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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不遗憾全文阅读

作者:朕御山河     盛唐不遗憾txt下载     盛唐不遗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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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打的就是你

    开元二十九年,后突厥内乱,王忠嗣屯兵塞北,安禄山就职营州都督、四府经略使。

    寿王李瑁自请守孝三年,李三郎频繁进出道观,与杨太真私会。

    也就在这一年,大唐河北道二十四州,皆出现了连续不断的暴雨,庄稼损毁颇多,九月,更是破天荒的下起了大雪,稻谷禾苗被压倒折断,造成进一步的损失。

    为了探查灾情和安抚百姓,朝廷命令御史中丞张倚带领一众官员,前往东都洛阳及河北道救济抚恤……

    不过,这一切对于李安来说,显得太过遥远,此刻,他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处境,以及如何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

    没错,李安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准确的说,他的身体是这个时代的,但灵魂却是来自一千多年后。

    而李安在这个时代的身份,是营州白狼村的一名少郎,年仅十七岁,父亲李武是大唐平卢军校尉,母亲早逝,阿爷和阿婆也已经过世近十年。

    虽然年纪不大,但李安看上去非常雄壮,五岁开始练武的他,如今已经精通各种刀术和枪术,箭术和掷短枪也非常厉害。

    “武痴。”用这个词汇形容李安是最恰当不过的,他对练武的痴迷已经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对练武以外的事情总是漠不关心。

    “不,我不要做武痴。”换了灵魂的李安,用力的摇了摇头。

    “哦……”一时激动,李安居然忘了额头的伤。

    说起这额头上的伤口,李安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伤口居然是睡着的时候,被房屋大梁砸的,要是一般人,早就一命呜呼了,而他却仅仅昏迷了几日,便清醒了过来,只是换了一个灵魂。

    “大兄,伤口又疼了嘛!”一名年仅十三岁的小娘,端着正冒热气的大碗快步走了过来,并将大碗放在已经破损的几案上,关心的查看李安的伤口。

    “大兄真是不小心,又把伤口弄破了,这样就不会好的很快了。”小娘嘟着嘴,口吻中全是关心的意味。

    小娘叫李芽儿,是父亲李武收养的义女,她聪明乖巧,活泼可爱,而且很勤劳,由于长得水嫩且微微发胖,所以,村里人都叫她嫩芽儿。

    李安看着眼前肉乎乎的呆萌小娘,嘴角露出了温馨的笑意,嫩芽儿也许并不能算得上倾国倾城,但她可爱、勤劳、极为关心自己,这就足够让李安非常舒心了。

    “嫩芽儿,辛苦你了。”伸手在嫩芽儿的脸蛋上捏了几下之后,李安便端起了热乎乎的大碗。

    嫩芽儿莞尔一笑,轻声道:“大兄,快些趁热吃了这碗汤饼,多吃饭伤口才会好得快。”

    “大兄知道了,你这小娘。”李安笑了笑,问道:“对了,昆雄和飞羽呢?”

    “二兄和三兄去山上砍树了,他们说要尽快把房子修好。”

    “哦,修房子。”李安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眼下,李安一家四人,住的是四面漏风的破房子,而且仅有两间,在倒塌一间之后,兄妹四人,只能暂时蜗居在一间房子里。

    而在一年前,李安四人住的还是高大明亮的好房子,家中还雇了一名厨娘,毕竟,李武是平卢军校尉,收入还是很不错的,只是,一年前平卢军北伐,而后李武就失踪了,家中顿时断了经济来源,而李安又是个不问世事的武痴,为此,家道中落,只得辞退厨娘,并将房子卖掉,以换取果腹的粮食,如今,这些粮食也所剩不多,家中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嫩芽儿,嫩芽儿……”门外传来了不太顺耳的呼唤声。

    李安听得出来,这是村正赵永昌的二儿子赵承业,一个游手好闲的无赖,绰号赵二狗。

    “大兄,芽儿出去看看。”嫩芽儿迈步走了出去。

    “哟,嫩芽儿,在家呢?”

    “二郎兄,二兄和三兄已经出去了,有什么事情,等他们回来再说吧!”

    “不就是去山上砍树了吗?我都看见了,估摸着一两个时辰才能回来。”赵二狗一双眼睛在嫩芽儿的身上来回打量着,时不时的左顾右盼。

    “那你有事吗?”嫩芽儿能够感受到赵二狗的不怀好意。

    赵二狗从怀中摸出一块羊排,放到嫩芽儿的身前,满脸堆笑道:“嫩芽儿,闻闻,香不香。”

    “香,真香。”嫩芽儿吞咽了一下口水。

    她已经几个月没吃过肉了,自然难以抵御如此大的诱惑。

    “想吃吗?来,拿着。”

    “多谢二郎兄。”嫩芽儿接过羊排,转身向屋内走去。

    “嫩芽儿,别走啊!”赵二狗伸手拉住了嫩芽儿。

    “二郎兄,还有事吗?”

    “二郎兄送你一块羊排,总得让二郎兄高兴高兴,是不是。”赵二狗满脸贱笑。

    嫩芽儿挣脱赵二狗,开口道:“嫩芽儿给二郎兄唱个小曲吧!”

    “切,唱曲有什么意思,来,让二郎兄好好疼疼。”赵二狗已经不耐烦了,伸出双手将嫩芽儿拦腰抱住,并将脏兮兮的臭嘴伸向嫩芽儿的脸蛋。

    “二郎兄,你干什么,放开,快放开。”嫩芽儿极力挣扎,显得非常无助。

    “嫩芽儿,让二郎兄高兴高兴嘛!二兄等这一天都等了好久了,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了。”赵二狗已经完全露出了豺狼本性,完全不顾嫩芽儿的反抗。

    “赵二狗。”就在这时,一双大手按在了赵二狗的天灵盖上,并用力的挤压。

    “痛痛痛……”

    赵二狗吃痛,连忙松开了嫩芽儿。

    “赵二狗,看我不打死你。”李安连挥三拳,并在其小腹上踹了一脚,将赵二狗踢出三丈远。

    李安并没有用全力,但这三拳一脚下去,赵二狗已经口吐鲜血,并捂着肚子在地面上打滚。

    余怒未消的李安,大步走了过去,并一脚按在了赵二狗的胸口,让赵二狗不能动弹。

    此刻,李安心理极度的愤怒,嫩芽儿是对他最好的人,也是父亲失踪后,他最亲的人,眼见嫩芽儿被赵二狗欺凌,李安岂能不怒

    “李大郎,他不是重伤昏迷了吗?”赵二狗满眼惊慌,顿了顿,忙狡辩道:“李大郎,我好心好意送羊排给你,你居然恩将仇报,你敢打我!”

    “恩将仇报?靠,老子打的就是你。”李安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又在赵二狗的胸口踹了几脚。

    对赵二狗这种泼皮无赖,李安懒得讲道理,讲了也是白讲,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狠狠的教训一顿,把他打服气了就好了。

    “李大郎,我赵承业可是白狼村村正的儿子,你不能这么打我,你要想想后果。”赵二狗搬出了自己的父亲。

    “呵!还知道自己是村正的儿子,看来还是打轻了,踹死你个小畜生。”李安不但没有停手,而且打得更凶了。

    “痛痛痛,大郎兄,别打了,别打了。”赵二狗终于喊出了哭腔。

    显然,赵二狗清醒的发现,他的恐吓完全不起作用,在搬出自己的父亲之后,李安不但没有停手,反而打得更凶了,此刻,若不求饶,必然会遭受更大的苦楚。

    而赵二狗之所以敢对嫩芽儿动心思,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摸清了李安一家的状况。

    李安是个武痴,而李武收养的两个义子,李昆雄和李飞羽也同样是武痴,他们三人痴迷练武,对其它事情都有些漠不关心。

    赵二狗曾多次当着他们的面调戏嫩芽儿,而他们要么视而不见,要么暴吼一声,让他立刻滚蛋,根本不会动手打人,如此,赵二狗的胆子便越来越大,于是,趁着李安重伤和昆雄、飞羽不在家的机会,对嫩芽儿下手。

    当然,赵二狗做梦都没有想到,被房屋大梁砸伤的李安,居然会这么快的醒过来,而且性格大变,一出现就动手打人,下手还很重。

    “知道为什么打你。”李安双眼冒火,瞪向赵二狗。

    “大郎兄,我一时糊涂,不该送羊排来。”

    “羊排?”李安眼神中凶光一闪,对着赵二狗的左腿就是一记重击。

    “咔嚓,啊……”骨头的断裂声和赵二狗的嘶吼声同时响起。

    “大郎兄饶命,我赵二狗不该欺负嫩芽儿,我混蛋,我畜生,我该死,求求你绕了我。”腿上传来的剧痛和李安死神般的眼神,让赵二狗彻底的害怕了,他担心李安会杀了自己。

    “大兄,不要。”嫩芽儿也被李安的眼神吓坏了,她担心李安惹上人命官司。

    李安吁了口气,怒气逐步消散。

    “滚……”李安飞起一脚,将赵二狗踢出一丈远。

    “我畜生,我该死,我畜生,我该死……”

    赵二狗浑身颤抖,忍着剧痛在地面上爬着离开。

    “大兄。”嫩芽儿有些忐忑的看向李安。

    李安闭眼平静了片刻,缓缓睁开双眼,摸着嫩芽儿的脑袋,轻声道:“嫩芽儿,有大兄在,任何人都别想欺负你。”

    “大兄。”嫩芽儿扑进李安的怀中,紧紧的抱着李安。

    李安轻抚嫩芽儿的额头,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温暖。

第二章 这叫滑雪板

    “岂有此理。”

    见自己的儿子遍体鳞伤,还被打断了腿,村正赵永昌是又羞又怒,赵二狗欺辱嫩芽儿让他感到脸上无光,而李安对赵二狗下手如此之重,又让他感到非常愤怒。

    不过,毕竟赵二狗有错在先,所以,赵永昌并不打算兴师问罪,前去找李安的麻烦,但亲生儿子被打成这样,他又岂能就这么算了。

    “去告诉卢家和崔家,从今日开始,不许借一粒粮食给李安,以前欠下的,也要尽快催还。”赵永昌冷冷的看向身旁的家奴。

    “是,阿郎。”

    白狼村几十户人家,除了崔家、卢家和赵家,剩下的都是贫农,如今是灾年,只有他们三家有余粮借给李安,赵永昌这一毒计,是要让李安一家活活饿死。

    “大兄,家里就只有这三斗粮食了。”

    在李安吓退讨债的卢家家奴之后,嫩芽儿将家中的余粮告诉了李安。

    ‘只有三斗粮食了。’李安微微叹了口气,他与昆雄、飞羽都是吃货,这三斗粮食,仅够他们三日食用,也就是说,三日后,他们就断粮了。

    “崔家、卢家先后前来讨债,这一定是赵永昌搞的鬼,除了他,别人没有这个能耐。”李安嘴角露出了冷笑。

    当然,李安心里也很清楚,崔家和卢家也并非善类,只是碍于曾经与李武有过来往,不太好见死不救,而一旦赵永昌从中阻挠,他们便可以顺水推舟与李安一家划清界限。

    “将赵二狗的左腿打断,大兄下手确实太重了一些。”李飞羽轻声道。

    李安不以为然,正色道:“大兄下这么重的手,是要彻底断了赵二狗欺辱嫩芽儿的念想,日后不论何人,若敢欺辱嫩芽儿,大兄都会打断他的腿。”

    “大兄。”嫩芽儿心头一阵感动。

    “大兄,我们只有三斗粮食了,还欠崔家三百钱,卢家五百钱,他们每日上门催逼,我们该怎么办?”李昆雄问道。

    刚刚来到这个时代不久,就遇到了如此巨大的生存危机,这让李安倍感压力,不过,两世为人的李安,又岂会被眼前这小小的困难所吓倒,区区生存危机,何足挂齿。

    “你们不用担心,有大兄在,绝对不会让你们饿肚子。”

    对于迫在眉睫的生存问题,李安想了很多,酿酒、煮茶、贩卖商品等等,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都不太现实。

    毕竟,李安现在毫无本钱,根本就无法购买原材料和商品,可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不过,白狼村正南便是广袤的白狼山,去山中打猎倒是个可行的好办法。

    “昆雄、飞羽,从明日开始,我们不练武了,去白狼山打猎,猎物的毛皮可以卖钱,肉可以果腹。”

    “是,大兄,我们听你的。”

    从这一刻开始,李安决定彻底摆脱‘武痴’这一称号,当然练武还是要继续,但只能放在次要的位置,改善生活才是重中之重。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既然决定打猎,自然要准备足够的装备才行,弓箭和干粮是必备品。

    另外,大部分的猎物都在白狼山的深处,必须长途跋涉才能有比较好的收获,而积雪很厚,在雪地里跋涉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为此,迫切需要一种可以节约体力的装备,而这又岂能难倒李安。

    “大兄,做这么长的木牌,干什么用的。”嫩芽儿看着李安,一脸的好奇。

    李安微微一笑:“是绑在脚上的。”

    “脚上绑这么长的木牌,那还能走路吗?”

    “哈哈!不但能走路,而且还非常省力,速度也很快。”

    “哼,大兄骗人,芽儿才不傻呢?”

    “呵!你这小娘,居然怀疑起大兄来了。”李安淡然一笑,在嫩芽儿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大兄,这长长的木牌,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李昆雄和李飞羽也走了过来,并用极其疑惑的眼神看向李安。

    李安淡然一笑,将已经做好的两块滑雪板绑在脚上,并手握两杆短枪,在不远处的雪地里滑了起来。

    后世的李安是个滑雪爱好者,滑雪技术还是非常厉害的,虽然此时的滑雪板非常简陋,但稍微熟悉一阵之后,李安便驾轻就熟了。

    “哇,大兄好厉害。”嫩芽儿显得非常高兴。

    “大兄,这到底是什么啊!为何以前从未见过。”昆雄和飞羽也非常的诧异。

    “哈哈!这叫滑雪板,可以在雪地里滑行,是小时候阿翁教我的,你们当然都没见过了。”李安说着将绑在脚上的绳子解开。

    显然,为了打消三人的疑惑,李安只有将已经过世多年的阿翁搬出来了。

    “哦,这个是滑雪板。”三人点了点头,完全没有怀疑李安。

    “大兄,我也来试试。”李昆雄说着将滑雪板绑在脚上。

    李安嘴角一抹诡笑,继续制作下一副滑雪板。

    “哇……”

    “二兄没事吧!”

    “哎呦,痛……”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大兄明明也是这么滑的。”

    不一会儿功夫,李昆雄就摔了七八次。

    “二兄,你太笨了,让我来。”李飞羽被激起了好胜之心。

    “啊……”

    李飞羽同样连续摔倒,弄了一身雪。

    原本还想一试的嫩芽儿,见此状况退到了李安的身旁。

    “大兄,二兄和三兄为何总是摔倒。”

    李安侧目看向躺在雪地里的昆雄和飞羽,笑了笑,开口道:“嫩芽儿,刚才大兄是不是很厉害。”

    “嗯,大兄最厉害了,一次都没摔倒。”

    “想不想像大兄一样厉害。”

    “想,大兄教我。”嫩芽儿期待的看向李安。

    李安摸了摸嫩芽儿的脑袋,轻声道:“好,待大兄做好这一副就教你。”

    “说话算数。”

    李安淡然一笑,看向仍在不停摔跟头的昆雄和飞羽,轻轻摇了摇头,雪很厚,让他们在雪地里多摔几个跟头不是什么坏事。

    “二兄、三兄,我滑的比你们好。”

    在李安手把手的教导下,嫩芽儿很快就入门了。

    昆雄和飞羽对视一眼,尴尬的笑了。

    很快,在李安的指导下,昆雄和飞羽也掌握了滑雪的技巧,而且,由于他们常年练武,有很好的底子,为此,很快就取得了巨大的进步。

    晚饭后,李安又做了两副滑雪板,以做到人手一副,另外,在休息之前,将弓箭、干粮等物资全都准备好。

    “哇,好大的雪啊!”刚刚推开大门,李安不由得发出了感慨。

    此时,天空正在漂浮着鹅毛大雪,院子里的积雪足有三尺厚,放眼望去,整个白狼村已经笼罩在白色的海洋中,让人有种误入童话般世界的感觉。

    “大兄,汤饼已经做好了。”嫩芽儿踩着雪,轻轻走了过来。

    看着一边哈气,一边揉搓双手的嫩芽儿,李安心里一阵心疼,嫩芽儿还这么小,却要早起为一家人做早餐,若是在后世,这个年纪应该是父母的心肝小宝贝,任何父母都不会忍心让这么小的孩子做家务的。

    “嫩芽儿,冻坏了吧!快让大兄捂捂。”李安抓住嫩芽儿冰冷的双手,放到了自己的肚皮上。

    嫩芽儿莞尔一笑,满脸的幸福,冰冷的双手放在大兄的肚皮上,温暖的不仅是手,还有一颗萌动的心。

    自从李安重伤醒来,嫩芽儿就发现自己的大兄变了,以前的大兄痴迷练武,而如今却懂得疼惜和关心别人,只是有些淡淡的坏心,当然,嫩芽儿更喜欢现在的大兄。

    一想到昨日大兄手把手的教自己滑雪,自己多次摔倒在大兄的怀中,嫩芽儿的心就不由自主的砰砰直跳。

    “哇!好冷,抱抱。”李安毫无预兆的将嫩芽儿紧紧的抱在怀中。

    “大兄。”嫩芽儿温顺的揽住李安的后腰,并将螓首贴在李安的胸口。

    “大兄抱着你,是不是暖和了许多。”

    “嗯。”嫩芽儿莞尔一笑,随即轻轻推开李安,轻声道:“大兄,汤饼要趁热吃,芽儿这就给大兄端一碗。”说完挣脱李安,小步奔向伙房。

    李安看得出来,嫩芽儿这是害羞了,否则不会这么急匆匆的跑开,当然,自己的行为也太冒失了。

    看着嫩芽儿的背影,李安突然觉得自己昨夜思考的事情,都不重要了,什么飞黄腾达,什么封侯拜相,全都是浮云,若能娶嫩芽儿这样可爱的小萝莉为妻,并生一群胖娃娃,夫复何求。

    “娇妻爱子,男耕女织,其实,这样的日子还是很不错的。”李安仰头看着远处的雪景,嘴角勾出一道弧线。

    其实,李武在收养嫩芽儿的时候,就已经有这样的考虑了,甚至在酒后吐露了出来,为此,白狼村大部分的百姓都知道嫩芽儿将来是要嫁给李安的,李安对这一情况是知道的,嫩芽儿似乎也听说了一些。

    “大兄,雪下得这么大,还要上山吗?”

