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五十四章 反复无常
林萧对他说：“咱们出去看看吧。”阿兵答应了一声，两人走了出去。
外面人来人往，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研究着手里的材料，看见阿兵和林萧出来，就有人走过来问：“阿兵，你们签字吗？”阿兵问他：“你们怎么看这事？”那人一脸为难：“我们也拿不定主意。”很多人都走过来，纷纷说道：“这上面写的能是真的吗？”有的说道：“他们要是说话不算数怎么办？”还有的干脆说：“拆迁公司能这么好吗？我不相信。”另一人反驳他说：“阿婆不是拿到钱了吗？”
看到大伙儿对拆迁公司并不是完全信任，林萧心里有了底，说明大家并没有被眼前的利益给迷惑住，最起码现在是这样，他插了一句：“你见到阿婆拿到钱了吗？”那人一愣，他并没有见到，谁也没有见到，他强辩道：“可是那匾上写着啊。”这话当然很好笑，谁也不是三岁小孩，那么容易被哄骗，有人就反驳他：“那是字，不是钱。”那人动了动嘴，还要说什么，没有说出来。
人围得越来越多，桌子边的人也被吸引过来了，大家在集中讨论一个问题：“拆迁公司的话可信吗？”这就牵扯到一问题：拆迁公司的人可信吗？这个问题大家的意见是一致的，谁也不觉得拆迁公司的任何一个人是可信的，那凭什么相信这一纸文字呢？大伙儿的一腔热情被浇上了一盆冷水，看到阿婆领奖时的那股子兴奋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两个调查员不知人们在这儿商量什么，半天没人去咨询他们，倒乐得休息一下，两人站起来活动着筋骨，伸伸懒腰，拍拍大腿。有人把手里的材料“嗤”地扯碎，往地上一扔：“既然不可信，那这两个家伙还在这儿干什么？”另一人马上响应：“对，把他们赶走。”两人腾地冲了上去。那两人一见他们气势汹汹地冲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吓得转身就跑，桌子上面的东西也不要了，众人看了都哈哈大笑。
两个年轻人冲上去，把桌子踢翻在地，桌子上面的材料飞得满地都是。众战线人聚集在一起，宛如又成了同一战线的战友，哈哈地开着玩笑，再没有了刚才的剑拔弩张，勾心斗角。大家都散开向各自家里走去，突然有人问了一句：“这上面说的要是真的呢？”“不可能。”“怎么可能呢？”大家纷纷表示不相信。那人又问：“万一是真的呢？”“这个？”大家都犹豫了，瞧着一地的纸片有些不知所措了。最后有一人说道：“那就等两天看看吧。”“对啊，等两天吧。”七嘴八舌地说着，各自回家了。
快到家了，阿兵站住了，问林萧：“你觉得这上面的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林萧扫了一眼地上的纸片，模棱两可地说：“假作真时真亦假，是真是假还真难说，真假难辨哪。”阿兵被他的话逗乐了：“你就直说，你信不信？”林萧摇了摇头：“我不信。”“这不就完了，我也不信。”阿兵抬腿进了门。
林萧跟后面进了门，又冒出来一句：“可是有人信哪。”坐在一起聊天的赵敏母女俩听到他这半句话，觉得没头没脑的，就问他：“什么信不信的？”阿兵眼她们讲了刚刚发生的事：“外面的人都散了，对这纸上的话不相信。”赵敏不相信转眼间会发生这么大的反转，她走到窗前一看，可不是吗，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了。赵菁打趣道：“你们一出去就把人给解散了，这还真是寸言能散百万兵哪。”
林萧回答她：“你还真是抬举我们了，我们还真没有说什么。就是大家觉得这拆迁公司的人品太可疑。”
赵菁想起那让她想起来就觉得恶心的陈明辉，说道：“可不是嘛，一个个猴猴狼狼的，不是土匪，就是汉奸。这样的人怎么能相信哪？”
赵敏总挂念着老邻居，她担忧地说：“这么说，阿婆也上当了？”
大家都沉默了，谁知道呢？阿婆搬走了，搬到哪里去了？她拿到钱了吗？去找儿子了吗？
第二天，赵敏出门去买菜，她路过阿婆的门前，不由得还是一阵伤感。站了一下，她向前走去。忽然从前面一家门里钻出一个人来，撞到她的身上，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慌里慌张地又到别一户人家去了。她认得是对面的阿三，一个毛手毛脚的家伙，就生气地骂了一句。一抬头，发现隔壁老王从家里出来，匆匆地进了另一个邻居家，她喊了声：“老王。”老王没理她，或许是没听见。
赵敏嘀咕道：“今儿是怎么了，一个个跟做贼似的。有什么机密事还怕人知道。”买好菜，回来的时候，她看到街头两三个男男女女站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什么，见她过来，都闭上了嘴。赵敏打了个招呼，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她放下菜，把阿兵拉到一边，把刚才的事小声地跟他说了一遍，阿兵不以为然，笑话她太多心，大声说：“你太多疑了，看谁都不正常。”赵敏生气地打了他一巴掌，正巧林萧听到了，就问什么事，赵敏走到他跟前，把刚才的事又说了一遍。林萧想了一会儿，对阿兵说：“阿姨可不是多心，你等着吧，第二个阿婆、第三个阿婆马上就要出现了。”
阿兵不相信，摇头说：“不可能，昨天不是说得好好的吗，等两天再看。”林萧掰手指跟他算：“一天一万，两天五千，三天一千，你愿意等啊？”阿兵还是摇头：“那能信啊？不看看是谁说的。”林萧笑笑说：“可是有人信哪。”赵敏又急了：“那咱们要不要去签字啊？”阿兵不耐烦了，说道：“不签，谁爱签谁签，我是不签。”赵敏不说话了，心里还是很不情愿。
很快第二个阿婆，第三个阿婆就出现了，第二天，小街上来了几辆卡车，有几户人家搬走了，鞭炮响过，一地红色纸屑。
第一千五百五十五章 虚张声势
第三天，拆迁公司的挖掘机就进场了，他们要拆除的第一家就是隔壁阿婆的房子。在“突突”的发动机响声中，墙壁轰然倒塌，赵敏的房子也晃动起来，她赶忙跑了出去。
隔壁两台机器正在施工，两人在房子前面指挥着，到处灰尘弥漫，赵敏家的房子与阿婆的房子中间只有一堵墙，大铁斗挥动着，向她的房子砸了下来。赵敏急忙跑过去，挥动着手臂喊道：“停下，停下。”但她的声音很快被淹没了，大铁斗还是砸了下来，在边上指挥的人看到了，赶忙向司机示意，但已经晚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跟着赵敏一起出来的赵菁一步跳了过来，她抱住母亲就地一滚，躲了过去，铁斗把墙上的水泥砸掉了一块。赵敏被吓得晕了过去，赵菁怒不可遏，飞身跃上驾驶室，一把把那个驾驶员拉了出来，扔到地上。那驾驶员是个挺壮实的小伙子，看见她伸手还有抬手反抗。不想手刚伸出去，就被她抓住了，毫无反抗之力。
赵菁从驾驶室下来，驾驶员从地上爬起来，撸起袖子就扑上来。赵菁抬手把他打得转了两圈，再起一脚，又踢得飞了出去。趴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那两个站在边上指挥的人见到这个情景，也不敢过来，只远远地看着。
赵菁赶紧把母亲抱进了屋子，林萧从上面下来，伸手按了按赵敏的脉搏，说：“没关系，有点受到惊吓，一时气血攻心，躺一会儿就好了。”他在赵敏的人中掐了两下，又帮她揉了揉头部，赵敏就醒来了。她一睁开眼，就翻身爬了起来，头一阵发晕，又躺了下来，赵菁忙扶着她慢慢躺下。赵敏有气无力地说：“外面还拆吗？不能让他们拆我的房子。”
赵菁趴在她耳边说：“妈，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你的房子。你听，外面已经停了。”赵敏听了听，放心地闭上眼睛睡了。
赵菁和林萧走出家门，外面围了很多人，都是街坊邻居，在指手划脚地议论着，看到他们俩，大伙一下子不说话了，赵菁平静地看着人群。一个老头说话了：“你这姑娘，也太野蛮，怎么打人呢？”他一开口，其他人就七嘴八舌地说开了：“就是，就是，怎么能打人呢？”赵菁不明白了，她看着这群人，前几天还因为自己帮他们出气而感激得不得了，今天怎么反过来责怪自己呢？
她不解地问：“他拆我妈的房子，不能打吗？”人群中又有人说：“我们都签了合同的，不拆怎么赔钱哪？”“就你们家有钱不签，我们还想拿钱哪。”赵菁急了，就跟他们吵起来：“你们想拿钱，也不能拆我们家的房子吧。”
那老头站在前面，伸出手对赵菁指指戳戳，说：“你们一家不签，影响我们整个街道，知道不知道？”赵菁愣了，这帮人是赶着要卖房子吗？林萧把她拉到身后，大声说：“你们口口声声说要拿钱，谁拿到钱了，拿出来我看看。”有人回答他：“拆完了才有钱，没拆哪有钱？”林萧指着他说：“你说的？要是拆完了没有人给钱，都到你家去要？”那人往后退了两步，胆怯了：“干嘛跟我要，我们有合同的。”
林萧摆摆手说：“各位街坊邻居，拆迁公司要是有那么多钱给大伙儿，他为什么不提高补偿标准，不是更省事？现在骗你们把合同签了，同意拆了。到时候拆都拆完了，你还到哪里去要钱？”有人说：“找政府要。”林萧笑了，说道：“政府要有钱给你，还要找他们吗？”大家面面相觑，交头结耳地议论起来。
突然人群中挤进来两名警察，手里拿着警棍，走到林萧和赵菁跟前说：“你们涉嫌影响公务，请到警察局去配合调查。”大伙全都不说话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林萧看到人群外面站着刚才两个指挥拆房子的人，知道是他们报的警，赵菁刚要动手，林萧赶忙制止了她。他不愿因为这一点小事与警方起冲突，相信到了警察局也会很快弄清楚的，就没有反抗，跟着他们上了警车。
到了警察局，两名警察把他们往一间小屋里一推，关上门就走了，丢下他一个人坐着。林萧以为过会儿要来问他些什么事，就坐着没动，不想一等就是几个小时，也没有一个人来理他们。
赵菁等得无聊，就起来转过来转过去，问他：“他们让我们来干什么啊？”林萧这种事可经多了，他笑笑：“不要着急，他们会来找你的，就是不知什么时候。”赵菁生气地踢了一下椅子：“什么道理，我倒是防碍公务了，拆房子合法吗？”林萧看着她耍脾气，觉得有趣：“现在是合法的，因为他们有合同在手里。你打人是违法的，你惹上麻烦了。”赵菁瞪他一眼：“我还打轻了呢，都怪你刚才拉住我不然还得打。”林萧知道她干得出来，笑笑没说话。
