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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北羽     罗喉txt下载     罗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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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呀,过来过来。”一个肥头大耳的少年揉揉了自己的鼻子,尽量摆出和蔼的样子。

    被他招呼的小童大约只有仈jiǔ岁,梳着朝天辫,jǐng惕的看了他一眼,并不肯靠近,手上似乎还捏了个东西,“大茶壶,你想干什么,我姐姐说叫我少理你。”

    “呀,她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对你们姐弟俩还不够好吗?”大茶壶有点恼羞成怒的道,不过很快他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装作不经意瞟了瞟小孩手上捏着的东西,“小璋儿,听说你姐给你发过年钱了?”

    “你怎么知道?”小璋儿的小脸上一遍讶然,他手里捏着的红纸包正是姐姐偷偷封给他的岁钱,不过其姐再三叮嘱不要让楼里人知道了。本来过年给小孩岁钱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这对姐弟不一样,小璋儿更是寄人蓠下,有所避忌。

    “让我看看你姐发了多少岁钱给你?”大茶壶漫不经心的道,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小童拿着红包的手。

    “不给你看,我姐说了,不给你看,我,我回去了。”小璋儿被他看得有些心惊肉跳,想起其姐的叮嘱,更是把手向背后藏,扭头就跑。

    眼前一花,小童哪里跑得过大茶壶,大茶壶年龄差不多是他一倍,身强力壮,一把拦在小童面前,像老鹰盯上小鸡似的,涎笑道:“别走嘛,手上是啥?”

    一个要看,一个不给看,两人纠缠起来,大茶壶力气大得多,小童哪是对手,眼看急了,一口咬在大茶壶手上,痛得他松了手,小童撒腿就向园外跑,只要跑出园门进入楼区,大茶壶脸皮再厚也不敢当着所有人面抢一小孩东西。

    眼看着小童就要跑出去了,大茶壶突然叫道:“你还想不想让你姐姐离开这里?”

    小童顿时像中了定身法一样停住了,大茶壶看了看园子周围,现在正是早上,客人们都还没来或是没起来,他吐了口唾沫地上,这才慢条斯理的向小童走去。

    小童怔怔的看着大茶壶,半信半疑但又带着克制不住的希翼,“大茶壶你有办法让我姐离开这里?”

    “什么大茶壶,小茶壶的,叫茶壶哥!”大茶壶神气的道。

    “茶,茶壶哥。”小童咬了咬嘴唇改了口,虽然他知道眼前这个家伙根本不是什么好人,而且姐姐一再叮嘱他不要理他,但是刚才大茶壶提出来的诱惑却是他没办法抵挡的。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听听,或许眼前这狗嘴里真能吐出点象牙。

    “让你姐离开这里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钱,大笔的钱,你和你姐要是拿得出来让喜娘动心的银子,自然就能离开了,更不用担心她会逼你姐去…”

    “可是,我,我们哪来那么多的银子。”小童听罢不由大失所望,大茶壶说的话是正确的,问题是姐弟俩现在都身不由己,而且年纪幼小,哪来的银子满足喜娘的胃口。

    大茶壶眨眨眼道:“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你姐肯松口,现在就开始接客,只要遇上一个喜欢上你的豪客,那赏钱银子就跟水流似的,你想挡都挡不住,这钱按规矩是分成的,虽说楼里拿大头,但积少成多也是个数,你姐不就有希望离开这里了。”

    小童听得捏紧了拳头,怒道:“你又来诳我,无非是想骗我姐姐就范,休想,等我长大了,我会保护她。”

    大茶壶见意图又被识破,不由一时滞了话头,不过转眼他又有了别的主意,试探着问道:“那我有别的办法赚钱,你学不学?”

    “赚钱?”小童迷惑的道。

    当然了,大茶壶上前一把拉住小童,强拉着带来到园内一颗树后的石桌边,正sè道:“你既然不想你姐呆在这里,总得有银子才出得去,没银子,就是仙女来了也得脱衣服,这是规矩。不过我有办法让你赚钱,一本万利,就看你学不学了,不过先说好,你手上的年钱就当学费了。”

    “你,你想骗我钱,要有这么好的法子,你不自己用?”小童不信的道,转身又想走。

    “好好,我的小少爷,我免费教你,还不成?”大茶壶连忙拉住他。

    “免费?”小童几乎不敢相信大茶壶有这么好心。

    “免费,唉,就当我做善事好了。”大茶壶痛心疾首,仿佛一夜间做生意蚀本状。

    “那到底是啥法子?”小童想了半天,如果根本不需要自己付出什么,似乎就不是骗人,帮助姐姐的愿望终于占了上风,不由心动了。

    见小童终于上勾,大茶壶嘿嘿一笑,一伸手,掌心出现了三颗骰子,向石桌上一丢,骰子一阵乱滚,最后落定分别是四五六。

    “四五六,大。”大茶壶哈哈一笑,手指石桌道:“看到了吧,你平时也有看到那些豪客有时会在楼里摆赌局,并且不禁人参加,只要你能从中赢钱,就算是喜娘都没办法强拿走,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你如果能当庄,扔出来豹子就通杀。”

    两盏茶功夫之后,小童呆若木鸡的看着大茶壶,手里的小红包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手里。

    大茶壶收起红包就想走,小童这才如梦初醒般扑上去叫道:“你又骗我,快把岁钱还给我,那是我姐姐给我的。”

    大茶壶把小童一把推开,骂骂咧咧的道:“什么骗你,愿赌服输,你刚才自己输给我了,还想讨回去?说到哪儿我都不怕,这可是你家茶壶哥我光明正大赢的,你就告到你姐,告到喜娘那里,我也不怕。”

    小童又冲上来死死抱住大茶壶的腰不放,哭闹道:“你骗我,你骗我,把钱还给我,还什么一本万利,你骗我钱。”

    这下可惹火了大茶壶,一把把小童推到地上,凶狠的道:“呸,你要能坐庄,人人输钱给你,这不是一本万利是什么?茶壶哥教你的就是个赌字,你自己刚才和我赌了,愿赌就要服输,这算是我额外再教你的。”

    小童见钱是要不回来了,不由号啕大哭,好在园子里这时没人,大茶壶见他哭得厉害,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如非这几天手头紧得很,他再厚脸皮也不至于把主意打到小童的岁钱身上来。

    “nǎinǎi的,我看看有多少?”大茶壶掏出红纸包,拆开一看,里面也就不过五十个铜钱,不由心下大为失望,本来以为里面至少值一两银子的。

    小童见他拆开纸包,忽然收住哭声,也不抹眼泪,只把目光凶狠的盯着大茶壶,那目光恶狠狠的像是想把他连骨带皮一起吞了,看得大茶壶忽然有点心虚,讪讪的笑了笑,走过去,把手上的五十个铜板里掏了一个丢在小童面前,故作豪爽的道:“今儿茶壶哥最后再教你一个乖,记得赢了钱后要分红,做人不可以赶尽杀绝,rì后好相见。”

    “大茶壶,你又死到哪里去了?”远处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

    大茶壶连忙停了口沫乱飞的说教,“不和你这赖皮小鬼说了,喜娘在叫了,今天的事你最好不要说出去,这是赢来的钱;我半点不怕,;但你的岁钱是你姐私下给的,万一喜娘计较,连带你姐也有苦头吃。”

    说完,大茶壶一溜烟的跑了。

第一节 他乡遇故知(上)

    鞭炮声声,过年了。

    喜庆之sè,溢满全城,家家户户喜气洋洋,如果说庆州城内还有人不高兴的话,那就是金风玉露楼的老鸨喜娘了。平rì楼里自然是客似云来,唯独新年这一天,就算平时再悠闲的主儿也得装模作样回到家里陪陪家人,像郑大官人那种更不消说,家里一大摊子事得家主亲自主持,比如祭祖;又比如虽然已经破落,但是舍得花钱的破家户皮二也不得不乖乖回家,不然这一年里他休想从其他亲戚手上得到半个铜板。

    喜娘狠狠的呷了一口茶水,随即立即吐了出来,瘦长的脸一沉,尖着嗓子道:“大茶壶,你死哪去了,敢给老娘喝冷茶?这个月的月份子你是不想要了?”

    “别别别,我的姑nǎinǎi。”她话音刚落,外边一个小胖子就窜了进来,看模样也就二十不到,“姑nǎinǎi,我刚才得先侍候客人啊,杨大人那里..”

    喜娘一怔,扬起手帕的手轻轻垂下,“杨大人…”。

    恍然大悟道:“是杨任武杨大人啊,唉哟,他老人家怎么还没走,留在咱们这里了?”

    “姑nǎinǎi,这话你可千万别在他面前说啊。”大茶壶给吓了一跳,他年纪不大,但在这金风玉露楼也呆了好几年了,知道啥话该说啥话不该说,见喜娘忘了其中的厉害,少不得提醒一句,不然万一惹火了这位杨大人,吃罪的是整个楼里。

    “听说他可是被贬出京的,才到咱们庆州,夫人又不肯跟来,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大茶壶小声道。

    “对,对,我把这给忘了,唉呀,不行,我得亲自去招呼一下杨大人。”喜娘心中一动,也就不再计较大茶壶没给她泡热茶的事儿了,扭扭腰出去了。

    在金风玉露楼的三楼上,一个长身而立的中年人打量着站在琴边的少女,少女瓜子脸,俏生生,算得上美人胚子,只是年龄还不算大,身子还没完全长开,饶是如此已经楚楚动人,只是面上若有若无的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愁意。

    “想不到真是贤侄女在这里。”中年人微微一笑,嘴角轻轻下咧,一丝讥诮从眼眸间闪过,心中闪过那句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之语。

    少女眼眸一红,但眼泪却没掉下来,只是垂头不语。

    中年人却不肯就这么放过了,当年政敌之女在自己面前沦落到如此地步,是何等快意之事。自打被贬出京,来到这庆州,虽是一地之长,但是与在云京的繁华相比自是差多了,连夫人也不肯跟着随行,弄得过新年,孤家寡人一个只好跑来这金风玉露楼里作乐。原本是想找两乐伎听曲,谁知却听说楼里有一雏人,乃是京城犯官之后,一时兴起叫来一看,竟然是当初与自己作对的孔家之后。

    中年人躬身坐下,向少女道:“我记得你叫孔幽吧?嘿嘿,据说你小小年纪就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有京城小才女之名。你父把你当成宝似的,这样吧,我今天既然来了,你就弹几曲给我听听。你放心,我怎么说也是你叔伯辈,不会强迫你陪侍。”

    少女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多谢大人。”

    少女走向窗边的几旁,那里放着一张琴,她缓缓坐下,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强行把杂念抛去,刚才被人认出时,有种羞愧yù死的感觉。

    “慢着,你不是该在教坊司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中年人忽然道。

    “哟,杨大人,我来给你解释一下。幽儿姑娘本来是该在教坊司没错,不过,其他地方也缺人啊,咱们这里本来也是属于教坊司的产业,不过谁叫以前的经营不善呢,于是就卖给了我们东家,我喜娘就是受命主持这里大小事务的。”一阵香风穿过,房里多了一个三十许人的丽人。

    “哦?”杨任武不动声sè的道。

    “幽儿来这里可没人欺负她。”喜娘陪笑道,先前她才一近门就听到杨任武的话,暗叫不妙,想不到自己才到手的雏儿他竟然认得,“咱们这里毕竟是求财,大人若是喜欢她,不妨这几天就叫她陪着你,只不过她还是个雏儿,你可得怜惜一点。”

    杨任武就是这庆州新来的通判,管的就是户口、诉讼这类事务,喜娘虽然背后极有势力,不然原本官办的金风玉露楼也不会落到她这一方手里,而且还能通过教坊司买到乐伎,但是也不得不与这新任通判搞好关系,不然哪天万一出了麻烦,杨任武可是关键人物。

    杨任武心中冷冷一笑,晒道:“本官之事就不劳喜娘cāo心了。倒是眼前这小妮子,是本官故旧之后,虽然不幸如此,你们也不可怠慢了,更不强迫于她,否则让本官知道了,便当你是没把本官的话放在眼里。”

    这一番话说出,房里的人顿时愣了,那少女幽儿喜极而泣,她年方十五,不幸沦落已经一年,按勾栏里的规矩,一般最迟十六岁就得接客,若是遇上喜欢幼女的,十二三岁被人开了苞也是常有之事。这一年来,她担惊受怕,就怕遇上个蛮横的豪客看上自己,想着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喜娘倒是张口结舌了,她本来还指望着把这幽儿当成摇钱树培养,待价而沽,所以也没急着逼她接客,反而先打了招呼尽量让她接待一些文人,让她擅长的琴棋书画名声先传出去,待身子完全长开时弄个楼里花魁的名头,到时一夜风流管叫sè鬼掏空口袋,这下杨任武开了口,倒是为难了。

    杨任武倒不担心喜娘不买这个面子,毕竟幽儿不过是个乐伎,就算以后被弄成花魁,也不过是小事一桩。因小失大的事,不要说她,就算是她背后的人听到自己开了口恐怕也会买这个面子。

    “大人,这个,还真有点为难,你知道,我们可是用了不少关系,还花了不少银子才…”喜娘涩声道,教坊司的乐伎,即使是一个才发落到那里的也一般是只进不出的,要从里面弄走人,难如登天,法理上本来是不允许的,因为法理上犯官之后进了那里就是官家的财产。

    就算喜娘背后的势力有本事暗地里打通了关节赎买了人,但如果这幽儿或是幽儿的一些故旧闹将起来,有人参上一本,牵出来就可麻烦了。也不知道这幽儿是为啥心甘情愿肯跟着来到这楼里的,不然如果她不肯,即使关节打通,也没人敢冒风险把人买走,一旦闹出事来,幽儿虽然没有了主宰自己的权力,但是那些有风闻奏事之权的御史们未必会放过,这一点杨任武也颇疑惑,不由多看了一眼幽儿。

    “她可是心甘情愿和我们来的,她有个弟弟,父母已死在了流放途中,她被送入教坊司,弟弟因为年幼加上父母已死,被免了流放,但是无人照顾。我们正好想从教坊司弄点会琴棋书画的苗子出来,答应了她只要不闹跟着我们,其他我们来打点,她的弟弟也可以跟着她在楼里白吃白住。大人,我们这可是做好事啊,不然她在教坊司迟早也是一样,弟弟也必然饿死,跟着我们还能救弟弟。”喜娘被杨任武这一眼吓了一跳,想起刚才杨的话,说幽儿是他故旧之后,只当杨是想庇护她,这一下她也想通了,不要说她,就算是她背后的那位京城人物也不会因为一个还没成为花魁的雏儿得罪杨任武啊,他这是被贬了,但谁知道哪天他又回京城变成更大的人物?何况现在他是本州通判,正好管辖着自己这里。

    这里喜娘也动了点小心眼给杨下绊子,这买卖教坊司的乐伎,说白了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可以追究,也可以不追究,喜娘打的算盘就是你不是说她是你故旧之后,你要庇护她的样子,那行啊,我把她来历都说了出来,这事买你的面子,那这事过了,你就不能再追究什么从教坊司买卖乐伎的事了,以后咱都可以这样办了。

    杨任武一时倒没察觉喜娘这方面的心思,他被贬后本就没想长久待在这里,只想快点回去,教坊司之事他只消装作不知道就可以,他诧异的是另一件事,“她的弟弟?”

