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重生之庶女归来TXT下载重生之庶女归来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重生之庶女归来全文阅读

作者:汶滔滔     重生之庶女归来txt下载     重生之庶女归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第265章 素雅竹屋藏娇

    [第7章第7卷]

    第271节第265章素雅竹屋藏娇

    门锁“啪嗒”一响,一扇朱红木门将二人分开。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听得罗白及离开,何当归拎着食盒上了二楼,知道经阁没有床铺,打算择一蒲团,打坐调息到天亮,经脉中的外来真气至今还没炼化成自己的呢。她于此项上不大在行,一天只能收用到丹田一两滴,那感觉就像是愚公移山,精卫填海,衔了一粒又一粒,衔了一粒又一粒。

    不得不承认,身为人造高手的她跟真正的高手差别就是这么大,而她跟仇人朱权也有着比这更大的差距,要向他复仇,无异于移山填海,没有毅力是不成的。

    上了二楼,角落的阔背椅里静静坐着一人,何当归有料想过他可能会来跟自己私下见面,可乍一见他,心中还是略感不自在。她打了个招呼:“舟逝,如此深夜,你有何贵干?”

    常诺折扇一收,叹气说:“是他让我来的,他让你去昕园伺候他,我跟你家老太君说过了,我妹妹请你去风家玩几天,她也同意了,只要令堂一回了罗家,交代清……她的罪行,罗家就能放你去风家做客,住多久都不是问题。”

    “昕园?”何当归问,“风公子的那座城郊别院?不是说年前就要接我过去住吗?怎么直到今天二位才露面,让我等得好苦,公子你言而无信也就罢了,怎么爽约后都不遣人来给我送个信儿呢,你不是给我安排了保镖吗?”她将食盒摆在经案上,一盘一盘地往外端点心。

    常诺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和气态度,怔愣一下,他致歉说:“对不起,前两日事忙,忘了这一节。你我分别那夜,我办完你交付的几件事,就收到王爷传信,要我在昕园中给他盖一座竹楼,请你在竹楼中下榻,那楼至今才建了一半,就延迟了来接你……”说到这里他觉得不对劲,刹住话头问,“你不生他的气吗,他方才在祠堂那样对你。”

    “竹楼?”何当归端盘子的动作一顿,生出一点狐疑,“什么样的竹楼?”

    常诺笑着形容道:“十丈十尺高的一座竹楼,通体的材质由碧绿的新竹充当,这还不是最新奇的,最新奇的是,那竹楼的扶栏和装饰皆由玉石雕成,绿玉和绿竹相映生辉,丫头你见了一定喜欢,清淡素雅,最合你住。”即使隔着一层面纱,也能感觉到她又惊又奇的表情,他以为她听后太开心了,于是进一步描述道,“楼有三层,一层有浴池,二层有寝房,三层有,摇篮,呃,是婴儿房,他说以后让你们的孩子就睡那里。寝房的床上方挂有一面水镜,也是他特殊要求,我当时就跟他说,镜子直对卧房,不合风水地利,也不利于睡眠,可他坚持要做成那样的摆设。”

    何当归用帕子慢慢拭着手心中的冷汗,慢慢问:“我不过客居半月,你们如此破费给我盖新楼住,真叫我不安,我何德何能,有幸住进那样一座玉楼呢?”

    常诺走到经案边坐下,自发地拣出一双竹筷夹点心吃,吃了一口惊讶道:“肉馅的!”又连试两种都是肉馅,鸡肉猪肉点心和羊肉饺子,再看提盒里面,还放着两盘镇江名产芝麻肉脯,常诺不由笑出了声,“你表哥真贴心,肉食最是顶饿,难为他那么短的工夫给你置办来这么多。”

    何当归前世跟眼前的这名男子打过数次交道,主要是去为罗白前的小女儿罗石燕提亲,印象中的常诺是个非常正经严肃的人,一个笑脸都没见他露过。自从得知这位风公子就是那位常大将军,她觉得易容术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能帮人换脸,还能帮人换心。

    她坐下夹起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羊肉饺,只看不吃,诱人的香气隔着面纱透进来。她默然一刻,发问道:“何阜一家人的情况如何了?他的家资到手了吗?”

    常诺边吃边往怀里掏,口中含混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添了一千多两,给你凑了个整数,两万四千两银子,就当为王爷之前的言行赔罪了,你就别气恼他的那些无礼了,我保证,以后他不会那样了。”

    何当归不置可否,翻着那厚厚一叠银票,虽然其中的两万两都是外祖父的古董四珍当出去之后的银子,但她还是不得不感叹一句,权势真是个好东西,能带来普通人想象不到的便捷和财富。她辛苦赚了三年才有一万五千两身家,如今手中翻动这一叠银票、田契和金劵,她突然想到,自己的财富已经跟罗府三房的北方产业相等了,等孙湄娘一完蛋,她就选择携款潜逃也不是不可以。

    常诺又提起何阜家人的状况:“那厮一进大牢,他的两个小妾都跟家中下人私奔了,官府抄没家产后,他家里还剩一个六十老母,一个四岁女儿,还有他的姐姐姐夫也是常年跟着他住的,这些人的近况都是王爷讲给我听的。瞧吧,他对你真的很上心,连你继父家的境况都费心去了解,”常诺自觉有趣地逗她,“你跟王爷和好,我便把始末讲给你听。”

    和好?何当归发出一声尖锐的笑,道:“我可不敢同他那等大人物置气,不管是翻脸还是‘和好’,全都是他一个人的决定。你讲吧,我当佐餐的笑料听了。”说着,她端了两盘点心,走到屏风后,边摘面纱边嘱咐,“我怕自己病中的样子吓到你,你不要靠近。”

    常诺恍然记起上次分手时她就病着,自己还曾允诺带她去找齐玄余看病,可一忙起来就将此事忘得无影无踪了。他连忙道歉说:“我明夜就带齐玄余来给你看病,他妙手回春,定能让你康复如初。”

    何当归倒真想会会那一位钦天监监正大人,就也没推拒看诊。她忽而想起,青儿曾说过,齐玄余的爹国师齐经曾不止一次地“偶然”出现在她的左右,有一次青儿差点被狂奔的马车撞上,千钧一发之刻被齐经给拉开了。当时受惊闭眼的青儿听得一个男声在头顶上响起,不禁满怀感动,以为是命运的邂逅,可睁眼的一瞬间就幻灭了,国师大人比她爹还年长二十岁。

    既然齐玄余有卜算前世的本领,齐经定然更在行,他曾对青儿兴致盎然,是否是卜筮出了什么呢?毕竟,青儿一直把她自己当成是这世间独一份的存在,肆无忌惮地说着那些异世新奇词语,处处表现的特立独行,这些都可以当成她的身世的佐证。

    齐经对青儿的研究,是纯属好奇,不带恶意,还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呢?下次见了青儿,一定要好好跟她讨论一下此事。

    常诺望着屏风上那影影绰绰的纤细影子,笑道:“你听了肯定胃口大开,何阜的姐姐姐夫常年不事劳作,只靠何阜从你母亲处骗去的银子过活,他姐夫跟别人合伙开酒庄,却以地契需银子周转为名骗走合伙人两千两银子,而合伙人碍于何阜的嚣张跋扈不敢上门追债。正好何家这几年在京城的花用加一加,也是个两千两银子,我就一并收走这笔银子,当做是何阜原数偿还给你母亲的嫁资。如此,你们跟那混蛋就两清了。”

    何当归小口咀嚼着鸡肉卷,两清?早着呢。

    常诺继续说:“可是,何阜一坏事,那追债的人立刻就上门了,何家早已家徒四壁,就算把他们几人论斤论两的卖了,也买不到百两银子,何况是两千两。”

    “吔?”何当归关怀地问,“那可如何是好呢?他们家的人向来不懂赚钱,只懂花钱,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住了四年多,不知有没有巴结上新的钱袋子,肯跟在他们身后毫无怨言地付账。”

    “哪有那种好事,”常诺微笑,从白瓷尖嘴壶中斟出一盏清水,如品尝美酒一般细品着说,“唉,提起此事还真是大动恻隐之心,怪只怪何阜的姐夫与虎谋皮,找了一个那般没有人性的合伙人,又财迷心窍地骗走人家银子。如今人家老虎一发威,给何阜的老母、女儿、姐姐、姐夫四人种上北直隶流行的疫病病邪,大人就打跛一条腿,小娃娃就削去一只耳,让他们一家四口在京城闹市行乞,什么时候讨到连本带息的三千两银子,什么时候才肯将他们脖颈上的铁锁解开。”

    何当归蹙眉:“什么人如此狠毒,连小孩儿的耳朵也要,那合伙人是谁?”京城真是人才辈出的地方,还有这般讨债的法子,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就算想出还真是做不出。

    常诺回思片刻,掰着手数道:“临安公主府管家的小舅子的堂弟的表外甥,哈,也算是一个有后台的人了。他的做法如此不义,又让下人日日牵着铁链,像遛狗一样拉着老少四人招摇过市,原本应该激起民愤,责骂他们的残暴行径。可是何阜一家住京城的这几年,不知京城的水有多深,水下有多少鳄鱼与蛟龙,一到了京城就以南方富豪名流自诩,横行街市,让附近一带百姓都深受其害。他们不知道,人家那些鳄鱼蛟龙只把他们的霸道行径当成看猴戏,真要跟他们认真,恐怕他们连人家一个喷嚏都承受不住。”

    何当归用筷子拨弄着盘中餐,问:“这么说,何家是恶贯满盈,天怒人怨,落魄到如此凄惨地步都没人为他们抱不平喽?”

    “是啊,没人同情他们,”常诺望向屏风上的影子,笑问,“清逸,你听后是不是很开心?你要想取这些人的性命,眼下是易如反掌,他们从地上和垃圾筐中捡食物吃,什么都往嘴里送,要是其中有一两个毒包子,也只能怪他们运道不佳。”

    何当归问:“扬州跟京城也不远,他们有无可能讨饭讨到扬州来呢?几年不见,我都快忘记何老太长什么样了。”

    ...

16.第266章 吓死登徒浪子

    [第7章第7卷]

    第272节第266章吓死登徒浪子

    常诺诧异道:“你还想念何阜的母亲?莫非,当年她对你很好?”

