇车。

    “二牛,我们要尽可能加快速度,我们走的越快,守瑜他们就越安全。”

    张二牛点头认可,但眉头却是深深的蹙起,他想加快速度,但米娘受伤,根本就不可能快的起来,最要命的是,米娘是荔非守瑜的心上人,是绝对不能丢下的,否则,寨主非弄死他不可。

    “塔塔塔……”

    远处传来了大地震动的声音。

    “大兄,骑兵,是平卢军骑兵。”

    李安回头看去,顿时大吃一惊,五十余骑兵正气势汹汹的奔来。

    “好狡猾的敌人,居然兵分两路,还好守瑜让我跟来。”

    李安握紧了手中的长枪,随时准备厮杀。

    “大郎,敌众我寡,硬拼不是办法?”

    张二牛显得极为紧张。

    李安怒目正在奔来的平卢军骑兵,嘴角微微冷笑:“二牛,你带这两小娘先走,我与昆雄牵制他们。”

    “不,大郎,还是你带她们走,我与弟兄们留下来牵制平卢军骑兵。”

    李安眉头一皱:“我哪知道白狼寨在何处,二牛,这小娘若是有个好歹,小心守瑜回去剥了你的皮,快去。”

    “大郎,你一定要小心。”

    张二牛叮嘱了一句,带着麾下十名弟兄,保护两小娘向白狼寨方向行去。

    “昆雄,弓箭伺候。”

    “是,大兄。”

    二人将长枪钉在地面上,弯弓搭箭瞄准了正在奔来的平卢军骑兵。

    田乾真亲率五十骑兵准备迂回白狼村南部,以彻底将藏匿在白狼村的‘贼寇’一网打尽,不料,刚刚迂回过来,就发现一伙‘贼寇’正在逃离,他杀心大起,率部追击而来。

    “嗖嗖嗖……”

    两支利箭呼啸而来,将冲在最前方的两名骑兵射落马下。

    “嘶嘶嘶……”

    田乾真下意识的勒住战马,让队伍停下来。

    “将军,他们只有两人,还有十余人正在逃窜。”

    田乾真嘴角冷笑:“你们三十骑从右侧迂回,追击逃敌,这两人就交给本将了。”

    “是,将军。”

    三十骑兵向右侧迂回,追击正在逃离的张二牛一行,而田乾真则亲率二十名骑兵向李安二人杀去。

    “大兄,这伙骑兵真是狡猾,居然分兵追击。”

    “昆雄,不要管分兵,先灭掉眼前的二十骑兵。”

    “嗖嗖嗖……”

    李安与昆雄连续放箭,射落了多名平卢军骑兵,但更多的骑兵正在靠近,那股势不可挡的威压越来越强烈,让李安二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近了,近了,昆雄,投掷短矛。”

    “呼呼呼……”

    二人投掷短矛,连续杀伤冲过来的平卢军骑兵,待田乾真冲上来时,麾下骑兵已经仅剩五名。

    “毛贼,受死吧!”

    田乾真嘴角冷笑,夹紧手中长枪,向李安冲了过来。

    李安拔出钉在雪地的长枪,站立不动,待田乾真靠近之后,迅速闪身躲过,并挥舞长枪,将其坐下战马的左前腿斩断。

    田乾真被掀落马下,还未来得及反应,李安的枪尖已经刺了过去。

    “是你们?”

    田乾真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李安与李昆雄。

第二十五章 我们都在想小娘

    田乾真自然认得李安与李昆雄,在柳城县的街道上,李安将他痛扁了一顿,并重伤安庆宗,本来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安禄山也不再追究,但没料到,此刻他居然再次栽到李安的手里了。

    “原来是安庆宗身边的一条狗。”

    李安也立即认出了曾被自己痛扁一顿的田乾真。

    “哼,我田乾真乃是大唐将领,你们这些毛贼。”

    “大唐将领,你也配!”

    李安眼中怒火猛的燃起,举枪猛戳田乾真的大腿,大喝道:“田乾真,你杀戮手无寸铁的百姓,今日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杀……”

    两名骑兵举枪刺向李安,打算解救田乾真。

    “大兄,小心。”

    李安岂会被两名小小的骑兵算计,挥舞长枪横扫,将两名骑兵掀落马下,并一枪一个将其斩杀。

    李昆雄也解决了三名冲上来的骑兵,至此,除了倒地重伤的田乾真,剩下的二十名骑兵都被李安二人干掉了。

    看着步步靠近的李安,田乾真心里异常的恐慌,腿上传来的剧痛,让他动弹不得。

    “田乾真,你这个畜生,为了个人私利,居然杀戮手无寸铁的百姓。”

    李安的眼神之中全是愤怒,恨不得将田乾真剁成肉酱。

    田乾真一脸绝望,但他是军人,不能输了气势,抬头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何不一刀杀了我。”说完伸着脖子,闭上了眼睛。

    李安嘴角一抹冷笑:“一刀杀了你,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回去告诉安禄山,我早晚必取其项上首级。”

    说完拔出横刀,将田乾真的手筋和脚筋全部斩断,另外,还割掉其一双耳朵,以祭奠白狼村死去的乡亲。

    田乾真强忍剧痛,咬紧牙关不发出声音,但眸子中却透露出一股难以掩盖的恐惧。

    李安担心张二牛一行人无力抵挡三十名平卢军骑兵,连忙与昆雄前去相助。

    在一片稀疏的树林中,张二牛与麾下的弟兄正在与平卢军厮杀,他们势单力薄,无力抵挡三十名平卢军骑兵,伤亡惨重,还能战斗的仅剩张二牛和两名弟兄,不过,李寒露武功高强,倒是为他们分担了不少压力,但形势还是岌岌可危。

    平卢军骑兵见张二牛三人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便集中力量向李寒露杀去,他们觊觎李寒露的美色,一开始并未下死手,但被李寒露斩杀几人后,便愤恨的发起了凌厉的攻击。

    李寒露武功虽高,但架不住平卢军人马众多,在平卢军轮番凌厉的攻击下,很快就有些顶不住了,左臂也被横刀划开一道口子。

    “这胡小娘倒是有几分姿色,抓住她,让弟兄们都乐呵一下。”

    一名被李寒露划伤脸颊的平卢军士兵,狞笑着吼道。

    十几名骑兵跳下战马,举起明晃晃的横刀,从四面八方向李寒露逼去。

    李寒露倚在身后的树干上,眼中露出一丝绝望和坚毅,并将弯刀放在脖颈,准备自裁守节。

    “呼呼呼……”

    两杆短矛呼啸而过,将两名平卢军击飞,紧接着,李安与昆雄挥舞长枪,杀向这群平卢军士兵。

    他们从小就是武痴,而且天赋异禀,武功远胜李寒露,更不是这些平卢军士兵所能比的,一阵长枪翻动,就让五六名平卢军士兵一命呜呼。

    见李安二人突然杀至,李寒露眸子中露出喜悦,立即挥舞弯刀杀向眼前的平卢军。

    “寒露小娘,你受伤了。”

    李寒露嘴角动了动:“李安,这是你第二次救我,我会记得的,保重。”说完一闪身,向白狼山深处奔去。

    ‘李寒露,哥哥救了你,你却丢下哥跑了,哥真是心碎了,你的良心呢?’