    这时门外传来吵声,“不要欺负我姐姐。”

    “喂喂喂,里面你不准进去。”大茶壶在外面廊道里大声道。

    不过他显然没拉住那小孩,就见一道瘦弱的影子冲进了门里,猛地扑进杨任武怀里,一把抓起他的手腕,狠狠的咬了一口。

    “大人,大人,你没事吧,唉呀,大茶壶你这没用的东西,怎么让这小崽子跑进来了,还伤着杨大人了,你这作死的。”喜娘惊慌的道。

    大茶壶进来连忙拉开了那小孩,却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童,虽被大茶壶拉着,却怒视着杨任武,“你这坏人,休想欺负我姐姐。”

    “小璋儿,姐姐没事,这位,这位大人好心来着。”少女忙过去拉起弟弟的手。

    小童可以不信别人的话,但对自己姐姐的话却不得不信的,但是rì前听到的一些话又让他不能完全释去担心,只得半信半疑的又望向杨任武。

    杨任武被无端的咬了一口,心中也有点恼怒,但是以他的身份自是不便和一小孩计较,手指小童道:“这就是她的弟弟?”

第一节 他乡遇故知(下)

    喜娘忙答是,陪笑道:“大人,这无知小童,你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

    转头又喝斥小童道:“你这小崽子,白吃老娘的白喝老娘的,还敢干扰老娘赚钱,信不信老娘大扫帚赶你出去,冻死你个小没良心的。”

    “喜娘,不要啊,我当初跟你们来,你们答应过我…”幽儿被吓了一跳,连忙道。

    “当初我们是答应过你,但是可没说这小崽子不听话也白养他,平时闹闹也就算了,你看他今天做了什么事,敢咬杨大人。还不向杨大人赔罪,不然回头收拾你。”喜娘恶狠狠的道。

    那小童却很是倔强,咬了就咬了,明知道闯了祸也不肯低头,就把眼眸死盯着杨任武不放。

    杨任武点点头道:“小孩子我自是不会计较,喜娘且放宽心。”

    杨任武转过头去看着那小童,小璋儿与他对视竟然不惧,杨任武笑道:“嘿嘿,倒也颇有乃父之风,可惜可惜。”

    他略一沉吟,向喜娘道:“本官向你讨个人情。”

    “哟,大人这就见外了,你有什么吩咐,只要我喜娘能办得到的,一定给办。”喜娘忙道,不过她也人老成jīng,虽不敢得罪杨任武,但留了托词,她能办的就办,如果她不能办的就自然办不了。她这是看杨任武左一个故旧,右一个可惜给弄的,万一这位通判大人提出要把这对姐弟带走,这喜娘可就不愿意了,这小童自然是巴不得滚得越远越好,金风玉露楼养他本来就是看在他姐姐还有价值的份上,这是青楼,又不是娈童院。但是幽儿被带走就不行,这是花了不菲成本从教坊司弄出来的活宝,准备养大了当摇钱树的,刚才杨任武叫别强迫她,喜娘已经有点嘀咕了,这女人啊身子迟早都是要给男人的,既然如此何不卖个好价钱?至于什么强迫不强迫,那有什么关系,反正生米成了熟饭,女人不就认了?自己当年十三岁就让京城那位给开了苞,一开始痛得寻死寻活的,一个月后不也变了样。

    不过杨任武刚才那要求喜娘倒也不会明里反对,因为如果真打算把幽儿当成摇钱树,也没打算过份用强,如果她真不愿意,这也是自抬身价的招数之一,太容易让人吃到本来就容易降份儿,大不了每次让她接客时都问过她,引来的恩客都合她眼缘便是,这样说不定反而更显得矜贵,男人不就好这口儿?

    “本官想向贵东讨的这个人情。”杨任武这是第二次以本官自称,先前他本不打算以这身份自称,但现下却突然在讨这人情时用上,喜娘心中一凛,知道杨任武这人情恐怕有些为难自己。

    “放心,本官不是要带走她们两个,所谓行有行规,你们既然花了大笔银子买来,本官若是强行带人未免太说不过去。”杨任武这一开口顿时让喜娘放下了最大的心,她最怕就是杨任武说不能看着故旧沦落要带人走,连忙道:“大人英明啊,我们不光是买了她回来,这一年来吃住,还有花了大本钱大心血在她身上啊,还有她这弟弟…”

    “行了。”杨任武听得不耐,喜娘连忙住了嘴,“不过她到底是本官故旧之女,而且本官现在又执掌本州通判一职,若是你们薄待了她,将来有个什么不妥,岂不是让人为难。”

    喜娘听得这语带威胁的语气,强笑道:“这哪会呢,大人的故旧之女,我们自然不会强迫她,就算她要迎客,总也得挑个她顺眼的。”

    “本官说的便是这个,第一,你们不可强迫她,你们让她迎客陪曲弹琴,像现在这般待本官即可,若是强迫她卖身,被我知道了,当依律行事。”

    “依律?依什么律?”喜娘茫然道。

    “她原本属于教坊司,是你们通了关节才赎了身出来,但这事可上不得台面,若是捅出去,有人追究,你们东家或许没事,你可跑不了关系,喜娘。”杨任武淡淡的道,“既然是不合法得到的,本官当然不能眼睁睁让你逼她卖身,所以如果她不愿意,你不可逼她;你们花的银子,她陪曲弹琴迎客,做个乐伎也可偿还,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再说本官又认识她,你当是人情也好,道理也罢,不知道喜娘可愿意卖个面子?”

    喜娘听得张大了嘴合不拢,要让她真心说,她肯定不愿意,她买来就是想培养成花魁,然后一夜风流,光这头一夜的开*苞,说不定就能把从前付出的赚回来,之后女人只要有了头一回,二回三回自然有,到时候还不大赚特赚,当然不能随便接客,一般人只唱唱曲弹弹琴什么的就可以了,这是保持身份的不二法门。

    但是若依杨任武之言,就成了彻底的乐伎,这倒也不是不能回本,但是离赚钱就远了;但看杨任武这样子不是开玩笑,连本官的称呼都带出来了,要不答应,只怕就得罪了此人,喜娘登时头大了。

    “你是个好人,我刚才不该咬你。“小童忽然道。

    杨任武心下惭愧,他刚才讨的人情绝不代表他完全安的好心,如果真是十足好心,他就想办法带走人了。其实刚才所说,他怀了一箭双雕之心,一来他的确有些惋惜幽儿沦落,杨任武自命雅士,但又顾及辈份不想被人笑话啃嫩草,而且亲自下手昔rì政敌的女儿,传出去也会被人笑话心胸,他是野心勃勃之辈,可不想沾上这污点,但自己吃不到的娇花将来让人吃了未免有点可惜,一半是雅士心理,不想看到美好的东西被别人破坏,一半是也有点怜悯小姑娘本身;第二他又不肯放过让昔rì政敌丢脸,向他身上抹黑的机会,虽然人已经死了,但是顺便报点仇也不为过,而且这种报仇手段如此隐蔽,别人都未必知道,就算知道了也只能赞他心胸广,人仗义,居然肯为昔rì政敌之后说话,但实际杨任武却自知,这般把政敌之后留在勾栏,自己每次只怕想起都会心里大笑,这是何等快意,自己想办法这幽儿不用卖身,但其他人如果知道了可未必清楚,只会称孔家女儿沦落风尘,仗义相助的是他杨任武杨大人。

    这般龌龊的心思自然是不为外人道,只小童适才这句才让杨任武有点自惭,不过他脸皮也厚,强笑一声道:“还有..”

    “还有?”喜娘给吓了一跳,适才杨任武提出来的要求已经是让她非常为难,这等于让金风玉露楼未来的银子长翅膀飞了不少,居然还有,但又不敢不听,只得硬着头皮听下去。

    “不错,还有,不可以让人赎走她,只准她自赎,什么时候她能拿得出来当初还给你们买她出来的那笔银子,你们便不得再约束她。”

    “大人,这不成了我们雇请她了?这么说来,那她平时里吃我们的用我们的也得算在里面,大人,这可得有利息的,如果不是喂了她,我们这些心血用来培养楼子里的其他姑娘,那早成花魁了。”喜娘叫起撞天屈来,杨任武的要求虽然为难,但是幽儿不过一雏儿。有个笑话说一农妇顶着一篮鸡蛋,路上幻想鸡生蛋,蛋生鸡,最后卖鸡买牛,牛又换房,篮子被人打破,她便找人赔房;喜娘就算认定了幽儿有花魁潜质,但是现在到底不是,杨任武现在开了口,她哪敢按花魁的标准去和杨讲价还价,便是闹到背后的靠山那里也不太可能,背后的东家也不会愿意为了这一小事去得罪杨任武,何况杨任武适才说的非常狡猾,又没强行带人走,反倒是一次次提醒她们得到此女也非正途,闹大了未必没麻烦。

    这般情况之下,喜娘只得赚点算点,不甘心的抬高成本,这样将来幽儿如果要离开,付出的成本也就大些。

    “还,还有这小崽子吃的也得算上。”大茶壶也急了,大着胆子插了一句,指着小童道。

    “他,他吃你们的,住你们的,自然也算到我头上。”少女咬牙担了下来。

    杨任武哈哈一笑,拍手道:“好,就如此办了,此事本官自会记下,若将来有人不遵适才所说,便是不把本官放在眼里。”

    喜娘的脸顿时灰败了,她本来还存着念头,要是杨任武将来不在这里,这口头契约便可不遵守了,听杨任武这么说,那就是揽上身了,只要他不倒,将来就是回了云京,只要有什么风声万一传到他耳中,那有什么后果也难预料。

    杨任武这最后肯揽上身,其实还是心中多少存了点愧疚,他报复其父,但是这手段却是利用了这对姐弟;当然他可以不报复,但是做好人的成本对他来说又太高了点,强行带走这对姐弟,喜娘倒不怕,但是对方背后东家是谁,他也略有所闻,为自己仇家之女去得罪对方,未免不智;就这般处理反而是恰到好处,对他来说良心、利益、报复都兼顾了。

    从此,金风玉露楼便多了这样一对姐弟。而那位杨大人三年后便又高升回了云京,他官越做越大,喜娘也就越不敢违反当初之诺。

    如此,十年转瞬而过。

第二节 淫*人妻妾笑呵呵

    “好人儿,还不进来?”女子娇嗔的声音。

    房内传来一阵衣物摩挲的声音,一个压低的声音轻轻道:“叫声哥哥,我就进去。”

    回答他的是一个女人的吃吃笑声,“死人,年纪比我小,花样却比那老鬼花样还多,要我叫你哥哥,那得看你有什么本事,能不能像上次那样生猛了。”

    接着便听到女子传来半声惊呼,令得守在楼下的老嬷嬷都颤了一下。之所以说是半声,那是因为前半声的的确确是惊吓之下,仿佛突如其来的受到了什么袭击;而后半声却低了下来,仿佛空虚得到了极大的充实,由开始的惊骇转为了极力压抑的惊喜。

    皮肉撞击之声接连不断的响起,仿佛一首生命之歌,充满了让人冲动甚至喷血的原动力。片刻后房内又响起如歌如泣的轻喘声,而男人的气息也慢慢粗壮起来,仿佛在大力的呼气和出气,像一口气犁了九块田,又像猛虎发现猎物正yù扑上之时。

    “孔哥哥...”女人媚眼如丝,肌肤慢慢泛起桃花般的红晕,像是快要失禁似的叫了出来,那声音像是在糖水里滚过。

    这一声出口,男子亦吐出一口粗气,肩头大耸,弄得身上的女人第二声“孔哥哥”也呻吟了出来,顿时一发不可收拾。男子的耸动与女人的呻吟构成一首动听和谐的乐曲,其中高低俯扬惹人心挠,而那时不时的一句“孔哥哥”更是令得男人节奏越发加快,将这首乐器不断推向更高峰。

    “孔哥哥...噢...孔哥哥...不...啊...孔哥哥...啊啊啊啊啊...我不行了...孔哥哥,孔哥哥,孔哥哥,孔叔叔,孔叔叔,孔叔叔,饶了我吧,我真的不行了,孔..叔叔!”

