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朝堂怒火之请旨
朝堂上,年近半百的皇帝一把将手里的奏折摔在地上,怒视着满朝的文武大臣,龙声震震,
“又是边境骚扰进犯!小小蛮夷竟敢如此猖狂!这是欺我大齐无人么!哼!”
大臣们听着皇上龙吟震怒,齐齐跪下,诚惶诚恐的喊了声圣上息怒,便低着头噤声不敢再多言。
皇帝怒喝,
“息怒?这让朕怎么息怒!再不出兵,就让一个小国骑到头上来了!”
这话虽是气话,却也十分严重了,大臣们听罢心中震颤,头垂的更低了。
皇帝看了心烦,挥挥手让众人平身,
“都平身吧!众位爱卿都说说,对此次的东漠骚扰,可有什么见解。”
皇上人过中年,精神却不差,又是战场出身,威严摄人,此刻一发话,大臣们虽然战战兢兢,却也不敢不言,且都认真思索后,才敢站出来上禀。
整整说了一早朝的边境之事,皇帝余怒未消,沉声听完大臣们的进言,便让身边的司礼监唱了句,
“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堂下赵文等了许久,终于可以禀告其他奏章,却听到要退早朝了,慌忙躬身出列,
“臣,有本要奏。”
皇帝在龙椅上稳了稳身形,沉声道,
“爱卿请讲。”
赵大人这才朗声奏道,
“启奏皇上,近日城郊瘟疫越发严重,恐有扩散之势,臣请御医院加派御医,并为当地百姓拨款加药。”
皇帝皱了皱眉心里不太高兴,他记得染上瘟疫的不过几个村庄,并不算严重,这等小事也要来找他,可话自然不能这么说,显得他这皇帝太不爱民。
“此事不是已经交由户部,怎么还拿到朝堂上来,难道连这等事都办不好了!”
这位赵大人见皇帝已怒,还是硬着头皮细禀道,
“回圣上,户部虽已着手处理,可派兵戒严调遣御医各项事物,户部不敢越权,此次瘟疫又有加重趋势,微臣不敢掉以轻心,欺瞒圣上,特来上奏。”
赵大人言语一落,皇上就扫了堂下一眼,眯了眯眼道,
“扩散的趋势?既有重兵把守戒严,如何扩散!”
赵大人被皇上呵斥的不敢多言,只好垂头继续听着,
“既如此,哪位爱卿愿意请命,去全权处理这瘟疫之事?”
底下的大臣们吞吐互看,赵文被晾在中间甚是尴尬,按理来说,这是个立功的好差事,事情虽不大,可却是别人没处理好的,这就显得不一般了还提皇上排忧解难。
可最重要的是,这差事,事关瘟疫,最不可料便是天灾,又濒临京城,控制不好,那就是大过失职。
总体来说,还算是好差,可诸位大臣一脸犹豫之色,皆有自己的打算,能接下这差事的官职,也不过寥寥,其他人即使有心,也是无力。
此刻一身影挺身立于堂前,弯腰请礼,神色坚决道,
“儿臣愿担此差事,为父皇分忧,为百姓解难。”
众人站立不言,没想到二皇子站了出来,不过又在情理之中,更是不会多说什么,只顾低着头表示顺从便好。
皇帝听得齐豫请旨,皱着的眉头也算松了松,点点头道,
“既如此,此事便交由胤言处理,众爱卿可有异议。”
众人皆道无异议,齐豫跪拜谢恩,早朝才终于散去。
下朝后齐豫到御书房领旨,进门便看到皇上正坐在案头前发怒,好几本奏折被扔在地上,无人敢上前劝应。
那李公公站在门前心里正急,一看齐豫来了,哈着腰使了个眼色,打了个无声的手势,算是请齐豫进去劝解皇上。
齐豫侧耳在门外听了一声,拢了拢衣襟,沉了沉气便走了进去,李公公也当下跟在齐豫身后,一同进去了。
齐豫拱手作礼,恭敬地先道了声父皇,皇帝瞥着地上的奏折,气哼哼道,
“哼,小小盛丘,竟也开始耍花招了!近年来各类滋事扰乱层出不穷,尤其是当地商贩与匪类,今年反倒越发猖狂!”
齐豫附身将奏折捡起,无声的扫过上面的内容,重新呈到案头上,
“父皇息怒,东漠国小,敢做出如此动作,难保不是有所计划与图谋。”
齐豫小心翼翼,并未说完,只等着皇上再问,自己再把剩下的说了。
皇帝面带深思,看了一眼面前厚厚的奏折,这才看着躬身的二皇子开口道,
“听说祁府出了些事故,你可有耳闻?”
齐豫心头一愣,很快的转过眼珠,“额……儿臣,并未听闻,不知祁府出了何事。”
李公公一脸笑眯眯的给皇上呈上茶来,见皇上将信将疑的看了齐豫一眼,这才喝了口茶道,
“听闻是祁府的三小姐失踪了,这京城的治安,何时差到这等地步了。”
齐豫听的心里无语连连,京城的治安到不差,是父皇您这维护的太过了吧,什么都能推倒京城治安上面,不过面上还是一派忧虑道,
“近日儿臣进宫,还常常见到严统领带军巡查,希望祁三小姐并无意外,能早日归来。”
齐豫这是委婉的替严毅说话了。
严毅是严秉瑞的二子,掌管京城禁军。
皇帝果然笑了笑,却是带着几分深长的味道,扯动着有些发灰的胡子,一笑反倒多了些威严,
“胤言中午留下来用膳吧,过午陪朕去祁府看看。”
李公公赶紧过去扶上皇上,齐豫连忙应声,“儿臣遵旨。”压了压心底的狐疑,还是倾身跟了上去。
随后齐豫又请旨去淑妃那里请安,皇上也一应允了,还赞了他一句懂孝顺,让齐豫行为上更加谦恭。
淑妃也好些日子没见自己儿子了,此刻齐豫前来请安,面上不由的添了喜色。
现下的后宫一无皇后,而无贵妃,最大的也就是淑妃和贤妃,贤妃虽然膝下也有儿子,无奈却生养的晚,还不过十岁,和自家即将弱冠的儿子自是不能相比。
更何况齐豫已经封王,又已经上朝临政数年有余,怎么看,这也是未来的太子人选,基本无他。
当然,还有个五皇子齐泰,不过他母亲身份太低,当年也不过是个卑微的宫女,得幸被宠,现在还是个嫔位,儿子连个王都没封,眼见也都过了束发,还拿什么跟自己争呢。
第五十七章 归宁小坐
淑妃一想到这里,面上的笑容都比往常舒展,眼中都是隐隐的得意,走起路来都雍容了许多,加上她虽然体态丰腴得当,端着架势越发华贵。
齐豫刚行完礼,淑妃便笑盈盈的由宫女搀扶,上前作势扶起齐豫,笑眯眯的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来母亲这里何必这么拘束,快起来说话儿,这好些日子没来,人都瘦了。”
淑妃说的是满满的心疼,可语气里又遮不住自家儿子能干的姿态,
“红苕,去厨房吩咐着,今儿个中午的菜式,都照着往常给豫王安排的来。”
红苕俏生生的道了声是,立马儿着手去办了。
齐豫还未来得及拦,自己的母妃便已经吩咐好了,无奈拱了拱手道,
“皇儿知道母妃疼惜自己,可今日中午,父皇已经命皇儿前去一同用膳,恐怕不能……”
齐豫的话说到一半,淑妃已经喜不自胜的嗔笑了一声,自己这皇儿哪儿都好,也够聪明,可对着男女之事后宫之为,倒显得有些木讷。
淑妃眼看齐豫并不太懂,便径直朝着身边的嬷嬷吩咐道,
“去厨房吩咐声儿,把皇上爱吃的几样菜,也都添上。等会儿就去书房请旨,将这每日清热的汤给皇上送去,就说是归宁殿送的。”
那嬷嬷面相带老,便显得沉稳一些,躬了躬身应了一声,也稳着步子出去了。
齐豫和淑妃坐在榻子上,见淑妃这一应吩咐也便明白了里面的意思,笑了笑恭敬道,
“多谢母妃指点,儿臣受教了。”
淑妃只吃茶淡笑,扯着话儿又说到别的地方去了,说到后面,齐豫见丫鬟们不在跟前,便提了提自己的疑虑,不过也只做随意一问的样子。
“母亲可知,以前宫中,可有什么姓祁的女子,或者其他官职之类。”
淑妃讶异,
“齐?齐是国姓,若非皇家女子,还有谁能姓齐呢。”
齐豫知道淑妃理解错了,忙解释道,
“是儿臣疏忽了,此祁非彼齐。”
随后齐豫便将城内祁府说与了淑妃听,又说了一下皇上对他们的恩赐,虽然以前就有所怀疑,却是什么也查不出来,时至今日,齐豫才想着从后宫突破。
当然,齐豫暂且未提自己也被派过去的事情。
淑妃听罢喔了一声,这才了然细思,
“听你这么说,这祁姓,是皇上赐予他们的,与国姓同音,若非殊宠,便是不敬了。不过我自宫中这些年,还从未听说过有这个姓氏的女子,莫说女子,就是其他人,也未曾有过。”
齐豫听的心中作憾,对于淑妃的记忆和心思,他还是相信的,既然淑妃说没有,这宫中便是没了。
“不过,若是真有……”淑妃眸光一点,转了个话音,齐豫立刻提了提神,沉下去的期待隐隐上来一些,等着淑妃的后话。
“若是真有,也定只能是大齐前朝之人,都过去数百年了,留存下来,也只会在偏远幽深君王不及的地方,哪里还会在这盛世华都招摇使用呢。”
齐豫叹了口气,看来这线索,除非自己的父皇亲自说了,
“多谢母妃提醒,看来此事,也非一朝一夕所能得知缘由的,有劳母妃费心了。”
淑妃轻轻抿了口茶,听完齐豫的话温和接道,
“既然这祁府受赏多年,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问起他来了,可是今日有了什么疑虑?”
齐豫没料到淑妃如此敏锐,竟然瞬间察觉到了,不过他早就调查了,只是近日才查到些线索,却有丝毫解不开头绪,这才想到宫中问问。
但是齐豫也没有说这么多,只是轻缓着神色随意道,
“今日负责的一些事宜,正好与他们沾些联系,好奇打探罢了。”
淑妃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轻轻笑了笑也便作罢,不再多问。
母子二人又随意聊了些话儿,不多时出去的丫鬟嬷嬷也回来了,不出所料,皇上果然摆驾归宁殿用膳,齐豫对淑妃也更加敬重起来。
……
皇上虽然对祁府多有赏赐,可是自己来的次数却并不算多,更多的时候,是派李公公来宣旨。
即使上次派齐豫一同前来,也还是第一次,齐豫虽然不懂皇上的意思,也只能谨遵圣命。
皇上此次去祁府,虽没有大张旗鼓,去也并没有换作微服,可见还是要做些什么给众人看,护一护祁府。
过午不多时,皇上只稍稍换了身便装,带了李公公和几个贴身护卫,加上齐豫,出宫朝着祁府去了。
此时的祁府,虽然安静,却并不安心。
祁夫人正坐在床前守着祁珠,一边儿等着相国府那里的消息,一边儿等着公孙先生。
宝七饭后本想让芸儿领着自己在院子里转转,熟悉一下,心里却又放不下花家的事,正走到池塘的小亭边,细思着以后的办法。
隔着桥廊不远,一个前院的丫鬟正急匆匆的跑过来,对着芸儿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随后便神色紧张的离开了,芸儿赶紧朝着宝七奔来汇报。
芸儿刚说完,宝七心里便惊了一下,皇上居然摆驾祁府?转念一想似乎听过皇上对祁府多加赏赐的风声,又觉得稍稍合理了一些,面上也只表现出些许微诧,便让芸儿伴着自己去前院迎驾。
宝七边走边问道,
“少爷那边怎么办?”