    看着远去的李寒露和正在杀来的平卢军士兵,李安心头一阵感慨。

    不过‘武痴’的称号又岂是虚名,即便眼前有千军万马,又有何惧。

    “不怕死的过来。”

    李安虎目一瞪,对着眼前的平卢军士兵大吼。

    “杀……”

    “找死。”

    李安一枪刺中士兵的小腹,将其举到头顶,士兵的血迹滴在李安的脸上,让李安看上去颇为可怕。

    “杀,一起上。”

    “那就送你们一起上路。”

    李安与李昆雄背靠背,互相掩护对方的侧后,展开了毫不留情的搏杀。

    二人武功极高,将平卢军士兵一个个挑翻,剩下的七八名士兵见状,慌慌张张的后退,并转身迅速逃离。

    李安看了看周围满地的尸首,猛的一惊:“二牛,米娘呢?”

    “当时这伙骑兵冲过来的时候,我让一名弟兄带着她先走,估计已经走出好几里地了。”

    张二牛捂着受伤的臂膀,满脸的痛苦。

    “还好她没事,否则,守瑜一定剥了你的皮。”

    李安重重的在张二牛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让张二牛一阵龇牙咧嘴。

    “大兄,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安沉思了片刻:“二牛,你们去追米娘,我与昆雄回去帮守瑜。”

    “大郎,一定要小心。”

    受伤的张二牛没有硬撑,带着幸存的两名弟兄,向白狼寨方向奔去。

    白狼村方向,荔非守瑜与李飞羽带着三十多名弟兄且战且走,平卢军骑兵虽多,但被荔非守瑜的逆天箭术吓傻了,看着一个个被射落马下的同伴,他们吓得畏缩不前,毕竟,没有任何一名士兵希望自己是下一个被射中的倒霉鬼。

    而且,破损的村落地形复杂,并非适合骑兵发挥威力的平坦地带,在村子里,骑兵完全不能发挥威力,甚至还不如步兵灵活。

    李安与李昆雄突然增援而来,并立即弯弓搭箭,射向平卢军骑兵,四名箭术精湛的对手,让平卢军彻底傻眼了。

    安忠六心头恐慌,立即下令撤退,带着百余骑兵撤出白狼村废墟,并在村北的开阔地集结待援。

    傍晚时分,李安与荔非守瑜一行抵达了白狼寨,但寨子中只有张二牛几人,李寒露和米娘并不在寨子中。

    据护送米娘的弟兄诉说,他们刚走出几里,李寒露就追了上来,并带着米娘向正西方向而去。

    李安与荔非守瑜皆是眉头紧锁,李安很想知道白狼村的具体情况,而荔非守瑜则眷恋着米娘。

    “守瑜,安禄山派遣大军进山围剿,白狼寨只怕也不是久留之地。”

    李安右手握拳放在鼻端,轻轻踱起了步子,他心里很清楚,以安禄山的性子,不将自己这些人赶尽杀绝是不会罢休的,所以,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营州。

    颜真卿临走的时候,曾给了他一封信,凭借这封信件,他便可以前往朔方投靠王忠嗣,以他和荔非守瑜的本事,在王忠嗣帐下,必然可以取得很大的成绩,做个将军是绰绰有余的。

    至于自己的亲人,是生是死都不清楚,茫茫人海,又上那里寻找呢?倒不如先奔前途,有了地位便有能力发动更多的人帮自己寻找亲人。

    白狼村的教训告诉李安,作为一名普通百姓,就算找到亲人又有多少能力保护他们呢?

    “无恙,你打算去哪里?”

    “朔方。”

    “朔方?”

    “守瑜,朔方节度使王忠嗣是我父亲的好友,我身上有颜叔父的介绍信。”

    荔非守瑜轻轻点头:“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当了多年的山匪,我荔非守瑜也要当兵了,呵呵!”

    “二牛,让弟兄们做好警戒,若无意外,明日一早离开白狼寨。”

    “是,寨主。”

    晚饭过后,李安与荔非守瑜躺在一处亭子里,抬头仰望星空。

    一道流星突然从天空坠落,李安连忙双手抱拳许了个愿,睁眼一看,荔非守瑜也在许愿。

    “呵!守瑜,你许了什么愿?”

    “我希望可以早些遇见米娘,你呢?”

    “我希望嫩芽儿立刻回到我身边,躺在我怀里”李安嘴角一笑:“守瑜,原来我们都在想小娘,好有出息,呵呵!”

    “躺在你怀里,美得你。”

    荔非守瑜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守瑜,今夜官兵不会杀来吧!”

    “放心,白狼寨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

    李安点了点头,与荔非守瑜探讨投靠王忠嗣之后,可能遇到的各种事情。

    一夜无事,史崒干与麾下的三千人马,被张二牛等人踏出的误敌脚印引到远离白狼寨的方向,直到天亮之后,史崒干才发现上当。

    但此刻,李安与荔非守瑜等人,已经离开白狼寨,并在临走之前,一把火将寨子焚烧了。

    一行人不足五十,但马匹足有六十余匹,除了供人骑乘的,剩下的都用来驮运物资,另外,每人都带了滑雪板,弓箭、长短兵器,李安与昆雄、飞羽,更是背了大量短矛。

    李安设定的行进路线是经过都山、滦河、蓟州、檀州、妫州、云州,越过黄河,抵达灵州,并以每日三十里的速度缓缓而行。

    饶乐都督府,怒皆部首领驻地,李寒露与米娘紧张的对视一眼,快速向首领大帐方向奔去。

第二十六章 强行借粮

    李寒露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有上万部落群众,但此刻却只剩下不足千人,这让她感到大为惊诧。

    奔入首领大帐,李寒露看到了李踏固那雄壮的背影,大大松了口气:“父亲,我回来了。”

    李踏固猛然回身,见自己的宝贝女儿站在面前,眸子中满是激动:“寒露,你终于回来了,怎么?受伤了。”

    臂膀的伤口不是很重,但李踏固却万分心疼,毕竟,李寒露是她唯一的女儿,是他的掌上明珠,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受到任何的伤害。

    而对于此次刺杀安禄山,李踏固毫不知情,是李寒露偷偷带着死士前去执行的,李踏固对此是又气又急,他很想好好训斥李寒露,但看着自己女儿已经回来了,并且还受了伤,他教训的话语,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眼神之中只剩下疼爱。

    李寒露倒是毫不在意身上的伤口,蹙眉道:“父亲,部落的人马为何只剩不足千人,其他人都到哪里去了。”

    李踏固叹了口气:“寒露,你南下一趟应该看到,大唐河北道也遭了雪灾,粮食收成大减,米粟价格翻了几倍,不论是抢还是买,都得不到足够的粮食,还有安禄山这狗贼,不好对付啊!为父没有办法,只好让部落向西迁移,到桑干河上游一带。”

    李寒露突然一阵激动,他知道父亲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她,而她却差一点回不来了,若不是李安两次相救,她早已一命呜呼。

    “父亲,前几日从营州劫掠的百姓,现在何处?”