    何当归哑然笑了:“他们对左邻右舍都那样坏,怎会对我一个年幼的继女有什么好脸色,不过听舟逝你形容得这样精彩,我只用听的实在不大过瘾,想着要是能从中喝茶,转头往楼下一看,就看到昔日故人为生计奔波,那才叫痛快呢。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常诺闻言思忖着说道:“这也不难,我叫人贴补那个牵铁链的下人一些盘缠,让他带着那四人来扬州一游,等清逸你看够了再放他们回去。”

    “那就多谢啦。”何当归望着屏风另一侧的影子笑了。

    常诺不放心地嘱咐说:“你远远看几眼就罢了,他们可是带疫病的人,全身都红疹密布,甚是怖人。那种疫病已爆发了一冬,虽然不易传染,只有亲密接触才传染,可却极难治愈,连玄余都拿那种疫病没辙。”

    “哦?”何当归歪头,“齐神医妙手回春,竟也对那疫病一筹莫展?”口中这样问着,她手下突然迅速地取出斗篷内衬中的小布包。还好,今天随手带上了她的妆匣,可以随时随地变装,否则被关在经阁,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常诺和朱权强行摘走面纱,露出她的“真面目”来。

    常诺奇怪地看着屏风后一阵摇动的影子,不由自主地站起走近,问道:“清逸你怎么了?让我瞧瞧你病成什么样子了,也好回去跟玄余讨教下你的怪病。”

    “你别过来,”何当归连忙喝止道,“我突然觉得热,正在脱衣纳凉,连鞋袜都脱掉了,你确定你要看吗,按照你的‘江湖规矩’,你岂不是要拿刀扎自己的脚。”见成功喝止了屏风那头的影子,何当归松一口气,背朝屏风开始化妆,同时腹诽道,常诺说的那种“江湖规矩”真的有人遵守吗?看到了女子的肌肤,就挥刀自残谢罪?世上男子通常都会选择顺手捡便宜,多收一个小妾吧。

    她打开明晃晃的玻璃镜子,镜中映出一张“绝色倾城”的失血容颜,那些被面纱遮住的部位,“长”着大大小小红通通的痘痘,即使是这样贴近镜子瞧,都瞧不出一丝破绽。这个绝妙妆扮,是她在孙湄娘院子里藏身暗处,观赏众人举着铁锹锄头刨地的奇景时,突然萌生出的好主意。原本她打算扮的病病殃殃,让朱权放松警惕,或生出点怜悯,给她一点转圜的时间,这一点时间对她非常的重要。

    可是这样的计策,是基于常诺口中的深情朱权制定的,虽然她打心眼里不信此事,可还是想打张同情牌,搏一搏运气。反正她比朱权弱了几十倍,偶尔放低姿态,示弱于他也没什么丢脸的。然而,今天下午,听朱权对齐玄余提起她时那种时而漠然冷酷,时而又咬牙切齿的语气,根本和“深情”沾不上边。

    再联想到那日他用幻梦操纵自己,欲行不轨之事的行径,何当归突然想到,朱权对女子的仪容要求非常高,女人不要说老了胖了丑了,就是不够整洁,不够清爽,都会被他深深嫌弃。那个时候在王府中,有不少姬妾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被雪藏,还有几个人是到了面上多生油的年纪,加上饮食不当,洗脸的方法不对,以致面上生痘。痘痘又不是什么绝症,过些日子痊愈的可能性也很大,可朱权却将所有长痘的姬妾都送去小南府,再不跟她们相见。

    何等悲哀,只是几颗痘,就葬送了那些女子的一生,一辈子被软禁,守活寡。何当归在宝芹阁蹲点儿看好戏时想到了这些,为那些女子叹息不值的同时,又忍不住掩口吃吃笑出声来。她跑到孙湄娘的梳妆台前,择了几样脂粉,给自己化了个惟妙惟肖的妆容,比照着罗白琼长痘长得最多时的那一张脸,把自己的清颜妆点得惨不忍睹。

    想到好色的朱权贴上来揭她面纱,受到惊吓的表情,她就一边化妆一边笑。她的化妆手艺是从柏炀柏的易容术中精简提炼出来的,就跟一张假面差不多,即使上手摸都摸不出破绽,一定第一时间吓退朱权,从此都不敢再来扬州鬼混,哪怕他记起了上一世的美姬何嫔,也无法从她身上找到影子。

    如今,听说朱权身边的“第一神医”齐玄余对北方盛行的疫病毫无办法,她立刻又想到了更好的主意,让朱权以后连她一根手指头都不敢碰。只要她“得”过一回疫病,那么即使以后痊愈康复,朱权也不会再与她有什么亲密举止,他就是那样一个有洁癖又谨慎小心的人。

    常诺缺少与女子打交道的经验,他看着屏风上影影绰绰微动的少女,担忧地说:“你生着病怎么还乱脱衣服,仔细着了凉又病上加病了,你等着,我去给你寻几床棉被搭个地铺。”说着身形一展,从头顶的气窗羽箭一般射走了。

    何当归心道,常诺如此单纯又热心肠的人,竟然被朱权蒙蔽,陪着朱权一起做着王霸皇权的美梦,到头也没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一个朱权,毁坏了多少人的人生。

    她的化妆手法很娴熟,只盏茶工夫就化好了一张长痘又长红疹,连手臂和胸口都长红疹的妆容,穿好衣服又戴好面纱,她开始考虑着收拾了孙湄娘之后,是继续留在罗府等京城的圣旨来传老太爷进宫,还是带着母亲脱离罗府,另辟蹊径去京城宝地捡宝。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听起来很想是有人蹑手蹑脚地在接近这里,她正要起身察看情况,一个亮绿锦缎包裹的团子状物什已攀上了她的膝头。

    “姑姑!姑姑!”

    竹哥儿一边叫嚷着,一边攀着她的膝头爬,想要坐进她的怀里。

    何当归叹口气,这小子三岁时十几斤,张臂让她抱,她见他白胖可爱就抱了。谁知这一抱就把他抱出了瘾,如今这小子七岁,吃得太好,像白面蒸馍一样蒸到了四十斤,还是成天要她抱。就算她是大力士,也不想成天抱着个四十斤的胖儿子啊。

    手臂一揽,把团子揽上腿来,见这胖小子挂着一道鼻涕牛牛,她取出手绢,掩住他冻红的鼻尖,问:“你怎么找到经阁来的?你怎么进来的?”

    竹哥儿擦净鼻涕,在她的怀里扭动如蚕,汲取她身上的暖意,转头看见小几上的点心,撒娇道:“姑姑,我要吃那个,你喂我吃喂我吃!”说着伸出短短的胳膊,环住何当归的腰身,幸福一笑,“姑姑你终于肯见我了,这几天看不见你,我连过年的卤煮全套和炸馓子都不想吃了,这两天饿得肚子老叫,就是不想吃饭。”

    何当归也怀抱住他,调整他的坐姿,首次发现这小子的腰都赛过自己的腰粗了,照这样吃下去长下去,估计所有人都会把他当成大夫人赵氏的亲孙子……比起韦哥儿尖嘴猴腮、敏捷如猴的样子,竹哥儿实在圆滚过头了,小时候毫无差别的一对双胞子长成一猴一猪的两种形态,两相比较,她倒像是疼孩子的亲娘,董氏倒像是个刻薄后妈了。

    “竹胖,你怎么进的经阁?”何当归喂他吃了块儿点心,又重复她的问题。“竹胖”是两人私下相处时的称呼,是何当归突发奇想给他起的乳名。

    于是竹哥儿把他的冬夜历险记细细道来,怎么逃出桃夭院,怎么艰难辗转地寻到这里,怎么穿过狭小的地窗到达屋内,最后,他摊开白胖的手心,递给她一张皱皱巴巴的字条,说是青姑姑的贴身丫鬟今天晚间送来的,反复说一定转交给她。

    何当归打开字条,立刻皱了眉头:“字迹全都花了!一个字也看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呀!”竹哥儿傻笑地嚼着满嘴的点心,仰头看了一眼字条,略有抱歉地说,“字花了!一定是让我的手汗抓模糊了,对不起啊姑姑,我来这里的路上被好几只大猫拦路,那些猫壮大如虎,长得跟我一般高,我差一点儿就没命来见你了。”

    何当归一直挂心着青儿和珍珠姐这些日子的情况,遣人去了两趟卢府,都找不到正主,据说卢府里面非常之乱,热闹得有如一群乡下人赶早集,何当归听后又疑惑又担忧。现在,好容易收到了一张指名交给她的字条,上面写着三行蝇头小字,可是却被竹哥儿小胖手的手汗打湿了!

    何当归气恼地看着被鸡肉卷噎得直翻白眼的竹小胖,有一种抓狂的冲动,她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倒霉儿子来!如此关键的一张字条,青儿的丫鬟怎么交给了这只小胖子!足月不见,珍珠姐她无恙吧?

    何当归耐着性子问:“竹胖,这张字条你有没有给蝉衣和小游看过?你自己有没有看过?”见胖脸点头,说“我看了”,她欣喜道,“快,背给姑姑听听!”

    竹哥儿继续抱歉:“对不起啊姑姑,我一路上受惊过度,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何当归看到竹哥儿胖脸上的一对狡黠的黑眼珠转出一轮精明的光,有点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他这又是来的哪一出?

    恰在此时,何当归听见外间有脚步声响起,于是立马捂住了竹哥儿蠕动的小嘴,扬声问:“对了,风公子,何阜如今被关押在牢中,他还不知道他家人的近况吧?”听得外间传来了一声闷哼作为回答,她忍不住开怀一笑,贝齿咬唇,慢慢道,“烦公子你找个好时候,把这些新闻透露给他,叫他有空给家里人唱声佛号。”

    屏风外的那个男声优雅低沉,却不属于常诺:“好啊,乐意之至。”

    ...

17.第267章 两人品尝心痛

    [第7章第7卷]

    第273节第267章两人品尝心痛

    彷如面前突然窜出了一条剧毒的蛇,何当归周身的血液骤然被冰封成一件冰衣,紧紧地贴附在身上,禁锢住她的心跳和呼吸——只因这个声音,是朱权的声音!

    何当归深深吸气,缓缓吐出,戳一戳竹哥儿,对他比了一个手刀杀头的动作,又在他的手心里写了“静”、“藏”两个字,将之放在地上,然后整理了衣袂和面纱的带扣,再做一个深呼吸,才举步走出遮蔽视线的屏风。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真的是朱权,他是不带面具的,近在咫尺的,十九岁这一年的宁王朱权。他负手而立,侧对着她,整个人一柄出了鞘的青锋剑,充满了危险的意味。

    何当归对这种危险的朱权并不陌生,三年前,她揭穿他是一个私离封地的藩王时,他就对她动了冰冷的杀机。而现在她再回忆起来,前世的朱权至少有四次以上的这种类似情形,想要杀掉她这个众多秘密的掌握者,永除后患。可恨她居然还迟钝地想着怎么保养容颜,怎么吸引他的目光夺走他的注意力,她的脑子被兀鹰啄走了吗?

    何当归作无知状,困惑地问:“公子何人?夜闯罗府经阁所为何事?”

    朱权略转向她,凌厉的目光如刀,沉声发问:“何当归,你从何而来?你有什么目的?你为什么对本王做那些事情?”

    “本王?”何当归的眼神继续困惑迷茫,“风公子湛湛离去,公子你就出现了,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一位非凡的大人物。莫非……公子你就是风公子口中大名鼎鼎的宁王殿下,亦是三年前宁公子那一张面具下的本人?”

    朱权不答她的话,负手绕着她走了个半圆,忽而出手如电,骤然掐住了她纤细的颈,略扣手指,她的雪颈就有了一道红痕。他的声音从牙缝中溜出来,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音:“你说你是齐央宫的人,当时我还不信,可过后我深陷你罗织的幻梦中,每每不能自拔,我料想齐央宫的杂学包罗万象,有如此鬼魅的伎俩也不奇怪……你为什么要对我做这些事?你是冲着宁王妃的位置来的吗?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何当归的呼吸被掐断,深知自己拼武力,对上朱权根本不够看,所以她也不去做徒劳的挣扎,一双手在水袖中握拳,反复默念心经,驱动经脉中的真气带来生机,弥补不能呼吸的窒息死机。朱权在讲什么鬼话,她罗织了什么幻梦?她觊觎宁王妃的位置?呸,她觊觎他的项上人头!

