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
这本《伏灵》。
我是花了很大心思在上面的,每一章都是筹思很久才写出来的。
若是有书友看到这本书,觉得还不错的话,便点个收藏给几个推荐,便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感谢
fesfasf
kohz87
两位的打赏,让我有码字的动力。
签约合同已经寄出去了~
忙了这么久终于把签约的事搞好了,请放心收藏本书
第一章 魂无属相
祭灵师,这是天元大陆的人们对携带灵妖者的一种尊称。
这类人借助灵妖的天赋神通,能够覆山倒海飞天遁地,甚至令万灵匍匐,曾一度被视若神灵。
但随着千万年来的发展,祭灵师的阵容越发壮大,也不再变得神秘莫测,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到,只要魂魄与灵界建立了联系,便能召唤出灵妖,从而成为祭灵师。
时光荏苒,现如今,祭灵师已成为天元大陆上的主宰,无数家族崛起,屹立于世俗之上,傲视群雄。
祭灵师的阶级也开始变得泾渭分明,分别为初始境,混元境,融灵境,窥神境,地尊境,天帝境。
每境可分九层,可别小瞧这九层,对于大部分祭灵师来说,但凡到了混元境,每上一层都宛如登天。可见,在天元大陆上的祭灵师中,融灵境之下的低等祭灵师多如牛毛,窥神境之上的强者却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冷竹冢,是一个颇有名气的祭灵师家族,曾经睥睨百族,诞生过十一个窥神境的顶尖强者。而如今,九个窥神境战死的战死,失踪的失踪,族内仅剩下两位身受内创的窥神境,在深山内闭关养伤,足不出户。
这个曾经无限风光的辉煌家族从此一蹶不振,还时常被仇家所打压,落魄至极。
冷竹冢,一片破旧练武场中,一群孩童正围着木桩群跑跳,嬉笑打闹。
旁边一处长满青苔的土坎上,蹲着一个白袍小胖孩,水汪大眼瞪着那群玩耍的同龄人,嘟着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终于,白袍小孩好像是鼓起了勇气,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到人群面前,怯声道:“我能,跟你们一起吗?”
小孩群停止了嬉闹,一个个面露异色,目光聚集了过来。里面个头最高的一个红发孩子喊道:“不行!琥田大伯说你是孤煞星转世,天生魂无属相,跟你一起玩会受诅咒的!”
“你……你胡说!”白跑小胖孩涨红了脸。
“我怎么胡说了,你被测出来魂魄没有属相难道不是真的吗?”红发孩子趾高气扬道。
白袍小胖孩眼圈微红,力争道:“我娘跟我说魂无属相是天命,能召万灵。”
“哈哈哈你吹牛!”
“回家吧,我爹也不让我跟你玩……”
孩童们继续围着木桩群玩起来,不再理会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小胖子。
小胖子咬着嘴唇,才将眼眶里打转的眼珠强行忍住。自识没趣的他转身离开,一路踢着石子,一路轻声嘀咕着什么。
“我才没有吹牛,我娘说了,我爹是冷竹冢十一个窥神境之一,我不会比爹差的!”
“等我也到了窥神境,到时候你们再找我玩,我才不会理你们,哼!”想到这里,小胖子的心情似乎好转起来,沿着小路走走跳跳往家走去。
穿着白袍的小胖子名叫吴莫邪,是这冷竹冢族人。而他的话也不假,吴莫邪的爹吴釜,确实是家族内十一个窥神境之一,或者说,是曾经的十一个窥神境之一。
对于吴釜在内十一个窥神境遇难之事,族内知晓实情的人极少,冷竹冢的长老和族长也从未提及。族人只知道,在七年前,吴釜身带重伤,回到冷竹冢时已奄奄一息,三只本命妖灵也仅剩一只沼水蛇灵,不久后便去世了。
也是在吴釜去世的两个月后,吴莫邪出生,父亲身为窥神境强者的他,却被魂石碑测出魂无属相
要知道,祭灵师的魂魄分七相——金、木、水、火、土、风、雷。而若被测出魂无属相的话,一般只能说明一种情况。
凡人。
没错,一旦被测出无属相,便说明魂魄无灵,无资格做祭灵师,这类人被称做凡人,终究平庸一生。
在一个拥有着不短历史的祭灵师家族中,出现一个无属相的凡人,已是极为罕见的事情了,甚至来说,这无异于一种耻辱,会被其余家族所笑话。
好在,冷竹冢已没落至今,也不在乎那点名声,再加上吴莫邪的父亲曾是十一窥神境之一,所以吴莫邪的魂无属相也没在族内造成什么影响。只是,族人对小胖子母子二人的孤立,却是在所难免的。
小胖墩吴莫邪回到家中,母亲吕氏正在纺织着什么。
“娘。”
“小邪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吕氏宠溺地摸摸吴莫邪的头,微笑道。
“他们还是不跟我玩……”被提起伤心事,吴莫邪话语中带上了哭腔。
“别哭别哭,他们不跟你玩,娘跟你玩,你看。”说着,吕氏从桌上拿起了一件麻线织的洁净白袍。
“娘给你织了件新衣裳,好看吗?”
吴莫邪停住了哽咽,抓起白袍,嘟着嘴道:“怎么又是白色啊……”
“白色呢,是你爹生前最喜欢的颜色。娘也希望你能够如白色这样纯洁无瑕,不要被外面世界所玷污,像莲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吕氏捏了下吴莫邪的胖脸蛋,浅笑道。
“那你给我讲爹的故事呗。”吴莫邪拿过小凳子,期待道。
“又讲?”吕氏哭笑不得。
“嗯嗯!”吴莫邪点着脑袋,瞪大眼睛。
“好好……”吕氏轻声道,眼神浮现出怜爱,“你爹呀,当年从不服你爷爷的管教,别人都在武学堂学习的时候,他却带着自己的灵妖往摩云山跑,满山逮野兽,把你爷爷经常气得吹胡子瞪眼。”
“哈哈,然后呢?”吴莫邪来了兴致。
“然后回来一身的伤,你爷爷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还得带着满肚子气去抓药草回来给你爹养伤,伤好了后想打,你爹又不知跑去哪了。”
吴莫邪笑得前仰后合,他的童年时光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露出孩子该有的天真笑颜。
“逐渐的,你爹实力越来越强,同辈的人已经没谁能够战胜他,你爷爷才认可了他那种近乎于野人的修行方式。”
吴莫邪的双眼逐渐发亮,掠过一丝憧憬。
“二十三年前,魔狱谷的人下了战书,于是冷竹冢的长老族长全部前往应战,却没想到中了计,魔狱谷的人兵分两路,趁冷竹冢暂无强者坐镇的时候偷袭。而他们也没想到的是,刚刚来到冷竹冢,就碰上了出关不久的吴釜。那时你爹已经是融灵境七层,力压群雄,轻轻松松便将前来偷袭的魔狱谷人马击溃,从而啊,化解了冷竹冢的危机。”说完,吕氏也目露缅怀,叹了口气。
“那,我爹是英雄咯?”吴莫邪嘻嘻问道。
“那是当然。”吕氏点点头。
“我也要成为像爹那样的人,成为窥神境的强者。”小胖子捏紧了拳头,目光炯炯道。
吕氏笑着把吴莫邪拉入怀中,轻语道:“我家的娃,自然是不会比你爹差的……”
第二章 妇道人家
冷竹冢的碑文有注,三声钟鸣响,乃是族内大事公布,所有族人必须到场。
某日下午,三声钟鸣接踵而至,清脆声响回荡了整个冷竹冢。分布在四处的族人陆陆续续朝着冷竹林走去,还在屋中休憩的吕氏蓦然被惊醒,起身后看到吴莫邪站在窗边。
“娘,钟响了,会是什么事啊。”
吕氏理了理衣褶,莲步微移,走到窗前后望了望天色,轻轻一笑,摸着小胖子的头道:“快日食了。”
吴莫邪愣了下,似乎猛地意识到什么,喜呼一声,跑跑跳跳出了门,朝冷竹林跑去,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吕氏笑着摇摇头,走出屋外反手关上门,慢慢跟了上去。
天元大陆上,每隔十年,便会出现日食,天空犹如被黑幕所吞噬。每到此时,祭灵师们都会格外激动,日食的出现,意味着他们能够再次与灵界建立联系,让自己的灵妖数量再添一。而对于那些祭灵师家族的孩童来说,这一天更能让他们永生难忘,因为他们将会拥有第一只属于自己的灵妖。
魂魄越精纯,召唤的灵妖也就越强。
从召唤出的第一只灵妖中便能看出,族内小辈作为一名祭灵师的资质,也从此决定了家族对其的栽培和资源的分配。
灵妖优劣可分七阶——卒魂,士魂,将魂,王魂,帝魂,天魂,神魂。
帝魂之上的灵妖,在冷竹冢从未有人召唤过,族典所记载的最高阶级灵妖,乃是第七代族长吴鹏所召出的帝魂赤眼地鬼。传闻千年前,吴鹏孤身大战百位融灵境强者,召出赤眼地鬼后仅是一掌,便是劈碎了羽江河脉,一战成名。
而如今没落的冷竹冢,只要是出现了将魂祭灵师,便会引得家族的倾力相助,有求必应。
每到日食,所有族内长辈的期冀,不是放在自己身上,而是那些还未成为祭灵师的孩子们身上。毕竟自己的魂魄等级早已鉴定,可孩子的身上还是充满了未知。
一旦自己孩子成为家族倾力培养的天才,那可是名楣耀祖啊。
冷竹林中央,乃是一片可容纳千人的空地,空地上,屹立着一块毫无光泽的灰白石碑,石碑周围的杂草清理得很干净。
族人看向石碑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带上了一分敬畏,仿佛是在看向神灵,而小胖子盯着石碑,却是露出复杂神情。
测魂碑,当年测出自己魂无属相的石碑。
从此族人便将自己称作孤煞星,冷竹冢唯一的凡人。
“不会的,我一定可以召唤出灵兽的,我不会让娘失望!”小莫邪捏紧了拳头,内心不停默念。
空地东南方,筑有十米的高台,族长与众长老习坐。
族长吴奎摩擦着下巴,沉吟良久后抬头看了看天,此时的烈阳已被遮蔽住了一半。
“把孩子们都带上来吧,我与众长老替他们激发魂灵。”族长轻咳一声后站起身,袖袍一挥,宣布道。
再次的一声钟鸣,摩肩擦踵的族人中陆续走出了孩子们的身影,个个都是小脸洋溢着激动与兴奋,快步走上了高台。
吴莫邪没有顾及周围投来的古怪目光,也欢快跑了出去,却没料到,在高台石阶前,一人却将小胖子拦了下来。
“你干嘛?”吴莫邪看着面前将他挡下的青年,大声质问道。
“我也想问这句话,你干嘛呢?”青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小胖子。
“我要召唤灵妖!”吴莫邪喊道。
“这里没你的事,回去吧,魂无属相是不可能召唤灵妖的。”青年不由分说将吴莫邪的去路挡住。
“族典记载了,只要是冷竹冢的族人,都可以召唤灵妖的,你让开,我要找族长说理!”吴莫邪努力挣扎着想要扳开青年的臂膀,奈何对方人高马大。
“冷竹冢不出废物,你走不走?”
青年的脸色蓦然冰寒,将小胖子推倒在地,冷声道:“滚!”
在场的所有族人陡然寂静无声,目光尽皆聚焦于此,都在观望着这场似乎过了头的闹剧。族长吴奎似乎也注意到台下的响动,眉头一皱,刚想出声,却见一道倩影不知何时冲到青年面前。
“啊啊……我的手!”
下一刻,青年已是惨叫倒地,右手掌心上插着一根寒光闪闪的银簪,血流不止。
吕氏脸如千年冰川,目光冷然如蛇,未被岁月蹉跎所磨去的姣好脸容在微弱阳光下透出冷艳。
“滚?”
吕氏扶起小莫邪,怜爱地将小胖子身上的泥污拍掉,再转身时,浑身所散发的杀意却是足以滔天。
“几年来我吕氏都不舍得打骂哪怕一下的儿子,被你这般对待,今天若不杀了你这等废物,怕是愧对我夫君的在天之灵?!”
