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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衣     倾钗容华txt下载     倾钗容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六章 夜语无心

    宝七是不相信承诺的,她听过太多的承诺了,那个男人给那个女人的承诺数不胜数,她也跟着听了二十多年,最后男人还是纵容自己的妻子,下了杀手,可就在这前几天,宝七还听到男人给女人诉说着今生今世的诺言。

    可是祁容的话,还是一下子触动了宝七,让她本就揪痛的心更加难受,手心紧紧的攥了攥,抚在自己的心口处,因为缺水,嗓音有些干哑,哽咽着哭声,终于汇了汇精神,泪眼婆娑的盯着祁容道,

    “……不要死……”

    祁容沉沉的吸了一口气,闭了闭双目,俯身将宝七抱在怀里,感受着对方的气息,静默了许久,才在宝七的颈窝处声色黯哑而低缓的呢喃道,“……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听着祁容的话,感受着对方的怀抱,宝七慢慢的平静了一些,当祁容目光深沉的望着宝七时,宝七这才怔怔的开口道,“你都知道了。”

    祁容知道宝七问的是什么,宝七出府后,祁容的人便时刻不停的跟着他们,所发生的情况,自然也都一五一十的汇报给了上来,宝七被花惜唤原名的细节,自然也不会错漏,宝七所言,便是此事。

    祁容早已知道宝七心思的敏锐和玲珑透彻,只是这般伤心处,还能想到这些,却让祁容难受的紧,对方定然是十分的没有安全感,才会在最脆弱的时候,也能注意到其他的细微和异常,习惯性的拿出心思来思量吧。

    想到这里,祁容不由的放缓了声音,轻和如风的点点头道,“知道了,是芸儿不放心你,才将今日之事汇报与我听的,苦了七七了。”

    祁容这样说,一方面也是不让宝七太过敏感谨慎,毕竟自己手下的人,现在还不能暴露太多,若真的连这般随口之言都能探到,莫不知那些盯着自己的眼睛,都要按捺不住了;另一方面,芸儿跟自己的主子汇报这些,也是她的职责所在,更显了一个丫鬟的本分,和对主子的衷心与诚心。

    除非宝七想将芸儿收为己用,才会在意,否则,也会觉得这丫头堪当一用,不会介怀。

    宝七的确没介意,她听罢祁容的话也只是愣愣的点了点头,七七二字,在她心中的地位的确太不一样了,对方这样称呼自己,宝七便觉得心里酸软一阵,然后才回了回神,张了张嘴微微干涩道,“……好渴。”

    祁容眉眼一轻,“我去倒杯水。”

    浅白的月色从窗口洒进来一片,隔着床帐影影绰绰,夜色显得静谧而悠长,颤悠悠的烛光打乱祁容的影子,宝七发怔的看着祁容去了又回来,手里多了一盏茶杯,眉眼中含着温柔和淡笑,缓缓的朝着自己走来。

    饮过水,宝七觉得舒服了许多,心里的情绪依然存在,至少身体上的干渴消了下去,祁容又拿沾湿的丝绢给宝七擦了擦脸,这才熄了蜡烛,重新躺了回去。

    熄蜡烛是宝七要求的,隐隐约约的烛光,总让她有种说不出的不安,也许沉夜与黑暗,真的能让人更静一些,也更心安一些。

    祁容和宝七各一个薄被,宝七平躺着,祁容侧对着宝七,隔着被子轻轻揽着对方,也许这个动作让宝七更踏实吧,她没有拒绝,祁容也便一直没有拿开。

    熄了蜡烛的夜色,月光反而更加清晰起来,如水一般流泻,丝毫没有因为一场惊梦而改变,改变的,只有睡着的人的心情。

    “我梦到你离世了……”

    宝七的声音突然响起,很轻也很低,在昏暗的夜色中好似呓语一般,可祁容知道她是清醒的,因为祁容也没睡着,他静静的望着宝七的睡影,只能看到黑夜中的轮廓,却依旧让他看了很久。

    久到两人的呼吸都平缓下来,久到祁容以为宝七已经重新睡着,没想到对方和自己一样清醒,祁容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嗓子里有些发哽,他只轻轻嗯了一声,听着宝七后面的话。

    宝七好像回忆起了大部分的梦境,慢慢描述着梦到的情形,当然,她也只是从大火开始,声音又低又缓,哀伤都变的具体了,祁容好几次想打断她,紧紧抱住她,还是忍在了心里,他知道,宝七只是想倾诉出来,说出来,才能好受一点。

    听着宝七的诉说,祁容甚至有些庆幸,自己也是在对方的梦里的,他又觉得愧疚和怜惜,自己让对方这般担心和不安。

    说到后面,宝七的声音越来越低,甚至有些模糊,一直到完全停下来,祁容仿佛还在细细的听着,注视着对方隐约的轮廓,感受着对方终于平稳的呼吸声,祁容无声的叹了口气,背对着月光的星眸里,隐没在阴影之中,带着让人仰视和沉沦的深意,无声而坚毅。

    初秋的早上,带了几分清冷和辽阔,天高云淡,凉风习习,偶尔几声鸟鸣,都比往日寡淡孤清。

    宝七看着镜子里红肿的双目,心里默默叹息,芸儿一边给宝七梳妆,一边观察了几眼宝七的情况,很懂分寸的细声道,“少奶奶眼眸这般,今日恐怕不太好上妆,好在咱们后院来的人少,芸儿回头给少奶奶取些冰来,估计中午就能消肿了。”

    宝七看她也不问原因,只是细致的提些方案安抚自己,颇为感激,淡淡应了一声,想了想道,“惜儿姐那边可还好,今日公孙先生来,请惜儿姐过来,也给先生看看。”

    芸儿低头给宝七弄头发,眸色微顿,还是点点头应道,“知道了,芸儿待会儿就去请惜儿姑娘过来,不过公孙先生看病,倒是与寻常大夫不同,少奶奶也要多关心自己的伤势才好。”

    宝七望着镜中眸色轻动,敛了敛神色道,“多亏你提醒了,公孙先生地位不同他人,我会再问问少爷的,不过惜儿姐那边,吃完饭我还是亲自过去一趟吧,刚没了父母,想必她比我更难走出心坎儿。”

    芸儿眼眸轻和一笑,低头福了个礼道,“少奶奶不嫌芸儿多嘴就好,少奶奶,梳妆好了,该用早膳了。”

第八十七章 言者有心

    用过早膳,宝七跟祁容提了一下请公孙先生给花惜看伤之事,祁容很是爽快的点点头,温声言道,“既是你的表姐,自然是要一同看看的,何须跟我客气呢。”

    宝七也温温的勾了勾唇角,表示晓得。

    若说二人经了昨夜的情况,本应是更近了一步,可这说话间反倒没了往日里的肆意自由,言语间少了许多试探,相视无言,也多了些默契、理解,和闪躲。

    祁容见宝七移开双目,心中只好叹息一下,无奈一笑道,“公孙先生已经差人去请,估计上午便能到,七七行动不便,是否要差下人去请惜儿姑娘?”

    宝七摆摆头,“我的伤还好,还是我去喊惜儿姐吧,她现在肯定也需要个知心人在身边,我们姐妹一场,我也放心不下。”

    祁容是非常不愿意让宝七去的,他担心的是宝七的伤势,还有宝七总是不太在乎的态度,可他也知道宝七现在的心情,不想扭了她的不痛快,只好温声道,“也好,芸儿,一会儿搀少奶奶过去,少奶奶有伤,小心一些。”

    芸儿眨眨眼,正要称是,宝七已经率先拦住,“不必了,几步路的事情,兰儿跟我一起去便好,芸儿就留下来伺候你吃药吧。”

    贺兰现在倒是机灵了,一听就知道祁容的话是不放心自己,连忙躬身请礼道,“大少爷放心,少奶奶放心,贺兰一定搀护好少奶奶,定然不让少奶奶再受半分磕碰。”

    宝七若有所思的盯着贺兰,祁容放下茶盏淡淡笑道,“是么,我倒是相信你这份心,只是你身子弱,昨日在前堂,少奶奶起身你都没搀住,还是多亏了清月,唉,还是不要勉强了。”

    荷兰心里早就咯噔一声,听完祁容的话更是不知所措,一抬头眼睛里都是慌乱,看祁容一脸淡淡的笑意,再看宝七更是敛着神色看不出情绪,吓的差点儿哭出来,最后只能不停地磕头求饶,“大少爷赎罪,少奶奶赎罪,贺兰知错了,贺兰知错了……求大少爷饶命……”

    宝七默默瞅了一眼祁容,祁容还是那般不变的浅笑道,“这是作何,你一个丫鬟何罪之有,我也不能取你性命,又哪里来的饶命之说,快快起来吧,受人之恩,当以相报,都是人之常情,你既是少奶奶的丫鬟,自然是少奶奶说了算,别认错了人。”

    贺兰听的心里发紧,明明都是温声脉脉,却比疾言厉色更让她害怕,她向来都是身不由己,进了这深宅豪门,虽说救下了一条命,却也是暂且押给主子罢了,活一时且一时,谁管着自己听谁的,她一个丫鬟哪里有选择的权利,现在刚开始算账,她就是首当其冲,一边儿也得罪不起。

    宝七知道祁容是给她立威,也是给她一个收拢人心的机会,字字句句都是敲打和深意,宝七还是第一次看到祁容的这番手腕,和那个病弱温文的姿态全然不同。

    贺兰的确只是个小耳目,祁夫人手中一个随时会被丢弃的棋子,宝七回看了贺兰一眼,默默地叹了口气,“快起身吧,冬日里天凉,你若病了,谁来照料我。”

    贺兰一听哽了哽声音,着慌的眼神微微定了一下,这才连忙站起来,知道宝七这是留下自己了,随后听着宝七稳着声音继续道,

    “你身世可怜,被祁府救了知道感恩,这说明你品性纯良,先天质朴,只是这人,也要有些后天的坚守,有些事情,便是给再多的允诺和银钱也是做不得的,有些允诺保得了一时,可衷心却是一辈子的事情,把你推倒悬崖边办事的人,又怎么会真的爱惜你的生命呢,大家都走不易,还是要看清楚些的好。”

    宝七没说是被祁夫人而是说的祁府,便等于给贺兰留了个后路,也留了些缓和的余地,同时也说明后面的话,半分没沾染到祁夫人,当真是玲珑心细思量,句句周到,恩威并重。

    当然了,宝七也没指望贺兰能一下子想明白,日久见人心,总是要相处一些时日才知道,对方的心向着哪边儿的,哪里有一两句话就建立的信任呢,尤其是这么陌生的人之间,不还都是慢慢试探,慢慢打量,经过风浪才有的信任么。

    但是宝七相信,如果贺兰是个聪明人,经过今日,定然也不会贸贸然的对祁夫人言听计从推心置腹了,就算不站在自己这边儿,也不会如先前那般,毫无思虑的帮着祁夫人做动作,自己少费些心思,对方能明白些东西也是好的,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平白无故的恩情呢。

    想到这里,宝七便想到了花伯和花大娘,那样质朴醇厚的一对老人,真真儿就是诚心诚意的对你好,在宝七上一世见过如此多算计之后,第一次尝到了最真切的关爱,倍感珍惜,也更加难受,更是要多谢关照花惜,料理好二老的身后事。

    贺兰低着头听完宝七的话,心思也跟着宝七转了数次,短短几日,宝七说的这些道理,她也看出了几分,祁夫人哪次吩咐自己,不会敲敲打打的说一下救命的恩情,若是进府前她听到的祁夫人是个人尽皆知的大善人,现在她如果还这么认为,她就真的是脑残了。

    “多谢少奶奶提点,贺兰日后,定当全心伺候少奶奶,不辜负少奶奶的心意。”

    贺兰纤瘦,说的又恳切,加上方才被戳穿的恐惧,此刻怎么看也是个无所依靠的少女,没那么多花花心思的人。宝七也只是点点头,算是应了一声,至于贺兰这话能做到几分,也不是一两句能证明的。

    宝七的确可怜对方,可她也不会因为可怜对方,就信任对方,她心思敏锐,经历的多,情感波澜都少,信任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当然,她也不会强求对方证明什么,所以一开始,便与祁容做了条件和交换,她孤身一人,必须要给自己打算,才能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走下去。

第八十八章 有请

    只是情感一事,向来不是按照规则和逻辑走的,不然这世间,又哪里来那么多痴男怨女,自己又何曾会逐渐沉陷,直到连睡梦中都掩藏不住心迹。

    宝七感激的看了祁容一眼,这才继续道,“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就随我去惜儿姐姐那边看看,也好请惜儿姐在先生来之前过来一趟。”

    贺兰连忙上前,小心搀扶着宝七,朝着不远处的偏房走去。

    宝七来的时候,花惜正坐在窗前的榻椅上发呆,淡妆素衣,挂着娇弱和憔悴,看到宝七进来,神色才稍微变了一下,轻言道,“宝七……”

    宝七见她要下来,忙伸了伸手阻了一下,“惜儿姐不要动了。”

    随后就近坐在花惜身边,声音低低继续道,“一直担心惜儿姐的伤势,不知昨天睡得可还习惯,饭菜可还合口?”