芸儿连忙解释道,
“少爷那边皇上特许的,不用接驾,何况……少爷身子不好,夫人老爷也不愿让他见驾,所以宫里边儿来人了,也都是院子里的其他人去接着。不过少奶奶不一样,肯定要去的。”
说到后面,芸儿的声音明显一顿,宝七也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祁容身体不好,说是皇上特许的不用接驾,恐怕也是祁老爷祁夫人不愿让自己这半死的儿子出来丢人吧。
不过自己作为新过门儿的少奶奶,也算是个全活儿人了,自然就要代表自家大房去接圣驾,以示尊敬。
宝七心里很快转过,嘴里只接着道,
“难道皇上,经常来驾临府上吗?”
芸儿这才轻巧了些回答,
“那倒不会,皇上日理万机,一年最多也就来府上两次,有时候一次都不来,更多的时候儿是派李总管来降临恩赐,已经是大大的殊荣了。”
第五十八章 圣临祁府
宝七赶到前院儿的时候,祁夫人正带着祁府的一众人赶去迎驾,宝七连忙跟在祁夫人身后,低首不言的赶去正门儿,耳边正传来一声尖细的长叫:
皇上驾到——
豫王驾到——
豫王?
宝七心里怔了一怔。
很快便随着祁夫人跪地叩首,念着敬拜之词,顿了一顿,才听到一声沉稳的脚步响起,随后便是浑厚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不必多礼,快平身吧。”
宝七随着祁夫人一起叩谢完毕,这才低着头站起身来,悄没声儿的站在祁夫人身后,候着皇上的吩咐。
祁夫人连忙请圣上入正堂就坐,自己带着宝七等人跟在后侧。
皇上随意问了些话儿,祁夫人虽是第一次自己接驾,却也算回答的稳妥守礼,这到让宝七多了几分思虑,不过想来也不足为奇,祁府虽然是商户人家,却能把姨娘做到夫人位置的女人,定然也不会简单。
大门儿离着正堂不算近,皇上问了几句话,才刚刚行至游廊转弯处,旁边一直跟随的豫王也跟着随口道,
“想必这位,就是祁府新进的少奶奶吧,听闻也是大吉之人。”
祁夫人听罢立刻撤了半步,正好露出跟在后面低头恭顺的宝七,恭敬的给豫王福了个礼,
“回殿下,这位正是民妇的儿媳。”
宝七有样学样,也随着祁夫人福了个礼,
“民女简宝钗,见过殿下。”
齐豫在心里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面上无异道,“不必多礼。”便没再多说其他。
皇上反倒听闻了齐豫的询问,停了停脚步,转向游廊的另一边,接着话儿道,
“朕听人提起,这大公子的病自从少夫人过门后,都有所好转了?”
祁夫人心头一动,忙恭敬道,
“皇上福泽恩重,容儿也是仰望龙泽。”
这一句即没有否认祁容病好,也没有说是宝七的原因,只道是瞻仰龙泽才有所收益,只把皇上的马屁拍到了。
皇上闻言笑了两声,不置可否,望着前方很是即兴道,
“既如此,今日正好也来了,不如就去静风轩看看吧,想来朕也得有近十年没见这孩子了,呵呵呵呵——”
静风轩,也就是祁容住处的名字,当年皇上随口亲赐,却并未同意附上匾额,府中的人自然也不敢擅自做主,只当一份恩赏在心里供起来,没想到时隔多年,皇上居然还记得。
祁夫人本以为皇上进了正堂,还能问下老爷和祁越,哪怕也能金口一开随意问下自己的女儿呢。
现在却因为一句问话改了行程,要去那病秧子的住处,心里自然十万分不爽,甚至有些埋怨豫王多嘴。面上却还是要万分虔顺,浅笑着替祁容谢过皇上,俯首请着皇上一行,踏上了去静风轩的路。
齐豫自然也是诧异,没想到自己的父皇对这里的熟悉程度,甚至超过自己的想象,不过他也正好好奇,这传说中半死不活的祁府大少爷,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传闻还娶到了一位农家女之为其冲喜。
想到这里齐豫又不由得睃了一眼旁边垂首的宝七,越发觉得和传闻中的身份不相符,不过心中也多了两声冷笑,哼,既然重病将死,竟也能娶到这般相貌的女子,当真耽误了他人,还做了笑话。
宝七跟在后面,虽然低首不语,心情却是十足的跌宕起伏,更是没想到剧情居然处处反转,让她复杂难言。
自从她方才听到豫王第一声问话,心里的鼓点儿便已经敲了起来,这豫王的声音,竟与当初和花惜在半路遇到劫匪时所出现的骑马的男子一模一样!
当时那男子虽然救了自己,宝七却并未看清其面容,可那声音宝七却绝不会忘记,所以方才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唯一的不同,便是当时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冷峻,而现在的声音,清冷的声线却多了些温朗的气息,贵为皇子的气派一览无余。
宝七自然也明白,当时对方救下自己和花惜,也不过是路见不平,可是那样的情况下,对方身边并无护卫却并未视而不见,可见此人还是有些担当的,至少不会是庸碌之辈。
至于当时对方为何去那里,跟着他的又是谁,就不是宝七能考虑的了,皇家事自有皇家断,自己早些想办法逃出生天才是王道。
齐豫自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宝七思虑了半天,还有了个暂且不错的定位,只觉的宝七有些似曾相识,却又觉得自己这想法实属好笑,便把思路拽回到了马上要见的祁容身上了,他总觉得这祁府有股让他看不透的东西,他很不喜欢。
不过后面皇上突然改行程,却让宝七明白了皇上对祁府的看重,至于看中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她对以前的事情不清楚,只能凭借现在的信息,去推测可能的情况,尤其是皇上还喊了祁容后院的名字,这可是她从不知道的,府中没人说,皇上却信口直呼,十数年没见还能记得,恐怕不仅仅是记性好的原因吧。
宝七现在倒有些担心祁容的情况,她午后出来的时候,祁容正在床上午休,按照对方的养病习惯,现在还不一定醒过来。芸儿现在被自己带出来了,贺兰不知能否应付的了,她相信祁容的反应和智力,只是不相信对方的病会不会赶时候。
不出宝七所料,到后院的时候,贺兰和祁安果真在门口儿守着,待到一行人不远处一露头,两人立马发现是皇上驾临了,府中人都去迎驾了,只有他们这边儿必须留俩人,过来人的阵仗不算小,还能让夫人如此恭敬俯首的,定是皇上无疑了!
祁安最先反应过来,可是现在进去喊公子也来不及了,急忙低声唤着贺兰跪下,贺兰惊闻腿下差点软了,眼睛瞪得铜铃一般,低头看祁安一脸着急,这才反应过来屋里头的大公子还在午睡,这岂不是大不敬?!
眼看皇上行至跟前,祁安和贺兰只得先跪拜叩礼,伏地长呼草民(民女)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第五十九章 亦真亦假
皇上只看着门口,威严道,“平身吧。”
祁夫人一看立马接话儿道,
“皇上来了,还不快喊大少爷出来迎驾,切莫耽误了圣驾。”
看起来是嘱咐,意思就是你身体不好也不能对升上不恭。
宝七也在旁边着急,正想着用什么办法儿解个围,结果祁夫人的话儿刚落音,屋门儿就开了。
祁安和贺兰俯首站立在门两侧,眼见着自家少爷开门而出,祁安心中吐了口气,没想到已经醒过来了,却又惊讶今日少爷醒的早一些。
祁容身着浅白衣袍,映的脸色更为清白浅淡,气血不足,身姿羸弱,一出门便拱手下跪,给皇上行了大礼,声色发虚,宝七听的心头一皱,竟比方才出去时更严重一些。
皇上不着声色的打量完祁容,只笑呵呵道,
“快平身吧,身有重病,不必多礼。”
祁容当然知道这不必多礼是套话,还是礼数周到的俯首而站,请皇上入内,
“草民多谢圣恩,请圣上上座。”
皇上负手而立,并未进去,只随意看过一眼道,
“朕不过随意转转,听闻你近日病状好些,朕看的确是比十数年前强了些许。”
齐豫听罢心中无言,此人一看便是重病难愈,命不久矣,居然还是好些了,看来自己这父皇对祁府的心思,还在别处。
祁容垂首淡声道,
“龙泽庇佑,草民多谢圣上挂念。”
皇上点点头,又随意问了几句,没有多加逗留,便兜兜转转的离去了。
宝七自然留了下来,待到一行人远去,才看向祁容,莫名的吁了口气,上前跟着进屋儿道,
“公孙先生快到了吧,我看你这面色,实在是有些不好。”
祁容见宝七面上浮上一丝担忧,唇色浅白一笑,撑着身子坐下,芸儿连忙上前扶着,
“娘子这是在担心我吗,不过公孙先生应该快到了,娘子无需多虑。”
宝七只知这人明明身上重病,嘴上却从来免不了戏弄自己,也学着他似笑非笑道,
“忧心夫君身体,自是妾身该做的,只是夫君这病总来得突然,让妾身总没个心理准备,再加上圣驾突临,总要多问劳一下。”
祁容知道宝七在故意讽他人前重病,人后缓解,却也不恼,只做没听出来一般叹了口气,虚声谢过自家娘子关心。
宝七被祁容气的想笑,亦嗔亦恼的看了他一眼,最后扫过桌上的茶吩咐贺兰道,
“去厨房换些茶水来,以后再来人,可要机灵着点儿。”
贺兰本就比他人都小,加上身弱,更显得有些怯生生,听见宝七只提醒了一下,也没有多责怪,赶紧轻声应了句,
“是,奴婢这就去。”
芸儿也有眼色的立到门口儿,眼观鼻鼻观心,只做聋哑状。
祁容看宝七支开贺兰,坐在自己对面不知打量着什么,低声笑道,
“娘子可是有何疑问?”