阿兵看到赵菁被警察带走了，赶忙把赵敏叫醒，怕她着急，慢慢地跟她说了赵菁的事，听说女儿被警察带走了，她倒镇静下来，把头发整理一下，对阿兵说：“走，去警察局。”阿兵扶着她向外走，出了门，他们见挖掘机还停在那里，却一个人都没有了。两人到了警察局，说要找赵菁，却没有人知道这人在哪儿，阿兵拿出电话，拨通赵菁的号码，问她在哪儿，说自己到警察局了，找不到她，也没有人知道她在哪儿。
赵菁一听这话，看来也没打算讯问我们，那我们走吧，她把门打开，林萧跟在后面，走廊里人来人往，也没有谁看他们一眼，两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第一千五百五十六章 骗局败露
走到门口，正看到赵敏和阿兵站在外面，看到女儿出来，赵敏高兴地迎了上来，拉着女儿的手，关切地看着她，问她在里面受了什么委屈没有。赵菁跟她说，警察请他们来参观的，没有一个人问过他们什么事，出来的时候也没有人看他们一眼，好像是领导来视察一样。她说得有趣，四人都大笑起来。
回到家中，他们看到那辆挖掘机还停在那里，可能准备明天再继续干，赵敏走到跟前，生气地踢了一脚，碰着了脚趾，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回家，嘴里还“哎哟哎哟”地叫唤。赵菁和阿兵笑了她一路，进门的时候，阿兵好心地伸手扶她一把，被她甩开，生气地说：“谁希罕你。”赵菁也来扶她，她顺势倒在了女儿的肩上，阿兵尴尬地笑笑。
到了晚上，赵敏发现脚趾头又红又肿，连鞋都没法穿，疼得直叫，林萧见她疼成这样，过来说：“阿姨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帮您看看。”赵敏听说他能治，病急乱投医，那就试试吧，就把脚伸了过去。林萧伸手轻轻地碰了一下，赵敏疼得“啊呀”大叫一声，把正在洗头发的赵菁吓了一跳，回头说：“你干什么的，一惊一乍的。”赵敏连声说：“疼，疼。”
林萧不敢再碰她受伤的地方，只好向上找，在脚背、脚踝、小腿处揉了一会儿，赵敏觉得肿胀感减轻了，又按了一会儿，她觉得全身都舒服，林萧的手慢慢地向下移，一起移到脚趾根部，又揉了一会儿，明显可以看到脚趾的肿有些消下去了赵敏感到伤处麻酥酥的，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她拍拍林萧的背：“小林还是个神医哪。”
听到这话，赵菁得意地说：“那可是呢，人家是家传的医术，比起医院里那些欺世盗名的大夫，不是高明多少哪。”赵敏惊讶地问林萧：“是吗？你看我这眼神，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林萧看着她的脚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就放手说：“现在只能这样了，估计再过一夜就没有问题了。”赵敏站到地上，真的一点不疼了，她高兴地走来走去。赵菁一边歪着头吹干头发，一边笑话她妈：“看你，就像刚学走路似的。”
赵敏自己也笑了，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这么晚了，是谁呢？阿兵过去打开门，一个人靠在门上，头发零乱，身材瘦小。阿兵迟疑地问：“是阿婆吗？”赵敏也走了过去，不是隔壁的阿婆是谁呢？她满身灰尘，头发披散在脸上，目光呆滞，一眨不眨地看着赵敏。赵敏被吓住了，她扶着阿婆，怕她会突然倒下来。阿婆看着赵敏，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赵敏赶忙把她扶进来，坐在椅子上，蹲下来问她：“阿婆，你怎么了？这是从哪儿来啊？”阿婆半天才“啊”地一声哭了出来，抓住赵敏的手，泣不成声：“骗子啊，都是骗子。”赵敏赶忙安慰她：“别急，阿婆，慢慢说。”赵菁倒来了一杯水，递到阿婆手里，阿婆喝了口水，慢慢平静下来，跟赵敏说起她这几天的经历。
听说先签字有奖励，阿婆为了能够早日见到儿子，就听从了调查员的忽悠，在合同上按了手印，那人告诉她，要先搬家，搬过家才能给钱。他们帮阿婆找来了一辆汽车，把她家里的家具都搬到郊区的一所旧房子里，让阿婆先在那里住着，明天给送钱来，阿婆信以为真，就住了下来，那儿扔个石头都砸不着人，住了三天没有一个人去找她，外面的路上也没有一个人路过，没有电，没有水，到了晚上一片黑暗，只能听得见野狗在叫。
阿婆这才想到是上当了，她担心自己的房子，实在住不下去了，今天早晨起床后就顺着公路走了回来，一直走到现在。刚才她发现自己的房子已经被拆掉了，又是伤心，又是后悔，又是绝望。最后哭道：“这可怎么办哪？我以后怎么过了？”赵敏听了，也是难过得不得了，一辈子善良，一辈子受罪的阿婆，到头来却被坑害到这地步。她一边眼泪涟涟，一边还含泪安慰阿婆。
赵菁更是恨得咬牙切齿：“这帮畜牲，这么可怜的人都下得了手，真没有人性。我这就去把那破车给砸了。”说着就往外走，林萧赶忙抱住她，劝她不要冲动，什么事明天再说。
赵菁一边往外边挣扎，一边说：“为什么要等明天，不出这口气，我睡不着觉。”阿婆听她这么仗义，又是感动，又是痛心，又呜呜地哭了起来。林萧把赵菁按倒在沙发上坐下，对她说：“别激动，先听我说。从现在看，这就是个骗局，拆迁公司甚至开发商、政府根本没有诚意来解决问题，他们就是想个法子把这房子给拆了，然后他们再开发，等房子没了，你想找他们也找不到，没有人来负这个责任。”
阿兵也说：“对啊，拆房子的是拆迁公司，盖房子的是开发商，最后接手的才是政府，最应该负责任的最后才出面，这是连环计啊。”他忽然想到一个事：“这个阴谋大伙儿还不知道呢，我们出去宣传宣传吧。”他扶起阿婆：“阿婆，你来讲给大家听，我们大伙儿为你讨个公道。”
第一千五百五十七章 往事如梦
赵敏拦着说：“今晚就算了吧，这么晚了，阿婆还没吃饭吧。先吃饭，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说吧。”说着，她走进厨房给阿婆做饭。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阿婆就悄悄地起床了，她走出赵敏的家，走到自己房子的废墟上，看着这个她亲手建起来的曾经给过她温暖的家，如今已经变成一一片瓦砾，在这个房子里面发生过多少让她难忘的往事，留下过多少美好的记忆，如今都不复存在了。
她百感交集，悲从中来，坐在地上，面对着这片生活过几十年的地方哭起来。起初怕惊动邻居睡觉，只敢低声抽泣，一边呜呜咽咽，一边回忆在这里发生过的每一件往事。当初开始建这座新房的时候，她手里刚好攒下了一笔钱，请工匠，买材料，借工具，什么都自己去做。看着别人家盖房子都是男人张罗，她也不羡慕，反倒觉得很自豪，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为什么不能做，我非要自己做不可。
墙一天天地垒高了，房顶也盖好了，粉刷，做门窗，装玻璃，看着自己的房子就要能住了，心里是多么高兴啊，每天都要进进出出多少趟。房子终于盖好了，她又开始忙着装修，地板，墙壁，家具，电器，一样一样地买，一样一样地搬来。都是她自己去看，去比较，去选择，虽然很累很累，但她心里是畅快的，是欢乐的，就像要出嫁的那阵子，比那时候还要高兴。
什么都收拾停当了，她拿一把大锁把门锁上，这就是她的家了，是她用来遮风挡雨，吃饭睡觉，和儿子一起享受幸福的地方。在这里面，她是主人，她说了算，是她的王国。风可进，雨可进，国王也不可以进，说这话时，她是那么的豪迈。
那时候，她的儿子还刚刚上学，每天背着书包从门里跳出来，晚上放学又跳进去，嘴里一天到晚地嚷着：“我们住大房子了，我们住大房子了。”现在回忆起来，那段时间是她一生中最苦难的时候，也是她最幸福的时候。
后来，为了还清盖房子借的债，她起早贪黑，拼命挣钱，只要是能挣着钱的活儿，她都抢着干，哪怕是一元两元的活儿，她也干，不怕麻烦。再脏的活儿，再累的活儿，她都接。为了节省开支，她经常一天只吃一顿饭，有的时候太忙，到了半夜才吃上饭，太累了，吃着吃着就睡着了。最艰苦的时候，她只吃一个馒头，连一点菜也没有，就着一碗开水，胡乱塞进嘴，就当作一顿饭了。
那时候真是能干，也敢拼，大男人都比不过她。一百多斤的担子，挑起来就走，别人不愿意干的活儿，她都抢着干，别人嫌钱少的活儿，她也争着干，有人笑话她，有人怨恨她，有人嫉妒她，她都不在乎，只是为了多挣点钱，早点还清债务。
晚上收工回到家，把口袋里的钱一张张地理好，数一数，算一算，是一天里最高兴的事情。哪怕手上磨掉了皮，哪怕肩上压得肿痛，哪怕腰累得直不起来，晚上睡觉朝哪边翻身都疼，经常成夜睡不着觉，但她的心里是充实的，是满足的。自己努力赚钱养活儿子，没有依靠任何人，没有攀附哪个亲戚朋友，没有向有钱有权的人低过头，这钱挣得清清白白，花得明明白白，心里踏踏实实。
一天一天地，箱子里的钱多了起来，她每天都在心里算一算，攒了多少钱，还差多少钱，照这样下去，还要多少年能还清。她在一张纸上记下所借的款项，一笔一笔，写得清楚，哪天借的，借谁的，多少钱，多少利息，什么时候还。每当攒够还一个人的钱，她就拿去还上，不管有没有到期，她觉得，这是人家的钱，在自己手里多放一天也不合适。 每当还钱的时候，有些人就跟她说：“不要利息了，你也挺不容易的。”她不依，非要按事先约定的利息一分不少地给人家，她认为，做人说话要算数，说好的利息，就该给人家，那已经是属于别人的钱了，自己不能贪财。每还清一笔债务，她就在上面画一朵小花，作为送给自己的礼物。那花不大，但在她眼里是最美丽，最可爱的，每逢这时候，她就会像举行仪式一样，慢慢地，轻轻地，一笔一画地描啊，画啊，直到自己满意为止。一朵很简单的小花，她有时候甚至会画上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儿子看得不耐烦了，就说她：“你不嫌累吗，拿来我替你画吧。”她不让，就得自己画，儿子看她画得累，其实他不知道，最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是她最悠闲的时候，最轻松的时候，最享受的时候。好容易画完了，她会遗憾怎么就画完了呢？还想再多画会儿，多么期盼下一次啊！那可是，到下一次画花的时候，她双该攒了一笔钱了，可是谁能知道，这中间她又得挨多少累，受多少苦啊。
画完后，她得意地欣赏着，左看看，右看看，也会拿给儿子看：“妈妈画的好看不？”儿子小的时候不懂事，就会说实话：“不好看，还没有我画的好呢。”他哪里知道，在妈妈的眼里，那不仅仅是一朵普通的小花，那一片片花瓣，是她摔下的一颗颗汗珠，是她踩下的一个个足迹，是她接过的一张张钞票。年幼的儿子哪里会懂得这些。