    花惜微弱的点点头,这才声音轻缓的开口道,“都挺好的,让你担心了。只是……我想给爹娘立个衣冠冢,敬上牌位,去庙里,给爹娘祈福……”

    宝七拉住花惜的手,很是诚恳的注视着对方道,“惜儿姐,这些事情,肯定是要为花伯和大娘做的,为了让二老早日安息,我本想着今日下午便去庙中祈福,还想着问问惜儿姐,可有二老的什么贴身衣物,也好做个衣冠冢,让花伯和大娘,早日入土为安,也是我们做晚辈,仅能表示的孝心了。”

    花惜闪着眸色,蛾眉轻蹙,甚是悲戚的点了点头,“我身上,还有爹娘留与我的一些小物品,其余的,都在火中烧尽了……”

    宝七见花惜越发要沉浸在悲伤之中,只好默默叹了叹气,继续接着道,“如此,也算给花伯和大娘有个交代,他们待我如亲生父母,宝七心中是永远感念这份恩德。惜儿姐昨日受了伤,今天上午,有位给大少爷看脉的公孙先生正好过来,实在不放心惜儿姐的伤势,过来请惜儿姐一同去正屋,也请大夫给惜儿姐看看。”

    花惜忧弱的默然应允,这才随着宝七前去正屋,还没出门,便看到了刚过来的芸儿立在门口,低着头行了个礼道,“少爷不放心少奶奶,知道少奶奶和惜姑娘都受了伤,特遣芸儿来帮衬着。”

    说罢,便上前搀扶住了不太稳的宝七,贺兰便腾出手全身心的扶住了花惜,花惜淡淡扯了扯唇角,随口轻道,“祁家少爷待姐姐,当真用心。”

    宝七无奈垂首没有作答,由着芸儿搀着自己,走在花惜前面,两人隔着两三步的距离,不近不远,却也足够说些什么悄悄话儿不被对方听到了。

    宝七垂眸扫了一眼芸儿,显然是猜到对方过来的目的,不只是帮衬这么简单,芸儿眼中含着淡淡的急切和无奈,微微瞥了一眼身后才动了动嘴唇,无声的做着口型道,

    “劝劝公子。”

    宝七,“……??”

    劝劝公子?

    刚从屋子里离开没多久,宝七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劝劝公子又是从何说起,不过显然祁容是做了什么事情,让芸儿也束手无策,而且,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甚至让芸儿想到了自己,宝七不知是感念对方的信任,还是忧虑祁容的状况了。

    不过宝七也是能了然一般垂了垂眼眸,算是给芸儿一个回复,脚下的步伐也跟着加快了一些,短短数十步路,宝七却走的分外忐忑。

    花惜跟在后面,看不见对方和面色也眼色,只能微微感受到宝七和芸儿似乎在相视垂首,暗暗交流了什么,花惜慢慢的低下了头,清瘦的面颊越发温婉秀气,她觉得自己终究还是被隔离了,她毕竟是个外人,怎么可能知道所有的事情呢,连宝七,都已经有自己的事情了。

    贺兰瘦小的身子扶着花惜,也只看着像差不多的身形,她默默无声的扶着花惜,不会多言一分,及时她感觉花惜情绪越发低落,她也只会在路途不平的时候提醒一句,“姑娘小心脚下。”

    花惜看宝七走的越发快起来,也跟了两步,发现还是拉开了几步的距离,便柔声轻言道,“看宝七走路这般,我心里也踏实些了,总算不是我这个样子,路都行不了。”

    贺兰听她一声淡淡的感叹,不像是与自己说话,倒是想自言自语,独自嗟叹,她本想替宝七说上几句,少奶奶的伤势的确严重,突然间加快恐怕是另有原因,只是在抬头间堂屋已经近在眼前,半敞着门正好看到祁容将宝七迎进去。

    花惜带着这一种说不出的安详和哀伤,轻轻叹了一口道,“宝七妹妹和大少爷,感情定然很好吧……”

    贺兰轻轻扶着她,一时拿不准对方是问自己还是感叹,在想说话已经到了屋门口,背后说主人实在不是什么本分事情,也便没有回应花惜,只是轻言小心的提醒了一句,“惜姑娘,小心脚下。少奶奶,大少爷,惜姑娘来了。”

    祁容和宝七神色无异,只是宝七眼中更多了些关切,跟着向花惜引荐与祁容同坐在正位上的一个先生,青衫短须,透着少见的飘然和稳重,眼眸深处中若有所思,神色却如常一样淡然脱尘。

    花惜轻柔的福了个礼,公孙先生也恰当的拱了拱手。

    随后霸宝七安排花惜坐在离自己最近的塌上,安抚的看了花惜一眼,祁容率先起身拱手道,“先生,有劳了。”

    宝七也随着起身福了福礼。

    公孙先生似乎对祁容的礼节颇为抗拒,还深深的回了个礼,对宝七也同样回礼,这才默默叹了叹气,眉心微不可觉的蹙了蹙道,“在下惶恐,不敢受少爷和少夫人如此大礼,在下本就是一介布衣医者,行医救人便是在下的责任,定然是会好好给少夫人和这位姑娘诊治,绝不辜负少爷的期望。”

    祁容眸色深深,表情未变,只跟着温声回道,“既如此,那真的是有劳公孙先生了。”

第八十九章 停药

    就在宝七去了花惜住处没多久,公孙先生便到了,速度之快,让芸儿有些惊讶,祁容看起来倒没什么变化。

    而就在之前,祁容便已经派人通知了公孙先生,所以今日一早,对方便在距离祁府最近的落脚处等候,祁府派出来的下人一到,便立刻赶了过来。

    若非有十分紧急的事情,祁容一般很少派人提前去寻公孙先生,第二日还专门派遣自己手中的下人来通知,所以公孙先生收到消息后非常小心和慎重,不敢丝毫怠慢。

    公孙先生来到祁容住处之时,芸儿正小心的站在屋子里,端着药低着头,微微僵硬的气氛,让公孙先生一来便感觉到了。

    他先和祁容行了个礼,随后才缓缓行到芸儿面前,看她一脸犹豫和踟蹰的样子,只慢慢端起了芸儿托着的药碗,轻轻一晃,看了看里面颤巍巍的汤药,只做一脸不解道,

    “不知这是所为何事,我看这汤药是刚熬出来的,也是我为公子所开的处方,公子但饮无妨,除了遵照先前所约遏制公子的身体,此药绝对安全无毒,公子尽可放心。”

    芸儿低着头,轻轻扫了公孙先生一眼,又看了一眼祁容,还是没有说话。

    公孙先生端过药碗,托在掌心躬身对着祁容行了个礼,垂首恭声道,“不知公子今日召属下来所为何事,公子近日气色稳定,看来是这药起了作用。”

    祁容目光微沉,看不出里面的情绪,淡淡扫着面前之人,知道他话说一半,是在委婉的劝自己喝药,祁容眉梢一动,接过公孙先生手中的药碗,芸儿偷偷打量着,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心想还是公孙先生说话管用。

    结果芸儿正想着,祁容却并没有喝下碗中的药,而是转手放在了桌子上,淡淡而坚定的重复着方才的话,“这药,以后就停了吧。”

    公孙先生面色一变,深深地弯下身子,拱着手声音凛然道,“主上,请三思。”

    芸儿也连忙垂首请礼,刚刚松下去的表情更加紧张,倒退着出去关上门,无声的守在门口。

    祁容面色淡定,似乎早已下定了决心,声音沉沉道,“我已决定,先生就不必多言了,今日请先生来,是给少夫人看伤,停药一事,既已提上计划,剩下的安排,你在下面也要好好部署。”

    公孙先生听祁容一番话说完,越发不安,半躬着身一下子跪在地上,匐着身体字字锵然沉重,“主上,三思啊!提前停药,必将打草惊蛇,不止府中危机重重,外面的心血也必将浮出水面,对主上的安危实属不利啊!”

    祁容微微眯了眯眼,掩盖住里面的情绪,注视着门口的方向道,“此事我已决定,不会更改,该面对的早晚也要面对,该保护的人,却是一刻也等不得,给少夫人看好伤,回去早做部署吧。”

    祁容的语气和意思,显然是不想让公孙再说什么,公孙先生虽然知道自家主上并不像外表看起来这般温和,却也很少见他如此决绝,丝毫不留回转的余地。

    况且此事,实在是关系重大,稍有不慎,甚至可能危及当朝格局,十数年筹谋一步也不能错啊!

    公孙顶住祁容冷眸的压力,垂头俯跪在地上一咬牙,一字一顿怆然道,“主上!成大事者切不可因私情困住脚步,有朝一日,少夫人也定当能谅解主上,甘愿牺牲!主上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事成指日可待,不急在一时,表小姐数日前便已安排下去,只等中秋一到,少夫人自当能牵扯住祁夫人,此方为良策啊!”

    祁容听到后面面色骤冷,眸光低沉去深海,猛然拍向掌下的桌子,力道之大,震得茶壶茶杯哗然作响,门外的芸儿都跟着吓了一跳,着急的在门口站立不安,却又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公孙也被震的顿住了声音,随后还是咬着牙,在祁容的怒色中放弃一般大胆直言,“主上!就算是圣上,也定然不会同意您如此安排啊!”

    祁容沉沉的吸了口气,声色带着少有的阴郁,眯着双目紧紧盯着公孙道,“少夫人,谁都不能动!你们竟敢擅做主张,布下计划!”

    放在往日,祁容稍微低沉一些,公孙便不会再顶撞半句,可是今日却犯了一次又一次的禁忌,心里不可谓不着急,尤其是看祁容这般愤怒,强撑着继续道,“主上!上官小姐向来沉稳多谋,此计也是为了主上,少夫人开始便是做此用途,主上慎重啊!”

    公孙说着,又将上官清桐的计划说了一遍,希望能改变祁容的决定,不料此举更是火上浇油,祁容听的霍然起身,死死盯着面前之人,带病的身体更显虚弱,声音反而越发沉稳,“少夫人从进门那日起,便是永远的少夫人!我既已做下决定,便定能稳住多年筹谋,即便是任何人,哪怕是圣上,也不是阻拦的理由,公孙,你既行事多年,难道连这般小小变动都不无法掌控?你的沉稳果决都去哪里了!”

    祁容话说的很重,最后一句更是直指公孙,可公孙要保的是万无一失,护的是祁容的安危,他自然相信祁容的谋划,也相信自己的能力,只是祁容此举实在太过冒险,如若真的出了事,他又如何对得起泉下的亡人!

    公孙跪着沉默许久,心里自是不太同意,可是看祁容的意思,明显是再也无法改变,只好生生的应了一句,这才木然的站起身来。

    而就在方才,门外的芸儿听到动静,自知公孙先生也无法劝阻,急的惶惶然,正好此刻祁安过来,芸儿便让祁安守门,自己急急的跑去偏房找宝七,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完全能感觉公子对少奶奶非同一般的感情,这件事恐怕只有少奶奶能劝动公子了。

    芸儿想着,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刚赶到了花惜屋门口,吐了几口气稳了稳,便撞见宝七出来了。

    芸儿赶紧行了个礼,掩住了眼中的情绪,这才脆声寻了个借口,小心上前搀住了宝七,心里合算着只能等下再找机会,告知宝七了。

第九十章 所谓天谴(谢谢投票的宝宝们)

    宝七回去的时候,最先不放心的看向祁容,可是对方沉眸温浅,从表情上又看不出任何异样,宝七只好暂且压住心中的疑惑,朝公孙先生打了声招呼。

    宝七看公孙先生虽然姿容俊逸,眉心处却不如往日洒脱,尤其是眸色中隐隐闪出的沉思,和对方对待祁容与自己微妙的态度,这屋子里又没别人了,宝七猜测十之**,估计是和祁容的病情有关了。

    想到病情,宝七心里总会闪过一股隐隐的不安,尽量稳妥的先谢过公孙先生,不经意撩了一眼桌上的药碗,是空的,便和声对芸儿道,“怎么少爷的药喝完了,还不将碗收下去,给公孙先生快快看茶。”

    芸儿偷偷看了一眼祁容,心中微诧,还是恭顺的请礼表明自己的失误,连忙将桌上的空碗撤了下去,不久便端着新砌的茶水上来了。

    宝七知道芸儿去找自己,便定会来不及做这些,她这般说来,也是想看一下几人的反应,让自己离答案更近一点。

    话说着,贺兰便已经扶着花惜进屋儿来了,宝七给对方安排妥当,便等着公孙先生问脉看伤。

    看伤期间,祁容倒比任何人都紧张,宝七安抚的看了他好几眼,直到公孙先生说无大碍,处理的不错,用些药调养一下便可,祁容的面色才松懈下来,不由得拉了拉宝七的手,“既然公孙先生说无事,那边是无事了,这下就不必担心了。”

    宝七听的好笑又感动,心中默默反驳明明担心的是你自己,这句话是说给你自己听的吧,还是反手也回握了一下祁容,又慢慢放开。

    祁容心中一跳,颇为惊喜,瞥眸看向宝七,对方却只是微红着脸,看向别处,小小的动作,并无他人发现。

    花惜坐在塌上,拢了拢看完伤后的裙衫,微微侧了侧头,不去看宝七二人牵手的小动作,杏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纤长的睫毛好像都带了愁怨,深深刺进她的心里。

    心中更加叹气,只能想自己命苦,做出了选择,却逃不过老天的戏弄和不公,脑中又闪现出祁越那张如玉的面庞,白衣风流,春风化雨。

    机会,总是要自己去争取的罢,花惜默默叹息的样子,显得越发孱弱,惹人心怜,哪里像一个生养在农家的健壮姑娘,到更像一个窈窕的小姐。

    这番风姿看在宝七眼里,便是哀伤不已的楚楚可怜,丧亲之痛的打击和清愁,眼眸盈盈忧心道,“惜儿姐,若是今日身体实在不适,我们明日再去寺庙,也未尝不可。”

    花惜勉强扯扯唇角,“无妨的,这点伤还是能撑得住,以前也不是没遇过,早日去庙中给爹娘祈福,去晚了反倒没了诚意,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孝……”

    芸儿悄悄瞅了花惜一眼,咂摸了一下对方的话,看宝七反倒并不在意,只好默默收回目光,低头不语。

    宝七对花惜倒是十分体谅,想了想也点点头,赞同对方的言语,心中暗怪自己思虑不周,唐突了花伯和花大娘。

    此时公孙先生也开好了药方,又详细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起身便准备告辞了,临行前看了宝七一眼,给祁容躬身行了个礼,“该说的老朽都说了,公子还是要好好养病,多加思量,少夫人也安心养伤,告辞。”

    宝七颔首回礼,祁容也拱了拱手,只道了句告辞,便差祁安送送公孙先生,沉着眸色背对着众人,无人看得见其中的深意。

    送走公孙先生,花惜也由贺兰送回房去了,临行前宝七与宝七约定,吃过午饭便去庙中,同时去给花伯和花大娘立个牌坊和衣冠冢。

    祁容知道宝七要去庙中,又暗中安排了些人手随身保护,同时嘱托同去的下人,好生照顾少夫人,芸儿与贺兰也被一同派了跟去,只留下了祁安在身边。

    这边安排祈福事宜,另一边却出了件棘手的大事。

    顺天府牢中的史君道,不知缘何竟如中邪一般,口不能言,全身瘫软,嘴角流出涎水,时不时吱哇乱叫,却也只能发出如同乌鸦般难听的暗哑之声。

    众人皆言他是罪有应得,毕竟除了祁珠之外,京城中不知有多少平民百姓受过他的暴掠和践踏,有苦不能言,此日开堂初审,距离抓住对方不过两天左右,却变成了这般模样,世人皆言此乃老天开眼,恶有恶果。

    可是只有内部知情的人明白,史君道这番情形,定是遭人下毒,毕竟那日搜出来的线索,即使很少,却也看得背后有操纵之人,此刻史君道出事,这线索便等于断了。

    而且此人手段高明,并未直接将史君道致死,而是下毒做成了这般中邪的模样,即使官府看出端倪,也没办法直接申明查探,毕竟百姓积怨已深,恨不能史君道早日受罚,若是见官府为史君道查破毒害他的人,只怕会加剧百姓的怨念,民心向背,造成波动。

    而就算是百姓知道史君道是被人下毒,他们也不会想去查出此人,而是在潜意识里告诉自己这是上天惩罚,有人替天行道和受了天谴,显然遭受天谴更容易让那个时代的百姓们接受和解恨,他们心里也更加踏实和坚定,老天爷也是帮着他们的,老天爷是有眼睛的!