青年甚至忘记了惨叫,骇然瞪大双目,再加上日食之下逐渐昏暗的天色,竟是被眼前看似人畜无害的妇人吓得个哆嗦。
人们这才想起,面前这位逐渐淡出视线的妇人,是窥神境吴釜的夫人,当年,是实力同样不逊于任何长老的融灵境四层的强者!
“吕鸣琴!够了!”一个长老腾地站起身,厉声喝道。
“够了?”吕氏冷笑不止,目光犹如毒蛇般刺人,道:“今日这废物敢动我邪儿一根汗毛,我吕氏必屠他全家!”
“你,一个妇道人家。”大长老吴金凯缓缓站起,老目中带着一丝杀意,说道:“在族会上如此大放厥词,不觉得太放肆了吗?!”
话落,竟是右手探出袖袍,抬手间,狂风大作,七只鹰隼厉鸣翱翔而下,无数劲风化作风刃,破空之声轰然不绝,朝着吕氏而去。
吴金凯乃融灵境八层的巅峰强者,如此猝不及防之下的出手,固然吕氏有着融灵境四层实力,也定挡不住这道攻势。
何况吕氏身后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若是正面迎下,估计母子二人不死即伤。
当所有的人都暗叹口气不忍再去观看这即将发生的惨剧时,却是异变突起,一道嘶声回荡在这片竹林,似冲破了云霄,振聋发聩。
“蓬!!”
一条近百米的巨型蛇蟒凭空坠下,蛇身一卷,仅凭身上密密麻麻的黝黑鳞片便挡住了劈斩而来的凌厉风刃,留下的,不过是点点白痕罢了。
王魂沼水蛇灵,触之则腐,毒蚀万物!
第三章 召灵
“怎么可能?!”
“这是……沼水蛇灵?当年吴釜留下的窥神境五层妖灵?!”
“它是吴釜的本命妖灵,怎么能被吕氏所召?!”在场族人无不哗然,眼神一变再变,对那看似弱不经风的妇人产生了畏惧。
高台上的族长和众长老终是变色,大长老更是脸色铁青,却不敢再出手。
窥神境与融灵境的实力差距可谓天壤之别,两个阶级之间的天堑多大,恐怕也只有大长老本人才深有体会。
若是这沼水蛇灵留有当年窥神境的实力,交上手后,自己走不出一回合,便会被毒蚀当场。
“怎么会……”族长愕然,喃喃自语道。
“除非你叫出还在闭关的两位窥神境大人,否则,我这个妇道人家也不介意在此地闹个天翻地覆!”吕氏没有丝毫退缩,凛然直视着默然无语的高台众人。
“嫂子,有话好说,何必把话说死。”高台上,一个身披甲胄的中年大汉站起,劝道。
“琥田,你现在知道有我这个嫂子,有吴釜这个族兄,有台下的这个侄儿?!”吕氏讥讽一笑,冷声喝道:“还传道我儿是孤煞星转世,你这算是个舅舅?!”
琥田表情滞住,所有的话被堵回肚子,只得默然相对。
“族长,我吕鸣琴称你一声族长,是因我嫁给吴釜后,便无怨无悔入赘你冷竹冢。当年我夫君重伤归来后,带回一道帝级残魂,夫君临死前,你曾言若是邪儿长大,便将帝魂递交与他。如今你不交,我吕氏可曾多言?!”吕氏怀里抱着吴莫邪,神情凄厉,可谓字字诛心。
“呵呵,还真是人心凉薄啊……今天,我便在此,给我儿吴莫邪,我夫君吴釜,讨个说法!”
妇人之言久久响彻竹林,而此时的天色已完全暗下,周围提前燃起的火柱将这片空地照得忽明忽暗,全场鸦雀无声。
“鸣琴啊。”
终的,高台上坐在最后方一位毫不起眼的老者走上前来,神情也不惶急,只是默默看着吕氏,咳嗽了声,嘶哑笑道:“莫邪都长这么大了。”
“族老……”吕氏的脸上终是出现了一抹柔和。
“唉,二十多年前我带你来冷竹冢是希望与吕家从此交好,而不是看到你和冷竹冢闹得这么僵的。”佝偻的老者再次咳嗽一声,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跌倒般。
“老夫在这做个主,亲自替莫邪召唤妖灵。看在我与你吕家祖婆还算有几分情谊,这件事就此做了吧,可好?”老者询问道。
吕氏扫视四周,冷意终是消去了些,不卑不亢道:“看在族老面子上,吕氏不追究了。”
语罢,吕氏纤手微抓,一个法印在掌心催发,百米之巨的蛇蟒也在顷刻间消散了躯体,只剩下一大堆惊魂未定的目光。
“好了好了,日食已开始有一会了,抓紧时间吧,你们先替孩子们激发魂灵,老夫在最后给莫邪娃儿做法。”老者摆摆手,也没回座位,而是摇摇晃晃地走下石阶,来到吕氏母子二人的面前,慈笑轻语着什么。
而那最先受创的青年,却是不知何时已仓皇逃走了。
激发魂灵的仪式其实非常简单,每个孩子盘膝坐下后,会布下一个灵阵,各个长老和族长会将魂力注入,汇聚在孩子的眉心。
紧接着,孩子的眉心变得炽红发烫,一颗散发着神秘波纹的黑点浮现,随着时间推移,黑点会随之扩散,化成一道不断旋转的黑洞。
似有一道无形的牵引,孩子们面前的黑洞中,开始探出一个个幼年妖灵,幼兽被孩子们抱在怀中后,在这片黑幕笼罩的空间中,妖灵额头上的数道光点便显得格外醒目。
一道光点是卒魂,两道光点是士魂,以此类推。
“吴城,士魂!”
“吴倩冰,卒魂。”
“吴松恒,卒魂。”
“吴余道,将魂!!”
“吴……”
有人欢喜有人愁,人群再次变得喧闹,而在得知自己孩子的魂魄等级后,大多数族人也开始原地打坐召唤起妖灵起来,毕竟日食也就两个时辰,若是错过了,只能再等十年。
数百黑洞中冲出各式各样的妖灵,但也只有高台上的众位召出的妖灵最显威势,琥田更是召出一只骨刺雷狼,雷狼额头上的王魂光点耀眼无比,其瞳孔呈银白,凶戾之色尽显,看上去摄人心魂
当然,所有人的注目都聚集在石阶旁,盘膝而坐的吴莫邪身上。
族老浑浊的老眼带着一丝精光,魂力不断灌注,心里却是有些愕然。显然,小胖子激发魂灵所需要的魂力远远超过其他任何人。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小胖子周围却依旧没异样,这让族人再次议论纷纷起来。
“果然是召不出来妖灵么……”
“都说了魂无属相的凡人是不能与灵界建立联系的,还不信,就算劳烦族老出手也是一样改变不了结局啊……”
“是啊,好好当个凡人不好吗……”
吴莫邪身边的吕氏耳朵微动,蓦然转头,在族人中冷冷扫视一圈后,人群里竟是没人再敢多嚼舌头。
“族老,能行吗?”吕氏脸上浮上焦急,担忧道。
“别急……”
这句话,竟是从小胖子莫邪的口中传出,胖乎乎的小脸上满是汗水,吴莫邪咬着牙笑道:“娘,我一定行的。”
吕氏双目流下清泪,心疼不已。
陡然,小胖子的眉心居然突然变得赤红透亮,面前一道黑点窜出,骤然扩散而开,化作一道黑洞滚滚。
人群顿时哗然一片。
而黑洞里,也在良久的沉寂中,探出一个伸着舌头的幼兽头颅,由于太过昏暗,大部分的族人也没看清这只妖灵到底是何物。
直到……
“汪!~”
一道带着讨好意味的声音响彻,让在场所有族人的表情骤然呆滞。
他召唤了,一只狗?
人们见过各式各样的妖灵,有凶兽,也有比较温顺的野兽,甚至见过草本类的植物妖灵,就是没见过一只狗从灵界被召唤出来。
狗是什么,家养的动物啊,和鸡鸭鹅这种家禽有着什么区别?就算是野狗,见到人还不一样夹着尾巴跑掉?
“吴莫邪,卒魂……”
我的天啊……
众多族人在惊愕之后也开始释然了。
魂无属相的吴莫邪召唤出一只狗,还是卒魂,可说是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而高台上的琥田俯视着,在看到吴莫邪怀中那只摇着尾巴讨喜的白色小犬后,漠然的双目中,讥讽之色一闪即逝。
日食很快结束了,族人也就此散去,只是今日所发生的闹剧,被拿来当作饭后茶谈。
所有人不知的是,在族人离去后,族长与四位长老匆匆走进一间密室,在确定无人窃听后,族长吴奎终是叹出口气。
“这下确定了吧……”
“基本算是确定了。”一位长老眉头扬了扬,缓声道:“吴釜当年应该也未得到月灵的遗藏,否则,今天应该看得出许些端倪来。”
“那是谁得到了?”大长老脾气隐忍多时,终是爆发了,冷声道:“当年月灵的遗藏被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吴釜带了两个昏迷不醒的窥神境族人回来,所有探藏的人都死了,而吴釜生前刚好又留有子嗣,定是他吴釜藏私!”
“凯老,消消气,今天你也看到了,月灵的遗藏总不能是条卒魂的狗吧。”族长凝神道:“况且,古书上记载但凡月灵,额头都会有月形印记,而今天我特意走近了观察过,那条小狗再平凡不过,不可能是月灵的。”
大长老点点头,不再多言。
…………
夜已深,窗沿透过皎洁的月色,朴实无华的屋中,吕鸣琴早已睡下,吴莫邪却依旧抱着小狗嬉戏,玩得不亦乐乎。
看来他并不为召唤了一条狗而感到沮丧。
“叫你遮月好了,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第一个朋友了!”小胖子拿头蹭着白色小犬,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小犬也亲昵地伸出舌头舔着吴莫邪的小手,极为乖巧。
待得小胖子和小狗都玩累了,一人一狗便都在窗前的小床上安睡过去。
吴莫邪也没发现,在月光披撒的照耀下,小犬遮月的额头上,隐隐浮现出一道淡淡的月形印记。
那一年,小胖子吴莫邪八岁。
第四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摩云山,西临冷竹冢,延绵近十里,常年氤氲笼罩四季如春。可由于山内凶兽层出不穷,虎豹横行,导致并无人烟。
一头长达两米的崩土鳄正趴在浑河边,它眯着眼张开嘴巴,似乎在惬意地休憩。而身旁躺着一只被撕裂而开的雌鹿尸体,暗红的血液逐渐浸入土壤之中。
而不知何时,一道矫健的黑影已攀上了一棵粗壮的榆木,在发现这头巨鳄依旧没有动静后,黑影一蹬而起,径直跨坐在巨鳄脊背之上,手中泛着寒芒的镰刀扭转,狠狠插入崩土鳄头颅之中。
“吼!”
崩土鳄剧痛无比,挣扎着嘶吼,布满棱角的狰狞巨尾更是朝背上砸来。奈何背后之人的气力也是非凡,死死骑坐于巨鳄之上,镰刀越插越深,血泉喷薄而出。
“这畜生力气挺大。”青年奋力压住巨鳄的粗壮脖颈,只得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
“遮月,来!”
话落,丛林之中冲出一只浑身洁白的獒犬,携着奔雷之势跑来,血口猛张,嘴中獠牙一口咬住巨鳄颈椎,不停撕咬。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重有几百斤的崩土鳄终于停止了挣扎,无力伏在土地上,逐渐逝去了生机。
青年站起身时已是满头大汗,脸上还未褪去稚气的他甩了甩白袍,看着衣袍上满是血迹的他不由嘀咕道:“又要被娘说教了……”
此人正是吴莫邪,当年乳臭未干的小胖子,时隔九年,已犹如初生之犊,练得一身好体格。
吴莫邪背着一个藤织箩筐,箩筐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这是给吕氏治病用的。
几年前,吕氏突然感染风寒,身体变得逐渐虚弱,并常年卧病在床,吴莫邪请了族里多少医师也无济于事,只得孤身上山,找到药材来缓解母亲的病情。
万幸的是,同样不具备属相的獒犬遮月,却仿佛独有一些特别的天赋,它的狗鼻子总能够在山内寻觅到各种天材地宝,以至于吴莫邪每次上山,都能满载而归。
吴莫邪一把将崩土鳄的尸体扛在肩上,带着遮月驾轻熟路地往山下走去。
每天,都能看到吴莫邪混迹于摩云山之中,这里,近乎成为了他的第二个家。
没错,吴莫邪的修行正在沿着他爹吴釜的老路走,但这其中,却是有着无奈的成分。
虽召唤出了妖灵,但魂无属相的祭灵师在族内前所未见,也根本没有任何的魂法提供给他修炼,以至于如今的吴莫邪,空有一身蛮力,却连初始境都算不上。
吴莫邪下了山,一如既往的,自己家的门前,端坐着一个红衫妙龄少女。
“莫邪哥!”