    男人不知疲倦的耸动下,女子败下阵来,先是破坏了彼此的默契,孔哥哥的叫个不停,而那男人也煞是心狠,任由女子求饶也不肯稍作停息,身下女子粉红yù滴,骨酥体软,从孔哥哥叫到孔叔叔。

    吐出一口长气,男子停下了刚才龙jīng虎猛般的动作,身下佳人却已是软成一团烂泥,浑身泛红,正是娇艳,双眸紧闭,朱唇微张,仔细看去鼻翼在不自觉的轻轻翕动,仿佛还在期待着。

    孔璋得意的笑了笑,这才缓缓退出,长吁一口气意犹未尽,他也不立即起身,只是侧身而卧似笑非笑。

    女子脸上桃红未褪,双眼仍是紧紧闭着,仿佛正身陷一个妙不可言的美梦中不愿醒来,却又如有所觉般将张扬的四肢也缩了了缩,掩住了要害之处,侧转了身子。

    孔璋无声的一笑,伸出一手去,轻抚那具羊脂白玉,另一手捉狭式的轻轻击打在对方背对着他隆起的香*臀上,顿时上面犁涡轻现,随即又弹回原状。

    女子再也无法沉浸在她的美妙世界之中,星眸半张,歪斜着头回眸相视,口里轻轻吐音,意味深长:“你这冤家,又来捉弄奴。”

    孔璋心中一荡,故意把脸凑近对方面孔,四眸相视,嘻嘻笑道:“刚才是谁孔哥哥孔哥哥的叫个不停?”

    女人一手撑起身子,一手轻掩檀口,狠狠的横了一眼孔璋,似嗔似喜,“奴家喜欢叫你孔叔叔。”

    孔璋倾身过去一把抱住那软玉般的身子,故作惊讶:“你说什么?孔叔叔?唉哟,那不是乱了辈份。”

    女子粉面一红,小拳连连擂在孔璋的胸膛上,看似凶狠,实则适才的激烈运动后手脚无力,不过是借此撒娇:“你好坏,明知道奴现下无力,只能任由你欺负。”

    孔璋不待她说完,双手一紧,覆上她的香唇,女人嘤咛一声再也说不下去,顿时又和情郎陷入了疯狂的吸*啜之中。两人半裹着绣被又温存了一阵,女子用手掠了掠乱发,微皱秀眉埋怨道:“都是你,害得人家香喷喷的被子都沾上腥味了,还不让我起身去梳洗一下。”

    孔璋正待说话,忽然便听到楼下有吵闹之声传来。两人顿时一惊,这偷情之举虽是香艳,但万一被人发现,便有大麻烦临头。

    楼下喧闹继续传来,越发让刚才卿卿我我的两人心惊。

    “给我让开,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兔崽子敢偷人偷到老子头上了。”一个暴燥无比的声音猛地响起。

    “不要上去啊,老爷,你误会夫人了,夫人烧香回来早早就睡了,你不要听福贵搬弄是非,哪里有什么人进了房里。”楼下老嬷嬷语声微带惊惧,但仍然拼命在试图阻止,而且声音陡地高昂起来。

    “给我松开手!”那老爷有些恼了,接着人体坠地之声传来,想是那老爷不耐老嬷嬷的阻挠,施了重手,接着咚咚咚大踏步上梯的声音响起。

    这么一耽搁,已足以让楼上的两人回过神来,两人霍然分开,女子一脸惶恐,知道大祸临头,为今之计唯一可想之法就是不要被抓个当场,那还有转机,否则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她连忙以哀求之sè望向刚才的情郎,孔璋也是被吓了一跳,心中暗叫糟糕,不过事已至此,先保住自己再说。

    来不及多想,他回应了对方的哀求眼sè,一脸毅然道:“绿娘放心,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绿娘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惊慌的道:“老嬷嫲是挡不住他的,你,你躲在哪里是好?”

    绿娘环顾房间,整个房间也就两个躲处能让人第一眼找不到,一是床下,二是那具大衣柜,她迟疑了一下正想指向衣柜,却见孔璋已经穿上了小衣,随手抓起其余衣裳,推开窗户一跃而下。

    绿娘大惊,连忙走下床来到窗边,却见窗外夜浓如墨,一时间哪里看得到孔璋跳到何处去了,只依稀听得远处隐约有咚的一声闷响。绿娘又惊又怕,更是有些担心孔璋,但眼前大祸却得先想法避过才是首要。

    夜风穿窗袭来,胸前一凉,绿娘这才惊觉自己尚是裸*身,连忙关窗重新上床,手忙脚乱的穿上亵衣。便听见门轰的一声被人撞倒,自家老爷凶神恶煞般的出现在面前,不由得哇的一声哭了。

    且不说这庆州府里一等一的大户镇关西私养外室家中此时的热闹,孔璋在离刚才跳楼之处约几十丈远的地方捂着脚,钻心般的疼痛使得他头上泛起了类似刚才绿娘胸前般的细汗。不过他却半点不敢耽搁,一瘸一拐的出了城,直奔城外荒野。

    越走越是荒凉,到得后来四周一片黑暗,孔璋却是连火具都不用,仿佛熟得不能再熟,直至淌过一条小溪,远处亮起幽幽的绿sè光晕。那光晕星星点点,移来动去,尤如鬼火,很是悚然。

    孔璋反倒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快到目的地了。

    这里是庆州府一带的乱葬岗,连白天都少有人愿意来,只每次官府处决人犯,若犯人是无名氏或是家里穷得连买棺材无力,便会把那尸首搬到这里故乱埋了,若遇上懒鬼衙役就那么抛在这里也是常事,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乱葬岗。不过孔璋却又比旁人多知道一点,他听一个风水先生说,这里在成为乱葬岗之前就已经怨气深重,据说很久以前这里打过仗,本身下面就有一个千人坑。

    孔璋跑来这里倒不是胆特别大,或者说他胆子也是被逼出来的,每次他闯了祸,被人算帐时,他没处可去,就只能躲到这里来,待伤好了或是风头过去了再偷偷溜回去。别人或许怕了这里,但他却是常客。所以一见那飘来飘去的磷火,常人多半是掉头就走,他却松了一口气。

    他找了处隆起的土包坐下,这才呲牙咧嘴,小心翼翼的褪下鞋来,从楼上跳远处本就伤了脚,又强行了这几里路跑到此处,脚上的疼痛感越发厉害。

    不过这点疼痛怎么也难抵心中的沮丧,这次可真是偷鸡不成反倒蚀了一把米。那绿娘本是城中一大户郑大官人年前私养的外室,他这次费尽心机,把才从赌档里赢来的一点银子买通了上泉寺的沙弥帮他引线布局,假作在寺中无意邂逅惊为天人,再扮富家公子苦苦追求,使尽了浑身解数,才差不多把这娘子弄得迷迷糊糊信以为真。

    绿娘虽被纳为外室,但是苦无名份,一心想进入郑家门,前不久才因为吃飞醋落了大官人的面子,郑大官人有好一段时间没有上门,每月的恩养钱也减了半。绿娘一面后悔何苦去与一个过气乐伎计较,一面也暗怨那大官人无情,答应过的话不算数。

    孔璋扮的这富家公子正中了绿娘的软肋,一面是曾经恩养自己数载的旧主,一面是家有钱财,苦苦追求自己的英俊少年,还口口声声说没有娶亲,路过此处一见钟情,这天秤不消说慢慢是滑向了谁。两人尔虞我诈,一个扮痴情公子,一个装被大户豪强霸占的落魄妇人。

    到最后终是孔璋占了上风,扮痴情扮得连绿娘这等女子都信了,在知道绿娘的外室身份后还信誓旦旦愿带她离开此处,回家成亲。这顿时打动了绿娘,与其在这里继续没名没份,倒不如赌一把跟着情郎跑了,就算情郎话里有假,家中有妻,能落个妾的名份也强似现今的处境,只是她哪里料到得到孔璋根本不是什么富家公子。

    孔璋打的就是一箭双雕的主意,一是报复,二是捞一笔。

    前不久绿娘怨恨郑大官人不肯兑现诺言,在家中撒泼想引自家老爷来安慰,然后逼其实现诺言时,却听说大官人当晚在城里金风玉露楼里陪人玩乐,还特地请了个据说了不得的乐伎陪酒奏乐。绿娘满腔希望落空,不敢当着郑大官人发,却是把这怨恨记在了当晚那乐伎头上,怪她坏了自己的打算,又担心自家恩主喜新厌旧,把那乐伎迎回来,从此又多个对头。后来在城里脂粉店里相遇,她禁不住狠狠的羞辱了对方一番。怨气全是出了,但是这事被人当成笑话时,郑大官人的面子也被落了不少。

    最糟糕的是,那乐伎虽是个善良而不幸的女子,奈何不了绿娘和郑大官人,却有一个yīn险狠辣的弟弟,他的名字叫孔璋。

第三节 孤坟野鬼话凄凉(上)

    这番报复算是成了一半,但捞一笔的打算却是落了空,弄得不好,绿娘那婆娘如果把不住嘴,把自己供出来了,那小命也堪忧。孔璋坐在一个土头包上屈起双膝环抱着腿沉思着,城里暂时不敢回去了,看来得在城外躲上几天,看看没什么动静,绿娘那里没出事才敢回金风玉露楼。

    思来想去,也只好如此。孔璋定了主意,松开腿脚,仰面躺在土包上,以手枕头,望向头上无尽的夜空。

    此时夜空半弦月如勾,繁星点点,目光投入这深遂无垠中,不由心情慢慢放松下来,暂时抛开了远忧近虑,孔璋感觉眼皮有点沉重。

    就在孔璋快要入睡之时,忽然他头上异像突生,远处三道光华一前一后掠飞而至,一绿在前,深浅不一的两道红光在后追赶,相隔遥远虽听不到声响,但光华耀空,每当深sè红光华、追近绿sè光华时,那绿sè光华便会被压制得黯淡失sè。但那绿sè光华也好生顽强,总是过不了几息便会放出一片五彩烟霞,冲出红sè光华的压制,只是这时候又总会被另一道浅sè红光华趁机干扰,于是又会被追近。

    就这么一飞一逃,看得下面的孔璋目瞪口呆,登时睡不着了,爬起身来半跪在土包上仰望空中这异象。

    三道光华在孔璋头上又是一阵缠斗,忽然间红sè光华大涨,宛如夜空中陡然生出了一个太阳般骇人,猛地罩向绿光,绿光受另一人的侵扰眼看脱身不得,厉啸一声,忽然绿sè一消,化作一团庚黄赤红两sè的光团迎向敌人。

    红光中传来一声冷笑,募地一包,便把庚黄赤红二气整个给包住了,任他在里面左冲右突,接着红光中传来爆竹般的连响声,整个包在外面那层红sè光芒抖动不止,越来越亮,直有把这乱葬岗上空变作白昼之势。随着一声霹雳般的巨响,却见红光被硬生生冲破一个缺口,先前那道绿光重新出现,只是刚才化出的庚黄赤红二气已消失不见。

    绿光却半点也没有想反击的意思,一冲出红光包围,立即头也不回的向前飞,身后的红光汇聚成火一样的身形,冷笑一声道,“老**,你已经被我破了庚黄赤yīn真气,还想逃?”

    红光中一凝,陡地生出一道远比身上颜sè更炽更烈的剑光,形如飞鸟振翅,向飞逃的绿光追斩而去,绿光中再次传来厉啸,这次却不像是上次只带着愤怒,还带着惊恐。偏偏这时候一旁的另一道红光也趁势发动,拦在绿光前飞的路上,分出一道匹练般的剑光,迎头斩下。

    绿光身上及时的亮起一道五彩烟霞,挡住了那斩过来的剑芒,但身后的烈焰剑光却已追至,就见红光一闪,绿光已经被拦腰斩为两截,分为两半后,光华顿淡,半空中分别现出两个半截人身,各自被烈焰焚烧,把绿光最后护身的彩烟烧了个jīng光,只两个半截人身上的绿sè衣袍不知为何物所致,竟然烈焰都一时间烧不透。

    那被斩为两截的绿袍人也好生了得,上半截身子双手扬处,自身和另外半边身子的火焰如遇甘露般顿熄,只是到底已经被重创,两个半截身子顿时分开急坠而下。空中两道红光紧追不放,却见那绿袍人的半截身子双手再扬,又是一大片桃花般的云气飞出,一出手就扩大为数丈方圆,且不停向上扩大。追下来的两人一见这桃花般的云气,立即皱眉升空,同时深红光华中人影手指连弹,数点红光飞入桃花云气之中,爆起数团雷光,生出烈焰。

    烈焰所经,就像是点燃了一片火海似的,夜空之中生出晚霞来,煞是好看,孔璋一时不由看得呆了。

    待得雷光烈焰将云气焚尽,偏偏乌云飘来,将月光星光一起遮住,乱葬岗上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顿时失去了绿袍人的踪迹。

    孔璋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连忙伏低了身子趴在地上,好半天不敢动一下。

    待得月明星复,勉强能再有点光线时,孔璋看到半空中一道深红光华凝立不动,内里依稀有人影,只是模糊不清;另一道浅红光华却xìng急多了,立即追了下来。

    孔璋怕被她发现,连忙屏了呼吸,倦起身子再偷偷望去,好在他附近有半边怪石遮挡,又有野草掩饰。

    两道红光绕着乱葬岗飞了一圈,似乎在寻找刚才的绿袍人,但一无所获,这下离得近了,依稀见得里面有个宫装少妇,只是身周有红芒环绕,看不真切。那红光中的宫装少妇见寻不到人,旋及化作一道长虹破空而去。剩下那道浅红光华却似不甘心,又绕着乱葬岗飞了数圈,孔璋仿佛看到里面是一个少女,双腿颇长。

    也不知道那绿袍人使了什么法子藏了起来,一无所获,少女最后也只得走了。孔璋趴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良久见刚才两女没有返回,这才敢爬起身来。他原本是打算在这里呆上几天的,但刚才发生了这一番异事后,他却不敢再呆在这里,谁知道刚才那两女还会不会回来?神仙打架,万一秧及自己可就吃不消了。

    孔璋一咬牙,看来也只好回去躲到金风玉露楼里躲上个几天,自己与绿娘之事并未被当场抓住,她也是个有点心机的女子,想必知道后果,说不定什么事都没有。

    正当他换了主意准备离开时,忽然身眼前绿影一晃,喉头一紧,全身失了力道,却是被一双大手平空生出扼住了喉咙。

    “呃呃呃。”孔璋大惊,但喉咙被捏住,话也说不出来,直到快要喘不过气来,那只手才松开了他。

    孔璋干咳了两声抬头,看清了抓住他的这个人,准确的说这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一袭绿袍,齐腰而断,竟然只有半个身子,浮空三尺,正是刚才在空中被两女差点斩杀的绿袍人。