    而且史君道不死,史家也必然只能打断牙往肚子里咽,无法将此事闹得太大,就算他们心里冤屈想进宫求情,哪也得看齐豫和淑妃愿不愿意了。

    当然了,如果顺天府找个大夫诊断是中邪受风,这绑架祁府三小姐的罪名依旧减轻不了,该有的惩罚一个也不能少,到时候就算不死,也是半条命了。

    凌琅和封泽站在府堂正中,一身当差劲装,沉眸敛目,冷着眉头正对着一位身着官服之人,声音凛凛不屈道,“大人,此事必是幕后之人借刀杀人之计,为的就是杀人灭口,凌琅认为定要彻查!”

第九十一章 暗查(明天要上架了求宠爱~)

    凌琅的话说完,封泽便垂首跟着道,“大人,属下同意师妹所言,此案有蹊跷,必须彻查!”

    顺天府尹陈正道听他二人说完,沉着面色转过身来,眉心拧成一个疙瘩,双目肃重的扫过二人,抚了抚短须开口道,“若要彻查,此案便要移交大理寺,便不再属顺天府管辖了。”

    陈正道声色低沉,带着深思熟虑,话音刚落,凌琅立刻抬头道,“大人,万万不可移交大理寺。”

    封泽垂头斜看了凌琅一眼,凌琅一脸正色的看着陈正道,自然没有看见封泽给自己的眼色。

    要说这大理寺丞刘焕,隶属于豫王管辖之下,自然也就是豫王的人,当今朝堂,不少官员都已经站队到齐豫那边,毕竟这皇位传给谁,即使现在没立太子,答案也是昭然若揭,众人心知肚明的事,官员们自然要早做打算,不能看错了风向。

    这些年大家陆陆续续的站队拉拢,时日也算不短,加之皇上迟迟不立太子,时局错综复杂,许多人心里也便有了踟蹰和犹豫,慢慢的,豫王手下的一批官员,便形成了豫王党,而一些生性耿直和只跟随当今皇上的官员,便逐渐成了皇帝党。

    要说此事可大可小,可如果细究起来,还是能判个结党营私的大不敬之罪,可谁让皇上现在就这么一个中用的儿子呢,别说那些豫王党,便是皇帝党,心里也懂的江山传人的重要性,更不会贸然说一些什么,也只是在心里考量考量,行动上保持对皇上的忠贞。

    至于皇上知不知道此事,大臣们也是揣摩不出来的,再耿直的臣子,最多也是不满豫王的动作,不齿于站队结党的官员,忠心皇上便了。

    凌琅与封泽,便是皇上亲命的都卫史,虽名义上可与各府衙协作处理案件,实则还是对皇上负责,他们自然也更不屑于那些皇帝尚在,便为豫王马首是瞻的大臣。

    说回此事,这也是凌琅不愿将案件移交的原因,其实,凌琅心里还有另一个原因,可这个原因实在没有任何证据,也只是一种隐隐的直觉和臆测,既然是臆测,没有证据便不能随意提出,何况这个不安,更来自于他的直觉呢。

    听到凌琅一言,陈正道多看了对方几眼,似乎早就料到凌琅会如此开口,还是声色如钟的问道,“哦?为何?”

    凌琅拱拱手,继续直言道,“我等既然是为圣上效忠,大理寺丞又是豫王的人,属下不愿逾矩,也更愿追随大人,处理此案!”

    凌琅的话还是掌握了分寸,毕竟陈正道和大理寺丞刘焕的关系,人尽皆知,凌琅此言虽有不敬之嫌,却还是凭借最后一句让陈正道颇为满意,面带沉思,捋了捋短须,很是慎重的点了点头。

    封泽轻轻咳了一声,也没能阻止自己师妹的一番直言,便也跟着拱手道,“陈大人,此案若移交大理寺,恐怕皆不是你我的心愿,如若在顺天府继续查下去,便只能尽量少些人知道了,毕竟此事,牵扯的是祁府。”

    牵扯到了祁府,便等于牵扯到了皇上,虽然无人知晓皇上和祁府有什么关系,可祁府深得圣恩,这边足够让人重视了。

    陈正道浓眉深目,沉沉的吸了口气,敛色眯眼望向门外的方向,细思片刻微微点头,“哎,若是不移交,便只能暂且不立案,先暗中查访,不过就要进宫,面圣了。”

    说到面圣,封泽和凌琅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封泽开口道,“大人,若要真查此事,恐怕,不宜过早请候圣上,毕竟此事牵涉,尚未明了,手中的证据,也不宜过多声张,莫不如我和师妹暂且暗访,等案件有些进展,心中有数再面圣不迟。”

    陈正道虽然心思深沉,却还是个忠心的直官,不会逾矩半分,因此方才说道暗查,首先想到的便是向皇上报备,不能隐瞒,可听闻封泽一言,陈正道才有些恍然和犹豫,现在,的确不是面圣陈情的好时机。

    封泽见陈正道面色稍霁,继续上言道,“此事按照现况上报,皇上也定然会重罚,与此同时,背后之人也肯定会松懈几分,我们趁此机会加紧查访,一旦有了进展再去面呈圣上,此事又关系祁府,皇上定然不会责罚,到时候即使再查下去,皇上也不会让我们转交大理寺,陈大人,此言可行?”

    陈正道在原地转了两步,想了想才开口道,“此法倒是可行,只是后面若查无进度,那就拖连二位了。”

    凌琅一拱手,正色道,“大人放心,凌琅坚信,此事绝对有幕后指使者!”

    陈正道很是沉稳的叹了叹气,三人算是谈了下来,陈正道自己也清楚,即使现在将情况报上去,皇上也不一定有心思处理此事,估摸着还是会让自己酌情安排。

    毕竟这两日出的事情,的确有些多。

    五皇子豫王已将瘟疫事宜处理妥当,谁料后面又发生了火灾,好在豫王安抚及时,稳定民心,后续查访也提上了日程,伴随而至的,便是朝中几位颇有声望的大臣提出了立太子之事,而这太子人选,直指齐豫。

    加之对方最近刚立了瘟疫的功劳,收拢了不少民心,更是一番好说辞,几个老臣再添上不少齐豫的心腹,朝堂之上请旨的大臣呼成一片。

    结果后面,边关呈上战报,东漠进犯升级,与边境驻守将士发生冲突,造成一场不大不小的争斗,商贩之争终于升级为两国兵战,当朝兵将请旨出兵。

    皇上怒不可遏,当朝拍案而起,摔下奏章,并留下当今大将军严秉瑞,退朝后密聊许久才离去。

    立太子之事算是被此事打断,几位大臣面面相觑,想提也不敢再开口了,齐豫倒是表现的颇识大体,听到边疆战乱,立刻站出身来请旨,言明自己能力不足,不敢邀功,一切全凭父皇做主,并义正言辞怒斥盛丘蛮夷,势要扬大齐国威,不容姑息,出兵重创蛮夷小国!

    皇上听完齐豫的话并未多言语,看不出生气看不出赞赏,也看不出对豫王的态度,这才是让齐豫心中不安的地方,因此齐豫一下朝,便立刻回府并差人去请冯楚前来商讨,只是此刻,他却又得到了另一个消息,不由得眸色一深,棱角分明的面部更加深刻,朗声一沉眯着细眸道,

    “此消息可确切?!”

第九十二章 圣心难测(举个爪爪求首订~)

    一旁的随从低头谨慎道,“回殿下,属下带人寻了许久都未寻到,怕是已经丢了。”

    齐豫的双目瞬间阴郁,散发出一股令人胆颤的压力,声音却只带了些许的低沉,“此事冯先生可知道?”

    那随从早已吓得周身发冷,更为自己办事不力暗暗自责,此时还是低头道,“属下只带人寻了一日,未曾寻到便第一时间给殿下汇报上来,冯先生还不曾知晓。”

    齐豫略带狭长的凤眸闪着寒光,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后便恢复了往日的稳重气势,略一思忖开口道,“此物虽与我们并无直接关联,却也不能任其流落他人之手,你先派人去顺天府打探情况,详细报上来。”

    随从紧着一口气不敢抬头,利落的拱手行了个礼,“是!”转身毫无拖沓的退了下去。

    齐豫坐在书房里,暼着从窗上射进来的光线,阴暗分明,并不温暖,沉眸透出一股锐利与深邃。

    不多时冯楚便来了,进门看到祁容的神色,便猜到早朝请封之事并不顺畅,心下便有了几分计较,淡如远山的请完礼,这才继续开口道,“看来早朝请封,横生枝节,莫不是边境战乱之事,乱了计划?”

    齐豫这才叹了口气,眉心拧的打结,望向冯楚,对方青衣卓然,总带着一股胸有成竹的淡然,即使城府颇深的齐豫,面对冯楚也觉得有种安然和信任。

    哪怕对方心思藏得再深,齐豫也不会觉得唐突,而是越发赞赏对方不动声色的姿态。是个十分应心的谋士。

    “边境之事,今日报上来的确有些突然。毕竟立储一事一旦提出,父皇便再也不能坐视不理。大臣们总会想办法再提上来。”

    说着齐豫沉了沉气,“最让我担心的,倒是父皇的态度,实在太过晦暗不明,连我这个辅佐多年的皇子,都看不清。”

    冯楚敛着神色,负手立在书桌旁,眉心微蹙,清脱而带有经纬之气。细思开口道,“时至今日,看来圣上的心思,也并不全如我们所想,的确有待考量。”

    齐豫一听冯楚的话,便知道对方和自己所担心的事情想到一起去了,皇上,并不是特别想立自己为太子,想到这里齐豫目光一闪道。“哼,六弟尚不足十岁,若代他成人,父皇的龙体也要保重才是。”

    “至于五弟。呵呵,便是我同意,这满朝文武百官。也不会同意,且不说出身。单是这作为何堪大任,真不知父皇。还在犹豫什么。”

    齐豫一番话,当真算是大不敬,尤其是对皇上龙体的说辞,不过他这般讲出来,倒更显出对冯楚的信任,冯楚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面无异色,也只会顺着思路继续揣度,皇上究竟为何。

    冯楚轻叩桌角,缓缓踱步,足足过了半柱香,才甚是清浅的望向齐豫,半敛半张,很是慎重道,“皇上如此动作,只有两点可以解释,其一,是给殿下立威,待殿下服了众臣熟悉了朝政,再给殿下加封不迟。”

    “这其二,如若后续圣上依旧迟迟无所动静,恐怕是另有他算了。”

    一番话说的很是明白,这其一已经是不可能了,齐豫参与朝政这么多年,早就不能更熟悉,处事果决颇为雷霆,威严早已立下,大臣甚至都倒戈不少,这原因,肯定是其二了。

    齐豫听得冷笑一声,他虽然也有此担心,可是听到冯楚分析下来,还是颇为不满,“另有打算?不知父皇是打算培养怀儿,还是早就安排好了五弟!”