红衫少女站起身,显得很兴奋,在空中挥舞双手。
见到少女,吴莫邪摸摸鼻子,倒是身边的遮月显得颇有敌意,发出呜呜之声,雪亮的獠牙也在此时微微呲出。
“遮月,安静点!”吴莫邪敲了敲獒犬的脑袋。
“绫二妹,你爹伤好些了么?”吴莫邪笑问着来到红衫少女的身边。
“恩,多亏莫邪哥你的地黄根,爹已经能下床了。”红衫少女露出一排皓齿,笑容犹如和煦微风。
吴莫邪听罢,卸下箩筐,将里面的几株药材取出,递给红衫少女。
“这几株百年番红参你拿回去,熬成汤给你爹补补,应该能痊愈。”
红衫少女双手接过那几棵还沾有淤泥的番红参,瞪大美目,对吴莫邪竟随意送出这么珍贵的药材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这可是百年的番红参啊,拿去集市卖,一株至少能炒出千两纹银的天价。
他就这么一口气送出去了?!
红衫少女深吸口气,俏脸微微潮红,旋即眼冒精光,竟是几步上前抱住了吴莫邪。
“就知道莫邪哥最好!”
感受到少女胸前微微隆起的山坡,未经人事的吴莫邪脸庞骤然僵硬,忙不迭脱离红衫少女的拥抱,一时间更是有些语无伦次,讪笑道:“这……也不算什么,你爹,伤好了我也高兴是吧……”
红衫少女扑哧一笑,对着尴尬站立原地的吴莫邪眨眨眼,说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莫邪哥这边的。”
“对了吴绫。”
吴莫邪红着脸挠挠头,再次从箩筐里拿出几株药材,说道:“替我把这个给吴怀天,前几天将他打成重伤,挺过意不去的。”
“明明是他们先来找事,你干嘛同情他?”吴绫微微忿然,不过还是老实接过了药材。
“毕竟都是一个族里的,我也不希望今后把关系搞得这么僵。”吴莫邪说道。
“好吧。”吴绫一边小步后退着,一边招着手。“那我走咯。”
吴莫邪点点头,呆呆般盯着那道红衣飘飘的曼妙身影离去,才略带不舍地转身进屋。
即使他知道,吴绫每次在这里的等待,都不过是等着自己从山上采来的珍贵药材,但就算这般,与一个各方面都发育得不错的曼妙少女接触,也能让思想单纯的吴莫邪心情轻快许多。
屋内昏暗无比,只有几缕从窗外照进的光线将角落照亮。
吴莫邪摇摇头,听到床上几声微弱的咳嗽声后忙走上去,将吕氏扶起来,心疼道:“娘,你怎么又不点灯?”
“这不是省钱吗?”吕氏的面容经过九年岁月,竟是像苍老了二十岁一般。
“我说过啊,把这些药材去集市上卖得到不少钱的,你干嘛节约这点呢?”吴莫邪把桌边的油灯燃起,终是为这片死气沉沉的空间带上了几分亮堂。
“这些银子你留着好取媳妇,不然以我们家的条件,谁肯将闺女嫁给你?”吕氏喝了两口水,精神好了点。
“切,不嫁算了,我还不稀罕。”
吴莫邪撇撇嘴,却蓦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沉,道:“吴绫没进来看你?”
吕氏没有说话,看到吴莫邪脸色铁青后,不由抓起后者的手,虚弱笑道:“我又不是她娘,只要有儿子关心我,比什么都强。”
吴莫邪默然下来,看到母亲苍白的脸色后,起身道:“我去给您煮药。”
“别急。”
吕氏将吴莫邪拉到床边,叹口气,问道:“娘问你,你怪娘吗?”
“怎么会,我怪你干嘛?”吴莫邪有些莫名其妙道。
“你爹是大名鼎鼎的窥神境祭灵师,娘却给了你一个魂无属相的体质,你甚至无法修炼。”吕氏一如既往宠溺地看着儿子,抚上吴莫邪的脸庞。
“那是老天爷作怪,和您没关系,孩儿从来没怨过。”吴莫邪憨憨一笑,安慰道:“魂无属相又怎么样,您看琥田大伯那一派的小崽子,不一样被我打得满山跑?”
“那就好,娘最担心的,就是你被欺负,娘却没办法继续保护你了。”吕氏苍白如纸的脸色竟涌上一抹红润,可也正是这抹红润,让吴莫邪的心中腾起不安。
“娘……”
“你都长这么大了,娘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将你爹当年带回的帝级残魂交给你。”吕氏从胸口取出一个翠绿吊坠,轻轻放在吴莫邪的掌心,说道:“以后啊,把这个玉吊坠戴在身上,如果想娘了,就看看它。”
“娘,你说这些话干嘛啊!”吴莫邪的心中涌上无尽恐慌,惶惶地紧握住吕氏冰凉的双手。
吕氏轻轻一笑,道:“你看你,又搞得一身脏回来……”
此时意识到什么的吴莫邪已经泪流满面,嘴唇不住抖动,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轰轰……”
窗外,一声响雷震耳,旋即,倾盆大雨犹如决堤之水坠下,哗然一片。
“下雨啦。”
“你爹在天上一个人太孤单了,他也想我呢……”
娘从小教导小胖子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时的吴莫邪却泣不成声。
第五章 自荐
大雨磅礴,将这片散着凄凉的竹林浇了个通透。
吴莫邪身披孝服,跪在墓碑前,面无表情,脸上的水不知是泪还是雨。
“吴釜之妻。”
这是吕氏在临走前嘱咐吴莫邪在碑上刻的字,她甚至舍弃了陪伴自己一生的名字,简短的四字,却是一个独自坎坷走过十七个春秋的女子,对丈夫饱含着的无尽思念。
吕氏床上的绣花枕下,压着一封油纸信。
“邪儿,你是一个好孩子,就算魂无属相,却从未服过输,娘从始至今都为你感到骄傲。
我一直很愧疚,和周围其他的孩子相比,你生来便缺少了太多,这也是我和你爹欠你的,不过,或许再也还不上了吧。
有些事,娘一直瞒着你,也一直为之后悔。
当年,若是我阻止了你爹做出的决定,也许现在的你,也会与同辈的族人一样,成为一名天赋异禀的祭灵师。
邪儿,想要继续修行下去,你脚下的路,会比族内任何祭灵师都要艰辛,甚至,会比成为一名窥神境祭灵师还要难。
这也是为什么我没告诉你实情的原因,娘不想再看到你苦下去,当一个平凡人其实挺好,避开这个险恶世界的纷争,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可你像极了你爹,不愿意就这样平淡下去,哪怕无法修炼魂力,也一样虎头虎脑地闯进了摩云山。所以,我在五年前释怀了,就算再担心,你的路始终要自己走,娘操心不来,也不能替你做出决定。
待你十八那年,去吕家找到吕清二舅,他会告诉你一切的实情。
娘和爹都在天上看着你,去吧,是时候拿回属于你的一切了。”
…………
吴莫邪在墓碑前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这片竹林始终冷冷清清,冷竹冢的族人在得知吕氏去世的消息后,大部分人皆保持了沉默,只有寥寥数人陆续前来祭拜,可也都是驻足片刻即走。
仅有族老,被搀扶而来后,站在雨中与吴莫邪聊了一夜,插了三炷香后才潸然离去。
吴莫邪跪在雨中,三天三夜内,他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仿佛看遍了一切世间冷暖。他双目盯着墓碑,嘴唇轻轻蠕动,仿佛在与母亲交谈着什么。
“咚~~”
悠扬浑厚的钟鸣缓缓传来,三声。
几里外的冷竹林空地逐渐拥挤喧闹,族人围聚高台,目光注视着族长和长老们凝重的神情,似有什么大事发生。
族长吴奎等待近千的族人聚集,扫视一圈后,才缓缓开口道:“我刚刚接到了一道密令,是从万刹盟送来的。”
族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起来。
万刹盟,一个由天元大陆东南域所创建的万族联盟。冷竹冢自然也是万刹盟的一员,可自从几十年的没落开始,万刹盟便很少会有密令传来。
“诸位,天莲谷入口的封阵,再次开启了。”族长脸色复杂,沉声道。
不大的声音,却在族人内掀起了轩然大波,甚至有人面露慌色。
“这是什么意思,又要族人去送死?”
“是啊,上两次天莲谷的开启,没有一个族人能够回来。这些年的小辈都被寄予厚望,怎么能白白进去送死呢?”
“天莲谷的开启每次也只有那些大家族才能从中获利,把冷竹冢扯进去干嘛,我们让族人去只能当炮灰啊……”
“可万刹盟有规定,每个家族至少派出一位族人,否则交出万颗魂石做罚款,现在家族沦落,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魂石啊……”
“那我可不管,谁爱去谁去,我家大鹏可不去。”
地南国天莲谷,据传是一位地尊境祭灵师的府邸所在,峡谷内巨石嶙峋,无数灵阵禁制密布,谷口更是布有一千里封命阵,万径人踪灭,连飞鸟也无法飞过。
可天莲谷封阵的能量会在某个时期处于低潮,阵法会露出一个缺口,但只容融灵境之下的祭灵师通过,否则,就会引起封阵能量的混乱,绞杀试图闯入的一切生灵。
只要成功进入天莲谷,并寻得莲灵,便能在天莲谷府邸获得序列,凡是序列前百,皆可获得府邸的宝物。
序列前十,更是能得到府主生前的魂法,甚至是妖灵。
要知道,妖灵从灵界而来,若是主人身死,妖灵也会被召回灵界。可一旦妖灵与主人签订了血契,便会在主人死后守护主人遗体,直至寿命结束。
但万事非绝对,如果获得天莲谷府邸的认可,也一样能够得到妖灵的认主。
说来也有趣,第一次天莲谷的开启,闯入的,人不过百,结果这群幸运儿赚得个盆满钵满,让无数祭灵师为之眼红。
因此,万刹盟做出决议,令东南域所有族至少派出一个小辈族人,无论实力,只要获得天莲谷的第一序列,便能够拜入古玄宫成为内门核心弟子,着重栽培。
古玄宫是什么,东南域第一势力,地尊境九层巅峰的强者坐镇,麾下弟子更是强者如云,融灵境如狗满地走。
如此丰厚的奖励如何不让这些家族趋之若鹜,第二次天莲谷的开启后,无数祭灵师从东南域各地赶来,百万人共闯府邸,场面那叫一个霸气恢弘。
可现实是残酷的,从天莲谷再次开启时,走出的,只有区区七十三人。
这让所有的家族傻了眼,他们没想到天莲谷内竟是相斗得如此惨烈,百万的祭灵师就这般在天莲谷内丧了命。毕竟,天莲谷内可没人管你来自哪个家族,在里面,实力和谋略才是硬道理,弱肉强食,是天莲谷内唯一的规则。
以至于第三次开启时,大大小小的万个家族怯了,上交罚款的上交罚款,交人的也是极不情愿地派出一位不看重的族人当炮灰。也只有那些大家族才会尽数派出族内天骄,希望在府邸中获得尽可能高的序列。
算下来,这是第四次开启。
“肃静!”
面对杂闹的七嘴八舌,族长吴奎脸色低沉,厉声喝住开始沸腾的众人。
“我召集大家来,便是想好好商议此事。”吴奎叹了口气,说到:“我也不会强迫大家,自己引荐吧。”
族人尽皆无声,没人说话。
“要知道,这也不算是什么坏事,万一带着序列走出来了,那可是一生的前途光明啊。”琥田也站起身,试图唤起族人的热情,却没料到迎接他的只有一大堆白眼,琥田只得讪讪回到座位上。
“二长老,您看?”族长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腆着脸转头,笑问道。
“咳!”