    “鬼!”孔璋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遇上鬼了,毕竟这是乱葬岗,所谓久走夜路必遇鬼。

    “老夫不是鬼,不过如果你不听话,那保证你比遇上鬼还要难过。”绿袍人的声音yīn森森的传到孔璋耳朵里。

    不是鬼?孔璋心里缓过神来,联想起刚才看到半空中的异象,心中一动,但面上却仍是一幅惊恐之极的样子,“原来是仙人,小人孔璋,不知仙人有何吩咐。”

    绿袍人的脸如冠玉,原本颇有几分儒士风采,但是此时却是布满汗滴血渍,尽显疲态,眼瞳间还隐隐带着惊惧。

    绿袍人厉声道:“替本真人做点事,不但不会伤害你,还会有天大好处给你。”

    孔璋换上一幅面孔,惊惶中带点贪婪,结结巴巴的道:“不知能为真人做点什么,小的愿为效劳。”

第三节 孤坟野鬼话凄凉(下)

    绿袍人越发满意,他威逼利诱孔璋也是不得已,若在平时,一只手指就能捻死的人哪会看在眼里。现下却是想靠孔璋这等人物来过关,他适才与人斗法,身上法器损失得七七八八,连身躯都被斩为了两截,虽然仗着舍了件护身法器桃花彩云瘴才脱了身,但也元气大伤,而且还得提防对头不肯相信自己身死回来撞个正着,必须立刻找地方隐藏起来。偏偏他半截身子不见了,身体内的窍脉循环大受影响,真元气机在不断流失,但为了rì后续接窍脉复体,他一时又不敢立刻将所有窍脉闭死。那样的话,虽然能保证真元不再流失,但以后续接时将会大费周章。这等状态自是无法作长久御空飞行,只好威逼孔璋替他找寻一个藏身之所,再想办法归元复体。

    孔璋听明白了这绿袍人要他找一个藏身之所的意思后,不由暗暗叫苦,他只是想敷衍他,如果依了他的话,岂不是以后甩都甩不掉。面前这家伙休说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说不定替他办完了事就会没命,就算真是会依诺给自己天大好处,但看他一副狼狈样,就知道他的对头更加厉害,自己未必有小命等到那一刻。

    绿袍人见孔璋面带犹豫,冷冷一笑,指尖弹出一缕五彩般的轻烟,一下钻入孔璋身体之内。孔璋大惊,绿袍人笑道:“你也不要惊谎,刚才这缕五蕴仙气固然是用来钳制你的,但若肯听我使唤,不但不会有危险,我还会传你口诀,助你吸化此气,对你那是有莫大好处的。”

    “什,什么好处?”虽是才被人在体内不知道下了什么禁制,但是一听到好处,孔璋不由胆子大了三分问道。

    绿袍人一面示意孔璋俯身负上自己前行,一面傲然道:“这五蕴仙气是本派大欢喜道法修成后方能修习的一门神通,能潜伏在人体内随施法者心意而动,侵jīng蚀脉。不过若你办事让我满意,我可以传你小欢喜法诀,让你慢慢吸化了这缕五蕴气,反倒对你修习大小欢喜法有事半功倍之效。”

    “啊,多谢真人。”孔璋负起这半身绿袍人在黑夜里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道路前行,听到绿袍人如此说不免有些失望,这什么五蕴气是绿袍人打入他体内的,按他所说得到的好处不过是化解这股气劲,那算什么好处?说什么对修炼有好处,那也得这家伙肯传授才行。

    想是看出了孔璋的失望,绿袍人也有想利用他的地方,需得他真心肯使唤才有利,于是又道:“你休要失望。大欢喜法不去说了,那是本派大*法之一,非正式入门不得传授。倒是小欢喜法不禁传于外人,内中有奇术多门,不乏常人朝思暮想之术,御女之术可以保你百战不疲,从男欢女爱之中抽取女子yīn气补益己身;如果你对你那*话*儿不满意,想换一个,也并非不可能。”

    孔璋听得一滞,背上这老鬼说的倒真是让他心中微微一动,不过现下他最需要的却不是这些,这辈子他最大的两个愿望就是出人头地和把姐姐赎出金风玉露楼。这绿袍人许的诺若是让常人听了,比如那早被酒sè掏空了身子的郑大官人,不知道欢喜什么样了,但换成孔璋,他现下正是年轻,便不学什么小欢喜法不也把绿娘杀得个丢盔卸甲求饶不止了。

    绿袍人在孔璋背上,看不到他脸sè,只感觉他行走中的身子僵了一下,以为是他心动了,心道威逼利诱一起用上,应该能彻底收伏这小子了,眼下自己身子不便,后面的事还须得暂时利用孔璋,比如先得寻觅好一处藏身之所,再遣他回适才的乱葬岗中找寻自己的另半截身子。

    孔璋刚想说话,忽然听到背上的绿袍人惊道:“不好,她们回来了,小子快走。”

    只见黑夜之中远方有一道红芒电shè般飞来,而背上的绿袍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收敛了气息,一下子轻了许多,就像背了一截枯木似的,半点生命的气息都没有了,想来刚才也是凭借此法逃过追杀的。

    孔璋眼皮一跳,连忙伏低身子一动不动,头上那红芒飞驰而过,在乱葬岗上空盘旋了一阵才又向远处飞去。

    待得那红芒远去,身上的绿袍人声音恨恨响起:“这yīn魂不散的妖妇和丫头,老夫虎落平阳被犬欺,等老夫归元复体了,定要寻个机会擒下她们,变成老夫的练功炉鼎,让她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方消心头之恨。”

    “真人,不知我们现在逃到哪里去为好?”孔璋硬着头皮问道,说实话他是不想和背上这老怪物呆在一起太久,只希望他肯说话算话,自己帮他找个藏身之地就可以活着离开。

    那绿袍人环视四周,嘴唇微动,寻思了一会儿道:“得找个她们找不到的地方。平时里随便找个僻静的山谷一藏,再施展老夫的枯木藏chūn大*法或是借物布下隐匿身形之阵便可逃过此劫;但眼下却是不行,老夫被金乌剑斩为两截,身上窍穴循环已破,真元凝聚比平时困难许多,支持不了一直施展大*法。为今之计只有你背着我逃入城去,我便躲在你们居所中,如此众多气息混杂,便是不借大*法也混乱不堪,那臭丫头想找出我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进城?”孔璋傻眼了,他原以为把这老鬼背到某个僻静的山谷让他养伤,自己就算完成了,结果对方却提出要随他进城,以后岂不是要rìrì受他钳制?

    “怎么?你不愿意?”绿袍人在背上斜睨了孔璋一眼,yīn测测的问道。

    孔璋只觉心头一寒,感觉对方已经动了杀机,只要自己说个不字,只怕立时会遭到毒手,连忙道:“小人当然愿意,能帮助真人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份,只是我身份地位低下,怕怠慢了真人,不知道真人如何称呼,既然要进城,须得有个称呼比较好。”

    背上的杀机敛去,绿袍人微微点头道:“小子倒也乖巧,我乃桃花真人。你且放心,我只是借你地方暂居养伤,好避过刚才的对头,期间或许会再遣你为我作点小事,但是并不需你如何刻意奉承侍候,便是地方简陋也无妨,我也并不会去引起麻烦,免得你为难,若是你遇上麻烦,本真人说不定还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更不用说本真人还答应传你小欢喜法诀和其中的御女之术。这等好事,若不是你福份高,如何遇得上?”

    孔璋心中已经用所知的污言垢语把这桃花真人骂了个遍,但面上却是恭敬异常的道:“多谢真人大德,小人必为真人效犬马之劳。”

    两人各怀鬼胎,孔璋却是势弱一方,xìng命cāo于人手,没办法,只好背着个半截身子,趁着城门还没关,又跑步回城。幸好这绿袍人虽被斩为两截,但毕竟是活人,稍加掩饰装作双腿已残,加之又是夜晚,进城之时倒也没有引起人怀疑。

第四节 借室一用(上)

    金风玉露楼的大茶壶正在打瞌睡,突然感觉腰间微微一动,他眼也不睁,伸手就后向腰间,却拍了一个空。起身再一抓抓到孔璋手腕,笑骂道:“好你个小贼,舍得回来了,不怕你姐姐把你吊起来抽?老实说,又闯了什么祸,一回来就偷地下室的钥匙,是不是又想在里面躲藏?”

    孔璋趁他说话把手猛地的一抽,“哪有什么闯祸,不过是输了点银子没钱给住宿了,只好回来借喜娘房子住住,反正你们现下又没有不听话的小姑娘需要禁闭,就算有,我免费替你们看着她便是。”

    大茶壶啐了他一口,“呸,老子才不放心把那些雏儿和你关在一起,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喜娘要知道了非剥我皮不可。我说正经的,你要借这地下室住段时间那是没问题,只是若是喜娘知道了你又回来白吃白住可说不过去,依我看,你就听我的话入了楼里作个执事,又有钱拿多好。”

    “执事?说来好听,还不是和你一样当茶壶,你知道我姐不会答应的。”孔璋不耐烦的道,“废话别说了,我也不白吃白住,若是我住在这里这段期间,楼里有了什么泼皮客人,需要人手,你只管叫上我,这总成了吧?吃了多少,以后我拿银子还你便是。”

    “好,好,那我便帮你担了这关系就是。”大茶壶听孔璋这么说,眉开眼笑的道。他素来贪婪,但年纪越大,银子越想要,胆子却越小,有时候遇上那种来楼里piáo了没钱给的地痞便觉头痛,因此一直想多收点人手,多招几个心狠手辣的打手,哪怕是养着壮胆也行。

    孔璋便是他心中的极佳人选之一,正当年轻,而且流连街坊赌档之间,习了一些拳脚功夫,又从小在这楼里长大,只是因为其姐坚持不肯让他入楼里,大茶壶一直惋惜。难得现下他有求于己,可惜还是被拒绝了,好在他答应遇事肯帮忙,只要肯出了手,一次两次慢慢劝说,只要他自己答应了,他姐姐rì后就是发现也无可奈何。

    孔璋借得了地下室的钥匙,也不敢多待,便又趁黑来到后花园,背了桃花真人,然后在假山背后打开经过掩饰的门户,到了地下室。

    “真人,你看这里如何?”孔璋也不敢在欺瞒,便把这地方的来历向他说了。

    桃花真人环视了一下四周环境,点头道:“简陋是简陋了一些,不过正好。”

    孔璋还是有点不放心的道:“这里一般没人来,而且深处地下,就是声音大点也不会被发现,就是不知道真人的那对头…”

    “哈哈哈,我都说了正好。”桃花真人大笑,这地下室很是广阔,内里被隔成七八间小室,上有通气的气孔,但声音在里面却传不出去。每间小监室里随便放了几张草席,原本是用来监禁那些违反了楼里规矩或是不肯听话的雏jì,只是现下却是无人,正好被孔璋用来藏人。

    见孔璋一脸疑惑,桃花真人笑道:“这居所在在地下,本就较地上容易隐匿气息,城里人的气息众多,你这儿本是青楼,那个臭婆娘和臭丫头又都是女xìng,自命清高,看到这种地方定会厌恶,更不容易发现我在这地下归元复体。”

    听得他这么一说,孔璋算是放下心来,被这老鬼逼迫,加上利诱,但是就算眼前保得小命,如果会被老鬼对头发现,到时候论个助纣为虐的罪名秧及池鱼,那小命也恐怕同样不保。但听老鬼这么说,似乎他的对头真难以找到他,那就谢天谢地了,等这瘟神伤好送走,就万事大吉,至于什么好处,到时只有看这老鬼还记不记得了。

    “你可是还不明白?”桃花真人想是现在心情较好,见孔璋似懂非懂的样子,难得的愿意给解释一下。

    “你以前不是修道中人,不明白其中也是正常,也罢,横竖我以后还要遣你办事,现在就教你点东西,让你知道,说不定以后也有用处。”桃花真人向孔璋一指道,“你且过来。”

    孔璋依言前行,桃花真人半截身子忽然从草席上升起,凝空而立,半个身子反倒比jīng壮的孔璋高出了整个头。

    他伸出一手按在孔璋头上,喝道:“你且看看你和我有何不同?”