    朱权恶狠狠地瞪着掌下那个不挣扎不哭叫也不求饶的少女,手下发狠用了一分真力,只一分就能置她于死地。她这种态度是什么意思?悍不畏死吗?那就去死吧!他的双目凝上一层寒冰,只要这个女人死了,那缠绕他三年的梦梦醒醒、醒醒梦梦的幻梦就会全部消失,他又可以像从前一样了无牵绊了。

    这样想着,他手下再加一分力,没错,就这样,一鼓作气杀了她。那些心情,那些感觉,全部都是梦境中的那个“朱权”强加给他的,他本人对这个跟“何嫔”同样长相、同样姓名的何当归没有一丝一毫感情,他痛恨在扬州遇上她,他痛恨她对他下了咒,更痛恨自己一直受梦中人的摆布,做足了三年的蠢事。那个愚蠢透顶的痴情傻瓜是什么人?竟敢摆布他的心神长达三年!那个傻瓜为什么喜欢这一个小女人,她比路边的一棵野草更平平无奇!

    看着渐渐陷入了休克状态的纤细少女,他缓缓闭上寒意涌动的双目,瞬间变五根铁指为一只钢爪,要摘走这一颗美丽的脑袋,挂在自己白马的马铃上,作为上次在战场上被幻梦入侵,为捡拾她的头发差点送命的补偿。他要把她的脑袋挂足七七四十九天,让她无处安放的魂魄对她的所作所为深深后悔……深深后悔……后悔……温热的液体从指间滚滚流下……

    倏而,一阵闪电般的奇痛攫住了他的心口,撕裂一般的痛楚从被攫住的地方蔓延至整个胸膛,在全身流过阵阵余波,让他发出痛苦的一声喊叫。这种痛楚另带着一种痛不欲生的绝望悲凉,刮骨一般抽走他的全部力气,也让他松开了那只正在行凶杀人的手。

    死里逃生的何当归冷冷看着倒在木制地板上蜷卧的朱权,他这是中邪了,还是患上了什么怪病?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似乎很疼很疼,最好能一口气疼死这个恶魔吧。这就是常诺和柏炀柏口中的对她朝思暮想、情深难舍的“段晓楼第二”?真是受教了。

    她一面撕下衣袖包扎颈上的伤口,一面嘿然笑道,原来朱权不是瞧上了她的本事,想收为己用,而是失心疯中了邪,才会遣了他的心腹之人,三天两头把珠宝往她的院子里送。

    现在,他难得清醒过来,又参观了一次罗府的巫蛊事件,所以把她当成有本事下巫蛊毒咒的巫女,疑心是她魇镇了他,用巫术迫使他喜欢上她,给她至上的荣耀和地位。他一定觉得杀掉了她,就能摆脱这样的处境对吧?哼,焉知不是他自己作恶太多,手上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才会被邪神光顾,与她何干?她躲他尚且来不及。

    朱权捂着胸口在地上挣扎了半晌,渐渐有所缓和之后,他仰头去看何当归,看到了那一双清光潋滟的妙目中流露出的幸灾乐祸和冷嘲热讽。他恼火地冷哼了一声,一个鹞鸽翻身,将何当归扑倒在地,隔着面纱含住她的唇,将自己的心痛和悲意通过一个幻梦之术,全数共享给她,让她也尝尝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何当归只挣扎了一下就停住了,只因她发觉自己被一只手从背后一推,就推入了一个怪模怪样的幻梦。

    那梦境的场景,俨然是她非常熟悉的王府布置,前面那扇门直通往朱权的书房,无香阁。

    说这梦奇怪,只因为有很多人在通过那扇门进进出出,但是没有半个人抬头看她。她挡到那些人的路时,他们就自动地绕开走,可脸上的神情完全不像看见了她,仿佛她只是一棵树,刚好长在了路中间。第二般奇怪的事是,这里看上去是冬天,雪也在纷纷扬扬地下,可雪花落到地上瞬间变成一种极淡的粉色,天一点都不冷,暖风吹在脸上,惬意得很。

    何当归知道,她这是落入幻梦中了,这梦一定是朱权搞的鬼,他一定又想像上次那样,将她锁在梦魇里,再无声无息地取她性命。何当归隐约记得,柏炀柏曾说过,幻梦是按照八卦两仪阵做成的一个变式,按照遁甲分成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万端。也就是说,按照“凡事留一线”的原则,这幻梦一定有有一道生门,只要她寻到那里,就一定有办法破梦出去。

    她一边给自己暗暗打气,一边四下观望着,寻找着每个接缝或孔洞,这幻梦的世界是虚幻的存在,所以不能做到天衣无缝,只要细心探查,定然能找到……

    “你清醒一点!”不远处传来一声暴喝,“你究竟要醉到什么时候?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何当归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里是……朱权的书房无香阁,略作犹豫,她朝那地方走去,想看看是谁在暴喝谁,那暴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走起路来,她忽而发现,只要自己意念所至,即使不迈动脚步,整个人也会往想去的那个地方移动。

    移动到无香阁外,她好奇地贴在窗上往里看。那个人的侧影是……齐玄余,只见他来回地快速踱着步,然后指着地上坐着的那个人,火冒三丈地大叫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们多年的筹谋眼看就到了最后收网的时刻,你怎么突然在这个时候掉链子?事成之后,你就是天下之主,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儿女情长?”

    何当归向左移动两步,换了个角度去看地上的那个人,顿时讶异地睁大了眼睛,进而惊讶到无以复加的程度,那个人竟然是朱权!

    她从未见过那般狼狈模样的朱权,他披头散发,下巴上全是胡须的青碴,双眼凹陷,面若白纸,仿佛很久没睡过觉的样子。再看他周围的地上,满满地铺了一地的大小酒壶,撘眼一看就不下百只。她暗道,朱权狂饮宿醉,一定是他的野心野望被狠狠挫败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看那个朱权的模样似乎三十多岁,看屋中摆设的风格,倒像是她被冤狱关进水牢之前,她为他设计的那一套青龙吸水局的布景,只是摆放青菊的西北角只有一捧干枯的枝叶,不见一朵可以引入生机的青菊,青龙吸水局也不能再吸水。这……莫非是前世的旧事?她皱眉不解,这究竟是谁的幻梦,又是谁把这个梦传递到了这一世?

    忽而,外面跑进来一个灰衣内监,报告说:“王爷,何嫔死了,周王妃吩咐将她送到城外,挫骨扬灰!”

    朱权闻言从地上弹起,长发如一面黑色大网将他包裹,整个人一瞬间就消失了踪迹。何当归知道,他用的是遁术身法,快过天下间所有轻身功夫。她听了内监的话,猜到这些都是自己死后发生的事,感到好奇之余,心念一转,就跟着朱权一起飞去观看她的尸体被火化的场景了。边飞边想,周菁兰定然是心虚到极点,才会行此毁尸灭迹之举。

    朱权瞬发瞬至,来到王府后园的水牢边,正好赶上何嫔的尸体从水中被打捞上来,白惨惨的异常吓人,不过确如书上所说,中了逍遥蛊的人,死后面容栩栩如生,还带了一点诡异的微笑,似乎死得非常平静舒适。

    何当归看着这样下场的自己,心中无喜无悲,只是有一种彻悟的想法,那就是,爱上爱的女人都是瞎的,掉下万丈悬崖也是咎由自取,要想长命,就不要放感情在任何一段感情上。

    朱权炸雷一样一声大喝,吓得何当归抖了一抖,只见他扑在何嫔的尸身上,哇地一声哭开了,泪水落了何嫔一脸,看上去就好像在微笑着哭泣。

    何当归搞不清状况,不过看到朱权如此大哭,她不禁大感有趣,在旁含笑观望,观望,观望……下一刻,一种撕裂般的痛楚袭上她的胸口,仿佛瞬间浸润在这世间最大的悲痛之中,痛得泪如雨下,身体也突然冷得瑟瑟发抖。

    ...

18.第268章 放开那个女孩

    [第7章第7卷]

    第274节第268章放开那个女孩

    在满心巨大的悲痛中,何当归紧紧捂着胸口,看着不远处朱权拥抱何嫔大哭的一幕,只见朱权满身的长发落在何嫔的尸身上,像一个黑色幕帘将二人隔离成一个**世界,看起来很有一些凄美的感觉。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当然,这只是旁观的内监和丫鬟的看法,何当归本人心中却道,是不是她死前有什么没替朱权办完的事,朱权才会如此气急败坏。

    朱权又拥着何嫔哭了一刻方止声,在那道黑帘之下,隐约见得他缓缓垂头,二人的脸贴得非常近。如此维持了很长时间,何当归意识到他可能在亲吻自己的尸体,不由羞恼交加,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刚要往朱权的头上砸去,却被人制住了手腕,回头去看时,那人竟然也是朱权,十九岁的少年朱权!

    何当归一边甩手一边叫着:“你放开我,你这个恶魔!你为什么把我锁在这个怪梦里?你快放我出去!”

    少年朱权冷哼道:“你装什么糊涂,分明是你在暗中搞鬼,做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幻梦来,让我相信你我前世是一对爱侣,而我又失去至爱,还把这样的感情强加给我,让我深陷于对你的迷恋中。如今真相大白,我已知道了你的前世是什么人,所以前世的你绝对不是我的心爱之人,你也不能再继续蒙蔽我!”

    何当归听得心里清楚,口上装糊涂:“宁王此言差矣,我听道圣柏炀柏说过,你是他的学生,尽得他的真传,其中就有幻梦之术。前些日子用幻梦锁住我的人就是你吧,趁别的女子无防备的时候行不轨之事,宁王你真是好不要脸。幻梦是奇门八卦中的精深学问,我若是有制造幻梦的本事,又怎会被困在你做的幻梦中,还被你占了便宜。”

    “原来你已知道那一日我对你做的事,”少年朱权不要脸地说道,“你会被我困住,是我的本事高超,让你挣脱不出去,也不想挣脱出去。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享受,想不想再来一次?咱们现在就可以,反正他们看不见,我让你做一回女人再送你下地狱。”

    说着就伸手来捉何当归,何当归惊慌避过,心念一转,人就已经到了莲花池边,临水一照,幻梦中的她脸上没有那五彩斑斓的妆点,一张素颜中满是惊惶之色。她以为朱权是个自诩清高的伪君子,没想到他在梦中撕去了虚伪的面具,竟然是如此一个欺凌弱女的小人无赖流氓。怎么办,她要逃到哪里去?

    这时,水牢边的中年朱权亲够了何嫔,起身抱起何嫔,僵直地蹒跚走远了。几名内监打捞上来了湉姐儿的小小尸身,在后方挥手呼唤着“王爷,小郡主的尸身怎么处理?”中年朱权头也不会地一步一步走远了,不知是不是蹲太久脚蹲麻了,他走得一瘸一拐就像个老年人,沧桑悲凉。

    何当归想看看中年朱权怎么处理自己的尸体,他变态到亲吻死人,他不会再做其他过分的事吧?可是,她自己现在仍在逃命,少年朱权正在追杀她,不知在梦里被他杀死了,是不是现实中的她也跟着断气了呢?

    这样想着,她手腕上的脉门突然被扣住了,仰头去看时,对上了少年朱权一双阴沉危险的眸子,对方的唇畔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她在心底大呼一声,我命休矣!