二长老干咳一声,望了望天后,也歉意一笑:“不好意思,老夫的孙子最近患了流感卧病不起,好像连老夫也被传染了。”
族人中,二长老的孙子正一脸惬意地啃着指甲,毫不知情。
“睁着眼睛说瞎话,您老也是脸都不带红的……”族长脸皮抽搐,不由暗自腹诽。
大长老吴金凯倒是一脸淡定,而他的孙子吴云狼正站在身边。
只见其站立如松英气飒然,眉心透亮无比,呈赤橙之色,眉宇间的神色傲气凛然,俨然之下,便把族内任何的小辈都比了下去。
大长老明白,族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吴云狼去的。
吴云狼乃是小辈里的第一人,年纪不过二十,却已修炼至混元境七层,可谓让同辈族人鞭长莫及,并且魂魄精纯,所召的妖灵尽皆为伪帝魂,若都不施展魂法的情况下,吴云狼甚至能够和同为骄子的琥田斗个不相伯仲。
吴云狼是家族再次崛起的希望,倘若他再遭遇个什么不测,冷竹冢岂不是后继无人,终日沦为其他家族的笑柄了?
“没人自荐?”
吴奎无奈扶着额头,沉吟片刻后,咬牙道:“若有人自愿前去,寡人做个主,奖励此人千块魂石。”
这样的奖励都让吴云狼的耳朵微动,左脚向前刚踏了一小步,却被大长老拦下。
“家族内的资源你想要我都给你弄来,别冲动……”
大长老嘶哑的话语传来,吴云狼微微点头,后退再次站定。
族人们依旧踌躇不定,没人站出。
“我去吧。”
一道略带虚弱的声音响起,令族人们纷纷避开身形,所有人的视线中,出现一道身穿麻孝服的孤单身影。
族长吴奎定了定神,表情古怪。
“吴莫邪?”
第六章 人靠自己
身披麻孝服的吴莫邪与周围族人显得格格不入,獒犬遮月紧跟在身后,寸步不离。
“族长,我可以代替冷竹冢前去,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吴莫邪双目空洞,神情漠然道。
族长眉头紧皱起,语气带上了一丝怒意。
“吴莫邪,你不好好给你娘守孝,来这胡闹?”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么?”吴莫邪歪了歪头,原先终日挂在脸上的憨厚笑容已全然消散,变得极其陌生起来。
族长一愣,眉头微微扬起,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哼,我冷竹冢再没落,也不至于派一个凡人去。”
二长老拍拍袖袍,戏谑道:“或者,你可以让族人们表决,看看支持你去的人到底有多少?”
话一落下,全场更是万籁俱寂,无人声援。
吴莫邪默然,环视一圈后,发现了人群中那道身着红衫的娇美身影,吴绫和父亲站在一起,却也同样保持着沉默。
与吴莫邪的目光撞在一起,吴绫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兔,立即忙不迭地转移了视线,抬头望向天空。
“莫邪哥,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想起那日红衫少女清脆的话语,吴莫邪自嘲一笑,娘说得果然没错,人心凉薄,这世上,还真他吗只能靠自己啊。
“莫邪,这没你的事,你回去吧,记得替我给你娘上柱香。”此时,琥田站了出来,对吴莫邪说道。
吴莫邪额头跳起一根青筋,冰冷的杀意在眼眸中一闪即逝,随即抬起头,淡笑道:“吴琥田,这儿轮得到你插话么?”
全场族人呆若木鸡,旋即哗然一片。
“这小子疯了?!”
“敢对琥田这么说话,他能算是第一人吧……”
高台上,琥田皮笑肉不笑,却并未被激怒,他淡淡问道:“我乃冷竹冢护阁长老,如何轮不到我说话?”
“若我爹当年不死,这位置轮得上你区区一个融灵境三层的祭灵师来坐?”吴莫邪针锋相对,讥讽道:“族长还未发话,你一个区区护阁长老就跳了出来,意欲何为?”
“放肆!”
三长老怒指着吴莫邪,喝道:“小杂种,你可连初始境都算不上,哪来的勇气在此信口雌黄!若让这等废物代替我冷竹冢出战,岂不让我族在其他家族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
吴莫邪冷笑不已,说道:“可惜了我这等废物,也能把你家的小杂种收拾得服服帖帖,看到我只敢绕道而行。”
话落,目光还故意落在不远处一个缠着绷带的长发青年身上。
三长老之孙吴怀天杵着拐杖,看到吴莫邪的望来,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哆嗦。
“吴莫邪,你们一家还真是好大的胆子!三番两次搅乱族会,真当老夫不敢狠下杀手?!”大长老面庞上尽是怒意,手中檀木杖蓦然跺地,怒喝声响彻。
三只青鳞风隼滑翔而下,扑闪着劲风盘旋在虚空,鹰鸣刺耳回荡。
“老夫今日就看看,吕氏死后,还有谁肯保你!”
气氛凝重,火药味充斥着这片空间,一触即发。
“够了!”
沉思良久的族长终是开口,抬头对吴莫邪说道:“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族长!”
大长老老脸铁青,转头看向吴奎。
“凯老,此事我自有定夺,若您确实对此有异议,我也只得让云狼侄儿前去了……”吴奎面沉如水,淡淡一句话却是让大长老变了脸色,当即坐回了原位。
吴莫邪表情至始未变,淡淡道:“若我取得序列回来,把我爹的帝魂还来!”
此言一出,族人们都骚动起来,
“早说这娃儿脑子坏掉了,初始境都算不上他还想获得序列,白日做梦么……”
“魂无属相根本无法修炼,讨要帝魂,拿来也只能是暴殄天物。”
“……”
吴莫邪对周围的哗闹置若罔闻,他静静地与吴奎对视着,只为寻求一个答案。
“帝级残魂,已经没了。”族长吴奎叹了口气。
“什么?”吴莫邪向前踏出一步,拳头蓦然间捏紧,
随即,吴莫邪视线迅速转移,汇聚在了高台挺立的一个翩翩青年身上。
吴云狼双瞳炯炯,似那金刚怒目,他的肩上停有一金乌,举止间,如有灵气冲霄,三条澜尾垂下,伴有无数金焰细蛇缠绕。
似感受到了吴莫邪的注视,吴云狼与金乌同时望来,蓦然间金芒夺目,更有威慑之意,其目光仿若在看一只奋力挣扎的蝼蚁般,漠然无比。
帝魂给了谁,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怪说他这些年召唤的灵妖皆为伪帝魂……”吴莫邪心中忿恨之余,顿时恍然。
祭灵师魂魄可分先天与后天,生来魂魄精纯那自然最好,而就算先天不足,也能靠后天弥补。就如吴云狼这般,当年测出不过王魂,却在吸收了残缺帝魂后召唤出伪帝魂的妖灵。
此时,族长话锋一转,缓缓道:“不过,若是你能带着序列回来,便是为我冷竹冢挣了口气,届时,我将族内唯一所剩的王魂赐予你,并且是先祖留下的完整魂魄。”
琥田一惊,忙来到吴奎身边,轻语道:“族长,这如何使得?把一个王魂交给他,和直接毁掉有何区别?”
“如何使不得?吴莫邪能够取得序列回来的几率有多小,还需我多说?退一万步说,若是他取得序列回来了,对冷竹冢也是好事。家族一直孤立他们一家,这王魂,就算家族对他们的补偿吧。”
吴奎见琥田依旧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不由沉声道:“吴釜死了近二十年,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把一切的私人恩怨都放了吧……”
“好,我什么时候出发。”吴莫邪眉头未皱一下,当下果断应下。
“带上这块密令去族库取一千块魂石,明日启程。”吴奎甩给吴莫邪一块黑色石牌,便转身走下高台。
“散会!”
吴莫邪手拿石牌,神情复杂,随即准备就此离开。
眼前,站着一个面带愧色的红衫少女,只见其神情忐忑,欲言又止。
“莫邪哥……”
吴莫邪却目不斜视,充耳不闻,犹如从未认识过眼前的少女,古井无波地与其檫身而过。
身穿红衫的吴绫面无血色,无助地站在原地,娇躯微微颤动。
吴绫宁愿吴莫邪走到她的面前大骂出口,甚至给她狠狠的一耳光,都能令吴绫心里稍微好受一些,可偏偏就是这般对待陌生人的表情,让她的心瞬间冰寒。
路上,吴莫邪解下头上的麻绳,抬起眼,却看到一个青年倚靠树干,漠然盯着自己。
“你,倒是挺有勇气。”
吴莫邪眉头一挑。“关你屁事。”
“初始境未到,就敢闯天莲谷,到底是胆识过人,还是破罐子破摔?”吴云狼也不在意,轻轻笑道:“我倒是很期待看你回到冷竹冢,得到王魂。”
听闻,吴莫邪摇摇头,缓步走到吴云狼身边,也轻声笑道:“放心,属于我的东西,我自然会拿到手,不仅获得王魂,还要让你把我爹的帝魂吐出来!”
语罢,便一个人渐行渐远。
吴云狼冷峻的面庞上终是出现了一丝杀意,他摸了摸肩头上的金乌,自言自语道:“说大话的人往往都活得不长,唯一可惜的是,我不能亲手杀掉他了……”
第七章 进了城的土大款
秦海是一名混元境一层的祭灵师,来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而同样的,他也是家族内反复推举后,被选出派往天莲谷的倒霉蛋。
然而他的霉运还不仅限于此,从小生活在家族的秦海没有任何处世经验,才出家族不过百里路,便被一江湖道士借看手相消灾之名,骗去了身上所有的盘缠。
摊上这种事,简直可以称作是祭灵师的耻辱。可无奈的是,就算再耻辱,秦海也只得打掉牙往肚里吞,毕竟一旦传出去,自己便会沦为所有祭灵师的笑柄。
秦海可谓有苦说不出,环视一圈,咬牙恨恨道:“臭道士,别让我抓到你,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如今秦海落得个身无分文,好在他还算有些人脉,达到天莲谷后就会有朋友前来接应。
但离天莲谷的路程还有五千余里,单凭脚力的话最少要四五日才能到,自己又没了盘缠,现在最大的难题,便是吃饭住宿了。毕竟祭灵师就算实力再强,也始终脱离不了凡人的躯体,甚至来说,一些常年闭门不出的祭灵师体质比凡人都要来得孱弱。
“这可怎么办……”
秦海有些愁眉苦脸,身有作为一个祭灵师的尊严,秦海还不至于把主意打到凡人的身上,与其去偷去抢,他还不如有点节气地饿死算了。
“对了!”
秦海脑子突的灵光一闪,拿定好主意后,开始四处搜寻目标。
巧的是,一个身穿白袍溜着白犬的青年走入眼帘,其憨厚老实的模样让秦海大喜,忙搓搓手走上前去,一脸的滑稽。
“兄弟,有兴趣做笔买卖吗?”
游逛集市的吴莫邪停住步伐,一脸狐疑道:“什么买卖?”
“咳……”秦海清了清嗓子,整理表情后笑问道:“小兄弟可有仇家?在下可帮你报仇哟,至于酬劳好说好说。”
“仇家?”吴莫邪思索了番,点点头道:“算有吧。”
“呵呵呵,是嘛?”秦海更加欣喜若狂了,似乎已经想象到一笔酬劳砸到了他的脸上,急忙问道:“那可否告知一二呢?”
“哦,是一个偷我爹东西的王八羔子……”吴莫邪很认真回答道。
“嗯嗯,然后呢?介绍详细点呗……”秦海的笑意越发浓郁。
“他今年混元境七层,魂魄伪帝级,不过啊,是后天的。”吴莫邪摸了摸鼻子,颇有兴致道:“你能收拾他?”
“呵呵,那是自然,在下可是一名如假包换的祭灵师,收拾一个区区混元境七层……”秦海的笑意全无,愕然道:“等等,混元境七层?!”
“是啊。”吴莫邪点点头。
“小兄弟你是祭灵师?”秦海下巴快掉在地上,也因此惊出一身冷汗。
我的神啊……我刚才差点就信誓旦旦地保证要收拾掉一个混元境七层的祭灵师了,还是个伪帝魂的怪物,届时,自己找上门只能是送掉小命吧。
“是啊。”
“那……”秦海指向了獒犬遮月,有些不确定道:“这是,你的灵妖咯?”