    孔璋只觉得一股极为充沛的元气从头顶与桃花真人手掌相接的地方传入体内,那股元气化作热流,强行贯通了自己身上某些地方,像蛇一般在体内不停的钻来钻去。孔璋禁不住喷出一口白气,双股之间又接连不断响起几个臭屁,全身上下就像是跳进了烂泥坑之后洗了个热水澡般,舒服得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最神奇的是感觉所见所闻所觉似乎与从前稍有不同。以前看到什么就是什么,最多再加上在这楼里学到的察颜观sè能猜测别人的情绪变化。但现在却仿佛能看到一些以前从来看不到的东西,比如对面那间小监室,看过去仍然是空空如也,但心中却隐隐感觉那里有团与四周不太一样的yīn气在那里凝聚不散,

    孔璋不由打了个寒噤,据说那里上次死了个叫小翠莲的雏儿,自己适才进来时就下意识的离那儿远点。

    看看自己和眼前的桃花真人,也能感觉到不同,对方体表隐有隐无的泛起淡淡绿芒,似处于蓬勃喷发之状,想是正运转传入自己体内之故;而自己的体内原本的气息相较之下便显得孱弱不堪。若说有区别,便是孔璋隐隐感到桃花真人虽强,却似乎元气不稳,看似极强,但未必能持久;而自己体内原有的元气虽然弱小,却持续稳定,来源于自己正年轻的身体支持,并且随着桃花真人的元气导入,有着细微的增长。

    孔璋又惊又喜,这一刻便像是被人强迫着在眼前打开了一扇前所未见的窗户一般。先前还有些被迫,现下却多了几分真的想拜入其门下的心思,学些神通法术。孔璋隐隐觉得有一条什么路就在眼前若隐若现,整个心脏都为之剧跳不已。

第四节 借室一用(下)

    不过这番感应气机只有这么短短时间,桃花真人只是让他体会一下引气入体的境界。

    随着桃花真人收回传来的真元,孔璋头顶上传来的滚滚元气突然中断,那种浑身泡在热水里的舒服感觉顿时消失。只不过在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孔璋又看到一幅奇怪景象,他看到以桃花真人为中心的方圆之地呈现一种水波般的荡漾感,原本肉眼不能看到,只能由感知察觉的种种元气仿佛在这一刹那实质化了。

    孔璋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空间感,仿佛看到这突如其来的“空间”中的种种气机正不停的向外发散,只是在这发散过程中不断的减弱,尤其是越超出这“空间”的范围,转瞬就微不可察了。或者说如果把自己和桃花真人比做各自不同的小空间,那么自己和桃花真人之外的天地就是一个庞大无比的空间。自己和桃花真人维持着这种空间存在的dú lì感,但从自己和他身上流失出去的元气被更大的空间给吞噬同化了。

    而构成这种空间感的却是自己的身体和散于体表的元气,正是这种不断流失的现象才在这一刹那让孔璋神奇的察觉到了这种存在。并且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元气流泄的强弱与桃花真人也绝不相同,自己就像个漏斗,完全没闸门似的在流失。

    而桃花真人身上元气的流失就缓慢细微得多,并且一呼一吸之间还略有不同,吸气之时,他身上的那种水波荡漾微微生出内凹的波动,不但元气流失更慢,而且似乎还隐隐反过来在吸扯外界的元气,只是他这种吸力才刚刚生起就后续无力,想是受其伤势影响,并没有真的吸取多少。

    不过这种奇异的空间存在感转瞬就消失了,快得孔璋几乎以为自己刚才是产生了什么错觉。

    “刚才好舒服,像洗了个澡一样。”孔璋揉揉头,把自己除了最后以为是错觉的感知没有说之外,老实的把先前桃花真人替自己引气入体的感受说了一番。

    “不错,不错。”桃花真人深深看了一眼孔璋,“想不到你一次行气就产生气感了,虽说是有我助你一臂之力的原故,但是也证明你本身的姿质相当不错了。刚才是我替你引气入体,直接在你体内窍穴中走了一遍,rì后你自己行气便事倍功半了。适才你说的感觉便是气感,天地间凡是有元气之物都会产生气感,尤以生命为最,有气感之物便会产生气场。天生万物,气场各有不同,即使是一母所生双胎,气场看来大同小异,其实还是略有差别。甚至就是你身体各处各个气场频率也各不相同,只是你感觉不到罢了。若是你jīng神能臻至气场振动的不同频次,便能慢慢把握到气场的本源。”

    “把握到了这气场就能得到什么呢?”孔璋听得似懂非懂不由问道。

    “能得到什么?”桃花真人哈哈大笑道,“能得到的东西自然多了,蜉蝣朝生而暮死,奇木冥灵五百载一个chūn秋,我们修道求的便是长生,更不用说还会得到种种神通,让你为所yù为。”

    孔璋听罢,咽了一下口水,双膝一跪,拜倒在地道:“求真人收录,小人也想跟真人学习道法。”

    桃花真人叹了口气道:“你先起来。老实说你姿质不错,我也有点心动,不过我们这些门派都有些规矩,若是你只想学一两手法术,只要这次肯真心助我,小欢喜法中的种种门道我都可以传你,虽说在修道中人不算什么,但是足够你在世俗中自保了。但是如果要入我门中得到真传大*法,却是需过得考验方可。”

    “真人放心,小人真心诚意,不知是什么考验?”孔璋见有可能,不由大喜。

    桃花真人却摇头道:“这考验现在不说也罢,那不是常人能过的。我们被人列入邪宗,便是因为这些臭规矩,各派的规矩也不一样,一般不讲什么道德,便是真不真心诚不诚意都不是最要紧的,最看重的是你姿质够不够,修道之心坚不坚。你姿质那是绰绰有余了,但是还有一关就是求道之心坚不坚,却不是问你拜师诚不诚,嘿嘿,欺师灭祖却艺业大成的倒也不是没有。”

    孔璋听得汗颜,他原本是想拍拍马屁,接着显示自己对他忠心耿耿,以求得拜入门下的机会,但桃花真人却轻描淡写的说来,似乎他们收徒并不太重视什么尊师重道,只需要姿质够好,还有求道之心够坚便有机会入门。只是不知道那考验求道之心的到底是什么?

    “你还是先替我办事,若是办得好,我归元复体之后便可以考虑一下是不是给你考验。”桃花真人肃然道。

    “真人请说。”孔璋见愿望落空,只得先起身。

    “我也不瞒你,此番我与人斗法受了些伤,连身子也被人斩为了两截。肉身是我辈渡世之宝筏,现下窍穴不全,使得我行气不畅;我须得在一定时间内找回另半截身子归元复体,才不致毁了道基。所以你须得在三rì内替我寻回另半截身子。”

    “真人放心,小的一定替你找回另外半截身子,到时希望真人不要失言。”孔璋忙道,虽然明知道眼前这道人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是如果真能得到他传授一两手,自然是大有好处,远的不说,将来实在没银子赎走姐姐,说不得要用强时,只怕派得上大用场;近的万一前几rì事败,郑大官人找自己算帐,也有手段应付。

    孔璋欢喜之余又连忙问桃花真人还需要些什么饮食,不料那桃花真人却只摆摆手,说只需些清水即可。

    这样更不容易被人察觉,孔璋更是放下心来,只要近rì内楼里没人犯事被送来这里,料想就不会被人发现,待得自己找到那半截身子,助他复体便大功告成。

    桃花真人见孔璋脸上忽喜忽悲,猛地一睁眼,忽然间伸手一拍,拍在他后心处,孔璋只觉背心处一震,身不由己的向地下室梯道处滚去,适才那引气入体之感又仿佛重临,一股热气在自己体内蔓延,像小老鼠一样钻过去钻过来。

    耳边却听到桃花真人传音教他如何控制这股气机,最后道:“速去速去。我先予你一点好处,这股小欢喜法生成的真元气机驻在你体内能暂时供你驱使一次,但是记住只有一次使用机会,若是遇上小命不保时方可使用。”

    孔璋又惊又喜,一面默察体会着体内这股真元气机游走之势,一面退出地下室。

第五节 初遇(上)

    从这rì起孔璋便溜到了城外乱葬岗附近寻找桃花真人的下半截身子,奈何那乱葬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方圆总是有几里,怪石林立,野草长得齐胸深,要从中找到一具半截身子谈何容易。饶是孔璋年轻力壮,在乱葬岗这么不停息的走了三圈下来也累得喘气了,却仍是半点线索都没有。

    孔璋找了块大石头,坐在石下稍作休息,自那晚见了空中斗法和经桃花真人引气导体后,就像是有人在他面前打开了一扇窗户,看到了一些前所未有的东西。胸中就像是有什么堵住了,很想说出来却又偏偏差那么一点儿。

    但他却敏锐的感觉到了替桃花真人效劳是一个机会,只要他真的不食言,到时引自己入门,从此自己就有机会踏上一条通天之路。

    快到黄昏时分时,孔璋听到了狼叫声,脸sè微变,乱葬岗附近已经临近山区,有野兽经过出没并非奇事。但如果野兽好死不死的把孔璋要寻找的半截人身给拖走甚至吞吃了,那他就哭都哭不出来了,到时候不但再没什么通天之路,反倒有xìng命之忧,别忘了自己体内还被桃花真人用五蕴气下了禁制。

    想到禁制,孔璋不由默察体内,先前桃花真人下的气机禁制感觉不到,倒是他赋予的那点好处,小欢喜法生出的气机此时停留在小腹位置静止不动。

    这股气机每隔两个时辰便会在他体内自动游走,令得有衰弱迹像的气机重新恢复,煞是神奇。

    孔璋小心翼翼的按桃花真人所授调动这股气机从小腹至右臂,感觉臂上微微发麻,仿佛肿大了不少,但是肉眼所见,手臂却又丝毫没有异像。他紧握拳头,那股气机已经行至掌心,只要将拳头松开,便能依法诀将这股气机放出。

    但孔璋却牢牢记得桃花真人说过这股气机他只能使用一次,不由微叹一声,重新导气归体,然后又开始寻找起那半截身子来。

    如此两天,孔璋还是一无所获,只得垂头丧气的返回,没找到目标,他也不敢去见桃花真人。

    睡了一觉,一早他又到乱葬岗去寻找,可惜还是没有找到。午时时分,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啃起了准备好的饼子。就在这时候,小腹处一热,桃花真人在他体内埋下的气机又自动游走起来。

    孔璋jīng神一振,平心静气,闭上双目专心致致的感觉体内气机游走的路线,默默记下。这两rì来,他隐约猜出一点门道,那就是这股气机并不是他自己修炼得来的,而是被外力强加进来的,只不过是以一种比较柔和的方式,还能供自己驱使。但是因为并不是自己修炼得来的,孔璋之前也半点不会,因此体内并没有滋养这气机的环境,这气机便会慢慢衰弱直至消失。

    好在那桃花真人也早已考虑到此点,因此也使了手段,令得这股气机能在孔璋体内定时自己游走壮大,以保持存在。

    但这种方法到底是借腹生子,不过是依循桃花真人预先设定好,每隔四个时辰才自动运走一次,恰恰好能保持气机不致于衰减,却也不会让气机有过度壮大的机会,除非孔璋能真正掌控这股气机为自己所用。

    孔璋也是聪明,而且对此心热,竟默记这气机游走的路线,除去睡觉不算,他也尝试默记了六七次了,而且小欢喜法只能算得上是炼气士入门的法诀之一,滋养气机的窍穴路线并不复杂,竟让他默记下了十之仈jiǔ。

    午时这一次之后,孔璋双目一睁,神采奕奕,这次把剩下的十分之一也补上了,他差不多已经把这气机自己运行的窍穴路线全都记住了。虽然此时他还不知道这些窍穴的名字,但是气机每到某个特定位置时,相应的位置便会一热,气机也会变得活泼一点,如此连经数个窍穴后就会壮大一丝。

    “让我试试。”孔璋将心一横,走下石头,来到一处草丛中坐下,深吸一口气,将刚才记得的窍穴路线又回忆了一次,这才运起桃花真人所传的驱使法门。不过这次他却不是按桃花真人所授的路线驱使气机,而是以法门驱动那股气机按自己记得的自动游走路线行走。

    桃花真人所授是让他如何把这气机用掉,或许有不小的威力,但是却只有一次使用机会,而孔璋野心勃勃,梦想踏上通天之路,与桃花真人一样,又哪肯一次用掉,所以才不惜心神记下气机行走路线,如果能成功,他不但可以自己控制气机,而且可以壮大气机,到时候便不止一次使用的机会了。

    他定了心神,驱使着气机按先前默记下的路线行走,开始倒也顺利,到了后来却慢慢艰涩。孔璋大惊,不知道为什么气机自动游走时顺顺利利,而自己主动驱使却由易转难。只是已经开始,便骑虎难下,他也不知道如果此时停下会不会有什么不测后果,只好硬着头皮继续。

    这倒是孔璋不知道了,他两rì前还只是一个普通人,气机自动游走是无为而作,而到了他主动驱使却是下水的新手初戏水。就好比之前是坐在船上别人划船,而现在是自己划,虽然是走的同样的路线,但是其中的意义大不一样。

    像初学步的婴孩跌跌撞撞,摇摇yù坠却始终不坠,气机行走了一大半,孔璋驱使法门稍微熟练,气机行走起来也活泼多了,每经过一处窍穴便热一下,感觉比先前似乎微微壮大了一丝。孔璋不由大喜,知道自己撞对了。

    不过这一喜,心神稍分,气机却不知道怎么走入了一处不是默记路线的窍穴。

    孔璋由喜转惊,连忙想驱使气机回到正途,就在此时却异变陡生,那气机刚一接触那处窍穴,从那窍穴中又涌出一股气机。

    “五蕴气,是五蕴气!”孔璋张大了嘴想叫,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一麻,连转动一根手指头都办不到了。他这一走岔气,好死不死刚好将桃花真人在他体内布下的禁制给激发了,顿时心中大寒。

    更糟的两道气机此时在窍穴中撞击起来,他动弹不得,同时又感觉到体内某处忽涨忽缩,忽冷忽热,那窍穴就像是被人硬拿着刀子在挖掘,几个眨眼后,这种忽涨忽缩之感甚至扩展到了窍穴附近路线上。

第五节 初遇(下)

    孔璋苦不堪言,却偏偏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想叫人救自己也没办法,而且这里是少有人来的乱葬岗,就算真能叫,估计也没什么用处。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孔璋只觉那涨缩之痛越来越烈,就好像身体某处给强塞进了一只大水牛,现在大水牛醒了想钻出来一样。

    就在这时,忽然身边不远处传来一声:“咦?”