    李昆雄从另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看着漫天飞舞的大雪,显得有些惊诧。

    “飞羽呢?还在赖床。”

    “大兄,我早就已经整装待发了。”李飞羽从李昆雄的身后走了出来,身上背着弓箭和箭壶,显得很是威风。

    李飞羽性格刚毅,做任何事情都是风雨无阻,别说鹅毛大雪,就算天上下刀子,他也敢上山。

    “飞羽,好样的,吃完汤饼,我们就上山。”李安点了点头。

    其实,在这种大雪纷飞的时候上山,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举动,稍不留意就有可能出现危险,毕竟,大雪将一切都掩盖了,看似平坦的雪地,底下很有可能藏着陷阱,另外,大雪遮挡视线,容易让人在山中迷路。

    不过,大雪封山却是非常有利于打猎的,猎物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会渐渐被大雪覆盖,而从脚印被覆盖的程度,便可以判断出猎物距离自己的远近、大小、甚至数量,若是见到清晰的脚印,则代表猎物可能是刚刚经过,可以立即做好捕猎的准备。

第三章 生活还是有奔头的

    “大兄,芽儿也要上山。”嫩芽儿拎着一个篮子,轻轻走了过来。

    “嫩芽儿,山上非常危险,还是别去了。”

    此时上山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李安自然不愿意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娘。

    “大兄,芽儿真的很想去。”

    “山上有吃人的野狼,还有熊瞎子,大虫,哇哇哇!”李安做了个鬼脸。

    “有大兄在,芽儿不怕。”

    “不许去,大兄生气了。”

    嫩芽儿没有继续执拗,不过,却背过身去,伸手放在额头上。

    这个动作,李安最熟悉不过了,这小娘哭了。

    李安突然笑了,轻轻走上前去,拨开嫩芽儿的右臂,柔声道:“你这小娘,大兄带上你,还不行吗?看看,是不是哭鼻子了,让大兄看看。”

    嫩芽儿并没有流眼泪,不过,眼圈却是红的,显然,她刚才真的伤心了。

    随后,李安一行四人,冒着鹅毛大雪,踏着滑雪板向远处的深山进发。

    白狼水是营州境内最大的一条河流,而李安所在的白狼村就在白狼水的上游一带,村子紧挨着白狼水的北岸而建,在村子附近有座小桥,过了这座桥,就进入了广袤的白狼山。

    白狼山林木茂盛,野兽众多,是一个天然的宝库,不过,在这座深山之中,盘踞着一支五十人规模的土匪。

    这些土匪居住在一个叫做白狼寨的地方,没有人知道寨子的具体位置,而这些土匪也相对低调,只会偶尔出来抢夺有钱的人家,从不欺负穷苦百姓,也算得上是义匪了。

    附近村落的猎户为了‘不打扰’这些义匪,也为了让猎物可以更好的休养生息,所以从来不过分深入白狼山,而李安就不会考虑这么多了,为了尽快摆脱生存困境,哪个地方猎物多,就往哪儿去。

    “大兄,新鲜的脚印,是狍子的脚印。”李飞羽顺着脚印追了过去。

    很快,众人发现了狍子,足有七八只,狍子也发现了人,并开始逃跑。

    不过,此时的积雪足有一尺厚,狍子在雪地里奔跑的速度明显很慢,远远不如李安等人滑雪的速度。

    “昆雄,飞羽,不要放箭,用绳子活捉它们。”

    “是,大兄。”

    此刻,李安几人脚下有滑雪板非常的灵活,不一会儿就活捉了六只狍子,并用绳子绑了起来。

    “大兄,你们好厉害。”嫩芽儿在后方,高兴的手舞足蹈。

    “大兄,这六只狍子足有三百斤,够我们一家吃上好多天了。”李昆雄手里牵着三只狍子。

    “这只是个开始,有大兄在,你们都会有肉吃的。”李安一脸自信,以给众人信心。

    随后,李安一行继续冒险深入白狼山,并相继射杀了两只紫貂、八只野兔、五只花尾棒鸡、一头野猪和一只玄狐,另外,奋力活捉了两只成年马鹿。

    第一次打猎就取得了如此辉煌的成果,众人全都非常兴奋,这些猎物价值不菲,足以改变李安一家目前所处的困境。

    雪渐渐的小了些,李安看向旁边的一颗大松树,开口道:“已经下午了,我们就在这棵树下休息,昆雄、飞羽,砍一些干柴,烤兔肉吃。”

    “是,大兄。”

    “嫩芽儿,在山里跑了大半天,累了吧!”李安用短刀处理野兔,并笑着看向嫩芽儿。

    “大兄,芽儿不累。”

    “额头都冒汗了,还说不累。”

    李安看的出来,嫩芽儿已经很累了,在深山之中跋涉半天,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小娘,怎么可能不累。

    “大兄,吃个胡饼。”嫩芽儿从篮子里摸出一块胡饼递给李安。

    “嫩芽儿,你先吃吧!大兄正忙着呢?”

    “大兄,张嘴。”

    李安知道,若是不吃,这小娘会不高兴的,于是,张开嘴大大的咬了一口。

    嫩芽儿莞尔一笑,在李安咬过的地方吃了一口。

    “大兄,张嘴。”

    一来一回,一块巴掌大的胡饼,便被二人吃了个干净。

    砍柴回来的昆雄和飞羽,见此情景,互相对视一眼,露出了会意一笑。

    兔肉在篝火的炙烤下,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围坐在篝火堆旁的李安四人,不时的吞咽口水,尤其是连续几个月不曾吃肉的嫩芽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翻滚的兔肉串。

    “嫩芽儿,兔肉香不香。”

    “嗯,香。”嫩芽儿连连点头,眼神中全是兴奋和喜悦。

    “来,尝尝。”

    李安将一块烤好的兔肉取下,放到嫩芽儿的嘴边。

    “嗯,真好吃。”

    嫩芽儿轻轻咬了一口,满脸的幸福。

    “拿好,慢慢吃,别烫着了。”

    “谢大兄。”

    看着嫩芽儿吃的津津有味,李安怜爱之心顿起,心头的喜悦是难以形容的,此时,猎物充足,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烤肉,感觉生活还是有奔头的。

    “若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倒也是挺不错的。”李安的眼神之中闪现出一丝憧憬。

    “呼呼,呼呼……”一种非常奇怪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李安的耳中。

    “什么情况。”李安心头莫名的警惕起来,昆雄和飞羽也变了脸色。

    “大兄,小心。”李飞羽突然大叫一声。

    “吼吼吼……”

    李飞羽刚刚示警,李安身后便传来了巨大的嘶吼声。

    “是熊瞎子。”李安立马就做出了判断,而且,这熊瞎子距离自己仅有数步的距离,并展开了攻击。

    以李安的身手,完全可以躲过熊瞎子的致命一击,不过,嫩芽儿就在自己的旁边,若是迅速闪开,熊瞎子极有可能转而攻击嫩芽儿。

    “嫩芽儿,小心。”

    李安当机立断,立即扑向嫩芽儿,并抱着她在雪地里翻滚。

    熊瞎子一击不成,立即嘶吼着扑向在雪地里翻滚的李安二人,而李安照顾嫩芽儿,无法展开反击,形势极为险峻。

    “嗖……”

    一支利箭贯穿了熊瞎子的脑袋,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飞羽,干的漂亮。”李安躺在雪地里,伸手竖起了大拇指。

    李飞羽放下手中的弓箭,与李昆雄对视了一眼,显得很是疑惑。

    “大兄。”嫩芽儿趴在李安的怀中,表情有些惊慌。

    “嫩芽儿,没伤着吧!”

    “大兄,芽儿没事。”

    “没事就好,有大兄在,芽儿不用怕。”李安轻抚嫩芽儿的螓首,在嫩芽儿的脸蛋上捏了一下。

    嫩芽儿心头一阵暖意,感觉躺在大兄的怀中特幸福,特有安全感。

    李安淡然一笑,爬起身看向中箭倒地的熊瞎子,这熊瞎子胖胖的,看上去足有五百斤,按说这种大雪的天气,熊瞎子应该冬眠才对,不过,李安几人的兔肉烤的太香了,由此便引出了冬眠的熊瞎子。

    “大兄,这一箭不是我射的。”李飞羽拔下熊瞎子额头的箭矢,蹙起了眉头。

    李安抬眼一看,还真不是他们平时使用的箭矢,这让他大为诧异,环顾四周也未看到任何人的踪影。

    “此人好生厉害,一箭命中额头,而且入箭极深。”李飞羽大为赞叹。

    “还好是友非敌,否则,我们岂不要遭暗算。”李昆雄更是惊出一身冷汗。

    李安心里若有所感,抬头向一片松树林看去,见一名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郎轻轻走了出来。

    这少郎身材魁梧,腰间挂着一张弓和一把横刀,背上是一壶箭,看上去颇为英气勃发。

    “多谢少郎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李安抱拳行礼。

    少郎一挥手,轻声道:“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你们是哪里人。”

    “我们是山下白狼村的百姓,少郎是何人?”李昆雄脱口而出。

    李安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李昆雄毫无防备的向一个陌生人说出了自己来自白狼村。

    少郎也很爽快,笑了笑,淡然道:“在下是这白狼山的主人,这么多年,你们是第一个进入这里的人。”

    “少郎是白狼寨的义匪。”李安大吃一惊,心中顿生警惕。

    少郎点了点头,开口道:“没错,我便是白狼寨的寨主荔非守瑜。”

    “荔非守瑜?”李安心里猛的一震。

    虽然对历史并不精通,但对荔非守瑜这个名字还是有点印象的,此人后来在安史之乱中,箭无虚发,射杀百余叛军,更射中安禄山乘坐的战车,迫使安禄山改道而行,可谓极为骁勇,只可惜箭矢用尽后,投河而死,让人惋惜。

    莫非眼前的荔非守瑜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神箭手,当然,从这犀利的箭术就可以看出,应该错不了,但他为何是土匪呢?

    荔非守瑜并不理会李安的震惊和疑惑,他上前几步,看向摆在地上的滑雪板,开口道:“刚才你们在雪地里行走如飞,靠的就是这个吧!”

    “没错,守瑜兄,这是我大兄做的滑雪板。”李昆雄拿出一副滑雪板,交到荔非守瑜的手中。

    荔非守瑜非常好奇的看着手中的滑雪板,沉思片刻,开口道:“看上去倒是非常简单,该如何使用?”

    “很简单,只需将绳子系在脚上,然后双手以短枪支撑,便可以在雪地里滑动,不过,初学者难免会摔跟头,吃些小苦头,守瑜兄是否要试一试。”李安笑着讲解。

    “不必了。”荔非守瑜轻轻摆手,开口道:“今日能与你们在此相见也算得上是一种缘分,日后,你们可以随时到这里打猎,不必有任何顾虑。”说完抬步离开。

    “守瑜兄慢走。”

    “骁勇、直率、傲气。”待荔非守瑜走远后,李安给出了评价。

    “大兄,这个荔非守瑜似乎对滑雪板非常有兴趣,只怕是担心摔倒,所以不敢一试。”李飞羽看向荔非守瑜的背影。

    “没错,死要面子。”李安嘴角勾勒出一道弧线。

    “大兄,这熊瞎子足有五百斤,该如何运回去?”

第四章 做我老婆可好

    李安看着倒在雪地里的熊瞎子,蹙起了眉头,这一次打猎是长途奔袭,为了便于将猎物带回去,李安选择活捉狍子和马鹿,但如今,五百多斤的熊瞎子就倒在雪地里,该如何带回去倒真的成了难题。

    “大兄,我们有这么多的猎物,这只熊瞎子就仍在这里吧!”

    “对啊!大兄,村子还在三十里外,看来只能放弃这只熊瞎子了。”

    李安摆了摆手,握拳放在鼻端继续沉思。

    “飞羽,要不我们轮流背着熊瞎子。”

    “二兄,你疯了,五百多斤,你能背多远。”

    “那不如将熊瞎子绑在马鹿的背上,让马鹿驮着走。”

    “马鹿一定累死,到时候更麻烦。”

    李安微微一笑:“昆雄、飞羽,你们立即前去砍树,胳膊粗的就可以,多砍一些。”

    “是,大兄。”

    很快,李安利用这些树干,搭成了两个木架子,并分别固定在一副滑雪板上,从而制成了两副雪橇。

    “大兄,这是什么”

    “这是雪橇,快把熊瞎子抬上去。”

    很快,熊瞎子和玄狐、紫貂、花尾棒鸡、野兔、野猪等猎物都被固定在其中一个雪橇上,而后,李安用绳子将一只马鹿连在这雪橇上,另一只马鹿自然连在另一个雪橇上。

    “大兄,这样行吗?”

    “相信大兄,飞羽,你负责控制这只马鹿,昆雄,六只狍子就全交给你了。”

    “是,大兄。”

    李安嘴角一笑,看向正在旁边摘榛子的嫩芽儿,开口道:“嫩芽儿,我们回家了。”

    “来了,大兄。”嫩芽儿蹦蹦跳跳的奔了过来。

    “嫩芽儿,坐稳了。”李安说着用树枝抽打马鹿的屁股。

    由于马鹿是野生动物,所以不是很配合,但李安既然可以活捉它们,自然有足够的能力让它们服服帖帖的。

    此时,李昆雄带着六只狍子在前面开路,李飞羽控制载满猎物的雪橇走在中间,而李安和嫩芽儿则悠闲的走在最后。

    “大兄,你真厉害。”

    嫩芽儿看着身旁从容控制马鹿的李安,眼神中全是仰慕和倾心的神色。

    “嫩芽儿,你也可以的,要不,大兄教你。”

    “嗯,好啊!”

    “来,左手拿好绳子,右手拿树枝,对,就这样,拉绳子,打这畜生的屁股。”

    李安手把手的教嫩芽儿驾驭马鹿。

    “大兄,芽儿真的也可以哎!”

    嫩芽儿显得大为高兴,尽情的驾驭马鹿,许久之后,才发现自己完全躺在了李安的怀中,而李安正笑着看向她,表情颇为古怪。

    “大兄……”

    “嗯,大兄在呢?”

    嫩芽儿眉头微蹙:“大兄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好奇怪。”

    “哦,那大兄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大兄有些变坏了……”嫩芽儿嘟着嘴,犹豫了一下,又道:“不过,大兄也不像以前只顾着练武,不管别的,又变好了。”

    李安淡然一笑,轻声问道:“那嫩芽儿是喜欢以前只顾练武的大兄,还是喜欢现在有些变坏的大兄呢?”