他只知道饿了张嘴，冷了伸手，困了睡觉。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在他的心里，妈妈就是个聚宝盆，要什么有什么。他不但没有感恩母亲给予的一切，还经常抱怨妈妈陪他太少，不陪他去吃西餐，不陪他去逛公园，不陪他玩游戏，不陪他看电影。
第一千五百五十八章 母子连心
直到有一天，他在放学的路上，和同学一边打闹，一边追逐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一个戴着草帽，捂着口罩，穿着件长外套，挑着两个大箱子的人，那人躲闪不及，被他撞倒在地。他见闯祸了，赶忙和同学一起把那人扶起来，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两个人一起用尽了力气才把箱子扶起来。在弯腰把地上的草帽捡起来给那人戴上的时候，他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睛，那双他从小看到大，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眼睛，那是他最亲爱的人！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妈妈干的是这样的活儿，他一直认为妈妈不过是帮人家洗洗衣服，刷刷碗，带带孩子。在街上他见到许多干这活儿的人，都是牛一样壮实的男人。他惊呆了，怪不得他的妈妈每天晚上都会累得说不出话，走不了路，而自己还嫌她不陪自己说话，不给自己做好吃的。怪不得他的妈妈每天都回家那么晚，早上又出去那么早，而他还嫌她不陪自己去公园，看电影。
他跪倒在地上，扑到妈妈的怀里“哇哇”地哭起来，把边上的同学吓坏了，以为他被吓得，赶忙拔腿跑了。也把妈妈吓坏了，以为他摔着了，赶忙浑身上下摸了一遍，问他哪儿受伤了。他泣不成声，好容易停了下来，非要帮妈妈一起把箱子给人家送去。妈妈拗不过他，就把扁担一另一头放在他肩上，然后把货物使劲地拉到自己的跟前。即使这样，他没走几步就受不了了，只觉得肩上像挑了一座山，骨头都要被压断了，再走几步，脚下发飘，腰像要断了似的。他咬着牙，硬撑着，也没有坚持到底，妈妈见他晃得厉害，怕把他压坏了，就放下了担子，还是自己挑着走了。
看她挑在肩上轻松自得的样子，儿子知道，那是假的，她的肩也会痛，她的腿也会酸，她在用自己全部的力气才让自己看起来这么轻松。那一天，妈妈无意中给他上了一课：这就是劳动，人要生存就要学会吃苦。
从那一天起，他知道了自己花的每一分钱，吃的每一粒米，穿的每一件新衣服，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母亲从聚宝盆里拿的，是她用自己全部的心血换来的。他不再抱怨妈妈回家晚，不再抱怨妈妈不陪他玩，不再抱怨妈妈没有给他做好吃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每一天，每一分钟都比妈妈幸福，比妈妈快乐，比妈妈轻松。而他的妈妈，每时每刻都生活在苦难中，他发誓：自己要好好学习，将来一定孝顺妈妈，让她过上好日子。
当然很多年以后，他忘了自己的誓言，这很正常，谁能记得小时候说过的每一句话，想过的每一个念头。但不可原谅，因为这件事太重要，什么事能忘这事也不该忘。何况，他不但忘了，还产生了很多与之相反的想法，并且做了出来。这是后话。
在他还小的时候，他还很善良，还知道感恩。后来他明白了妈妈画小花的意义，知道那些小花意味着妈妈付出的劳动，意味着妈妈得到的收获，当妈妈再问他的时候，他就会由衷地说：“好看，这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花。”妈妈倒不自信了，说他“骗人”，脸上却甜甜地笑了。
妈妈不光是为儿子夸她画得好而笑，更是因为儿子的懂事才笑，这才是最让她高兴的事，儿子终于长大了，她十几年的辛苦没有白费，值了。
终于有一天，她把纸上记着的所有债务都还清了。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天，天气特别好，阳光明媚，金风送爽，黄叶满地，金桂飘香。她去还清了最后一笔欠款后，口袋里还剩下一些钱，儿子见她今天心情特别好，就告诉她想吃蛋糕。她爽快地答应了，带儿子去一家最好的蛋糕店，让儿子自己挑，儿子很懂事，挑了一个最小的，问了价钱后，她松了一口气，还好，口袋里的钱够付的。
买了蛋糕，她带着儿子来到公园，坐在湖边的一棵柳树下，凉风习习，柔软的柳条随风飘来飘去，湖面金光闪闪，几只游船在水面上慢慢地晃着，几个小孩子在叽叽喳喳地说着笑着。她突然感到世界是这么的美好，这里的景色真的很美，每一个人都是那样的可爱。
从前也来过这里，但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好看的，有什么好玩的，只想着钱，钱，钱，满脑子都是快点干完，快点再接点活儿。每一个人在她的眼里都是顾客，都是潜在的能让她挣到钱的人，不管大人还是孩子，见到大人她会猜想要不要搬家，要不要赶车。见到孩子，她会想是不是累了，困了，要不要她送一送。
唉，连饭都吃不饱的日子，哪里还会欣赏美景呢？这些美景，只是为有钱而又悠闲的人准备的。贫穷的人见到花都会想着能卖几个钱，见到水只会想着能不能捉几条鱼来卖，见到大片的草地会觉得不种点粮食是极大的浪费，或者可以用来养羊放牛。
多么可怜的人哪！现在儿子有出息了，不愁吃穿了，自己也衣食无忧了，可是人却老了，肚子不饿了，心里却空了，老想见到儿子，孙子，怕一个人呆着，想找个人说话，房子虽好，却不愿意在里面坐了，不是对它没有感情了，是魂没有了。她的儿子，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不仅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还是自己心灵的一部分，失去了他，自己就是不完整的了。
第一千五百五十九章 几多磨难
这也是当初答应拆迁公司签字的一个重要原因，虽然如此，现在看到这片废墟仍然让她感到割心剜胆的疼痛。那一块块四分五裂的石头，就像是自己的心肝一般，那倒塌的房顶，就像是自己的灵魂一样，没有了约束，飞得无影无踪了。
阿婆呆呆地看着，眼泪无声地流着，东边的天空渐渐地亮了起来，她清楚地记得，当初搬家就是这样一个早晨，也就是这样的时刻，她带着孩子来到了这里，那时还没有盖起这么多房子，这条街道上住户还少，但隔壁的赵敏家已经搬来了。她把昨天就买好的鞭炮放在地上，儿子胆大，点燃了鞭炮，在“啪啪”的震天响声中，他们走进了新的家。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从此，他们在这房子里幸福地生活着，无忧无虑，只是尚还年轻的阿婆偶尔感到寂寞，夜里睡不着，就思念早逝的丈夫。但更多的时候，她还是把心思放在儿子身上，看着他慢慢长大，越来越像他的父亲，越来越知道体贴母亲。上学的事从来不让母亲操心，门门功课都是优，每次去学校开家长会，老师都对儿子赞不绝口。
每当这个时候，她总是笑得合不拢嘴，没有比儿子有出息更让她高兴的事了。儿子没有辜负她的付出，小学中学大学，一路读下去，一直到出国留学，阿婆虽然还是那样辛苦，心里却更高兴了，人活着不都是为了孩子吗，孩子是自己生命的延续，能有这样的孩子来延续自己的生命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出了国，孩子就离自己远了，一年半载也不回来一次，母亲想念他，他却不想念母亲，每次回来了，也是匆匆离去。母亲的心里就慢慢地凉了，想念也不是那么强烈了，她知道，儿子的心与她已经有距离了，不再是那个动不动就扑到她怀里有说有笑的小宝贝了。
儿大不由娘，儿子再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个洋媳妇，长得人高马大的，一头金黄的头发，皮肤白晳，蓝色的眼睛，说外国话，不愿意与阿婆在一起，住了一天就回去了，儿子也跟着走了。阿婆眼巴巴地看着一个外国女人把她的儿子带去了万里之外的地方，她从来没有去过，也不敢想的地方，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
从那以后，这房子就再也没有了生气，没有了温暖，住在里面，阿婆从心里觉得冷，处处冰冷，就像儿子的脸，已经没有心了。她开始讨厌起这房子来，讨厌任何跟儿子有关的东西，她把所有儿子用过的东西，包括穿过的衣服，坐过的板凳，用过的书包，打过的球，都锁到以前儿子住的房间里，不去想，也不去看。
但有时候，忍不住还会开门进去看看，摸摸那些东西，在儿子睡过的床上坐一坐，想像着儿子的模样，仿佛他还在书桌前读书、写字，她就跟他说话，说他小时候的事，说他长大后的事。可是他总是不理她，不管她说什么也不理他，连头也不回。
阿婆就生气了，离开了房间，到外面去找邻居们聊天，看看风景，或者买点菜，转一圈回来，这还是她的家，还是她可以随意地走，饿了有饭吃，累了有床睡的家，就是太孤单了，没有一个人陪她说话。于是，她回到家就把电视打开，音量放得很大，这样无论她在哪间屋里都能听得见，就像有个人陪伴着她，跟她说话，逗她开心，给她讲许多好听的故事。
虽然那不是她儿子，可是她觉得比儿子还要好。
可是，有一天，她正在做饭，不知怎么的她晕倒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后来医生说，幸亏送来的早，晚一会儿就没命了。她才知道自己的心脏出了毛病，全亏了邻居发现得早，及时把她送到医院来，才捡回了一条命。这次遇险使她弄懂了一件事，电视能帮她打发时间，排解寂寞，但还是不能像儿子那样来照顾她。
于是，她又想起了儿子，她想和儿子在一起，这个念头一起，便无比地想念，她给儿子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要去找他。自己这把年纪了，去了就不可能再回来了，再说，也不能空手去给儿子增加负担，正在她想办法要处理房子的时候，遇上了拆迁这事。