    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少年朱权扣着她小巧的下颚把玩了一会儿,粗糙的指尖摩挲着她冰凉如玉的面颊,另一手也在她的腰身上徘徊了一圈。最后,他摇着头嘲笑道:“你还没长大,这样青涩的一枚果子,看一眼就觉得索然无味。”他用施恩一般地口吻说,“好吧,爷今天暂且放你一马,你要快快长大,长成何嫔那样美的女人,尽心尽力地伺候爷。”

    何当归死里逃生,怨恨地看着不可一世的少年朱权,可能是梦中的人都少了伪装,不懂得权衡利弊吧,她心想着要胖揍他一顿,然后她就真的出手了,一拳捣向朱权那张无耻的邪恶的脸。

    “乓!”在少年朱权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她那力道绝伦的一拳成功击中了他的左脸,打歪了半张俊脸,打裂了他的唇角,一道血线划过他的下巴落在地上。

    何当归自己也被惊到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能成功揍朱权,虽然比起他带给她的深刻伤害,这一拳简直微不足道,可常年活在朱权的威压之下,如今能用这样直接的方式回击给他,她只觉得胸口一团气闷骤然被释放了。

    借着这难得勇敢的一刻,她又一拳挥向对方的小腹,再次成功击中,然后她又接二连三的不断的挥拳、挥拳、挥拳,挥向所有她能够得着的地方。看着少年朱权在她的拳风中步步后退,最后吐血倒在地上,她终于确信,梦里的朱权弱爆了,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世上居然有这样的好事?恶人朱权随便打?随便随便打?为什么不一口气打死他呢?她时而勇猛地挥舞粉拳,时而伸腿补上一脚,将地上人揍得连连吐血。

    何当归进一步想到,她在这场梦里把朱权打死了,那现实生活中的朱权是不是同样断了气呢?朱权一死,她是不是就从死亡和恐惧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呢?朱权死于梦中,没有外伤,怪也怪不到她的头上来,常诺等人都知道朱权是什么水平,她又是什么水平,所以绝不会想到她有能耐杀死朱权。

    朱权欠她这样多,害了她三个孩子的命,害死了小游、母亲。害死了她,甚至有可能还引得柏炀柏给她招魂,施法后元气大损,说不定真像齐玄余说的那样魂飞魄散了。上一世的朱权背负了这么条人命,连他亲生女儿的尸体都不管不问,真是冷血到了极致,这一世她谨小慎微,不去招惹他,也无意向他索命,他却恶人先出手,时刻用死亡威胁压迫她……她有充分的杀他的理由!

    思及此,何当归真的动了杀机,朱权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一点,掩着流血的伤口,冷酷而平静地开口说:“第一,我只要咬破舌尖就可以从这梦里出去,我之所以不出去,是想带你逛逛王府,也就是你未来的家。第二,我不是一个人来的罗府,除了风扬,我还带了明日。明日见我长时间不归,一定会找到这里来,假如我真有什么不测,他才不会跟你讲理论据,他会杀光在场的每一个人是……我方才听到屏风后有呼吸声,我猜,那里一定藏着一个人吧。”

    何当归目瞪口呆,暗道自己真是得意忘形了,自己怎么有能耐杀死朱权这个大魔头呢?狡兔三窟,假如他不是留有后手,又怎会在幻梦中用这样羸弱的姿态面对她呢,他向来滴水不漏,不会把破绽留给敌人。

    看到业已被她揍得鼻青脸肿的朱权,她不知道道歉还有没有用,不过为了她和竹胖的性命,她还是低头致歉了:“对不起,我一时激动才会揍你,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的无礼吧。”

    鼻青脸肿的少年朱权从地上爬起来,上前扣住她的脉门,扬高下巴说:“你跟我来,我带你看场好戏,至于要不要原谅你,就要看爷的心情好不好了。”

    说完,他拉着她向前飘去,又来到了无香阁门前,她顾忌着他口中的保镖明日,不得不暂时依从于他,不做反抗地跟他走道门前。然后,少年朱权双眼微闭,口中念念有词,如此过了片刻,只见天色忽而暗了下来,之后又亮了起来,之后又变暗,如此反复四五次,天色终于固定成一种蒙蒙灰的色泽,像是太阳刚刚落山的时分。

    何当归以前也听柏炀柏提过一些有关幻梦的事,大概了解,这是一场存在与朱权脑中的别人的幻梦,只因他看过无数次,所以就能自由操控幻梦中的时日,可以往前拨,也可以往后调。他说要让自己“看场好戏”,究竟是什么意思?

    何当归疑惑地抬头看,发现无香阁虽然还是无香阁,可是,外面的布置已全然不同了,整座阁楼都用琉璃砖封着窗子,一点光都不透,看上去甚是诡异。

    鼻青脸肿的少年朱权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拉着她往门里走去,进门后找了一个有锦凳的角落,拉着何当归坐下,然后老神在在地看着房梁发呆。何当归更是呆住了,朱权的书房无香阁,怎么变成了一座昏暗的冰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反正她活着的时候从未见过这样的无香阁。

    何当归忍不住问少年朱权:“宁王殿下,你究竟在卖什么关子?我已解释过了,我不懂什么幻梦之术,那一年说自己是齐央宫的人,也是我信口开河,胡乱撒下的谎。我不知你是宁王,对你做了无礼之事,对此我深表歉意,既然王爷你根本看不上我这样的蒲柳之姿,不如就带着你的万金礼物滚……离开扬州吧。”

    少年朱权用鼻音哼道:“你说得倒轻巧,我看不上你是不假,可我却被魔人强加给我的连绵不断的幻梦折磨,我放跑了你我自己岂不是还要继续受苦?那种心口剧痛的滋味,你方才不是也品尝过了吗?那就是我三年来时常会遭遇的困扰,我猜,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再有心痛的感觉了。”

    何当归心中又惊慌又厌恶,急忙说:“你还没把这些讲给道圣听吧?他是很有办法的人,他一定能帮你解除这种困境,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高明的幻梦使用者!你去找他帮忙吧!”同时,她心中疑惑地想,准确地说,这世上除了柏炀柏,根本没有第二个幻梦使用者,连朱权都没学到他一分功力。这场乱七八糟、颠倒黑白的幻梦,究竟是谁制造出来的?

    少年朱权冷笑说:“没想到你对柏老师如此了解,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不管这些梦是不是你做的手脚,不管有没有法子消除这些见鬼的情情爱爱的记忆,我都不能放你走,你一定得跟我回王府才行。”

    ...

19.第269章 他竟这样对她

    [第7章第7卷]

    第275节第269章他竟这样对她

    何当归闻言更加惊慌,厉声道:“亏你还是一位天潢贵胄,你这样欺侮一个弱小民女,难道不怕被万夫所指吗?我要向所有人揭发你的罪行!”

    少年朱权用余光斜睨着她,浑不在意地说:“你现在如此反抗,只是因为你尚未做我的女人,一旦你入了王府做了我的妃子,你就不会再是这样的态度,相反的,你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维护为夫的声誉。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何当归又萌生出一种想揍他的冲动,可是,刚刚的凑的那一次还没有被原谅,只要没能耐杀他,她就不能得罪他。她做了个深呼吸,好声好气地跟朱权商量说:“我听柏炀柏说,王爷你是神仙般的高尚人才,生平最爱干净最怕脏,非常重视女子的仪容。实不相瞒,我自小在农庄生活,一向视整洁为浮云,沐浴洗漱什么的提起来就厌烦,我的脸因为毛孔堵塞,长了不少痘呢,只是王爷你在梦中看不见。高贵如王爷你,干嘛让这样的我进你高贵的王府呢?”

    少年朱权听后果然皱眉,思忖片刻,他自言自语般地说道:“自从受到幻梦中的心痛困扰,我每痛一次,功力就精进一层,可见你还是很有用处的。从这一点上看,你可算得上是我的福星,所以,就算你脏兮兮的让我没兴致碰,我也要把你供在王府里,助我进益武功。”

    何当归暗暗咬牙,朱权的武功又进益了不少,果然,想杀他只有在梦里行事。可是杀了他,她也逃不掉,她值得为他赔上自己的一条命吗?可恶,没想到柏炀柏居然临阵逃脱,听说风扬给朱权提亲来了,柏炀柏二话不说就脚底抹油了,算什么朋友。

    朱权又伸手扣住她的下颌,拉近了打量,感叹道:“果然,你跟梦中的何嫔长得一模一样,没想到她那么圣洁完美,却有你这么一个不爱洗澡的双胞胎妹妹。”

    双胞胎妹妹?何当归不知他在胡说些什么,正要进一步贬低自己的价值,让朱权嫌恶她放过她的时候,这座无香阁的冰窖中传来了“当当”的沉重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给何当归一种不祥和不舒服的感觉。

    不久后,脚步声走到这间屋子,珠帘哗啦一响,有人裹着个大斗篷走进来。那个人是……中年朱权?

    不对,应该是再往后几十年的朱权,因为他的两鬓已经雪白了。其他的地方倒没有出现什么老态,但是,一白了双鬓,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少年朱权在旁解说道:“这是何嫔死后两个月的宁王。”

    “两个月?”何当归诧异地脱口而出,“那他岂不是年仅三十(三岁),”后两个字被她生生吞回去,“怎么变成这样了!”

    少年朱权愤然看她一眼,说:“还不是你的双胞胎姐姐何嫔害的他,先让他爱她爱得无法自拔,又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逼他杀了她,令他饱尝失去至爱的痛苦,以致盛年就生了华发。”

    何当归对他这样的彻底曲解表示无语,凝目看向那两鬓雪白的中年朱权,很难相信他是因为何嫔的死才会伤心成这样,他要是对何嫔还有一丝丝的眷恋,又怎么可能让她在冰冷的水牢中浸泡了整整三个月?他连他的亲生女都不放过,他是个没有人性的魔鬼,魔鬼是没有感情的。

    中年朱权裹着斗篷走到软榻边,从斗篷里倒出了什么东西,等他侧开身子的时候,何当归才看清,那个东西是……何嫔的尸体!何当归深深蹙眉,她已死了两个月,就算不入土为安,也该将她火化吧?他留着她的尸身做什么!

    接下来,惊人的一幕出现了,中年朱权对何嫔的尸体上下其手,几下就剥开她的衣裙,而后欺身上去,从她光洁的额头,一直向下蜿蜒吻到她的小腹。他的口中时不时地唤上两声“逸逸,逸逸”,半眯的双眼时而会有一两滴大颗的泪珠滑下,落在何嫔裸露的肌肤上。

    何当归腾地站起来,他竟然连死都不肯放过她,他竟然这样对她,他这算什么意思?他不是早就厌倦了何嫔,还设计杀死了她吗?

    少年朱权一手按着她的肩头,将她按回锦凳上去,平静地宽慰她说:“宁王重金购得天下至寒之宝,雪莲珠,可保尸身永久不坏,因此他才把书房改建成一座冰窖,专门安置何嫔的尸身,可是,死人的身子早就僵了,比木头还僵硬,他什么都做不了,只是每天抱出来亲一回罢了。”看到何当归神色略松,他又附上她的耳际,恶意地说,“不过,在何嫔刚死不久的时候,他二人在这张榻上可着实风流了几天几夜呢,差点没把何嫔折腾活了,我见你年纪尚小,怕你受不了那样的情景,就自作主张将那一段拨过去了。”

    何当归哑然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嘴唇哆嗦了两三次,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那个禽兽。”

    少年朱权不悦道:“你胡说什么,这二人是一对爱侣,如今阴阳相隔,宁王依然不能忘情,他将府中所有的如花似玉的妃嫔姬妾全数遣散,日日夜夜地守着一个已再也不可能醒过来的何嫔,如斯执迷如斯深情,不是很令人感动吗?”