吴莫邪再次点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秦海尴尬讪笑两声,拱手道:“只是佩服兄弟你的隐蔽技巧实在是高啊……”
往往祭灵师之间都会拥有一种感知,双方仅凭一个过眼便能判别对方是否凡人,而这个常识,放在吴莫邪身上似乎行不通了,因为他浑身上下未散发出一丝魂力的气息,简直和一个凡人无异啊。
而本命灵妖是条狗,秦海更是闻所未闻。
也许这不是狗,是头狼妖也说不定?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看起来比较像狗而已,一定是这样没错……
毕竟此人的仇家都是个混元境七层,那他的实力应该不会差吧,说不定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秦海心里如是想到,再次抱拳笑问道:“巫山鬼族秦海,不知兄弟是哪个家族派出的天骄呢?”
“摩云山冷竹冢,吴莫邪。”
“冷竹冢,当年那个曾出了十一个窥神境强者的冷竹冢?”秦海有些惊异道。
“正是。”吴莫邪笑回道。
“那肯定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了!”秦海听后竟是有些热泪盈眶,一下子抱住吴莫邪的大腿,嚎啕道:“大哥,莫邪大哥,江湖救急啊!”
吴莫邪愕然无比,没想到对方来了这么一出。
“怎么了?”
“大哥你有所不知啊。”秦海拿起吴莫邪的白袍抹了下鼻涕。
“卧槽!”吴莫邪瞪大双目。
“小弟家境平寒,家族内受尽欺凌,这次更是被派到天莲谷当死士,如今还走了不到百里路,便没了盘缠,命苦啊……”秦海哭诉得辛酸至极,一番讲述更是颇让人信服。
“那一起走吧。”吴莫邪松了口气,眼前抱着自己大腿的人没有断袖之癖,无疑让他内心的大石头落地。
“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吴莫邪无奈摇摇头,怎么碰上这么个活宝祭灵师。
这并非吴莫邪乐于助人,而是现在的他确实需要召集属于自己的同盟。他心底明白,自己凭依蛮力能战胜族内的几个初始境小辈没错,可在这么多家族的天骄眼里,却根本不够看,很有可能自己连天莲谷都未进,便被斩杀荒野。
母亲的去世,让吴莫邪对冷竹冢再无牵挂,脑海里的那道身着飘然红衫的倩影,也逐渐化为泡影消散了去。天莲谷的开启更是恰好成为一个契机,让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吴莫邪根本没有犹豫,主动提出前往天莲谷。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吴莫邪从未服过输,也从未在族人面前低过头。他的祭灵师之路在冷竹冢已经找不到答案,只有走出这个世界,经历这个真正强者之间的纷争,用生死来证明自己脚下的路。
吴莫邪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实力,所以他需要找到盟友,尽量增大自己在天莲谷存活的几率。
而离开摩云山脉之前,吴莫邪干了一件虽算不上伤天害理却也叫人神共愤之事,在出发前日,不再憨厚的吴莫邪带着遮月迎着夜色上了山,凭遮月灵敏的嗅觉,几乎采走了一切能带走的珍贵药材。
而后,吴莫邪更是财大气粗地跑到集市拍卖行,将拍卖药材所得的一万两买了一枚魂戒。
那可是无数祭灵师梦寐以求的东西,要知道,通常一个家族中,也只有天骄才有资格佩戴的宝贝。
通过魂力的激发,魂戒会形成一个既能收入妖灵也能储藏东西的空间,魂力越强,所形成的空间也就越大。
吴莫邪的魂力不多,仅仅能激发一个近十立方米的空间,但若不把遮月收进去,拿来储存那些从山上采来的药材已足够用了。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吴莫邪相当于一个珍贵药材的移动仓库,并且身怀巨款。
吴莫邪与秦海走在街上,晃荡间看到一家装修颇为华贵的客栈。客栈里,小二四处吆喝着,忙得热火朝天,一桌桌上,山珍佳肴香气弥漫。
正好感到腹中有些饿意,吴莫邪舔了舔嘴唇,转身踏上门槛。
“莫邪兄,你这是?”
“吃饭啊。”吴莫邪一脸的不解。
“我们还是买些干粮路上吃吧,还有五千多里路呢……”秦海苦笑道。
“没吃饱谁有精力赶路,现在天色也暗了,就住这儿吧。等明儿一早,我们去驿站。”吴莫邪毫不在意的踏进客栈,还一边大喊。
“小二,切五斤卤牛,烤个乳猪来。”
相比秦海一身的穷酸,吴莫邪简直就像一个初进城的暴发户。
“壕啊……”
秦海看着吴莫邪大摇大摆走进去的身影,不由拍了拍自己微微僵硬的脸皮,连忙跟上,一边感叹道:“不是传闻冷竹冢没落了么,这又是哪跑出来的土大款……”
第八章 偷袭
翌日,晨光熹微,吴莫邪与秦海早早来到驿站。
驿站看上去有些年月,四处都有这修缮过的痕迹。屋内的空气更是潮湿,仅仅在里面呆了片刻,体质稍弱的秦海都开始有些胸闷气短起来。
吴莫邪将整个马圈都转了个遍,却发现全是病怏怏的瘦马,连一匹看上去精神的马都没有。他眉头越皱越深,看向驿站的老板道:“董掌柜,你们这,没有好点的快马么?”
董掌柜佝偻着身子,将从茅草屋顶滴落在衣袍上的一滴污水擦拭,谄媚道:“二位祭灵师大人,你们可是赶往天莲谷啊?”
吴莫邪微微一愣,点头道:“掌柜的如何知晓?”
“在你们之前,已有三拨祭灵师大人结伴而来,往天莲谷而去,至于详细的,鄙人就不得而知了。”
吴莫邪恍然。
“既然如此,我们更要加快行程了,董掌柜,你能找来两匹快马么?”
董掌柜弓着腰,笑道:“快马都被售空了,剩下都是些老弱病残,若如大人们急心赶路的话,小人这倒有两只驯服的灵兽,只是价钱……”
“价钱没问题!”这话反倒不是吴莫邪说的,而是那焦急不已的秦海。
秦海看到吴莫邪投来古怪目光,顿时讪笑道:“莫邪兄你来说,你来说……”
“董掌柜带来看看吧。”吴莫邪开口道。
“好叻。”
董掌柜一喜,忙招呼伙计过来,不一会,便牵来两头魁梧如象的独角麋鹿,宽厚的脚蹼踏地,身上厚重的皮毛更是天然的毛毯。
“这么高。”秦海微微咂舌。
“那是自然,这两头麋鹿可是比那些日行千里的良驹还要快的宝贝啊,大人们骑这个赶往天莲谷的话,用不了两天。”董掌柜口水不要钱地吹嘘着。
听闻后,吴莫邪也不耐烦地挥挥手,将土大款的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
“掌柜的,直接开个价吧……”
“咳,由于是灵兽呢,所以我们这是收取魂石的,一头独角麋鹿,两百魂石。”董掌柜脸不红心不跳地念出让秦海瞬间呆滞的惊天价格。
“两百?董掌柜,做生意讲究的是一个厚道,你讹人讹到祭灵师头上来了?!”秦海一脸愤懑,直接站出来指责道。
“小民哪敢呐,当初我收进这两头灵兽时也是一百八十魂石,一个子儿未曾少过啊。再加上它们的食量,小民已经算是赔进去了不少了。”董掌柜也是一副魂不守舍地哭诉着。
“那就这样吧,我买了。”
吴莫邪眉头都没眨一下,便从魂戒里掏出了魂石,递交给董掌柜后,牵着缰绳走出马棚。
秦海愣了下,旋即跟着跑出,气短道:“我说大佬,败家也没你这么败法的吧?”
马棚内,一直佝偻的董掌柜却在此时直起了身板,脸上浮现一抹莫名的笑意。这时,一个穿着短衫的伙计跑到了董掌柜跟前。
“公孙先生确定了么?”
“一个混元境一层,另一个,看不透,但大人说单凭气息来看,此人也不会超过混元境三层,除非那小子是个融灵境之上的高手,能把气息收敛到体内无法察觉。”伙计将所有的话都如实转达。
“怎么可能是融灵境的祭灵师,看那小子不过十八出头,十八岁的融灵境在万刹盟的九大大家族里也找不出几个来。我看那小子一副乡里暴发户的模样,也不像是某个大家族的族人。”董掌柜胸有成竹道,他从怀中掏出两个红斑玉石球,在指间缓缓转动。
良久后,董掌柜转头道:“公孙先生呢?”
“已经跟上去了,说等进了金刀峡就动手。”
“四百魂石,说给就给,看来是条大鱼啊……”董掌柜双眼眯缝,活脱一副奸商模样,他目望远方,喃喃自语道。
话说另一边,吴莫邪与秦海已骑着灵兽疾驰,身后是獒犬遮月的如影随形,很快,便拐进了集市外两里外的金刀峡。
此时天色已亮,二人无暇欣赏沿途的美景,踏着无数翠绿而行。而二人身后的不远处,正隐蔽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穿梭在灌木丛林中,紧跟不舍。
急行中,遮月终是嗅到什么,奔跑间朝吴莫邪唔叫了几声。
听闻,吴莫邪忙停下麋鹿,常年混迹在山林的他明白遮月这几道唔声的意思。
“莫邪兄,怎么了?”秦海也转回问道。
吴莫邪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我们被人跟踪了。”
秦海一瞪眼,有些慌乱道:“几个人?”
“好像只有一个,我们继续赶路,以免打草惊蛇。”吴莫邪轻抚着麋鹿的脖颈,拉起缰绳往金刀峡深处行去。
从小生活在摩云山脉的吴莫邪不慌不忙,别人或许不清楚,但进了山林的吴莫邪便好若如鱼得水,一丝风吹草动都会被其轻易捕捉。
两人在山林越行越深,四周已是一片幽静,只有细微虫鸣响起。
一棵苍松上,自称公孙天司的中年男子伫立,他双臂抱胸,看着逐渐远去的两人一犬,皱眉喃喃道:“不走官道却往金刀峡深处跑,莫非是发现我了?”
“不对啊,若是发现我还往金刀峡深处跑,岂不是更加找死?”公孙天司手捏一块甲片,思索之后便决断跟上。
“料想也不可能有诈,既然你们主动找死,那也休怪我不客气了!”
另一边,秦海神情极其不自然,目光飘忽不定,对着吴莫邪轻声道:“真的有人跟踪?”
吴莫邪不做声,点了点头。
“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我们怕他干嘛?兄弟,我们可是祭灵师诶。”秦海松了口气道。
“别急,我们还不知道此人的实力到底如何。”
吴莫邪虽不熟悉所在的峡谷,但方向感从未迷失,左拐右拐之下,竟让身后的公孙天司一度跟丢了二人。
公孙天司站在一处陡峭岩石上,眉头紧锁,终是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人呢?”
公孙天司一跃,轻轻踏在地面上,还没来得及观察四周,便蓦然听闻到一声轰然大响,一道身影迅捷窜出,朝自己袭来。
秦海袖中冲出一条斑斓环蛇,携着奔雷之势,嘶鸣而来。
公孙天司双目凛然,冷哼一声,双手合十之下,两只鬣狗幻化而出,脚踏烈焰冲出,低吼喷出三团碧青烈火,熊熊烈火划过,将空气都燃烧得扭曲起来。
碧青烈焰将秦海的斑斓环蛇团团包裹,环蛇灵妖更是在烈火中痛苦挣扎嘶叫。
来者竟是一个祭灵师!且看样子修为不低于混元境三层。
“蜕毒罩!”
秦海不慌不急地捏出一个法印,魂力催动,斑斓环蛇霎那涨大一分,身上的蛇皮尽皆崩裂,鳞片化为层层齑粉,挡住了那碧青烈焰的烧灼。
“木属相士魂祭灵师。”公孙天司眼中掠过一抹戏谑,冷笑道:“可惜你碰上了我,火克木,你注定陨灭在此!”
话落,公孙天司一抬手,手中黑色甲片亮起道道符篆,两头鬣狗顿时呲牙低吼,扑面咬向秦海。
秦海见此蹬蹬蹬一退再退,面露骇色。
毕竟他才不过二十年岁,只拥有一只灵妖而已,而对方一看便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日食,仅仅在灵妖数量上便占了上风。
“你也是勇气可嘉,敢孤身一人来找死,你那朋友呢?估计早丢下你跑了吧?”公孙天司冷笑不止,享受着对方在临死前的骇然之色。
“噗!”