    李寒露想到李安,突然想到白狼村被掠的百姓。

    李踏固淡然一笑:“才几十人而已,我刚刚下令,将他们分给部落的两位千夫长了。”

    李寒露猛的一愣:“父亲,这些人我全要了。”说完转身奔出大帐。

    “寒露,寒露……”

    木栅栏围成了一座简易的临时牢笼,白狼村的几十名百姓都被关在这里。

    而在栅栏外面,两名身材魁梧的奚族千夫长,正在激烈的争吵,李踏固将这些劫掠而来的百姓分给他们,但只说一人一半,却没说具体每个人分给谁,而这两位千夫长都喜欢挑选自己最满意的,为此,冲突是在所难免的。

    李寒露大步走向二人,冷声道:“你们听着,这些人以后都是我的部曲,你们可以走了。”

    “郡主,首领刚刚……”

    “啪……”

    李寒露凤目一瞪,手中马鞭重重的抽在一名千夫长的脖颈上,让这名千夫长的脖颈上多了一道渗血的鞭印。

    “还不快滚。”

    两名千夫长低着头,灰溜溜的离开了。

    被打的千夫长嘴角淡淡一笑,心里颇为得意,毕竟,怒皆部第一美人,平常很少与人说话,此刻,居然用鞭子抽他,虽然伤口很痛,但也很爽。

    李寒露在栅栏外扫了一眼,在米娘的耳边交代了几句。

    十余日后,李安一行近五十人,抵达了昌平县正北的山路上,由于没有出行必备的‘过所’,他们一路躲躲藏藏,走的实在是辛苦。

    荔非守瑜看向李安,轻声道:“无恙,我们一路行进太慢,食物已经所剩不多,看来必须要休整一下才行。”

    李安轻轻点头:“附近山中猎物应该不会少,让弟兄们分散打猎,准备足够的食物后,继续上路。”

    “寨主,前方有一队人马,正在靠近。”

    张二牛匆匆忙忙的奔了过来。

    李安当机立断:“让弟兄们隐蔽。”

    众人迅速进入山路两旁的密林中隐藏,并严密注视外面的情况。

    很快,一支五十余人的队伍进入了众人的视线,这支队伍的前方是十名耀武扬威的骑兵,后面是一辆马车和十余辆辎重车,马车装饰华丽,周围有几名穿着得体的少女随行,辎重车上面装满了绫罗绸缎和食物,两侧各有十余名护卫。

    这种情景一看就是贵人出行,李安与荔非守瑜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李安看向身后的昆雄和飞羽,轻声道:“最前面的十名骑兵,我们一人两个,守瑜四个,记住,只许射落兜鍪,不许伤人。”

    李昆雄一愣:“大兄,我们这是要做贼吗?”

    李安立马瞪了李昆雄一眼,轻呵道:“做什么贼,我们现在缺粮,先借一些,日后有机会双倍返还就是了。”

    李昆雄见状,与李飞羽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荔非守瑜也轻声在张二牛的耳边交代了几句。

    队伍最前方的十名骑兵,骑着高头大马,显得气势十足,丝毫没有发现已经瞄准他们的箭矢。

    “嗖嗖嗖……”

    四支利箭同时呼啸而出,将最前方四名骑兵的兜鍪射落,还没等他们反映过来,后续的箭矢继续射击,将剩余六人的兜鍪也全部射落。

    “有山贼,有山贼……”

    十名骑兵大惊失色,抱着脑袋跳下了战马,后方的护卫紧张的拔出腰间的横刀,惊恐的看向四周,车夫和随行婢女更是惊吓的到处乱窜,不过,很快就被一拥而上的‘山贼’堵住了去路。

    马车的窗帘轻轻的掀开了一道口子,一名小娘看向外面,随即迅速将窗帘放下:“阿娘,外面有好多山贼。”

    马车内的中年妇人眼神充满了惊慌,自言自语道:“昌平县令说过,这一带没有山贼,怎么会突然冒出山贼呢?”

    “阿娘,山贼没有伤人,一定是图财。”

    刚才掀开窗帘的时候,她就看出这伙‘山贼’没有伤人性命的意思。

    中年妇人闻言,大大的松了口气,双手放在起伏不定的前胸,轻声道:“月儿,快告诉他们,财物随便取,千万别伤人性命。”

    小娘轻轻点头,掀开车帘走了出去,而此时,李安等人也全部现身。

    虽说这支队伍有三十名护卫,但早已被李安等人的气势吓傻了,他们手中握着兵器,但却丝毫不敢上前拼杀,双方僵持着。

    小娘走出后,看到李安等人的气势,也吓了一跳,连忙低着头,胆怯的说道:“你们想要什么随便取,千万不要伤人。”

    李安看向这名小娘,嘴角淡然一笑,这小娘长得倒还算白净,姿色也还不错,看着倒是挺舒心的。

    “你这小娘,倒是挺豪气,在下只是前来借一些食物,并非拦路抢劫,所借食物,日后必定双倍奉还,刚才多有得罪,还望恕罪。”

    李安颔首行礼,态度颇为谦恭。

    小娘闻言,惊讶的睁大了眼珠,周围的护卫等人,也全都摸不着头脑,就连马车内的中年妇人都被震惊的走了出来。

    他们皆没有料到,事情的发展会如此的戏剧性,‘山贼’突然杀出,不是为了抢夺财物,居然是借粮,而且,还许诺双倍奉还。

    但若真的是借粮,为何又要动武呢?强行借粮与抢又有何区别,他们素不相识,又如何双倍归还。

    中年妇人在小娘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看向李安:“萍水相逢皆是缘分,少郎想要什么,直管取就是了,无需归还。”

    对方武力强大,完全掌握了主动权,即便客客气气,中年妇人心头也是胆战心惊。

    李安与荔非守瑜对视一眼,大喝道:“二牛,让弟兄们取五日干粮,其余财物,一样都不许动。”

    张二牛闻言,立即带着十余名弟兄,在一辆装满食物的辎重车上,拿取他们所需要的食物。

    李安则看向中年妇人,轻声道:“夫人这是要去哪里?北面可是蕃人的天下,路上会越来越不安全。”

    “多谢少郎关心,老身是去檀州看望外祖母,还有一两日的路程就到了。”

    李安点了点头:“夫人可留下地址,日后,在下也好登门还债。”

    “少郎,这个真的不需要。”

    中年妇人有些紧张,而她身旁的小娘,却越来越觉得李安不像坏人。

    “你这人好奇怪,到底是什么来路。”

    小娘抑制不住心底的好奇,轻声问了一句。

    而在她不自觉微笑的时候,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和大片的粉色牙龈,这让她看上去不是那么美感,但却也别具特色,毕竟是年轻的小娘,只是,再过二十年,这露出的牙龈就会成为影响其姿色的致命弱点。

    李安觉得这‘牙龈妹’倒是挺甜的,不笑的时候能算的上美女,心头一动,打趣道:“你这小娘,长得倒还俊俏,不如跟了在下,这样,你慢慢就知道,我们是什么来路了。”

    “阿娘。”小娘有些紧张,也有些羞怯,并抱紧了中年妇人的臂膀。

    李安淡然一笑,侧首见张二牛已经拿了足够的食物,便颔首道:“夫人,有缘还会再见,在下该告辞了。”

    “少郎慢走。”中年妇人应了一句,示意队伍准备上路。

    在扶中年妇人登上马车后,小娘回头看了李安一眼,而李安则大胆的向小娘摆了摆手,而后策马而去。

    小娘不自觉的莞尔一笑,露出了粉红的牙龈,她觉得李安挺有趣的,挺会说话。

第二十七章 蕃军入寇蔚州

    妫州涿鹿山下,奚族怒皆部的数万人马正在休整,他们一路西进,距离桑干河上游已经不远了,那里的水草很是丰美,可为他们部落的牛羊提供足够的食物,从而顺利的度过这个冬季。