    何当归紧咬着牙齿,止住下巴的颤抖,那个禽兽,竟然这样对她。

    少年朱权自顾自地说:“我跟梦中的这个宁王的心意是相通的,直到一个月前,我在这个梦里走过的时候,还能感染到他强烈的悲痛之意,痛到最深处时,我一定要抱一个跟何嫔长相相似的人才能稍有缓解。说也奇怪,自从我来了扬州之后,这样的症状就显著减轻了,我只要看一看何嫔的画像,心中就不那么难受了。由此可见,宁王是深爱何嫔,他做的这一切都出自于爱。”

    何当归的喉底发出尖锐的笑声:“爱?宁王要是懂得什么是爱,他怎么不在她活着的时候对她好一点?她死得那样惨,他还有脸这样对待她,他简直不是人!”

    此时,不是人的朱权吻遍了何嫔的全身,他的双目渐渐停止流泪,露出点点**的光泽,可比冰块更死寂的何嫔已然不能满足他的这些需求,于是他只好自力更生,用指头消乏。

    少年朱权皱眉瞪她:“你胡说什么,他对她还不够好?这何嫔只是一个沦落风尘的歌妓,他却不计较她的出身,为她赎了身又接进王府悉心爱护,没想到何嫔最后不止背叛了他,还意图行刺于他。他迫于无奈才将其关进水牢,却因为被何嫔伤透了心而每日借酒消愁,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弃之一旁,将自己关起来祭奠这段感情。其实他打算过两日就饶恕何嫔,把她放出来重新疼爱,谁知何嫔身体虚弱,没过两天就死了,所以他才会伤心成那般模样,你看到的上一幕情景就是何嫔刚死时的事。”

    何当归噙着冷笑听完,问:“可能吗?阁下觉得这个梦是真的吗?宁王不就是你,你扪心自问,这场幻梦中宁王所做之事,你会去做其中的任何一件吗?”

    少年朱权用拇指挠着鼻青脸肿的面盘,思索着说道:“虽然何嫔那个女人真的很不错,也协助宁王做成了不少事,可是她最后却被其他男子引诱失贞,还跟奸夫谋划着去害宁王,幸亏宁王妃周菁兰机智地揭露了他们的诡计,才让宁王免受蒙蔽。这种情况下,要是换了我,我一定会用最残酷的手法杀死这二人,让他们知道背叛者的下场。可梦里的宁王居然放走了奸夫,只是将何嫔收押,没动她一根汗毛,如此心慈手软,的确不像是我的风格。”

    何当归听着“奸夫”这个词,感觉非常刺耳,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幻梦,究竟是什么疯子捏造出来的!她出身风尘?她找了一个奸夫?她谋害朱权?贤惠聪明的周菁兰机智地揭穿了她?而朱权太深情,以致在她死后还亵渎她的身体?

    她边笑边点头,问:“奸夫是谁?引得何嫔不要最最完美的宁王殿下,还要反过头来谋杀亲夫?”为什么不管是真实情况,还是梦中幻境,何嫔永远是被冤屈、被陷害的那一个,死后连清名都不保,连九泉之下的安息都没有!

    此时,最最完美的宁王殿下发出一声闷哼,一道白流打出,落在何嫔**的小腹上。宁王满足地闭眼,将早已没有灵魂也没有知觉的何嫔压进怀里,口中喃喃叫着:“逸逸,逸逸……你欢不欢喜?”

    少年朱权忽而落下泪来,晶莹的泪珠滚滚而下,持续了盏茶时分才止住。他在袖中找了半晌,似乎是想找一块帕子拭泪,可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于是有洁癖的他只好用自己的衣袖擦眼泪。他的脸上有多处被何当归揍出的伤,有的还在往外渗血,这一擦立时把雪白的袖子弄得一片狼藉。他皱眉将那一块布料撕下丢开,斜眼看一下何当归,告诉她:“刚才那不是我在哭,而是宁王又把他的心情传染给我,他的眼睛今天已哭干了,所以我只好替他流一点眼泪纾解情绪,否则憋在心中几个时辰都散不去,感觉非常之难受。”

    何当归抄起手边的一个花瓶,“咣叽”向那个玷污何嫔尸身的宁王砸去,花瓶径直穿过了宁王的脑袋,滚落到软榻的另一侧,仿佛那里躺着的宁王只是个没有实体的幽灵。何当归惊奇地睁大眼睛,令她更讶异的一幕出现了——少年朱权捂着流血的头呼叫出声:“该死的,何当归,不要以为本王下不了手杀你,不要再试探我的底线,早就已经到头了!”

    ...

20.第270章 双胞姐妹情事

    [第7章第7卷]

    第276节第270章双胞姐妹情事

    何当归不信世上还有这样灵异的事情,于是接二连三地向床榻上的中年朱权身上投掷手边能拿到的一切东西,只见那东西“穿过”中年朱权哪里,这边坐着的少年朱权哪里就突然流血,并捂着伤口叫嚣,让她略出了一口胸中闷气。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既然这个幻梦是人为制造出来的,情节又虚构得这样假,那么宁王轻薄何嫔尸身的事,十有**也是假的,毕竟,她所知的宁王朱权有一段童年阴影,让他有强烈的不可纠正的洁癖,要让他亲吻尸体,除非他把自己的嘴唇切下来。想到这里,何当归的心间松快了一点,投掷物品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一旁的少年朱权抓住这机不可失的瞬间,纵身一跃将她扑倒,右手扼住她的纤颈,怒吼道:“你这该死的女人,你跟你的双胞胎姐姐一样,动不动就要谋杀亲夫!”

    梦中的这个少年朱权一点都不厉害,手掐在脖子上都不疼,何当归倒地的时候钗环委地,长发被打散,她睡在如瀑的长发中,冷笑地看向少年朱权,讽刺道:“没想到一向横行霸道,杀人不眨眼的宁王殿下,也有弱爆到想杀人都没力气的时候。”

    少年朱权顿时脸红脖子粗,刚要反驳时,他脸上的一滴血落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何当归的唇边,开成一朵妖冶的红梅,将那张清丽素颜映照得别样动人。他被引诱着低头,缓缓含住了那一瓣红梅,又辗转着向那樱红的唇瓣移去,侵略这块他三年前没有占领的土地。

    何当归吃力地别开自己的脸,惊慌地问:“你点我的穴道了吗?为什么我突然不能动了!”该死,她从刚刚开始不是就完爆朱权了吗,怎么形势说逆转就逆转了?

    少年朱权略撑起身子,俯视着下方铩羽的小雀鸟,伤得惨不忍睹的脸上露出一点得意的微笑:“这场幻梦我经历了三年,再加上我有从柏老师那里学来的幻梦之术的技艺,想要在梦里对付你这样的小女子,简直不在话下。随便开一扇休、伤、死、惊之门,就够你吃不消的了!你不要以为我处处让着你,就是对你有情,舍不得下手了,我只是想借着幻梦的契机,用你当炉鼎修炼一种奇功,等功成之后,就算你缠着我让我要你,我都不屑多瞧你一眼。”

    何当归努力地挣动着身子,感觉当力气用到最大时,身上的桎梏就松一些,可力气只要稍稍接不上,她又重新被梏紧了。她惊怒地问:“你要修炼什么邪异武功?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拿我做炉鼎!”

    少年朱权的俊脸扭曲着,指着自己脸上和身上不停淌血的伤口,怒声道:“这还叫无冤无仇?那你以为冤仇是什么?”

    何当归立刻认错说:“我道歉,我为你请扬州最好的大夫,不收你医药费。”

    “晚了!”少年朱权冷哼道,“本来我还嫌你身材太干瘪,无意这么早就将你收房,不过你今天真的惹怒了爷,爷非要好好治治你不可!”说着一摘腰带丢在一旁,将外袍也脱下丢远。

    何当归怒不可遏:“你这个死色狼,你的王府里一大票女人等你宠幸,你居然还来欺侮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你不得好死!”

    “是十四岁,”少年朱权纠正她,同时脱掉一件棉褙子,又将禄山之爪袭上她的羽缎束腰,口中抱怨道,“不过长得跟十二岁也差不多,叫人没有兴致。”将她的束腰一抛,又俯下身子去她的唇边偷香,被她避过后也不气馁,转而咬弄她的小巧耳珠,并在她的耳边暧昧低语,“你真香,他们俩做不到的事,咱们却可以做,你姐姐亏欠宁王的,你就替她还了罢。”

    何当归极力挣脱着桎梏,在阵法稍稍松动的一瞬间,她一鼓作气冲了出来,扬手一个耳光打倒少年朱权,又冲他的小腹狠揣一脚,满意地听到他的痛哼,方自捡起她的束腰,迅速跑到房间的另一个角落,大声宣布说:“我娘只生了我这一个女儿,说到哪里都不会改,这是有事实依据可查的,宁王你手眼通天,难道连这一点都查不到?”

    少年朱权低声咒骂着起身穿衣,半晌后方说道:“我再手眼通天,也只能查到今生今世的东西,何清逸是你前世的双胞胎姐姐,这一点已经没有任何疑问,信不信由你。”语气带着嘲讽,似在嘲笑她的无知。

    “何、清逸?!信你个头!”何当归一边迅速地穿衣,一边骂道,“你脑袋叫驴踢了么,清逸是我的小字,何清逸就是我本人,哪儿来的什么双胞胎姐姐!”

    此时,榻上的中年朱权又开始以唇描绘何嫔的胸口,同时凄厉而急切地叫着:“逸逸!逸逸!醒醒!睁开眼看看我罢!再看我一眼罢!”何嫔的脸上依然挂着中逍遥蛊死去后的微笑,面容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真的要睁开眼睛一般。

    少年朱权固执地说:“这一世你就一个人,既叫何当归又叫何清逸,但是上一世你父母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大的叫何清逸,小的叫何当归,后来你们的父母把你们抛弃了,你的运气好,在农庄上住了两年就回到罗家享福去了,而清逸却为了给你找吃的而被人贩子拐带,卖给青楼做了歌妓。她卖艺不卖身,被垂涎她美色的富商强行非礼,宁王路过救了她,她求宁王带她走,于是宁王为她赎身,并收她为妾。”

    何当归听得无语了片刻,这究竟是谁编出来的见鬼故事,还做成幻梦丢给了朱权,真是无聊透顶的故事。她反驳道:“你方才不是说,你‘被魔人强加的连绵不断的幻梦折磨’?这么说,你知道这些都是人造的假梦,是不能作数的?”顿了顿,她想到齐玄余说的她前世的前世是十公主,又道,“你还说过,如今真相大白,你已知道了我的前世是什么人,你为何又出尔反尔,将这梦当成前世之事?”

    少年朱权转头看一眼榻上缠绵的两个人,自以为是地道出他分析出的“事实”:“你前世的前世跟我有一点亲缘关系,你死得有点儿冤,而且还跟我有一点关系,所以你就以讨债者的姿态出现在前世,魂魄一分为二,就像一根灯芯拆成了两股。其中一股跟我有了情缘纠葛,最后香消玉殒,徒留我一个人伤心欲绝。于是,这一世又让我遇上你,来追讨前世你其中一半魂魄欠下我的情债。”

    何当归张口结舌,他说反了吧,被深深辜负的人是她才对,这个幻梦中的深情朱权明明是假的。

    此时,发泄一通的中年朱权开始给何嫔穿衣服,边穿边控诉着:“逸逸,你是想用你的死来惩罚我吗?恭喜你,这场生死豪赌你赢了,我将自己的命都输给了你。不过你不要得意,我不会就这样放开你,不管是下一世,还是下下世,我都会追着你,缠着你,不死不休!”