她就觉得自己命好，没有想到的是，邻居们都不愿意拆，拆迁就停了下来，她又着急起来，心里也难受，脑子也疼。上次调查员来她家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不能起身。一听说先签字还能多拿奖励，她没想什么就同意了。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邻居们的背叛，但有什么法子呢？邻居们虽然对她也很照顾，可谁也不能像儿子那样守着自己啊！
所以在签字以后，她就赶紧搬走了，她怕邻居们在背后指指戳戳。想不到啊，这些王八羔子，说好搬家就给她钱的，原来是骗人的。如今房子也没有了，钱也不知道该向谁要，你让一个孤老婆子怎么过啊？
越想越伤心，阿婆放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骂，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声很快惊动了街坊邻居，先是赵敏从家里出来了，过来安慰她，劝解她。接着近处的邻居，远处的邻居，都闻声过来了。大家一看是阿婆，都惊讶了，不明底细的人都要问她：“阿婆，不是给过你钱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问话的人有的是真心的关怀，有的还有点讽刺的意味，但在阿婆听来，都是责备，批评，嘲笑，她更加伤心了。阿兵把昨天晚上阿婆说的话跟大家说了，邻居们一听这个消息，都惊呆了：“怎么会这样，不是还有几家也搬走了吗？”“真是骗子啊。”“幸亏我们没有搬走。”“真可恶，把阿婆害成这样，连家也没有了，这可怎么办哪。”
第一千五百六十章 黑三出马
正在人们议论纷纷时，远处传来了“突突”的声音，又一台挖掘机开了过来，后面跟着十几个大汉，手里都拿着短棍，领头的正是黑三。他在医院里躺了一天就出来了，实在是住不下去。又听说签过字的房子也拆不下去，他就急了：“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我偏不信这个邪。”
上次吃过亏以后，他就总结了教训，一方面同意陈明辉的意见，该出血时就得出点血，另外，他仍然认为，暴力也是不可或缺的，但是，绝不能蛮干，要制造有利于自己的形势，不能输在理上。在陈明辉的安排下，顺利地签定了几份合同，他觉得时机已经到了，住户们应该能够认识到大势所趋，人心所向，现在该他出马了。
他要杀鸡骇猴，镇一镇那些不知好歹，固步自封的落后分子。今天他的到来，不是扮演一个抢劫的土匪强盗，而是一个维护法律尊严，保护国家利益的正面形象。以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大喊打打杀杀，而是不慌不忙地昂首阔步，像领导视察属下工作一样。
人们看他过来，不约而同地散开了，用各种各样的眼神看着他。黑三大摇大摆地走进人群，阿婆看到是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子蹦了起来，向他扑去，大叫：“你这个骗子、流氓、强盗，我跟你拼了。”扑到他身上，撕扯他的衣服，用脑袋撞他的肚子。
黑三不防被她抓住了，一边往后退，一边说：“干什么，老太太，你疯了？”后面的人赶紧过来把阿婆往后拉，阿婆拼命挣扎着，叫骂着。黑三整理一下衣服，走过来，对阿婆说：“你不是签字了吗，签过字我怎么还不能拆？还有王法吗？你讲不讲道理？”
阿婆被他气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骗人，说话不算数，不给钱。”黑三哈哈大笑：“你，说谁是骗子，我没给钱？不给钱你就签字啊？你傻啊？”阿婆说不过他，气得又坐在地上呼天抢地地痛哭起来。
黑三走过来，指挥着挖掘机开过来，他的手下围着站成一圈，把黑三包围在中间。黑三打量着拆了一半的房子，指着砸了一个角的赵敏家的墙说：“来，从这儿开始。”赵敏正在搀扶着阿婆，听到黑三的话，一下跳了过来，站在墙边：“不行，这是我的。”
黑三冷笑着说：“哪是你的？这是我花钱买的，我说拆就能拆。”说着手一挥，让挖掘机过来，冷不防阿婆从地上爬了起来，躺到了挖掘机前面，司机没有发现，一直往前开，眼前就要压着阿婆，人们都惊叫起来：“快停下，前面有人。”机器轰鸣中，司机哪里能听得见，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个人影蹿了上去，把阿婆拉了过来。
这人是林萧，他把阿婆放在一边，纵身跳上了挖掘机，一拳把司机打晕，挖掘机停了下来。黑三反应迟钝，他还没有看清这是怎么回事，机器就停了下来。一个人从上面跳下来，站在他面前，这下他看清楚了，正是那天把他打得天昏地暗，住进医院的那人。
他伸手抓去，眼前一花，那人不见了，他正想着人哪去了，后脑就挨了一拳，他又觉得有点晕，向前走了两步。后背又挨了一脚，一阵疼痛，饶是他皮厚，这一下也差点把他踢倒在地。手下人赶紧把他扶住，黑三站稳了，转过身，那人一脸是笑，手指指着他，又勾了勾。
一看两人打起来了，围观的人群赶快散了开去，黑三手下的打手们挥舞着棍子就围了上来，林萧如蛟龙入海，指东打西，在人群中左冲右突，那些打手只要碰着他的手脚，手里的棍子无不脱手而出。赵菁也冲了进去，她劈手夺过一根棍子，舞动起来，专打对方的小腿、脚踝，只要扫上了，就躺在地上，抱着腿滚来滚去，叫痛不止。
二人腾挪纵跃，黑三手下很快被打得乱作一团，纷纷倒在地上，勉强能站着的，也一瘸一拐。最后只剩下黑三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林萧和赵菁二人如入无人之境，与他的手下打在一起，他又是恼恨，又是无奈。自己的手下在林、赵二人手里如此不经打，让他恼恨。自己行动迟缓，伸不上手，只能在边上干着急，又感到无奈。
终于，战斗结束了，他得到了参战的机会，林萧和赵菁二人站到了他的面前。他回身一看，带来的十几个人已经都没有作战能力了，倒的倒，爬的爬。这些不经打的笨蛋。他使劲踢了躺在面前的一个手下一脚，向林萧走去。刚走一步，后背就挨了一棍，打得他一晃，他回头一看，一个长得挺好看的女人拿着根棍子，又向他砸了下来。
黑三上前一步，伸手去抓棍子，那女人一回手，棍头转了一下，打中了他的膝盖。他不怕痛，打出一拳，赵菁向后一跃，棍子从下而上，打中了他的小臂。黑三感觉桡骨似乎被打断了，连忙把手收回来，赵菁身影一晃，棍子从天而降，砸在了黑三的头顶上。黑三头脑一震，晃了两下，赵菁飞身跳起，伸腿踢中他的耳部。却被黑三抬手抓住了，赵菁身子一转，另一腿早又踢了过来，正中黑三的面门。
黑三眼前一黑，赵菁稳稳地站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黑三才恢复了清醒，他实在也想不到自己被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给打了，而且自己没有还手之力。他大叫一声，恶狠狠地扑了过来，赵菁向后一退，林萧从黑三的背后扑了上来，他纵身一脚，把黑三踢得扑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赵菁抢起棍子，对他的后脑又补了一棍。
第一千五百六十一章 麻烦不断
黑三又晕了过去，这次是真的晕了，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而且恶心想吐，他趴在那里一下也不想动，尽管这样，还是感觉大地要翻转过来一样。以前经常有人说，地球在不断地旋转，他没读过书，不相信，跟人家争辩：“大地明明是平的，怎么会转呢，那这些房子啊、树啊、人啊不都飞出去了？”现在，他相信了，不光地球在转，连他的脑子都是能转的。
他睁开眼，眼前的房子、人，树，都在转，转得他发昏，实在难受。他闭上眼，脑子开始转起来，肚子里的肠子、胃都在转，吃下的东西翻江倒海地转。终于，他忍不住了，一张嘴，把早上吃的东西全部都吐了出来。
不知道是谁报的警，“呜呜呜”，随着一阵警笛声，两辆警车停了下来，五六名警察走了过来，领头的喝道：“都站好，怎么回事？”黑三还在那里“哇哇”地吐着，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林萧和赵菁退回到了住户中间，大家吵吵嚷嚷地说：“拆迁公司骗人，签了合同不给钱，还把房子拆了。”七嘴八舌地你一句，我一句，都争着跟警察说。
警察听不清楚，不耐烦地说：“一个一个地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阿婆走了出来，颤颤巍巍地说：“警察先生，你可要主持公道啊。”警察搀扶着她：“老太太，你有什么话，慢慢地说，不要着急。”阿婆指着黑三，恨恨地说：“他们，骗我，签字不给钱，还把我的房子给拆了。你们看，我怎么住了？”指着那片拆得七零八落的残墙和水泥块。
警察挠头了，他想不到会是这种事，这超出他的管辖范围了。住户们又嚷起来：“怎么办，你们要主持公道。”赵菁把手里的棍子拿给警察看：“他们还带着凶器来打人。”黑三听到了，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明明是她拿这棍子来打自己的，现在反而说这是自己的凶器，还有没有天理了？
警察看着东倒西歪的打手们和落了一地的棍子，情况很明显了，这些混混想来强拆房屋，还拿着棍子准备打人，结果被住户们群起攻之，没打过人家。他也知道这里发生的事，上次黑三来闹事，他就处理过，但这次太过分了，这不是**裸地挑战法律吗？
他问黑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黑三一张嘴，又“哇哇”地吐了起来，警察见他这样，一挥手：“都带走。”林萧一把把他拉住了：“这里的事怎么办？”警察很恼火自己惹了个大麻烦，问他：“这里还有什么事？我只负责处理打架的事。”林萧一指阿婆：“那她的房子被拆了，怎么办？”警察把他拉到一边，无奈地说：“这事我哪里能管得了，你就别来为难我了。”
林萧也知道这事不是一个普通的警察能处理了的，就由着他走了。阿婆看着警察带着黑三一伙人走了，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房子，又哭了起来。