    “快说啊!哪个大兄好些。”

    嫩芽儿将螓首埋在胸前,蚊声道:“芽儿觉得还是现在的大兄好。”说完脖颈泛起一丝血晕。

    “哈哈!大兄就知道,嫩芽儿喜欢有些变坏的大兄。”李安颇为得意,顺势将怀中的嫩芽儿抱紧了一些,并亲了一口。

    “大兄。”

    “嫩芽儿,待你年方二八,嫁给大兄,做大兄老婆,可好?”李安抚摸嫩芽儿的脸庞,大胆的问道。

    老婆是后世妻子的标准称呼,但却鲜有人知道这个词来自大唐,来自一个叫麦爱新的读书人,从此,老公老婆在大唐民间广为流传。

    “大兄,我……”

    李安太直接,太突然了,嫩芽儿太小,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浑身微抖,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对不起,大兄唐突了,来,坐好。”

    李安怕吓着嫩芽儿,连忙松开双手,心里直骂自己畜生,好好的,突然说出这些话干嘛!日子长着呢?以后有的是机会。

    “大兄,芽儿愿意……做大兄的……老婆。”嫩芽儿主动揽住李安的后腰,温柔的趴在李安的怀中,顺从的像只小猫。

    不会吧!这样都行!李安显得极为兴奋,连忙揽住嫩芽儿,在其耳边道:“嫩芽儿,你放心,大兄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以后顿顿有肉吃。”

    “大兄,芽儿什么都不在乎,芽儿只要大兄,有大兄在,芽儿就什么都不怕了。”嫩芽儿闭着双眼,低声嘟囔着。

    李安心头一阵悸动,将怀中的嫩芽儿搂的更紧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过李安身无分文,在返回白狼村之后,李安挑出两只狍子,将两个堵门要债的‘狗奴才’打发了,至此,李安便再也不欠任何外债了。

    随后几日,李安一家依旧进山打猎,为了方便运输猎物,李安重新打造了更先进的雪橇,这个雪橇又大又舒适,由两头马鹿牵引。

    李安与嫩芽儿坐在雪橇上,轮流驾驭马鹿,而昆雄和飞羽则依旧滑雪前进,若是遇到狡猾的猎物,李安也会穿上滑雪板,前去配合,并让嫩芽儿看好雪橇。

    白狼山深处的生态比较好,每次打猎都有很不错的收获,而警觉的李安,多次发现远处魁梧的身影,显然是荔非守瑜了。

    渐渐熟悉了之后,荔非守瑜也不再隐瞒自己对李安等人,熟练驾驭滑雪板的羡慕,并说出自己自制和使用滑雪板过程中所遇到的难题。

    李安早已把荔非守瑜当朋友了,于是毫无保留的将如何制作滑雪板,以及滑雪运动的技巧告诉了荔非守瑜。

    而荔非守瑜也将自己练习箭术的经验告诉李安等人,让李安三人的箭术取得了不小的突破。

    连续打猎十日后,李安的家中已经堆积了大量的猎物,虽然寒冬腊月,猎物的肉不会腐烂,但李安迫切想要改善目前的居住条件,并添置一些必要的家具,而这自然需要不少钱财,为了取得钱财,必须将猎物的肉和毛皮卖出去。

    “大兄,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好,出发。”

    李安搀着嫩芽儿,坐在雪橇上,驾驭马鹿向白狼水下游三十里的柳城县进发,昆雄和飞羽滑雪在前方带路。

    要说这柳城县,是一个不大的县城,人口不过数千而已,城内仅有三坊之地,北坊、东坊和西坊,被一个t字型的街道所隔开。

    但这里是营州的治所,各种机构非常齐全,整个北坊几乎全都被各大衙门所占据,剩下的也都是权贵的府邸。

    东坊是贫民窟,显得非常冷清,而西坊则是商业中心,颇有一些人气,甚至有三五家青楼坐落在此。

    李安一行便是要进入柳城县的西坊,将打猎所得的毛皮和肉卖出去,以换取钱财。

    “大兄,前方一里便是县城,我们就这么进城吗?”

    “不,先找个地方将雪橇车藏起来,我们背着猎物徒步进城。”

    李安知道,城内的街道是没有积雪的,而且,他们的雪橇车太过雷人,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柳城县西坊的街道很是热闹,除了沿街的店铺,还有很多占街经营的小商贩,看上去颇有一些繁荣的气象。

    “飞羽,嫩芽儿,你们就在这里贩卖榛子和肉,昆雄,带上毛皮,我们去找找兽皮铺。”

    李安知道,榛子和各种猎物的肉都是比较便宜的,很好销售,而兽皮的价格就相对较高了,在街道摆摊应该比较难以卖出去,倒不如主动出击,将兽皮卖给财大气粗的兽皮铺。

    “大兄,王家兽皮铺。”

    “进去看看。”

    李安点了点头,大步走了进去。

    眼前的王家兽皮铺看上去颇为正规,店铺内的面积比较大,除了店主和四五名本店的博士外,还有五六名挑选兽皮的顾客。

    “都是上好的兽皮,看看如何?”李昆雄说着,将背上的毛皮卸下。

    店主懒洋洋的瞟了一眼,随即眼神一怔,伸手在兽皮堆里翻捡了起来。

    从店主发光的眼神,李安完全可以判断出,自己拿出的这些兽皮是值钱的上等货,尤其是那两张通体光滑的玄狐皮,引起了店主格外的关注。

    “呵呵,两位少郎,这些兽皮的确不错,本店愿意收购,一张皮一贯,三十张皮三十贯,你们觉得如何?”店主满脸堆笑,显得非常热情。

    自从李安二人进入铺子的那一刻,精明的店主就发现他们是初出茅庐的小子,待李昆雄将不同的毛皮胡乱的堆在柜台上,店主就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为此,心下颇为惊喜,将价格压得极低。

    李安嘴角一笑,盯着店主的眼睛,摆手道:“才三十贯,是不是太少了。”

    店主笑得更甜了,忙道:“少郎进山打猎也不容易,要不再加五贯,三十五贯,不能再多了。”

    “还是太少了。”李安心里清楚,这些兽皮绝对不止这些价格。

    “四十贯,不能再多了,若是不卖,少郎拿走好了。”店主竖起四根手指,态度极为坚决。

    “如此上好的玄狐皮,若在京城,一张可卖百贯,紫貂皮一张也有几十贯,少郎不如将这些毛皮卖给在下,在下愿出五百贯。”

    一名中年顾客摸着玄狐皮,看向李安。

第五章 颜真卿

    这名中年顾客长相颇为端庄,眼睛有神,浑身上下散发着儒雅的气息,由于是京城口音,且带着一名随从,让人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你是何人?”

    店主脸色极为难看,这名顾客一出口就是五百贯,可谓重重的打了他的脸,而且,还是在他的店铺内。

    中年顾客根本不理睬店主,嘴角诡异一笑:“在下从京城来,若是带着这些兽皮返回京城,足有五倍的利润,所以,少郎不必疑虑。”

    李安也不傻,立马就读懂了这名中年顾客的诡笑,他是在帮助自己,不是真的要买。

    “好,五百贯,成交。”李安淡然一笑。

    “等等。”店主满脸怒气,大喝道:“这里是我王家兽皮铺,岂是你们做买卖的地方。”几名看店博士见状,都聚了过来。

    “几个意思,要打架么?”

    “这里是王家兽皮铺,你的兽皮只能卖给我,还有你,只能买我店铺里的兽皮。”店主鼻口朝天,气势十足。

    “不卖了,昆雄,我们走。”

    “不许走,你们出去交易,也是占了本店的便宜,你们是在我的铺子里相遇的。”

    店主说完,几名看店博士围了过来,不让李安离开。

    李安实在不想惹事,轻轻伸手将一名身材魁梧的博士举过头顶,其余几名博士见状,立即围攻李安,不过,就这些废物,实在是不禁打,三拳两脚之下就全都趴在地上了。

    “你要干什么?”店主顿时吓坏了。

    李安轻拍店主的肩膀,开口道:“在下是卖兽皮的,当然是谁给的钱多,我就卖给谁了,您说呢?”

    “对对对,少郎言之有理。”店主连忙点头,随即赌气道:“我出六百贯,六百贯。”

    中年顾客嘴角笑了笑,向李安点了点头,表示价格合理,可以卖了,随即带着随从走出店铺。

    “六百贯,成交。”

    “成交,成交。”

    一贯钱是一千文,六百贯则是六十万钱,若是全用铜钱支付,则极难携带,为此,店主用金子支付,一两金子价值六贯,一百两金子正好六百贯。

    此时的金子多是十两一铤,十铤正好一百两,李安怀揣十铤金子,走出了王家兽皮铺。

    “郎君留步。”李安快步追上,拿出一挺金子,开口道:“多谢郎君仗义相助,这一挺金子权当酬谢了。”说完递了上去。

    中年郎君颇为不悦,伸手拦住,责怪道:“在下仗义出手,是看不惯店主欺压少郎,岂是为了得到酬谢,少郎把我颜真卿当成什么人了。”

    “颜真卿?”李安心头巨震,难道眼前之人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大书法家颜真卿,他怎么会出现在小小的柳城县,是来体验生活,寻找书法灵感的吗?

    李安自然不知道,此时的颜真卿是八品的监察御史,奉命随御史中丞张倚巡视河北,以了解当地的灾情和民生状况,同时考察各级官吏的政绩,张倚停留在蓟城,而颜真卿却已深入营州,并微服访查。

    “郎君恕罪,李安唐突了。”原本就不是特别想送,见颜真卿不收,李安顺手将金子放回了怀中。

    “李安。”颜真卿点了点头,夸赞道:“李少郎身手不错,将来若是投军,必可做一名将军。”

    “不敢,不敢,郎君谬赞了。”

    “哈哈!有缘便还会再见,就此别过。”颜真卿咧嘴一笑,带着随从离开。

    “昆雄,我们走。”

    “御史,以属下所见,刚才那位李少郎武功颇为厉害,若能招入东宫卫率,岂不是好事一件。”

    颜真卿闻言,表情颇为复杂,顿了片刻,意味深长的说道:“太子常年住在皇宫别院,完全由陛下的数万羽林军护卫,东宫卫率早就成了摆设,只是陛下如此‘保护’太子,真是用心良苦啊!”说完一阵苦笑。

    显然,在颜真卿看来,东宫卫率的存在就是个摆设,他们负责防守东宫,但太子却并不住在东宫,而是与皇帝住在一起,被皇帝的羽林军严密保卫,与其说是保卫,倒不如说是监视。

    这足以说明,当今皇帝李隆基对自己的太子很不放心,当然,这也与大唐帝国建立百余年的频繁政变有关,作为天子,李隆基不得不防备自己的儿子。

    “御史的意思是?”

    “你只需记住,太子需要的不是东宫卫率,而是朝堂大臣和边关将领的支持,只有他们都支持太子,太子才能真正的安全,如此,我大唐才能长盛不衰。”

    颜真卿告诫自己的心腹属下。

    作为太子的支持者,颜真卿知道,若想稳固太子的地位,朝中大臣和边将很关键,而东宫卫率完全起不到作用,相反,若是太子召集壮丁充实东宫卫率,反而会引起皇帝的猜忌,从而引祸上身。

    “御史说的是,如今李相国与庆王暗中接触,大有联合对付太子之势,朝中形势颇为紧迫,而边关也好不到哪儿去,尤其是这河北,数名支持太子的将领,全都折损了。”

    颜真卿蹙了蹙眉,开口道:“仅仅是一次小规模的北伐,居然导致多名将领折损,而且,全都是支持太子的将领,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御史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虽然这几名将领都战死和失踪了,但只要我们用心调查,一定可以查出其中的真相,这也是我们此行的另一项任务。”

    “御史放心,属下一定全力调查此事。”

    颜真卿是奉了朝廷的命令前来河北巡查灾情,但他同时也接受太子一党的密令,前往营州调查多名将领折损的隐情。

    “对了,刚才的李少郎就是一个很好的线索。”颜真卿嘴角微微一笑。

    “李少郎?”

    颜真卿点头道:“本御史与失踪的平卢军校尉李武,也算得上是至交了,而这个李少郎与李武长相极为相似,很有可能是父子,若非如此,本御史刚才怎会多管闲事。”

    “哈哈!原来如此,属下明白了。”

    柳城县西坊的街道上,一名身材魁梧的贵族少郎,与一名同样魁梧的中年郎君正在并排而行,身后跟着六名悬挂刀剑的护卫。

    “田叔,听说您去过长安城,不知长安城比柳城县如何?”贵族少郎,扫视着街道上的人群,开口问道。

    “小小的柳城县,如何能与长安城相比,差的太远了,完全不能比较。”中年郎君摆了摆手。

    “那长安城的女子又如何?是否也是柳城县不能比的。”贵族少郎眼神中闪现光芒。

    中年郎君会意一笑,昂首道:“长安城的君悦楼随便抓一小娘,都要强过柳城县的庸脂俗粉,大郎可知,在长安城,有人愿意花费千金,却仅仅为了见佳人一面。”

    “居然有这种事,若能久居长安城,赏尽天下之美,就算作人质,我安庆宗也心甘情愿。”贵族少郎眼神中闪现出一丝邪意。

    没错,这名身材魁梧的少郎就是安禄山的长子安庆宗,而旁边的中年郎君就是田乾真,是安禄山麾下的大将。

    作为安禄山的长子,安庆宗知道,自己早晚会被送入长安城作人质,他原本有些不情愿,不过,此刻听了田乾真的话,他改变了看法。

    “田叔,前面的小娘长得不错?”安庆宗抬眼看向正在叫卖榛子的嫩芽儿。

    田乾真瞟了一眼,摇头道:“年纪太小,太嫩了。”

    “年纪是小了一点,不过,若是买入府中做小婢,也还是不错的。”

    “哦,大郎府中缺婢女吗?”

    田乾真嘴角一抹诡笑,显然,他看得出来,安庆宗喜欢嫩的,说买小婢只不过是托词。

    “好清秀的小娘,随本公子回去做小婢,一个月三十贯例钱,比在这大街上卖榛子可强多了。”安庆宗不容置疑的说道。

    “三兄。”嫩芽儿吓得后退了几步。

    “这位公子,我们是卖山货的,不卖人。”李飞羽上前一步,凝目看向安庆宗。

    “敢瞪我,好大的狗胆,你可知道本公子是何人?”安庆宗大怒,眼睛瞪得犹如一只发春的癞蛤蟆。

    “大郎休要动怒,”田乾真嘴角一笑,走了过来,看向李飞羽,高傲的说道:“这位少郎,我家公子正是营州安都督的长子,身份尊贵,舍妹若能进入都督府做婢女,必然比在街道上卖山货高贵的多,这也是少郎祖辈积累的阴德,少郎还是劝劝舍妹,不要辜负我家大郎的一片美意才是。”

    威胁,这是赤果果的威胁,李飞羽自然不会同意。

    “多谢郎君美意,舍妹是乡野粗鄙之人,不会伺候贵人。”

    “没关系,本公子可以慢慢调教,你们几个,把这小娘带走。”安庆宗还是失去了耐心,并让身后的几名护卫动手。

    “你们要干什么,难道没王法了吗?”

    李飞羽大急,此刻对方有八人,而且看上去都很强壮,而他却孤身一人,势必难以维护嫩芽儿周全。

    “王法,在这儿,本公子就是王法,哈哈哈!”安庆宗大为得意。

第六章 胖揍安庆宗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李飞羽暴喝一声,眼神之中冒着怒火。

    几名护卫下意识的怔了一下,并按住刀柄,充满了警惕。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拿下。”安庆宗暴怒,甩手指向李飞羽。

    “刷刷刷……”

    几名护卫闻令,立即拔出腰间的横刀,将李飞羽包围起来。

    安庆宗的六名护卫,都是从安禄山的精锐亲兵中挑选的,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善于攻守配合,他们手持制式横刀包围李飞羽,自然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不过,李飞羽从小刻苦练武,又岂是泛泛之辈,凭借一把短刀针锋相对,大有拼个鱼死网破的架势。

    “上……”

    几名护卫挥舞横刀,同时向李飞羽杀去。

    李飞羽屈膝蹲下,躲过对方六人的攻击,并顺势伸出右腿,将一名护卫绊的仰面摔倒。

    其余五名护卫见状,大为愤怒,他们自持人多,根本就没有将李飞羽放在眼里,出手也没有尽全力,但却没有想到,李飞羽居然轻松的躲过了他们的合力一击,还让他们出了丑。

    安庆宗更是大为震怒,这些护卫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却连一名卖山货的少郎都不能立即拿下,这让他觉得很没有面子。

    “一群废物。”安庆宗喝斥一声,眼神中凶光一闪,恶狠狠道:“杀了他。”

    几名护卫闻言,立即全力向李飞羽杀去,这一次,他们没有再手下留情,进攻极为犀利,招招夺命。

    虽说李飞羽武功高强,但面对数倍强敌的联手攻击,还是有些力不从心,而且,嫩芽儿无人照顾,这让他颇为分心。

    在几名护卫的联手进攻下,李飞羽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形势极为危急。

    “好俊俏的小娘,随本公子回府。”

    安庆宗舔了舔嘴唇,拉住嫩芽儿,准备离开。

    “放开,你放开,三兄……”

    “嫩芽儿……”

    李飞羽大急,但他被六名护卫困的死死的,根本就是毫无办法。

    “啪……”

    安庆宗猛的一甩手,重重的扇了嫩芽儿一巴掌。

    “贱婢,敢咬本公子。”

    看着流血的手背,安庆宗额头青筋暴起,嘴角剧烈抖动,显得极为狂怒。

    嫩芽儿在地面滚了几圈,嘴角流出血迹,显得很是痛苦。

    “大兄,出事了。”

    看着被围攻的李飞羽和躺在地面的嫩芽儿,李安与李昆雄都极为震惊。

    “岂有此理,昆雄,去帮飞羽。”李安心头涌起一股巨大的愤怒,握紧双拳奔了过去。

    “贱婢,看本公子回去怎么收拾你。”

    安庆宗上前几步,抬脚按住嫩芽儿,眼中尽是凶光。

    “碰……”一记重拳,狠狠的砸在了安庆宗的前胸,让安庆宗踉跄的倒退了几步。

    李安挥出的这一拳极重,让勉强站稳脚跟的安庆宗五内沸腾,痛苦不堪。

    “混帐,你是何人?”