却未料,一个身穿白袍的青年不知在何时,已悄然潜到了公孙天司的身后,一把长刀径直插入了后者的腹中。
“让你的灵妖回来,否则……”
吴莫邪双目寒芒乍现,冷冷道:“……下一刀捅的就是你的心脏!”
第九章 坦诚相待
长刀没入公孙天司体内,只剩刀柄还露在外面。
公孙天司的表情还停滞在被长刀捅入的那一刻,脸庞更是涨红,嘴角溢出一丝殷红鲜血。可诡异的是,被长刀捅入的背部,却并未有丝毫的血迹浸染,仿佛从未受过伤害般。
骤然间,公孙天司的身躯疯狂颤动起来,更有癫狂笑声回荡。
“哈哈哈哈,有意思!”
公孙天司蓦然抬头,目光冰寒,手中的墨色甲片震动,道道无形的波纹剧烈升腾,霎那间扩散而开。
吴莫邪瞳孔猛然收缩,刚想退走,却根本来不及逃离。
波纹以迅雷不及掩耳绽放,轰鸣之声不绝,公孙天司的背部光芒涣散,长刀被强行逼出体内,刀身甚至未带一丝血迹。
吴莫邪更是被震飞,途中数棵松木被尽数撞折,砰的一声撞在一块巨石之上,身后巨石的裂缝如蜘蛛网般散开。
“蓬!!”
一道淡赤色的魂力护罩展开,波纹如涟漪般扩散,远处望去,隐隐幻化出龟壳的纹路,阻隔万物。
“想偷袭我?老子的第一灵妖可是卜算玄龟,玄武后裔岂能让你等破了防御?!”公孙天司狰狞笑道。
吴莫邪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沫,起身拔出地上的长刀,砍向公孙天司。
“遮月!”
西北方向,冲出一只皮毛如雪的獒犬,眼眸内凶戾翻腾,猛然奔来。
面对一口咬来的白色獒犬遮月,可公孙天司的护罩只是泛起道道涟漪,便将其轻松震飞,卷起重重泥尘,摔落在几米外不得动弹。
而吴莫邪更是将面前的护罩奈何不得,就算汇聚全身之力砍出,护罩也仅仅幻出一道龟壳纹路,将长刀弹开。
“还真是只狗。”
公孙天司的神情浮现古怪,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这只白色的灵妖真的是只家禽,顿时大感荒唐,公孙天司恍然之下,旋即肆意笑道:“好小子,我说怎么在驿站时看不出你的修为,没想到你真的是个毫无魂力的凡人!”
“一个区区低等的凡人,杀你形同捏死一只蝼蚁,若是放在平时,我都不屑杀你,以免脏了我的手。”公孙天司再次看向吴莫邪时,双目中,充满了轻蔑之意。
“可你似乎身怀巨款,待我把这混元境一层的小子收拾了,便顺带将你灭口。”公孙天司说完,身形暴掠而去,手中墨色甲片似有黑烟缭绕,气势惊天。
话说秦海也沉浸在惊骇之中,他本以为吴莫邪是个深藏不漏的强者,还曾在心中一遍遍的提醒自己,表面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伪装罢了,自己跟随吴莫邪定然不会错的。
凡人……
秦海心中不断浮现这个词语,还没反应过来公孙天司已冲到了面前。
“被吓傻了?那便死吧!”
公孙天司狞笑着,右掌张开,道道黑烟陡然凝成了法印,而身边两条鬣狗更是口喷烈火,融聚成一道巨大的鬣狗头颅,嘶吼声轰然不绝。
山林晃动,无数枯叶震落,随着公孙天司的一声令下,盘旋在空中的黑影携着滚滚雾气,低吼俯冲而来。
生死危及,秦海猛然醒悟,睚眦欲裂之下,双手交织,魂力全力催发而出,凝结出一道褐金色符篆。
“蛇灵,毒血祭!”
说时迟那时快,被碧青烈焰包裹的斑斓环蛇终是冲破而出,蛇身扭曲,闪身挡在了秦海的面前。
斑斓环蛇凶戾嘶鸣,冷冽气势扩展散开,蛇口喷出一口黑血,黑血化作无尽的小蛇残影,朝黑影席卷而去。
“雕虫小技,死到临头还妄想挣扎!”公孙天司冷哼贯耳,手掌一抓,黑影冲出。
两者相撞,犹如白虹贯日,爆裂之声轰鸣,振聋发聩。
斑斓环蛇喷出黑血之后已变得虚弱无比,无力坠下,落到了秦海的怀中。
那道鬣狗黑影虽黯淡了几分,但依旧尚存,毕竟对方可是一个混元境三层的祭灵师。而自从吴莫邪被护罩隔挡在外后,秦海便是孤军奋战,可以说,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从一开始就毫无悬念,秦海惨笑一声,闭上双目,准备就此认命。
“秦海!”
吴莫邪的声音远远传来,却让秦海根本提不起任何的精神。
“此人魂法都是依靠手上的甲片所催发,把他的甲片一破,便能破其所有法术!”
听闻,秦海微微睁开双目,一眼便看到了公孙天司手中的那块甲片,不由精神一振。
“哼!知道又如何?老夫不信凭你二人便能近我身!”
公孙天司眼睛眯起,当即不再犹豫,左手抬起,黑影呼啸滚滚而去。
“那可说不定!”
秦海从胸前掏出一颗朱红小丸,喂给了虚弱的斑斓环蛇。随即,他一站而起,望向公孙天司,咬牙道:“今日,凭着我灵妖沉睡,也要破了你的龟壳!”
斑斓环蛇服下朱红小丸,那蛇目中的菱形瞳孔微缩,一抹幽绿透散。蛇身缓缓扭转,腾空而起,红信吞吐之下,竟是颤动之下化作一道木刻图腾,任凭黑影侵蚀,不为所动。
“这是……”公孙天司心神微动。
蛇形图腾滚滚翻腾,蓦然长出无数藤蔓,朝着公孙天司手中的甲片奔逸绝尘而去,速度之快,让公孙天司略有些猝不及防。
公孙天司冷笑一声,袖袍一挥,护罩骤然缩拢,化作一道龟纹盾牌,将所有的藤蔓抵挡而住。可紧接着,他笑不出来了,因为藤蔓并非袭来,而是将盾牌狠狠缠绕住。
此刻,一条细不可见的蛇形残影一掠而过,窜入公孙天司手中的甲片底部。
“糟了!”
公孙天司脸色大变,忙掐出法印,魂力扩散而开。
只可惜为时已晚,墨色甲片在蛇影的窜入后疯狂嗡鸣,更传出一道痛苦的龟鸣,碧青血液从甲片的底部流下。
“嘭……”
一声细小的断裂声响起,在公孙天司愕然的目光之下,甲片中央缓缓飞出一块墨色碎片,也仅仅是因为这块小小碎片,让整个魂力护罩崩然瓦解。
“我的火灵甲!”公孙天司双手颤抖,浑身气势尽无。
吴莫邪没有丝毫的心慈手软,冲至公孙天司的面前,将其一脚踢倒在地,一把长刀蓦然捅入心脏。再次没至刀柄。
而这次,则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虚空之上的鬣狗虚影消散,公孙天司也就此无力倒下,胸口血流如注。
“这个月来,我杀过了三拨前往天莲谷的祭灵师小辈,甚至斩杀了一名混元境五层的天骄,到头来,却栽在了一个凡人手里,我不甘心……”公孙天司双眼血丝密布,嘴唇灰白颤抖着,在临死前喃喃自语。
吴莫邪面无表情,人生中第一次杀人,他双目中也不曾有过一丝波动。
“走,以免夜长梦多。”
也不管公孙天司的死状如何,吴莫邪将秦海背起,便带着遮月朝南方逃去。
两头独角麋鹿并驾齐驱,倍速而行,在山林中飞速穿梭,秦海虚弱地抱着麋鹿的脖颈,袖袍中蜷缩着一条沉睡的蛇灵。
“莫邪兄……”秦海看向吴莫邪,目露复杂之色。
“怎么?”吴莫邪沉默良久后答道。
“你真的是……”
吴莫邪转头,墨黑色的眸子中不掺一丝杂质,诚然抱拳道:“冷竹冢族人,魂无属相,无阶卒魂祭灵师,吴莫邪。”
第十章 入谷
在接下来的两千里路上,吴莫邪和秦海大部分时间都是相继无言,夜不停歇地朝地南国赶去,披星戴月一路而来。
终是在第三日的黎明到来之前,抵达了地南国边境。
二人都略显疲惫不堪,在看到城门口满满人流排起的长龙后,秦海直接来到城口,亮出万刹盟的密令后,便被守城卫恭敬地放入城内。
城内一片繁荣,车水马龙,吆喝声成片。最近这段时间,集市上,地位尊贵的祭灵师成群结队出现,带着各种各样的灵妖游荡,让本地人都开始司空见惯起来。
甚至有祭灵师在街上摆起地摊,兜售起魂器魂宝起来。
两人骑着独角麋鹿穿行在人流中,显得格外醒目。毕竟就算是祭灵师,大部分人也无法负担一头驯化灵兽的价格,一路走去,引来无数艳羡的目光。
“秦兄!”
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吴莫邪二人不由得停下步伐。
秦海转头望去,脸上不禁浮现一抹欣喜,忙跳下鞍来,抱拳行礼道:“洛安兄,别来无恙啊!”
来者是一个身着锦袍的年轻男子,穿戴华丽,不苟言笑。
“天莲谷尚还有两日关闭,王允大哥他们已先行进去了,让我在此等你。”
“让洛安兄久等了,实在抱歉。”秦海歉意一笑道。
“无碍。”
洛安摇摇头,目光转向吴莫邪,当看到那两头灵兽和獒犬遮月后,神情露出一丝惊异,旋即立马收敛,询问道:“这位是?”
“在下吴莫邪。”吴莫邪也跳下麋鹿,抱拳道。
“莫邪兄与我在路上相识,同是祭灵师,便结伴而来。”秦海扯出一抹牵强笑意,解释道。
“是这样啊。”洛安眉目间的神情略有变化,想必是发现了吴莫邪浑身上下没透出丝毫的魂力波动。
“不知这位兄弟来自哪个家族?”