赵菁跳上高处，大声说：“今天的阿婆就是明天的我们，咱们怎么办，是忍气吞声，还是奋起反抗，帮阿婆讨回公道？”下面有人响应：”奋起反抗，讨回公道。”
赵菁伸手指着挖掘机，说：“这个东西怎么办？”“砸了，砸了它。”大家一哄而上，捡起地上的砖石瓦块，向挖掘机砸去。群情沸腾，一个小伙子手臂一挥说：“那我们去要个说法。”大家乱哄哄地喊着：“走，要个说法。”赵菁跳下来，和林萧两人一左一右搀着阿婆，其他人跟在后面，有人到广告公司做了个横幅，写上：“黑心公司，骗我钱财。”“强行拆房，天理难容。”
一路上，喊着口号，绕着克拉码头的几条街道转了一圈，一路上很多游人驻足观看，还有不少人拿出手机拍照，其中更有一些记者“啪啪”地拍照。很快，这条新闻在各种媒体上就出现了，游行队伍、大红的条幅，醒目的标语，各种吸引人眼球的因素被网站放在头条位置。
游行很快产生了效果，还没有转完一圈，就有警察来维持秩序，他们在前面引路，在街道两边保卫着，领着人们一直走回了家。刚进家门，政府就派驻了工作队，逐家逐户地上门调查了解，宣传政府的规划，询问大家对拆迁赔偿的要求。
阿婆这些日子一直住在赵敏的家中，当工作人员上门后，首先向她询问了签字以及房子被拆的经过，对她所受的伤害表示安慰，并表示，一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阿婆痛哭涕零：“感谢你们，我相信你们，等着你们。”
黑三又一次住进了医院，他还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又被打了，还是被一个女人给打了，自己从来没有吃过女人的亏，更没有被一个女人给打过，从来都是自己打女人，哪个女人敢对自己动手，压也把她压死了。可是这个女人还真厉害，打人真快，快得自己连看都看不清楚，就被打晕了，到现在头还疼。
上一次虽然晕倒了，但实际没有什么感觉，现在这一回，可是真的被打了，那两脚踢的，那一棍子打的，是真的痛啊！一个女人，怎么这么狠呢，他第一次怀疑起自己打架的实力，难道从前遇到的都是不会打架的吗，这两天遇上的净是高手，这一男一女，是从哪里来的，专门来对付我的吗？
黑三正在承受着身体上的疼痛，不想更大的麻烦来找他了，黄老板又来了，他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人。黄老板拉着脸，进了门就向黑三介绍：“这位是吴律师，来帮我办理解约的。”黑三没听懂，眼睛瞪着他：“什么？办理什么的？”
黄老板大声说：“解除合同！我们不和你合作了。”说完，一摔手走了出去。这句话黑三听懂了，他喊道：“老黄，怎么回事啊你？”黄老板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吴律师坐了下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话不紧不慢，声音不咸不淡，表情不阴不阳，说道：“老黑经理。”
黑三骂道：“你妈个x，老黑是你叫的？”原来黑三不姓黑，因为人长得黑，排行老三，才得了外号叫“黑三”。他本姓郑，名叫郑天文。本来希望他长大能够学富五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成为一个博学多才的人。不想他却不是个学文化的料，整天就知道调皮捣蛋，打架斗殴，成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
第一千五百六十二章 自寻死路
“黑三”这个外号叫响了，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了，除了拆迁公司的营业执照上写着他的名字，好多人看了后也不知道郑天文是谁，有人竟然还来问他：“经理，咱们公司老板不是你吗？你又请了个郑天文来干嘛？”被他一脚踢了个跟头，爬起来赶紧跑了。
律师被他这么一骂，愣住了，黄老板在跟他说这事的时候一口一个“黑三这个王八蛋”，一口一个“黑三这个混蛋”，他总以为这个人就是姓黑，名叫黑三。哪里想得到这是他的外号？黄老板当然知道黑三的真名，因为他们签过合同，当时也是小小地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还有个文邹邹的名字，连看了几遍，没敢相信。
但今天黄老板太生气了，就忘了这事，朋友之间叫他“老黑”、“老三”都可以，“黑三”都没人敢叫，这个律师素未谋面，张嘴就叫他“老黑”，黑三怎么能不生气，本来这家伙带来的就不是什么好事，黄老板要跟他解约，不光钱赚不到了，自己前面的钱都白花了，挨的打也白挨了，这么多日子都白忙了。
黑三想着都想哭，这个律师还不知趣，小心翼翼地问：“那么该称呼你什么呢？”黑三看着他那副讨厌的模样，突然生了一个恶作剧的心思：“叫老爸吧。”律师被他骂得有点晕，张口就叫道：“老爸。”话一出口，知道上了当。黑三得意地哈哈大笑，应道：“哎，乖儿子。”
律师又气又恨，但又不敢得罪他，也不能拂袖而去，他冷着脸对黑三说：“根据贵公司与大地房地产公司的协议，在拆迁过程中，贵公司多次违反全面约定，对大地公司造成严重不良影响，现予以解除合同。”说着，拿出一张纸，让黑三在上面签字。
这种文字的事，谈判的事一直都是陈明辉去做的，黑三只负责最后写名字，律师说的这些话，他听不懂，也不想懂，想想都头大。他也不告诉律师自己不懂，接过律师递过的纸，看也不看，三下两下扯个粉碎。律师想不到他会这样做，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这是个不讲道理的家伙，接下去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他站起来就走。
临出门，律师听见黑三在后面说：“慢走啊，乖儿子。”接着是茶杯在地上摔碎的声音。黑三在房间里恨恨地说：“妈的，跟我解约，老子要你的命。”他拿起电话打给陈明辉：“阿辉，那个姓黄的去找你了吗？把他给我做了。”
黑三真是神机妙算，黄老板还果真是去找陈明辉了，正在与陈明辉谈解约的事，陈明辉也想不到事情会闹成这样，明明是唾手可得的事，怎么就功亏一篑了呢？他想不通，自己是按合同拆房，还被人给打了，最后还成了罪魁祸首。方方面面都来找自己的事，住户要赔偿，政府嫌闹事，开发商要解约。
怎么这么多麻烦呢？都是这个黄老板带来的，以前也干过拆迁，哪有这么多麻烦，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结果不什么事也没有出吗？这个姓黄的，要解约也行，赔偿损失，我们的人辛苦了这么多天，又挨了打，又受了伤，给钱，必须给钱。他对黄老板说：“你们打算付多少补偿款给我们？”
黄老板一怔：“怎么该我们给你们钱？是你们违约在先，要赔钱也该你们给我们才是。”陈明辉阴险一笑：“黄老板，为了你们的地，我们又是上人，又是出车，还打了好几架，弟兄们还受了伤，还有上次的赔偿，花了多少钱了，你现在解约，逗我们玩呢。”
黄老板听他罗里罗索地说了这么一通，又笑了：“陈总，你这话也没错，你们确实出了不少力，花了不少钱，可那都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我们的地，是为了你们自己，合同上说了，你们要把地交到我们手上，我们才付钱。你也是生意人，是要按合同办事吧？”一番话把陈明辉说得哑口无言，可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出了力，花了钱最后一无所获的结果，正在想怎么反驳黄老板，电话响了。
是黑三打来的，他指示陈明辉把黄老板干掉。挂了电话，陈明辉冲黄老板嘿嘿一笑：“老板说把你做了。”黄老板顿时汗毛直竖，他后悔为什么来找这个笑面虎商谈解约的事，交给律师就完了嘛。赶忙站起身，连连赔笑：“陈总说笑了，怎么可能呢？我跟郑总谈得很友好的，生意不成情谊在嘛。”一边就往外面退，陈明辉向手下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上前把黄总架了起来。
陈明辉走到他跟前，笑眯眯地说：“黄总，有什么事你亲自跟老板说吧。”黄老板一听，看来还不至于死，忙说：“好，好，我跟郑总见面再谈。”陈明辉见他还不死心，就拿出电话：“让老板亲自跟你说？”黄老板头上都冒汗了，他用手擦了一把：“我跟郑总再谈谈。”陈明辉拨通了黑三的电话，递给黄老板：“让你死个明白。”黄老板结结巴巴地说：“郑总，有事好商量，好商量，我们见面再说好不好？”
黑三咬牙切齿地说：“你死去吧。”“啪”地把电话挂了，黄老板连忙叫：“郑总，郑总。”突然觉得脖子一紧，一根绳子勒住了他，猛地向后一拉，他挣扎了一会儿，就不动弹了。
陈明辉踢了黄老板的尸体一脚：“解约，你去跟阎王解去吧。”他拿出电话，告诉黑三：“已经把姓黄的给办了。”“好。”黑三咬牙切齿地说，“按老规矩办，要办得干净。”陈明辉安排手下拿来一个麻袋，把黄老板的两臂两腿用铁丝捆起来，塞了进去，把麻袋口扎死。
第一千五百六十三章 贼喊捉贼
夜幕降临，一辆小车驶出了拆迁公司的大门，一直来到海边，一艘小渔船已经在岸边等候了。两个人从车上下来，从后备箱里抬出一个麻袋，看起来挺重，两个人吃力地抬到船边，扔了上去。然后，汽车调头疾驰而去。
小船的马达突突地响了起来，一直驶向海湾深处，点点灯光倒映在水面上，海浪随风上下起伏，海水深不可测，显得阴森可怖。看看前后无人，一人说：“快点扔下去。”两人抬起船舱里的麻袋，“扑通”一声扔进了海里，海水溅起一尺来高的浪花，麻袋慢慢地沉了下去。
小船急速调头飞驶而去。
黄老板失踪了，陈明辉带着手下来到大地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办公室要钱时，秘书联系不到黄老板了，电话也打不通，问谁都不知道。陈明辉坐在黄老板的办公室里，悠闲地喝着茶，他带来四个彪形大汉抱着膀子，站在门口，对每一个路过的人都虎视眈眈，仿佛那就是欠钱的黄老板。女秘书站在边上，不知所措，一遍一遍地拨打电话。
陈明辉一边咀嚼着茶叶，一边不耐烦地催她：“你们黄总是不是不愿意还钱，吓跑了？你今天非得把人给我交出来，就算钻到老鼠洞里，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他。”女秘书被他们堵在房间里，也不让出去，就逼着她打电话。她只知道昨天黄老板心情很糟，说