    李安正在气头上,懒得解释,快步欺身向前,又是重重的一脚,将安庆宗踹出一丈远。

    安庆宗身材魁梧,弓马娴熟,算得上是一名猛汉,不过,在天赋异禀的‘武痴’面前,还是差了一大截,在连续挨了一拳一脚的重击之后,仰面躺在地上,口中喷出鲜血。

    “大郎。”田乾真大惊,连忙冲上前去,挡住了李安。

    李安恨不得将安庆宗碎尸万段,见田乾真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发起了凌厉的攻击。

    田乾真是安禄山麾下的猛将,武功自然不弱,不过在狂怒的李安面前,还是差了一截,几个回合下来就支撑不住了,被李安一脚踹飞出去。

    “田舍奴,你可知本公子是谁?”忍痛爬起身来的安庆宗,双目冒火,气焰嚣张的指向李安。

    “哼,一看就是畜生养的胡狗。”

    李安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并立即欺身向前,一拳向安庆宗的脑门挥去。

    安庆宗大惊,连忙后仰躲过,并挥腿踢向李安。

    “来得好。”

    李安左膝上抬,双手环抱,将安庆宗的左脚完全控制住,并用力扭动其脚踝。

    “呃……”撕心裂肺的嚎叫顿时响了起来。

    对待如此恶徒,李安自然不会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双手向后猛拉,让安庆宗双腿呈一字型摔落在地面上,而后施以狂风暴雨般的拳打脚踢。

    而就在李安狂虐安庆宗的时候,李昆雄和李飞羽也成功的将六名护卫放倒在地面上,并将嫩芽儿扶起。

    “大兄,别打了,此人是营州都督的长子安庆宗,我们可能惹上大祸了。”

    李飞羽气喘吁吁的前来劝阻李安。

    “安庆宗。”李安心里猛的一惊。

    若此人是安庆宗,那么,营州都督就一定是安禄山了,安禄山的为人,李安自然是非常熟悉了,安史之乱的罪魁祸首,忘恩负义的杂胡畜生。

    “安禄山这个狗贼,居然已经坐上营州都督了。”李安攥紧了拳头。

    “大兄,官兵很快就会涌来,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大兄,我们快逃吧!”

    冷静下来的李安,自然清楚将安庆宗打成重伤意味着什么,于是,轻声道:“昆雄,立即带着嫩芽儿从西门出城,并向西北行进,飞羽,随我断后。”

    “是,大兄。”

    李安一行四人,两人在前,两人在后,迤逦着向西门方向奔去。

    来的时候,他们是从南门进入的,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住处,他们选择从西门出城,并向西北方向行进。

    “大郎,大郎,你怎么样?”

    田乾真捂着胸口,表情痛苦的走到安庆宗的身旁。

    “杀,一定要杀了他们。”

    安庆宗浑身是伤,嘴角肿的老高,若是一般人,在李安如此暴打之下,早就死了几回了,安庆宗是身材魁梧,这才扛了下来。

    “你们几个起来,快将公子抬回去。”

    六名护卫挣扎着起身,与田乾真一起,抬着安庆宗向都督府行去。

    “御史,这个李少郎下手可真够狠的,居然将营州都督的长子打成了重伤。”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被颜真卿二人看在了眼里,他们没有出手干预,是因为他们此行有很重要的任务,不能节外生枝。

    “这个安庆宗完全就是一个恶霸,本官真是不明白,骁勇善战、爱民如子的安都督,怎么会生出这么不争气的儿子。”

    颜真卿吁了一口气,显得大为愤怒。

    “御史,有一句话叫做‘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也许,这个安都督并不像有些官员说的那样好。”

    “你说的对,看来我们还是要正面接触一下安禄山,看看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争取。”

    颜真卿已经想好,以八品监察御史的身份求见安禄山,并用安庆宗的事情考察安禄山。

    这样一来,既可以看清楚安禄山是怎样的人,同时,也或多或少的帮了李安一把,让安禄山不敢过分追究此事。

    “大兄,已经出城三里了,官兵并没有追来。”

    “西北方向只有这一条路,一直走下去直通松漠都督府。”

    李安回头看向县城方向,摇头道:“不要大意,安庆宗身份特殊,城内的官兵一定指望抓住我们领赏呢?”

    “大兄,骑兵,他们果然还是追来了。”

    “快,都躲起来,飞羽,清理脚印。”

    李安抱着嫩芽儿,跳进了路边的一处洼地,并尽可能的压低身体。

    此时,县城西北的这条道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但路面上稀稀落落的有些走过的脚印。

    负责追击的骑兵,是驻守在城内的平卢军,他们策马奔驰,根本就注意不到躲在路边洼地的李安等人,并呼啸而过。

    “大兄,追兵跑远了。”

    “好,立即返回,并从林间小道前往南门外。”

    “是,大兄。”

    抵达南门方向后,李安一行找到了隐藏起来的雪橇车,并准备立即返回白狼村。

    直到此时,众人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彻底的放下了,也就在此时,他们才发现后背都湿透了。

    “大兄,这一次我们打了营州都督的长子,惹了大麻烦?我担心官兵迟早会找到我们。”李飞羽很是担忧。

    “飞羽,你们是怎么惹上这畜生的。”

    “大兄,安庆宗要强买嫩芽儿做婢女,我没有同意,他便强行动手了。”

    “原来如此。”李安点了点头,愤怒道:“这个畜生就该好好的教训一顿,你们都不用担心,大不了我们前往白狼山,投靠荔非守瑜。”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立即出发。”

    “是,大兄。”

    李昆雄和李飞羽依旧在前方滑雪带路,李安则与嫩芽儿驾驭雪橇车紧随其后。

    对于下重手教训安庆宗,李安心里多少是有些后怕的,毕竟,安庆宗是安禄山的长子,而安禄山又是营州都督,手中握有数万大军,实力不可小觑。

    不过,李安并不后悔,嫩芽儿是他最亲的人,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辱她,就算是安庆宗也不例外。

    “嫩芽儿,还疼吗?”

    看着嫩芽儿嘴角,被冷风搜干的血迹,李安一阵心疼。

第七章 安禄山与严庄

    “大兄,芽儿不疼。”

    李安看得出来,嫩芽儿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她仍没有从刚才的阴影中走出来。

    “这个畜生,刚才就应该宰了他。”李安心头不由得涌起一股怒意,顿了片刻,轻抚嫩芽儿嘴角的血迹,问道:“嫩芽儿,榛子和肉卖了多少钱?”

    嫩芽儿抬头看向李安,从怀中摸出一小块金子,满脸自豪。

    “大兄,榛子和肉足足卖了六贯多,换了一两碎金子,还有一百钱在三兄身上。”

    “哈!你这小娘,才一两金子就高兴成这个样子。”

    “大兄,这一两金子能买三十旦粮食,够我们全家吃一年了,若不是今年雪灾,能买八十旦呢?”嫩芽儿撅起了小嘴。

    “哈哈!那你猜猜,大兄的兽皮卖了多少钱?”

    “芽儿不猜,芽儿都没让大兄猜。”

    “呵!你这小娘,来,拿着。”李安从怀中摸出一挺金子,压在嫩芽儿的碎金子上面。

    “哇,这么大一块金子,有十两。”嫩芽儿的眼神中尽是诧异和喜悦。

    “瞎高兴什么,还有呢?”

    见嫩芽儿高兴,李安的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原先的怒气一扫而空。

    “两块、三块、四块……十块,这么多!”

    嫩芽儿的诧异表情,已经变成了更夸张的震惊,眼睛瞪得比平时大了许多,显得更萌更可爱了。

    “大兄早就说过,有大兄在,以后顿顿有肉吃。”李安轻抚嫩芽儿的额头,满脸自豪。

    “大兄真好。”嫩芽儿莞尔一笑。

    “大兄当然好了,唱个曲子给嫩芽儿听,好不好?”

    “好啊!大兄快唱。”

    嫩芽儿双手托着下巴,萌萌的眸子中满是期待。

    “我是一只拱白菜的猪,最爱又白又嫩的大白菜……”

    李安随意的嚎叫了起来,全然不在乎满眼疑惑的嫩芽儿。

    “好奇怪的曲子。”嫩芽儿蹙眉问道:“大兄,什么是大白菜?”

    “大白菜,呃,就是菘菜,菘菜是不是白白嫩嫩的,就像嫩芽儿一样。”李安突然意识到,大唐还没有大白菜,只有体型较小的菘菜。

    “说我是大白菜,哼,那大兄就是猪,猪猪猪。”

    “没错,大兄就是猪,一只爱拱白菜的猪。”李安狡黠一笑,在嫩芽儿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哼,大兄绕我,占我便宜。”

    嫩芽儿突然意识到自己上了李安的圈套,把自己套进去了。

    “哈哈!坐稳了。”见嫩芽儿高兴起来,李安放心了不少,并猛抽马鹿屁股,加速返回白狼村。

    “岂有此理,居然把我儿伤成这样?”

    营州都督府内,安禄山见自己的儿子被打成重伤,满脸怒气。

    “都督,都是末将保护不周,还请都督重重责罚。”田乾真下跪请罪,六名护卫更是以头抢地,等待发落。

    “阿浩,你也受伤了。”

    “都督,末将伤得不重,不碍事。”

    “起来吧!本督不怪你。”安禄山亲自扶起田乾真。

    田乾真,小名阿浩,是安禄山极为倚重的骁将,如今连田乾真都被打伤,这让安禄山意识到,对方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都督,末将已经派遣一百骑兵前去追赶,相信很快就可以将贼人抓获。”田乾真攥紧了拳头。

    安禄山摸了摸肚皮,问道:“阿浩,对方有几人,什么来头,能将你打伤的人,可不多!”

    “回都督,对方是三名山野少郎,带着一名小娘,看不出有什么来头。”

    “什么,只是三名山野少郎?”

    “末将无能,末将该死。”

    安禄山摸着肥胖的肚皮,在房内踱起了步子,他万万没有想到,将自己儿子打成重伤的,居然是毫无背景的山野小子。

    作为营州都督,平卢军的统帅,若是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必然是大失颜面的事情,而且,对方下手如此之重,完全是在打他的脸。

    至于自己儿子究竟做了什么,安禄山是不关心的,毕竟他是营州都督,就算他的儿子嚣张跋扈了一点,也是正常的,平民百姓没有资格教训自己的儿子。

    “初生牛犊不怕虎,敢在我安禄山头上动土,不知死活。”

    安禄山眉宇间透露出一抹浓重的狠色,浑身的杀意弥漫在整个房间,让房内的众人都不自觉的浑身颤栗。

    “报,都督,我军骑兵追了三十里,没有发现贼人。”

    “什么,真是废物,滚,还有你们几个,都给我滚。”

    报信士兵和跪在地面上的六名护卫,连滚带爬的奔出了房间。

    “都督息怒,他们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末将认得他们,请都督给末将五百人马,末将一定将打伤都督的恶贼斩杀。”田乾真抱拳请命。

    “本都督给你一千人马,四处搜捕,记住,一定要生擒活捉。”安禄山咬牙切齿,一拳砸在身前的案子上。

    “是,末将一定将其生擒活捉,献给都督。”

    “且慢,都督且慢。”营州司马严庄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严司马。”田乾真颔首向严庄行礼。

    作为安禄山最核心的幕僚,严庄在都督府的地位非常崇高,除了安禄山之外,所有人都对其毕恭毕敬,当然,严庄的能力也是首屈一指的,他总是能在安禄山感到迷茫无措的时候拨云见日,让安禄山找到正确的方向。

    他是安禄山的左膀右臂,安禄山能够这么快当上营州都督,一大半都是严庄的功劳。

    “都督,为此等小事调动一千平卢军,这万万不可。”

    “哼,被打的不是你的儿子,我儿被打成这样,这口恶气,本都督怎么能够咽得下。”安禄山依旧满脸怒气。

    严庄连连摇头,抱拳道:“都督心疼爱子是私情,但平卢军是大唐的军队,眼下两番时常劫掠边境,都督不应在私情上分心,应该抓住立功的机会。”

    “怎么,奚人和契丹人又不老实了。”

    “回都督,今年草原同样大雪,牛羊冻死颇多,他们没有足够的食物,自然觊觎我富庶的大唐,只是目前都还是几百人规模的骚扰,暂无大规模入寇的迹象。”严庄回道。

    “我河北道也遭了雪灾,估计他们抢不到多少食物,而且,两蕃早就被都督打怕了,晾他们也不敢大规模入寇。”田乾真嘴角一抹冷笑,对两蕃颇为鄙视。

    安禄山在房内踱了几步,蹙眉道:“先生觉得,本都督为私事调动区区一千兵马,会耽误国事?”

    严庄眼珠转了几圈,拱手道:“都督,若是平常倒也不碍事,只是,眼下朝廷派遣的众御史已经抵达河北道,御史中丞张倚已经抵达蓟城,其麾下的监察御史、侍御史分别前往各州,估计很快就会抵达营州境内。”

    安禄山闻言一怔,御史有弹劾地方官员的权利,若是自己调动大批兵马搜捕打伤自己儿子的少郎,势必会给御史造成不好的印象,至少说明营州治安混乱,居然连都督的儿子都被打成了重伤,而且,自己的儿子必定做了不好的事情,若是被御史查出,就更麻烦了。

    “都督,朝廷派来的官员不过是索要贿赂罢了,只要准备足够的金银,他们回去之后就会在陛下面前称赞都督的。”田乾真嘴角淡淡一笑。

    显然,这一招,他们已经是屡试不爽了,就是因为安禄山每次都贿赂朝廷派来的上差,所以,才迅速的爬到了营州都督的位子上。

    安禄山摸了摸肚皮,侧目看向严庄,他知道,严庄看问题会更透彻,会有更好的见解。

    严庄会意,拱手道:“都督,金银是一定要备足的,不过,大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属下已经查清楚了,还是先放放为好。”说完侧目瞟了田乾真一眼。

    安禄山是聪明人,他明白严庄的意思,自己的儿子必然是做了欺人太甚的事情,才导致被打成重伤的,没有当面说出来,是为了维护他的颜面,毕竟在上官面前点到为止是官场的规则,这说明严庄很会做人,而安禄山自然更是精通做人做官之道,他既要贿赂上官,同时,也要做好营州的表面工作,让上官觉得,为安禄山美言符合事实,从而避免被人弹劾。

    “先生之言,正合本都督心意,好,此事暂且作罢。”安禄山摸着肚皮,向严庄点了点头。

    “都督,难道就这么算了。”田乾真大急。

    “阿浩,先下去吧!”安禄山眉头一皱。

    “是,都督。”

    田乾真怏怏不乐的退了出去。

    在屏退几名下人之后,房内只剩下安禄山和严庄两人。

    “刚才多亏先生及时阻止,否则,本都督就犯了大错了。”

    严庄忙道:“都督见外了,属下是都督的幕僚,自然要处处为都督着想,都督骁勇睿智,非一般人所能企及,属下相信,跟随都督必然前途无量。”说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哈哈!先生过奖了。”安禄山大喜,摸着肚皮,开口道:“以先生对时局的看法,本都督该如何行事,才能更进一步。”

第八章 赎回祖宅

    更进一步?安禄山果然有更高的野心。

    严庄嘴角一笑,正色道:“都督,如今陛下虽然年迈,但却雄心不减,大有开拓之心,只要都督多立边功,必然可以博得陛下的赏识。”

    “先生所言甚是,若不是立了边功,本都督也做不到今日的位子。”安禄山嘴角露出一丝诡笑,示意严庄继续说。

    严庄大喜,继续进言道:“都督,奚族七部之一的怒皆部侵扰边境最甚,不如我们就拿怒皆部开刀,杀他几千人头,向朝廷奏捷。”

    “怒皆部?”安禄山点了点头,冷笑道:“怒皆部首领李踏固屡次藐视本都督,本都督早就想要教训他了,只是怒皆部是奚族第一大部,全族皆兵有三万人马,兵力不在我军之下,若无足够的讨伐理由,本都督还真不好动他。”

    “都督不必忧虑,怒皆部兵马虽多,但却分散在方圆几百里之内,每处不过千余人,而我军也无需大举进攻,只需派遣数千精锐,攻打侵犯边境最多的一支,杀其大半,如此,既可献捷朝廷,同时,也可以震慑李踏固。”

    严庄很清楚,草原遭遇雪灾,奚族各部必须尽可能的分散开来,如此,才能为他们的牛羊找到足够多的草料,若是聚集在一起,牛羊会死的更快更多。

    而若是他们集结起来,大规模入寇大唐,则一定会激怒好大喜功的大唐天子,从而发动大规模的北伐,而零星的少量兵马进入大唐劫掠食物,则不会惹怒大唐天子。

    安禄山摸着肚皮,冷声道:“本都督还真有些不忍心,若是奚族人都死绝了,以后本都督拿什么献捷朝廷”

    “都督高明,奚族人是狡兔、契丹人是飞鸟。”严庄狡黠一笑。

    “哈哈!先生真是吾之子房也,能得先生相助,本都督何愁不能雄踞一方。”安禄山摸着肚皮,兴奋的大笑起来。

    “属下唯都督马首是瞻。”严庄大喜。

    “报,都督,监察御史颜真卿求见。”

    “颜真卿?”