    冯楚淡淡皱了皱眉道,“恐怕并非如此,殿下上次去祁府,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齐豫听冯楚一言话中有话,不得不重新思虑祁府一事,面色疑虑又带了几分恍然,沉沉诧然道,“先生的意思是……”齐豫话没说完,他也觉得这个怀疑有些不可思议,也有些太过,连他自己都对自己的猜测持了五六分的怀疑。

    冯楚望着齐豫,声音略低,温言直接道,“听闻殿下出生前,皇上有过一位皇长子,系当年的蒋贵妃所生……”

    齐豫虽然有所怀疑,听完心里还是一震,面色稍微沉了一下,双眸透出一丝锐利,接着冯楚的话道,“不可能。当年蒋贵妃离世后,那孩子,是母妃亲眼看着烧死的,绝无生还可能……这个怀疑,微乎其微。”

    齐豫说话间,冯楚一直望着他,直到齐豫说完,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变化,只是清浅的眸色,透出点点难解的深意,让齐豫反而看向别处,不知是否感受到了,随后便听冯楚淡淡道,“我并非心疑淑妃娘娘,只是殿下也说微乎其微,说明这个可能性,还是有的,殿下。”

    最后一句殿下,冯楚说的内敛深邃,明明平淡悠远,却又好似低浅的呼唤,带着距离,又让人觉得很近。

    可以齐豫却如同全没有听出一般,只是凝眉沉思,在旁边来回踱步,往返数次后,才凛声开口道,“看来今日,本王是要进宫一趟了。”

    冯楚敛住眸色,闪过一丝微不可觉的失落,很快恢复成如常的清淡,比较赞同的点了点头拱手道,“有劳殿下了。”

    齐豫这才看向冯楚,连忙拉住对方道,“你我之间何须客气,此事还应是我感谢先生才对。”

    冯楚轻勾唇角,面色恭敬平淡表示谢恩,这才作罢。

    齐豫似乎已经习惯了冯楚这般,也不介意,只松开扶起冯楚手腕的掌心,深思之下沉着气道,“还有一事,要说与先生知晓。”

    随后,齐豫便将方才随从汇报之事告知了冯楚,言语间虽然不乏沉稳收敛,却依旧能让冯楚感受到那份愤怒和重视。说到最后齐豫才锁眉道,“虽然此物无法直接查出与豫王府相关。可负责此案的是顺天府和都卫史的人,他们都是父皇的人。一旦此事查出端倪,上报给父皇,父皇的猜测加深,无论真假,这太子之位,定会越来越远。”

    齐豫所说与担心,的确有理,在这个皇权时代,皇上和皇子间的父子感情多么薄弱。齐豫是深有体会,且不说一言出错便容易惹了圣颜,单是这怀疑,便足够引起一个帝王的信任危机,拉大嫌隙了。

    冯楚这才声色凛然道,“此事干系重大,万万不能落在顺天府人手中,只是不知此物现下去向。”

    齐豫沉思道,“我已经派人去顺天府查探。最迟晚上,股就能把情况报上来了。”

    听闻齐豫已经安排了下属,冯楚也同意的点点头,不过还是忧虑道。“顺天府已经将史家绑架结了案,也算顺了民意,这史君道的重罚。是免不了了。只是如此下来,顺天府倒像是并未得到此物。否则的话,当真要小心提防了。”

    齐豫皱皱眉。“我这位表弟,也是罪有应得,办事如此不力,没让他死在牢里,已经是对得起史家了,等他上路的时候,先生就代表本王送他一程,至于这顺天府,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他们要彻查,这案件就要移交大理寺,哼,谁不知刘焕和陈正道向来不和,看来他们,是非要插一脚了。”

    齐豫的声音低沉清朗,浑厚有力,一番话下来,明明只是平静的叙述,却带了几分阴测和权谋,说到后面又想起什么一般,看向冯楚接着道,“瘟疫的火灾可都处理干净了?盯着的人不少,任何痕迹都留不得啊。”

    冯楚突然带了几分似笑非笑,也望向齐豫道,“殿下放心,不仅处理干净了,连替罪羊都找好了,天灾**,患病的百姓总有几个想不开的,也不是官兵能控制的。”

    “至于这盯着的人,没了痕迹,也会多想,听闻祁府的少夫人,便在此次灾火中丧了亲,殿下怜惜,护送回府,也是思虑周祥。”

    冯楚说完,便不再与齐豫对视,而是微微垂眸,长睫轻掩,明明是称赞之语,却说得齐豫品出滋味,盯着冯楚怔了一下,也是瞬间恢复,微咳一声道,“先生多虑了,未成大业,本王岂会陷足儿女私情,何况还是有夫之妇,于理不合,岂非令人笑哉。”

    冯楚也不抬眸,轻轻拱了拱手道,“在下不敢,只是看殿下近日心神不好,妄自揣测,还望殿下恕罪。”

    齐豫看冯楚一直不抬头,多盯了冯楚几眼,面庞白净,睫毛黑浓,唇角勾着几分淡淡的弧度,齐豫沉了沉眸,转开头自是不再言语此事。

    二人有细细商讨了一番今日之事,筹谋安排,一直到了午饭时刻,方才离开。

    午饭齐豫又留了冯楚一同进食,冯楚是南方人,齐豫特意吩咐府中的厨师做了几道南方的特色菜,一餐进罢,齐豫只稍微停歇了片刻,便换了衣服进宫去了。

    齐豫走后,冯楚又唤来那日在北杏的随从,重新细细问了一遍豫王遇到祁府之人的经过,听那随从丝毫不漏的再次述说,冯楚只是淡淡的品茶,看不出任何表情波澜,最后也只是轻缓的放下茶盏,

    “我知道了,祁府那边,还是要派人盯着,事无巨细全都要回复,尤其是两位公子和少夫人。”

    随从半跪在地,立刻拱手有素道,“是。”

    话音刚落,紧接着随从继续道,“冯先生,今日上午,祁府请了看伤的大夫,中午过后,祁府少夫人和一位姑娘上了一辆马车,带着几位随从朝着城南去了,看样子是去了城南的双泉寺。”

    冯楚眸中极快的闪过一缕冷色,轻轻刮着茶沿,心中默念一句,双泉寺……

    宝七吃过午饭,因为怕时间赶不及,便早早安排的动身,出发前还是去祁夫人院儿里请示了一下,祁夫人自然同意,宝七谢过之后,这才带着花惜出发。

    因为二人都带着伤,行动不是很方便,祁夫人还特意安排了数位家丁护送。毕竟这是要出门儿的事,代表的就是她当家人的脸。这点儿面子祁夫人还是做的周全。

    花惜以为宝七会带着自己去找祁夫人,结果却是自己去了。然后才告知了花惜,花惜只微微失望,也自掩去,本想问一声二公子,看到身边总是跟着丫鬟,也就不好开口了。

    双泉寺是座小寺,说是小寺,也是和京城的镇国寺和静安寺这样的大寺庙相比,若是单论规模和香火。其实也并不凄萧,反而很旺。

    尤其是超度祈福,为亡灵上香,这里是寻常人家的上上之选,去太大的寺庙也怕亡人受不住福,双泉寺周边有庙会,不似另外两个气派繁华,却也很是热闹,一般百姓上过香。也会顺便在庙会逛逛。

    宝七自是不相信这些,可她既已生活在这个时代,便要入时代随俗,不能乱了这边的规矩。也算是给两位老人的一份心意。她本想的是去最近的寺庙,后来知道最近的是静安寺,静安寺规模大。清慕庄严,反而不适合为花伯和花母这样的人上香祈祷。宝七这才听从建议,换了城南的双泉寺。

    双泉寺相对路途较远。好在京城一派道路平畅,宝七和花惜同坐在一辆马车里,也没觉得晃动的厉害。

    马车里空间不小,外面看起来也是简洁庄重,低调华贵,不过内部倒是没什么东西,软垫也是芸儿提前捎上来的,再有就是一些茶水,虽有小格装一些用品,里面却也是空的,和外面的样式极不统一。

    宝七知道,这和祁夫人上次的所乘有天壤之别,估计是下人看祁夫人脸色,故意给她门安排的,宝七也只做没发现,任由芸儿不满的念叨了几句。

    花惜本来没发现这些,听到芸儿的话反而伤怀的扯了扯宝七的手,“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让妹妹受了排挤?”

    宝七听她这般说,连忙安慰道,“惜儿姐姐想多了,无论有没有姐姐,这车都是这般模样,我们只要问心无愧,这车能坐,就好过没有,姐姐安心便好,咱们给伯父和大娘祈福,且不要为这等人和事伤了心神,反倒是如了她们愿。”

    花惜蛾眉浅蹙,这才稍稍松了一点儿神情,宝七这番宽慰,让她无声垂眸,心里却又起了波澜,一路无语。

    宝七只当她丧了双亲心绪难平,忧思哀痛,也不过多打扰,二人轻揽着手臂,仿若相互扶持一般,随着马车得得前行。

    宝七虽然知道距离远,毕竟还是不了解京城的情况,具体多远也不清楚,感觉这马车行了许久也不见停,花惜面色都跟着有些发白,只好隔着帘子轻轻唤了一声芸儿,芸儿连忙掀开一点儿帘角,细声问道,“少奶奶有何吩咐。”

    宝七见她掀着帘角边走边问实在难受,路途又远也实在不忍,便让马车停了一下,吩咐芸儿和贺兰都跟进马车来坐。

    贺兰的确累了,不过她还是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看芸儿的动作,芸儿请了个礼谢过宝七,贺兰这才随着芸儿身后一同上车。

    上车后宝七才忧心问道,“这双泉寺还有多远,看样子走了也有一个多时辰了。”

    芸儿带了几分叹息回道,“回少奶奶,按理说的确应该到了,可是去城南的路今日不知怎地,远远的便有人通知,前面守着官兵,无法通行,咱们便提前转了路,绕了个远儿,估摸着再过半时辰,才能到。”

    宝七听罢一阵好奇,“官兵?不通了?难怪方才马车顿了一下,既如此,也只能耐着性子慢慢等了,只是惜儿姐的身体,我担心撑不住,面色都发白了。”

    说罢,宝七将小桌上的水给花惜倒了一杯,花惜也只抿了一口,便喝不动了。

    芸儿见状立刻道,“惜姑娘怕是晕了马车,才受不住的……”

    晕车?宝七心里一阵诧异,原来这古代的马车,也会晕车,她以前只晕过船,所以很能体会这种难受的感觉,不由得对花惜更加担忧,伸出手指抚了抚花惜的额头,一片冰凉。

    贺兰犹豫了一下,双目透出几分忧切,张了张嘴小心开口道,“少奶奶,兰儿在乡下知道一些治晕车的法子,随身也带了些自制的药囊,若不然给姑娘试试?”

    宝七轻揽着花惜,看了一眼贺兰道,“太好了,那快给姐姐试试吧。”

    花惜难受的小脸儿发白,额头还渗出了层层虚汗,此刻被宝七扶在怀里,难受的时不时嘤咛一声,由着贺兰在自己身上捣腾,又把药囊放在鼻息处,很是仔细。

    不多时,花惜的精神果然好了一些,胃里的恶心也减轻了不少,尤其是鼻息间药囊的味道,让花惜感觉清爽不少,倚在宝七身上也就没那么用力了,稍稍抬了抬头,气息偏弱道,

    “宝七……我好多了……”

    宝七松着气勉强笑笑,还是小心扶着花惜,“惜儿姐,你先休息一会儿,等到了寺里我喊你。”

    说着又看了看一边的贺兰,小姑娘还是带了些紧张和局促,宝七淡了淡声音道,“你也辛苦了,这药囊很是管用。”

    贺兰一听赶紧行礼,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剧烈一晃,外面传来啪的一声,伴随着马鸣的惊叫,人声杂乱,车里的人被晃的没反应过来,便叽里骨碌冲着车窗砸过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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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祈福遇险(举个爪爪求首订~)

    宝七正扶着花惜,随着车身剧烈晃动,径直砸向花惜那边的车窗方向,宝七好在反应及时,砸过去的同时立刻将花惜扯到一旁,另一只手紧紧朝着车窗撑去,试图架住身子不被惯性甩出去。

    芸儿更是惊叫一声,只在瞬间就发现了宝七的动作,来不及多想,强抓住桌边扑向宝七,一把挡在宝七和车窗之间,被挤在一旁的花惜刚刚缓过来,此刻又成了满脸煞白,血色全无。

    贺兰也被吓得够呛,缩在一边随着车声晃动,憋着声音不敢呼喊,就差哭出声来了。

    外面的马嘶鸣长叫,好在很快被控制住,家丁不停的大喊保护少夫人,还有路人躲不及的尖叫,无不显示着情景的嘈乱。

    待到马车终于被稳住,宝七的心还在怦怦乱跳,面色也被惊得泛红,芸儿更是为了保护自己被刮伤了胳膊,车里的姑娘全被吓得不行,宝七深呼了几口气,这才定住神色。

    上前稳重的撩开车帘,蹙眉扫了一眼外面的情形,心里又是沉了一下,面上尽量平稳道,“发生了什么事?!”

    跟来的随从连忙躬身谢罪道,“少奶奶息怒,少奶奶息怒,是奴才没看好马车,才惊了马,让少奶奶受惊了……”

    “哼……”

    随从的话刚说完,宝七便听到一声不屑的嗤笑,正是不远处一位少年发出来的。

    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骑着一匹乌骓骏马,一身锦缎托着狂傲和贵气。面容生的实在是好,却带着挑衅和不屑。斜眼瞄着宝七这边,手中握着一条长鞭。显然是方才惹祸的根源。

    宝七方才一出来,便已经看到了这番情景,心下也对这位少年多了几分考量,尤其是对方身后架马同行的亲随,尽皆护卫装扮,宝七心中有了猜测,再听自家随从的言语,便知对方是不能惹得人了,一切思虑只在转瞬之间。

    这时芸儿也从马车里出来。捂着胳膊上的伤口,怒目而视,忧心的喊了一声少奶奶,便不再多言。

    此处地段已经快到双泉寺,临近庙会,是个热闹繁华之处,围观的嗑瓜子吃西瓜群众不在少数,方才虽有少数百姓也受了惊,不过还是躲在人群中搬好小板凳看热闹。因为他们中间有人说了,这马车,是祁府的出来的,马车里的人。可是祁府的少奶奶呢。

    大家虽然拧不过马上的少年,可是这祁府新进门儿的少奶奶可是都知道的,村子里的乡野丫头。为了银钱给个半死之人去冲喜,现在还坐这么好的马车出来招摇。明明是同等地位的人,大家还是一边不齿又带着酸涩。津津有味的等着看撕逼。

    想来这村子里出来的姑娘家,定然凶悍无比,也没什么眼力,要是和马上的少年撕起来,那才有的瞧呢~

    还有祁府跟出来的随从,给自家少奶奶汇报也这么畏头畏脑,软软弱弱,明里暗里息事宁人,心气高点儿的主子,能受得了才怪呢。

    大家嘁嘁喳喳分析得头头是道,嘴上还止不住的叹惋,心里却蹦跶着一个小人儿,兴高采烈的拍手称庆,完全忘了方才自己也差点被对方的皮鞭殃及到。

    芸儿虽未说话,贺兰也跟着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小小的身板更显瘦弱,很是坚定的站在宝七身边,“少奶奶,您没事儿吧?!”