    少年朱权咧嘴笑道:“他的话应验了,如今我真的找到了你,何当归,我都会追着你,缠着你,不死不休!”看着她惨白的面容,他又补充说,“不过,我虽然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却没有前世的感情,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所以,只要你跟我回王府,协助我练成一种神功作为对我的补偿,我就可以放你离开王府,从此都跟你形同陌路。”

    何当归警惕地看着他,问:“什么神功?怎样协助你?我虽然有一点薄弱的武功底子,但对武学几乎是一窍不通,你身边有风扬那样的高手,你还来找我做什么?”难道他想吸走她的内力,就像以前孟瑄那样?

    少年朱权摇头道:“别人都不成,任何人都不成,只有你才行。”

    “为什么?”何当归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少年朱权指了指正拿着一支眉笔给何嫔描眉的中年朱权,解释说:“他深爱何嫔,还把这种情绪传递给我,让我对何嫔转世的你有了一点爱的感觉——当然,这个是虚假的爱意——而这种感觉对我的神功大有裨益,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讲,你是我今生最爱也是唯一爱的女人,只有与你合体才能协助我突破关卡,成功进阶真武之境。”

    “合、合、合什么?”何当归口吃地问。

    “合体,”少年朱权温柔而清晰地解答她的疑惑,“合体就是合欢,行房,行周公之礼。你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的,我有十个关卡要突破,所以,你只要同我上十次床就行,事后本王定有重酬,除了给你安上一个宁国公主小女儿绍婵郡主梅玉婵的身份外,还会给你安排一门好亲,让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何当归闻言抄起一个春凳,狠狠砸向软榻上的中年朱权,然后满意地听到少年朱权惊怒交加的呼声,她狞笑着宣布:“你今日不能活着从这梦里出去了,要想活命,你必须发下毒誓,从此只当不认识我,并永远不得再有一点点那个念头,快说!”

    “我真宁愿自己从未认识过你,”另一头,中年朱权抱着何嫔喃喃道,“逸逸,你狠心杀了你自己,你还狠心杀了我,我生生世世都不与你甘休。”

    闻言,何当归蹙眉去看榻上的中年朱权,这一看不要紧,惊得她仿佛见了鬼,那中年朱权竟然从枕下摸出一把匕首……缓缓抽离刀鞘,刀锋明晃如秋水映月,对着他的胸口猛然就是一扎!殷红的血飞溅出来,瞬间就染红了他的素绫锻中衣,进而流遍了整张软榻,有几滴还溅到了何嫔惨白的脸上唇上。

    宁王武功卓绝,有真命元气护体,一刀当然要不了他的命,于是他接二连三地刺下去,转眼就刺了十几二十刀,刀刀指向他的胸口,就算宁王是不死魔王,受了这样的重创,眼看也要活不成了。宁王一边自插胸口,一边大笑着“逸逸,你休想逃,上天入地你都是我的!我的!”说话之时,他洁白的牙齿尽皆被染得红艳。

    何当归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不知做何感想,那惨烈的景象确有几分双鸟离飞、一鸟殉情的凄美感觉,只要把宁王换成其他任何男人,她都会被这一幕殉情打动,可这个人是朱权,所以这场梦肯定是假的,所以这一切都不值得同情。

    ...

21.第271章 第一神医谁属

    [第7章第7卷]

    第277节第271章第一神医谁属

    中年朱权挥刀自戕的同时,少年朱权也大口吐着血倒下,一手捂着胸口,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而大量的血从他的胸口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沾着冰霜的地毯,惨烈而决绝。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看着两个朱权都渐至昏迷状态,何当归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一边移动至房间一角,在远处观望,一边思虑着如何让常诺等人相信朱权是自杀,不致牵罪到自己身上。看到朱权垂死的一幕,她的心绪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直到此时她才终于确信,她对朱权此人已然连一点“恨意”都没有了,恨是爱的变种,而他不配拥有她的恨,他只让她觉得厌恶。

    见两个朱权似乎都断了气的样子,她走到床榻前抓起一床被子将何嫔一裹,用手去摸时,她一下子就摸到了实物。自己能碰到自己的尸体,诡异的感觉。

    她将何嫔拖到房间一角,从荷包中摸出一段火折子,折下一星磷火,烧出明焰后,抬手丢在包裹何嫔的棉被上。她该安息了。不论是真实的前世,还是被人捏造出的幻梦中的何嫔,她们都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现在,她们都该去天地的尽头深眠了。她们没有铺展开的精彩人生,就由自己帮她们活。

    “王爷!”一个冷冽惊惶的声音响起,有道蓝影扑到床榻前,“你不可以死!你怎么可以死!”何当归回身去看,是上官明日,他看上去也老了不少呢。

    “别动他!”一个温朗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有道紫影飘至无香阁门前,“让我来,我能救活他!”何当归皱眉看来人,这个人是……齐玄余,她只见过他寥寥一两次,还是在很多年前,如今早已印象模糊,不过她认得他的声音。看上去倒是一个人模狗样的谪仙人物,怎么不干好事,跟朱权这种人纠缠在一起。

    “来了!”一个温糯慌张的声音响起,有道绿影怀抱一堆纸包奔来,“国师您要的东西我都拿来了!”何当归看去,这个是司马明月,跟印象中的那个没什么改变。她暗道,跟三年前的那个假风扬说了那么多话,她竟一点都未听出假风扬就是与朱权寸步不离的司马明月,真是失败。

    但见齐玄余一一打开那些纸包,露出各种色彩鲜艳的粉末,而后他左腕上摘下一圈黑缎,一抖亮开,竟然是一排银针。何当归见这齐玄余也是用针灸行医,还学她将针套别在手腕上,不由得暗暗皱眉。

    齐玄余每抽出一根银针就沾一种颜色的粉末,那针仿佛是内藏一个大肚子一样,每沾一回,一包五钱左右的粉末就下去一小半。然后吃饱了粉末的银针扎在中年朱权的伤处,那伤处初时血止,进而血散,露出怖人的血肉,最后……那血肉外翻的伤口竟然在愈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齐玄余不紧不慢地在所有伤处施针,有的伤口愈合较快,有的愈合到一半儿又反弹,回复成血洞状伤口。

    总的来说,中年朱权的伤势显著地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明日明月见状,双双喜极对望,连呼苍天有眼。何当归讶异之心在胸膛间扑腾,这是什么针法,什么医术?看上去比自己的高明得多了!那看上去简直不像是人力所能企及的高度,这齐玄余究竟是什么人?他到底是不是人?

    何当归走到床榻边,近距离地观看齐玄余的针法,还在他用针吸粉末的时候把脸凑近了看,他是怎么办到的?内力?巫术?道家符咒?

    “用针收粉时有一点危险,别凑得太近,”齐玄余温和的声音响起,“小心迸溅到眼睛里去。”

    何当归吓得脑袋往后一缩,什么情况?齐玄余看得见自己?抬头去看他,见他的脸是朝向明日明月说话的,她暗松一口气,宽慰自己,柏炀柏说过,进入别人的幻梦,旁人都瞧不见入梦者,只有梦的制造者才能看得见。齐玄余怎么可能看见自己呢,他要是真的看见自己,还不以为何嫔复活,立即喝令将自己捉拿献给中年朱权了。

    接下来,齐玄余继续施针,一边施针还一边反复地演示下针的手法,口中作出详尽的解释。何当归原本有点惊疑不定,可是见齐玄余是面向明日明月二人解说,她就想到,齐玄余大概是想教那二人两招,让他们遇到类似情况以备不测,给他们主子急救急救。

    齐玄余的针灸手法和下针部位选择,以及用针吸收药粉的创举,都是她生平仅见,而且她自问自己下针救治这样的伤势,都只有三成把握,也不可能有这样立竿见影的效果。于是她不想放过这个学习的大好机会,坐在床榻边细观,默记着齐玄余说过的每句话,最后还从手腕上取下自己的针套,在一床锦被上模仿他的手法下针。

    她越学越觉得齐玄余的针法高明,不由得生出疑惑,此人是从何处学到得如此神奇的针法?

    据她所知,从南宋到元末的一百年间,天下人公认的第一以针灸而著称的医术名家就是“金针神医”窦默,没有人比他更高明,因为元初的三十场医理辩证大赛,窦默蝉联首席名医三十年。

    窦默,字汉卿,据说他的一枚金针能轻易扎透铜人。在元兵陷德安时,元世祖忽必烈还是一位藩王,他曾召见窦默问治国之道,使其皇子皆从之学。后来窦默历任翰林院侍讲学士、昭文馆大学士、正议大夫等职,累赠太师、魏国公,谥号文正,一生极尽荣光,可谓达到了医者的制高点,既扬名天下,又达则兼济天下,受普通百姓爱戴,还有六七部经典针灸著作传世。

    而罗家的先祖罗笔,就是从窦默窦老神医那里学到的“三清针法”,罗笔的父亲罗天益,虽然也是跟窦老神医同一时代的名医、太医,但是他的医术遥承于洁古,突出脏腑辨证、脾胃理论、药性药理的运用。针灸攻于表,汤药攻于里,罗家原本是着重于汤药运用,以善治疗疮而显名,受到元代军医军士的大力推崇。而罗笔却对窦老神医一手神妙的针灸术向往不已,背着他的父亲去拜师,费了很大气力才入了窦老神医的门下。

    而窦老神医除了罗笔这个弟子,只把他的金针神技传了他的儿子窦涣然,也就是说,过去一百多年里,天下间最高深的金针针灸术只有两脉传人,一脉是窦家,一脉是罗家。窦家的官运不济,也没有在天下大势改变的时候跟开国皇帝朱元璋攀上交情,所以渐渐败落了,最一位传人就是何当归的师父,窦涣然的玄孙窦海溱。

    何当归遇见窦海溱,是幼年在农庄种地时的事,那时窦海溱已经是半个废人,行动不能自理,因为被亲人朋友一同出卖而深陷心魔,号称“见死不救”。窦海溱的医术之高,犹在罗老太爷罗脉通之上,何当归当时还是个懵懂孩童,只学到他一成本事,给他送终的时候,才知道他之所以隐姓埋名,是因为被人构陷,说他跟“蓝玉谋反案”有牵涉,差点就丢了性命,连一个传人都还没来及找。

    蓝玉,何当归对此人也不陌生,他也是一位开国名将,封凉国公,是常遇春妻弟,常诺的舅公。那蓝玉犯了多大的罪还两说,可是,朱元璋杀功臣蓝玉的时候,足足牵连了一万五千余人,相当于三个繁华乡镇的总人口,真是一代无德暴君,难怪他的子孙都不被神灵庇佑,孙子和儿子打得头破血流。

    “见死不救”窦海溱跟何当归虽然有一段师生缘,可惜窦海溱老先生是个固执的老八板儿,他非常重男轻女,尽管他喜爱伶俐乖巧的何当归,也传了她压箱底的金针针灸术,可他坚决不肯认她作女弟子,到死都只让她管他叫“瞎子公公”。

    就这样,绝代神医窦默真的绝了后代,他的传人除了何当归,就只有罗家老太爷罗脉通。其余的罗家子弟,上至罗脉通第二子,京城罗府罗杜松,中至川字辈的罗川柏、罗川谷、罗川朴、罗川军等人,下至罗白前、罗白及、罗白寇,没有一个人学到罗脉通的一成的针法。倒也不是罗脉通藏私,不肯把绝技教给子孙,而是“三清针法”易学难精,入了门槛再往下学,极其艰深枯涩,稍有不慎,行医时用错了就有扎死人的危险。

    何当归跟“瞎子公公”学的时候,倒没有这样的感觉,大概是“瞎子公公”比罗脉通对针法的研究更透彻吧。

    罗家唯一一个学到老太爷罗脉通一成针法的人,是京城罗府罗杜松的外孙彭时。三年前,他来扬州读澄煦书院,几个月后书院的鲍先生发了急病,看症状有点像羊癫疯,彭时突然取出针匣救治,很快就令鲍先生恢复神智。

    这件事传回罗府老太太耳中,问了彭时,才知道他去城外郊游时碰上了老太爷,跟其学了四个多月的三清针法,有了一点心得,并按照老太爷的嘱咐,没有对外声张此事。老太太听后不禁感叹他的好运,又叹息自家两个孙子也没有这个缘法,殊不知,有一个针法犹在老太爷之上的外孙女儿何当归,当时就坐在脚踏上,代替小丫鬟给她捶腿呢。

    此时,何当归跟着幻梦中的中年齐玄余学着针法,并在一床锦被上试验,以她两世为人的智慧和对自己独创的“云岐针法”的精深研究,都不能窥开齐玄余针法的门道。这个齐玄余应该不会是神医窦默的传人,那么,他是从哪里学到这般奇异本领的呢?难道说,这世间还有一个比窦默、罗脉通、齐玄余和她都更加高明的针灸大师吗?