    安禄山与严庄皆是一愣。

    颜真卿只有八品官位,但书法却是无人能及,为此,颇有一些名气。

    严庄眼珠一转,急道:“都督,颜真卿一定是悄悄进城的,若是他已经知晓大郎的事情,都督切不可顾及私情。”

    “一个书生而已,本都督心里有数,来人,开中门迎接。”

    “哎呀!颜御史,本都督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哈哈哈!”中门打开的一刹那,安禄山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

    见安禄山体态圆胖,一副憨憨的微笑表情,颜真卿心里倒也舒畅,立即行礼道:“安都督客气了,下官只是八品的监察御史,怎敢劳烦都督亲自迎接,安都督太客气了。”

    “颜御史是奉天子之命巡查营州,即便只有九品,也是天子使者,岂能以品级论尊卑,哈哈哈!”安禄山笑得更憨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说安禄山客气的有点过头了,但颜真卿的心里还是比较舒坦的。

    “颜御史,来来来,里面请。”

    “来人,上茶,准备酒宴……”

    安禄山太过客气,这让颜真卿不好开口说出安庆宗之事。

    “安都督,下官听说大公子弓马娴熟,将来必是我大唐骁将,不知可否一见。”

    安禄山闻言,心里猛的一怔,与严庄对视了一眼。

    严庄会意,噫吁道:“颜御史有所不知,大郎今日犯浑,做了错事,都督大为愤怒,教训一顿之后,已经关入柴房,一个月之内不许离开。”

    “哼,这个逆子,若非他母亲求情,早已当场杖杀。”安禄山故作愤怒。

    “安都督不必太过动怒,少年郎难免会犯错,多多教导就是了。”颜真卿劝解了一句。

    “让颜御史见笑了,客房已经备好,大老远来一趟,一定要多住几日,让本都督多尽地主之谊。”

    “多谢安都督,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酒宴需准备一个时辰,颜真卿与随从在都督府仆人的指引下,前往客房歇息。

    “御史,以下官所见,安都督不徇私情,倒是个正直的人。”

    “言之过早了,要看透一个人,仅凭一两次接触是远远不够的。”

    颜真卿总感觉安禄山有些客气过头了,言语中透露出些许虚伪,当然,这只是他的直觉。

    “都督,颜真卿果然知道了大郎的事情?”

    “哼,不识趣的书生,本都督如此客气,居然还堵不住他的嘴,还好先生早一步料到。”安禄山大为恼怒。

    “都督,那我们下一步?”

    “派人严密监视颜真卿的一举一动,不该他知道的事情,绝不能让他知道。”

    “是,都督。”

    白狼村依旧是白狼村,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李安现在有钱了,而且是六百多贯的巨款,为此,心情大好,看着眼前的白狼村,感觉比以前顺眼多了。

    不过,手里有了钱之后,看着家中的两间破屋就非常不顺眼了,既然有了钱,就没有理由不改善生活。

    李安现在的住所,距离被他卖掉的祖宅足有半里地,但中间隔着大片空地,为此,他每日一出门就可以看到祖宅,以前只能是看看,而如今,李安想将其赎回。

    “昆雄,飞羽,自从卢家买下我们的祖宅,好像一直都没有住过。”

    李安凝目看向远处的祖宅。

    “大兄,您是打算将祖宅买回来吗?”

    “大兄,祖宅本就是我们的,应该买回来。”

    李安点了点头,轻声道:“昆雄,你去卢家看看。”

    “是,大兄。”

    “大兄,今日之事……”李飞羽有些紧张。

    李安淡然一笑:“不就是痛打安庆宗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这么紧张。”

    “大兄,要不要先去跟守瑜兄打个招呼。”

    李安摆了摆手:“不必了,下次打猎的时候告诉他就是了,这一次我们是向西北方向逃离的,所以,官兵就算要追捕,也会向西北方向,白狼村这么偏僻,够他们找的。”

    李安表面非常轻松,但心里也是有些忐忑的,只是生活还得继续,只要提高警惕,过了风头就好了,万一不幸被发现,再前往白狼山不迟。

    “大兄,大兄。”

    “昆雄,情况如何?”

    “大兄,卢家即将迁回幽州,他们住的宅子已经卖给崔家,我们的祖宅要价五十贯,但崔家只愿出价四十贯,赵家只愿出价三十五贯,还没谈妥。”

    李安闻言大喜,他刚想赎回祖宅,就赶上卢家迁回幽州,这种天助我也的感觉是非常舒畅的。

    “昆雄,这是一挺金子,价值六十贯,赎回祖宅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李安从怀中摸出一挺金子交到李昆雄的手中。

    “大兄放心,交给我了。”

    “飞羽,嫩芽儿,好好收拾一下,今晚我们就搬家。”

    “是,大兄。”

    “知道了,大兄。”

    飞羽和嫩芽儿显得都很兴奋,毕竟,他们即将告别这两间四处漏风的临时房子,从此住进高大宽敞的祖宅,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

    看着忙里忙外的李飞羽和嫩芽儿,李安心下颇为感慨,他们这一家子,终于要过上好日子了,而这仅仅是个开始,李安还有更多的计划,等着一一实施。

    回购祖宅的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李昆雄以四十五贯的价格说服了卢家人,并立即进行了成交,这比他们当初以三十贯的价格卖出祖宅多支付了十五贯而已,李安现在不缺这点钱,自然不会计较这些。

    “大兄,都收拾妥当了。”

    李安点了点头,轻声道:“好,我们立即前往祖宅。”

    将收拾好的行李放在雪橇车上,李安四人立即前往半里外的祖宅,此刻,他们的心里都是非常激动的,离开祖宅一年多了,他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李安一家的祖宅也并不是什么豪宅,占地不过数亩而已,分为前后两个院子,前院正中间建有正堂,东西两侧各有两间厢房,正南靠墙是柴房和伙房,宅子的大门在东南方向的巽位上。

    前后院之间被院墙和大门隔开,推开大门就是后院了,后院是家主的居住之地,房间比较多,正面靠北是三间正房,正房两侧各有一间耳房,左右两侧各有三间厢房,正南靠近大门和院墙则为透风的走廊,中间的空地用石砖铺成,但也留出一些位置种植花草。

    虽说不是豪宅,但对李安一家四人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房子了,足够他们舒适的居住。

    宅子的位置在村子的最西边,位置显得有些偏,但也相对清净许多,再往西半里就是李安四人搭建的临时房舍了。

    “咳咳咳……”

    推开大门的一刹那,扬起的飞尘和雪花让众人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大兄,这里一年多没人居住,看来要好好打扫一下才能住人。”

    “是啊!大兄,我们都离开一年多了。”

    李安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院落,轻声道:“天色不早了,先不要管前院,收拾好后院,我们好立即住下。”

    “是,大兄。”

第九章 扩建一座院子

    后院足有十一间房舍,全部打扫需要很长时间,而此时天色已晚,为了不影响休息,李安决定先打扫一半,让昆雄和飞羽打扫三间东厢房,而他则与嫩芽儿打扫三间正房。

    夜晚光线不好,为了打扫房屋可以顺利进行,李安在后院的正中间点燃了一堆篝火,如此,整个后院都亮起来了。

    此时,屋外是噼里啪啦燃烧的篝火,屋内则是众人忙碌的身影,经过近半个时辰的努力,三间正房和三间东厢房全都打扫干净了,众人围坐在篝火堆旁,烤起了狍子肉。

    皓月当空,篝火狍肉,看着众人喜悦的表情,李安的心情不可谓不好,他仅仅用了不足半个月,就让自己和家人过上了舒坦的日子,而日后更好的生活,似乎也不远了。

    “大兄,真没有想到,玄狐和紫貂的皮会这么值钱,以后,只要我们时常打猎,就一辈子都不用担忧吃穿了。”

    “大兄,明日我们还去山中打猎吗?”

    李安嘴角微微一笑,轻声道:“这几日我们要好好收拾祖宅,过段时间再去山中打猎。”

    显然,李安并不急于攫取更多的财富,安顿好自己的小日子才是当务之急,另外,他对痛打安庆宗还是有些担心的,为此,还要花一部分精力关注此事,打听柳城县的情况。

    香喷喷的袍子肉,很快就烤熟了,心情大好的李安,一边啃着狍子肉,一边给众人讲三国故事。

    让李安没有想到的是,不但昆雄和飞羽非常感兴趣,就连嫩芽儿这个小娘都非常着迷,这大大超出了李安的预计,这也足以说明,在民风尚武的大唐,不论男女老幼,都对军戎之事感兴趣。

    若是将三国故事写成书籍,一定大受欢迎,不过,大唐并没有版权保护,也没有订阅分成,就算写出来,也不会得到多少收益,所能出现的不过是众人传抄,增加名气,造成洛阳纸贵的后果罢了。

    “天色不早了,先睡吧!明日继续收拾房子。”

    “是,大兄。”

    收拾好的正房和东厢房都是三间,但正中的一间是不住人的,所以,能住人的只有四间,为了更好的休息,四人一人一间,昆雄和飞羽住在东厢房,李安与嫩芽儿住正房。

    在柳城县都督府的客房内,监察御史颜真卿来回的踱着步子,旁边的随从则发呆的看着跳跃的烛光。

    营州是苦寒之地,今年又遭遇了雪灾,一路走来,颜真卿看到老百姓的日子都很清苦,但都督府的伙食却极尽奢华,这让他感到大为诧异。

    “酒宴如此奢华,吃的可都是民脂民膏啊!”

    颜真卿眉头微蹙,这一顿饭,他吃的并不舒心。

    “御史说的是,属下也没有料到,都督府居然如此富庶,看来安禄山并非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是啊!这个安禄山表面客气,但满嘴都是空话,说的少还感觉不到,听得多了,就能感觉出来了。”

    颜真卿又踱了几步,猛然回头,轻声道:“你在都督府转了半日,可有什么发现。”

    “御史,属下身后一直有人跟着,而且跟得很紧,府内的很多地方也都不让随意进入,不过,属下发现都督府护卫极多,足有三百精锐,都是安禄山的私兵。”

    颜真卿眉头一蹙:“一个都督府,居然有这么多私兵护卫,是有很多人要杀他,还是他心里有鬼,害怕刺客?”

    “御史,还有一个发现,属下看到都督府仆人和私兵的饭食都很丰盛,比我们在皇城的廊下食强太多了,大唐京官竟不如都督府仆从。”

    “安禄山如此优待,这些仆人和私兵怎能不对其忠心耿耿,只是,这份财力?”颜真卿心下若有所感。

    “御史,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安禄山的监视之下,如何是好。”

    颜真卿在屋内踱着步子,想了片刻,轻声道:“明日一早,本官会假意派你去幽州,你出城之后,前往东南十里的客舍,让本官留下的三人兵分三路,一路前往平卢军大营,一路进入柳城县,另一路在城外走访,记住,要甩开安禄山的人,三日后回来。”

    “是,御史。”

    随从退下后,颜真卿依旧在踱步,他隐隐有种很不祥的预感,安禄山和善的面皮下,似乎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甚至觉得,李武等将领的战死和失踪,都与安禄山脱不了关系,当然,这也仅仅是一种直觉,目前还没有丝毫的证据。

    推开正房的大门,李安眼前是三个忙碌的身影,昆雄和飞羽在整理院落,嫩芽儿正将西厢房的垃圾清运出来,靠近东厢房的空地上,一堆篝火上正烤着狍子肉。

    “呵,真是干活做饭两不误啊!哇,好香。”

    李安挽起袖子,走向篝火堆旁。

    “大兄起来了。”

    嫩芽儿三人也走了过来。

    李安轻轻点头:“先吃饭,然后找些人过来帮忙。”

    “大兄,收拾房子,我们几个就够了。”

    “不就前后两个院子吗?何须找人帮忙。”

    李安撕下一块狍子肉,开口道:“大兄现在有钱了,不用这么省,还有,大兄要请人帮忙,不是让他们收拾屋子,而是扩建祖宅。”

    “大兄,祖宅已经够大了。”

    “两个院子,十几间房,我们都住不完。”

    李安笑了笑,将自己想了一夜的计划,告诉了他们,李安说要扩建祖宅,其实主要就是在祖宅的西侧空地建一座大院子,里面随意搭建一些可以让牲畜居住的棚子,从而让自己打猎活捉的猎物可以有个舒适的安身之处。

    另外,还可以开垦一块菜地,待天气暖和了,种植一些新鲜的蔬菜瓜果,补充身体所需的维生素。

    “大兄,大冷天建造院墙,这样行吗?”

    “没事,先建个临时的,春耕后重建,昆雄,你去请人,还有,要在前后院的西侧尽头各开一个小门,方便进入西院。”

    “是,大兄。”

    “飞羽,你继续收拾房子,嫩芽儿,你歇会儿做饭,要保证所有前来干活的乡亲都能吃饱肚子。”

    “知道了,大兄。”

    三人各自忙碌,而李安则悠闲的拿着毛笔,在纸上画图,他画的自然是祖宅的地图,每个房间都标注的清清楚楚,另外,在祖宅的西侧画了一个大院落,这个大院落的加入,让长方形的祖宅变成了正方形,院落中棚子和菜地的位置也标注的清清楚楚,以方便乡亲们干活。

    李昆雄从村子里很快就请到了三十多名乡亲,并许诺给予工钱,但乡亲们表示只要一顿饱饭足矣,要钱就太生分了,而且,村里各家盖房子都是这个规矩,这种浓浓的情谊让李安大为感动。

    “大郎真是有本事了,不但赎回了祖宅,还扩建了西院。”

    “以我看,大郎自从受伤后,小脑袋瓜子比以前灵光多了,看这图纸画的多好。”

    “你们不懂,这叫祖宗庇佑,大郎的阿翁可是村里的大善人,祖上积了德了。”

    众人一边夸赞李安,一边动手干活。

    建造院墙的材料是就地取材的泥土,碎石块和干草,虽然材料简陋了一些,但只要能用就行,李安并没有建造高质量院墙的要求,而且大冬天建造的土墙还未晾干就会冻住,来年春季化冻,院墙很有可能会倒塌。

    不过,此时急需院墙,就算只能用一个冬季,也必须建造,反正成本很低,花不了几个钱。

    白狼村的乡亲都很朴实,干活很卖力,不需要人督促,也没有人躲懒,这种优良的朴实作风,让建造院墙的进度进展的很快。

    李安时不时指点一二,并再三告诉众乡亲,院墙只需使用一个冬季就可以了,以让他们加快建造的速度。

    “大兄,照目前的进度,今日傍晚便可将院墙建好。”

    李昆雄放下手中的工具,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李安看着已经建了半人高的院墙,满意的点了点头。

    “昆雄,今日可以将院墙建好,明日建造棚舍就交给你了。”

    李昆雄拍着胸脯:“大兄放心,全都交给我了。”

    李安淡然一笑,招呼乡亲们吃午饭。

    午饭除了面片儿汤之外,都是肉食,这让干活的乡亲们非常满意,下午干活的时候,自然更卖力了。

    傍晚的时候,院墙全面完工,累了一天的乡亲们吃完饭就回去了,而李安则带着一家人,在西院里踱起了步子。

    “大兄,这个院子好大,比前院和后院加在一起还要大。”嫩芽儿噘着嘴,欣赏着刚刚建好的西院。

    李安嘴角一笑,轻抚嫩芽儿的螓首,指向四周:“这里,还有这里明日就会建造一排棚舍,马鹿、狍子都可以养在这里,北面这里会隔出几块田地,春耕的时候就可以种蔬菜和瓜果了,还有我们脚下的这块,来年搭建一座凉亭。”

    “大兄,凉亭旁边种几棵桃树,可好。”

    “好啊!嫩芽儿喜欢,就种上十几棵,哈哈。”

    随着院墙的完工,众人都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憧憬,而李安更是有了进一步的打算,营州地广人稀,白狼村更是偏僻,在这里什么都可以缺,唯独不缺空闲的土地,只要有钱就能扩建住宅,修建别墅。

第十章 密室里的阴谋

    都督府密室内,安禄山右手弹着肚皮踱起了步子,旁边站立着心腹幕僚严庄和亲信孙孝哲。

    孙孝哲的母亲颇有姿色,与安禄山私通已久,为此,安禄山对待孙孝哲就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而孙孝哲心狠手辣,行事果断的风格,又让安禄山颇为赞赏,并将其视为心腹。

    “幽州节度使,你们觉得本都督这次,真的能坐上幽州节度使?”

    孙孝哲摸了摸脸颊上的刀疤,颔首道:“都督,那个人既然给出了承诺,想必不会有假,上次我们除掉了李武几人,几个月后,都督就高升了。”

    “严先生,你怎么看?”

    严庄显得有些神色凝重,蹙眉道:“都督,此事还需慎重,毕竟,李适之是幽州节度使,官位在都督之上,而且是皇族,这不是李武等人所能比的,弹劾李适之,风险太大。”

    安禄山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为了随时掌握朝廷的动向,他在京城秘密安插了亲信,而他却没有料到,很快就有神秘人找到了他的亲信,并要求与其合作。

    李武等平卢军将领,对安禄山来说,都是不太听话的刺儿头,安禄山自然没有拒绝合作的理由,事后,安禄山如愿以偿的当上了营州都督。

    而这一次,京城的亲信又传回消息,说河北道发生百年不遇的大雪灾,是幽州节度使李适之肆意凿山开矿,得罪了上苍,并要求安禄山搜集各种证据,与众亲信弹劾李适之,一旦李适之下台,便可推举安禄山上位。

    安禄山对幽州节度使的职位,自然是非常眼馋的,但他不是傻子,他知道想办法除掉李武等人只是一件小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而弹劾李适之就是大事情了,这让他不得不慎之又慎。

    “都督,属下听说李适之为官清廉,深得百姓爱戴,更是当今陛下身旁的大红人,而凿山开矿是利国利民之举,与雪灾应该毫无关系。”严庄又补充了一句。

    “严先生,那个神秘人的背后到底是何人,查出来了吗?”