宝七瞄着眼瞟向他,眸光动人却不自知,眼珠转转却好像在说明知故问,丝毫没有刚才那股恭顺范儿,
“疑问自然是有,只是不知夫君知也不不知了。”
祁容温和一笑,
“若是娘子相问,必然是知无不言,秉诚相告。”
宝七对这话的水分非常怀疑,嘴角意味深长的也勾了一勾,淡淡望向门外,
“……是么……”
祁容竟一晃神,很快恢复,温雅着淡如清风,
“娘子难道不想问,皇上为何驾临祁府。”
宝七面色无常道,
“自然是想护着祁府,莫大恩宠,至于护着谁,想必祁大公子比我清楚吧。”
真当她什么也看不出来,这个节骨眼来祁府,以前又不经常来,定然是知道祁府出事,给一些人看的。
她现在更好奇的是你的病情,如何做到忽缓忽重的……以及她什么时候能出府。
二人似真似假聊了一会儿,宝七竟有些心累,可对比之后才发现,也只有这里,才能让她放松些警惕,无论对方是真是假,至少目前,还和自己是一个阵营,心下一阵无言的苦笑。
以前听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其实这深宅之门,又比海浅了多少呢,何况还和宫门牵扯在一起。
没过一会儿贺兰便端着茶回来了,同样跟回来的,还有前院打探的祁安。
祁安先道皇上已经起驾回宫了,豫王也一同离去了,随后最为轻巧笑言,公孙先生后脚就跟来了,刚到前院,正与三小姐看脉呢。
祁容淡声吩咐道,
“也好,先与珠儿看完,大家也能放心了。稍后你去将公孙先生接过来,就在这里看一看吧。”
祁安因为公孙先生来了心情甚好,一扫方才阴霾,精精神神的应了声,
“知道了,少爷,包在奴才身上了。”
立刻麻溜的赶去前院了。
宝七笑了笑,
“公孙先生当真是神医。”不然怎会让祁安如此期待。
祁容默然一笑,吩咐芸儿再去沏一壶好茶。
宝七无语的看了一眼贺兰,果然见对方一脸惶恐的望向自己,站在那边不知所措,可怜巴巴的定然是被祁容的吩咐吓到了,就差跪下来求饶了。
宝七抿了口茶轻和道,
“是专门为公孙先生准备的茶,你刚来不久,不怪你,以后多跟着芸儿学学就好,不用害怕。”
贺兰听完宝七的言论,这才松了口气,可还是惶恐之色不敢褪去,不确定的又扫过祁容,一张小嘴儿却是连个讨饶的话儿都不会说,当真是吓坏了的孩子。
祁容也没看贺兰,闻言只轻声道,
“多听少奶奶吩咐。”
贺兰这才当真松了口气,抿了抿嘴唇,感激的看了一眼宝七,
“多谢少奶奶,多谢大少爷。”
宝七偷偷瞥了祁容一眼,对方嘴角噙着股温笑,还是挺顺眼的,毕竟这会子还在帮自己。
等着芸儿将茶砌回来,祁安后脚也将公孙先生请来了,祁夫人倒是没有同来,想必正在前堂关切着祁珠吧。
只是这同来的,还有另一个人,倒让宝七有些意外,不过想到对方是表亲,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第六十章 看脉之谈风
上官清桐在府中听到皇上去祁府的消息,也是微微一诧,心下一阵忧虑,不过她忧虑的,却是祁容的处境。
上官清桐此时正坐在上官夫人房中说话儿,便同时跟着听到了婆子报上来的消息,上官夫人淡着眉让人退下,只做没事人般抿了口茶,才淡淡开口道,
“这圣上对祁府,倒是恩宠。”
说罢只当好笑一样轻轻摇了摇头,好像这一切都是个笑话。身边的丫鬟婆子也跟着低头浅笑,只不作声的表示出对夫人的认同。
上官清桐端坐在一边,掩住心中思虑,又陪着母亲坐了一会儿,这才告辞离去。
上官清桐刚出去不多时,外面的婆子又进来通报,
“回禀夫人,小姐出门儿去了。”
屋里的丫鬟婆子全低着头,上官夫人稳稳端端的坐在榻子上,好似看开一样道,
“去就去吧,都是将死之人,又能怎么着,让小姐自己看着人去了,也好断了念想。”
婆子赶紧道了句夫人远见,正要退下,却听上官夫人继续道,
“我听说,是凌府的人把人救回来的?”
那婆子想了想道,
“回夫人,祁府来的人的确是这么通传的。”
上官夫人雍容的面上表情无常,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他们家倒是有趣儿,倒是什么忌讳都没有。”
此话一出,旁边的丫鬟婆子更是一脸的了然和忍笑,似乎比方才说祁府还要嘲讽。
待到丫鬟婆子们品味够了,上官夫人才埋怨的瞅了她们一眼,
“行了行了,我记得下个月十五,凌夫人的寿辰也快到了,记得早些准备出寿礼来,凌府也是书香门第,这礼不能随便。”
管事的丫鬟低声应是,面上的笑意还未散去,浅浅的在面上晕染着。
上官清桐回屋儿收拾了一下,便带着紫鸢出门儿了,上轿前紫鸢还不忘提醒上官清桐,夫人院里的范婆子,又报信儿去了。
上官清桐无放道,
“母亲也是关心我,快起较吧,一会儿公孙先生也到了。”
紫鸢忙应了一声,这才跟着轿子朝祁府行去。
……
上官清桐进门儿的时候,先跟宝七打了声招呼,温婉的唤了一声宝钗姐姐,才冲着祁容担忧的唤了声表哥,然后熟门熟路的引着公孙先生道,
“正要过来看看表哥,便看见公孙先生来了,早知表哥身体欠恙,就不来打扰了。”
字字句句哀婉动人,祁容温雅一笑,眼睛却是对着公孙先生,
“无妨。有劳先生了。”
外人看来祁容是安慰上官清桐,上官清桐又怎能看不出祁容的意思,心中泛起一阵涩意,还是温婉的回了个礼,随着行到宝七身侧,一起等着公孙先生给祁容看脉。
上官清桐进门就发现祁容面色不好,很是苍白,此刻见公孙先生诊脉又比平时时间长出好些,眉心蹙起,一动不动站在旁边,只盯着看脉的两个人。
宝七站的稍稍靠后一些,正好被上官清桐遮住小半个身子,让两个人看起来分外的并肩亲密,却又刚刚显得宝七被喧宾夺主,却不十分明显。
自家夫君被人盯着挂念,宝七便稍稍扯了点儿步子,脑袋里正大肆脑补这表兄表妹的过往纠葛,却被芸儿眼尖看了个正巧儿。
芸儿正要上前提醒,上官清桐见公孙先生舒了口气,抬起手来,跟着上前了一小步儿,一脸忧色的等着后话。
公孙先生捋了捋黑须,
“大公子暂且无碍,并无加重的迹象,但也并未好转,目前看来,病情平稳,便是好事了。”
说着又慎重的嘱咐了一句,
“这药还是要天天喝,切不可断。”
祁容了然点点头,温温一笑,表示谢意。
上官清桐还是不安道,
“公孙先生,为何表哥今日的面色,却比往常要差。”
公孙先生淡淡吸了口气,
“表小姐关心大公子,当真是有心了,大公子病情未重,却是有些许血气不足,稍后我会再开一些调血气的药,表小姐自当不必忧心。”
公孙先生说完话,看着祁容笑了一笑,便拱手告辞,祁容只不动声色,一眼望向人后的芸儿,
“恭送公孙先生。”
“是,先生请。”
芸儿应了个礼,请着公孙先生离去了。
上官清桐坐在祁容对面,柔声一笑,
“表哥没事,我便放心了。”
“刚在府上听到消息,珠儿被凌琅救回来,人也捉住了,总算是能把心放下来了。”
祁容温声道,
“史家定不肯善罢甘休,不过,这也不是我能操的上心的,只要珠儿无事,父亲和二弟能早些回来便好。”
上官清桐见祁容并未跟着自己的话走,只好慰言道,
“想来有凌琅在那里帮忙,定然不会让珠儿白白受苦。”
祁容放下茶杯看了上官清桐一眼,并未再言,虚着气咳了两声。
宝七正听的津津有味儿,见祁容突然咳起来了,急忙上前,上官清桐已经伸手抚了抚祁容的背,祁容摆摆手拂开上官清桐,望着宝七低声道,
“药在芸儿常放的地方。”
宝七忙道,
“我这就去取。”
说着扫了一眼守在门口的贺兰,吩咐她再去烧些热水,沏壶茶来。
祁容撑着桌子深喘了几口气,上官清桐还要上前,却被祁容拂袖挡开,上官清桐好不委屈,面容温婉低声动人,
“表哥……”
祁容声色发虚,因为咳嗽苍白的面上染了一点晕色,只看着自己面前的空间,沉着声道,
“你做过了……”
上官清桐强颜道,
“……表哥说什么,清桐不懂……”
祁容声音虽小,却越发低沉,看也不看上官清桐,
“上次的事,你故意让夫人知道……”
上官清桐动了动嘴唇,最后也只扯了个委屈的笑,高贵如她,也懒得在掩饰,
“……表哥,她的价值,不就是来做这些吗,分散了祁夫人的心,我也是为了表哥……”
“够了。”
祁容吸了口气,声音不大,却足够威严,
“她来做什么,我自有计划,你以后,没我的吩咐不要再插手这边的事。”
第六十一章 喂药
上官清桐心中一颤,祁容还从未如此要求过她,如今却要为一个冲喜丫头,却这般说她,心中纵然千般不愿,面上还是忍住,做着一派端庄道,“知道了,表哥。”
上官清桐纵然知道祁容对自己无意,可她心里,那也轮不到一个乡野丫头来和她争,更确切地说,以她的身份,还不至于对一个拿来利用的人表现的太过在意,岂不是跌了她堂堂相国千金的份儿。
自己是名满大齐的第一才女,那人又算个什么呢?
想到这里上官清桐更加端了端姿态,面容都宽和了几分,声音越发的柔和淑雅,不经意凑近了些许,
“表哥莫气。上次的画儿,我已经派人给公孙先生送过去了,宫里边儿父亲也派遣好了人手,一旦有了消息,定会及时送来,表哥自己,在这边还是要照顾好身体。”
祁容微微蹙了蹙眉,直起身正好与上官清桐拉开距离,星目深沉,听完上官清桐的话,略一思索淡淡道,
“代我回去多谢相国,宫里面还要多盯紧一些。”
上官清桐见祁容还是那般不冷不热,面上只做没看出祁容的态度,很是自然的站起身来,盈盈浅笑,
“表哥关心,清桐定会转告父亲。”
说话间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请礼,正是紫鸢的声音,
“少奶奶来了。”
不应该说少奶奶回来了吗?少一个字,味道都变了。说的就好像这里是她家一样。
宝七看也没看她一眼,挂着一抹淡笑,也没有如往常那般点头,紫鸢在心里翻了个眼,巧笑着请了个礼。
不过不点头也是正理儿,哪里还有她这么客气的主子呢,人和人相处,也是不能惯着的。
其实方才宝七出门,便察觉到了祁容的意思,然而即使知道对方是支开自己,宝七想到那声虚弱的咳声,依然有股未曾察觉的担忧,脑中同时闪现的,还有方才上官的举动和言语。
明明自己只是当戏看,竟还是觉的有些不爽。
宝七来来回回的路上,又把屋子里的事儿又品味了数遍,那股看热闹的心思都给消磨殆尽了,只涌上心来一股怪味儿,自己是在意什么,人家表哥表妹,自己不正好儿脱开身么!
不过好在想到祁容对上官清桐的神色,倒明显是没有他意,宝七心里的怪味儿才淡了一些,自己却没往他处想,只想着这表小姐好一番大门户儿的手段,以后怕是亲近不得了。
宝七回屋儿时,上官清桐正浅笑着站在桌边儿,一看见宝七露出一个放心的笑意,莲步微动轻轻迎了过来,
“宝钗姐姐终于来了,我正担心表哥呢。”
宝七见她几个碎步过来要接药的样子,只冲她淡淡笑了笑,“有劳妹妹了。”
也不搭理上官清桐微微抬起来的手,径直走到祁容面前,俯身倒了杯茶,轻缓的将药瓶递了过去,
“夫君久等了,先吃些药吧。”
上官清桐自然的将手绢在腰间拂了拂,浅笑转身,一脸的关切之色立在一旁。
祁容并未接药,却是伸手捂胸咳了两声,一副根本无力自己拿药的样子,勉力一勾唇角,温温的看着宝七,“有劳娘子了……咳咳……”
宝七见他如此,顺势给祁容轻拍了两下,自行从瓷瓶里倒出一粒药来,轻扶着祁容就着手给对方喂了下去。
喂药的时候,宝七明明很小心,指尖还是擦过祁容微凉的薄唇,指尖一痒,心里也跟着颤了一下,极快的扫了一眼那浅红的唇角,忍着面色只当没在意一般。
末了才把桌子上晾好的茶水端上,又亲手给祁容送了两口,这才拿着手里的帕子给他沾了沾唇角的湿意。
宝七做的体贴入微,细致流畅,竟如常做一般,毫无违和,反倒越发呈现出一副夫妻恩爱图,看的上官清桐心尖儿颤,恨不能上前撕碎这情景,也不愿留着碍眼!