    不过,桑干河两岸全都是大唐的领土,包括他们此刻所在的涿鹿山,也在大唐的妫州治下,只不过,这里毕竟太过偏远,百姓几乎全是胡人,军队规模极少,幽州节度使更是上任不久,有很多公务需要交接,暂时还无暇顾及偏远的妫州,这就让李踏固有了可乘之机。

    李踏固并非雄主,但也明白此刻的天下格局,突厥内部出了问题,大唐名将王忠嗣将主力兵马调往朔方北部,随时准备应对突厥可能发生的政变,就连河东的主力大军也被调往朔方以北。

    此时桑干河上游一带,只有横野军和云中守捉两支兵马,横野军驻守在安边城,兵马仅有三千,云中守捉驻守在云中城,兵马七千七百,加起来不过万余将士,而李踏固所部全族皆兵,足有三万人马,而且,全是清一色的彪悍骑兵,实力在唐军之上。

    涿鹿山脚下,李踏固看着漫山遍野的干草,嘴角露出一丝喜悦,这些干草没有多少营养,但却可以保证牛羊不被饿死,只是涿鹿山太小,若要喂饱整个部落的牛羊,他们必须继续前进,向桑干河上游的蔚州行进。

    李踏固看向身后的几名部将,轻声道:“这里的水草很不错,留下老弱,其余人马,明日继续西进。”

    众部将皆颔首领命。

    李寒露看向远处,蹙眉沉思片刻,开口道:“父亲,桑干河两岸皆是唐国的土地,我们来到这里,是入寇唐国。”

    李踏固微微一愣,惊诧的看向自己的宝贝女儿:“寒露,你这是怎么了,我们的草场被雪灾毁坏,已经没有足够的干草了,这你是知道的。”

    “可这里是唐国的草场,我们抢了别人的东西?”

    李踏固又是一愣:“寒露,你到底怎么了,你应该知道,我们奚族人是狼,唐人是羊,狼肚子饿了就要捕猎,几百年来都是如此。”

    李寒露看向自己的父亲,轻声道:“父亲息怒,女儿只是随口一说,不过,若唐军抢夺我们的草场,我们又该怎样?”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李寒露不自觉的想到了李安,那个曾救过她两次的英俊少郎,嘴角不经意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李踏固闻言,脸色铁青,李寒露说的话,深深的刺痛了他,作为怒皆部首领,他自然明白此刻占据大唐的土地是侵略行径,但部落的牛羊需要草料,部落的百姓需要生存,为了争夺生存空间,他不得不做出有违道义的侵略行径,这是草原人的宿命,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寒露,不论如何,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怒皆部,是为了让所有的部落百姓都能生存下去。”

    李踏固的语气之中,带着些许无奈,同时,也透露出一股自信和强势。

    李寒露轻轻点头,她也明白父亲的苦衷,草原资源有限,一旦遇到天灾,不劫掠就不能生存。

    但她同时也有些担忧,此刻桑干河上游一带的确兵力空虚,但若是激怒大唐皇帝,很有可能会调来大批的军队,从而让他们的处境更加的艰难。

    不过,李踏固心里很明白,以怒皆部的实力,是不能与大唐帝国相抗衡的,所以,他会趁此良机好好的捞一把,让部落渡过眼下的难关,并在适当的时机返回草原。

    几日后,怒皆部主力兵马,在首领李踏固的率领下,进入了桑干河上游一带的蔚州,并在安边县以北三十里的河流交汇处停了下来。

    安边县是横野军的驻地,如今,奚族怒皆部数万人马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们自然不会无动于衷,立即派人前去斥责,让怒皆部立即离开,同时,快马加鞭,将这一事件通报王忠嗣。

    王忠嗣此刻是朔方节度使,加权知河东节度使,也就是说,河东的兵马也在他的管辖之下。

    坐镇灵武的王忠嗣,得知奚族怒皆部大规模进入蔚州,心头感到大为诧异,同时也大为愤怒,后突厥内乱,他已将朔方和河东的主力兵马,调往朔方以北以备不测,却没料到奚族怒皆部竟乘虚而入,大规模进入了蔚州。

    这就好比,你正全心全意的注视着正面的老对手,不料背后突然被一个小子阴了一刀,这种感觉无疑是非常让人恼火的。

    王忠嗣作为大唐名将,并非好战人士,但若是敌人胆敢侵犯大唐的国土,他绝对不会避战,况且,蔚州在他的管辖之下,他有责任维护大唐的领土。

    只是麾下的主力大军已经被他调往北部,此刻,他身边仅有不足一万大军,其中,包括三千精锐骑兵。

    王忠嗣当机立断,立即下达命令,让横野军和云中守捉立即备战,随时准备打仗,而他则亲率三千精锐骑兵,火速向蔚州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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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壁残垣的村落,冒着滚滚浓烟,村头石碑前,几名老妪正坐地哭泣,这便是李安一行人,眼中看到的一切。

    这一幕与白狼村的情景,何其的相似,众人的心头皆充满了愤怒,李安更是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并下马走向老妪,单膝蹲下:“阿婆,村子里发生了什么?”

    老妪红肿的眼中满是无奈的泪水,看了李安一眼:“蕃人,蕃人冲进村子,将能抢的都抢了,只有我们这些老不死的还在这里,我的孙儿啊!我的儿啊!”

    愤怒,愤怒,除了愤怒还是愤怒,对于这些蕃兵的所作所为,李安感到极为愤怒,他恨不得杀光这些可恶的蕃兵。

    “这里是大唐的蔚州,怎么会有蕃军?”

    李安愤怒的眸子中,略带一丝疑惑。

    荔非守瑜蹙眉想了想,轻声道:“无恙,蕃人靠放牧为生,每到秋冬季节便会时常南下,今年北方遭受雪灾,蕃人的牛羊一定饿死很多,所以,南下劫掠也就不奇怪了。”

    李安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对于草原民族的这些特点,他还是非常清楚的,没有吃喝就抢,这是他们的做人信条,也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强盗逻辑。

    “守瑜,蔚州是王节帅治下的郡县,既然我们要投奔王节帅,就不能不管蔚州。”

    荔非守瑜轻轻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李安的意思,是要摸清蔚州的情况,从而在面见王忠嗣的时候,能提出一些意见,以便得到重用,若是能立下功勋,面见王忠嗣就更有底气了,否则,若是直接以颜真卿的介绍信见王忠嗣,多少会被看轻的。

    简单的商议一番之后,荔非守瑜派遣麾下的弟兄,前往周围探查蔚州的各种情况,以便掌握整个局势。

    ####

    怒皆部首领大帐内,李踏固从眼前的箱子中,抓出大把闪闪发光的首饰,贪婪的眸子中满是精光,嘴角更是充满笑意。

    这些财宝都是麾下将士,在蔚州各处劫掠得到的,在李踏固看来,才短短几日就取得了如此丰厚的收获,若是抢夺一两个月,岂不是更多。

    “首领,蔚州村落富人极少,只得到这些,若是攻破城池,一定可以得到数倍于此的财宝。”

    大将李天龙急不可耐,他很想立即发兵攻下大唐的城池,将城内值钱的财宝全部洗劫一空。

    李踏固本不打算过分刺激大唐朝廷,但大唐主力兵马并不在河东,蔚州各大城池中却有很多财宝,若不趁此良机狠狠的捞一笔,以后就未必有这样的机会了。

    灵魂深处隐藏的野心被部下挑起之后,李踏固开始蠢蠢欲动,对大唐帝国的惧怕,在此刻被抛得无影无踪。

    “首领,王忠嗣的主力大军都在朔方以北,蔚州的唐军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大将李天龙继续添油加醋的劝说。

    李踏固手指放在嘴边,在大帐内踱起了步子,顿了顿,看向李天龙:“安边城是大唐横野军的驻地,虽说仅有三千人马,但我军擅长野外厮杀,却并不擅长攻坚,就算集中全部兵马攻打安边城,也会损失惨重,这个?”