    “咦?”明月突然说,“你们快看,那块被头上有好多小孔洞!而且孔洞还在不断增加呢,这是什么咄咄怪事?莫非被子里面有活物?”

    何当归闻言一僵,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嘿!”明月更加惊奇了,“莫非那个扎洞的东西还能听懂人话不成?我一说,它就立马不扎了!”

    扎洞的东西?何当归心头冒火,抬腿踢了明月一脚。原本以为踢不到实体,就像花瓶穿过朱权脑袋那样,她的脚会直接穿过明月的身体,可是——

    “嗷!”明月猛地后撤一步,睁大眼睛惊叫道,“怎么回事,我好像突然被人踢了一脚!刚才是谁踢我!”

    ...

22.第272章 报仇机会来了

    [第7章第7卷]

    第278节第272章报仇机会来了

    何当归受到一点惊吓,下意识地往后一缩,这是什么情况?齐玄余和明日明月二人看不见她,却能被她的攻击打中?

    此时,明日被明月咋咋呼呼的声音弄得极为不满,他嘟着嘴一手拎起被何当归扎无数小针孔的锦被,紧走几步扔到被火化的何嫔骨灰上。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何当归看着这个讨厌的男人,心道,那些年里此人明面上经常给她下绊子,不知背地里有没有害过她,她的冤狱惨死,他有没有份参与?

    明日回身,板着脸责备明月:“王爷的性命危在旦夕,你一通大声嚷嚷,让他怎么休息?被子有孔洞,可能是招了虫子吧,毕竟这屋里是搁死人的地方。”何当归前世受了上官明日不少气,可是朱权非常倚重此人,即使此人当众挤兑何当归,都不会召来小罚。现在于幻梦中重逢,此人的声音听起来真是分外刺耳。

    明月呆了呆,突然又嚷嚷出声来:“何嫔被挫骨扬灰了!谁做的?王爷醒了看不见她,岂不是又要杀人!”

    “我进来时她就在烧了,可能是王爷点的火吧,”明日满不在乎地说,“一个死人烧就烧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大不了再去给王爷寻一些相似容貌的女人。”

    此时,齐玄余还在一边给朱权针灸治疗,一边不疾不徐地讲解着如何下针,如何变针,如何收放。

    明日又回头板着脸看齐玄余:“国师大人,我二人都不通医理,只会拿刀杀人,不会用针救人,这屋子里也没有第四人在场,你究竟在讲给谁听?”

    何当归闻言心头咯噔一跳,拿眼细细打量齐玄余的神色,只见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唇边微勾,眼皮低垂的样子,瞧不出什么异样来。齐玄余微勾着薄唇,随意地回答说:“扎针时讲解针法是我的习惯,两位不用理我,只当我是在自言自语吧。”

    何当归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给人以高深莫测的感觉的齐玄余,昔日钦天监监正,现而今当朝国师,他倒像是有几分真本领的人,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点惴惴不安,觉得他好像能看见自己?

    这时,地上的少年朱权渐渐有了意识,发出了一两声闷哼,脖子向左一扭,似乎下一刻就要醒来。何当归不想再在幻梦中与这人纠缠,于是上前用手中银针反复扎他的睡穴,见他打鼾睡着,她又在他身上补了两脚。这样好的撒气机会,此生难再遇着,若不是顾忌着幻梦外面的随行保镖上官明日,她真想再补上两刀,为世间除去一个野心勃勃的未来枭雄。

    上官明日?何当归突然回头看他,危险地眯眼,他看不见她,她的攻击能打中他?

    何当归捡起一块摔成两半的白玉镇纸,这是她方才拿来打中年朱权的,在手中掂了两下,她将其中一块瞄准上官明日的脑袋,扬手扔出去,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咚!”上宫明日捂着后脑勺,回头看到落在地上的镇纸,不禁恼火地问:“谁!是谁用这个打我!”

    “嘘,你小点声,打扰到王爷休息可怎么办?”明月将方才明日说的话回敬回去,“我还被人踢了一脚呢,”明月指一下何当归刚刚坐过的床边,“就是从那个方向踢来的,脚劲可狠了,像是牛蹄子!”

    何当归立时气恼,扬手把另一半镇纸扔向明月的脑门。不知往日敏捷的明月怎么变迟钝了,眼睁睁看着那个白色物什由远及近地到他面前,最后看成了斗鸡眼,却一动不动地被砸了个正着,“咚!”明月捂着脑门叫道:“鬼!这屋里有鬼!肯定是何嫔的鬼混!唔,好疼,何嫔的鬼魂武功高强,砸到身上了不得!怎么办,她是回来报仇的!”

    何当归哑然了,何嫔的鬼魂?还真被这小子猜中了,她临死前曾不止一次地默念,我要报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们。可是,等她真的重生回来了,她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后悔药”,不想再重蹈覆辙,踏入宁王府的泥淖沼泽中,所以,周菁兰、徐四娘、谢巧凤、上官明日这些昔日的大仇人,都被她划定为生死不复相见的陌路人。

    不过,在这场被迫进入的怪异幻梦中,她却突然有了报仇的机会!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何当归想的心头兴奋,忽略了对面突然爆出的杀气,原来,她第二次砸明月的时候,上官明日已然看清了白玉镇纸飞来的方向,是十丈之外的虚空。

    上官明日昔日曾随宁王赴东瀛办事,见过东瀛人神奇的遁术和忍术,甚至是隐身术。因此见到这种情况,他立刻推测,是有东瀛刺客潜入,刺杀王爷后做出自杀现场,如今见王爷有救,又来破坏王爷的救治。于是,他的右手悄悄摸上了腰间的九节鞭,肃杀的异芒在双目中骤然暴涨。

    说时迟那时快,上官明日的身形一闪而发,手中九节鞭挥出,以何当归所站位置为中心点,在整个书房冰窖的空间中狂挥手中鞭。精钢制成的九节鞭尖端淬有见血封喉的剧毒,每一节鞭上都蕴含着霸道绝伦的力道,密不透风的鞭影挥出一张死亡之网,直欲将何当归包裹其中,收紧网口,压迫至死。

    何当归被上官明日打了个偷袭,慌不迭地第一时间展动从常诺那儿学来的迷踪步法,闪避着那挟着劲风的钢鞭。她不知道那钢鞭的杀伤力有多强,只是每一次湛湛避过那挥舞而来的鞭影时,她的脸都有一种**辣的微痛感觉,好可怕的一个上官明日,他什么时候也有了如此高强的武功?

    何当归记得他的武功水平只略高于隐藏实力的朱权一点,就算时间往后推一些,他们的实力都增强了,他也不该有这么厉害的身手,他的内力之浑厚好像不下于她,实战经验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两相比较起来,她简直必败无疑。她进一步想到,既然她的攻击对他们非常有效,那么反之亦然,他们的杀招也能要了她的性命!

    在这样的鞭影中逃生逃了数次,她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是一盏茶还是两柱香,反正她已有了一种招架不起的疲惫感,没想到仇人上官明日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她重生归来,揣着从各位大侠那里收来的真气都不能跟他过招,只有逃命的份儿,而且现在好像连逃命都逃不了了,书房的门被明月锁上了!

    何当归不禁大为后悔,不该一时得意忘形,就袭击起这两个杀手出身的家伙来,他们杀过的人,大概比她两世行医救过的人还多。脑海中突然冒上了青儿常说的一句话,丫丫呸的,这是要作死的桀纣吗?难道说这一次她玩过了火,要玩掉自己的小命?

    “谁让你顽皮,”齐玄余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笑意,“这下玩出火来了吧,以后看你还皮不皮。”

    何当归全凭毅力强撑的最后防线被这个声音打破,脚下的步法一滞,就没能躲开上官明日的这一次凌厉进攻。当那一道耀眼如午时艳阳的鞭影落下,不偏不倚砸在她的天灵盖上时,她脑海里想的居然是,上官明日这个名字真是没取错,钢鞭贯注了真气,真的是如日贯虹。

    钢鞭砸下后,她缓缓向后倒下,却出奇地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记得上一次她殒命的时候,可是尝足了剧痛的滋味呢。

    她闭眼等待死亡的降临,回忆自己这一世,觉得真是失败。只差临门一脚,就能挫败仇人孙湄娘,结果却在这个时候死了。她还没跟母亲、青儿、珍珠、小游、蝉衣和竹哥儿道别。她还伤了段晓楼的心,她还疑似欠了前世柏炀柏的一条命,她没有好好珍惜这一次重来的人生。大家,对不起……

    眼前的黑暗甬道长得仿佛通到世界的另一头,她看不清路途,也不想再往前走,双膝无力,缓缓坠倒的时候,有一双手臂接住了她。微扬起脸,一个灿烂的笑容就闯入视野,这个笑容,属于孟瑄,而且是三年前的少年孟瑄。她立刻就生出点希望来,站直了身体,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子单薄纤细,手也小得不可思议,看上去是一个七八岁,甚至更小的孩子的身体。

    她问:“孟瑄,你怎么也跑到这个梦里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他不会看到中年朱权对何嫔做的事了吧,他会不会瞧不起她,从此不理她?

    少年孟瑄拿手揉乱她的发,感叹道:“原来你小时候这么柔弱这么可爱,就像是一只黄黄的毛茸茸的小鸡仔,我要是从这个时候就认识你该多好,我会给你安一个家,不让任何人欺侮你,一点一点把你养大,把你养成我的小母鸡。”

    她遗憾地垂头:“现在说这些太晚了,我要去走轮回路了,谢谢你送我最后一程,要是你能百忙之中抽空帮我照顾一下母亲、青儿、珍珠、小游、蝉衣和竹哥儿,那我就许你下一世的姻缘吧。”想了想又说,“罗府二房的孙湄娘是一条害人的毒蛇,不打死蛇,蛇早晚会出来咬人的,我有法子让她身败名裂,你能出手帮我对付她吗?”

    少年孟瑄拍拍她的头笑了,朗声道:“丫头,这已经是第二世了,上一世阴差阳错,我错过了你,你也没去山海关寻我,以致辜负一段大好姻缘,让我们这枚圆环被生生一拆为二,残缺地过完了一世。今世里,你我的缘分终于到了,我以剑明誓,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

    说着,他缓缓抽出腰间的一柄长剑,以指弹剑,剑作龙吟,回剑一削,一缕他的黑发落在手中。

    ...