她只知道昨天黄老板心情很糟，说是政府找他谈话，要求他抓紧与原先的拆迁公司解约，重新选择一家靠谱点的公司，否则就收回土地。黄老板听后很生气，大骂黑三坑了他，说要去找黑三算账，她想到如果黄老板出了什么事，也一定是与黑三有关。
在陈明辉的逼迫下，女秘书的电话终于打得没电了，她无奈地放下电话，对陈明辉说：“黄老板说是去找你们老总了，就一直没有回来。”陈明辉吐出嘴里的茶叶：“放屁，他少我们的钱还敢去找我们老总啊，就是老总让我们来的。你老实说他去哪儿了。”女秘书看着他那跋扈的样子，壮着胆子说了一句话：“黄老板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了脱不了干系。”陈明辉心里一惊，把手里的茶杯往地上一摔，说道：“你这是威胁我呢，还是诬蔑我们公司？”
女秘书被他吓住了，不敢说话，陈明辉不知道还有哪些人知道黄老板去找黑三这事，但眼前这个女秘书无论如何是要“保护”起来了。他虚张声势地恐吓女秘书，实际心里虚得很，站起身来，对门外的人招招手：“来，把这妞带走。”进来两个人，伸手抓住了女秘书的胳膊，就向门外推。
女秘书想不到他们会明目张胆地把自己带走，使劲挣扎着，她哪里能拗得过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两人像老鹰捉小鸡一样被挟了出去。公司里的员工看到了，也不敢上前，有人赶快报了警。
女秘书被拉进陈明辉的车里，进了小车，两个大汉把女秘书夹在中间，用力地和中间挤，上下其手，拍屁股，捏乳.房，把女秘书吓得不停地尖叫。陈明辉转过身，得意地欣赏着，嘿嘿冷笑：“小妞，你今天不把你们老板给我找来，今天晚上有你受的。”女秘书吓得呜呜哭：“陈总，求求你，饶了我吧，我真的是找不到黄总啊，不知道他去哪儿去了。”
边上一个男人把手伸进她的套裙，摸了一把屁股，她又尖叫起来，另一个也不甘落后，手也伸了进去，使劲地揉着。女秘书浑身扭来扭去，又喊又叫，陈明辉烦了，喝道：“别叫，再叫，把你扔海里去。”对那两人说：“不要闹了，有本事晚上再使。”两人嘿嘿淫笑着，恋恋不舍地把手拿了出来。
女秘书被劫走后好久，警察才赶到。员工们跟他们说了刚才发生的事，警察做了笔录，当问到为什么要把女秘书带走时，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得清。警察又问老板哪去了，大家都说不知道。警察刚要走，公司的律师到了，他看到警察在这里，就拦住了他们，跟他们说：“正巧我也要找你们，向他们报案，黄老板失踪了。”
警察只好又回来，问他：“什么时候失踪的，你怎么知道他是失踪了呢？”律师找了黄老板一天了，很是着急，他对警察说：“昨天黄总跟我去找拆迁公司的老总商谈解约的事情，他先走了，不知去哪儿了，后来就联系不上。开始电话还能打通，可是无人接听，后来就打不通了。”
警察问他：“你根据什么认定他是失踪了呢？”律师想了一下说：“他昨天跟我说今天来办理与拆迁公司解约后再次招标的事，这事很急，今天必须办好，不然政府要把地收回去。他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躲起来的。”警察点了点头，把他说的话记录下来。
律师又说：“我个人认为，黄老板失踪可能与拆迁公司解约一事有关，包括公司秘书被劫大概也与此有关。我希望你们能首先对拆迁公司的法人代表进行调查。”警察很慎重地把这个信息记录下来，对律师说：“好，还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请随时联系我们。我们从现在开始就对这两个案子进行调查。”
陈明辉带着女秘书刚回到公司，警车随后就到了，两名警察找到陈明辉，对他说：“我们接到报警，你从大地开发有限公司强行带走一人，请你把这人交出来。”陈明辉心想这警察他妈的也来得太快了，就狡辩说：“我们是向她了解一些事情，并不是绑架。”警察严厉地说：“不管你是什么理由，都没有权利限制他人人身自由。”陈明辉不愿意就这么投降，他强硬地对警察说：“那么他们公司欠我们的劳务费，我找谁去要，你们能作主吗？”
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 一网打尽
那警察愣了一下，想不到这中间还有那么些纠缠不清的事，两人商量了一下，对陈明辉说：“一码归一码，这是两件事，再怎么着，你们也不能随便就把人关起来。先放人，再说讨债的事。”
没有办法，陈明辉只好让人把黄老板的秘书送出来，女秘书出来时衣衫不整，哭哭啼啼。见到警察，她就扑了上去，指着陈明辉说：“救命啊，他让人来强奸.我。”陈明辉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女秘书的这副样子来看，也猜出了七八成。肯定是那两个手下等不及了，一下车就把女秘书弄到房间里干开了。心里大骂这两个混蛋净给他惹事。
警察听秘书这么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是团伙作案，凭自己两个人是不够的。于是他们对陈明辉说：“不要动，请配合我们调查。”陈明辉心想这事与他无关，大不了把那两个混蛋送出去得了。就乖乖坐下来，一个警察看守他，另一个打电话给警察局，报告重大案情。很快十余辆警车呜呜地鸣着警笛，包围了拆迁公司。
从警车上跳下五六十名全副武装的警察，手里抱着冲锋枪，排成战斗队形冲进了公司大楼，公司里的打手们见势不妙，纷纷夺路而逃，有的从窗户往下跳，有的从大门强行突围，还有的不甘被捕，拿着武器负隅顽抗。一部分警察在外围巡逻，凡有从窗户跳下的，一落地即被按倒。一部分警察进入楼房，逐层抓捕，最后只有两三个漏网，其余人全部被抓。试图强奸女秘书的两人也没有跑掉，被两名警察押了出来，女秘书一看，冲过去，对着其中一个的裆部被踢了过去，那个家伙猝不及防，被踢得“啊啊”直叫。
另外一个赶忙躲到警察近几年来，女秘书脱下高跟鞋，对着他的脑袋“啪啪”地砸起来，警察赶忙把她拉住。她挣扎着还要抬腿去踢，披头散发，破口大骂，原先的干练白领形象一扫而光。
陈明辉一见来了这么多的警察，这下子彻底慌了，他知道一旦被彻底搜查，可不是绑架、强奸那么简单的事了，他连忙给黑三打电话，刚拿出电话，边上的警察劈手夺了过去，对他喝道：“现在不许打电话！”陈明辉束手无策，暗骂自己糊涂、没用。
一群人在警察的押解下排成一个长长的队伍从大门里走出来，路边的老百姓看到了，都一齐鼓掌：“抓得好。”“早该抓了。”还有人喊：“黑三那个大混蛋怎么没抓到？”这帮家伙整天为非作歹，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今天终于得到了报应。
女秘书向警察举报：“黄老板就是从到过拆迁公司后开始失踪的，怀疑与黑三、陈明辉有重大关系。”案情重大，经过商议，警察局长决定就地办公，他们安排技术人员迅速调出了拆迁公司的监控录像。这些醒来早就该销毁的证据，由于陈明辉过于大意，都还原样保存在那里。他哪里会想到警察来得这么快，把所有的证据全部拿到手，顿时感到天一下塌了下来。
监控显示：前一天下午，黄老板天黑前进入拆迁公司，当时是一个人，车子就停在公司的大院里，后来就再也没有出来。半夜时分，两个人把他的车开到楼后面，两个人抬着一个口袋放进了车里，车子就从大门开出去了，再也没有回来。
调查车的去向，对警察来说就如掌上观纹，不费吹灰之力，他们沿着拆迁公司的道路调取监控，很快找到了海边，停车的地方没有监控，他们带上了陈明辉，让他去指认现场，陈明辉还想做一个威武不屈的英雄好汉，可是没经得住两拳，就成了百依百顺的乖宝宝了，问什么说什么，还主动把怎么杀死的，怎么捆起来的，怎么装进麻袋的，一五一十，每一个细节，都说得明明白白。
这件事刚过去不久，他记得尤其清楚，连睡觉时也经常梦到，黄老板那副死不瞑目的表情，狰狞的模样，青灰的脸色，突出的眼球，无是无刻不让他惊心，那里他就意识到，这一次怕是在劫难逃了。即使漏过了法网，也难逃天谴。所以当警察一进公司大门，就就知道末日来临了，果然不出他所料，警察把什么事都调查清楚了。
他带着警察来到海边，上了一艘巡逻艇，驶到丢尸现场，海水翻腾着，激起一朵朵浪花，扔下的口袋，早不知被冲到什么地方去了，一路上没有什么发现。警察发出协查通报，要求所有船只如在海上发现一个白色编织袋，请与警方联系。又将陈明辉带了回来。
经过审讯，陈明辉交待了黑三命令他杀人灭口的经过，他说都是黑三逼迫他干的，黑三太可怕了，是个一级危险人物，他威胁自己，要是不按他的命令去做，他就要杀自己全家。这么多年，自己为了家人安全，不得不在他的手下做事，像这些犯罪的事，自己是不情愿做的。希望警察能把黑三抓住，对他也是个解脱。他的花言巧语暂时骗过了警察，警方立即将主要犯罪嫌疑人锁定在黑三身上，对他进行抓捕。
在警察进入拆迁公司的大楼时，黑三就接到了向他报警的电话，当时他正在盘算着如何继续下一步的拆迁，姓黄的是指望不上了，敢跟自己叫板，不是找死吗？那么上面接下来会找哪一家开发商呢，要提前打听到这个消息，做好准备工作。
他拨打了几个在政府内工作的酒肉朋友，可是都没有打通，要么没人接，要么就是在忙，挂了电话，他感到很郁闷。这些朋友，都是在酒桌上认识的，喝酒的时候，你一杯，我一杯，感情深厚得很。推杯换盏，胡吹海说，那都是仗义的英雄好汉。
第一千五百六十五章 人之性也
但酒肉朋友，只能喝酒吃肉，不能出心办事，喝过酒说的话，那都是胡话，谁当真谁就是笨蛋。但也不能全不当真，古人说：“酒后吐真言。”不是没有道理的，很多时候清醒的时候说不出的话，不敢说的话，不好意思说的话，借着酒劲都说得出来，甚至不敢做的事，也做得出来。所以，人们常说“酒能乱性”。
是的，酒精会麻醉人的神经，让人失去自制能力，做出一些失常的举动，但更多的时候，是在借酒发疯，借着酒劲发泄心中压抑的怒气，他很清醒，自己喝过酒了，你也知道他喝过酒了，就不会计较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就大闹了起来，当然有的时候也会吃亏的，那就更好装了，挨骂就挨骂吧，挨打就挨打吧，反正是喝醉了，要什么脸哪，面子哪，就算是做梦了。
黑三今天要找的这些人，就是在跟他喝酒的时候说过“有事你说话”的酒肉朋友，黑三是个直肠子，就当了真，以为人家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不是好朋友吗，所以喝起酒来就大方多了，你一杯，他一杯，把自己灌醉了。然后人家就各走各的了，留下他一个人躺在地昏天黑地地吐酒。