    接着鼻间一香,一片红影,一只手掌按在胸前。

    充沛的暖流透过一只柔软的小手传来,正好按在孔璋之前引发禁制,气机冲撞的窍穴位置。暖流透体而入,孔璋微觉好转,但好景不长,随即这股新入的气机与他体内原有的两股气机便争斗起来。

    “嗯?”红衣少女微皱了下眉头,加大了气机输入。

    在孔璋体内失控的一道五蕴气和一道小欢喜法气机是桃花真人留下的,桃花真人如果没受创倒是胜过这红衣少女不少,但是这到底是无根之木,比不得这少女持续输入。

    少女诧异了一下后继续输入气机,而且她这一派的心法本就有些克制桃花真人,不一会儿便有将这两股气机强行压下之势。

    “我暂时替你压住气机,你快导气归元,然后我有话要问你。”红衣少女声音带着一点奇特口音,而且说话微带青涩。

    孔璋不知道什么叫导气归元,他只会两样,一是桃花真人所授如何驱使气机冲至掌心然后放出去伤敌,二是自己记下的如何运使气机行走壮大。

    他大着胆子重新驱使那道小欢喜法的气机行走,却发现五蕴气与纠缠在了一起怎么都甩不掉,气机这一行走,就像是一个人在脚上绑了块比自己还重的石头在迈步一样,比先前还要生涩困难。

    好在接下来孔璋发现重新驱使气机行走,每当经过一处窍穴时,一热过后,而缚着的桃花五蕴气便少了一丝,小欢喜法气机却轻松一点,最可喜的是还壮大了一点,这壮大之势是先前的数倍,感觉非常明显。

    孔璋沉浸在这莫名的喜悦中,忘记了先前差点身死之险,甚至忘了看一眼这助自己压下气机的红衣少女的样子,全神投入。不知不觉便完整的把气机按默记路线走了一个完整循环。

    一个周天循环走完后,气机越发活泼,虽还没化解完五蕴气,却已是好转多了。

    第二个周天循环,第三个周天循环走下来,那股五蕴气越发微弱,而孔璋控制的气机却更加壮大。那红衣少女似乎发现了他的异处,停止了帮他压制,冷冷的在旁旁观。

    孔璋却恍如未觉,自顾自的驱使气机行走,他已经隐约猜到,真气这般行走,每过一处窍穴便将那原本是隐患的五蕴气给吸纳一丝,转化为自己的气机。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这次其实是险到极点,也幸运到极点。

    他行气走错本来已经危险,要知道每一门心法都是有成熟的窍穴经脉行气路线,方能滋养出特异的气机,如果在成熟的窍穴路线之外再开辟新的窍穴行气,要么是改良心法成功,要么就是岔气伤体,严重的会走火入魔。更不用说他还极为倒楣的引发了桃花真人下在他体内某处窍穴内的五蕴气,引起了气机冲撞。

    幸运的是在气机行岔时有贵人相助,那红衣女子替他压制了一段时间气机冲撞,延缓了气爆之险,使得他有机会重新引导气机,而偏偏小欢喜法的气机和五蕴气其实是一脉相传,又有红衣女子先前替他暂为压制,因此在行气过程中,重新控制的小欢喜法气机便把那一团五蕴气慢慢吸纳转化了。此消彼长,虽然后面红衣女子发现有异停止了相助,但是孔璋控制的气机在吸纳了部份五蕴气后已经强于剩余部分,虽然品质上小欢喜法气机远低于五蕴气,但是一个是能主动控制行气,另一个却是呆滞状态。

    孔璋双眸一睁,一口长气吐出,伴随着这一口气吐出,代表他已经把体内那团五蕴气吸纳殆尽,此时不但没有了岔气爆体之险,反而体内的小欢喜气机因为吸纳转化了同源更高阶的五蕴气而壮大得惊人。

    五蕴气被这般吸纳,因为行气不同,本身并不会滋养壮大,但是被吸纳后依小欢喜法的窍穴行气,等于是投下了极多养料,会被转化为小欢喜法的气机,继而行气壮大。

    修真第一境是感应境,以引气入体,驱使气机主动运行窍穴经脉之间,滋养壮大为标志,被道门细分为六阶,从太皇黄曾天到七曜摩夷天。孔璋两rì前不过才是一普通人,得此奇遇却是跨过第一阶,进入第二阶太明玉完天。

    “你倒是聪明又大胆,竟然借着我的好心练功,哼!”旁边冷冷的传来一声。

    孔璋这才醒觉旁边还有一人,侧身相望,不由心中一热。

    他这一热倒不是又走岔气,也不是感激对方援手,而是类似于惊艳的惊。

    他看到的是刚才助他压制五蕴气的红衣少女,这少女让他泛起“惊”的感觉,并不是因为美貌。虽然她也算得上美貌,微显红长的脸颊上有一双明丽眸子,鼻小巧挺直,肤sè白腻,檀口小嘴却鲜艳动人,让人忍不住想趋前轻咬,耳垂玉坠似的jīng致可人,难得的是身材也相当傲人,腿长腰细,红衣之下双峰傲然隆起,形状隐约可猜非是梨形而是孔璋向来偏爱的倒扣碗状。

    这等相貌就算是在金风玉露楼里也是一等一的货sè,有成为花魁头牌的资格。但孔璋是什么人,在金风玉露楼里生活多年,再美貌的女子也难得让他惊讶,他感觉特别的是这女子身上从内到外透出的一股生命力。

    那是一种在金风玉露楼从未见过,甚至是从未想象过的感觉,像静止火山随时可能喷涌,又像暴风雨前的那一刻宁静,混合在一起,仿佛从她的身体里蕴藏着无穷的活力,随时有可能喷发出来。

    这一刻的感觉无以名状,难以描述,在金风玉露楼是永远不可能发现的。因为那里的女人只有三类感觉,一类是像多数女jì一样已经认命,外表艳丽,但从内到外透着腐朽的气息,像早已死去,只不过仍挂着美丽的画皮;第二种是才买来需要调教的雏儿,她们眼睛里永远只有恐惧和不甘,直至有一天变成第一类;还有一类是极少数,像孔璋的姐姐,身处逆境却甘于平淡并不认命,虽有不甘却深藏心中不肯自污,仿佛一朵飘在污水池里的白莲花。

    但即使是孔幽,也不免带着一丝无可奈何,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面前这个女子这样充满了生命力。

第六节 胁迫(上)

    孔璋认出来了这个红衣少女是谁,那天夜里在空中和桃花真人斗法的有两道红影,一深一浅,这个红衣少女依稀就是其中浅红光团中的人影。

    孔璋眼皮微跳,“刚才多谢相救。”

    “你也不必谢我。”红衣少女冷笑道,话锋一转,“我也不计较你刚才借我好心练功,不过你得带我找到桃花真人,否则我便先斩了你。”

    孔璋心中一惊,心忖自己哪里露出马脚让这少女知道自己与桃花真人的关系了?他一面寻思,一面缓声道:“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什么桃花真人?”

    耳边传来一声哼声,红衣晃动,孔璋心知不妙,右手一抬依照桃花真人所授法门,气机运至掌心,不过还没等他从掌心放出气机,便被人一把抓住了胸口处,一道如火烧般的气机透体而入,切断了孔璋的气机运行,瓦解了他的反抗之力。

    “还想骗我?”红衣少女怒道,“你说得再好听,但是你刚才走岔气时,我助你归元复体,你借机修炼的分明是yīn阳仙宗的法诀。”

    孔璋被这少女一把抓住胸前窍穴,浑身软绵,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刚才百思不得其解哪里露出了马脚,却原来是在这上面被她看破了。

    “快快说出桃花真人到底在哪里?你修为如此差,不过才入门的样子,肯定不是桃花真人早就收下的弟子,想必是他近几rì才收下的,定然知道他的藏身之所。“红衣少女凛然道

    孔璋眨了眨眼,脑子却是已经千思百转,计较着其中的利害。

    桃花真人已经流露出了有可能收他为徒之意,孔璋明白若是如愿,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将向他敞开;但若是不答应,眼前却是小命堪忧。

    “姑娘刚才才救了我,必定是宅心仁厚的女仙,又怎么会杀我。”孔璋强笑道。

    “少拍马屁。”红衣少女啐了他一口,脸sè稍缓,但语气仍是强硬,“别以为我真不会杀你,你这点修为杀你易如反掌。哼,我让你说出他下落也是救你,这种邪道妖人,你跟着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传你的更是邪术。”

    “邪术?”孔璋故作惊惧,颤声道:“老神仙只说他传我的能强身健体,还能,还能...”

    “还能什么?”红衣少女忍不住问了一句。

    “还能御女不疲。”孔璋大声道。

    “呸!”少女顿时脸sè变得和衣裳一个颜sè,随手把孔璋丢在地上。

    孔璋落在地上一阵酥麻,下意识的又用小桃花法驱使气机,气机经过处,酥麻感淡去,不过他自知和这少女相差太远,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乖乖的站在一旁低着头。

    “快说出桃花真人藏身之气。”少女正sè道,“这妖人被我师姑斩破身躯,元气大伤,正是除去他的好时机。你若肯说出来,我就饶了你,否则便把你视为他同党。”

    “我说,我说。”孔璋连忙道,刚才他故意用话拖了点时间,现下已经想好,修真之路虽好,但是如果小命都没有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再说那桃花真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同样胁迫自己,而且还刚一照面就对自己下了禁制。

    孔璋吞吞吐吐的说出桃花真人藏身在金风玉露楼,少女狐疑的道:“金风玉露楼是什么地方?”

    孔璋倒是有点为难,如果直接告诉少女那是家青楼,说不定又要吃上一记。

    看着孔璋吞吞吐吐的样子,少女更加疑惑,不过她这次出来,师姑倒也带着她走了不少地方,再不是白纸一张,对世俗界一点不了解。

    少女猜出是什么地方后,脸一红又啐了一口,“原来是那种肮脏地方,难怪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他躲藏的地方。”

    “我什么都向女仙你说了。”孔璋苦着脸道。

    “行了,行了,我言出必行,你只要说了,我自然不会杀你。”少女一摆手。

    “那我可以走了吧?”孔璋赔笑道。

    “当然不行,我又不知道那金风玉露楼在城中什么位置,少不得要你带路。再说先放你走了,万一你去向他通风报讯,我不是空欢喜一场。”少女却不肯放过孔璋。

    孔璋顿时变sè道:“要我带路?”

    “当然,难道你不愿意?”少女明亮的眸子斜睨了一眼孔璋。

    孔璋看她神sè,大有不愿意就会又重新把他划至桃花真人一党之意,不由暗暗叫苦,只得把牙一咬道:“愿意,愿意,能为女仙效劳是我的荣幸,只是那邪道邪法惊人,我担心姑娘安危。”

    听他这么说,红衣少女神sè稍动,微微一笑道:“桃花真人是yīn阳仙宗的邪人,如果没受伤,我自不是他对手,但是他这次被我师姑重创,连身子都被斩为了两截,窍穴已破,连位阶都被打落了一境,现在也不过和我一样是炼气境。对了,别叫什么女仙了,难听死了,我叫靳青思。”

    孔璋听靳青思言下之意有把握胜过那桃花真人,不由得稍稍放心,但是随即又想起一事,“可是他还曾在我身上下了什么禁制。”

    “禁制?”靳青思一惊,把手伸向孔璋的手道,“让我看看。”

    孔璋只觉从靳青思柔软的小手上传来一股炽热的气机,这股气机在他体内穿行了一周,甚至经过了一些他小欢喜法没有经过的窍穴经脉。

    靳青思收回手,微皱眉头道:“奇怪,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哦,我明白了,刚才我替你压制失控的气机时,你体内有两道气机,其中一道后来被你吸纳了,那道气机原本是深藏在你一处窍穴中,却被你气机走岔时引出来了,想必就是他对你下的禁制。”

    “这么说我没事了。”孔璋听她如此说不由大喜,桃花真人对他下的禁制始终是心头之患,也是他适才犹豫挣扎的原因之一,如果真如靳青思所说已经消除掉了,那倒是不妨考虑真的站在靳青思一边。

    不过靳青思的下一句话却又把他吓了一跳,“等等,不过我改变主意了,你得去把他引出来。”

第六节 胁迫(中)

    “什么?”孔璋失声道,靳青思叫他去把桃花真人引到这里来,这风险就大多了。先前只叫带路,他只管把靳青思带到金风玉露楼,如果靳青思胜了,自然他是带路功臣;如果桃花真人胜了,只要他没亲自露面,还可以推托是靳青思自己找到的,桃花真人还要利用他继续找那下半截身子,想必不会杀了他。

    靳青思解释道:“如果在那个什么金风玉露楼内和他动起手来,会伤及无辜,就算诛杀了这妖邪,我也少不得要被师门训斥。所以最稳妥的方法就是你去将他诱来,在这里动手,到时我除去此妖邪,也记你一大功。”

    记我一大功?能有什么好处?孔璋嘴唇无声的翻动了一下,她倒说得轻松,自己去引桃花真人出来,万一被看破,又或是真引出来了,靳青思却不是对手,那岂不是断了后路?

    孔璋犹犹豫豫,靳青思却以为他是想讨要好处,想了一下道:“你别在这里磨蹭,我让你冒险,也不会亏待你。这样吧,你也算是入了修真之门,虽然浅薄得很,我传你一点东西,你学了不但能防身,说不定我和桃花真人动起手来,你还可以发挥一点作用。”

    孔璋听了大喜,抱拳道:“靳姑娘果然想得周到,不知道能传我点什么?”

    孔璋jīng神一振,他现在学会了小桃花真法中导气法门,但是对于如何运用,就只会桃花真人教他那招把气机运至掌心放出,但是威力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靳青思歪着头考虑道:“我们星宿宫的心法,我当然是不能传给你的。但是,一些各门各派都知道的东西我却是可以指点你一二,还可以传你一道用来伤敌的法术三阳箭。”

    听到前一句,孔璋顿时沮丧,但听到后面不由又开心起来。

    当下靳青思将三阳箭传给孔璋,孔璋这才明白人体之内的窍穴上映天心,光是十二正经便有已知的三百六十处窍穴,奇经八脉中千奇百怪的窍穴便更多了,感应气机储于气海,再以不同的方式行走于不同的窍穴,便能壮大气机和窍穴经脉;再以修炼出的气机为根基便可施展种种奇术或是御使飞剑法器。

    诸如先前桃花真人所传的只属于小桃花法中的周天搬运法门,在固定的窍穴内搬运气机,其中另外的法门却是没有传给孔璋。不过依靳青思所说小桃花法中的其他法门也没什么用处,多是些损人利己的妖邪yín*秽之术。

    至于靳青思师门的奠基道法未得师门允许却是不能传给孔璋的,但靳青思指点了一番孔璋,总算让孔璋明白了一些基本道理和小桃花法所经的经脉窍穴,知道了自己先前为何会岔气差点走火入魔。靳青思没有不食言,果然传了他一门叫三阳箭的法术。

    孔璋依靳青思所教,先在气海中振荡气机,在一次周天震荡之间内,孔璋生出二十八丝气机,再沿足阳明经转手阳明经,气机经十二正经中带有三阳属xìng的阳明经后转化赋予三阳属xìng,先前的二十八丝气机化为一道二十八层,层层相叠。

    孔璋口中清啸一声,一道红光从指尖飞出shè在旁边的山石上,那山石顿时出现一个豆粒大的孔洞,孔洞四周焦黑yù裂,宛如被烈火焚烧过。

    他不由又惊又喜,连忙趋前上去观看那孔洞,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靳青思却鄙夷的道:“才不过相当于感应境第二阶,有什么高兴的,这还是你得我相助吸纳了那妖人留在你体内的真元气机。行了,快去将那妖人诱来。”

    孔璋为难的道:“可是如何才能将他骗到这里来,那老鬼被斩去半截身子,现在行动不便,所以才会对我下了禁制要挟我来替他寻找残躯。有了!”