    宝七只打量了周围一圈,基本上算是看清了状况,正打算给随从回一句,却被贺兰率先抢白,宝七面色微红,越发诱人,却只是压着怒火点点头,“我没事,你们先进去。”

    这边话刚说完,吃瓜群众便一阵叹息交流,马上的少年见对方并未回应自己,此刻却在对一个干瘦的丫头说话,不由得冷笑,又哼了一声,充满了鄙视,飞扬跋扈带着一股子傲气的邪笑。

    贺兰此时也不是哪里来的胆子,听到对方这般嗤笑,明显是针对宝七这边,怯弱的身体竟带出了几分挡不住的能量,芸儿不安的看了宝七一眼转身进车,贺兰却转身面向马上的少年,对着宝七坚定道,

    “纵马伤人,殃及无辜,欺凌妇孺,身份再高,又岂是君子所为,岂不该道歉!”

    宝七听完眼色一冷,撩过贺兰一眼,再看马上少年,果然掉转马头,倨傲的对着这边看过来,玩弄着手中的皮鞭,狂傲一笑,少年的声音还未褪去,语气却满满都是倨傲,

    “呵呵呵——哪里来的贱民丫头,也敢跟本王这般说话?看来是本王那一鞭子,抽的太轻了。”

    少年说完,拿着鞭子的手猛然一挥,贺兰吓的惊恐大叫,紧闭双目,双腿却好似长在地上一动不动,宝七也惊得一跳,连忙拉住贺兰,大叫一声,“住手!”

    清脆的甩鞭声啪的一响,想象中的抽痛却并未落下,原来那皮鞭被甩在半空,抽出一声响亮的叫声,马上的少年收回皮鞭,如同自己的恶作剧成功一样,仰头大笑,贺兰在宝七的手臂下吓的抽搐发冷。

    吃瓜观众也由惊呼变成了笑声,搬着小板凳指指点点。

    宝七面色不好,无奈看起来反倒越发明艳,没了气势,跟来的仆人也垂首立在一边,虽不作声,却也没什么动作,显然也是在默默观战,只有祁容派来的两个人,尽职尽责的站在宝七跟前,没有躲开。

    宝七待那少年大笑完毕,看了芸儿一眼,这才起身慢慢做了个礼道,“小王爷当真好身手,只是没想到这般神兽,却要用在我等妇人身上试炼,倒真是有些辱了名声,失了身份,我这丫鬟说的,也不无道理。”

    马上少年笑完见宝七不怒,反而沉着声色请了个礼,心里更差异对方居然知道自己是小王爷。还来了这么一段言语,少年的狂傲立刻映在脸上。冷哼一声道,“一个冲喜的丫头。也敢跟本王讲身份,倒要问问我手里的皮鞭愿不愿意。”

    宝七知道他不会甩鞭,倒像是刻意为难,却带着一股少年心性,此时反倒更加镇定,端端正正的回应道,“小王爷胸有鸿鹄,是图大事者,自然不与我这深闺妇人一般见解。只是民女身份低微,久居宅院,却能得小王爷耳闻一二,也是荣幸。”

    马上少年听完一愣,随后面颊怒红,皮鞭指着宝七咬牙,“你--”

    吃瓜群众也反应过来了,好好的王爷,却打听人家一个嫁过人的女子。不然怎么知道的这般清楚,哎呀呀,这是给皇族丢脸啊,就算是再横。也丢不起那人喽。

    宝七微微挑眉看向小王爷,不闹不怒,还端庄的行了个礼。小王爷傲然仰头道,“任你如何说。也多不过近日冲撞本王的罪过,哼。无知妇人,你可知罪?”

    宝七听他蛮不讲理,似乎也在预料之中,凤眸一闪,低头行礼道,“祁府祁简氏冲撞了王爷快马,自知有罪,还请小王爷大人大量,多多赎罪。”

    小王爷听宝七说了这般,脸上的露出傲慢与得意,这女人果然和传闻中一样,趋炎附势,心思不轨,结果听到后面宝七继续说的话,小王爷脸色就难看的不行了,甚至带着说不出的尴尬。

    “只是今日,是民女双亲故亡之日,民女心有凄然,特来双泉寺为双亲祈福,不想冲撞了小王爷,古语云死者为大,小王爷若不介意,还请宽限则个,让小女给双亲及时上香,一表孝心,也是对得起在天的亡灵了。”

    宝七说地非常诚恳,又在情理之中,何况当今天下,皇上崇尚孝道,以孝治国,每年先皇忌日皇上还要大兴跪拜祈福,且不说做给百姓看,便是诸位皇亲,也不得不受此教导。

    因为宝七说完缘由,吃瓜群众再次发动,指指点点。

    “哎呦,小王爷这么不懂礼,破了人家祭拜祈福,这可是违背大齐国训的……”

    “……那可不是,就算是皇上,估计也不会偏袒小王爷了……”

    “瞧你这话儿说的,你怎么知道皇上不偏袒,小王爷好歹也是皇上的堂弟,难不成为了一个丫头惩罚小王爷……”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儿,难道你家死人去祈福,还能说出这话儿来?”

    “呸呸呸!你家才死人呢,你怎么骂人啊——”

    “……我怎么骂人了,我就是打个比方……”

    “行了行了,皇上才没空管这些事儿呢!”

    “……嘘……”

    “……”

    小王爷虽然听不清周围人说什么,可是看脸色也知道是在议论自己,被宝七说的理亏,此刻完全不能再发作,对方身上有丧,自己在搅闹下去,恐怕就真的收不了场了,脸上挂着羞怒的红晕,小王爷还是不服的挺了挺胸,倨傲的抬头瞥道,

    “小小妇人,就会逞口舌之快,本王今日便不与你计较,哼,走!”

    “驾——”

    小王爷带着一队人驾马离去,宝七也不看周围的群众,只扫过一圈跟来的随从,最后定在贺兰身上,凤眸如桃,淡色偏冷,看的贺兰嗫啜低头,不敢对视。

    宝七盯着贺兰,声音清冷镇定道,“上车吧。”

    后面的随从低头互看,听到吩咐也赶紧行动,收拾好马车残局,朝着不远处的双泉寺行去。

    一行人随着马蹄的哒哒声原去,吃瓜群众带着几分回味,又夹杂着几分看戏不足的遗憾,说说笑笑的散去了。

    “哎呦,你刚才不是被鞭子抽到了吗,怎么不上去讨个说法儿?”

    “谁说我被抽到了,我行动迅速早就躲开了,倒是你,听说被马蹄蹬了一脚,看你也没出声儿……”

    “放……放p,你哪只眼看到我被蹬到了,明明是老李被蹬到了!”

    “你们俩说话扯我干嘛……”

    “……”

    熙熙攘攘中,闲话还在继续,庙会依旧热闹。只是这份谈资里,又多了个新故事。祁少奶奶智斗小王爷,大家虽然没看到想看的撕逼。可是传的还是神乎其神,添油加醋,尤其是祁家少奶奶的美貌,明艳动人,赛过天仙,简直和京城第一才女的上官清桐有的一比。

    坊间的传闻,向来就是比较,没了比较,又哪里来的了那么多新鲜词语呢。就连春江阁的柳央,都被牵出来溜了一遍,大家可不会觉得与什么不好,毕竟对方虽然是少奶奶,出身还不是和他们一样,也许,比他们还不如呢。

    倒是像上官小姐这样的人儿,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就是嘴上说说。也不能拉出来和柳央比,宝七再美,和上官小姐比,在大家眼里也是抬举。

    群众啊就是这样。连自己都跟着贬低了一通,还怪别人瞧不起。

    方才一折腾,耽误了又是一个时辰。等宝七一行人到了双泉寺,已经距离出府三个时辰了。好在中午出来得早,不然回去的功夫儿。天都黑了。

    所幸后面比较平顺,没再出什么意外,其实宝七不知道,就算是方才真的起了冲突,祁容派出来的暗卫定会出手,只是在他们出手的前一刻,马车停了下来,小王爷的马鞭,甩在了半空中。

    而这一切,在宝七还没回府的时候,就已经报到祁容耳朵里了,祁容眸色眯的一冷,越发坚定了加快计划的想法,口中低声重复了一个名字,

    “小王爷……齐钦……”

    这个时候的小王爷齐钦,驾马回府,脸色分外难看,冷着脸扔掉马鞭,一脚踹向身边的随从,随从也只闷声受着,立的挺直,好像在等着第二脚。

    齐钦见状不耐的很,抓起马鞭又狠狠甩了一鞭子,一下子抽到了旁边的大榕树,一根粗树枝生生被抽断,咔嚓一声折了,哗哗落地。

    齐钦邪火这才下去一点儿,斜眼暼着地上的树枝,很是桀骜的瞪向身边的随从们,懒懒的开口问道,“今个儿中午是谁,在院子里议论有人勾引四皇兄?”

    几个随从都是男的,只是听命跟着出门儿壮声势,哪里知道事情的缘由,此刻听见齐钦一问,才懂了方才之事,可他们也答不上来,心里默默暗骂多嘴之人,也不敢摇头,只好装聋作哑,头低得更深了。

    齐钦性子骄纵,吓人们都怕他,又是少年难训的年纪,没什么政事磨炼,所有的不爽都表露在外面,此刻看到亲随们这般模样,很是邪气的笑了一笑,

    “想不起来没关系,我可以帮你们想。”

    说完又是啪的一声,马鞭贴着一行人擦过,堪堪响起,吓的人一颤,却又毫发无伤,不得不说,这齐钦的功力还是不小的。

    这一鞭子甩下去,一行人吓得差点儿跪下,有个随从真的跪下了,低头硬生生道,“回小王爷,是院里的丫鬟,菱香。”

    话虽然没错,可这男子背后揭发女子,终归有些不够君子,这位随从显然也做好了一番心理准备,说完也很是羞愧的低下头,不敢看自己同事的目光。

    齐钦听这人说完,还是垫了垫自己手里的马鞭,好像在回忆对方是谁,想起来是自己房里伺候的三等丫头,这才转身对着榕树道,“是嘛,拖出去打死好了。”

    说罢齐钦便抬脚走了,留下松了口气的一行随从,结果一口气还没松完,齐钦突然停了停脚步,头也不回道,“还有你,知道是谁,问了两遍才说,拖出去打个半死。”

    这句话说完,齐钦就真的走了,一队人马赶紧松完剩下的半口气,很是同情的看着队伍里最老实耿直的男子,虽然此举不齿,却也是为了大家,一会儿下手少不了作弊。

    只是那菱香,被打死之前还没明白,自己明明按照冯先生的吩咐将话儿传开了,为何小王爷并没有另眼相看恩宠有加,反而直接差人处置了自己,想喊也喊不出来,嘴都被堵上了。

    一个侍卫打扮的人,亲眼看着菱香活活被打死,于心不忍的闭了闭眼,这才掩着身子退下去。

    另一边,书阁内,一个下人半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将今日的事情汇报完毕,知道座位上的男子轻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卷,缓缓开口道,“既然打死了,也是她死得其所,给她家人多送点儿银钱,就按你的名义好了。”

    下人怔了一下,这才低声回应道,“知道了,冯先生。”

    冯楚瞥了一眼门外,天色渐暗,齐豫也该回来了,轻声吩咐道,“行了,王府的情况及时向我反应,不要被人发现,回去吧。”

    “是……”

    宝七和花惜回府之后,先向祁夫人报了平安,才率人回了祁容院子里,并未提及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宝七走后,跟回来的下人才将事情汇报给祁夫人,祁夫人听的面色晦暗不明,停了片刻才开口道,“知道了,下去吧。”

    清月给祁夫人倒了杯新茶,动作仔细的垂着肩,这才小心道,“没想到这少奶奶,倒是伶牙俐齿,能言善辩。”

    祁夫人端着茶盏慢慢品了一口,长长的吁了口气,怪笑一声道,“可不是呢,老大,倒真是有福气啊。”

    (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挑唆(求宠爱~)

    宝七回到院子里,进屋看到祁容面色不佳,先担忧的打量了一圈宝七并开口道,“受伤没?”

    宝七一听,心下明白对方已经知道了路上的事,扶住对方的手臂道,“我没事,就是芸儿为了护我,受了伤。”

    祁容好似不放心,又认真打量了一遍宝七,这才赞许的看了一眼芸儿道,“这次多亏你了,快去上些药吧,公孙先生开的伤药很是管用。”

    芸儿忙道这是应该的,也便赶紧退下了。

    晚间的饭菜便是由贺兰伺候,贺兰开始还有些忐忑,后面见宝七没什么言语和态度,才稍稍放松下来,收拾起来也更加上手了。

    睡觉前祁容还是亲自给宝七上了药,见宝七真的没有再受伤,才真正松了口气,可是心里却对今日之事依旧没能放下,更完衣才不放心道,“听闻今日,为难你们的是齐钦小王爷。”

    宝七知他早已了解情况,此刻说来估计也是有所不解,便把自己的怀疑也缓缓道来,“是芸儿告诉我对方是小王爷,至于对方具体的身份,我倒是并不了解,只不过……”

    说到这里,宝七好像在确认什么,顿了一顿继续道,“我看那小王爷,并不像专横跋扈时常纵马伤人之徒,今日所遇,倒像是有意为之,少年气性,言语间好像听到过什么消息,刻意过来为难一般。”

    祁容听罢微微皱眉,想了想道。“齐钦小王爷,是先皇之弟景老王爷唯一的嫡子,性情的确有些跋扈骄纵,少年傲气,却也没做过什么当街伤**乱百姓之事,今日突然出现,的确有些问题。”

    宝七坐在床上,闪了闪眸色瞟了一眼祁容,“没想到你对这皇家之事,了解的还是蛮多的喔。”

    祁容微微一笑。对视上宝七。眼睛里好像闪着星星,温温开口道,“七七想知道么?”