    李天龙早就料到李踏固,会有此担心,咧嘴一笑,在李踏固的耳边低声献计一番。

    李踏固在听了李天龙的计谋之后,不停的点头认可,表情大为高兴,并让李天龙立即前去执行。

    李天龙自信满满,慨然领命。

    ######

    在通往安边城的官道上,一名唐军骑兵正在快速奔逃,身后则是五十余名蕃军追兵,这些追兵气势汹汹的追赶,但却从不放箭,似乎并不打算射杀前方的唐军骑兵。

    唐军骑兵也无暇回头张望,只顾快马加鞭的奔逃,希望可以尽快摆脱这些追兵。

    而他们在官道上的一追一赶,早就在李安一行人的眼皮子底下了。

    李安与荔非守瑜对视一眼,随后同时看向身后的众人,众人心领神会,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第二十八章 被激怒的横野军将士

    李安一行人,一路躲躲藏藏,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在看到村落被蕃军洗劫之后,更是充满了怒气,此刻,五十余蕃军骑兵就在眼前,若不将他们消灭,心头的这口恶气怎么能咽得下。

    “嗖嗖嗖……”

    大量箭矢带着复仇的愤怒,呼啸着飞向追击的蕃军。

    “嘶嘶嘶……呃呃呃……”

    蕃军士兵和战马大量中箭,发出了凄惨的嚎叫。

    李安将弓箭放回,举起长枪,策马向蕃军杀去,昆雄、飞羽与白狼寨的弟兄,也全都拔出近战兵器,跟在李安的身后冲向追击的蕃军,荔非守瑜则继续呆在原地放箭。

    蕃军原本占据绝对的优势,完全没有料到在官道两侧的树林中,居然隐藏了一支人马,并向他们发起了猛烈的突袭。

    在遭受弓箭袭击之后,蕃军可谓慌乱一团,还没来得及反应,李安与身后的兵马,已经冲了上来。

    “受死吧!”

    李安大吼一声,带着满腔的怒火,将手中长枪刺向一名蕃军士兵。

    小小的蕃军士兵,如何能挡住李安的全力一击,长枪瞬间贯穿其身体,将他的生命收割。

    李安挥舞长枪,继续冲击,将两名企图反抗的蕃军士兵斩杀于马下。

    “杀,一个不留。”

    伴随着李安的怒吼,众人勇猛的杀向慌乱一团的蕃军士兵。

    被弓箭杀伤半数,如今又遭受李安一伙儿的凶猛进攻,慌乱一团的蕃军士兵,哪里还有逃命的机会,没多久就全部被斩杀干净,少数企图逃窜的蕃军士兵,也被荔非守瑜一个个点射了。

    见追击的蕃军骑兵被李安一伙人尽数全歼,被追击的唐军骑兵大为惊诧,并策马奔了过来。

    “多谢各位少郎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唐军骑兵颔首行礼,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李安将沾满鲜血的长枪收起,看向这名身材魁梧的唐军骑兵,点了点头:“不必客气,这些蕃军欺辱大唐百姓,我们身为大唐子民,教训他们也是理所应当的,对了,你是大唐军人,可知进入蔚州蕃军兵马有多少?”

    唐军骑兵也不隐瞒,直率道:“不瞒少郎,在下是横野军斥候张光晟,奉军使之命探查敌情,不料却被蕃军发现,至于蔚州蕃军兵马究竟有多少,在下只探查到千余人。”

    ‘张光晟,这个名字咋这么熟悉呢?’

    李安闻言,不禁蹙起了眉头,并很快想到,大唐安史之乱后,有一名突然平步青云的将领便叫张光晟,而这个人的人生颇具戏剧色彩。

    张光晟本是一名不起眼的唐军骑兵,在哥舒翰大败于叛军之时,救了大将王思礼一命,而后又因这个缘故,在王思礼面前为上司辛云京求情,从而成为王思礼和辛云京二人的救命恩人,王思礼更与其结为兄弟。

    二人的回报,让张光晟很快平步青云,成为大唐将领,而他也不负众望,屡次打败入侵大唐的回纥军队,成为大唐名副其实的护国良将。

    而后又被时事所推动,成了边境屠夫,最后在泾源兵变中,非常无奈的成为了乱臣贼子。

    不过,总的来说,张光晟这个人是值得肯定的,他救人不图回报,忠心为大唐守卫边境,若不是因缘际会的泾源兵变,他也不会落得晚节不保的下场。

    而眼前的唐军骑兵,真的就是大唐历史上,名气颇大的张光晟吗?

    见李安盯着自己沉思,张光晟愣了一下,随即开口道:“各位少郎,眼下蕃军入寇蔚州,正是用人之际,不妨随我前往县城,以诸位的身手,不难立下功勋。”

    李安与荔非守瑜对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蔚州形势不明,我们打算留在这里探查敌情。”

    张光晟点了点头:“如此也好,那在下就告辞了。”说完调转马头,策马奔向安边城方向。

    #####

    安边城方向,横野军使张齐丘与麾下的众部将,在中军大帐内商议如何应对眼下的局势。

    对于这些时常入寇的胡虏,他们都感到非常的厌恶,但这同时也是他们存在的价值,若无敌人入寇,他们这些做将军的,也就失去立功的机会了。

    而从进城避难的百姓和商旅的口中,他们得知蕃军人数众多,只怕不低于数万人马,而且四处活动,大肆抢劫大唐的村落。

    张齐丘麾下的横野军仅有三千人马,而且是一支以步兵为主的军队,若是主动出击与数万蕃军骑兵对抗,无异于以卵击,只有坚守安边城,等待主力大军救援,才是最好的办法。

    众将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张齐丘询问破敌之计的时候,大部分将领都闭口不言,一脸的无奈,少数将领坚持固守待援。

    张齐丘此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论出战还是坚守,他都讨不得好,出战获胜希望渺茫,坚守就是纵容蕃军劫掠,尽管事实都已经摆在这里了,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但好大喜功的皇帝,可没有闲工夫听你解释。

    大唐领土被践踏,老百姓被欺辱,总得有人为此负责,出来领罪吧!皇帝陛下是一国之君,不可能加罪于自身,而蔚州是他张齐丘的防区,他不负责谁来负责。

    当然,若是上司和朝廷的大臣,肯为他解释,那么,不论他做出怎样的选择都不会有问题,不论什么时代,抱上层的大腿是生存所必须的。

    “报,将军,蕃军千余人在东北十里挖掘百姓祖坟,尽取墓中陪葬之物。”

    就在张齐丘感到两难的时候,斥候张光晟带来了让他震惊的消息。

    张齐丘闻言,惊诧的瞪大了眼珠,麾下众部将更是炸开了锅。

    一名校尉立即拔出腰间横刀,大喝道:“蕃军挖我祖坟,此仇不共戴天,将军,我军当立即杀出,灭掉这群蕃军。”