    “我就说已经找到那半截身子,只是在猛兽巢穴之中,只有请他亲自出手。”

    靳青思先点点头,然后皱眉道:“你鬼心眼倒是蛮多的,不过用猛兽托词,他未必肯信,你不如说是鬼灵僵尸,若他信了,就只有亲自前来。快去快去,休想玩什么花样,老实告诉你,我刚才在替你探查禁制时已经在你身上下了一道神识,方圆三里内我能感应到你的位置,如果你敢骗我私自跑了,哼哼,我就先杀了你再找上门去斩了那妖人。”

    孔璋顿时脸都白了,他本来还有点这念头,顿时只好打消了,将牙一咬下了狠心,索xìng赌了这一博。

    当下两人议定,孔璋依计折返城中。

    回到金风玉露楼,孔璋却没有先去见桃花真人,而是打算先去见见姐姐孔幽。虽说靳青思说得极有把握,桃花真人也真的身受重创,但若是事败后果不堪设想,他总得先预作筹谋。

    谁知到了孔幽侍客的房间外却听得里面有琴声,琴声优雅动听,如流水淙淙而过。

    孔璋一怔,想不到姐姐竟然有客。孔幽在楼里地位特殊,早前是因为杨任武之故,后来却是凭着自身jīng湛的乐艺,这十年来虽未卖身,但金风玉露楼的大小头牌名角学习乐技却多是向她求教。因此她已经很少陪酒侍客,只偶尔如郑大官人这种有头有脸又恃强指名点姓,喜娘卖不过面子才会请出她奏上几曲。但若是有人硬要她侍夜,喜娘都会替她挡了回去,这么多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今天会是什么人呢,竟然能让姐姐弹琴相侍,孔璋心忖道。

    房中一曲奏完,有人拍手道:“好曲,好曲,想不到我无意中竟然能听到这样好的曲子,比家里那些好听多了,不如姑娘随我去,每天弹给我听如何?”

    房里孔幽还没有回答,孔璋却急了,伸手一推房门,大喝道:“不行!”

    他话还吼完,那行字的余音还没吐尽,一只手突然出现在他喉咙,像抓小鸡一样扼住了他咽喉。

    “不要伤他,他是我弟弟!”房间里一个穿着素白衣裳的美貌女子连忙推开琴急声道。

第六节 胁迫(下)

    “不得无礼。”先前喝彩的男子淡淡的道,那只扼住孔璋喉咙的手立即松开缩回,孔璋连看都没看清这只手,只隐约看到那五根指甲又黑又长。

    孔璋捂着喉咙咳了几声,心中大骇,他学过拳脚棍棒功夫,又曾在街头巷尾和痞子地赖们开过架,等闲之人靠不得身,而且这几天才经桃花真人和靳青思指点,半只脚迈进了修真之门,但刚才被人一抓,竟是来不及抵抗。

    孔幽上前拦在孔璋面前,双手一张道:“夜公子,我敬你是知音,通晓音律之人,才弹了一曲又一曲,为何你却如此待我,他是我弟弟,适才不知,多有冒犯,我代他向你道歉。”

    “原来是令弟。”那被称为夜公子的人,一身华贵,宛如翩翩佳公子,旁边还站了一个管家老奴模样的人,却是生得又瘦又小,长得也很是丑恶,一张脸活像才从古猿变chéng rén似的,偏偏还穿了一件非常宽大的青袍,双手收拢缩在袖中。

    “我不管你是谁,不过你休想带走我姐姐!”孔璋虽知这两人有古怪,但是护姐心切顾不得这么多了。

    “哼,我家小魔...公子想要什么,何时轮到你们自己作主。”那长得比像猿猴的管家冷笑道。

    “袁长老!”那夜公子喝止了下人,转首淡淡一笑道:“孔姑娘不用生气,我刚才只是戏语,既然你不愿,我也不会强迫你。既然令弟来了,正好我也听了一上午曲该休息一下了。”

    待那夜公子带着管家出门而去,孔璋连忙关上房门,转过头来话还没说,头上却先吃了一记,却是被孔幽狠狠敲了一下。

    “你这几天又到哪里去鬼混了?刚才一回来就几乎闯祸。”孔幽怒道

    “我哪里去鬼混什么去了,这几天我很正经的在替人做事,到时候自有酬金,说不定万一得人赏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孔璋叫起撞天屈来,话锋一转道:“刚才那夜公子是什么人?”

    听到孔璋这样说,孔幽稍稍放心,她自幼家中遭难,不幸沦落风尘,虽未污身,但是自忖名声已经坏了,从未想过以后还会有什么好rì子,只有这个弟弟一直放心不下,盼着他能走上正途,娶妻生子,延续孔家血脉,也就算是对得起死去的爹娘了。

    “我哪里知道,这是今天上午来的客人,十分挑剔,喜娘叫了许多姐妹出来,他一个都没有挑中,后来不知道怎么听到我在楼上练琴,便要听我弹琴。喜娘不知道得了他什么好处,无可奈何我只得出来弹了一曲,不想这夜公子真通音律,还从我曲里听出了淡淡愁绪,我便又多弹了几曲,直到你刚才回来。”孔幽道。

    孔璋眉头微锁,他直觉这个夜公子和他身边那个管家不简单。不过现下有更重要的事,却是暂时无瑕理会,只要他不强索孔幽就好。

    “姐姐,你想过离开这里没有?”

    “离开?”孔幽吓了一跳,随即疑惑道:“你怎么突然间提起这个,我当然想离开,但是这么多年来吃穿用都是喜娘的,还没还清,哪有这么容易离开的。”

    “呸,还有什么没还清?又没吃她山珍海味,早几年不过是粗茶淡饭,晚几年倚重于你,才有改善,但是这么多年你替她教了那么多人,也算是还给她了。”孔璋愤愤的道。

    孔幽叹了口气,摇头道:“哪里这么容易还得清,就算我还了自己的,你也在这楼里吃了几年饭,喜娘一时又哪里找得到人替我,她定不会轻易放我离开的。”

    “哼,如果她不肯放,我就来硬的。”孔璋握紧拳道。

    吓得孔幽花容失sè,连忙拉住孔璋的手臂道:“这楼里养有一帮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能打得过几个?就算你全都打倒,还有官府,当年的契书还在喜娘手里,我就算要出去,也得堂堂正正的出去,总不能,总不能让人笑话孔家的人落了难,还要作逃奴。”

    孔璋心中一酸,轻轻抱了一下孔幽:“姐姐放心,我定会让你堂堂正正的走出这里,没人敢对你说个不字。”

    孔幽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松开孔璋手臂,只是声音还有些哽咽,“我,我名声已污,也不求什么有什么好结果了。但是你当年只是寄居在此,以后还有好rì子过,将来,将来就算不能重整家门,只要能娶妻生子,我也就对得起爹娘了。”

    “唉呀,姐姐,你现在说这些有的没的作什么?”孔璋听得头大,而且这几rì间发生的事令得他心中志向已改,这却暂时不敢说给孔幽听。

    “姐姐,你这几rì不如暂时出去,找家寺庙上上午,住上一两rì再回来,喜娘若是不放心,让大茶壶随行好了。”孔璋道。

    “为什么突然要我出门去?你知道楼里规矩,姑娘一般不能独自行动,就算是头牌出去也得有人跟着,大茶壶向来懒惰,叫他为了陪我上香还愿,他定然又要在喜娘面前嘀咕。”孔幽茫然不解弟弟为什么突然想让自己去烧香还愿,想了想也当只是刚才那番话姐弟感动,弟弟有心拜神,她倒也有点意动,若是求得神灵眷顾,保佑孔璋大吉大利,当然是好事。

    “这个...”孔璋顿时有些伤脑筋,若是时间充足,他倒是可以先将一切安排好,把孔幽骗到临近的寺庙去住两rì再回来,到时候若是事成,自然千好万好,若是事败,至少不会连累姐姐。

    但眼下却是发动在即,如今已是第三天,找不到那下半截身子,桃花真人不会放过他,靳青思也在等他发动,如今只有博一博,但这如何对孔幽说得。

    幸好靳青思自居什么正道中人,担心在楼里动手会伤及无辜,叫自己把桃花真人骗出去再动手。

    孔璋心中长叹一声,狠下心来决定什么都不对孔幽说,“好吧,那过几rì你现去烧香拜神好了,这几rì我替人办事可能不在城里,不能时常来看你,等我赚到钱,我就去和喜娘说要赎你出去。”

    孔幽不疑有它,只是恳声道:“那你在外要小心,我们不求你赚什么大钱替姐姐赎身,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了,赎身之事从长计议。”

    “放心,放心,我自有分寸。”孔璋不敢再和她多说,怕再说下去,心肠软了,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

    后面孔幽倚门而立,满目担心,她只盼着弟弟无事就好,至于赎身出楼却并不太放在心上,还有个担心也不便于和弟弟说,就算真的出了楼,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呢?孔璋迟早要成家立业,自己这个名声已污的姐姐若是住在一起,又有哪个好人家的女儿敢嫁过来,就算嫁过来,弟弟一家以后不免也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第七节 交锋(上)

    孔璋见劝不走姐姐,暂时也无法可想,那么剩余一途也还真只有把桃花真人骗出城去了。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花园中,却发现怎么都找不到那原来那个假山后的入口了,他按照自己之前记忆中的地方去,明明是熟悉的路,但照此走去,却走来走去走到花园另一边去了,不由大奇。

    这时候桃花真人的声音突然传入他耳中:“孔璋,是你回来了吗?”

    孔璋看看四周,没看到桃花真人,下意识的点点头,这次再走,却又发现顺利的找到了那地下室的入口。

    他小心的掩好门户,走下甬道,看到了桃花真人的半截身子。

    “你还没找到我那半截身子?”见孔璋两手空空的回来了,桃花真人不由眼中凶意一现,语气冰冷。

    孔璋心中一寒,忙道:“真人,我有好消息禀告,其实这三天来我几乎踏遍了那乱葬岗附近,几乎每一寸土地我都找遍了,终于让我发现了。”

    “找到了?”桃花真人的半截身子浮空而起,一把抓住孔璋胸口,抓得他胸口发闷,“在哪里?为何不见你带回来?”

    “真人,你抓疼我了,听我说好不好?”孔璋苦笑道。

    桃花真人重重的哼了一声,松开了手,孔璋深吸一口气道:“真人,不是我不肯将你那半截身子带回来,实在是,实在是我没能耐把它带回来。”

    “哦?难道落在什么人手里了?”桃花真人一惊,随即望向孔璋的目光又趋冷,而且杀机顿起,如果是落在别人手中了,孔璋没带回来,那说不定就连他也出卖了。

    “不是不是,可以说是落在别人手里,也可以说不是。”孔璋忙解释道,“是落在不太干净的东西手里了,那东西从棺材里跳出来,追我了好一阵,我连滚带爬的逃出那个地下洞穴,连你教我的那招掌心放气都用上了,却伤不了他分毫,吓死我了,幸好我出洞后,它不曾追来,你的半截身子就被那东西放在棺材里。”

    “僵尸?”桃花真人狐疑的自语道,“嗯,那里是处乱葬岗,yīn气极重,出现僵尸倒也不奇怪,不过僵尸为何会对我的半截身子感兴趣?”

    孔璋见要穿帮,忙补救道:“我也不知道,我是看到一点有些像你身上的衣裳碎片在那洞穴附近才注意到那处还有一个洞穴,进去看到一副棺材,不由大奇,乱葬岗从来都是乱抛乱埋的。真人,我听说这种不干净的东西要准备黑狗血,淋到它身上就有用了。”

    这句话果然岔开了桃花真人的思索,听到不由笑道:“你不懂就不要胡乱出主意,那地方yīn气极重,就算是出只铜尸级的僵尸也不奇怪,若是炼尸宗的人在此自是有兴趣,本真人只需抢回半截身子即可。你所说的黑狗血对一般的僵尸还有一点用处,但你气机外放都伤不了这僵尸分毫,我驻留在你体内那道气机是我自身真元所化,这僵尸至少是铁尸级数,说不定是铜尸级。”

    “真人再传我大*法,我定当替真人夺回那半截身子。”孔璋一面道,一面偷偷打量桃花真人的表情。

    桃花真人摇头道:“如果真是铜尸级,这么短的时间,不论我传你什么,你都不是这僵尸的对手,就算我再耗费真元在你体内驻留几道气机也是枉然,最多能让你保命防身,但要除去这僵尸非得我亲自出手了,好在现在时辰是rì间,僵尸威能必定大减。”

    “只恨我力量微薄不能替真人分忧。”孔璋叹道。

    “此事倒不怪你。”桃花真人沉吟道,“只是我有点担心,前几rì伤我的那对头不知道还在不在附近寻我,万一撞上,我如今还未复原,多半不是她对手。”

    孔璋紧紧的闭着嘴,心中嘀咕,这妖人死要面子,完好无损都让人斩成两截,现在却说什么未复原多半不是对手。他知道此时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一切前期功夫已经做足,只等桃花真人自己决断,若是多说反而有可能让他起了疑心。

    “此处我已经布下小多寅迷踪阵,能掩去我的气息,只要我不出这这地下室,那对头要找到我就千难万难。”桃花真人道踌躇道。

    先前孔璋在花园中迷路正是因为桃花真人布下的小多寅迷踪阵,他出身邪道九宗之一的yīn阳仙宗,这一宗派宗主是长chūn真人谢滨,宗派jīng擅以男女之术夺人jīng元补益自身和布阵之法。

    桃花真人现下却是有些为难,他布下此阵,虽是个临时布的,但自忖只要不出阵,凭自己对头肯定找不到自己。但是如果孔璋所说是真,那僵尸分明是铁尸级数的,只有亲自出手才能夺回半截身子。而今rì已是第三rì,如果再不夺回那半截身子,便只有另想他法,否则三rì一过,自己就算找回半截身子重新补上,但那半截身子没有经过秘法收藏,稍有损伤,筋肉萎缩,都会令得自己以后道基大损。

    思前想后,桃花真人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要行险一次去夺回那半截身子,“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夺回那半截身子,不过你得跟我一起去,正好载我。”

    “愿为真人效劳。”孔璋干净俐落的道。

    “如此甚好,只要我夺回半截身子,便可归元复体。正好你这处居然还有一个元yīn丰沛之女,待我复体之后便夺了她的元贞,施展吸姹大*法吸尽元yīn以补我真元,到时再约齐帮手找我那对头算帐。”桃花真人眼眉俱跳,凶相毕露。

    孔璋心头一跳,不由试探的道:“这里是青楼,也有元yīn丰沛之女?”