    宝七被撩了一下,脸上发烫别开眼眸。不自觉的嘟了嘟唇道。“说的我想知道你就说一样……”

    “七七想知道。我便不会隐瞒。”

    宝七本是随口嗔怨,却不料祁容后面接的话分外认真,即使宝七不看对方。也能感觉到对方落在自己脸上有些发热的目光,宝七连忙开口道,

    “你还没说问题是什么,其实我也觉得有些奇怪。”

    祁容见她如此直接的转了话题,心中无奈一笑,目光深了一下道,“景王爷向来不问政事,这个小王爷心性也的确有些轻傲,不过自小身体不好,生下来便寄养在外跟了一位师父习武,十多岁才回到王府,因此与京城皇贵交际甚少,颇受孤立,唯一相交的,传闻也只有四皇子豫王,想来至今也有七年左右,其他的,倒是不甚了解。”

    宝七听完立刻抓住重点,“他与豫王相识?昨日还是多亏豫王殿下护送我们归来,不然,还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这件事祁容早就知道,心里虽有芥蒂,但想到能震慑住祁夫人,多保宝七一份安稳,祁也便勉强忍了一下。

    可是心里接受是一回事,听见对方再说出来又是一回事,祁容垂了垂眼,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喔,那还真是多谢他了,听你这语气,倒是跟他很熟一样。”

    宝七听他语气怪异,还故意说这样的话,下意识的好笑反击道,“我哪有跟殿下很熟,我不过是……”

    祁容抬头对视着宝七,眼眸一闪,似乎在说不过是什么?

    宝七瞬间刹住车,凤眸流转,撇撇唇道,“我是感念殿下相助之恩,当日若不是豫王出现,祁夫人定会出手,又岂是伤到腿这么简单。”

    一番话说完,宝七还是真心感激豫王的,不仅仅是第一次树林相救,昨日的关照也令她心里多了分谢意,何况还关系到花父和花母呢,这份恩情,宝七说与祁容听,也是她真的愿意去相信对方。

    祁容心里却滋味万千,面色都跟着变了数变,眸色由温变冷再变沉,心里有愧疚也有谋算,最后那股酸气也转成了一股说不出的情绪,抿直唇角开口道,“殿下待你,确有恩情,只是小王爷今日行事略不寻常,你也说他像是刻意为之,说不定是受人挑唆,不然你长久与我居于深院,一个贝子又怎会得知。”

    宝七将祁容的话想了数遍,才有些将信将疑的抬眸问道,“难道是豫王府中有人挑唆多言?”

    祁容面色微沉,没有开口,宝七看他脸色也知道自己猜的差不多了,凤眸带出一抹嘲讽的笑意,“真不知此事,豫王殿下是否知情,倒像是有人故意挑拨我与豫王的关系,小王爷也只是被当成了弩箭罢了。”

    宝七一言,倒让祁容有些吃惊,他想过宝七会猜测有人挑唆,却不曾想过宝七会猜测的如此之深,毕竟此事一般人看来,挑唆的更像是小王爷和宝七的关系,细想之下才能发现问题,宝七和小王爷出了问题,又有何意义呢。

    反而是猜测到传言的来由,是豫王府,这样一来,宝七这边定然会想,是豫王借小王爷之手为难自己,也便与豫王产生芥蒂。

    若不是对豫王有足够的信任,是难以想到对方真正的目的是挑唆宝七和豫王,不光是信任,倒不如说,是对其人的感激和好印象。

    祁容心中苦笑不已,他既希望宝七看清,可宝七一旦看清,祁容心里还是涌上一阵阵酸涩,从未有过的滋味,让祁容看向宝七的目光复杂深沉,带着说不出的吸力,幽深晦暗,藏着深情,随后还是宽慰道,

    “你既能看清,倒也不必多想,小王爷今日一闹,回去想必也会思虑清楚,惩处传言之人,好在你没受伤,你也累了一天,早些休息,让这些思虑也散一散罢。”

    宝七被祁容看的心跳加速,想移却又移不开眼,最后心里传进一股暖意,浅笑着点了点头,躺着盖好薄被,明明熄了灯,心跳却怎么也停不下来,想看一眼旁边的人,又紧张的不敢再动。

    (未完待续。)

    ps:  昨日首订结果作者有些受伤,很多读者竟不知去了哪里,读者是作者最大的动力,有些消极和彷徨,今天晚上才打起精神继续写,希望能不辜负依旧看书的读者,后面的内容只会更精彩,不会让大家失望,蟹蟹支持!/(tot)/~~

第九十五章 请帖(半夜二更求宠爱~)

    宝七听着身旁的呼吸,好像也没有睡着,乱跳的心情尚未平静,突然想到了什么,清灵的声音缓缓道,“今日公孙先生,与你谈话了……”

    “早些睡吧。”

    宝七话没说完,她还没问芸儿所说的劝劝公子所为何事,祁容的声音带着低沉,已经在夜色中响起,明明温淡如风,却又带着沉稳的安全感,最重要的是,宝七露在身侧的手,竟被对方一把抓住,修长温暖,温柔有力,将宝七的小手全部握在掌心之中。

    如同那句早些睡吧,连对方的心跳和温度,都随着掌心传到了宝七的心里,宝七觉得自己脸色一定红的不行,却又莫名的安心,那股怎么也按不下去的心跳,竟也慢慢平复下来,最后也只吐出一声清浅的嗯,唇角挂着自己看不到的弧度,沉沉睡去。

    祁容一直等到身边的呼吸逐渐平缓,掌心里的葇荑也渐渐放松,不再僵硬,祁容的眸光,融在黑夜里如深海一般,轻轻动了动身子,怔怔望着身侧的身影,伴随着平复的心跳,也终于闭目睡去。

    接下来的日子,相安无事,宝七没有再提祈福那日之事,祁夫人也没再派人过来多问,贺兰的心情也由开始的半悬半安,逐渐定了下来。

    天气渐冷,进入了七月,宝七和花惜的伤也慢慢恢复了,只是宝七因为划破了皮肤,结的血痂掉后,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好在公孙大夫提前便开了些祛痕的药膏,慢慢抹下来,倒也管用。

    宝七还留了一些给芸儿用,都是姑娘家,她理解大家爱美的心思,何况对方还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受的伤,自此之后,宝七待芸儿更不同他人。

    只是随着这几日下来,宝七却发现了另一件事,虽然这件事被掩饰的很好。也不容易在意。可宝七现在对祁容的注意远远超过以前,最重要的是那****在床头的花瓶旁,发现了一滴深色的液体。

    宝七更加联想到数日以来,自从上次自己看完伤之后。似乎再也没有见过祁容喝药。不是不喝。而是每次喝药,自己都能恰好不在跟前,哪怕只是转身不久。再回过神来,药碗已经空了。

    如果不是观察的细致,有些药甚至可以说是在宝七跟前‘喝’完的,丝毫不会引起任何的疑虑,直到宝七看到那滴快干的痕迹,眼眸中很快的闪过一股忧虑,赶紧擦掉地上的痕迹。

    就在宝七还没来得及去问祁容,院子里却传来了另一个消息,一下子打破了连日来的平静。

    原来是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过来传话,再过十五天是凌府凌夫人的寿辰,到时候祁夫人要前去贺寿做客,往年都是夫人带着小姐少爷一同去,今年让宝七也准备准备,随着一同前往贺寿。

    那丫鬟传完话便离开了,一句多余的也没多说,宝七想问都来不及,只好有些反应不及的看了看祁容,缓了缓思绪才开口,“凌夫人,可是凌公子的府上?”

    祁容坐在书房里,放了放手里的书卷,近日来虽然面色还是如同以往那般苍白,可是精神却好了些许,因此待在书房的时间也比以前多了,刚才丫鬟过来汇报,祁容正好坐在书房,丫鬟估计是没看到,连个礼都没请。

    现在祁容从书房里走出来,回应着宝七的问话道,“凌府是书香门第,祖上曾得先皇嘉奖,得受祖上荫庇,书香传家,当今圣上也曾亲赐匾额,凌老先生也被皇上封为文儒公,可阅天下图书,可世袭。”

    听完祁容所说,宝七浅笑一声直言道,“文儒公,可阅天下图书,即是个虚名,却也是个无上恩宠。难怪凌公子看起来文质彬彬,颇有几分与众不同的文人风骨。”

    祁容见她一点就通,赞许的点点头,不过面色并未松懈,还是接着方才的话道,“凌夫人每年贺寿,虽热闹却也低调,想来今年也不会出格,只是这请帖还给你递了,看来想的也是周到。”

    宝七瞟了祁容一眼淡淡道,“虽不知对方缘何相邀,想来也是书香门户看重礼节,不过这定然不会是咱们夫人提醒的,说不定开始也没想过让我跟去吧。”

    宝七猜的的确没错,祁夫人虽然先前提过一句,却完全没想过要带宝七去贺寿,一来是她自己不想看见宝七,二来也是当着诸位有头有脸的人物的面,给宝七下下脸,这祁府的大门好进,可要被府上承认,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和门地位。

    祁夫人打得一手好算盘,这几日都在想寿礼的事,毕竟她还是很中意凌玕这孩子的,能和对方结上亲,他们祁府可一点都不亏,所以这次的贺礼,格外用心。

    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凌夫人的请帖中,不光提到了她,还特意写到了新进门的少夫人,祁府的大少奶奶简宝钗!

    祁夫人当时看到帖子,气的差点儿把帖子摔到地上,指着桌上的请帖气的发抖,面色冷的难看道,“这文儒公府,礼节倒还真是周到,什么阿猫阿狗都落不下!”

    清月刚才也看到了帖子,知道祁夫人生气的原因,赶紧上前给祁夫人捏肩捶背,俏声安慰道,“夫人莫气,稍安勿躁,若为这等人气坏了身子了就不值了,您还要考虑二少爷的亲事呢。”

    道理虽然明白,祁夫人还是气的够呛,随意招进来一个丫鬟,吩咐了几句便打发到宝七那里传话儿去了,连清月都不派遣了,这几乎是让所有的下人看见,夫人对大少奶奶的态度。

    派过去的人退下之后,祁夫人又听清月说了几嘴,这才稍微解了点儿怒火,沾了口茶降了降火道,“她以为她能告诉,就能代表什么么,哼,祁府的少奶奶,可没那么好当!”

    清月精明的转了转眼珠,给祁夫人揉着肩,同时观察着祁夫人的面色道,“祁府的少奶奶,当然没那么好当了,不光夫人您严格,就是外面的人看见了,也同样严格,那些夫人太太,礼节可多多了。”

    清月说完,还很是不理解一般叹了叹气,好像祁夫人的要求,就是最好的标准了,那些官太太就爱没事儿找事儿!

    (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中元节(一)

    听着清月的话,祁夫人的火气这才慢慢平息了一些,拍了拍清月放在肩头的手,雍容白皙的面上挂着冷笑,很是满意的叹息了一下,“还是你懂我的心,你这话说起来,倒还真是提醒我了,这贺寿的夫人小姐这么多,可不像我们这么好脾性,什么人都容得下。”

    清月抿着嘴儿谦虚一笑,手上的动作更卖力了,边揉边和祁夫人说着话儿。

    ……

    宝七那边虽然猜到此事不会是祁夫人主动提起的,却也知道贺寿当日不会太轻松,眼看着还有十五日便到了,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稍稍准备一下,十五日也过得很快。

    凌夫人的寿辰是七月十九,中间正好刚过七月十五的中元节,这期间,祁府便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插曲。

    中元节又名鬼节,家家户户都要祭祖,小户人家在家里供放牌位,供上新打的粮食,再去坟上扫一扫,祈求祖先保佑,来年有个好收成。

    对于一些大户人家,祭祖就是一件很隆重的事情了,不光家里有专门的祠堂摆放牌位,更要全家的男子去大寺庙跪拜上香,祈求祖上荫蔽,子孙后代风调雨顺,儿女平安,家境发达。

    祁府的祭祖,自然也不一般,祁老爷带着祁越和一应男丁,一大早便浩浩荡荡的抬着祭品出门,朝着静安寺行去,因为祁容身体的原因,每年都是留在家里。等着一行人上香回来,跟着去祠堂上香便可。

    也不知是不是鬼节的原因,这一日的天气也不是很晴朗,秋日清凉,天高云淡,天空笼着一层浅薄的乌云,让白日也有些不够亮堂,偶尔还卷起一阵轻风,和昨日暴热的天气形成对比。

    这样的天气放在季节上,也算合理。看在百姓眼里。那就是地下的祖宗们显灵了,祭拜起来也更加虔诚。

    宝七看着外面凉风阵阵的天气,还颇为开心,七月流火。总好过烈日炎炎。让人发燥。还特意撑了撑窗子,让这阵凉爽的风能吹进屋来,她可不信什么牛鬼神蛇。都是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祁容站在窗边,随着宝七一同望着这天气,目光深邃,精神反倒越发清晰,两人聊着秋日的天气,甚至估摸着会不会下雨,一个堵说下,一个堵说不下,笑谈了一会儿,沉默下来就带了股浅淡的忧伤。

    想到今日是祭祖的日子,宝七便想到了花父和花母,早上吃完饭还没去花惜那边看一眼,想来今日,她定然比自己更难受吧。

    宝七忍不住的叹了口气,祁容侧目望向她,温温儒雅道,“怎么了,又想二位老人了?”