上官清桐浅笑端雅,语气轻柔,可眼里的温婉几乎要盖不住深处的算计,只浮在表面一层,
“看到宝钗姐姐这般轻熟能干,照顾好表哥,就全没了丫鬟,我都放心了,清桐当真是自愧不如。”
这是把宝七必做丫鬟,明褒实贬。
此时屋内的丫鬟只有贺兰和紫鸢,贺兰在一旁低顺着不敢出声,紫鸢凑趣儿笑了一笑,不忘‘捧’道,
“少奶奶这本事,奴婢都赶不上,以后可要来好好儿跟少奶奶请教请教。”
直接把宝七拉下来和自己的份位比,还说比不上,其中深意自明。
宝七放下茶盏,却好像毫不介意一般,也是那般轻和的抿嘴浅笑,
“妹妹谬赞,实不敢当。只是出阁之前曾照顾患病的姑母,姑母一家待我恩重如山,无以为报,便只能床前照顾以表孝心,来这边照顾夫君,也便有了些经验,岂能与妹妹的才华相比。我也不过是忧心之下,亲力多安罢了。”
言下之意虽隐晦,上官清桐还是听懂了。听对方不光说自己熟练是孝心,居然还讽刺上官清桐只知道耍些嘴皮上的才华功夫,却知不为所关心之人亲力照顾。
上官清桐听的心恼,正要再次发难,祁容却已经淡淡开口,目光温和只对着宝七,
“既是夫妻,我又岂会在乎那些虚礼,能得娘子亲力亲为,岂不正是琴瑟和谐?”
祁容说的温声脉脉,竟让宝七有些无力直视对方的目光,无言一笑,听得祁容声音发虚继续道,“吃完药,便有些累了,有劳娘子扶我去床上休息。”
宝七也不知祁容的话有几分真假,不过对方既然说了,她便尽心上去搀着,扫到上官清桐变了数遍的面色,心下一股畅然之气,莫名清爽,只想给祁容点个赞,也不枉他今日向着自己。
上官清桐心中滋味儿百变,强行忍下,一转眼又是目光轻柔,正巧站在宝七扶着祁容的另一侧,低低唤了句表哥,便优雅的伸手去扶住祁容。
祁容正好掩面咳了一声,错开了上官清桐,上官清桐立刻行了个福礼,轻和大气道,
“既然表哥累了,清桐就先告辞了,表哥的吩咐,清桐也都记在心里了。”
第六十二章 心意与回府
宝七听她这话儿半遮半掩,好像在故意暗示什么,心中越发好笑,哼,自己才不介意!你们爱有啥事有啥事!别扯我进去就行!
丝毫没注意自己的心里的反驳都带了些情绪。
上官清桐离开祁府的时候,脸上的温婉一扫而光,早就成了冰冷的表情,带着一股淡淡的疏离,一步一步走得极缓,势要把那股闺秀之气展现到极致,眸光中却是点点若现的寒气。
紫鸢跟在上官清桐身后,感受到自家小姐身上的气势,一句话也不敢说,自从表少爷生病以来,几乎很少在小姐身上感受到这种令她不安的情绪。
上官清桐出门儿上车,轻柔的声音毫无情绪,压低着带了些稳妥传到紫鸢耳朵里,
“去城东宅子。”
紫鸢犹豫了一瞬,还是低首应了一声,
“是,小姐。”
幸亏这次出门儿带的是自己院儿里的车夫,知根知底是自己人,也不多话只听命行事。
不然回去,还真不好交代和解释,紫鸢心里暗暗忐忑了一下,越发厌恶宝七,若不是她,小姐这么多年的努力,表少爷又岂会视而不见!
相国府和城东不是一条路,不过也不是相反的方向,车夫驾着马车只不过要绕个远儿,看起来就像在城里兜兜转转,转了个圈儿,倒是也不太容易引人怀疑。
祁府的深院里,宝七送着七祁容到床上歇息,对方却一直不可躺下,只仰坐在床头,目光似淡似浓的看着宝七,看的宝七本来坦然的心,都跟着莫名的发讪起来。
不过她自然不肯躲闪开,好像她心里有鬼一样,直视回祁容的注视,歪了歪头吸了口气,鼓着嘴巴很是不虞道,
“看什么?夫君难道不歇息了嘛!”
宝七话里故意带了些讥讽,却不知道自己一闪眸一噘嘴之间,看在他人眼里更多了些娇嗔,美人羞怒。
祁容面色不改,声音温温极是认真道,“我只是在学某人,看得津津有味儿难以自拔罢了。”
宝七一听便知道他在说自己,面上不由得一红,抬了抬头反笑道,“表妹关心表哥,天经地义,我这个做表嫂的又岂能阻断了她人的心意。”
祁容见宝七不急反笑,只微微凝眉叹着气道,“可我却想看见娘子的心意。”
说着祁容又看了宝七一眼,让宝七微微一滞,竟一时没能明白对方的含义,只稳着心神道,“我的心意夫君还不明白?你我既达成了协议,自当相互遵守,至于他人,就不在我的顾忌范围内了吧。”
宝七说完,也不看祁容的眼睛,拂裙便直接离去了,只把祁容一人留在房内,意思是让他好好歇着,可宝七从屋内出来后,便强行压了压心底泛上来的一丝心跳和乱意,深呼了几口气,闭了闭眼才把贺兰唤上来,问她芸儿回来没。
……
齐都的城门口,一行人驾着马车从远至今火速行来,人不多却走得十分匆忙,而且外面骑马的人均围着那辆马车,加上最近瘟疫查的严,查门的兵士还是立刻拦住了对方。
那马车迅速停下也不多话,只从车帘子里伸出一只手,手里举着一张令牌,那拦人的门兵,立刻低头行礼,恭敬道,“原来是相国府的人,小人一时失察,还请大人见谅,大人请!”
那门口的侍卫说完立马儿朝着门边靠了靠,给这行人马让出地儿来,眼看着对方绝尘而去,这才继续自己的搜查事业。
祁老爷和祁越全都受了伤,只不过轻重不同,祁老爷显然更急一点,一进城便沉声吩咐跟随的人先去相国府送信,然后让车夫驾马直接回祁府,又派人赶紧去请公孙先生,这才稳稳的收了声音。
祁越本就不是练武之人,当时要求跟着去也是一时意气,没料到路途竟如此凶险,他作为一个豪门公子最多也就是学过骑马,往日都是吟诗学文,此去却为了给祁老爷挡刀受了对方一招,虽然伤在胳膊上对习武之人来说也不算严重,可对于祁越来说,这就是要多痛有多痛,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了。
可他也不能抱怨,毕竟他是为了自己的父亲,也是为了自家妹妹,直到听说祁珠回来了,他同样悬了一路的心才跟着慢慢放下来,当然,同样放下心来的还有祁老爷。
至少面上是放下来了,至于派到洛州那边的人如何了,现下是等不到消息了,只能回去再说了。
相国府上官谦似乎早就在等对方的消息,正坐在堂屋,听完派出去的护卫回来通报完毕,抬了抬眼皮吸了口气,“既如此,便撤回来吧,去药房领一些补品和治刀伤的药,给祁府送过去,就说相国府没能帮上忙,很是愧疚,让祁老爷和二公子好好养伤吧。”
那侍卫也是守礼守规,抱拳朗声道了句是,便随着老爷的吩咐出去安排了。
祁老爷回府的时候,正好派出去的人回来通报没找到公孙先生,祁老爷只好命人先把人馋进去,祁夫人听到消息红着眼圈急忙出来迎接,一起跟出来的还有没来得及离开的公孙先生,祁老爷见状这才宽下心来。
“老爷!老爷您这是怎么了……越儿……”
祁夫人等了这么许久自己精神也不济,由下人扶着去看自己的老爷和儿子,一下子便有些控制不住,尽力稳了稳才露出适当的伤心之情,没有太过。
祁老爷伸手止了止祁夫人,只低声道了句,“我没事,先让大夫给越儿看吧。”
祁越没受过这种伤,正疼得死去活来,又只能忍着,此刻也不推脱,咬着牙伸出胳膊,让公孙先生检查自己胳膊上的刀伤。
……
凌府的大少爷正在屋内写字,心里正愁凌琅回家之事,陪读的小厮已经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声音斯文喘着气儿通报道,
“大少爷!少爷——奴才刚才听说,祁二公子回来了,还受了伤!现在已经进门儿了!”
第六十三章 探病
凌玕眉心一松,放下笔问道,“可有受伤?”
那小厮认真回道,“回少爷,祁二公子伤了胳膊,祁老爷只受了些轻伤,都不是很严重,少爷放心好了。”
凌玕点点头,想了想还是吩咐道,“准备些药材和礼品,明日随我去祁府一趟,今日应该会比较忙碌,就先不去叨扰了。”
小厮低头俯了个身,“知道了少爷,小的这就去安排。”
小厮说着要退下,凌玕突然想到什么摆手叫住对方,“小姐回来了吗?”
“……回少爷,没有。”
凌玕心里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这才让小厮退下去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
次日,吃过早饭半上午,前院儿便有人过来传话,
“少爷,少奶奶,姨表姑奶奶带着三位小姐来探望,夫人请少奶奶去前院儿认客。”
姨表姑奶奶?宝七心里一万个挠头,她对这些各种直系旁系的亲戚家属向来认不清,这下挑战算是来了。
宝七心中疑惑,面上还是平静道,“知道了,马上就去,你先回吧。”
待那丫鬟退下,宝七看了祁容一眼,咳了一声道,“真让你说对的,家里的亲戚,果然来了。”
祁容温温的笑看宝七,好像看出了宝七的心思一样,轻和的解释道,“这位姨表姑亲,是祖母同父异母的妹妹的女儿,是父亲的姨表妹妹,后来嫁到颜府,膝下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今日来的,应该就是她了。”
宝七怪怪的瞅着祁容,作为一个久病在床的人,应该对家里的关系不甚明了才对,尤其是表了这么表的亲戚,怎么能这么熟悉?!
这个设定不对吧……
祁容看宝七表情多变,还嘀咕了一句什么,悠然一笑,眸光闪闪的望向宝七,很是自然道,“我若不知道,谁来告诉你呢?”
说的好想早就料到一般,宝七不忿的撇撇嘴,没时间与他反驳逗贫,站起身来福了个礼,也故意对着祁容粲然一笑,“娘子这厢有礼了,多谢相公指点,那我就先去前院儿,认一下我们的姨表姑姑了。”
说是姨表姑姑,那是面子上的称呼,按照实在理儿,这位自然是连姨表都差着呢。
不过宝七自然也没捋顺这些,只听着祁容介绍的辈分,顺着称呼罢了。
宝七到接客正堂屋儿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坐上了人,亲戚已经落座儿了。
宝七一进门儿,便看到祁夫人侧手边正坐着一位三四十岁的妇人,面目和善正与祁夫人说着话儿,穿着雅洁素气,和祁夫人的华气正成对比。
那妇人看见宝七进门儿,笑岑岑的也不急着开口,宝七立刻听得祁夫人招手道,“快过来快过来,这位是表姑,这位啊,就是我新过门儿的儿媳妇,我们祁府的大少奶奶。”
宝七上前行了个礼,“母亲,表姑,宝钗来迟了一步,还望表姑见谅。”
这还是宝七第一次唤祁夫人母亲,往常都是跟着祁容唤姨母,这对于受人尊捧掌家多年的祁夫人来说,一来一去的称呼简直不能更介意!