打了一圈电话，他发觉不对了，难道这些人在故意躲我吗，平时喝酒的时候那个敢不接我的电话，到喝酒的时候灌不死他。他们知道今天不是找他们喝酒的吗？怎么知道的？还别说，这黑三倒聪明起来了，他的那些朋友真的知道他今天不是请他们喝酒的，黑三的事政府上上下下都知道，本来他们就知道这家伙做事靠谱，平时酒场那都是逢场作戏，谁跟他是好朋友啊，恐怕只有陈明辉了。
陈明辉虽然也瞧不起他，可是他真心是想帮黑三，因为帮黑三就是帮他自己嘛，黑三是树，他就是附在树上的藤，树倒了，藤不也得跟着倒吗。陈明辉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没有祖上留下的万贯家财，没有一个能给自己遮风挡雨的老爸，没有像黑三那样敢拼敢打的身板和胆量，他只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和一张不值钱的老脸，还有一颗还算黑的心，这些，都不够在社会上混得出人头地，要想好，就只有靠着黑三了。
对于黑三刚才要找的这些人，他也清楚得很，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不光做事不入流，不过是个小办事员，做人也不入流，自私自利，没便宜不上，得了便宜还卖乖，忘恩负义，没皮没脸。早劝黑三离这帮人远点，跟他们喝酒吃肉没什么用处的，但黑三不听，他向往梁山的生活，就爱听别人说好话，一夸他义气，什么都忘了。
今天黑三找不到一个人可以问一问，他就打陈明辉的电话，想让他去打听一下，可是老没人接，他很生气：“这臭阿辉，连我的电话也不接，忙什么去了，不知又找哪个小妞去了，净耽误事。”他也知道这陈明辉好这口，在道上混的，哪个没有点不良嗜好，要么吃大烟，要么喝美酒，要么睡女人，要么睹钱财，要么就爱打架，像他自己。
这陈明辉有个毛病，就是爱女人，不是爱，是喜欢，难听的说法叫好色。不管到哪儿，他一见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了，非要看了又看，还要找借口说说话。在这上面不知道吃过多少亏，有的水性杨花，爱跟他说两句，他挺高兴，有的就不理他，见他厚着脸皮，就动手打，他也好，不生气，人家越骂他越打他，他越嬉皮笑脸。这个时候，黑三就骂他：“真的很贱。”
勾搭上了他就要进入主题了，也不知道跟多少个女人上过床，他说：“三国中有句名言：女人是衣裳，就是要换来换去的。三哥，你不知道新鲜的女人味道多么美。”黑三虽然敬佩关二爷，但没读过《三国演义》，更不知道书中有没有这么一句话，但他觉得这是胡扯。
后来，有一次，陈明辉在跟一个女人正在床上滚床单时，被那女人的丈夫抓了个正着，陈明辉光着屁股，被那个男人带着两个人打得遍体鳞伤，眼都肿得眯成了一条缝，胯下的老二差点被割了下来，幸亏黑三来得及时。
当他赶到时，陈明辉已经被打得不能动了，光着屁股跪在浴室的地上，头埋在马桶里，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听到黑三进去的脚步声，还吓得浑身发抖，连连说：“大哥，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当时，黑三又生气，又觉得可怜。生气的是这东西这么不经打，以后遇到什么事，他非把自己供出来不可。见他那样又实在可怜，哪里还有个男人样。
还有一次，黑三让他去联系一个重要的客户，走到半道，一个对头使了个“美人计”，找了妓.女走到他跟前对他回头一笑，他不乖乖地跟着人家走了，还真的到酒店开了个房间，衣服还没脱呢，就被堵在里面，劈头盖脸地削了一顿。差点打死了，客户没见到，事情没办成，过后自己也后悔得要死，但也没有悔改。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黑三相信今天他又出去约会了，人可以有爱好，但不能太迷恋，到陈明辉这样就容易坏事了。但人无完人，金无足赤，除了这一点，作为一个军师，陈明辉还满称职的，很多事情他都能替自己考虑，脑子也比自己聪明有，没有他，这个公司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第一千五百六十六章 穷途末路
正在黑三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他以为是陈明辉打过来的，接通后就大骂：“你他妈的，又去泡哪个妞去了，老子给你打多少个电话也不接，坏了事我剥了你的皮。”电话那头说话了，却不是陈明辉，是手下另一个副总经理，他慌里慌张地说：“三哥，不好了，警察把公司包围了，里面的人一个没跑出来。”
黑三觉得头都大了，脑中一片空白，急忙问道：“阿辉呢，他在吗？”那副总急促地说：“在，警察就来找他的。”黑三觉得奇怪：“找他的，干嘛？”那副总说：“听说他把老黄的秘书给抓来了，那边报了警。”
果然栽在了女人的手里，这个该死的阿辉。黑三又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你在哪儿？”那人说：“我在外头办事刚回来，看到十几辆警车停在公司门口，里面都是警察，不知有多少，一只老鼠也逃不出来了。三哥，这次真的要出事了。”
黑三听说有十几辆警车把自己的公司包围了，一瞬间他突然产生一种骄傲的感觉，但又马上变成大祸临头了，坏了，那里的东西要是被警察给搜出来，别说坐牢，枪毙都不冤枉。多少年做的坏事，杀人，抢劫，吸毒，一件件的证据都在那里放着呢，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把这地方清理干净，留着让警察去搜，最后变成枪毙自己的子弹。
他知道大势已去，不顾头还痛得很，赶忙穿衣下床，出门叫了一辆车，上了车就催促司机：“快走。”司机问他：“大哥，你去哪儿？”他骂道：“哪这么多废话，往前开就是。”司机见这人不善，不敢接腔，开车就走。黑三总觉得这车跑得慢，不停地说：“快点，再快点。”
当警察直到医院的时候，黑三已经逃走多时了，通过调取监控，发现他是乘坐一辆红色出租离开的。警方立即对各个路口进行了布控，迅速锁定黑三乘坐的车辆。一声令下，附近的警车拉起“呜呜”的警笛，向他包围过去。
黑三就觉得四面八方都响着警笛，知道情况不妙，让司机加快速度，汽车跑得飞快，在街道上横冲直撞，前面一个路口出现了红灯，司机踩下刹车，把车停了下来，黑三说：“不要停，快走。”司机无奈地说：“前面是红灯。”这时，只听得四面都是警笛，似乎有无数辆警车包围过来。黑三急了，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手枪，指着出租司机的脑袋，命令他：“快点，闯过去，向前开。”
司机害怕，只好踩下油门，直闯红灯，正在通过路口的行人车辆急忙躲避。一辆小车撞上了一辆货车的尾部，赶忙拐了个弯，又与另一辆摩托车撞在了一起，三辆车堵住了路口，其他的车也停了下来，两辆警车行驶到路口，过不去了。
出租车飞一般地在路上行驶，连闯了三个红灯，碰倒了一个行人，司机脑后被枪口顶着，他头上直冒冷汗，使劲踩下油门，黑三还嫌慢，用枪使劲顶他的头，不停地让他开快点，开快点。又到了一个路口，左边一辆大货车正在通过，司机减慢了速度，黑三拿枪用力砸了他的脑袋一下，吼道：“不要停，开过去。”
司机心一横，向货车撞了过去，在将要撞上的一瞬间，他把方向盘一打，车尾甩了出去，撞在了货车尾部。黑三一下被甩了过去，头撞到了车窗上，又被货车撞了一下，一下子晕了过去。汽车转了两圈后，停了下来。司机也趴在了方向盘上，昏迷过去。
四辆警车从四个路口疾驶而至，从四个方向把出租车包围了起来，七八个警察打开车门，跳了下来，端着枪，指着出租车，一个警察小心地走过来，看到黑三坐在后面的座位上，头歪在一边，鲜血顺着车门流了下来。警察向同伴摆了摆手，他们都围上来，七手八脚地打开车门，把司机从车里抬下来，医护人员把他放上担架，抬了过去。
黑三已经昏迷不醒了，警察把手伸到他的鼻子下面，感觉到他还在呼吸，但非常微弱。消防人员用工具把严重变形的车门撬开，黑三从座位上倒了下来，摔倒在地上。三四个警察把他抬上担架，送上救护车，响着警笛送往医院。这个横行了半生的家伙就这样结束了他的江湖生涯。
那边街道的重新评估工作正在顺利进行，通过召开听证大会，住户们表达了自己的诉求，政府也通过公开公开公平的实地测量计算，对住户们的房子进行了评估，每一家都给出了大体的赔偿金额，承诺他们可以在新建的商业大厦里优先购买房屋，价格上给予最高的优惠。
住户们对这个条件非常满意，他们按照新的拆迁公司的要求签定了拆迁合同，但他们也害怕再次上当受骗，要求开发商付清全部的赔偿款后才搬家，拆迁公司才能进场拆迁。免得再重蹈阿婆的覆辙。
在政府工作组的协调下，这个要求得到了满足，政府方面承诺，再也不会出现先拆迁再付款的现象，再也不会与骗子公司进行合作了。政府方面宁可不建不拆，也不能失去民心，不会做对人民不负责任的事情。
阿婆的房子也重新进行了评估，在让她签字画押的时候，她伸出手指蘸好了印泥，半天也不敢按下去，上次被骗的事成了她心里的阴影。政府工作人员向她保证说：“阿婆，你放心吧，我们不会骗你的。”阿婆看了他一眼，担心地说：“上一次他们也是这么说的。”赵敏在边上笑了，她搂着阿婆的肩，把自己签过的合同拿给她看，说：“阿婆，你看，我都签过了，这次是真的。别怕，有我们在，大家都会帮你的。”
边上的邻居们也都说：“阿婆，我们都签了，再被骗，大家还会帮你的。”阿婆看了看大家，笑着说：“上次你们不也都签了吗？不也都被骗了吗？我啊，就相信赵敏这孩子。我签。”说着，把手指重重地按了下去，邻居们都哈哈大笑。
望着面前房屋的废墟，阿婆仿佛又看到了她那相依为命的儿子，拿到了赔偿款，她还要去外国找她的儿子，把自己这把老骨头送给他，让他养老送终，不然自己死不瞑目。
第一千五百六十七章 离别
阿婆按好了指纹，赵敏把她扶回自己家。按照政府的安排，拆迁户在新房建好之前这段时间里，自行租房暂住，租金由政府补助每月一千元。
合同签定，第二天就可以领钱了，还是原先的大地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负责开发这块地，虽然原来的老板被黑三给害了，但公司各项活动正常进行，以前关于开发这块地的各种程序都已经交结完毕，接下来只要给钱拿地就可以了。政府已经与住户谈好了赔偿标准，大地公司又重新联系了一家拆迁公司，由他们对住户的房屋进行再一次评估，拆迁。