    宝七被戳中心事,无声地点了点头,稍后才道,自己等下,要去花惜房内上柱香,说罢伸出手感受了一下天气,又嘱咐祁容不要吹太久的风,正要探身关上窗子,贺兰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说是惜姑娘那边出了急事,宝七听罢,刚坐下又立刻站起身来,紧紧抓着自己的袖口,便要领着贺兰赶过去。

    此事祁容刚出去更衣,宝七来不及告诉他,先行带着贺兰过去了。

    原来就在方才,早饭过后不多时,花惜打开房内的橱柜,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两个牌位,前面供奉着一个小小的香炉,花惜点了几根香,对着牌位拜了好几拜,声色低弱如泣的说了许久,这才将手中的香插进香炉。

    此时门外秋风正紧,刮得屋门也时不时作响,花惜怔怔的望着面前的排位,杏眸中蕴满委屈和清泪,低低呢喃,“……爹,娘,都是女儿不孝,是女儿对不起你们,是你们,又给了女儿活下去的机会……可是现在,女儿寄人篱下,还不如以前活得快活,那人近在眼前,女儿却碰不得分毫,爹,娘,女儿该怎么办……宝七,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女儿现在,竟不如她手下的一个丫鬟,这世上,除了爹娘,女儿真不知该靠谁了……爹,娘,如果惜儿真的那般做了,爹娘泉下有知,也会保佑女儿,原谅女儿的,惜儿也是为了自己的幸福……谁!”

    花惜说的正投入,屋门的哐哐声突然提高,哐啷一声引的花惜立刻收声,目光谨慎的朝着门口看去,空荡荡并无一人,只有呼呼的凤鸣偶尔传进来。

    花惜轻轻关上橱窗的门,小心翼翼的起身,伸着头迈着小步子,一点一点的朝着门口走去,临近门口又再次放缓了脚步,在屋门的位置顿了一顿,突然拉开半掩得得屋门,直直的朝着门外盯去,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遍,确认并无任何身影,这才松懈了一点面色,极其缓慢的吐了口气。

    另一边,因为天气而稍显昏暗的正屋内,祁夫人端着茶盏,捏着茶盖轻叩几下杯缘,小心缓慢的吹了口气,听着跪在地上的丫鬟汇报着方才所见的情境,慢慢抿了口茶,勾着唇角似笑非笑,

    “这小户人家的毛病,还全都给带到大院子里来了,大过节的日子,还真出来鬼了,清月,咱们捉鬼去。”

    清月撇着嘴儿盈盈一笑,还倾身行了个礼,“是,夫人。”

    说罢伸手上前搀着祁夫人,祁夫人一回眼淡淡扫了一下地上的人,“行了,你也回去吧,别让人发现出来太久。”

    祁夫人去后院的时候,除了清月,还带了几个丫鬟婆子,一行人声势倒不小,本说是要去看看祠堂的供品,看完又顺路打算去探视一眼祁容,这条路正好先路过后院儿的偏房,祁夫人也便随口问道,“那边房子里住的是谁,怎么我看那身影倒有些陌生呢?”

    丫鬟婆子们都不在后院儿里伺候,哪里知道这么多,跟在后面不做声,清月搀着祁夫人笑了笑道,“夫人要管的家事多,记不得也是常理,这位就是少夫人娘家的表妹啊,不久前刚带回来的。”

    祁夫人一经提醒,好似刚想起来一般,“喔,原来是这位姑娘,我还想是谁呢,看这背影身段儿,怎么也不像府中的丫头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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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中元节(二)

    祁夫人这话等于一语双关,往好听里说,是赞扬对方身段好,难听里说,便是连府中的丫鬟都不如了。

    清月也是只配合的笑笑,祁夫人这才继续道,“唉,可怜见儿的姑娘,小小年纪便没了双亲,我看着都疼得慌,今儿个过节,也过去看看吧。”

    清月巧言巧语道,“夫人心善慈悲,对谁都这么好呢。”

    这话自是说给后面的丫鬟婆子们听的,清月浅笑着挽着祁夫人,一行人便这么随着秋风,朝花惜房内去了。

    没过多久,花惜房内便传来一声惊喝,带着严厉和怒斥,还有隐隐的啜泣与求饶声,混在一起,和外面的天气十分违和。

    祁夫人满眼惊诧的盯着柜子里的牌位,里面的还立着几根燃了一半的香,祁夫人越看越刺眼,连旁边的几个婆子都带了掩不住的诧异,面色复杂的低头吸气。

    花惜哭的梨花带雨,跪在地上啜泣不止,眼中满满都是恳求,声色都带了颤抖,“夫人,都是花惜的错,花惜不懂府上的规矩,求夫人念在大少爷的情面上,给花惜个尽孝的机会吧。”

    祁夫人很深很沉的叹了口气,带着严厉,又带着无奈,府上的人都知道,祁夫人虽然是个善人,可是治家的手段却是很有一套,赏罚分明,恩威并重,莫不然这一家子人也不会如此服服帖帖,无论外界说啥,都不敢多言一言半句。

    此刻下人们听完花惜的求情。即使同情,却也带了些不屑,毕竟这大门大户的规矩,在屋子里点香供牌,可是晦气得很,虽然他们每逢过节也会点上几根吧,好在夫人从未查过,只能怪这丫头命不好,夫人本打算探视她,却瞅见这等事。就是想装看不见也不成了。

    大家也只能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一边儿。静静看戏了,心里还想着等下回去,赶紧将牌位收起来。

    祁夫人听完花惜的话,这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更加威严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这错也不能全怪你。毕竟这豪门宅院里的事情,你又能知道多少呢,也就没个人提醒着点儿。竟然犯下这等忌讳,岂不是给这府上惹了晦气!大少爷本就病重,若真是沾了煞气进来,莫说是你,便是我也担不起这责任!”

    “这中元祭祖,你也是一片孝心,可咱这女子本就不能出门儿祭祀,又怎会和平常的农户一样呢,不是夫人我不念人情,这事儿啊,不合规矩,任她是谁,便是清月做了,我也得照罚,这么大的府上,容不得这些!”

    祁夫人一席话,说的很重,又内涵颇深,一边的下人们听见了,心里也只能叹一句,夫人是要严罚了。

    花惜一听,跪着的腿都快软了,对方的意思明显是要赶自己出府,别的她还好,可一旦出去,再见二公子的机会,岂不是更少了……

    想到这里,花惜心里不由得埋怨宝七,对方在祁府生活多日,不会不知道府上的规矩,可居然还和自己一起将牌位请回来,花惜心里五味杂陈,难受的要紧,眼下却只能自救,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泣声不止,

    “请夫人恕罪,夫人恕罪,花惜浅见寡识,不识大体,误犯了府上的忌讳,绝对不是有意为之,还请夫人原谅花惜,谅解花惜一片孝心,从今以后定不会再出此事,有什么规矩必要先向夫人请示,夫人,请您恕罪,不要赶花惜出府……”

    若对方硬气,祁夫人即使厌烦,说不定还会高看几眼,可对方和那宝七虽是姐妹想成,这脾性倒还真是不同,不过也算是识时务者,祁夫人板着脸阴沉的看着门外,任由花惜求饶不止。

    虽然快到晌午,外面的凉风却丝毫没有静下来的征兆,反而越来越冷,呼呼地越发起劲儿了,大敞的门窗也咣咣作响,顺着门缝进来一道凉风,正好刮在花惜身上,冷的花惜打了个寒颤。

    祁夫人却好似没看到一样,还要张口,却从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身影,后面还跟着另一个身影,前面进来的人一进门儿便率先冲向跪地的花惜,分外心疼着急道,

    “惜儿姐,地上这么凉,你快起来,小心着凉生病了!”

    花惜垂头轻泣不肯动身,宝七便觉得是祁夫人欺人太甚,花惜怎么着也不应该给她下跪,供奉牌位算不得大过,何况府中并未查过此事,退一步讲,花惜又没有牵卖身契给祁府,祁夫人凭什么罚她下跪!

    宝七看花惜不起来,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拉着花惜着急劝道,“惜儿姐,你又不是这里的丫鬟,何必跪在地上,快起来吧!”

    “放肆!”祁夫人怒瞪双目,柳眉倒竖,当家主母的架势摆的威严四起,伸手怒指宝七,又狠狠的收了回来,“见到长辈不行礼,反而公然说些忤逆的言语,乱了规矩,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夫人,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

    宝七心里气的发紧,却也不愿被人抓住把柄,起身冷清的做了个礼,直直对视着祁夫人,“给姨娘见礼了。”

    祁夫人听她这般说,气的瞪大的双眼都眯了起来,第一次听见的下人们也被这少奶奶的姨娘二字惊的够呛,倒吸几口凉气。

    宝七请完礼接着道,“宝钗方才没能先给姨娘请礼,是宝钗失误了,不过姨娘说宝钗不行礼没错,说宝钗忤逆之语,宝钗就不懂了,惜儿姐本就不是府上的丫鬟,难道有道理在这里下跪吗?!”

    宝七话没说完,祁夫人突然嗤笑了一声,硬生生打断宝七的话,“她的确不是府上的丫鬟,所以我也没让她下跪,要不,你自己问她。”

    祁夫人说的得意又有信心,宝七收回过怒的目光,蹲下身子要扶花惜,花惜却再次带着难忍的哭腔道,“宝七,你就别管了,这是我自愿下跪的,怨不得夫人,是我坏了规矩……”

    “惜儿姐!”

    宝七着急,为花惜的柔弱无争又气又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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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中元节(三)

    “少奶奶,您都听到了,是您这位姐姐自己要下跪,真的怨不得夫人,何况她妄自在府上供奉牌位,本就是惹了晦气,不合规矩,您应该知道吧~”

    清月带着一股巧声,笑里藏刀一语三转,该有的敬语一字不少,把过错推给了宝七一人。

    宝七冷眼瞥了她一下,那张半笑的脸让人一眼也看不下去,转头冷冷道,“主子说话,几时也轮得到下人插嘴!”

    清月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瞅了祁夫人一眼,拉着长音儿轻笑道,“要照少奶奶这般说法儿,还真不知道谁是主子,谁是下人呢~”

    说完还朝后挥了一下手绢儿,正好瞥向身后的丫鬟婆子们,大家见祁夫人明显偏向清月,也都跟着笑了两声,这两声笑还没落地,一道凛然之声突然传入,将众人呵斥震住。

    “当然少夫人是主子,你是下人!”

    这一声怒喝音量不大,却威严十足,甚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意和震慑,明知对方身患重病,却依旧气势逼人,将清月惊的心头一紧,猛然噤声,竟不知觉的后退了半步。

    祁容大步跨进来,目光如剑,深沉如墨,凌厉的扫过屋内众人,明明还是从前的样貌,那一刻,却连祁夫人都感到背部一冷,眼前的人分外陌生。

    芸儿跟在祁容身后,一进门就扑向蹲地上的宝七,惊呼一声少奶奶。就要将宝七拉起来。

    祁容的目光最后落在宝七身上,深邃中藏着一股浓厚的情意,微微俯身,伸出一只手递向宝七,声音瞬间变的温润无比,“我来晚了,委屈你了。”

    一句话,让宝七终于放心一笑,心都跟着暖起来了,由着祁容将自己拉起来。眸色里是藏不住的温柔与信任。

    此时贺兰也赶紧上前。随着扶起跪地的花惜,花惜同样被祁容的威势震慑住了,不再多跪,也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了。

    祁夫人冷眼看着一切。就算开始再惊讶。此刻也早就转过弯儿来了。随意的扫过清月一眼,给了个安抚的眼神,这才缓和了面色。威仪不减,却没了方才的疾言厉色,只是带着长辈的气派,很是语重心长道,

    “今儿个天儿不好,大少爷怎么就出来了,就算不怕我们这当长辈的操心,也得替自个儿的身体着想,为了个外人再把病情加重了,我和你父亲,可又要寝食难安了。”

    宝七听她这话气的不善,被祁容握住的手指刚要抽出来,对方反而加了些力道,紧紧将宝七的手握在掌中,眯着眸色立刻回道,

    “宝钗不是外人,姨娘若是担心祁容的身体,便放宽心量,不要在此纠缠便好。”

    宝七还是第一次听祁容如此直接的反驳祁夫人,心里又诧异,又敬仰,又担心,最后咬了咬嘴唇望向对方,还是默默的给了个赞,手指不安分的在对方的掌心骚动了一下。

    祁夫人也是第一次被祁容当面下脸,以往纵然是怀疑祁容,却还是因为对方的病情和身体,料想对方也成不了气候,免不了放松心思,带着言不由衷的轻视。

    这才几日不见,对方竟然已经有了这般气场和胆量,公然和自己还嘴,还是为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野丫头,祁夫人纵然心思再深,此时还是免不了变了变脸色,挂着两道加深的法令纹,蔑视的开口道,

    “大少爷这话是何意,我既然在府上当家,又岂能由着不懂规矩的人乱来,没了家法!今日既是查出了这牌位,我还真不知道如何为难少奶奶了。”

    祁夫人说着话,花惜便被那目光刺的发冷,害怕的朝着后面躲了两步,宝七见状动了动身子,正好挡住花惜,反正她也和祁夫人撕破脸了,此刻更是毫无畏惧的对视着对方。

    祁容听完祁夫人的话,松开握着宝七的手,慢慢朝着橱柜方向走去,眸色扫过之处,令人不敢直视,最后目光落在那两个牌位上,肃穆的鞠了个躬,令房内所有人骇然。

    宝七带着感动呆在原地,花惜更是颤了颤眸光,祁夫人被这一举动气的眼冒绿光,抽搐了一下唇角咬着牙才勉强镇定,清月自己也惊的够呛,还是赶紧上前搀扶着祁夫人,甚至感觉到祁夫人身体瞬间一抖。

    祁容却在鞠完躬之后淡定的回过身来,非常沉稳的开口道,“这牌位是我同意摆在此处,花家便是宝钗的娘家,二老更如同宝钗的父母,便也是我的长辈,为安亡灵,特摆在惜儿姑娘房内,中元祭拜,情理之中。若说晦气,祁容重病多年,倒真不知竟如此惹姨娘嫌恶。”

    跟来的丫鬟婆子听自家大少爷一番话,也不由得不去多想,本来今日之事,她们也是个看热闹的心思,心里即使有不满也是能深藏起来,现在被祁容这么一点,也有些愕然,何况今日的确有些凑巧了些……

    祁夫人怒哼一声,射向身后的视线带了利刃,刚发出气息的丫鬟婆子吓的急忙敛声低头,听着祁夫人冷冷一笑,一甩袖子愤然离去,只差气红的脸再转黄了。

    秋风阴凉,到了晌午日头也高的不行,没多少热度,宝七帮着花惜收拾好屋子,确认对方没受伤,这才恭恭敬敬的给两位老人上了香。

    临走前宝七又嘱咐了一遍花惜,下次再见到祁夫人,只管找人去喊自己,让花惜也不要再给她下跪,既然关系都挑明了,也不必再怕她,只是要小心后院儿之外的下人,切莫让对方近了身。

    花惜听着闪闪眸色,低头敛目的应下了,“我若是不下跪,恐怕连这个落脚处都没了,虽说后面你来了,可万一你来不了,就是为了爹娘的牌位,我也不得不下跪,又哪里有什么心气反抗呢。”

    花惜的话让宝七听得难受,想当初花惜还是那个红着脸说心有所属的姑娘,大着胆子和自己走夜路,现如今,却是家破人亡,寄人篱下,宝七对花家出事非常自责,她觉得如果自己能多照顾他们一些,多联系一点,说不定就不会出此灾祸了。

    (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坐车

    想到这里,宝七更觉得愧对花惜,拉着花惜的手低声道,“惜儿姐,你放心,我一定不让你再受此苦楚,是我辜负了花伯和大娘的恩情,今生今世,我也便只有你一个姐妹,一个亲人了,若是有人欺凌你,便是欺凌我!”