    严庄眼珠一转,忙道:“回都督,目前还没有,不过,属下已经查出李武几人当年在京城考武举的时候,与现在的太子来往很密切,此后也一直有联系,另外,幽州节度使李适之与太子的关系也很密切。”

    “哦,他们都是太子的人,这么说来,是有人要借助本都督之手,剪除太子的党羽。”安禄山感到恍然大悟。

    严庄狡黠一笑,上前一步道:“都督,如今这朝堂之上,有能力与太子对抗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接着说。”

    “都督,李相国曾极力支持寿王为太子,后又支持庆王,与太子可谓水火不容,庆王身为陛下长子,却不被立为太子,心中怎能没有怨言,还有其它的诸皇子,保不齐就有人觊觎太子之位,他们都有足够的理由与太子作对。”

    安禄山咧嘴一笑:“严先生,那你觉得,欲借本都督之手对付太子的,是哪一个。”

    “李相国、庆王、诸皇子都有可能,属下也不好妄言,不过,此人既想拉拢都督,又藏头露尾不肯暴露自己,其心思之缜密,让属下叹服。”

    安禄山露出一丝愤怒,此刻他完全是被动的,毕竟,对方知道他的一切,而他却完全不知对方是何人。

    若是事情进展的顺利,则两家皆大欢喜,就像上一次除掉李武等人一样,但若进展不顺利,则安禄山会惹上大麻烦,而对方则会撇的一干二净,也就是说,风险完全由安禄山一人承担,对方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卑鄙小人,我安禄山岂是那么容易被人利用的。”安禄山摸着肚皮,露出愤恨之色。

    严庄忙道:“都督不必动怒,婉言拒绝就好了,这就好比两家谈生意,谈妥了就交易,若是谈不妥,也是买卖不在情意在,日后有合适的生意,还可以合作,都督不是那人的下属,没有必要一定服从。”

    严庄的意图非常明显,他建议安禄山自成一派,不必依附于任何一股势力,但可以与任何势力合作,如此,才能更加游刃有余的攫取最大的利益。

    “严先生说的好,正合本都督心意,孙孝哲。”安禄山使了个眼色。

    “是,都督,属下明白。”

    孙孝哲抱拳行礼,随即转身离开密室。

    “严先生,若是本都督肯冒这个险,有多大的几率能坐上幽州节度使?”

    严庄转了转眼珠,开口道:“最多只有一成,而且,不论成功与否,都督与太子一党都算彻底的决裂了,日后可就完全没有退路了。”

    安禄一怔,忙道:“糟了,太子将来是要做皇帝的,可我们已经除掉了李武等人,若是让太子知道是我们干的,日后岂不麻烦。”

    “带兵打仗难免阵亡,都督做的滴水不漏,就算太子有所察觉,也绝对拿不到实质的证据,这与撕破脸皮是两码事,另外,都督要多关注京城的动向,多揣摩天子的心意,只要按照天子的意愿办事,就一定不会有事。”严庄淡淡一笑。

    安禄山连忙握住严庄的手:“我安禄山是粗人,揣摩天子心意之事,还要多仰仗先生。”

    “都督放心,属下义不容辞。”

    祖宅西院内,李昆雄正在认真的搭建棚舍,这种简单的小活,他一个人就可以胜任,不过,为了加快搭建的速度,李安与嫩芽儿都在旁边帮忙。

    “大兄,我回来了。”

    “情况如何?”李安回头看向李飞羽。

    “大兄,柳城县一切如常,并无缉捕我们的告示,也未见官兵四处巡查。”

    李安闻言,感到大为诧异,难道安禄山认栽了,或者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儿子,若非如此,为何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呢?

    “大兄,一定是安都督知道自己儿子有错在先,所以,才没有下令缉捕我们。”李飞羽猜测道。

    “哼,安禄山可没有你想的这么好,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李安摇了摇头,将拳头放在鼻下,沉思了起来。

    李飞羽挠了挠头:“大兄,那我再去柳城县看看。”

    “不必了,帮昆雄搭棚子吧!”李安说着向前院走去。

    在前院的正中间,有一座正堂,这个正堂的面积着实不小,长宽各有二十余步,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房子,不过,与其说是房子,倒不如说是大号的亭子,因为四周并无院墙,房子完全是由柱子支撑起来的,这样采光会好一些。

    在正堂之中有几案、蒲团、火炉、屏风等设施,若是家中来了客人,便可以在这里进行接待,这便是富有大唐特色的正堂。

    而由于正堂的存在,整个院落从高处看就是一个‘回’字,这与后世以‘口’字型为特色的四合院,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此时,正堂早已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李安跪坐在蒲团上,双手放在身前,感受大唐特有的文化。

    “大郎,大郎在家吗?”

    前院的大门并没有关,李安侧首,看到两个小脑袋从门缝里探了进来。

    “狗子,小葵,进来吧!”李安淡然一笑,起身向大门处走去。

    “大郎兄。”

    “大郎,在呢”一个三十余岁的妇人,拘谨的站在大门外。

    李安温馨一笑:“白婶,快进来。”

    妇人搀着两个孩子,小步走了进来。

    白婶本是李安家的厨娘,而且连续干了十余年,与李安一家的感情是很深的,若不是李武失踪,家中断了经济来源,李安是绝对不会将其辞退的。

    李安搜索记忆,发现小时候的自己总喜欢缠着白婶讲故事,而那个时候的白婶是那么的年轻漂亮,那么的温柔善良,而如今却憔悴了很多,就算与一年前相比,也完全判若两人。

    狗子和小葵是白婶的儿女,狗子十一岁,而小葵才八岁,这两个孩子都很听话,而且对李安很是崇拜。

    “大郎,孩子阿爹,一个月前刚过世,家里没有男人,孩子叔父要收回房子。”白婶显得有些难为情。

    李安明白她的意思,指着旁边的东厢房,轻声道:“白婶,以后你们还住这里,有了你们,这个家才不冷清。”

    白婶的婆家在十余里外的邻村,一来一回要耗费很多时间,为此,在李安家做厨娘的十余年,白婶大多数时间都是居住在前院的东厢房,狗子和小葵偶尔也会过来玩,并住在东厢房的另一间。

    “诶,好。”白婶显得有些激动,并推过两个孩子,教训道:“以后要听大郎哥的话,不许调皮。”

    “知道了,阿娘。”

    “大郎,家里还有两条狗、十几只鸡……回去收拾一下,都给带过来。”白婶依旧激动。

    “白婶,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孩子他叔父会帮着送过来的。”白婶说着,快步离开。

    “两个小东西,想死大郎兄了,走,带你们去西院玩。”李安一手一个,将狗子和小葵抱了起来,并大步向西院走去。

第十一章 做官的无奈

    人多就是热闹,在白婶一家住进前院之后,家中时不时的便会响起鸡鸣犬吠,还有孩童的嬉闹声和大人的呵斥声。

    李安很喜欢这种热闹的声音,毕竟,白狼村不是后世的大都市,这里人口很稀疏,能感受到人气就是最大的幸福。

    “大兄,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上山。”

    李安点了点头:“好,我们这就上山。”

    “大郎兄,狗子也想去山里。”

    “大郎兄,小葵也要去。”

    “呵!两个小东西,山里有狼,专吃小崽子。”

    狗子一脸虎气道:“不怕,我会把小黄和小黑带上,这两条狗可厉害了。”

    营州靠近两蕃,民风比较彪悍,就算是孩童都虎里虎气的,尤其是男孩子。

    “是三条狗!”李安戏谑了一句,看向一旁的嫩芽儿:“雪橇车交给你,带上这两个小东西吧!让他们陪你摘野果。”

    “是,大兄。”

    “大郎,这俩孩子太调皮了,我得看着。”白婶一脸的不放心。

    李安点头表示同意。

    略作准备之后,李安与昆雄、飞羽在前面滑雪前进,嫩芽儿驾驭雪橇车,旁边坐着小葵,白婶和狗子坐在后排,小黄和小黑则跟在雪橇车的后面。

    七个人、两条狗、两只马鹿,场面倒也算得上壮观了,气氛自然也热闹了许多,而李安之所以要带上这么多人,是要借这个机会,增加众人的经历,尤其是狗子,让他多见识大山深处的风景,对他将来是有好处的,而且,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可以采集更多的野果。

    “阿娘,我们家还有第三条狗?”狗子还在纠结李安戏虐的话。

    白婶伸手扭住狗子的耳朵,教训道:“你这小崽子不就是第三条狗吗?”

    “阿娘,大郎兄骂我!”

    “骂错了吗?你还不如狗听话呢?”白婶扭的更用力了。

    “阿娘,疼……”

    “汪汪汪……”

    “哈哈哈……”

    狗子这么一闹腾,让整个队伍的气氛都活跃了起来,所有人都乐呵呵的,而这种欢快的气氛正是李安所希望的。

    在一片野果比较多的树林,李安让白婶四人留下来摘野果,而后便于昆雄、飞羽前往附近捕猎,有两条狗护卫,李安并不担心四人的安全。

    “御史,我回来了。”

    “情况如何?”颜真卿连忙问道。

    “御史,前往平卢军和柳城县暗访的人,调查的情况与安禄山向朝廷汇报的情况是一致的,但在城外乡间暗访的人,却得到了不一样的结果。”

    颜真卿一怔:“快说说,城外调查的情况。”

    “御史,我们的人在一农户那里,得到的结果是安禄山令李武等将领率领三百士兵突袭敌军,并许诺亲自率领五千大军随后接应,但前方厮杀的将士一直没能等到安禄山的援军。”

    颜真卿眉头一蹙:“一个小小的农户,是如何得知这一情况的,可调查清楚了。”

    “御史,这个农户的二弟就在三百将士之中,并侥幸躲过这一劫,返家的时候告诉他的。”

    “那这个农户的二弟,现在何处?”

    “返家一日后就离开了,据说前往白狼山,投靠了山贼。”

    颜真卿点了点头:“此事事关重大,一定不能有丝毫的泄露,尤其是那个农户,一定不能泄露出去,以免遭到灭口。”

    “御史放心,属下绝不会乱说。”

    “安禄山,果然不是那么简单,可安禄山投靠的究竟是谁呢?李相国,还是庆王?”颜真卿蹙起了眉头。

    “御史,既然安禄山选择与太子作对,那我们何不借此事弹劾安禄山,以震慑他后面的人。”

    颜真卿摆了摆手:“不可,安禄山身为营州都督,有足够的理由可以为自己解释,我们所掌握的证据算不了什么,还有,如今李相国与庆王走的很近,太子的处境越来越危险,若是与安禄山撕破脸皮,就等于树立了一个大敌。”

    很显然,颜真卿觉得安禄山不肯撕破脸皮,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而他又何必将这条后路堵死,将安禄山彻底推向敌人呢?

    “对了,御史,刚才属下经过平卢军大营的时候,发现平卢军正在集结兵马,属下打听了一下,是安禄山要向奚族用兵,并让部将田乾真和孙孝哲各领一千精锐士兵。”

    “这个就不用管了,我们要尽快前往白狼山,找到这个幸存的士兵。”颜真卿对安禄山北伐奚族,显得毫无兴趣。

    “是,御史。”

    “颜御史,这才住了三日就要走么,再多住几日吧!”安禄山摸着肚皮,显得极为热情。

    颜真卿拱手道:“这几日麻烦安都督了,下官还要返回朝廷复命,真的不能多住。”

    “这几日忙着处理两蕃入寇的事情,没能好好照顾颜御史,本都督真是心里不安啊!”安禄山笑得更灿烂了。

    “每天吃着山珍海味,下官都胖了一圈了。”

    “哈哈哈!”

    严庄眼珠一转,忙道:“都督,既然颜御史有皇命在身,我们也不好挽留,临别之际,当赠一些土特产,以让颜御史回去慢慢品尝。”

    “严先生说的是,来人,拿上来。”

    仆从闻令,立即捧着一个红木方盒走了过来。

    “颜御史,这是本都督的一片心意,一定要收下。”

    “多谢安都督,这是下官的墨迹,赠与安都督。”

    “忠心大唐,好,本都督收下了。”看着颜真卿书写的四个大字,安禄山显得很是高兴。

    “安都督,下官就此别过。”

    颜真卿收下红木盒子,带着随从离开了都督府。

    安禄山派遣一队士兵,将颜真卿一直送出柳城县外十里才返回。

    “御史,箱子很沉,不知里面是什么土特产。”

    “打开看看。”颜真卿也很好奇。

    “御史,是金子,足足三十挺,三百两金子。”

    颜真卿吸了一口气,感叹道:“安禄山真是富庶,一出手就是三百两,难怪朝廷派遣的官员都在陛下面前为其美言。”

    “御史,有传言说安禄山领兵作战,只上报杀敌数目,至于缴获的金银全都据为己有,看来这些传言多半都是真的。”

    “此等卑贱小人,居然爬到了营州都督的高位,真是国之不幸。”

    “御史,我们此番回京,该如何向朝廷汇报?”

    颜真卿无奈道:“安禄山能送三百金给本官,就一定会送更多的金子给张中丞,若本官弹劾安禄山,势必被反咬一口,时事如此,本官还能怎样?”

    很显然,颜真卿知道自己根本就不能弹劾安禄山,毕竟,很多前往营州的朝廷官员都收受了安禄山的贿赂,并对其大加赞赏,若他弹劾安禄山,势必是打了众多官员的脸,从而被群起而攻之,官场就是这么无奈,很多时候,颜真卿都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祖宅西院内,李安正在欣赏自己的规划成果,在这个硕大的院落内,已经建成了两排棚舍,而在这两排棚舍内,住进了不少捕获的猎物。

    体型较大的马鹿就有四只,梅花鹿有六只,小型的狍子和獐子足有近二十只,另外,还有几十只雪兔、棒鸡和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小动物,当然,白婶带来的十几只鸡也养在其中,如此,整个西院看上去就像个小型动物园。

    不安分的小黄在院落内来回的溜达,小黑则躺在棚子的尽头安静的晒太阳,狗子和小葵手拿干草,正在给梅花鹿喂食,不过,梅花鹿好像不领情,丝毫不给这两个小家伙面子,让二人大为恼怒。

    嫩芽儿正在整理从农户家收购来的干草,以让这些干草不至于太凌乱,昆雄和飞羽则在北面宰杀捕获的野猪,至于白婶,自然是在前院做饭了。

    “芽儿姊姊,这鹿为何不吃草?”小葵嘟囔着嘴,一脸的失望。

    “鹿不饿,自然不会吃草了。”

    “那它什么时候会饿?”

    “小葵,鹿什么时候饿,姊姊怎么知道。”

    “哦。”小葵一脸的失望。

    “呵!这两个小娘。”

    看着两个小萝莉呆萌的对话,李安感到特别开心。

    “大郎,有客人拜访。”

    院门口传来了白婶的声音。

    “客人?”

    李安一愣,不过,还是迈步向前院走去。

    前院大门外,颜真卿双手负立,抬头看着门匾,感叹道:“李兄的宅子还在,但人已不再,想当年在京城的时候,我们在一起饮酒,那段时光可真是让人怀念啊!”

    所谓世事无常,人的一生总会遇到各种挫折和不如意,所经历的道路总是和设想的不一样,颜真卿和李武是这样,其他人又是怎样呢?

    身旁的随从点了点头,并没有插言。

    “颜……郎君,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李安双眼之中尽是惊诧。

    “李少郎,你好大的胆子,将营州都督的长子打成重伤,你以为别人找不到这里?”颜真卿语气不温不火。

    “安庆宗那小子就是欠揍,该打,怎么,郎君是想要告发我。”李安不卑不亢。

第十二章 宁将曳尾於涂中

    “哈哈!不愧是李武的儿子,胆大、直爽。”

    见李安对痛打安庆宗毫不在乎,颜真卿极为赞赏的点了点头,他很喜欢这种有胆量有个性的少郎,就像他年轻的时候。

    “郎君认识我父亲?”

    李安大为诧异,对面站着的可是赫赫有名的书法家颜真卿,而从颜真卿的语气,似乎与自己的父亲很熟的样子。

    颜真卿点了点头,开口道:“何止认识,我与你父亲乃是至交好友,只是世事无常,我有机会留在京城任职,而你父亲却被调往营州,从此只有书信往来,却再也未能相见,而如今……”

    颜真卿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心中除了伤感,还是伤感。

    李安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父亲与颜真卿居然是至交好友,而他却从未听说这回事,当然,他从小就是武痴,也不会关心这种事。

    “颜叔父,快里面请。”

    既然是父亲的至交好友,李安自然要礼貌的称呼对方为叔父。

    颜真卿轻轻点头,与随从迈步进入前院,并习惯性的打量四周。

    “你叫李安,叔父没记错吧!”

    “是的,平安的安。”

    “你父亲是个爽快人,怎么会给你起这么温和的名字,这不太像他?”颜真卿笑着摇了摇头。

    “叔父说的是,侄儿这名字乃是阿翁所起,是希望侄儿一生平安,并提前起好了表字。”

    “哦,原来如此,那表字?”