可面上又不能说,今天听到宝七这般称呼自己,脸上的笑意都比往常松弛自然,笑眯眯的端了端下巴颌,看宝七的眼神都多不少满意。
那妇人听完祁夫人的介绍,又浅笑着打量了一下宝七,见她目光清荡坦然,毫无冲喜低贱之姿,一举一动不卑不亢,眼眸中竟看不出半分委屈和忍辱,反倒有几许脱俗之色。
心里默默赞了一赞,面上也比方才亲切了些许,拉着宝七的手笑呵呵道,“都是亲戚不必客气,这孩子一看就是个贵气人,单这样貌,我就没见过更俊的。”
宝七听这位姨表姑姑前后态度还有差别,只躬了躬身轻笑道,“表姑姑谬赞了。”正好不动声色的把手收了回来。
颜夫人又赞了一下宝七识礼,祁夫人接过话儿笑道,“快认识一下,这边几位,都是你表姑姑家的姐妹,还有一位兄弟。”
宝七微微转头看去,颜夫人的下手边,正站着三位姑娘和一个小子,看到宝七看过来,也跟着微微福了福礼,不多话,只等着颜夫人介绍。
颜夫人笑呵呵道,“这就是你们的表嫂了,都是相熟的亲戚,以后见面儿也就不怕生了……”
说着,又挨个儿介绍了一下三位姑娘,宝七也跟着默默打量了过去。
三位姑娘分别叫颜若文,颜若诗,颜若棋,挨着颜夫人为首的,便是颜若文。
颜若文年纪和宝七差不多,只比宝七年长几个月,身量高挑,面容清丽,一看也是个出落的不错的大姑娘了,人如其名的文静,站在那里斯文的笑着,目不斜视,估计也是要给妹妹们做个表率吧。
颜若诗比宝七虚小一岁,按周岁还未及笄,面颊比她姐姐圆润一些,鹅蛋琼脂,反而更加俏丽,目光流转,微微一笑,颇有几分小心思,看着宝七怔了一怔,察觉失礼很快恢复面色,眨眨眼面上一羞涩,晕了些粉红。
颜若诗下手的是颜家的儿子,比颜若诗小两岁,家里人常称他颜三郎,大名唤作颜书匀,年纪虽小却颇有几分大人的样子,拱拱手做了个礼,认真唤了句大表嫂。
站在最末的便是颜家的小女儿颜若棋,颜若棋刚满十岁,看起来就比其他几人小得多,不过已然有几分美人的轮廓,忽闪着大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宝七,黑黢黢的眼睛看的宝七深觉可爱,对着她抿嘴一笑。
结果这姑娘红彤彤的面颊如染了胭脂一般,竟然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歪着脑袋脆生生道,“大表嫂真好看,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好看……”
说到后面就没声了。
宝七心里哭笑不得,还以为自己把孩子吓着了,结果却是因为这个……囧囧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心想着回头一定要好好儿看看这张脸,别再作妖。
颜若棋的话儿一落音儿,屋里的人都先愣了一下,随后都跟着呵呵笑了起来,其他姑娘低头抿着嘴笑,显然是认同,祁夫人笑的最为欢喜,还不忘来了句童言无忌。
只有颜三郎低头严肃,不肯发笑,他觉得自己是个大男孩子了,怎么能同这些妇人一样取笑大表嫂,可是他的脸上也有些发红发热,便更不肯抬头了。
第六十四章 来者不善(一)
颜夫人笑着道,“小孩子童言无忌,说的却是实话,在我见过的人儿里,大少奶奶绝对是拔尖儿的人物儿,虽然这孩子人见得少,这看人倒是挺准。”
颜夫人一席话算是拐着弯儿给宝七解了个围,毕竟这样貌之事,大人夸起来,夸得好了便是真夸,夸不好了,气氛便容易微妙,谁家正正经经的夫人小姐愿意让人评头品足呢?
夸人也是技术活儿啊,显然颜夫人这技术就练得不错。
颜若琪弯弯道道没听懂,可这明面儿的意思还是听得懂的,尤其是听到自家母亲说自己见的人少,小孩子的不服气变升了上来,红着面颊噘着嘴道,
“我见的人才不少,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可是秦园的梨白,大表嫂比她好看多了……”
宝七听得心中微汗,秦园梨白,一听便是戏园子里的戏角,她知道古代席子地位低下,是不能上得了台面说的,何况还是和她人做比,更是对她人的不敬和羞辱,她自己虽不介意,可这孩子的这般说法,估计要被训斥一番了。
不过这话儿若是从大人嘴里说出来,宝七倒要好好思虑对方的心思了。
果不其然,颜若琪说完大家立刻静默下来,和方才的怔愣不同,这次显然藏了更多的尴尬,祁夫人面色最为复杂,颜夫人最为讪讪,干咳了两声才开口,
“这孩子竟会浑说,好在都是一家人,知道你是在夸大表嫂……”
颜若琪还在一脸羞赧的表情,似乎大表嫂这般超过她认识的最好看的人物,她说得出来特别害羞,哪里想得到颜夫人的一席话呢。
颜夫人自然也是偏心自家女儿,却又不好得罪祁府,这个场子眼看就混过去了,却听一旁低头的颜书匀道,“小妹言语唐突,冒犯了大表嫂,自当是失礼认错,不过小妹年幼失言,作为兄长也有责任,书匀愿替小妹赔罪,还望大表嫂海涵。”
颜夫人被自己儿子拆了台,面子丢到了极点,心里更是不爽,这最小的孩子说错了话儿,却要兄长代过,这不是打她脸没把孩子教好么!
颜书匀自然想的不是妇人的心思,却是心中不忍让宝七被辱,虽然只是误会和失言,可不道歉却不是君子之风,便自动站出来顶了这事儿,要替宝七挽回尊严,代妹道歉。
只可惜顾了这头儿失了那头儿,还是惹了自家母亲。
如果刚才觉得是无心,宝七听完二人的话算是看出了端倪,微微眯了眯眼,心中只叹这颜夫人一手好戏,居然利用自家的小女儿给别人下绊子,着实可笑又可怜,方才升起来的点点好感也是一扫而光,荡然无存。
宝七见祁夫人并不打算多言,便径直上前,淡了淡笑意,不急不缓安慰道,“表姑姑实在是多虑了,既是童言无忌,哪里来的什么责备之说,不过是生在什么环境,想的什么事情,受的什么教导,都是寻常人家,哪里还用在乎这些虚礼。人与人的差距,也不在一副皮囊,浮于表面的比较,又哪里做的了数呢,小孩子就爱说些真话,哪有什么言语失行,领回去再多加教导便是,不然若真是丢了脸面,还是要咱们大人担着。”
宝七一席话下来,算是把软绵绵的刺直接扎在颜夫人身上,孩子不懂事,说明家里教导有问题,何必一边说是童言无忌,一边又说教导无方呢?尤其是那句寻常人家,不在乎虚礼,谁不知道这个时代最在乎虚礼,虚礼都做不好,自然是把对方家庭都给算进去了。
颜夫人没料到宝七这般能说,还拐着弯儿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哪里是祁夫人口中柔顺恭厚的小娘子,心里更是又窘又恼,讪讪的看了祁夫人一眼,见她根本不想救自己,只好换了换脸色,呵呵笑道,
“没想到我这表侄媳妇口才竟这般好,倒让我这深闺妇人开了眼,措手不及,措手不及啊,呵呵呵……”
颜若文和颜若诗听着自家母亲和大表嫂的对话,越发觉得不是味儿,听到后面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只垂着头不知想些什么,颜书匀倒是一脸的坦然,凛凛然的站在那里,越发像个小大人儿。
宝七听完颜夫人的话更觉得好笑,明明是对方挑的事儿,反倒说得自己张这口才欺负她一般,不过这表侄媳妇什么鬼,看来是想巴结祁夫人,拿着自己开刀来了。
宝七缓缓吁了口气,不和她多纠缠,淡淡转过头便要走到祁夫人右下手,祁夫人趁机扫了颜夫人一眼,颜夫人被看的心里一颤,知道自己这马屁算是拍坏了,面色和善的坐了回去,心中暗骂不已。
就在此时,突然有婆子进来传话儿,说是史家来人了,要探望老爷小姐和公子,正在门口候着呢。
宝七面无变化的坐在一旁,不经意的扫过祁夫人,心里叹了句来者不善,看来今日,又是一番好折腾。
祁夫人端端稳稳的听完汇报,眉心很是不虞的皱了皱,口气里带了一丝冷笑,“小姐少爷自有恩泽,老爷洪福齐天,那里当得起他们的探望,告诉他们请回吧,咱们祁府放不下这么大的神。”
婆子低声道了句是,头也不回的出去传话儿了。
祁夫人重重的把茶杯放在桌上,冷着脸讽道,“这截了人还有脸上门,我看这史府,才真是有脸面,腰杆子硬啊!”
颜夫人一脸的感同身受,叹着气安抚道,“大嫂你也莫气,这天子脚下,国有国法,岂能容他这般放肆,腰杆子再硬,还能赢得过当今圣上,也太不把祁府放在眼里了!”
祁夫人怪异的瞥了对方一眼,腔调不爽道,“就算没有圣上撑腰,我祁府也是占理儿的,还怕了他不成!”
第六十五章 来者不善(二)
颜夫人喊祁夫人大嫂,算是真的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祁老爷的母亲是老周家的嫡出长女,而颜夫人的母亲却是周家庶出幼女,后来嫁到宋家生了长女宋君璧,便是现在的颜夫人,算起来和祁夫人宋君姝还是娘家同门。
不过宋君璧是宋家长子正妻的嫡长女,宋君姝却是宋家庶子姨娘生的庶女,这生家身份自然是云泥之别,完全不同。
宋君璧嫁到颜家当的是正妻,宋君姝当年却嫁给祁敬乾做姨娘,这叔表了好几脉的人,嫁人的时候不同,后来的命运,更是翻天覆地,不同往日。
宋府和颜府均是官宦,位置不高不低,也算门当户对,祁家却是商人,门楣上自然无法和官宦相比,可也是富商,条件也不差。
不过再不差,也比不过当朝臣子的位份,只是谁能料到,就是这么一个富商,却在后来受到了圣上的青睐,备受恩宠,平步青云,反倒让其他两家望尘莫及,妾凭夫贵,祁夫人作为姨娘自然也长了脸,今时不同往日了。
再后来祁老爷的正妻去世,祁夫人过门儿没多久便开始掌管家事,祁老爷也不再纳妾,祁夫人水涨船高,这位置一坐便是近二十年,至于其中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那都是后话。
在娘家不怎么相熟的人,嫁人后却打着夫家的名号走动的多了,其中缘由,自然也离不开祁府的变化,颜夫人每次来这边,都要放低身段,比祁夫人低上一节,谄媚讨好看不明显,至少这顺着话儿说还是实打实的,更别说惹祁夫人生气了。
今日一言,本是想奉承两句,却不料让祁夫人这般生气,颜夫人心里不可谓不恼,面上也只能陪着笑,责备自己说错话。
其实她本说的没错,放在任何一个深受皇恩的人家里,这话都能过得去,可她唯一不知道的,是祁府的皇恩虽然受的重,却也掩的紧,几乎从不张扬。
虽然不张扬,也已经人尽皆知,可这是祁老爷立的规矩,还是家里最重要的规矩,就是不能拿着圣宠出来说嘴,哪怕招人当面迎合也不行。
祁夫人在这方面还是很有分寸,也从未踏出过雷池一步,甚至对下人也要求的紧,倒是深得祁老爷的心。
此刻颜夫人却将圣恩搬了出来,祁夫人自然是愤怒的很,当着丫环婆子的面儿,也不给颜夫人面子了,不满之气溢于言表,不得不说也是让他人看的。
不多时那下去传话儿的婆子又上来了,规规矩矩的回复道,“回夫人,史老爷让奴婢传话儿,说他家对不起祁府,若今日不能进来给小姐赔罪,他就不回去了。”
众人听的面色发紧,看来这史家老爷子,今天是豁出去了,老脸都不要了,祁夫人听完更是面色不善,当真是不喊进来都不行了。
祁夫人冷哼一声正待开口,侧门里传来一声低沉遒劲的斥言,“既然敢来,那就请史老爷进府!”