吴莫邪心里微突,眼神闪烁,报出家门后便不再多言。
“冷竹冢。”
“原来是冷竹冢的族人,久仰久仰。”洛安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抱拳道:“出了镇子的南方,两里外,便是天莲谷了。吴兄可在此地收购一些必需品,想要的魂器魂宝也基本能在这里买到,下午日落之前,我会在天莲谷封阵口等你们。”
说完,便就此离去,而秦海也是打声招呼后离开。
吴莫邪牵着两头灵兽,寄存在当地的驿站。一路上,吴莫邪缓步走在集市上,始终愁眉不展,内心略有不安。
“方才见那洛安目光飘忽不定,莫非是看出什么,心怀不轨?或许是我看错了吧……”
事到如今,吴莫邪才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毫无修为的他。只需任何一个混元境之上祭灵师,都能凭借施展魂法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
而正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只要自己稍有不慎,便会沦落到任人宰割的结局。吴莫邪必须得小心谨慎,否则哪怕自己走错一步棋,就是万劫不复的局面。
其实吴莫邪只要悄悄离开地南国,找个小地方销声匿迹,便能从此过上性命无忧的安乐生活,以他身上所带的一切财产,便足够让吴莫邪躲在一处地方逍遥自在,根本无需面对如此多的人心叵测生死攸关。
可他吴莫邪至始至终都不愿当一个懦夫,当初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要一如既往的走下去,哪怕再走一步即是万丈深渊。知难而退,只会违背他寻求的人生意义,也无颜面对死去的爹娘。
吴莫邪在集市游荡了几个时辰,将身上所剩的所有魂石拿出,换取了一面护心魂镜,心中的不安才微微镇定,眼见到了黄昏,便买了许些干粮,朝镇子的南方行去。
出了镇子,一道如若天堑的峡谷印入眼帘。整个天莲谷有如仙境,群峰陡立,时有金色符篆隐现,无数雾气腾滚,浓郁得遮蔽了人的大部分视线,只有斜前方的一处雾气稍显黯淡,想必便是天莲谷的入口了。
这可是传闻中地尊境强者的府邸所在啊,多少祭灵师穷极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境界。
吴莫邪的喉结上下滚动,双目涌现出一抹狂热。
入口的祭灵师并不多,只有寥寥数人伫立,且大多祭灵师都是从万刹盟派来的守阵人。
入口摆着一块长达几十米的木牌,木牌上挂着密密麻麻近万个密令。只有持有万刹盟家族密令的人才可进入天莲谷,而同样,这也是万刹盟知晓哪些家族没有派遣族人前来的方式。
刚好,吴莫邪的目光所及,便发现了秦海与洛安二人。
“洛兄。”吴莫邪按捺住内心情绪,行至洛安面前,面如既往。
“既然吴兄来了,事不宜迟,我们进封阵吧。”洛安笑吟相对,表情却依旧僵硬,让人不禁感到其中掺杂的一抹虚伪。
吴莫邪皱眉,盯着洛安,总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可洛安毫不避讳其目光,四目相对间,一丝微妙的危险气息却是在其中蔓延开来。
“还请洛兄带路吧。”吴莫邪淡淡开口道。
洛安点点头,在万刹盟的守阵人前交出了家族令牌,带头踏进了封阵之中,在重重雾气中模糊了身影。
这次吴莫邪转头看向秦海,却发现其神色如常,并无什么异状,索性甩甩头暂时抛开心中疑虑,也交了令牌,带着遮月一脚踏入封阵。
前脚刚踏入,便感到封阵之内寒冷无比,堪比寒冬腊月,远处,时有滚滚雾气卷起迎来,浑身的肌肤被沁得冰凉。
“天莲谷的封命阵颇为玄妙,除了这些雾气能屏蔽人的感官之外,更有幻象横生。也只有在日落后,幻象才会消散大部分,但若是无人带路,不少人一样会在封阵里迷失方向。”洛安的声音在不远处隐隐传来。
果然,吴莫邪细察之下,发现四周会隐隐掠过黑影,嘶哑的兽鸣声回荡。
然而就算有洛安的带路,也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走出雾气弥漫的封命阵,抬头时,已是皓月当空。
“今天是满月啊……”吴莫邪抚摸着遮月望向天空。
不知为什么,月色如辉照耀,吴莫邪沐浴其中,感到一丝莫名的愉悦,和心情无关,这丝愉悦像是发自灵魂深处,回应着满月的召唤一般。
“错觉么?”
吴莫邪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道。
在此时此刻,誉名在外的天莲谷全部面貌,才真正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仅仅是双眼看到的,就有不下千人奔走,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俨然形成一个个小型祭灵师同盟。
灵妖云集,飞蛇走兽,狼豺虎豹,猿啼之声滚滚而不绝于山林。
这才是,祭灵师的世界!
(十点之前会有一更,跪求收藏推荐)
第十一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一处幽静的山涧中,无数藤蔓垂下,润湿的青苔巨石上燃着篝火,时而响起噼啪爆裂声。
三道身影分散而坐,一个身材魁梧如熊的胖子**上身,面容灰白,对着一条烤牛腿大快朵颐,看样子是几天没进食了。
“王允老大,这几天我们别说莲灵,连个屁没找着啊,你一点都不急?”胖子在大寒天下却是满身汗水,层层肥膘仿佛能滴出油来。
被称作王允的黑袍青年依靠在石壁上,望着虚空上的一轮皓月,若有所思。他目光凛冽,如同一汪冷水,清秀的面庞尽是傲意,与山涧吹来的阵阵寒风相映成趣。
“有什么可急的,好好吃你的牛腿。”王允瞥过一眼,淡淡道。
“允哥,其实我觉得胖子说得没错。”
另一个青年也坐直了身子,开口道:“自从天莲谷开启以来,我们就没在那些大家族面前讨到丝毫便宜,好不容易得到一点消息,却又被九大家族的天骄捷足先登。这样下去,若是在府邸出世时我们还没得到莲灵,便会被这天莲谷的禁制撕成碎片啊。”
王允轻薄的嘴唇勾起一丝弧度,玩味道:“不必担心,别忘了,我王允可是混元境六层巅峰,虽斗不过九大家族的天骄,但灭掉那些小家族的杂鱼却是绰绰有余。”
“放心吧,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踩狗屎运的家伙,届时,杀之抢走莲灵便是。”王允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洛安那小子呢,不会还没接到秦海吧?”
“应该快了吧,毕竟封阵只有在晚上才会弱下来。”胖子啃着牛腿含糊不清道。
正于这三人谈论之际,洛安也刚好带着吴莫邪二人来到。
吴莫邪身形微弓,如野兽受到威胁时一般随时保持着警惕,在完全确定这帮人是否能够信任前,他不会背对着任何一人。
倒是秦海面带喜色,仿佛找到了靠山,抱拳道:“王允大哥,又见面了。”
“见外了。”王允淡淡回应道,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后方的吴莫邪。
毕竟,不是人人都像秦海这般好糊弄,吴莫邪全身没有一点魂力的波动,稍微有点脑袋的人都能看出不少倪端。
“这位朋友瞧着面生啊,不知尊姓大名。”
“在下吴莫邪,冷竹冢族人。”吴莫邪再次报出家门。
“冷竹冢,那可是大族啊。”王允看着毫无魂力散透形如凡人的吴莫邪,微笑道:“想必兄台修为定然不低,奈何小弟我眼拙,看不透莫邪兄弟的修为,可否告知一二呢?”
吴莫邪心底一凉,脸色微变。
终于还是扯到这个话题上来了啊……
但最后,吴莫邪还是暗叹口气,如实承认道:“在下生来魂无属相,所以一直未能修炼魂法,以至到现在……”
“魂无属相,等等等等……让我理清下思路,如果小弟我理解得没错的话,莫邪兄弟你,是个凡人咯?”王允蓦然沉下脸来。
吴莫邪见状,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秦海,你带了个凡人来加入我们?”王允似笑非笑转头问道。
“王允大哥,我可以解释……”秦海的脸色霎那苍白。
“解释个屁呀,你脑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使是吧,找个凡人来结盟,只能算是个累赘,到时候拖累了我们,找你算账?”那满嘴油腥的胖子懒洋洋地躺在地上,慢条斯理道。
吴莫邪听闻,拳头悄然间捏紧,随即爽快抱拳道:“看来此地是不欢迎在下了,那我走便是,不必为难秦海,在下告辞!”
说完,便欲转身离去。
这时,洛安却开口道:“王允大哥,这凡人小子虽无修为,但今日我看他骑着被驯化的灵兽而来,手指上的那枚黑铁戒指,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魂戒……”
王允一坐而起,双目之间,已是贪婪之色洋溢。
“莫邪兄弟,我说过让你走了么?”王允杀心顿起,冷冷一笑道。
吴莫邪显然听到两人之间的谈话,心底一沉,当即果断一跃,带着遮月朝山涧外急驰而去。
“想跑?”
王允微微冷哼,右掌翻转间亮起土褐色符篆,尘土扬飞而起。
只见其一掌猛然拍地,符印尽皆散去,骤然,在吴莫邪前方的路崩裂开来,山石震动间,无数陡壁崩塌,轰鸣滚滚。无数碎石射出,山涧的岩石断层中,钻出一只巨型毒蝎,形似琵琶,通体褐黄,尾刺在虚空中划过寒芒,嘶吼间地动山摇!
王魂妖灵,土毒蛊蝎!
要知道,大多数祭灵师无法拥有魂戒,因此,他们常常会令灵妖在四周的环境隐匿起来,正如这只土毒蛊蝎一般!
被截住去路的吴莫邪目光惊骇,转身咬牙切齿道:“王允,你个王八蛋!你我无怨无仇你却在一见面后想杀我夺宝?”
“嘿,莫邪兄,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王允嗤笑道:“是你身为凡人,却不知天高地厚跑到天莲谷来,早死晚死有何区别,不如让我送你一程,还能替你留个全尸,何必便宜了外人?”
“王允大哥,此人……!”秦海心有不忍道。
“闭嘴!”
王允头也未回,淡淡说道:“别忘了当初我是看在你爹的面上,才答应在天莲谷帮你一把,否则,你的下场同样好不到哪去!”
去路被完全封死,吴莫邪与遮月被逼到绝境。
“王允,放我走,我可以把身上所有的财物都交出来。”吴莫邪漆黑的眸子中已是恨意浓厚。
“你看我像个傻子吗?”王允手指微动,褐金色的符篆缭绕指间,笑容中充斥着玩味:“你虽是个凡人,但你身后的冷竹冢,再不济还是有两大窥神境坐镇。我可不会冒这个险,哪怕其中的风险只有一丝一毫。”
如此缜密的心思,让吴莫邪的心跌落谷底。
“我只是个弃子罢了,放我走,没人会找你麻烦……”可话还没说完,吴莫邪的瞳孔即是兀然收缩,瞪大的双目盯着从胸口冒出的那道寒森森尾刺。
“话还真多。”王允摆摆手,仿佛只是解决了一条碍眼的老鼠。
毒蝎的尾刺收回后,吴莫邪半跪在地,瞳孔不住放大,血涌如泉,浸湿了胸前的衣襟,而致命的毒素更是在体内疯狂蔓延开来。
“吼!”
獒犬遮月也在此刻癫狂了,仰天长啸后暴掠而出,朝王允袭来。
“还知道护主,可惜你仅仅是条狗而已……”一直未说话的青年踏出,手系一条红绳,不屑道。
红绳微亮,一条黑狼同样冲出,势如闪电般咬住遮月的脖颈,并将其狠狠撕咬在地,血雾喷薄。
三人毫无怜悯之意,深知这天莲谷的弱肉强食法则,这里,只有猎人和猎物之分。
满身横肉的胖子将奄奄一息的遮月踢到吴莫邪身旁,嘿嘿笑道:“让你们死在一起,也算尽了道义。”
吴莫邪抱着遮月,眼神空洞,虚弱冷笑道:“好一个……道义。”
吴莫邪身躯颤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与自己如此的相近,体内生机不断消逝,却未感到恐惧,唯一的情绪,只有浓浓的悲哀。
他抬头望向虚空,一轮明月依旧高照,透亮如雪。
娘,是儿子没本事,还没来得及找到自己的路,就要来看你了啊……
不过,我们一家人能在天上团聚,也算一件幸事吧。
吴莫邪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下,似乎连浑身的疼痛都消退了几分,不知不觉中,原本漆黑如墨的眸子,也带上了几抹淡淡的银白之色。
“月亮……错觉么……”
第十二章 满月
“嘭!”
“……”
“嘭!”
夜凉如水,月光笼罩,银纱披散之下,吴莫邪能够清晰听闻到自己的心脏抨击。
一声,两声,三声……
月光仿佛浸入了体内,一股柔和却又圣洁不可侵犯般的能量在经脉之间流淌,滋润着那逐渐消逝的生机,心脏的跳动变得更加有力起来。
吴莫邪合上双目,感到一股陌生的力量充盈着全身,胸口的伤口依旧触目惊心,却丝毫感觉不到毒素侵扰的痛苦。此刻,被吴莫邪抱在怀中的獒犬动了动,额头上赫然隐现一道弯月纹路。
“这是?!”王允双目凝起。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于此,远远望去,只见那跪坐在地的白袍青年似静止了一般,满头黑发在悄然之间化为银白。
“明月昭吾心,万法自天灵……”
隐隐听到一道苍老嘶哑的叹息,在内心久久回荡。
怀里的遮月也在此刻醒了过来,犬目舒展的那一刻,白芒冷冽,宛若天犬降世,一道伴有轰鸣的妖威滚滚扩散开来。
“不可能!!”王允连连后退,目露惊愕。
“妖威?!传闻中帝魂灵妖才具有的妖威?!”胖子也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简直无法相信眼前可谓荒谬的一幕。
而此刻,吴莫邪也站了起来,他的大半白袍上皆是血迹浸染,却恍若无事一般。
“此人……留不得!”王允脸色阴沉,手中法印焕然。
“杀了他!”
轰轰之声再次传遍山涧,土毒蛊蝎疾掠而来,尾刺在空中划过,携着劲风袭来。
泛着寒芒的钩刺近在咫尺,吴莫邪却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不停默念着心中回荡的那道叹息。
尾刺越来越近,狂风肆掠。
在尾刺抵达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吴莫邪陡然转头,眼神尽是肃杀之意,右掌探出,与尾刺猛然相轰!