    “将军,我军将士大部分都是蔚州子民,父母乡亲被蕃军欺辱,已经引起军心浮动,如今祖坟又被蕃军毁坏,若不立即出击,只怕将士们会哗变。”一名部将告诫道。

    张齐丘刚刚上任横野军使不久,对部将都还不太熟悉,如今突然遇到如此棘手的难题,这让他感到十分痛苦,他明白,对于一支军队来说,军心是非常重要的,若是所有士兵都不停指挥,后果将士极其严重的。

    他麾下将领的家眷基本都在城内,所以,蔚州的村落被洗劫,他还能控制局面,但此刻这些该杀的蕃军,居然挖掘祖坟,这就直接触动了麾下众部将的核心利益,让原本打算固守待援的众部将改变想法,全力要求出城杀敌。

    张齐丘无奈的叹了口气,下令道:“全军立即备战,准备随本将出城杀敌。”

    “将军,这一定是蕃军的阴谋,城外一定有埋伏。”只有一名部将,站出来反对出击。

    “郭子仪,你家祖坟不在蔚州,你自然不用在乎,但我们大部分将士的祖坟都在蔚州,岂能让蕃军随意践踏,哼。”

    “郭子仪,你若反对便留守城池,我们出战即可。”

    众将领都被蕃军的行为彻底激怒了,就算城外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不会回头,毕竟,这些将领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就算战死也不能看着自家的祖坟被蕃军肆意毁坏。

    而这名开口反对出战的将领,便是横野军使张齐丘麾下的得力部将郭子仪,也是后来剿灭安禄山史思明叛军的头号战将,此时,他已经四十余岁,但职位却仅是横野军的一名营主,若非武举出身,只怕还达不到这个位置。

    郭子仪的后半生极其辉煌,相信不会有人感到陌生,但他五十岁之前的人生,却很少有人知道,史书也没有详细的记载,所谓乱世出英雄,若不是安史之乱突然发生,让他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郭子仪这个名字也许鲜为人知。

    “将军,一定要三思啊!我军主力一旦中伏,安边城将很难守住。”

    郭子仪还不死心,继续劝道。

    张齐丘此刻可谓心乱如麻,他知道郭子仪说的很有道理,但麾下大部分将领都要求出击,而且,斥候张光晟探查的情况也很清楚,对方仅有千余,也许这些蕃军仅仅就是看中了墓地的陪葬财宝,并非有什么阴谋。

    而若是坚持不出兵,一旦这个消息在军中传开,三千横野军将士,只怕会立刻哗变,从而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总之,权衡利弊,还是冒险出击更稳妥。

    “郭将军,你与所部五百将士留守安边城,其余兵马随本将出击。”张齐丘瞟了郭子仪一眼,下达了最后的决心。

    郭子仪脱下兜鍪,眼中噙着热泪:“将军,一定要保重。”

    张齐丘蹙眉瞟了郭子仪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大步离开中军大帐,众部将跟在身后离开,并各自前去准备。

    看着张齐丘和众将领执意出城迎战,郭子仪知道自己根本阻止不了,他不是主将,没有横野军的决策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战友前去冒险。

第二十九章 吓退万余精兵

    郭子仪没有办法阻止张齐丘出兵,但他会竭尽全力的防守安边城,以不让蕃军的阴谋得逞。

    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蕃军以千余人的规模,在安边城东北十里处挖掘坟墓,就是为了引诱横野军主力出击,从而重创之,而后,便可以轻松的夺取安边城,而他负责留守重任,又岂能让蕃军的阴谋得逞。

    在张齐丘的主力大军离开安边城之后,郭子仪立即下达命令,让所部五百将士全力准备防守物资,并动员城内的军属和百姓帮忙搬运,以应对蕃军可能的攻城。

    安边城东北十里处,千余蕃军士兵,正在卖力的挖掘坟墓,这是李天龙的诱敌之计,同时也有获取陪葬品的意图。

    而在据此不足三里的位置,奚族怒皆部首领李踏固和部将李天龙,正在耐心的等待,他们在等待横野军出击,从而在野外将其重创。

    为了取得完全的胜利,李踏固调集了一万精锐,并分别部署在两处位置,以在发起进攻后,迅速对横野军主力形成合围。

    李踏固站在一处高地,凝目看向安边城方向,身后是大将李天龙和众将士。

    “李天龙,横野军主力真的会杀出城吗?”

    等了几个时辰,李踏固的心头略微有些烦躁。

    李天龙嘴角一抹冷笑,脸颊的赘肉颤抖着:“首领放心,唐人最看重孝道,若是得知他们的祖坟被我们挖掘,绝不可能沉得住气。”

    李踏固轻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继续等待。

    张齐丘与麾下的横野军主力,在奔出安边城之后,便径直向东北十里的位置奔去,而在主力大军奔出之前,十余名斥候已早一步派了出去,对郭子仪提出的假设,张齐丘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的,毕竟,万一中伏,后果不堪设想。

    在奔出安边城七八里之后,张齐丘让麾下大军稍作调整,并等待斥候的回报。

    “报,将军,蕃军千余正在盗墓,墓中尸体被挂在树上,一些蕃军士兵正在鞭尸。”

    一名斥候返回之后,脸色悲痛的汇报。

    “鞭尸,蕃军在鞭挞我们先辈的尸首。”

    “这些胡狗太张狂了,真是岂有此理。”

    “杀光他们,一定要杀光他们。”

    众将士在听说蕃军士兵在鞭尸后,全都疯了一样,眼中全是红光。

    张齐丘闻言,更是惊诧的瞪大了眼睛,他突然意识到,郭子仪的分析是很靠谱的,附近应该有伏兵,毕竟,若蕃军士兵图财盗墓,没有必要鞭挞尸首,这种行为完全就是为了激怒横野军将士,从而达成自己的目的。

    “将军,是可忍孰不可忍,当立即杀出,灭了这群胡狗。”

    张齐丘浑身一阵,脱口道:“斥候只回来一半,前方可能有埋伏,必须立即退兵,返回安边城。”

    “退兵?”

    “不退,不能退。”

    众部将全都大为不满,毕竟,前方不远处,一大群蕃军士兵正在鞭挞他们的祖先,这种屈辱,他们如何能够忍受。

    “杀胡狗,杀蕃兵。”

    “杀胡狗,杀蕃兵……”

    不知何人突然大喊了一句,顿时,所有将士都跟着大喊起来。

    “杀……”

    没有任何命令,横野军将士大吼着向前杀去。

    张齐丘身为横野军军使,此刻却完全失去了对部下的控制,显得非常慌张,在部将的簇拥下,无奈的向前杀去。

    看着逐步靠近包围圈的横野军主力,李踏固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身旁的李天龙更是咧嘴大笑起来,笑得脸颊上的赘肉都在颤抖。

    “全军出击,冲……”

    李踏固当机立断,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呜呜呜……”

    随着悠扬号角的响起,万余精锐骑兵,迅速从两个方向朝进攻的横野军主力包围了过来,而正在盗墓的蕃军士兵,也在紧急集结,准备迎敌。

    精锐的蕃军骑兵,已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这让进攻中的横野军将士,彻底的傻眼了,他们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居然固执性的认为周围没有伏兵,直到万余蕃军伏兵全数杀出,他们才如梦方醒。