报七一听声音,赶紧站起身儿来,众人也尽皆起身请礼,祁夫人最为惊讶,面上带了一层忧色,“老爷,您怎么出来了,这身体还没养好呢。”
祁老爷扫了她一眼,一脸严肃道,“我再不出来,就让人欺负到家门口儿了。”
祁夫人叹着气伸手上前扶着祁老爷,待其坐上正位才无不忧虑道,“这史家来人,定不单单只为了道歉,所以我才拖着他,又何必老爷您出面儿呢,待会儿我给打发就是了。”
祁老爷一脸虎色的坐在位子上,皱纹都显得越发深刻,目光深沉有力,几乎看不出受过伤,只是沉着脸,与上次宝七所见的全然不同,让人生畏。
宝七等祁老爷坐下后才再次入座,心里不由得疑惑,谁给祁老爷通报的信儿……
这个时候祁老爷出面撑腰自然是好,可也更容易激化两家的矛盾,即使不激化,这本来就没有回旋余地的事情,算是百分之二百的没希望,板上钉钉了。
宝七悄悄思虑了一圈的人,也没想出来是谁做的,虽然她怀疑祁夫人,可祁夫人还不至于这么压不住场子,宝七默默叹了口气,看来又是一场“好戏”……
殊不知就在刚才,祁府深处的后院儿里,祁容坐在书房里细细写着什么,头也不抬的听着前院儿的小厮汇报消息,当他听到颜家几个女儿见到宝七的样子时的反应,唇角一暖,眸色中含了几分自己都没发觉的笑意,脑海里不自觉的呈现出对方的样貌,甚至更多。
可在听到后面,眸色便深深地沉了下去,唇角一紧,自然听出来宝七被人下了绊子,祁夫人只装慈母,定不会出手相救,宝七只能自救。
再往后听,祁容面上的沉色便一直未曾散去,低着头如故写着桌上的字,那小厮说完了,大少爷在他眼中也只是神色未变,过了片刻才低声吩咐道,“先下去吧,记得随时过来禀告,回去的时候,将史家来人的消息告诉老爷,请老爷出面处理。”
小厮低头应了一声,不再多言,很快退了下去。
祁容腕间一松,轻轻提笔,盯着桌上的纸条,这才终于写完了,轻抿薄唇,径直开口道,“把信送到宫里去,自然有人接应你。”
“是。”
一声硬朗有力的声音,带着毫不犹豫的服从,黑色的身影不知何时从祁容身后出现,恭敬地接过祁容手中的纸条,熟练的放在袖口中,后退两步正待离去,突然听得祁容再次开口,
“不归,你跟我有多少年了。”
黑衣人没料到祁容会问自己话,不过还是训练有素的拱手答道,“回少主,十四年三个月。”
简洁清晰,没有一句废话。
祁容眸中含着看不透的情绪,沉沉的看着门口的方向,声音低缓道,“是啊,都这么久了……辛苦你了。”
黑衣人身体一僵,低掩的眸光都闪了闪,唇角微不可觉得颤了颤,声音不变道,“回少主,这是属下的职责,不觉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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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来者不善(三)
阴暗的牢房里,最里面关着一位面虚的囚徒,发丝凌乱,穿着一身极其不合身的白囚衣,此刻正一脸战战兢兢的站在一位青衣男子身后,佝偻着腰,似乎下一秒的生死全抓在对方手里了。
青衣男子面色清冷,背对着囚犯,只微微蹙着眉,反倒添了几许深沉和冷漠,丝毫没有表现出对身后人的关心。
囚徒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颤着声儿不停地乞求着,“冯先生,您去跟王爷说,王爷一定会答应的!我若真的落在他们手里,就死定了啊冯先生,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我还不想死……我有钱,您要多少钱,我都让家里给您,求您跟王爷说一声儿,救救我这条狗命吧……”
青衣男子眉心一敛,不动声色道,“王爷说了,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让对方把据点都给破了,让你好自为之。”
男子一听更是吓得不行,既是跪着也能看出发抖的双腿,脸色刷白,眼珠难以置信的转了几下,一把抓住青衣男子的衣角喃喃道,
“不可能,不可能!王爷不会这么对我的……这件事我明明安排的天衣无缝,根本不可能被人发现,是那群人,肯定是那群人提前安排好了探子!冯先生,冯先生求您跟王爷说说,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将祁府一网打尽,顺路将那群黑衣人都抓起来!求王爷给我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我一定没问题,一定没问题的!”
说到后面,男子甚至有些癫狂,只要对方能救自己,哪怕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若不是亲眼所见,任谁都难以相信,这就是昔日里横行霸道为所欲为的史家世孙史君道,可惜了他爹给的好名字。
被唤作冯先生的人微微侧身,向前跨了一小步,正好将衣角带了出来,仰头从小窗看向外面,照在他白皙的面上,平静清朗,捉摸不透,“放心吧,你不会死的,除非,祁府不放过你,不过你们家,王爷肯定会妥善处理,决不让史家遭受牵连。”
听到前面,史君道还稍稍松了口气,可听到后面,史君道的脸却比方才还要僵硬,抽出了一下,白的瘆人,哑着嗓子眼睛里塞满了呆滞和绝望,“不,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祁府,祁府还不是仗着皇上!求求冯先生救救我,求王爷救救我……我是为了王爷,我是对王爷忠心的啊……一定要救我,一定要救我!”
冯先生听他说道皇上和王爷,本来淡下去的眉心又皱了一下,不过这次非常微弱,弱的带了一丝不耐,叹了叹气道,“唉,你是为了自己,怎么是为了王爷呢,看来这次,是帮不了你了。”
史君道双腿一软,瘫软在地上,梗着脖子瞪大双目,直直盯着面前的人,似乎好有好多话想说,却再也张不开口,微张着嘴,可怕的呃呃了几声,铜铃一样的大眼紧紧瞪了几下,翻了个白眼儿直接到下了。
幽暗的牢房里,只有一袭青衣渐行渐远,缓缓离去,行至门口,才对着仅有一人的狱吏点点头,那狱吏一脸谨慎的看了一眼牢房内,没说一句话,恭候着青衣人全然离去,才把锁牢门的钥匙重新挂在腰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祁府内,祁老爷一众人坐在正堂内,眼看着慎管家带着一位面白微胖的老头子进门,老头身后还跟着一群下人,抬着一行木箱。
那老头进门前儿脸上就已经堆起了笑意,笑里带着说不尽的抱歉和关心,很是熟稔的一进门儿就先哈了下腰,放低姿态道,“哎呀,祁老弟啊,你家这门儿可真是难进呐,我老头子也是放心不下,一大早儿就过来等着啦,终于见到老兄你了,呵呵呵呵……”
说着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抬起来摆了摆,身后的仆人立刻涌进来,抬着满满的数十个木箱,整整齐齐的摆在正堂里,史老头叹叹气道,“不知道祁老弟身子怎么样了,我来给我那不争气的孙子,唉,赔罪了。”
祁老爷一下子站起身来,声音不冷不淡,看也不看周围的箱子,背着手道,“史大人,您这是何意?我祁府与官家向来只有商业往来,从不做私下勾当,这些您还是请回去吧,至于贵孙……”
祁老爷说着向上一拱手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是顺天府衙抓的人,我相信他们自然会给小女一个公道,史家的赔礼我祁府担当不起。”
说到后面已经有些愠怒,不过史老爷子比他还大五六岁,这些话简直比当面打对方还伤脸,何况还有这么多下人。
史家虽然经商,可七拐八道弯儿的也算个皇亲国戚,不然也不敢这么嚣张,宫里自然也给挂了个没什么实权的官职,正传到史老爷子的儿子辈儿,这孙子辈儿的一根独苗苗就在这时候出事儿了,能让人不着急麽?!
眼看得罪的还是当下最受皇恩的祁府,上一次青楼的事儿就已经赔了好大一通礼,好容易才缓和了些许,这次算是实打实的结下梁子了。
史老爷也是个精明人,经商多年起起浮浮,也是能屈能伸,老脸皮厚,何况还关系到他最亲的独苗孙,也顾不了许多了,赔着笑遗憾道,“祁老弟说的这是哪里话,想当年咱们两家也算是老相交了,这次的事全是我那不争气的孙子的错,得罪了加了府上的大小姐,等他回家,我一定不打断他的腿让给老弟出气,只要老弟肯跟上面松松口,让这逆子捡条命,别让我史府断了后,我老头子就知老弟的情了!”
宝七听的越发奇怪,若说府衙重罚史君道她信,可若是要命,倒有些说不着了,除非是这边的律法太严苛,不然,这史家老爷子来求情,也不至于字字不离饶命的事,求个轻判不才是应该做的吗?
回头,倒真要好好问问这边的律法和规则了。
看来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第六十七章 两相吃瘪
祁老爷早已十分不耐,此时听着史家老爷子说完一通话,更是不给面子了,冷哼一声道,“哼,我祁府的小姐岂敢令贵孙开罪,这判决也不是我能左右的,史大人若是没什么事,还是请回吧,在下恕不远送。慎平,送客。”
史老爷子被祁老爷当面抽了一巴掌,白胖的脸皮瞬间涨红,不知是气还是怒,抖着手紧紧抓着手里的拐杖,嘴唇颤动着还未开口,祁老爷一甩袖子就这么生生离去了。
史老爷子看着祁老爷的背影差点没气晕,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指着对方吐出几个字,“……祁敬乾,你,你别欺人太甚……”
祁夫人听罢也蹙眉站起身儿来,不知哪里来的威仪,面色不悦的看着前方,底气十足道,“慎管家,送客吧。”
话音一落,清月赶紧上前扶住祁夫人,跟着祁老爷一同离去了。
宝七也不好再待下去,带着贺兰尾随而去,剩下颜氏一行人,也跟着讪讪的撤退了。
史老爷子只觉得眼前一花,血涌上头,身形晃了晃差点没站稳,还好跟上来的随从眼疾手快,慌忙搀住老爷子才没摔倒,慎平举止恭敬微微低头,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对着门外,“史老爷子,请。”
跟上来的随从咬牙瞪了一眼慎平,正要开口大骂,史老爷子使劲儿顿了一下手里的拐杖,伴着一声气哼,随从这才把话咽下去,搀着微胖的史老头缓步出门。
其他抬箱子的随从犹豫的站在原地,看看史老爷子看看箱子,不知该不该抬回去,史老爷子一回头,正好看见这一幕,慎平还保持着请的姿势,对着那群随从微微笑着,史老爷子气的差点儿喷血,猛地一顿手中的木杖,低呵一声,
“回府!”