    “无恙。”

    “安然无恙,好,看来你阿翁是真的希望你安然无恙,那叔父就叫你无恙好了。”

    “当然可以,来,叔父里面请。”李安伸手指引,让颜真卿上座。

    颜真卿也不客气,迈步走向尊位,毕竟,李安是晚辈,他没有必要跟一个晚辈礼让。

    宾主坐定之后,白婶自觉的端上了热乎乎的茶水,并询问还需要准备些什么。

    “白婶,叔父是贵客,让嫩芽儿过来帮忙做菜,还有,让狗子去打酒。”

    “诶,好。”白婶连忙答应,并快步向西院走去。

    “无恙,随便几个小菜,填饱肚子就行,不用太麻烦。”颜真卿连忙客气。

    李安轻轻一笑:“白狼山是小地方,叔父想要山珍海味,侄儿也拿不出啊!”

    “哈哈!果然是李武的儿子。”颜真卿大笑,指了指李安,开口道:“无恙,你父亲真不够朋友,既不告诉我有这么好的儿子,也没在你面前提过叔父,没错吧!”

    李安淡淡一笑,算是承认了。

    颜真卿继续说道:“前几日在柳城县,叔父第一眼看到你,错把你当成你父亲了,但这么多年不见,李武不可能还这么年轻,是他儿子还差不多,所以叔父才自报姓名,想试探一下,没想到你只是愣了一下,完全不像认识叔父的样子,看来,颜真卿这个名字,你是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愣了一下,就表示心里有反应,怎么能说自己从未听说颜真卿的名字呢?大名鼎鼎的书法家颜真卿,后世的名气可大得很呢?

    当然,李安知道,颜真卿把自己愣了一下的行为理解错了,他认为是自己不收一挺金子的正直行为让李安诧异,所以愣了一下,却不知李安是被颜真卿的大名吓得愣了一下。

    不过,颜真卿的逻辑也没有多大错误,毕竟,若是李安知道自己有一个叫颜真卿的叔父,一定会大为吃惊,并开口询问的,李安没有开口询问,就代表李武的确没有提起颜真卿这个名字。

    白婶和嫩芽儿的动作很快,不到两刻的工夫,十几碟小菜就准备好了,狗子也打好了几坛浊酒。

    宰杀完野猪的昆雄和飞羽,前来拜见颜真卿,并陪着一起吃饭,白婶等人则在伙房吃饭,毕竟,这个时代的规矩如此,李安是后世人,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

    饭后,白婶与嫩芽儿忙着收拾碗筷,昆雄和飞羽在伙房分割宰杀好的野猪肉,狗子和小葵则跑到隔壁家玩儿去了,而李安则陪着颜真卿前往西院散步,随从跟在身后。

    “无恙,你今年已经十七了,算是个大人了,对以后有何打算?”颜真卿看着棚子里的小动物,随口问道。

    “侄儿还小,觉得每日打猎练武,倒也怡然自得。”

    颜真卿面色略有不快,大声道:“大丈夫当胸怀天下,无恙,你本事不差,怎能甘心埋没在这小小的山村之中。”

    “那叔父觉得,侄儿应该如何?”

    “与你父亲一样,投效军旅,报效朝廷。”颜真卿有些激动。

    李安淡淡一笑,轻声道:“叔父对朝廷真是一片忠心,可自古以来,立了功勋的将军,下场都不太好,蒙恬、韩信、彭越、檀道济,都不得善终。”

    “那些都是大唐以前的将军,我大唐的将军,立了功勋皆入凌烟阁,何谓不得善终?”颜真卿开口纠正。

    说的倒是实话,大唐是一个宽容的时代,立功的将军都得到了很好的待遇,这一点,比其它朝代强太多了,当然,这也与大唐的府兵制度和出将入相制度有关。

    府兵制让天下之兵皆是天子之兵,而不会被将领私人所控制,而出将入相,可以让立了大功勋的将领放弃兵权,做一名无兵权的宰相,从而不能对皇帝构成威胁,也便于控制,所以,自然不需要诛杀有功将领。

    还有,大唐自建国以来,一直在对外用兵,而对外用兵需要大量有本领的将帅,如此,自然不会杀害立功将领,从而自毁长城。

    不过,李安已经习惯了白狼村的安逸生活,对为国立功,上什么劳什子凌烟阁,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兴趣,人的一生,图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死后挂在凌烟阁,让后世瞻仰。

    “庄子曾说过,吾不愿为死龟,巾笥藏之庙堂之上,宁将曳尾於涂中,那个凌烟阁,真的有那么好么?”李安故作淘气,对凌烟阁不以为然。

    “你……”颜真卿胸中顿时憋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就泄了,并摇头道:“罢了,罢了,也许你真的还没长大,很多道理还不懂。”

    李安轻轻一笑:“叔父说的是,也许再过几年,侄儿便争着抢着要入凌烟阁呢?哈哈!”

    颜真卿微微苦笑,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叮嘱道:“无恙,若是日后想投身军旅,可凭此信件前往朔方,求见王节帅,他一定会给你一个好前途。”

    “王节帅?”

    “就是朔方节度使王忠嗣。”

    “王忠嗣。”李安心头又是一惊,自己的父亲与颜真卿是至交好友,已经够让他震惊了,而颜真卿居然认识大名鼎鼎的王忠嗣,而且,似乎与王忠嗣的关系还很不错。

    “对了,无恙,王节帅年长叔父三岁,但比你父亲小三岁,也是你的叔父!”

    “怎么,王节帅与我父亲也是至交好友?”

    李安又是一惊,一颗小心脏砰砰直跳,感情自己运气还真是不错,失踪的父亲,居然认识这么多大人物,如此,在大唐还怕有人欺负么。

    颜真卿点头道:“没错,我们三人都是好友,还有,王节帅之骁勇远胜你父亲,而且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若非如此,也不会这么年轻就坐上节帅,而叔父至今仍是八品的监察御史,完全没法比?”

    此时的王忠嗣年仅三十六岁,可以说是非常的年轻,而在这个年纪能坐上节度使的高位,实在是不简单,这足以证明王忠嗣的过人实力。

    李安还沉浸在自己父亲认识这么多名人的氛围中,而颜真卿已经打算告辞了。

    “无恙,叔父还有要事,就不打扰了。”

    “怎么,叔父这么快就要走,是返回京城么?”

    颜真卿摇头道:“先去白狼山找一个人,然后就返回京城。”

    “叔父,白狼山只有五十名义匪,你找他们做什么?”

    颜真卿一愣:“无恙,你对他们很了解?”

    “他们的首领荔非守瑜与我是好友?”

    “太好了,如此,叔父这件事就非常容易办了。”颜真卿与随从对视一眼,露出喜悦的神色。

    “不过,叔父,侄儿并不知他们的居住位置,只是上山打猎的时候,会遇到荔非守瑜,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叔父留宿一夜,明日一早,侄儿与叔父一同前往。”

    “也罢,既然是这样,那叔父就留宿一夜。”颜真卿点头同意。

    后院的西厢房一直空着,晚饭过后,颜真卿与李安在西院转了近一个时辰,而后便与随从进入西厢房,准备歇息。

    “御史,您为何不将安禄山谋害李武的事情告诉李安,也好让他对安禄山有个防备,而且,有父仇在身,他岂能再做闲云野鹤。”

    颜真卿连忙摇头:“他将安庆宗打成重伤,对安禄山岂能没有防备,根本不需提醒,而李武这件事,我是真的不敢告诉他,你想想,在柳城县的街道上,他的义妹被安庆宗欺辱,他是什么反应,若知道安禄山谋害他父亲,你觉得他会怎样?”

第十三章 远行蓟城

    从李安在街道上痛打安庆宗这件事,颜真卿就已经判断出李安是个嫉恶如仇,敢作敢为的人,他看不得亲人被人欺辱,万一知道安禄山谋害他的父亲,很有可能做出冲动的事情。

    “李安武功高强,又是年轻气盛,弄不好会去刺杀安禄山。”随从微微一惊。

    颜真卿点头道:“你是知道的,安禄山的都督府内足有三百精锐的私兵,以李安的能耐,会怎么样?”

    “若他真的去了,结果只有横尸当场,属下愚钝,还是御史思虑周详。”

    “好了,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

    “是,御史。”

    第二日一早,李安与昆雄早早的起身准备,白婶也根据李安的要求,提前做好了早点。

    颜真卿与随从起身之后,发现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心头不禁对李安大为赞赏。

    “叔父,山中雪厚,骑马非常不舒服,侄儿准备了雪橇车,坐在这上面,可比骑马舒坦多了。”

    “雪橇车?”颜真卿好奇的看着两头马鹿和雪橇车,显然,他从未见过这种新奇东西。

    “叔父,我们出发吧!”

    “好。”

    坐上雪橇车之后,一行四人向白狼山的深处进发,李安负责驾驭雪橇车,颜真卿坐在旁边,昆雄和颜真卿的随从则坐在后排。

    “无恙,这雪橇车是何人发明?”

    “让叔父见笑了,是小侄闲着无聊的时候发明的。”

    “真是不错,想不到无恙还有这等才华。”颜真卿满脸的赞许。

    李安淡然一笑,并谦逊了一句。

    在平时打猎的位置,李安发现了荔非守瑜,他不太明白,为何荔非守瑜总喜欢呆在这里,不过,这些都不是太重要。

    “守瑜兄,这是我叔父,来这里找个人。”

    “找人?”

    “荔非寨主,在下受人所托,前来寻找一名叫张二牛的年轻人。”颜真卿拱手行礼。

    “张二牛。”荔非守瑜蹙了蹙眉,问道:“敢问是受何人所托。”

    “张大牛,也就是张二牛的大兄。”

    荔非守瑜点了点头,吹了一声口哨,很快,一名义匪奔了过来,并颔首听命。

    “去把张二牛叫过来。”

    “是,寨主。”

    颜真卿与随从对视了一眼,大大的松了口气,他们这一趟没有白来,找到张二牛就可以更好的了解当时的具体情况,而且,说不定张二牛还知道更多的事情。

    荔非守瑜抬眼看向颜真卿二人,开口道:“张二牛要半个时辰才能过来,你们要多等一会。”

    “好,多谢了。”

    荔非守瑜并没有邀请众人前往山寨,就算他与李安已经成为好友,也从未邀请过李安,当然,李安也从没有拜访的意思。

    而此刻,李安却算出白狼寨据此有很远的距离,荔非守瑜没有邀请自己,也就有了更合理的解释,而荔非守瑜为何经常出现在如此远离白狼寨的位置,就引起了李安更浓厚的兴趣。

    颜真卿与随从被白狼山的秀丽景色所吸引,在附近迈步欣赏,李昆雄则弯弓搭箭,准备射杀树梢上的候鸟。

    李安则轻轻走向荔非守瑜,好奇的问道:“守瑜兄,你为何总是喜欢呆在此处。”

    “我喜欢这里。”

    荔非守瑜回答的非常干脆,不过,李安却觉得这个喜欢颇有内涵。

    “此处景色与别处没有多大差别,守瑜兄唯独喜欢这里,想必一定在这里经历了一些难忘的事情?”

    荔非守瑜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显然神经受到了触动。

    李安捕捉到这一触动,并猜测道:“能让守瑜兄如此难忘,一定是刻骨铭心的感情,是守瑜兄喜欢的小娘?”

    “你猜的不错,她是一个善良可爱的小娘。”

    荔非守瑜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变得比平时温顺许多,显然,表面冷酷的他,也有柔弱的一面。

    “说说你们的故事。”李安八卦之心大起。

    荔非守瑜也没有隐藏,痛快的说出了自己的故事,就在两年前,他在这里救了一名身受箭伤的小娘,而后便发生了一段感情,甚至到了亲密接触的阶段,但这之后,这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小娘突然不辞而别,只留下‘忘了我’三个字。

    李安完全没有料到,眼前的荔非守瑜居然有这等燕遇,心头不禁涌起羡慕嫉妒恨。

    听完故事,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张二牛与颜真卿也在不远处谈了好一会,并迈步向李安走来。

    张二牛走到李安身前,神情显得很是激动,甚至眼角还噙着泪水,这让李安心里一阵疑惑。

    激动个神马,像见了亲爹一样,神马情况?

    李安像见到妖怪一样,上下打量着张二牛。

    颜真卿伸手轻轻揽住张二牛,并轻声道:“二牛,你一定要谨记你大兄的嘱托,好好保重自己,日后他会亲自来看你的。”

    “多谢郎君,多谢郎君。”张二牛情绪依旧激动,并始终看向李安。

    “叔父,他没事吧!”

    颜真卿将李安拉到一旁,小声道:“没事,你长得和他大兄有些相似。”

    “呵!原来如此,那我们回去吧!”

    “守瑜兄,二牛兄,我们回了。”

    “不送。”荔非守瑜拱手行礼,张二牛更是激动的频频点头。

    返回祖宅之后,颜真卿与随从简单的吃了一点,而后便告辞离开,而李安知道他们要返回朝廷复命,所以也没有刻意挽留。

    “御史,张二牛知道多少?”

    颜真卿勒了勒马缰,轻声道:“张二牛只是李武麾下的一名士兵,他知道的事情不多,不过对我们来说也足够了。”

    从张二牛处,颜真卿得知李武等将校与安禄山不和,而安禄山没有及时抵达战场,绝对是故意为之,是为了让李武等人全军覆没。

    不过,安禄山究竟是因为私人恩怨,故意谋害李武等人,还是受到别有用心之人的鼓动,颜真卿却无法判断了,这让他颇为头疼,不知回去之后,该如何向太子复命。

    “是私怨,还是另有内情?”颜真卿眉头深蹙,策马继续行进。

    在白狼村,李安一家的小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三个院落之中,每日都充满欢声笑语。

    嫩芽儿、狗子、小葵,就像三只可爱的小燕子,围绕在李安的周围,让李安感觉生活是如此的惬意。

    在这些日子里,李安没有停止打猎,收获的猎物分了一部分给村里的乡亲,并得到了乡亲们的一致好评,而猎物的毛皮则委托村里的猎户,帮忙拿到柳城县贩卖。

    当然,玄狐、紫貂、雪兔等极为名贵的毛皮,都被李安收在家中,这些好东西可不能轻易出手。

    半个月后,家中的名贵毛皮,已经达到几十张,李安觉得很有必要拿去贩卖,而柳城县是肯定不能去的,再三思虑之后,李安决定出一趟远门,前往幽州的蓟城,那里是幽州的治所,有钱人比较多,名贵毛皮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蓟城距离白狼村足有数百里之遥,即便李安以滑雪板为交通工具,往返也要近十天,不过,家中有白婶照顾,李安倒是没有后顾之忧。

    昆雄和飞羽各自分了一半的毛皮背在身上,李安则带足了干粮、零钱和水,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就等出发了。

    “大兄,路上冷,把斗篷披上。”

    嫩芽儿将亲手缝制的羊皮斗篷披在李安的身上,为了缝制这个斗篷,嫩芽儿熬了一个通宵,眼睛红红的,手指也被扎破了好多处。

    “你这小娘,不好好睡觉,看看,眼睛红的像兔子,知不知道大兄会很心疼?”

    “芽儿怕大兄路上冷,芽儿不困的。”

    嫩芽儿候红彤彤的眼神中满是甜蜜,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都哈欠了,还说不困,还有这手指都破了,让大兄看了多心疼。”

    李安说着握住嫩芽儿扎破的小手,并放到嘴边,轻轻吻了一下。

    “大兄。”

    嫩芽儿霞飞双颊,尽显女儿含羞之态。

    “好了,嫩芽儿,好好呆在家里,大兄要走了。”

    李安捏了捏嫩芽儿的脸蛋,转身而去。

    “大兄……”

    “还有何事?”

    “早些回来,芽儿在家等你。”

    “呵,你这小娘。”

    李安回头看了嫩芽儿一眼,与昆雄、飞羽一起,向蓟城方向行进。

    嫩芽儿与白婶、狗子、小葵,一直站在宅子的大门外,注视着李安三人渐行渐远。

    蓟城是幽州的治所,也是整个河北道的行政中心,这里的繁荣不是柳城县所能比的,城内的坊市众多,商业极为繁荣。

    李安很清楚,蓟城是春秋战国时期,燕国的都城,更是后世的帝都所在地,只是,此时的蓟城没有故宫、没有天坛,更没有鸟巢和水立方,当然,雾霾也是没有的,这里是大唐的蓟城,和后世的帝都差别很大。

    “大兄,蓟城兽皮铺众多,我们卖哪一家?”

    李安想了一下,开口道:“我们先找家客舍住下,而后,你们各带少量毛皮前去各家兽皮铺询问价格,谁出的价格高,我们就卖给谁。”

    “是,大兄。”

    出示完过所,李安三人顺利的在一家普通的客舍内住了下来,昆雄和飞羽前去兽皮铺询问价格,李安则在客舍内看管大部分兽皮。

第十四章 切齿之恨

    蓟城兽皮铺众多,昆雄和飞羽跑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将大部分兽皮铺的收购价格问个清楚,并在返回客舍之后向李安汇报。

    在客舍舒舒服服的住了一夜之后,第二日一早,李安三人便以最高的价格将所有兽皮卖了出去,得到了五百金。

    五百金正好五十挺,总重量是后世的四十余斤,拿在手中倒是挺沉的,这让三人都异常兴奋。

    “大兄,兽皮卖完了,我们回去吗?”

    李安轻轻摇头:“大老远来一趟,自然要买些好东西。”

    “买什么?”