    横野军以步兵为主,此刻就算想要撤离,也是非常困难了,以蕃军骑兵的速度,很快就会将他们彻底的合围。

    张齐丘看着周围正在杀来的蕃军骑兵,眼神之中尽是绝望,这下他算是彻底的完蛋了。

    “将军,快撤,末将率主力步兵掩护。”

    张齐丘心一横,率领五百骑兵向后撤退,而几名部将则率领两千主力步兵,准备与包围过来的蕃军骑兵血战到底。

    既然已经进入包围圈,想要逃离,又岂是那么容易的,张齐丘与麾下的五百骑兵,很快就遭到了拦截,并被冲散,而奋力厮杀的步兵,更是被蕃军骑兵冲击的全面溃散,并向四面八方奔逃。

    张齐丘与亲兵奋力厮杀,终于撕开一道口子逃了出去,但身后的蕃军骑兵却紧追不舍,让他一刻也不敢停歇。

    所有的蕃军骑兵,都能看出来,张齐丘是个大官,只要抓住张齐丘,必定会获得李踏固的赏识。

    蕃军一边追击一边放箭,张齐丘身后的亲兵越来越少,很快就只剩下十余骑,这让张齐丘万分的绝望,也许,很快蕃军士兵就会追上他,并将他俘虏。

    滚滚的烟尘冲天而起,仿佛千军万马在奔腾一般。

    就在张齐丘抬头的那一刻,发现了前方的滚滚烟尘,并隐隐约约的看到了红色旗帜。

    ‘援兵,难道是我军的援兵。’张齐丘心头涌现出一丝喜悦,若是援兵杀到,他就有救了。

    “将军,前方是我军战旗,上面写着‘王’字。”

    一名眼力好的亲兵,大声吼道。

    张齐丘闻言,心里猛的一个咯噔,王字战旗,难道是朔方节度使王忠嗣。

    在喜悦的同时,张齐丘已经在心里盘算,遇到王忠嗣之后,该如何请罪,以获得王忠嗣的原谅。

    滚滚烟尘还在数里之外,而扛有一面王字大旗的十余名骑兵却已经尽在眼前了,并仍在加速奔来。

    正在追击张齐丘的蕃军士兵,显然也发现了前方的大旗和远处的滚滚烟尘,并有些大惊失色,他们被追击所产生的背景噪音所干扰,没有发现任何的破绽。

    十余名骑兵分成两排奔驰而来,前排是李安、荔非守瑜和昆雄、飞羽,后排的张二牛扛着战旗,其余几名弟兄护卫在两侧。

    “杀……”

    李安大吼一声,与昆雄、飞羽抽出了后背的短矛,而荔非守瑜则弯弓搭箭,瞄准了前方的蕃军骑兵。

    “呼呼呼……嗖嗖嗖……”

    短矛和箭矢一同飞向蕃军骑兵,并立即给蕃军骑兵造成了多人伤亡,尤其是李安掷出的短矛,连续将两名蕃军骑兵刺穿,串了个糖葫芦,荔非守瑜更是箭箭爆头,让蕃军骑兵震惊不已。

    蕃军骑兵人马众多,就算李安几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应付得了,但李安几人的身后是滚滚烟尘,仿佛千军万马在奔腾一般,这就让蕃军将士感到害怕,并不由自主的勒马停下。

    首领李踏固和大将李天龙,也被远方突然出现的滚滚浓烟惊呆了,他们皆想不明白,大唐的大批援兵,怎么可能这么快抵达蔚州。

    “首领,好像是唐军的援兵,战旗上写了一个王字,难道是王忠嗣不成?”李天龙诧异的说道。

    李踏固闭口不言,凝目盯着前方的唐军战旗。

    “首领,扛‘王’字战旗的几名唐军勇士非常厉害,出手极为狠辣,已经连续射杀我军几十名将士,除了王忠嗣,谁的手底下会有这么厉害的勇士。”

    一名蕃军将领紧张的说道。

    李踏固蹙眉看向前方,仍旧闭口不言,他在冷静的分析,他总感觉这里面好像有什么问题,根据情报,王忠嗣的主力大军在朔方以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增援到蔚州。

    “不好,首领,侧后方也出现大量烟尘,我们是不是被包围了。”李天龙随意的一回头,居然看到侧后方也扬起了滚滚烟尘。

    李踏固闻言大惊,连忙侧首看向侧后方,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方李安等人的狠辣和嚣张,与两处烟尘的涌起,让他彻底的恐惧了,他感觉唐军的援兵或许真的来了。

    “首领,怎么办,快撤吧!”

    李踏固最后看了一眼‘王’字战旗,大声下令道:“撤退,全军立即撤退。”

    在李踏固的命令下,蕃军万余骑兵迅速调转马头,向远处奔逃而去。

    见此情景,张齐丘大大的松了口气,而李安等人则策马追击一段,斩杀了数名蕃军骑兵,以显示自己的底气。

    “将军没事吧!”李安勒马停下,看向张齐丘。

    张齐丘见李安等人并无铠甲,只披着红色战袍,感到颇为诧异,毕竟,这不太像唐军的装备。

    “哦,没有大碍,多亏你们及时赶到,敢问,王节帅可在军中。”

    虽然觉得服装怪异,但张齐丘还是被李安等人的过人本领镇住了,以为他们都是王忠嗣的亲兵。

第三十章 郭子仪的赞赏

    李安与荔非守瑜对视一眼,嘴角淡然一笑,看向张齐丘:“将军误会了,我们虽然打着‘王’字战旗,但却并非王节帅麾下将士,我们只是普通的大唐百姓而已。”

    李安此言一出,张齐丘顿时惊讶的目瞪口呆,而他身后的张光晟立马就听出了李安的声音,并抬头看向他们。

    “原来是你们。”张光晟惊讶的发现,这些披着红色战袍的勇士,就是先前救他的人。

    张齐丘回头看向张光晟,问道:“怎么回事?你认识他们。”

    张光晟自然没有必要隐瞒,一五一十的将自己被蕃军追击,并在半路被李安一行人所救的事情告诉了张齐丘。

    张齐丘闻言,大大的吁了口气,抬头看向远处的滚滚浓烟,突然恍然大悟。

    “这么大的烟尘,却听不到一丝马蹄声,少郎用的是疑兵之计。”

    此刻,环境极为安静,若数里外真的有大批骑兵,不可能听不到丝毫声音。

    李安嘴角淡然一笑,轻声道:“区区拙计,让将军见笑了。”

    “哪里,哪里,若非少郎‘拙计’我张齐丘已经身首异处,少郎之功,本将一定会上报朝廷,到时候,赏赐绝对少不了。”张齐丘对李安,显然还是颇为感激的。

    李安轻轻笑了笑,开口道:“将军谬赞了,在下并不在乎赏赐,只要能将蕃军赶跑,让老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在下就放心了。”

    “想不到少郎还有如此忧国忧民的情怀,将来必是朝廷栋梁。”张齐丘赞赏李安几句,突然黯然神伤,轻声道:“眼下我军主力已经溃散,少郎的疑兵之计早晚会被蕃军发现,到时候,安边城只怕很难守住。”

    眼下,安边城内仅有郭子仪麾下的五百将士,这么点兵马,怎么可能抵挡蕃军上万人马的轮番进攻,张齐丘认为丢掉城池几乎是必然的。

    李安看的出来,张齐丘的心里有放弃安边城的打算,不过,安边城毕竟是横野军的驻地,是他治下的城池,若真的放弃,他不好向朝廷解释,所以,心里还是颇为犹豫的。

    “将军认为安边城难以守住,在下却觉得,只要全城军民一心,完全可以坚守一段时间,到时候援兵一到,蕃军自然退走。”

    李安不太了解双方的情况,但他知道蕃军不擅长攻城,而安边城却是易守难攻的坚固城池,只要依托城池坚守,未必不能挡住蕃军的进攻。

    张齐丘嘴角一抹苦笑:“少郎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城内仅有五百将士,军属和百姓加在一起也仅有万余,而蕃军却有数万之众,力量悬殊太大,还有,援兵皆在朔方北部,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增援过来,这些情况,少郎可能都还不清楚吧!”