随从们这才叽里骨碌的慌忙抬起地上的木箱,手忙脚乱的跟上史老爷子离去了。
史老爷子从祁府出来后,过了好一会儿脸色才变得好看一些,吸了口气沉沉的对着身边人问道,“大爷进宫了吗?”
大爷就是史老爷子的大儿子,史君道的爹,史府现在的当家人,史家大爷,外人称之史老爷。
一直跟着史老爷子的随从立刻点点头,“回老爷子,已经去了,老爷子就放心吧。”
史老爷子圆胖的身子依在马车里,闭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这才稳着声音开口道,“那边的希望可比这边小多了,算了,回府吧。”
随从听完老爷子的话也不敢做声,放下车帘,弓着身退下,马车也终于慢慢的离开祁府了。
不过史老爷子的预料,的确很准,这宫里的希望,比祁府小多了,甚至更惨。
史家大爷一大早儿就递了帖子,派人通传准备好进宫求见,可他再快,也没快过齐豫的速度。
齐豫早先一步派人见了淑妃,将史家犯事打算找她求情的事情报了过去,让淑妃尽量不要参与,淑妃听罢自然便懂了齐豫的意思,扫了一眼传话儿的太监打扮的人,淡淡道,
“王爷最近身体如何,可有什么事情?”
那人虽是太监打扮,声音倒是硬朗,低着头回道,“回娘娘,王爷身体安康,至于其他事情,小的只负责给娘娘传话儿,其他一概不知。”
淑妃无声一笑,扶着红苕的手抬头道,“行了,回去告诉王爷就说本宫知道了,让王爷放心好了。”
对方又行了个礼,俯着身子倒退着退下去了。
结果齐豫的人没走多久,就又有人进来通话了,说是史家大爷送了帖子,有急事求见娘娘。
淑妃淡淡笑了笑,看也没看地上来的帖子,只是揉着额头道,“最近这天儿啊,变的有点儿快啊,刚入秋就总是头疼。”
红苕连忙上前给淑妃按摩,边按边道,“娘娘定是关心圣上和王爷,太过劳累了,奴婢给娘娘按按,娘娘要多歇息歇息才好。”
淑妃无声的默认下来,卧坐在美人榻上,微微蹙着眉闭上双目,由着红苕给她按摩。
那通话儿的人听罢满心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毕竟他还要给自家大爷回话儿呢,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红苕瞥过来的眼色,对方无声的对着其他丫鬟示意了一下,那丫鬟便立马上前请着通传的人离开。
通传的人分外无奈,也只好低着头悄没声儿的退下了,回去的时候边想边摇头,最后只能如实禀告给史家大爷,不多说也不少说,他一个奴才也不操那份儿闲心了。
原来这史家便是淑妃的娘家人,不过若说娘家,着实有点儿抬高对方,毕竟史老爷也不是淑妃正八经儿的亲长辈,是淑妃父辈的堂兄弟,淑妃的父亲当年为官,也算是先皇在位时的肱骨之臣,他的堂兄便是史家老爷子,却继承家业从了商,二人一官一商,也是把史家发扬光大了。
至于其中有没有其他猫腻,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后来淑妃入宫做了娘娘,再到后来淑妃的父亲过世,当今皇上为了慰问安抚史家,还特意给史家老爷子封了个没什么卵用的官职,也就是为何方才祁老爷唤他史大人,其中不无讽刺意味。
淑妃与史家虽然亲近的不多,可那好歹也是自家娘家的象征,所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必经还有齐豫呢,自家儿子用得到,她就更不会多管了。
可惜这史家却一代不如一代,尤其是史君道这一代,早就听说在京城各种混做,现下出了事,不管问题在哪儿,总之不能牵扯到自己身上,更不能影响到齐豫的处境,淑妃看的长远看的现实,实在不行,断了这条路子也是有必要的。
红苕给淑妃揉了快有一柱香的时间,淑妃才懒懒的睁开眼,可眼中却是一派清明,摆摆手让红苕停下,声音倦倦道,“一到入秋的功夫儿,本宫这身体就爱捣乱,去请个太医来吧。”
红苕垂头和顺道,“是,娘娘。”
秋天的中午热的发干,丝毫不同于晚间的凉意,让人怀疑这天气下一秒到底还怎么变,淑妃坐在榻上闭目小憩,香炉里的熏香袅袅的冒着细细青烟,似乎连时间都在陪着淑妃,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一个丫鬟小心的进来传话儿,红苕听罢勾了勾唇角,这才轻声的进来给淑妃通报,“回娘娘,方才皇上那边派人传话儿,皇上听说娘娘玉体欠安,今儿个中午要过来陪娘娘一起进膳。”
第六十八章 恩宠有加
淑妃缓缓地睁开双眸,勾着唇角看不出笑意,伸了伸手红苕立刻上前扶住,低声笑道,“娘娘要不要梳洗一下,换身衣裳?”
淑妃嗔看了红苕一眼,红苕顿时醒悟一般,自责笑道,“是奴婢思虑不周,还是娘娘考虑周全。”
淑妃闻言道,“罢了罢了,你也是一番好意。”说着抚了抚额角继续道,“也的确该打扮打扮,稍稍弄些就好,别太过了。”
红苕抿嘴一笑,搀着淑妃朝着梳妆台走去,“奴婢晓得。”
中午皇上果真来淑妃宫里用膳,淑妃一见皇上柔声请礼。
皇上看见淑妃虽然化了淡妆,依旧掩不住面上的疲累,淑妃本就略显丰腴,此刻反倒添了几分病态美,婷婷袅袅,看的皇上心头一软道,
“爱妃身体不适,不必多礼,快平身吧,早些用膳请太医看看。”
淑妃端雅一笑,谢过皇恩,“臣妾谢过皇上,今天上午已经请太医看过了,臣妾并无大碍,有劳皇上费心了。”
皇上点点头,这才坐下来用膳吃饭,他对淑妃恩宠胜过其他妃子,就是因为淑妃懂事端庄,从不扯些闲话和他事,知书达理进退有度,让他操心少,在这里,好歹能多些歇息一下,其实这皇上的心思,又哪里有大家想得那么难以揣测呢。
吃过午膳,淑妃又着人上了些新茶,不急不缓的唠些家常,的的确确是懂的分寸,丝毫不差。
皇上随意听了一会儿,品了口茶,这才慢慢开口道,“朕听闻今日史家派人来找你了?”
淑妃心里一跳,暗道终于来了,面上带着温雅怔了一怔,“的确是有人来通话儿了,不过那时臣妾正头疼,担心失了礼,便给退了回去,不知可有何事耽误了?”
皇上看着手里的茶道,“其实说与你听也无妨,近日有人上奏,说史家的世孙史君道前些日子绑架了祁府的千金,还伤了人,在京城边儿上私自占了民宅为己用,里面还藏了写不太好的东西,所以今日才来找你吧。”
淑妃一听面上满是惊讶,本来就有些憔悴的脸更白了,称着浅淡的胭脂很是动人,站起身来行了个大礼,声音里还带了些满满的痛心,“若真有此事,臣妾就是罪人了,未能教管好娘家亲人,给皇上添忧惹了灾祸,臣妾但求能够严惩此事,给对方一个交代,切不可姑息了过去,让臣民笑话。”
淑妃说的义正言辞真切感人,皇上听罢皱了皱眉眉道,“你这是干嘛,快起来吧,又不关你的事,朕还是分得清罪责所在,不至于牵连无辜。”
皇上说着还伸手拉了一下淑妃,拍了拍对方的柔荑继续道,“爱妃如此深明大义,朕甚感安慰,此事自有顺天府负责,朕过来也只是知晓你一声,你就在宫里好好养身体,回头朕差人下旨,让豫儿再来宫里给你请安。”
皇上一番说辞到让淑妃满脸羞红,却带着散不落的大气俯首行礼,谢了皇上恩典,皇上又沉沉的看了淑妃一眼,这才满意离去,摆驾回宫。
红苕在后面笑声恭迎道,“皇上待娘娘果真是恩宠有加,舍不得娘娘受一点儿委屈,一次就说了这么些安慰的话儿。”
淑妃抚着手上的热度,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痕没有说话,远远地望着院子里的景色,心下嗟叹不已,自从那人没了以后,自己的日子果真是越来越好了,皇上也越发恩宠自己,她不急,她一点儿也不急,因为她知道,这更好的日子,都是要慢慢儿抓过来的。
……
宫外的大门边儿处,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来来回回不停地走着,看得出十分着急,眼珠子不停的瞟着这所宫墙和大门,直到那里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影儿,男子好像等到救星一样,迅速扑了过去。
出来的人影只低头说了几句话,就匆匆离去了,中年男子却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顿了顿步子一脸的惊诧,甚至带着些难以置信的表情,呆滞了半天才缓过神儿来,想去再找方才的人影儿,对方却已经离去了。
中年男子扶着宫腔崩溃不已,蓄着黑须的面上溢满悲痛,踉踉跄跄的离去了,不远处的马车旁站着几个随从,见自家老爷竟这般模样这么快回来了,也不敢多问什么,也只好驾车匆忙而去。
祁府中,宝七随着祁夫人去了后堂屋,现在这情况她也不好先说离去,正好祁老爷醒过来了,她也顺路看一眼祁珠如何了,她对祁珠的印象还不差,虽然礼貌和规矩上少了一些,可也没那么多心思,倒让她更容易原谅那日的言行,何况还是自家小姑子,以后一个屋檐下,宝七也不想弄个家庭不和。
颜夫人的处境相比之下就尴尬多了,也随着宝七一行人去探视祁珠,看完祁珠又跟祁老爷说了个礼,这才跟着祁夫人告辞,表示不多叨扰了。
祁夫人还是在礼节上客气道,“都中午了,何必急着离去,在这里吃过午饭再走,难道还要饿着你这一家子不成。”
颜夫人素雅着轻笑道,“既然大嫂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拘这小礼了,还能多看看珠儿,正好这几个孩子也怪喜欢大少奶奶的。”
宝七听得嘴角抽搐,只想说人不可貌相,没想到颜夫人顺杆爬的本是这么强,还能把自己扯进去,不过想到方才祁珠的样子,除了有些清瘦之外,面上看来倒也没什么大碍,如若祁夫人说的是真的,看来倒真的是快好了。
唯一比较严重的,倒是祁越,胳膊上还包着一层白布,面颊上倒还好,除了行动有些不便,分外不好意思的给自己请了个礼,“大嫂,祁越不能给大嫂请礼,还请大嫂见谅。”
宝七忙道无妨,见他笑的一如既往的绚烂如玉,哪里像个受伤的人呢,也不好在屋子里面多留,很快跟着祁夫人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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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督促自己多码字,咬咬牙!今天双更!开心不(doge脸)
小七终于出来啦,撒花~
第六十九章 戏言非戏言
祁夫人差遣清月去厨房吩咐,今日有客留府,准备好饭菜,便带着颜夫人一行人去卧房小坐,宝七心中叫苦,看来今天中午要留在这边儿吃饭陪客了。
小坐之前宝七还是恭顺的请了个礼,直言不放心祁容,要回去探视一眼再过来,还请母亲见谅。
祁夫人很是宽和的允了宝七的请求,自行带着颜夫人进屋儿去了。
颜夫人身边的几个姑娘听闻宝七要回房,脸上倒是多了些好奇和惊讶,似乎在想着这么美的嫂嫂为何要嫁给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的表哥,弄得她们非常想跟着过去看看。
颜若文毕竟大些,举止和脸面上压制了些许,只从眼睛里露出些情绪,颜若诗和颜若棋就没那么拘谨了,一个比一个表现的明显,伸着脖子打量着要离开的宝七,就差在脸上写出“我也想去”四个大字了。
颜书匀听说宝七要去看那位大表哥,脸上莫名发热,心里憋憋的也不说话,低着头一副沉思状。
颜夫人看自家女儿这幅样子,咳了一声做提醒,几人不太好意思的收回表情,宝七心中微窘,只做没看到的样子领着贺兰离去了。
祁容坐在屋子里,想着方才得知的宫里的消息,眸色如星,待着微微的沉意,黑浓如深潭,好像能把人吸进去一样,他早就料道对方不会理会史家的求情,只不过没料到做的这么狠,这下定然是要和豫王撇开关系,这黑锅,也只能史家自己来背了。
日上三竿,秋日的光线还有些耀眼,从窗子里直直的射进屋来,祁容竟觉得有些饿了。饿了,祁容想着便心中一笑,这个词似乎离他已经太远了。
他不由的看了一眼门外,脑海里呈现出宝七的名字,轻声对着外面唤了一句,“芸儿。”
芸儿守在门口一听见呼唤,立马进去行礼,“大少爷,可是要传膳?”