    花惜反手握住宝七,眸光盈盈含水道,“是我福薄,岂能怨你,以后,千万不要这般说了,你我既是姐妹,我又岂会不懂你的心意。”

    宝七想到什么,叹了口气坚定道,“不是我不放心,而是这府中实在不安,再过两日,凌夫人贺寿,给那边儿下帖子的时候,也下了我的帖子,我若出去了,便更加不放心你,好在祁夫人也出去,你自己在府上,可要万般小心,我到时会让芸儿留下来,有事找她便可。”

    花惜听后杏眸一动,低头看着地面担心道,“贺寿?那,只有你和祁夫人一起去吗?”

    宝七想了下答道,“放心好了,到时候祁二公子和大小姐也跟着前去,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大小姐了,有她们在,祁夫人肯定要收敛一些。”

    花惜听得手指头微颤,抬了抬眸又赶快落下,还是不放心道,“大小姐终究是祁夫人的女儿,万一到时候和祁夫人一起……我实在不想你一个人去冒险,要不然到时候我扮成丫鬟,随你一同前去吧,多个人,也多些照应,你把芸儿留下来,贺兰一个人又怎么顾得过来呢。”

    宝七听完并不同意。可是花惜却好似很担心自己,很是轻柔的要求前往,甚至带了些恳求的意味,宝七看她面色微红,虽不明显,却也有些明白了什么,无奈的叹了叹气,还是应了下来,只希望当日少出些意外便好。

    宝七回去的时候瞥过贺兰一眼,看的贺兰心里发怵。硬着头皮跟了回去。本以为会遭到责问,没想到宝七竟还是一句话也没多问,还是如同往常那般使唤自己,看不出芥蒂。也看不出亲切。

    三天的时间转眼便过。贺寿当日天气越发清凉。好在天色不坏,天空湛蓝,云丝浅白。偶尔飞过一排大雁,倒比地上的人自在多了。

    花惜穿了身芸儿的衣服,和芸儿一起陪着在宝七左右,贺兰本想一起出府,无奈却被安排下来照顾祁容,祁容也好,宝七也罢,二人都让她有些发憷,心头紧张,只不过跟着宝七,好歹还能出个府门,她被买回来之后,已经很久没出去过了。

    宝七三人去到前院儿的时候,祁夫人和祁珠也刚刚出了屋门儿,暂时未见祁越,宝七自从上次晕倒后,便再也没见过祁珠,即使有些误会,此刻也过了解开的时候,宝七看她面色如初,带着红润,只是比以前稍稍瘦削了一些,身形反倒更婀娜俏皮,也算是放下心来了。

    先给祁夫人行了个礼,祁夫人态度不冷不热,眸色带着不屑,气度却还是端着架势,宝七也不管她如何,还是继续向祁珠打了个招呼,“许久未见珠儿,看到珠儿身体无恙恢复如初,宝钗也便放心了。”

    祁珠那日因宝七发生了争执,后来便出了事,这几日只在房内养身体,更不知道自家母亲和宝钗之间的事情,此事见到宝七也是憋的难受,好不容易能出门见人,立刻上前歪了歪头道,

    “咦,这位丫鬟是谁,我以前好似没见过?”

    宝七恍然一笑正要解释,花惜已经低头行礼,“奴婢花惜,是新来的丫鬟,给大小姐见礼。”

    祁珠好像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未放在心里,听她回完看了看门外,还是继续跟宝七道,“马车来了,我们也快些出发吧,娘。”

    祁夫人点点头,带着清月朝外走去,宝七跟在后面,祁珠便跟在宝七旁边,有些掩不住的小兴奋,四下张望了一下道,“二哥怎么还没来,比我们姑娘还慢。”

    祁珠的话刚落音,门外便传来一声如玉的音色,飘飘然风雅清致,还带着似笑似嗔的打趣,“是谁在说我懒,我可比她快多了。”

    祁越手持折扇立在门前,风度翩翩姿态斐然,花惜一听见声音猛的顿了顿身子,有些失措的抬了抬头,却又因为心跳的厉害赶紧低头,掩住了所有的面色。

    宝七挂着浅笑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身边的一个身影已经窜了出去,再转眼却是立在祁越前不满的抬头挺立,“哥,你就知道打趣我,今天你就不能给我留些面子嘛!”

    祁越听罢宛然一笑,看着自家妹妹带了些我懂得的深意,随后拱手对着宝七做礼,“子初给大嫂见礼。”

    宝七欠身回了个礼,淡笑不言。

    门外停着三辆马车,宝七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不用一路相对,最前面那辆最为华贵气派,祁夫人早就坐了上去,清月也陪着一同上去服侍。

    后面两辆大小和前面的差不多,装饰也并不寒酸,单看甚至也不是平常人家用得起的,只是和前面的一作对比,就有了些差距。

    祁越很是有礼的伸手对着马车,浅笑着对宝七道,“大嫂,先上车吧,请。”

    宝七欠身,率先朝着车上坐去,正等着芸儿和花惜上车,却听外面祁珠的声音,“娘,我和大嫂坐一辆,您就不用等我了。”

    说着,已经登上马车,坐进车里去了,宝七看了一眼车内的空间,便知有些安排不开了。

    车里的空间并不小,坐上个三四人也并不拥挤,只是再多的话,便显得有些狭窄局促了,宝七带着两个丫鬟,花惜还带着艾雪,定然也是要贴身伺候,此时祁珠刚上来,艾雪也随后而至。

    宝七侧身看了一眼车外,芸儿还是比较懂礼,站在花惜身边不忘照料着她,宝七为难了一下,心想也只好先挤挤罢了。

    芸儿也只做没看出来的样子,笑盈盈的正要上车,花惜却抬眸看了一眼,立马顿住了脚步,犹豫了一下很是宽宏道,“少奶奶和芸儿姐姐上车便好,我在下面跟着走也是一样。”

    (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贺寿(一)

    芸儿前脚刚上车,后脚花惜便说出这话来,倒像是只有她一个人最懂事,心中微微带了些不满,悄悄看过宝七和祁珠,闭口不言。

    宝七倒是怔了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伸着手对花惜道,“车上的位置也不是不够,何必这么难为自己,快上车吧。”

    宝七随口一句,递了个台阶儿,花惜还是为难的看了一眼车内,做出尽量轻松的表情道,“少奶奶,真的没关系,我在下面跟着就好,您坐进去吧。”

    这时,车内的祁珠懒懒的坐在里面,一只手撑在小桌上,闲闲散散的托着腮,很是不虞的开口道,“不想上来就别上来了,在下面跟着跑就好了,一个丫鬟而已,大嫂,我们快出发吧。”

    宝七被面前的状况弄得微愣,她看着花惜,花惜却矜持的低头看地,祁珠一句话甩出来,更让花惜显得大气懂礼。

    祁越用扇子拍了拍手,想起来什么事情一般随意笑道,“罢了罢了,我看时辰也不早了,的确应该快些赶路,今日我正好没带认出来伺候,你就先到我车里服侍吧,大嫂,您也进去车里坐着吧,别在外面吹风了。”

    花惜站在一旁受宠若惊,带着诧异吞吐了一下,这才赶紧给祁越行礼谢过,宝七眸中闪过一缕异色,带着浅笑谢过祁越,也不再纠结于此,进去车里坐好了。

    期间还听见祁珠分外不耐的呲了一声,等宝七回来坐好。托着脑袋凑了过去,“宝钗姐,你这是从哪里找的丫鬟,太不懂规矩了!”

    宝七心里有些尴尬,这次没有开口解释,随后祁珠动了动身子坐得挺直,拢拢衣衫,顺了顺胸前的发缕,很是俏皮的对着宝七一笑,“不说她了。宝钗姐。你看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宝七,“……”

    这种难倒一众直男的问题,怎么今天也爬到自己身上来了?!

    宝七莫名懵b,还是认真的打量起祁珠来。她刚才就觉得祁珠今日兴致不错。面色也好。现在仔细看来,反倒越发精致动人了。

    一身淡黄的云烟衫,衬的肌肤越发莹白。白色逶迤的千水裙,腰间还束着一条碧绿的织锦带,飘然垂下。发髻精致的盘起,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点着莹莹珠玉,几缕秀发垂落双肩,更显少女的风采,抿嘴轻笑,两弯秀美映着双眸,好似会说话一般,惹人喜爱。

    祁珠被宝七打量的有些害羞,飞起两抹浅红,眨着双眸嗔怨道,“宝钗姐,你都看半天了~”

    宝七目光含笑,见祁珠竟带了些羞涩,转转眼眸狡黠笑道,“不光是这发型做的好看,这一身衣裙都衬的这人越发的俏丽了,别说是我看得移不开眼,这要是被谁家公子见到了,定是连路都不会走了~”

    祁珠听见宝七的话,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嘟着嘴捂起脸来,嗔笑着跺了跺脚,“哎呀,宝钗姐~你怎么也打趣起我来了!”

    芸儿和艾雪也在旁边听得掩嘴偷笑,一阵清灵的浅笑声从车内传出,还有阵阵女子的私语笑谈,随着车厢撒了一路,渐行渐远。

    待马车终于到了凌府,下人打着车帘,姑娘们才慢慢从车内走下。

    一下车宝七便感觉到了全然不同的气氛,抬眼看去,朱红的大门透着古韵,门前的白玉阶一直延伸到里面,就连两边的石狮子,都透出一股深韵。

    府门最上,悬挂着笔力虬劲的几个大字,文儒公府。

    门前的来人络绎不绝,入眼的也都气派不凡,随从便跟着不少人,因为宝七都不认识,便跟在祁夫人身后,想着祁夫人和谁打招呼,她也便给对方作礼问好。

    好在也没遇到什么熟人,一行人跟着刚到府门,便被刚好出来的凌玕迎了进去,还是那般温文儒雅,站在那里先给祁夫人敬了个礼,这才和宝七等人打过招呼。

    祁珠面色微润,不知道是不是胭脂扑的有些深,微微笑着做了个礼,明明是少女的姿态,却又好似带了些半熟的风韵,宝七看在眼里闪闪眸,心下偷笑。

    凌玕和众人打过招呼,才笑着请人里面走,“母亲就在正堂,和诸位谈笑,恭候多时,祁夫人,这边请。”

    祁越半笑着摇摇头,等他走到凌玕身边,伸手拍了拍对方道,“品泽兄对我,何必这般客气,待会儿可要多罚几杯。”

    一句话说的凌玕笑言称是,众人也跟着欢喜起来,花惜低着头走在宝七身侧,祁珠也慢了半步跟在一旁,正好和最后面的祁越凌玕离的近些,不过也只是低头浅笑,再不肯像往日那般说说笑打闹。

    凌府的院子不比祁府小,风格却迥然不同,一个雍容,一个秀雅,没走几步都是一处风景,即使是秋季,却丝毫不显清落,木桥流水,端庄秀雅,抬眼看去,都是一派古色古香的韵味,散发着主人心思的淡雅儒气,连建筑都沾染了说不出的文儒。

    短短几步路,宝七却看过了好几处风景,也明白了凌玕那身文雅的气质从何而来,再这样的环境中浸染,任谁也都要带上那股自华的气度,从骨子里沾染着书卷气。

    不多时宝七等人便到了正堂,祁夫人还未进门,通报的下人已经上传了进去,凌夫人登时便笑呵呵的迎了出来,堂门大敞,一眼便能看到里面的情景。

    凌夫人面颊微圆,肤白可亲,穿着典雅而不奢贵,发饰也只深翠的翡玉,眉眼弯弯笑得慈祥,眼角带着浅浅的笑纹,看不出老相,反而多了几许内敛无华的气度。

    对方一见到祁夫人,迎上前拉着寒暄了几句,宝七带着几位后辈也跟着请礼贺寿,凌夫人多看了宝七几眼,笑着差人请着入座了。

    入座后祁夫人又接着同其余的夫人们打招呼,凌夫人这才笑着做介绍,看着宝七温温笑道,“想来这位就是祁府新进门的少夫人吧,这身材样貌,果真是一等一的好,看来我这帖子,是下对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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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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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一次,她却要去冲喜。 婆婆不疼,姑子不爱,随便一个小丫鬟都在算计她! 虽然这一世,宝七胸无大志只求平安康顺,可也容不得你们这群渣滓骑在自己脖子上! …… 不过,夫君你不是身患重病,不能人道么? 这是要做什么?!请等一下……唔……倾钗容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倾钗容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倾钗容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