    “嘿嘿,说给你倒也无妨,所谓元yīn丰沛并不一定是处子,也可能是天赋异禀,但处子之身在第一次采摘时元yīn必定远较平时丰沛。不过我发现的那名女子不但天生元yīn异于常人,而且尚是处子之身。待我采摘之后,便将此女带回山去rì夜采补,变成炼功鼎炉。”桃花真人道,他也没想到在这世俗界的区区青楼中竟然会发现此上好鼎炉。

    见孔璋脸sè微变,桃花真人又道:“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于你,不过自有好处予你,只要此次你助我归元复体,我答应你给一次机会,看你是否有缘入我yīn阳仙宗门下。只要你过得了考验,我就亲自收你入门,传你宗门大*法,再带你回无咎山长chūn岭见掌教真人。”

    孔璋把他带到此处,桃花真人想来必是这里熟客,借这里躲灾,最后却要拆了这里楼抢人走,是有点说不过去,但上好的鼎炉难找,只要答应收孔璋为徒,也就算补偿了。但他哪里知道,如果只是拆楼倒好,但是要将他口称元yīn丰沛之女变成鼎炉却是万万不可,因为金风玉露楼最近并无新的雏儿,元yīn丰沛而又尚是处子之身的就只有一个人,孔璋的姐姐孔幽。

    桃花真人自是不知道他这一番话使得孔璋心中的天秤彻底的倒向了靳青思,为了迈进这修真之门,只要桃花真人给的诱惑大,孔璋可以毫不犹豫卖了靳青思,但是却怎么都不可能卖了孔幽。

    孔璋心中发狠,脸上却是一片欢喜,躬身下拜:“多谢真人。”

    桃花真人不知道孔璋此时已经下定决心要助靳青思除去他,一把把孔璋抓过来,凌空一跃便伏上了他肩头,又塞了一个小革囊到孔璋手里,“我再借你一件法器,这囊中藏有七根木须针。那地方如果不止一个僵尸,你就在旁边暗放木须针助我,这施针的法门我现在便传你。”

    孔璋听他授完法门,收好了革囊,桃花真人骑着他来到门户前,又仔细聆听了外面的动静,确信没有异常,这才收了小多寅迷踪阵,然后与孔璋直奔城外那乱葬岗而去。

第七节 交锋(下)

    悠扬的琴声在室内如歌如泣般响起,孔幽专心致致的弹着琴,自小不幸,境况如此,只有在专心弹琴时,她才能如此忘我。

    一旁青衣老者侍立如松,背负双手,神情看似肃然,只有那双半闭着的小眼睛暴露了他的其实不耐。

    贵公子坐在一张安乐椅上,不时拿起边上一颗水晶式的紫葡萄抛入嘴里。

    “停!”贵公子忽然似有所觉,神sè微变。

    孔幽愕然,她不知道一直听得好好的贵公子为何突然叫停。

    青衣老者也一反常态,猛地抬头向某个方向望去,但那里明明是墙壁,青衣老者却仿佛看到了猎物的凶狼一般,变得好生骇人。

    “小...公子,可能是他。”

    贵公子吐出了嘴里的葡萄皮,微微点头,随即换上温柔的笑容道:“孔姑娘,你的琴声如此动人,就算让我再听上一天一夜也是好的,只可惜今rì有事不能再听了

    孔幽忙起身施了一礼,“公子若喜欢,可随时来听,孔幽愿随时为公子弹奏。”

    贵公子一阵大笑,一副怪有趣的样子看了眼孔幽,“我倒是有点想带你离开这里,可惜你那弟弟却不允。不过各人各有缘法,你若真随我去了,是好是坏也未可知。”

    说罢,孔幽只觉眼前一花,两人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仿佛这房子里从来没出现过这两人似的。

    前路渐尽,前方草木渐生,齐胸般高的野草随风飘荡,孔璋负着桃花真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纵是白rì,这一带仍然给人yīn气极盛之感。桃花真人随口指点了几句,孔璋这才明白,这种地方实是邪宗诸派喜欢的地方,借此练功聚练yīn煞多有补益,又或是育出僵尸,邪宗中的炼尸宗便专寻这种地方寻尸、养尸、炼尸。

    “那地下洞穴到底在何处?”见孔璋背着自己走来走去还没停下,桃花真人终于有些不耐。

    前面就是一块巨石,孔璋忽地放慢了脚步,笑道:“快到了,快到了,那前面不就是。”

    桃花真人举目望去,默运玄功,想探查巨石方向异常。

    便在此时他忽然感觉自己被人大力抛向空中,身不由己的在空中旋了几圈,同时耳边听到一直对自己温顺驯服的孔璋大叫道:“靳姑娘,这妖人我可是带来了,剩下看你的了。”

    桃花真人真元气机喷涌而出,凌空稳住身形,他原本是真人境的炼气士,即使不借助法器也能凌空飞行,只是之前被对头破身斩躯,身体窍穴不全,即使不运使气机,全身真元也会自泄,若是运使气机,全身真元泄得更快,所以他才要如此急着找回原来的半截身子。

    “好小贼!竟然敢背叛本真人。”桃花真人凌空望去,正好看到孔璋这狡猾小贼和身一滚,滚入了乱草之中,他情知中伏,将手一伸,便要先取了孔璋狗命。

    “妖人,看剑!”一道丈许长的火红剑光随着着声音而到,剑上带着层层有若实质般的剑芒直shè桃花真人。

    桃花真人一见这火红sè的剑光,不由心中暗叫不好,果然是自己对头的剑光,顾不得再伤孔璋,将双手一合一搓,大股五彩般的烟霞从手中聚起,风柱般迎向剑光。

    烟霞风柱与那火红剑光下一刻撞在一起,烟霞剑芒像破碎的冰晶般四散,剑光上的剑芒也为之一黯,变回一把通体红sè,宛如玉琢般的长剑倒飞而回。

    破散的烟霞剑芒四迸,烟霞落处,原本茂密的野草顿时枯萎,剑芒落在地上,立即就是一大团火焰,把野草烧得jīng光。

    桃花真人的五蕴气被破反而转惊为喜,待看清来人之后更是大笑道:“我道是列冷香那贱人在此埋伏本真人,原来是你这个跟在她屁股后面的黄毛丫头。”

    红玉般的长剑飞回靳青思手间,如龙归大海,剑芒一闪又灿烂如昔,长剑遥指,靳青思喝道:“你这妖人,坏了多少女子xìng命贞节,人人得而诛之。师姑虽不在,我一样能斩了你。”

    “就凭你?一个炼气境的小丫头,也不怕风把你吹上天了。”桃花真人冷笑道,目光yín邪的望向一袭红衣的靳青思,“嘿嘿,先前与列冷香斗法时就有看到你,不过那时奈何不了你。现下没了她护持,本真人这就拿下你,看你还是元yīn之体,本真人饶你不死,夺了你的元yīn,正好大补亏损的真元,待我归元复体成功之后,便将你变成鼎炉,永为侍奴。”

    两人唇枪舌剑,那块巨石之后,孔璋小心翼翼的探出半个头来看着这边,心中大叫道:“该死的笨女人还不动手等待何时?若是这妖人趁机跑了,以后我岂不是要担心吊胆过rì子。”

    孔璋正自担心着,却听靳青思呸了一声,“死到临头还打这些万恶念头,你若是没被我师姑伤了,我还惧你三分,现在半边身子等若残废,窍穴不全,乖乖的让本姑娘将你斩了,好给师姑一个惊喜。”

    “哼,废话少说,待我擒下你,再抓住刚才那小贼拷问我半截身子的下落,等我接体复原,我自会让你这小丫头知道本真人的厉害,到时候恐怕你求饶都来不及。”桃花真人yīn声道。

    “那半截身子你就别想了,老实告诉你早已被我寻到,我用剑斩成了几十块扔给野兽了。”靳青思冷笑道。

    一听此话,桃花真人再也遏止不住,在空中飞扑向靳青思,双手一伸,十根指头凝起十道数丈长的烟霞芒柱狠狠抓向她。

    靳青思手上红光一现,原本静止不动在手间的红玉剑破空飞出,宛若活过来的飞龙一般,剑身上放出比先前还要浓厚的剑芒迎向烟霞。

    烟霞、剑芒再次撞在一起,这次却是没有溃散,先前那次双方不过是试探xìng进攻,这次两人生死相拼,真元倾力而出,持续注入烟霞和飞剑之中。

    这一记对拼到底是桃花真人功底深厚,他原本就是比靳青思还要高上一境的修为,只不过是被列冷香斩破身躯才降了半阶,加上窍穴不全,他一身真元在自动外泄,因此不敢倾尽全力。

    饶是如此,已非靳青思一把红玉相思剑能敌,靳青思粉脸微变,手上剑诀一变,红玉剑不再硬拼那张牙舞爪的烟霞,灵活多变起来,寻隙而攻。

    那十根烟霞芒柱却是紧缠不放,如附骨之疽,纵有一两根被红玉剑割断,也是随即续上,而且只要有一根缠上红玉剑,其余九根立即如蛛丝般缠来。

    亏得靳青思的御剑术倒也不弱,倒也始终没有被烟霞芒柱把红玉剑困死。

    两人这一番好斗,烟霞漫舞,光剑矫若惊龙,生出的剑芒烟光把四周的野草全都焚尽烧毁,而且以两人为中心还在不住的扩大,到得后来,地上半人高的石头不论是被剑芒扫过还是被烟霞笼罩,立即化为粉末,好不骇人。

    孔璋躲在的那块巨岩下,一是离得稍远,波及有限,二是纵有真阳剑芒焚烧野草,但是随即便有烟霞罩过,火焰俱熄,那两人四周已经寸草不生,乱石翻滚,他这里倒是相对安全。

    他一面看得心惊肉跳,担心靳青思不能取胜,一面又与桃花真人和靳青思传授给他的心法口诀相映照。

    这下亲身观看两人相斗,不论那烟霞还是靳青思飞剑上火龙般的剑芒也罢,实际都是两人的真元气机凝结而成,所谓炼气成芒。真元气芒指的便是真元气机浓列到一定程度后,气机层层叠叠凝成气芒。

    像孔璋现下振荡气海,在一呼一吸间约摸能聚气成丝,三十已是吃力,最多不会超过四十,若是能超过四十八之数,即可算作跨入感应境第三阶清明何童天,若能炼气成芒,便可在一击之间重叠四十八层真元气机,威力十倍于第一阶太皇黄曾天之时。

    道门将修真分为六境三十三阶,每一境每一阶的以境界和战力区分,但不一定只限于炼气成芒时能聚化多少层真元气机,因为如果心法不同,上阶位的心法即使聚化气机较少,但是仍然可能远胜于下阶位的心法,这是境界决定。又或者对手有厉害的法器相助,威力也自是不同。

    但是无论如何,在无法具体估量战斗力时,同阶位一呼吸间能聚化多少层真元气机却是一个较为直观的数据,像孔璋现在不过才入第一境感应境第二阶和第三阶之间,不要说聚化气机有限,而且未得真正的炼气心法,就算勉强聚化气机,也是散漫不堪,绝对达不到场中两人气机层层相叠互为补助,能称之为“真元气芒”,克敌制胜的程度。

    现下他境界远不如两人,相关心法口诀也欠奉,只能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知道两人现下斗法所用烟霞、剑芒都是真元气芒所化,却看不出双方每一击间层层相叠的气机到底达到怎样一个数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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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介绍:
上古枭雄,曾斩杀魔神邪天御武,建立天都,君临天下,但却也带来另一个暴政及屠戮,以至被醉饮黄龙﹑刀无后联手以影神刀斩杀。孰料罗喉死前恨意强烈,致使力量不散,寄宿于罗喉戒玺之上,控制闇影魑首,破解星宿大阵,让自己重新复生,再度君临天下。
双足踏出战火,双手紧握毁灭,这是罗喉对自己的诠释。可怕的魔头,酷爱征战的个性,睥睨天下的力量与气势,披着暗沉诡异的暗法之袍,走过之地处处战火蔓延、生灵涂炭。甚至他死,都要诸多封印加持,防治他由无间复活。然而,这个被历史毁灭的英雄还是复活了,而且复活了两次。
三段人生,成就过功绩,也落得过骂名。他开始思索,开始弥补。并不为别人的谅解,也不为自己的愧疚,看似随喜怒心情而做,却也豁尽全力,只为第三段人生,能以新的形式走过。唯一遗憾的是,至死也未能去除君曼睩的诅咒。现在,往事如烟,伴随生命的终结一同逝去,传承下来的意志和真相,或好或坏,都已不再重要。罗喉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罗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罗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