手心上的道道掌纹凝成一道图腾,淡淡纹路如同一颗石子落入湖心的涟漪,在月下缓缓浮现,无数白芒倾注而出。
“次次次次!!!”
疯狂的颤栗之间,人头大小的尾刺骤然停滞,一阵阵波荡摧枯拉朽,下一刻,竟将整条蝎尾崩裂!
吴莫邪肆意大笑,抹去嘴角的血迹,从未如此畅快淋漓。
虽然此时的他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体内的那道神秘能量似乎来自于虚空的满月,只要有月光照耀,能量便会源源不竭,被吴莫邪为之所用。
“吼!”
毒蝎痛苦的低吼声滚滚,铂绿如幽灵的双瞳散出摄人光芒,长满骨刺的巨钳朝吴莫邪砸下,却只砸到一道白色的残影。
下一秒,白袍之影再现,速度快到极致,如若奔雷袭来,手掌再捏图腾,陡然印在毒蝎头上。
“蓬蓬!”
全身覆盖着坚硬如铁鳞片的土毒蛊蝎,在一道**之后,化作了漫天腐臭血肉爆裂开来。
王允张大嘴巴,神色骇然,身形摇摇欲坠,不停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一个凡人,怎么可能……”
他王允向来是家族的天之骄子,家族给予他的资源虽比不上九大家族,但他依旧在仅仅十九岁时修炼到了混元境六层巅峰,可谓人生得意。他自诩不会比九大家族的天骄差,所以,这次的天莲谷开启,就算家族百般劝阻,也无法令王允放弃前来的机会。
而若是能够在天莲谷府邸取得第一序列,他更能进入那古玄宫,届时,他和九大家族的任何天骄相比便不会产生丝毫劣势。
可如今,他的灵妖却在一个凡人手中陨灭,毁灭般的打击让王允心中的那抹傲气支离破碎。
“图腾?妖威?”
那上身**的胖子神情恍惚,随即神情一转,强作镇定后咬牙道:“装神弄鬼,此人定是使了什么蒙蔽视线的幻术,一个凡人,我还不信能是什么妖孽不成?!”
“黑煞!”
面目狰狞的胖子重脚踏地,地下岩石纷纷碎裂,一道黑雾吸入腹中,便是从背后长出密密麻麻的毛发,口鼻尽是妖化,呼吸转而沉重,更像是野兽的喘息。
庞大的身形奔袭而来,那狰狞胖子每踏一步,都有震声响彻,粗壮臂膀化为黑熊前肢,向吴莫邪拍去。
一头银发的吴莫邪没有动作,只是歪了歪头,双瞳中的黑仁已然消失,只剩下看上去微微令人发毛的灰白。
而无尽的灰白之中,仿佛是掠过一丝嘲讽?
“不躲?!”
胖子大感诧异,刚嗅到一丝不妙,便感到一头残影不知何时已掠过头顶,遮蔽住了那似银白玉盘的满月。
獒犬的白色皮毛疯长,身形大了三分不止,银白月色之下,妖威更加浓郁。
犬目中的凶戾更甚,径直咬穿了胖子的咽喉。
“啊啊啊!”
胖子惨叫不止,捂着喉咙却挡不住血液的汩汩而流,在地上惶惶挣扎。
见状,王允彻底失去了冷静,他惊怒扯起身边的秦海,声音都略微变了调:“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不知……”秦海也被连续的惊天反转搞得懵了,口齿不清。
被遮月咬杀的胖子死相凄惨,吴莫邪却根本没把目光放在尸体上哪怕一眼,眉宇间的肃杀滔天,与当年吕氏孤身对峙全族的神情一般无二!
吴莫邪目若鹰隼,仿佛刺穿了这片空间。
王允额头渗出冷汗,连连后退。
一道光幕淡淡扩散,吴莫邪的身影再次化作了一片模糊的残影,风云变幻间,只见其已逼至王允面前,双目之中杀意盈灌。
右掌白芒炽烈,汇聚成图腾,蓦然轰出!
“该死!”
王允睚眦欲裂,极快反应之下,抓住身边的洛安挡在跟前,生生抵住吴莫邪的全力一掌。
“王允,你!”
洛安话没说完,便是喉咙一甜,胸口深深陷下,肋骨尽断。
趁着此时空档,王允毫不迟疑,带着另一个同伴疾驰朝山涧深处逃去。
“妈的,此人到底是什么怪物!明明毫无魂力,还中了我土毒蛊蝎的剧毒,身受重伤却还像一个没事人一般。”
“允哥,那个凡人的速度极快,我们能逃掉?”系着红绳的青年早已战意全无,方才的一幕幕如同梦魇般浮现在脑海之中。
“不必担心,我已看出那小子是修炼了一种特殊的魂法,借助了那满月之力才有这么强的实力,山涧深处没有月光,他不敢追来。”心智惊人的王允已察觉出了什么。
“那现在怎么办?”青年问道。
“若是没算错,再过两日,便是十年之隔的日食,届时,等我召出第二妖灵,便要他的命!顺带,逼他把那特殊魂法交出来!”王允双眼中,再次弥漫贪婪之色。
据王允所知,借助月光异化获得力量,这等逆天魂法连九大家族都没无法拥有,却出现在了一个自称冷竹冢的凡人身上,如何让他不动心?
吴莫邪看到两人的逃离,果然没有再追。
“莫邪兄,今日一事,实在抱歉!若是你还有怨气,本人愿以死谢罪!”秦海神情复杂,突然噗通一声半跪在地。
“不必,也怪不得你,今后……好自为之吧。”
吴莫邪摇摇头,身形微晃,闪身来到一处山崖,面对皎洁的月光盘膝而坐,他要趁能量消失之前,尽快逼出体内的毒素,否则,自己依旧有可能毒发身亡。
吴莫邪闭目凝神,长舒了口气。
虽然差点死在别人手里,但所幸自己因祸得福,第一次看到了属于自己的路,若是此路行得通,他便能在祭灵师的路上迈出第一步!
第十三章 结盟
皓月之下,身穿白袍的吴莫邪似与那银白月色融为一体,獒犬遮月静静地趴在身边,时刻守护着主人。
“明月昭吾心,万物自天灵。”
那道沧桑的苍老叹息恍若穿越万年岁月而来,久久在吴莫邪的脑海中消散不去。
“此人到底是谁?为何每次叹息回荡,我便会心神颤动,更引起体内神秘能量的共鸣。”吴莫邪双目掠过精光。
他胸前已然止血,毒素也被排出体外,只是那道被尾刺穿过的伤口依旧触目惊心。但吴莫邪的注意至始至终都放在了那道叹息上,反复在心中默念,试图从中找到答案。
“我魂无属相,曾尝试过无数魂法,无一成功,却在生死之际无意从月光中获得一种神秘能量,连遮月也因此异变。”
“莫非,这和娘的遗信中所说当年爹做出的一个决定有关?可为什么会是月亮呢?”吴莫邪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的他虽然似乎抓到了什么,但前面却依然一片模糊。
而四个时辰眨眼即逝,体内能量也随着满月的离去而消失,吴莫邪的一头银发也变回了原样,他再次变成了一个凡人模样,伤口撕裂的痛楚蔓延全身,一阵阵虚弱紧接着袭来。
骨头仿佛被人无数次折断,而全身肌肉也似乎罢工了一般,现在莫说来个祭灵师,就算来个普通凡人,也能轻易置吴莫邪于死地。
吴莫邪取出了魂戒中的几株药草,挤出汁液滴在伤口上,才感到身体舒服许多。
若非是白袍如血染,吴莫邪简直会认为昨夜不过是场梦境,毫无修为的自己。干掉了两个混元境的祭灵师,若是传出去,任谁都会觉得是天方夜谭。
目光瞟向后方,吴莫邪却发现那两局尸体不见了踪影,而更感惊异的是,秦海正坐在自己的不远处休憩。
“秦海?”
秦海抬起眼来,对吴莫邪笑道:“莫邪兄,你的伤如何了?”
吴莫邪眉头微微皱起,问道:“你还没走?”
“昨日将尸体埋了后,见莫邪兄你面对着满月养伤,怕王允他们会杀个回马枪,便在此替你护法。”秦海的神色稍显疲惫。
吴莫邪一愣,旋即目光浮现复杂之色,抱拳道:
“多谢了……”
“不用,昨夜发生了这么多事,说起来也是我让你陷入如此险地的。”秦海歉意道。
吴莫邪默然良久,抚摸着遮月的毛发,缓缓问道:“虽说如此,但我杀了你的同伴,你不恨我?”
“嘿嘿,他们几个,也不算我的同伴。”秦海目光闪过一丝讥讽,摇头道:“昨夜你也听到了,我和他们不过是在一次万刹盟族会上无意结识,而我爹更是给了王允那白眼狼七百魂石,他们才答应让我入伙。”
吴莫邪点点头,他看得出王允那种心狠毒辣之人,不过是将秦海几个当成了炮灰,在生死存亡的时候,根本毫不介意将同伴挡在前方。而秦海的本质也不坏,只是本身的性格懦弱导致他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
“莫邪兄,若我们重结同盟,我秦海定不会再让你陷入险地之中,我可以立下魂誓在此。”秦海神情坚毅道。
吴莫邪眉头一扬。他本身对秦海便无什么怨气,如今见后者更是发出魂誓,不由得心神一动。
魂誓,是这片大陆上最具威名的誓言,祭灵师一旦违背自己的魂誓,所有的修为便会尽皆消散,从此沦为废人。
所以,天元大陆的人是信奉神明的,魂誓,便是神明存在的最好证明。
吴莫邪现在的体质虚弱,更让他头疼的是,自己虽然得到了无与伦比的力量,可这力量充满了未知性,因为这力量来自于虚空上的月亮。自己总不能等夜晚有月亮的时候再出行吧,况且,那股神秘能量会不会再出现都是未知数,这样一来,自己倒还真需要一个盟友。
当即,吴莫邪答应了秦海的要求,差点未让秦海喜极而泣,可紧接着,吴莫邪问出的一个白痴问题却让秦海面色呆滞。
“这个,不知我们来天莲谷试炼,到底要做什么?”
秦海面色古怪,露出一副像是被人捅了十刀后的表情,说道:“莫邪兄,你不会连这些都不知道吧?”
吴莫邪摇摇头,疑惑道:“万刹盟没个具体说明,又没人告知我,我怎么会知道?”
还需要具体说明吗,天莲谷的开启在东南域可谓是一等一的大事,凡是祭灵师人皆众知,或许也只有那些隐居在深山老林的野人才不知道吧……
秦海不断腹诽道。
不过他还真猜得个**不离十,吴莫邪的确是相当于从小生活在深山老林,再加上族人的冷落,常年混迹在摩云山的吴莫邪很少与人有过交道,对万刹盟的大事也几乎一无所知。
“天莲谷之所以被成为天莲谷,是因为当年的谷主坐拥着一只天莲灵妖,天莲灵妖修炼之时,落下莲子化为莲灵。再过一周时日,府邸出世,仅有持莲灵者方可进入,而届时一旦没有得到莲灵的,人只会被重新开启的封阵撕成碎片。”
“还有这等事。”吴莫邪恍然。
“不仅如此,拥有莲灵越多者,越是能在争夺序列上获得更大优势,不过具体是什么优势,我倒不清楚了。”秦海将自己所知一抖而出。
“得加紧获得莲灵才行。”吴莫邪肃然道。
“莫邪兄,我们已经来晚了,如今能轻易找到的莲灵都被大家族的天骄所夺走,而这天莲谷又是禁制密布,稍有不慎便会被禁制灭杀,我们能得到莲灵的几率极其渺茫。”秦海苦涩一笑道。
“既然莲灵是莲子所化,那天莲灵妖的身边,岂不是有很多莲灵?”吴莫邪蓦然说道。
“话是如此,可传闻那天莲灵存活了千年,行踪不定,甚至有人说它栖息在地心深处,至今无人能找到他……”秦海摇头叹息道。
吴莫邪沉吟半晌,突然淡淡一笑,蹲下身摸了摸遮月的头,笑道:“我自有办法。”
(厚颜求下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