拿到钱的住户就准备搬家，这两天，住在街道两边的邻居们相互走动，住了多少年的邻居，感情都很深，以后不知还能不能成为邻居，多久还能再见上一面，利用这剩下的几天，大家在一起聚一聚，聊聊天，说说过往的恩怨情仇，有过帮助的，说说感谢的话，有过矛盾误会的，相互道歉，求得谅解。每天都在做着这样的事，你到我家来，我到他家去，迎来送往，家家比过年还热闹。
阿婆拿到钱后就给她儿子打了电话，儿子倒爽快，第三天就回来了，先向赵敏一家致谢，又到左邻右舍家里去坐坐，跟邻居们说些感谢的话，然后就把老太太接走了。她是第一个离开的，大家都出来送送她。阿婆看着站在路两边的老邻居们，想起他们对自己的帮助，眼泪又流下来了。她拉着儿子的手，老泪纵横，对儿子说：“这些老邻居们给了我很多照顾，你也要谢谢他们。”
儿子也知道母亲一个人生活得不容易，他本该在母亲膝前尽孝，却没有做到，内心感到很愧疚，听到母亲的话，他跪了下来，向邻居们拱手道：“谢谢各位高邻对老母亲的照顾，我永生不忘。”见他跪下了，大家都觉得这礼太重，实在不敢当，离他最近的一人个赶忙过来把他扶起来。阿
婆的儿子向大家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扶着阿婆转身离去了。
看着阿婆和儿子的背影，大家想到很快在场的人也都要走向四面八方，不知下次相见会在何时，也都感到伤感不止。
送走了阿婆，赵敏觉得家里突然变得冷清了，其实阿婆在的时候，她也不说什么的，倒是大家都来陪她说话，虽然她更多的时候只是在听。不知怎么的，说话的人没有减少，屋子里就是少了一个人，明显地让人感到缺了点什么。
赵敏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想到自己马上也要离开这里了，这些熟悉的房间，充满了家的温馨，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面墙，每一幅画，她都说得出来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花多少钱买来的。当时的心情，拿进家门的情景，一切都历历在目。
在这个地方，发生过多少高兴的，欢乐的，悲伤的，气愤的，悔恨的，各种各样的情感在这里滋生，交织，又平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子如水一般流过去，生活每天都在变化着，在忙碌中，自己就这么老了，眼花了，手笨了，腿脚慢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这个房子见证过她的青年的活力，中年的朴实，老年的随性，已经成了她的一部分，是身体的一部分，也是心灵的一部分。每当从外面回来，看到自己的房子，她的心就平静了，不管在外面受过什么气，遭遇过什么不公，都会忘到脑后。在这里面，有人会安慰她，包容她，回到家，就像船儿驶进了港湾，树叶落到了大地。
马上这个家就消失了，她的心又该放于何处？下一个家又在哪里？她像丢了魂一样，茫然不知所措。
赵菁看出了母亲的心思，她想了一下，对赵敏说：“妈，房子马上就要拆了，你暂时也没有地方住，不如跟我回国住一段时间。”
赵敏看了一眼阿兵，目光中充满柔情，回过头来对赵菁说道：“不用了，来来去去挺麻烦的，我们俩在一起，没事的，你不要担心。”赵菁看她这样，倒不好再说什么了，她本意是想让母亲跟自己在一起住段时间，也好相互照顾，弥补这二十多年的离别之情。但母亲也与阿兵生活了二十多年了，他们在一起也习惯了，要是让阿兵一起跟着去，也未尝不可，可是赵菁并没有这种准备。
阿兵看出了赵菁的心思，笑着对赵敏说：“你就跟着她回去吧，陪陪孩子，我自己一个人行的。”赵敏还是摇摇头，“算了，别麻烦了，你觉得能行，我还不放心哪。”
阿兵劝她说：“你先住些日子，等这边安顿下来你再回来，行吗？你身体又不大好，在这边也帮不上忙。”赵菁想起母亲前几天晕倒的事，这些天一直担惊受怕的，吃不好睡不香，要是再加上搬家、租房什么的，只怕又得倒下，便又缠着赵敏要她跟着自己走。赵敏只是摇头，不愿离开阿兵，她忘不了在她人生最艰难的时候，是阿兵把她从绝望中拉了回来，陪着她度过那段苦难的日子。
她永远不会离开他，要照顾他，关心他，陪着他，尽管心里也想和赵菁一起回去看看多年未见的故乡人，听听家乡话，喝口家乡水，但她不能在有困难的时候把他一个人留下来独自面对。
赵菁见劝不动母亲，就不再说了。
吃过晚饭，各自回房，阿兵又与赵敏聊起了赵菁的想法，他说：“孩子对你不放心，你就去吧。这段时间你没有休息好，好好调养一下，这些天事多，万一你再做到下了，我也照顾不过来。”赵敏依偎在他怀里，回忆往事，仍然百感交集，轻轻地说：“我实在不想再回到那个伤心地，这么些年，好容易把那些人，那些事忘掉，现在女儿也找到了，我很满足。”
第一千五百六十八章 回乡
阿兵抚摸着赵敏的头发，回想起他们刚刚相识的日子，那时她风华正茂，年轻靓丽，性格温柔，一下子就把他迷住了。他一点儿也不嫌弃她跟别人有过孩子，后来，孩子被抢走了，她整天地哭，茶饭不思，一天天地消瘦下来，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终于有一天，他鼓起勇气走进了她的房间，安慰她，开导她。那时她已经哭干了眼泪，呆呆地坐在床上，他说什么都没有反应，直到他说累了，出去倒了杯水，顺便也给她倒了一杯。
她感觉到了他的温情，这是木头人也感觉出来的，他给她做好吃的，说好听的，带她出去散心，让她忘掉过去，虽然这很难做到，但她还是慢慢地接纳了他。在一个晚霞满天的黄昏，他鼓足了勇气，向她表白了自己的喜爱之情。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她没法不答应，从那以后，过去就真的成为过去了，她再也不想那个给她带来无穷的苦难和伤害的人了。
只有孩子是她永远也忘不掉的，那是她心头肉，是比她自己还重要的宝贝，在这个世界是，是唯一让她牵肠挂肚的人。后来，她实在忍受不了，就偷偷地回国去看了一次，回来后，她就死心塌地地跟随了这个人，两人相伴几十年，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也同样的爱，在她的心里，把对第一个孩子的感情全部都释放到这个孩子身上，那不仅是一般的爱，简直就是宠溺。
但在她的内心深处，永远有一个空间是留给那个孩子的，她一辈子都觉得愧疚，虽然母女分离不是她造成的，但追溯起来，自己难逃其咎。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给自己，给孩子都造成了难以弥补的缺憾。
其实她很想同赵菁一起回去，陪陪她，又不放心阿兵，这么多年了，她已经习惯和他在一起，哪一天见不到，心里就空落落的，虽然相互也不说多少话，心里是充实的，安定的，幸福的。
阿兵看到赵敏的头上冒出了一根白发，对她说：“有根白发，我帮你揪掉。”赵敏把头发丝拿在手里，这才真真切切地感到了自己已经老了，孩子都这么大了，自己怎么能不老呢？阿兵又看到了一根白发，他没有告诉赵敏，仔细寻找，又发现了两三根。不经意间，她也韶华逝去了，不再是那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了。
于是又劝她：“还是回去看看吧，这些年孩子也不容易，你也该尽尽母亲的责任。以前想陪，人家不让，现在孩子需要你，就去陪陪吧。这边安顿好就回来，我们俩以后的日子长得很呢。”
赵敏被他说动了，想到也许以后真的没有机会再陪女儿了，等到她结婚成家，谁知道又会是什么样，就点点头说：“好吧，我听你的。”
接下来的几天是忙碌的，忙着找房子，忙着收拾家具杂物，忙着搬家，一切都安排停当，赵菁就带着母亲回国了。
林萧本想动身回美国，他还有一个约会，一个生死之约，赵菁不同意他现在就去，这些天，他和赵菁游遍了新加坡，两人也反复商量了这事，赵菁觉得此去太过凶险，劝他不要去了。林萧觉得受人之托，就应当忠人之事，既然已经答应了，就要把这事扛下来，不管它有多难。
他也知道事情不是像哈曼跟他说的那么简单，背后的原因一定非常复杂，他想去探究这个秘密，想亲自参与这件事，这是埋藏在他骨子里的一种冒险精神。他从来都不怕危险、死亡，他觉得危险与死亡最喜欢眷顾胆小、多疑的人，自己能战胜一切。
赵菁在这一点上与他很相似，她从小没有母亲的疼爱，养成了一种独立自强的性格，她喜欢一个人闯荡天下的感觉，所以她对林萧的劝说其实是违心的，也是言不由衷的，因此也是没有说服力的。要让她说真心话，她也想随着林萧一起去，什么危险她也不怕，可这是不可能的，只能是埋在心底的梦想。
经过这么多事，她发现两人在很多地方都有共同点，她把他当作了另一个自己，他会替她想一些考虑不到的事情，做一些她做不到的事情，像大山一样可以依靠，像大海一样可以休憩，现在林萧要走，她觉得心里像少了一块，有点不舍，但自己又不愿承认。
基于各种矛盾的心理，赵菁还是把林萧留了下来，她的理由是：“刘长海的事办好了，你要回去把事情作个了结。”林萧觉得这话太牵强，当初让她跟着来，就是扮演一个家人的角色，来见证这件事，现在事情结束了，还有什么需要了结的？就说：“你自己回去说一声不就完了？”赵菁不同意：“当初事情是托付给你的，还是由你来说比较好。”其实她心里还有一个想法，他不愿见到梅老四，虽然两个人表面上承认了关系，但在内心深处，赵菁还是不能原谅他，尤其是见到母亲后，每一次想起远在异国的母亲，她就会在心里恨梅老四薄情寡义，不负责任。
她不想再见到梅老四，更怕看到他对自己低三下四，刻意讨好的样子，他越是这样，赵菁就越觉得他讨厌，依她的意思，这梅老四要么与现在的老婆离婚，与赵敏复合，要么剃了光头，出家做和尚，她才会原谅他。当然这两个想法都很荒诞，就算梅老四想与赵敏复合，赵敏也不会答应的，人家还有阿兵呢。做和尚更不可能，让梅老四出家还不如把他杀了呢。所以赵菁就无法原谅他了，不管他做出多少努力。
林萧哪里想到她肚子里的小九九，算算时间还够，就顺从了她，陪着她一起回到国内。下了飞机，林萧想让梅老四安排一辆车过来接一下，赵菁不同意，她联系了一辆滴滴打车，汽车很快来了，三人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