祁容温声道,“不忙,前院儿的消息怎么样了,少奶奶何时回来?”
祁安还没回来,芸儿也只能担忧的看了外面一眼,不知道情况,祁容心里上来一阵说不出的失落,只是和声道,“你先下去吧。”
结果祁容话音刚落,祁安就从外面奔进来了,抹着汗笑嘻嘻道,“大少爷大少爷,史家老爷子已经被老爷赶走了,少奶奶也回来了。”
祁容温润的笑了笑,也不责怪他失礼,“知道了,快下去收拾收拾吧。”
芸儿嗔看了祁安一眼,祁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爽快的应了一声,刚出门,就传进来祁安熟悉的声音,“少奶奶回来了。”
祁容面色和煦,心里上来一丝少有的暖意,笑看着门口进来的人道,“还以为娘子今日不回来了,要让为夫一人吃饭了。”
宝七刚进门儿就听到了这种戏语,却又被对方说的很是平常,看见对方笑意温暖,竟也不与他计较,只是浅浅道,“夫君当真是一语中的,娘子今日的确不能回来与夫君进餐,要在前院陪表姑姑吃饭,回来知会夫君一声。”
祁容温和道,“原来如此,那倒是应该的,娘子能亲自回来告知为夫,为夫已是欣喜。”
宝七刚坐下喝了口茶,被祁容一说差点喷出来,使劲儿压下去还是咳了两声,暗道这人偏要道破,后悔自己还赶回来,越发不理解自己为何要回来!
唉!
祁容看的唇角一送,笑意更浓,贺兰倒是学的有眼色的赶紧上前给宝七拍了两下,宝七接过帕子擦擦嘴角,嘴巴微微扁了扁,这才开口道,“关心夫君是为妻的本分,应当做的,若不看着夫君喝完今日的药,为妻心中也是不安啊。”
宝七心中只道谁怕谁,你敢调戏我我也能调戏你,反正我也不在乎,互相沾点便宜,毕竟你长的也挺帅的……额,咳咳,当然,这不重要。
祁容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怪异,眸色含笑温润道,“娘子这般关心,我这本是饭后的药,都不得不现在就喝了。”
说罢,喊了芸儿一声,似乎真的就要吩咐对方先行去端药上来。
宝七心中很快转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弄错了喝药的时间,只顾着嘴爽,居然犯了这种错误,眨眨眼坦声道,“罢了罢了,我也是关心夫君的身体,难道夫君也要与我计较~”
祁容听宝七扯开话题,微挑的凤眸一瞥,多了几许俏皮和狡黠,幽幽的直看到祁容心底,祁容温温的看着宝七道,“能得娘子关怀,自然是为夫的荣幸,又岂会责怪娘子。”
宝七被祁容看得心里发乱,转开头嘟囔道,“……谁要关怀你……”
贺兰和芸儿离得远,没听清宝七说的什么,可祁容却听得清清楚楚,笑看着宝七挑挑眉,只可惜宝七没看见……
宝七出门儿的时候,都觉得脸上有些发热,轻轻吁了几口气,才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稳着步子恢复如初的朝着前院儿去了。
吃饭的时候只有一应女眷,祁老爷和祁越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出来,这顿待客的午餐显得尤其尴尬,宝七坐在祁夫人左下手,颜夫人坐在祁夫人右下手,后面按照年龄大小排着颜家的几个姑娘小子,正好围了一圈儿。
饭桌上没什么应酬话,食不言寝不语虽说是正理儿,可现在却安静的有些诡异,颜夫人开始还打着哈哈随意笑了两声,见祁夫人并没回应她,估计心里对于留下来也是后悔的厉害吧。
宝七嫁过来之后,还是第一次和祁容以外的人吃饭,而且这桌子上的人还不全,哪里像是陪客,倒像是例行公事,给人好看。
宝七端端正正在一边坐着,只就近吃了几口饭菜,礼数算是周全了,正要放筷,突然听得旁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好像有什么掉在地上摔碎了,紧接着便是急促的惊叫,伴随着小孩子的唉声痛哭,清亮的刺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一行人齐齐转头,慌忙看过去,只见一个小丫头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对着大哭不已的颜若棋和两位夫人不停赔罪,“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是喜儿的错,是喜儿失手伤到了表小姐,求夫人饶命啊……”
第七十章 饭桌意外
颜夫人轻叫了一声,慌忙冲过去,此时离得最近的颜若诗已经上前揽住自家妹妹,小心的托着颜若棋的小手儿,嘴里轻轻的哄着对方。
颜若棋哭的可怜,小小的嫩脸上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呜呜咽咽的抽泣声任谁听得都要心疼这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颜夫人痛唤了一声我的儿,抱着颜若棋眼珠子瞪的差点儿掉下来,抖着嘴唇脸上写满了心疼。
猛的转头看向上位的祁夫人,扫了不扫跪在一旁的喜儿,愤怒中带着委屈和痛心,颤着声儿一字一句道,“大表嫂,您府里的丫鬟,就是这么当差的?!”
宝七偷偷扫向祁夫人,一脸的黑沉,连鼻侧的法令纹都加深了许多,喜儿听罢更是连连磕头,带着哭腔不停求饶,“夫人饶命,颜夫人饶命,喜儿真的不是故意的,喜儿甘愿受罚,求夫人千万不要赶喜儿出府……”
宝七方才就觉得这丫头的声音很熟悉,听到对方说自己是喜儿,就想起来新婚那日所见之人,不由暗道奇怪,这喜儿不就是夫人的人吗?
祁夫人听到喜儿的求饶,脸色更黑,威严的站起身来,怒斥道,“够了!做错事还敢求饶!来人,快去给表小姐请大夫,至于她,先关到柴房里,等表小姐看完伤,全凭颜夫人发落!”
宝七听完便觉心中的一根线动了一下,果然这件事,还是要偏向喜儿,乍一听是给颜夫人面子,确实把一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了对方,就看这颜夫人怎么接招了。
祁夫人说完,果然上来几个家仆,要拉着喜儿下去,喜儿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祁夫人的意思,不停地挣扎和大叫求饶,哭喊着泪眼汪汪,似乎被委屈的那个人是她一般,不停地求着颜夫人饶命。
最可怜的倒是颜夫人怀里的颜若棋,抽抽搭搭的被这场面也给吓坏了,自然不会嚎啕大哭,趴在颜夫人怀里眼睛红得像个兔子,颜若文站在一旁看的干着急,却低着头不能说话,于理不合,眼若诗倒是更大胆一些,着急的看着眼下的情景,拉扯着颜夫人的衣角。
颜夫人脸色一青,轻轻搂着怀里的颜若棋,瞥着马上要被拉走的喜儿,突然大声道,“且慢!”
顿了一下,好似给自己鼓了鼓气,继续方才的气势道,“大表嫂治家严谨,自然是很少出现这种纰漏,此时又岂能责怪大表嫂,既然是丫鬟的责任,伤了小孩子,我作为外人又怎好随意插手,我相信大表嫂定会给出一个交代,不如现在就处置了,何必再等到以后!”
宝七难得多看了颜夫人一眼,没料到她还能如此硬气,口才也不似方才那般吞吐,看来即使自己利用了自己女儿,也舍不得她受半点儿伤啊,人总还是有良心的。
祁夫人的脸早就黑得彻底,没什么再黑的底线了,听完颜夫人一席话,目光如刀杀过喜儿身上,喜儿明显一抖,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旁边还有刚刚摔碎的瓷渣,以及流了一地的热汤。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
喜儿比方才低好多的声音细细的传出来,看来她也知道向谁求情比较管用,也不做出求颜夫人的样子了。
祁夫人凌厉道,“伺候人也能这般不小心,祁府养你何用!罚一年的工钱,到后院劈柴扫厕吧!请的大夫来了没有,我们等的了表小姐的伤等不了!”
颜夫人听罢脸色这才微微好点儿,却又总觉得没出多少气,因此也只是勉勉强强暂不计较,别着头看怀里的颜若棋。
喜儿被拖出去的时候不停地大哭大喊,表示自己知道错了,愿意受罚,然后就是各种花式哭喊夫人二字,好不凄惨。
宝七看得清楚,喜儿下去的时候,手心儿里还淌着血迹,看来刚才她也没好受多少,心里叹了叹,却总觉得这事儿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只好上前探视受伤的颜若棋。
这一看不要紧,连宝七都要心里抽痛,小姑娘细细嫩嫩的一双小手儿不知道是不是被泼了多少热汤,整只手都变得通红通红,因为过了些时间,已经微微鼓起了黄色的泡,这要是不敢进处置,就是要发炎的节奏!
何况现在天气又热,难怪地一声叫的那般凄惨,想到这里,宝七都觉得喜儿那点伤真是算不上什么了,真不知道对方哪里来的勇气给自己叫屈!
宝七蛾眉蹙起,一脸的担忧道,“烫的这般严重,这要赶紧上些药才好,不然就要溃烂了。”
颜若棋哭的抽抽噎噎,眼睛被糊的都要睁不开了,颜夫人一听面色更差,看着怀里可怜的孩子无能为力道,“这还有什么办法,只能等着郎中赶紧过来……”
颜若诗带着哭腔瞅着宝七恳求道,“大表嫂,求您帮帮小妹吧,不然,不然……”
宝七不知是夸这孩子机灵,还是夸她会找事儿了,竟然找自己帮忙,可她不想将人带到那边去,何况还有祁容。
颜若诗看宝七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大眼睛里立刻蕴满湿意,难受又真挚的看看自家小妹,再看看宝七,颜夫人好像也被颜若诗点醒一般,抬头乞求道,“少奶奶,大夫不知何时能到,小女这手实在是等不了了,您若是有办法,求您救救棋儿吧……”
说着好像就要给她跪下一样,似乎要为方才的失礼道歉,宝七赶紧撤后一步,不给对方机会,因为她想帮颜若棋,只是因为颜若棋,不是因为颜夫人,她不希望对方把关系弄得太复杂,原谅不原谅,自然和此事无关。
宝七和顺的对着祁夫人躬了躬身,“母亲,宝钗以前在家,知道一些暂缓烫伤的方法,虽不如郎中,却也能帮上些忙,不知能否借母亲卧房一用,给表姑娘清理一下,看看伤,毕竟孩子事在我们这里伤着的。”
宝七虽然同情,还是带了些理智,把刚会的那点儿小技能推到了以前的事情上,至于去处,自然是不能到后院,最后一句话,也是给祁夫人提个醒儿,她于心不忍,希望祁夫人能顾些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