    “买马,而且一定要是好马。”

    李安知道,在大唐马匹是极为重要的交通工具,没有马将严重限制出行,马匹已经成了大唐最具时代精神的动物。

    至于滑雪板,受季节的限制太大了,除了冬季多雪的地域可以使用,其余时间出行只能依靠马匹。

    一行三人步行前往马市,并准备挑选三匹好马。

    “少郎,看看我的马,只要二十五贯。”

    刚刚进入马市,就有卖马的小贩介绍自己的马。

    这种只要二十五贯的劣马,李安自然看不上,轻轻摇头走过。

    “大兄,前面那些马不错,个个膘肥体健。”

    李安自然也看到了,并迈步走了过去。

    “好马,真是好马,膘肥体健,毛皮油亮。”李安赞不绝口,并轻轻抚摸马背。

    “少郎,这可是上等的好马,不能乱摸。”

    卖马小贩连忙拦住李安,在他看来,眼前这些穿着土气的少郎,是不可能买得起好马的。

    “这马怎么卖?”

    “哼,一口价,一百金一匹。”

    “大兄,太贵了,别买了。”

    李安听到这个价格也感觉太贵了,不过,他看得出来,这些都是好马,好马价格自然不会低。

    “一百金,为何卖这么高的价格?”

    “少郎,好马价格自然高些,而且,我的好马都配了上好的马缰、马鞭、马鞍、马镫和马蹄跌,买下就可以使用,另外,还送五日的上好马料,半年来都是这个价,我看少郎也是穷苦人,这边有三十贯一匹的普通马,买一匹?”

    “昆雄,给三百金,买下三匹。”

    李安豪掷三百金,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看着黄灿灿的三十挺金,马贩惊讶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并感到脸颊火辣辣的。

    “公子恕罪,草民是有眼不识泰山,好马都在这里,您随意挑。”

    马贩的嘴脸瞬间反转,态度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李安淡然一笑,与昆雄、飞羽各自挑选了一匹,并牵着马匹离开马市,虽说李安三人平时不骑马,但几年前李武曾教过他们骑马,所以,他们还是有点骑术的,至少绝不会轻易从马背上摔下来。

    “大兄,如今我们只剩二百金,还要买什么?”

    “先买些像样的兵器,而后,再给嫩芽儿他们买些礼物带回去。”

    “是,大兄。”

    蓟城的兵器铺有很多,李安在一处比较大的兵器铺里,买了三把做工精良的横刀、六把短小的匕首和三张硬弓,共花费了四十五金。

    而后又以五金买了布匹、首饰、玩具、糖果等小玩意,准备送给家中的四人。

    这么一通下来,卖毛皮所得的五百金,被花掉了三百五十金,仅仅剩下总数三成的一百五十金。

    不过,战马、兵器和礼物都是必须要买的,虽然花费很大,但并不能算浪费,剩下的一百五十金也算得上是一笔巨款,总之,这一趟出远门值了。

    蓟城作为河北道的行政中心,非常的繁荣和热闹,这里有很多值得去玩的地方,但李安心焦家中的亲人,所以,对这些统统没有兴趣,买好该买的物品后,便与昆雄、飞羽策马向白狼村方向奔去。

    在白狼村以北一里,一支溃败的大唐军队,停下来休整,这支队伍足有近百人,但个个筋疲力尽,并东倒西歪的躺在雪地上。

    “阿浩,蕃军很快就会追来,此处不是久留之地。”一名脸颊带刀疤的将领,大口喘着粗气。

    此人便是安禄山的亲信孙孝哲,而对面叫阿浩的军官,自然就是平卢军大将田乾真了。

    他们奉安禄山之命,偷袭奚族部落,但他们骄傲轻敌,还未派遣斥候侦查对方的情况。就贸然发起进攻,导致大败。

    若不是他们二人跑得快,早就做了刀下亡魂。

    田乾真看了看身旁疲惫的士兵,摇头道:“孝哲,将士们都已经走不动了,连我都没力气了,歇一会儿吧!蕃军不会这么快追来。”

    “好,那就歇会儿。”孙孝哲一屁股坐下,与田乾真背靠背。

    “阿浩,我军如此惨败,回去之后,该如何向都督交代!”

    “如实禀报。”

    “如实禀报?”孙孝哲大急:“阿浩,都督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若是因为我们的失误,导致大军惨败,只怕?”

    孙孝哲知道,有自己的母亲吹枕边风,安禄山绝不会重罚自己,但训斥是免不了的,而且会对自己非常失望,以后有立功的机会,就没自己什么事了,这样,自己的仕途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孝哲,你想怎样?”

    “决不能无功而返。”孙孝哲摸了摸脸颊的伤疤,眼神中露出一抹狠色。

    “不能无功而返?”田乾真先是蹙了蹙眉,而后便点了点头。

    所谓的好马,就是能够日行千里,而且,还不会觉得疲累,李安所买的三匹马就是这样的好马。

    从蓟城出发,日夜兼程,他们仅用了三日的工夫就抵达了白狼山脚下。

    “大兄,翻过前面的小山坡,再过一座桥就到家了。”

    “大兄,我都看到炊烟了,白婶这会儿一定在做饭,回去就有的吃了。”

    李安咧嘴一笑,一路日夜兼程,如今肚子还真是饿了,家中的亲人一定都盼着自己早些回去。

    “加快速度,回家吃饭,驾……”

    “驾驾驾……”

    三骑快马,迅速向白狼村奔去。

    “大兄,不对,不是炊烟,是浓烟,村里失火了。”

    翻过一座小山,飞羽发现了异常。

    李安抬眼一看,村里冒起了滚滚浓烟,足有七八处之多,这让他大吃一惊,心头瞬间闪过一丝不祥之感。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来不及多想,李安策马,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白狼村。

    策马奔过村头的小桥,出现在李安面前的是一片狼藉的景象,倒塌的房屋、散落的家具,杂乱的脚印,还有触目惊心的血迹。

    “嫩芽儿,白婶、狗子、小葵。”李安像疯了一样,向祖宅奔去。

    祖宅大门外,一滩血迹让李安如遭雷击,他立即飞身下马,闯进家中。

    “嫩芽儿,白婶,小葵,狗子……”

    李安声嘶力竭的大吼,但却没有一丝回应,院落里除了散落一地的家具,什么都没有。

    “嫩芽儿,你在哪里?”

    李安倚在正堂的柱子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天空,心中纷乱如麻。

    昆雄和飞羽,也像疯了一样,在三个院落中来回的寻找,但却毫无发现。

    伙房的大量食物全部失踪,西院圈养的小动物也一个不在,新建的院墙被砸开一个大的豁口,家中值钱的东西都被掠走。

    “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李安大吼一声,抽出新买的横刀,在正堂的柱子上乱砍一气。

    家中突遭如此剧烈的变故,李安实在无法冷静,心中涌起了无边的恨意,但他完全不知村里发生了什么,他想要报仇,却不知仇人是谁。

    村里到处是血迹,但却没有发现一具尸体,是全部遇害了,还是部分,自己的亲人到底是生是死,这些情况,李安都不清楚。

    “灭家之恨,不共戴天,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李昆雄额头暴起了青筋。

    “杀,一定要杀光这群畜生。”李飞羽将手中的马鞭摔在地上。

    李安握住腰间的横刀,大吼道:“昆雄、飞羽,全村挨家挨户的找,一定要查出这群畜生。”

    此刻,狂怒不已的李安,已经下定决心,只要找到凶手,不论对方是何人,有多大的势力,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前去报仇,就算血溅五步也在所不惜。

    嫩芽儿是他最亲的人,白婶、狗子、小葵也早就被李安当做亲人了,村里的百姓都是善良的乡亲,这么多亲人乡亲生死不明,村子如同废墟,如此状况,李安的内心怎能不升起切齿的恨意。

    “好,我们走。”

    昆雄、飞羽吼着应了一声,奔向村中。

    李安在祖宅仔细寻找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而后便向村子里奔去,与昆雄、飞羽一同寻找线索。

    “大兄,这些都是在村子里发现的。”李昆雄手中捧着一大堆物品。

    这些物品,有破损的弯刀,断成两截的制式横刀,散落的甲片,还有折断的箭矢,都是军中的物品。

    李安一眼就判断出,弯刀等物品是北方异族部落的兵器,而横刀等物品则是大唐军队的标准装备。

    蕃军与唐军的装备同时出现在村子的废墟之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小小的白狼村,难道成了双方厮杀的战场了?

第十五章 我必杀出一片天地

    看着这些破损的兵器,李安的眉头蹙成了疙瘩,他已经可以肯定,大唐军队与蕃军在白狼村发生了冲突,但为何双方会在白狼村起冲突,李安就不太清楚了。

    白狼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并非很重要的战略要地,根本没有争夺的价值,所以,双方抢夺白狼村的可能性可以排除。

    “天下之大,为何要在白狼村厮杀,换个地方不行吗?”

    李安愤怒的攥紧了拳头。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此刻,白狼村的百姓就像护城河里的鱼,遭受了无妄之灾。

    “大兄,会不会是蕃军劫掠白狼村,被大唐边军发现,双方在村中展开决战。”

    李安知道有这种可能,但两军交战,百姓是无辜的,为何全村的百姓都消失了,他们去了哪里?是生是死?

    “大兄,我们是不是应该往好的方面去想,也许村里的乡亲,都出去避难了,村中的血迹是双方厮杀的将士留下的。”

    李安闻言,心头微微浮起一丝希望,他也非常希望自己的亲人没事,并闭目祈祷起来。

    不过,从现场的痕迹来看,战斗发生在昨日,也就是说,厮杀已经过去一天了,逃难的百姓若是活着,应该回来才对,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家,他们的根在这里。

    一想到这里,李安心头刚刚浮起的一丝希望又暗淡了下去,心头异常的难受。

    “大兄,村中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看来是蕃军大胜。”

    李昆雄觉得,若是唐军大胜,必然不会大肆劫掠财物,只有蕃军才会像贼匪一样,到处抢夺财物。

    “蕃军大胜?”李安猛的一惊,根据传言,蕃人有劫掠人口的习惯,若是他们打了胜仗,很有可能将白狼村的百姓掠去北方,从而增强他们部落的‘人力’。

    若真的是这样,白狼村的百姓没有返回家园,就有了比较合理的解释了,他们很有可能还活着。

    李安心头再次升起希望,若自己的亲人被蕃人劫掠而去,是有希望将其找回来的,而且,他必将全力以赴。

    “昆雄,蕃人最擅劫掠,嫩芽儿他们一定是被蕃人掠走了,我们一路向北,一定可以将她们救回来。”

    李安情绪激动,大有立即向北追击的打算。

    “好,那我们就一路向北。”

    “大兄,村子四周全是混乱的脚印,完全分不清贼人离开的方向。”

    李飞羽快步奔了过来。

    “飞羽,嫩芽儿她们一定是被蕃军掠走了,我们一路向北追击,一定能够救回她们。”

    “是,大兄。”

    “大兄,天很快就黑了,我们也累了一天,必须休整一夜,明日再追。”

    李安叹了口气:“回祖宅。”

    在前院正堂的废墟中,昆雄和飞羽架起了一堆篝火,燃烧的木头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偶尔溅起的火星砸在李安的脸颊上,但李安却浑然不觉。

    此刻,他的头脑中非常的混乱,时而想起前世的事情,时而想起嫩芽儿、狗子、小葵,时而暴怒,时而悲伤,情绪非常的不稳定。

    充满活力的白狼村,几乎一夜之间变成了废墟,至亲至爱之人生死不明,遭遇如此巨大的变故,任何一个正常人都难以做到心平气和。

    ‘芽儿什么都不要,芽儿只要大兄,只要有大兄在,芽儿就什么都不怕了。’

    ‘芽儿愿意……做大兄的老婆。’

    ‘大兄是猪,猪猪猪。’

    ‘大兄绕我,占我便宜。’

    ‘大兄,早些回来,芽儿在家等你。’

    李安双眼空洞的看着跳跃的火苗,回想起了与嫩芽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父亲李武曾对村里人说过,待嫩芽儿年满十六,便嫁给李安为妻,但他却没能保护好嫩芽儿,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李安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他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我真是没用。”

    李安一拳砸在身旁的柱子上,嘴角肌肉剧烈的抽搐着。

    “大兄,不要这样,我们一路日夜兼程,一定可以救回嫩芽儿他们,一定可以的。”

    “大兄,我们兄弟同心,一定可以救回他们。”

    李安嘴角一抹惨笑,切齿道:“我本不欲杀人,只想做个普通百姓,与自己的亲人,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奈何老天要逼我,既然如此,那好,我必杀出一片天地。”

    此刻,李安心里已经明白,做一名普通的百姓,就算家财万贯又如何?根本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亲人,只有具备强大的实力,才能让自己的家人有个安全的港湾,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的亲人。

    “大兄。”

    “大兄。”

    昆雄和飞羽的眼中,皆噙着泪水。

    “塔塔塔……”

    “大兄,有人进村了。”

    “嫩芽儿,或许是嫩芽儿他们回来了。”

    李安跌跌撞撞,匆忙向外奔去。

    “大兄,大兄。”

    “守瑜?”

    “无恙,真的是你,你们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

    荔非守瑜站在祖宅的大门外,凝目看着李安三人,眼神之中尽是庆幸。

    “守瑜,你可知村里发生了什么,快告诉我?还有我的亲人,村里的乡亲,他们都去了哪里?都去了哪里?”

    李安双手紧紧握住荔非守瑜的臂膀,急迫的问道。

    “无恙,你不要这样,要冷静。”荔非守瑜挣开李安,轻声道:“昨日下午,我在山中眺望,发现白狼村方向升起大量浓烟,感觉可能出事了,所以,天一黑就过来了,但却只发现满地的狼藉,当时,我还以为你们都遭到了不测,万幸你们都还在。”

    “可我的亲人和村里的乡亲都不在了,早知会发生这样的事,我绝不会去蓟城,要死也要和自己的亲人死在一起。”

    李安情绪依旧激动,眉宇间充满了恨意。

    荔非守瑜闻言,这才知道,李安三人是去了蓟城,所以躲过了这一劫。

    “无恙,你不要着急,我已经派遣寨子里的人四处调查,一定可以找到凶手,还有,只要没有尸首,就代表你亲人很可能还活着,你不要泄气。”

    “没错,嫩芽儿他们都还活着,她们一定是被蕃军掠走了,明日一早,我们三人便会一路向北追击。”

    “被蕃军劫走?你这么肯定?”

    “村中废墟有蕃军和唐军的破损兵器,若是唐军大胜,村里的百姓应该早就回来了,所以,一定是蕃军大胜,并将村中的百姓都劫掠而去。”

    “可你们只有三人,就算追上了蕃军又能如何?”

    “那又怎样,只要我李安还有一口气,便不会放弃营救自己的亲人,纵使前方是刀山火海,我又何惧之有。”

    “无恙,我知道你此刻心情很不好,但你一定要冷静,千万要爱惜自己的性命,只有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有希望找到亲人。”

    荔非守瑜是真的不希望李安几人有事,自从在山中结识李安,他便将李安当做了朋友,而后更将其视为挚友。

    “守瑜,放心吧!我李安从小就是武痴,练了一身的好本事,就算在千军万马之中,也能保住性命。”

    李安充满恨意的眸子中,闪现出坚毅和自信的光芒,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救回自己的亲人,但他并不会鲁莽,他自信有足够的能力成功救回亲人,就凭他这一身的本领。

    荔非守瑜拍了拍李安的肩膀:“无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只要我荔非守瑜能够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守瑜,继续调查白狼村究竟发生了何事?若有需要,我会到老地方找你。”

    荔非守瑜点了点头:“无恙,早些歇息!我去村子里再找找线索。”说完转身离开。

    李安返回正堂,继续倚着柱子发愣,他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但却毫无饿意,脑袋始终乱哄哄的。

    虽然,他已经认定嫩芽儿他们是被蕃军劫掠而去了,但这只是一种比较合理的推测,事实究竟是不是这样,他也不能完全肯定。

    所谓两军交战,刀剑无眼,万一自己的亲人遭遇意外了呢?李安心里又开始忐忑起来。

    “大兄,吃点胡饼。”

    “不饿,吃不下。”

    “大兄,不吃点,明日一早,怎么能有力气赶路?”

    李安吁了口气,接过胡饼塞在嘴里,但却吃不出任何味道,脑袋里满满的都是与亲人在一起的快乐场景。

    在白狼村的一处破损的房屋前,荔非守瑜随手捡起地面上的破损弯刀,看了良久,蹙起了眉头。

    他自然知道,这些弯刀是北方蕃军的兵器,也就是说,李安的猜测有很大的合理性,白狼村的百姓,极有可能是被打了胜仗的蕃军掠走了,而且,这种事情,以前经常发生,根本不足为奇。

    但唐军的尸首呢?为何白狼村没有发现战败唐军的尸首,按照荔非守瑜对蕃军的了解,他们是不会这么好心,将唐军的尸首收敛的,毕竟,唐军是他们的敌人,这些草原的蕃人,哪有这等胸怀,但问题是,这些战败唐军的尸首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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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不遗憾介绍:
玄宗后期,外部战事不断,边镇势力急剧膨胀,太子党与相国党明争暗斗,大唐帝国已是内忧外患。 主角李安,误入大唐,本想做个安分的富家翁,却被时事逼迫,一步步迈入波谲云诡的政局之中。 安禄山、李林甫、杨国忠、杨玉环等人的命运,会因为他的到来,出现怎样的变化? 千年的历史遗憾,又该盛唐不遗憾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不遗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不遗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