    李安闻言,陷入了沉思,双方的具体情况,他还真的不是太清楚,既然双方实力如此悬殊,援兵又在很远的地方,坚守安边城的确有些困难,但若是放弃安边城就是示弱,难保蕃军不会因此小看唐军,从而攻打更多的城池,让更多的大唐百姓遭受苦难。

    “将军,大丈夫马革裹尸,幸也,就算实力悬殊,也不能轻易向蕃军示弱,安边城是蕃军南下的必经之路,若轻易放弃,蕃军必然士气大振,如此,南部的灵丘、繁峙都可能会被蕃军攻破,到时候河东失去大批城池,陛下必然极为震怒,而将军……”

    李安分析的很到位,并在话语中提醒张齐丘,若是轻易放弃安边城,让河东局面失控,皇帝老子很有可能杀他以谢天下。

    张齐丘不得不承认,眼前的毛头小子非常厉害,不但武功极为高强,而且思维清晰,见识不凡,是个难得的人才,而他也在此刻下定决心,全力以赴的坚守安边城,并继续派遣斥候向王忠嗣求援。

    “本将决定誓死坚守安边城,少郎可愿助我一臂之力。”张齐丘的眼神中全是期待。

    李安与荔非守瑜等人对视了一眼,抱拳道:“愿听将军号令。”

    其实,李安一行人早就商量好了,要立下些许功勋,而后再去投奔王忠嗣,当他们看到蕃军士兵挖掘坟墓的时候,就猜到蕃军的阴谋是要引诱横野军主力出击,很快,横野军主力奔出安边城,证实了李安的猜测。

    而他作为一名百姓,人微言轻,根本没有资格阻止横野军的行动,所以,根本无力阻止横野军陷入重围,情急之下,李安想出了疑兵之计,准备吓唬一下蕃军,以拯救被围的横野军主力。

    不料,事情进展的太快,待李安一行人全部准备就绪的时候,横野军主力已经完全溃散了,最后只救下了张齐丘十余人。

    对于能否成功守住安边城,李安有六成的把握,早在一日前,他就已经派人侦查了安边城的地形,这座不起眼的城池可谓易守难攻,北面和西面被瓠卢河所围绕,东面地形狭窄,大批人马难以聚集,只有南面地形开阔,有利于大兵团集结,但南面的地形是倾斜的,连续二里路倾斜超过三十度,蕃军必须佯攻,当初选择在这种地形筑城,就是为了防御敌人进攻。

    李安一行不足五十人,跟着张齐丘进入安边城,一进城就看到留守的郭子仪兵团在全力以赴的准备守城物资,甚至连城内的百姓都动员了起来。

    看着城内士兵和百姓有条不紊的搬运守城物资,李安感到负责协调的官员很有本事,居然能让众人各司其职,丝毫没有引起混乱和窝工。

    张齐丘更是极为满意的点头,兵败的阴霾暂时得到了缓解。

    “将军。”

    郭子仪见张齐丘返回安边城,连忙奔了过来。

    张齐丘一脸悔恨,看向郭子仪:“本将悔不听郭将军忠言,主力大军已损失殆尽,接下来的守城之战,就全仰仗郭将军了。”

    尽管郭子仪已经猜到了结果,但张齐丘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还是表现的极为震惊,并有些伤悲。

    “末将必定全力防守城池,不让蕃军阴谋得逞。”

    张齐丘点了点头,轻声介绍道:“郭将军,今日本将能够活着回来,多亏了李少郎一行人,李少郎与同伴皆武功高强,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看向李安:“李少郎,这位是郭子仪将军,本将已将守城大任交给他,你与同伴要听从郭将军的调遣。”

    郭子仪点了点头,向李安等人示意,而李安几人则弯腰行礼,并表示会听从郭子仪的号令。

    李安没有想到,张齐丘麾下的部将居然是郭子仪,这个郭令公在历史上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平定安史之乱的头号功臣,流传千古的中华名将,力挽狂澜的大英雄。

    只是,此时的郭子仪还是个小军官,还没遇到大展拳脚的机会,而李安觉得,自己能够在郭子仪麾下听调,比听从张齐丘有面子多了,也靠谱多了,他相信,有郭子仪坐镇安边城,再加上他的帮助,守住安边城半个月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到时候周边的援兵肯定会增援过来。

    郭子仪起初并没有将李安等人看在眼里,觉得只是一些毛没长齐的大孩子而已,但他听说李安使用疑兵之计,吓退蕃军万余精锐骑兵的时候,他彻底的震惊了,对李安多了一份佩服和赞赏。

    几案上摆放着安边城地形图,郭子仪看向李安,问道:“李少郎,你觉得蕃军会如何攻城?”

    李安也不客气,指着地形图,分析道:“北面和西面是瓠卢水,蕃军不能飞渡,东面地形狭窄,也不利于大规模进攻,蕃军只能从南面发起进攻,但也可能派遣小股兵马从东面偷袭。”

    郭子仪淡然一笑,继续问道:“那以李少郎之见,我军该如何防守?”

    “集中主力兵马防守南门,其余方向部署少量人马,另外,城内还需预留一支应急人马,以随时增援各方。”

    郭子仪满脸赞赏,从怀中拿出了另一张地形图,上面将兵马的部署写的清清楚楚,其中,南门方向部署三百横野军将士,其余各门部署三十名士兵,剩余百余将士留守城内,随时准备增援各方,另外,从城内动员的民壮也按照比例分配在各个方向上,这与李安的意见完全吻合。

    当然,这种部署并无高明之处,只要是一名思维正常的将领,都会按照防守任务的轻重,部署相应的兵力,并留出一部分后备力量。

    但李安毕竟只是一名少郎,且从未参军,居然能想到预留后备力量,这在郭子仪看来是值得赞赏的。

    “郭将军,正面的压力最大,让我们部署在正面吧!”

    郭子仪部署防御的时候,李安这支人马还未进入城内,所以,地形图上并无李安一行人的踪迹。

    “李少郎,城内涌入的逃难百姓足有数千之众,可谓鱼龙混杂,这个问题,你考虑过没有。”郭子仪淡然一笑,缓缓侧首看向李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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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宗后期,外部战事不断,边镇势力急剧膨胀,太子党与相国党明争暗斗,大唐帝国已是内忧外患。 主角李安,误入大唐,本想做个安分的富家翁,却被时事逼迫,一步步迈入波谲云诡的政局之中。 安禄山、李林甫、杨国忠、杨玉环等人的命运,会因为他的到来,出现怎样的变化? 千年的历史遗憾,又该盛唐不遗憾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不遗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不遗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