23.第273章 皇帝长驴耳朵

    [第7章第7卷]

    第279节第273章皇帝长驴耳朵

    何当归听不懂孟瑄话中的意思,也不知他为什么用这样肯定的语气说着,他和她今世有缘,不过,听他话里的暗示,仿佛她还没有死透,抢救一下还能活过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于是她像抓救命稻草一样双手抱住从她的角度看非常之高的孟瑄的手臂,摇晃着问道:“你有办法救我,对不对?救救我吧,我还不想死!”

    孟瑄收了笑容,反问她:“我为什么要救你?你对我无情到了极点,你从来都不肯多看我一眼,我就那么惹你讨厌吗?”声音不再有方才的暖意。

    何当归愣了一愣,是啊,她无理地要求孟瑄为她做这做那,她凭什么要求他呢?他有什么理由帮她呢?可是……

    “可是,”何当归仰头求告,“我还有很多心愿未了,如今只碰到你一个熟人,你就行行好帮帮我,好人有好报,你一定会有福报的。”这个理由是否稍显单薄一点呢,她还能想出一个更充分的理由吗?

    “一个熟人?”孟瑄立刻受了伤,“我在你的心目中,竟然只是一个熟人?!你口中数了长长一串人,有你的母亲、青儿、珍珠、小游、蝉衣,还有七岁的竹哥儿,这一长串人中都没有我的名字,我能不能问一句,我被你摆在什么位置上?我在你心中是什么样的人?”

    何当归讷讷地说:“你已经站在我面前了,我为何还要数上你的名字?你在我心中……”她七岁的小小身躯仰望十一岁的孟瑄,歪头说,“既像哥哥,又像弟弟。”

    “哥哥?弟弟!”孟瑄的声音高了八度,“你从没将我当成一个男子看待过?”

    “安啦安啦,”她举高手臂拍一拍孟瑄的胸膛,笑道,“虽然你小时候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不过你看上去还是很有几分男子气概的!”想到自己可能已被上官明日打死,无法还阳了,她又郁郁地低头说,“看来,你我注定无缘了,你这样好的男子,日后定然能遇到可与你匹配的好女子,组成一个美满的圆环。”

    孟瑄咬牙道:“小逸,你就是我的专属圆环了,你又让我去哪里寻另一半圆环?只要你愿意试着喜欢我,我就答应你的要求,一生一代一双人,不跟别的女子牵扯姻缘。”

    “你愿意娶我?”何当归用小小的手掩住口,略带自卑地说,“既然我已经死了,我也就不再瞒着你了,其实,我跟你是同样的情况,都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来到这世间的人,虽然我对你要求一夫一妻,可事实上,我上一世已经嫁过人了,恐怕配不上你。”配得上也没用,她不是已经要死了吗?

    “哦?”孟瑄的声音倒不是十分惊讶,“原来小逸你也是重生而来的人,难怪你如此与众不同又才华横溢,原来你的智慧大于你的年龄。这不是很好吗?我们真是太般配了。你嫁过人?他是谁?他也在咱们这个世上吗?”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何当归索性也不再隐瞒了,索性一股脑儿,将自己最深的秘密和前世的身世倾倒而出罢,秘密憋得太久太用力,会憋出内伤的。

    同眠的时候,青儿给她讲过一个童话故事。从前有个皇帝,戴着一顶很大的帽子,藏着他难看的尖长的驴耳朵。每次理发,理发师傅都会发现皇帝的这个秘密,于是,每次一等理发完毕,皇帝就把他杀了。就这样,皇帝每理一次发,就杀一个理发师傅,直到有个聪明的小理发师说他什么都没看见,躲过了杀身之祸,还领到了赏钱。

    可小理发师明明看见了皇帝的秘密,他将秘密揣在心里揣得太难受,就半夜里跑到田野中,在地上挖了一个洞,朝着洞口轻轻地说:“大地,大地,我告诉你,有个人长了两只驴耳朵,这个人就是皇帝。”将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他觉得很痛快,回去睡了个好觉。大地是不会说话,秘密就被留在洞中了。

    过了几天,在小理发师挖洞的地方,长出一棵树来。有个小孩子走过,随手摘了一片树叶做哨子,说也奇怪,这哨子吹出来的声音是:“皇帝长着驴耳朵!”这件怪事一传开,没几天,全国的人都知道皇帝长着驴耳朵了。

    皇帝要杀小理发师,小理发师说:“我没告诉过人家,我只告诉了大地。”他领着皇帝去吹了那树叶做成的哨子,皇帝接过来一吹,天哪,那声音就是:“皇帝长着驴耳朵!”

    皇帝见秘密已经被公开,心道,反正全国的人都知我长着驴耳朵了,我还要这帽子干吗?于是丢了帽子,以真面目示人。

    青儿讲完这个故事,就感概地说,咱们俩的带着记忆获得新生的身世,不就是咱们的驴耳朵吗?好在咱们古代人不用理发,呵呵,你是我的洞口,我是你的洞口,每天倾诉几句,咱们总算不至于被憋出心理疾病来了。

    何当归当时听完就沉默了,其实她的驴耳朵还没有完全地展示给青儿看,不是不信任她,而是有些话就像是舌尖刮过的一阵风,一旦刮过去,心中是痛快了,过后又忍不住担忧,那个被她倾诉过的洞口,会不会也要发芽长出一棵树呢?那棵树上的叶子,会不会搅乱了平静的生活呢?

    青儿虽然聪明伶俐,有时却少了一根筋,或者说,她就是个一根筋的人,连她自己的驴耳朵都常常挂在嘴边嘀咕,难保她祸从口出。因此,关于孙湄娘一家三口与自己的血海深仇,关于未来天下大势,谁当了皇帝,谁有多长的皇帝命,还有,自己最伤心的秘密,三个孩子都死于朱权之手,这些秘密,她都小心地揣在心怀,从来不跟青儿透露半分。

    现在,她马上要死了,这一次投胎,她一定不会那么幸运地带着记忆出世了。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讲,回忆太多伤思,思伤脾,是不利于养生的,回忆其实也是一种伤,一种带来不幸的东西。临死之前,她忍不住要把自己的整个儿无人见过的驴耳朵,展示给第三个长者驴耳朵的人,孟瑄。

    于是,在孟瑄清澈明亮的目光凝注下,她吞吞吐吐地开口了。

    她从头开始讲,讲自己的堪怜身世,从小在农庄,她就是一种无知无识的懵懂状态,是一个辛苦劳作和整日穷开心的小农家女。后来跟母亲住,过上了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她脱去粗布麻裙,穿上绸缎做成的衣服,其实内里还是无知无识的状态,只是掺杂进了欲念和自卑。她喜欢上了不用下地插秧就能吃上白米饭的日子,喜欢鱼和肉的滋味,她担忧什么时候母亲的病好了,生出一个小弟弟或小妹妹,母亲就会再次将她送回农庄种地。

    最自卑的时候,是她刚回罗家住的时候。她一路从罗东府的中门被引到老太太的福寿园,她就惊叹了一路,欣喜了一路,彷如青儿讲的一个叫“石头记”的故事里的刘姥姥,走进一座不输于皇家园林的大观园。可是,等她真的在那座大观园中入住,她才发现,这园子处处都是有主人的地方,连她住的略显粗陋的西跨院都不属于她,她是那里的外人。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她是那八仙桌上的老九,横看竖看都很可笑。

    “家人”像笑话戏台上的丑角一样笑话她,她不知所措地跟着众人一起笑,可是,过后她回思出众人笑声中的恶意和嘲讽,她又生出一肚子气。如此反复几次,她就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成天像一个未老先衰的受气小媳妇一样活着,在莲花池边,顾影自怜地觉得自己是世间最不幸的那个人。

    有时候,她整个人坐到莲花池的边缘,坐成一种稍微一挪动就会落水的姿势,想着,会不会有哪位“家人”或者到访的客人或者好心的丫鬟嬷嬷,看见了坐得这样危险的自己,就上来规劝两句。然后,当对方看到她满脸的泪痕时,就出声询问她的状况,探问她的心事,这样一来,她就能找个人吐一吐苦水了。

    什么人都好,哪怕是个陌生人。可是,她日复一日地那样坐着,从来都没有人上来管过她危不危险,问过她日子过得开不开心。她有时候真的产生过一不小心落水,一不小心从此不能上岸的想法,她之所以迟迟不跳,是因为她对生活的希望大于绝望,她知道来日方长,也从水中美丽的倒影中看到了希望。有着如斯倒影的她,即使不像二姐那样盛装打扮,每日都隆重得像在过节,她只要穿一件与丫鬟服同等质地的粉衣白裙,就比二姐好看十倍了。

    她常常都拿着这句话安慰自己,每当穿着旧衣,望见二姐日日翻新的华彩衣饰,远远地朝自己走来的时候。

    在孟瑄温和而善意的眼神里,何当归逐渐放下心防,在旁观者的角度剖析着自己,她叹息道,人的**是越胀越大,永远不会到头的。本来脱去麻衣,穿上棉裙就欢呼“过年了”的她,突然有一天穿上了绸缎,突然又看到别人的衣饰更美,就嫌弃起自己的旧绸缎衣裙来。

    于是,无意中撞上的一次“高嫁”,嫁给某人做妾后,为了穿上更华美更轻暖的衣物,她开始费尽心思地去讨夫君的欢心,精研棋艺的黑白变幻,也是为了更好地跟其他妻妾斗心机。

    孟瑄闻言,立刻就出声问:“丫头,你上一世的夫君是谁?我认识他吗?”

    何当归绞动着衣角,心里道,听他如此问法,一定没有看到宁王玷污何嫔的那一幕,自己要不要保留这个秘密,在他心中留下一个稍微完美些的印象呢。朱权这个名字带来的阴影,真的一直要笼罩到她生命的尽头么,她真的要把自己嫁给宁王后的种种耻辱讲给孟瑄听么。

    见她突然止了声,垂头陷入沉默,孟瑄忍不住猜测着问道:“既然你说是‘高嫁’,嫁的一定不是普通门第,你前世嫁的那个人……是段晓楼吗?”

    ...

24.第274章 他来自于未来

    [第7章第7卷]

    第280节第274章他来自于未来

    “段晓楼?”何当归张口结舌地怔愣了半晌,突然想道,自己总归是要死了,不如就骗一骗孟瑄吧,让他不要一追忆起自己就想到朱权那个恶贼,也不要为了帮自己报仇而板砖磕石头,去跟那个人作对……奇怪,孟瑄凭什么会帮她报仇?他和她明明就是萍水相逢的两个陌生魂魄,装进身体后就有了不同的属性,他一下子就变得高等到要让她仰望的地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何当归低下头,撒谎道:“不错,我前世无意中救了迷路受伤的段母,对方报恩,就让她儿子段晓楼纳我做妾,只是段晓楼公务繁忙,加上府中从外面救回来的上百女子争奇斗妍,所以他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后来呢?”孟瑄问。

    何当归把头垂得更低,明明下决心将自己的“驴耳朵”给孟瑄看的,怎么帽子摘到一半就重新扣回去了呢?她喏喏地继续说道:“后来,我在府中偶遇段晓楼,彼此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但我并不知他就是我的夫君。一个月后,我因为单思而染了重病,不久于人世的时候终于见到了夫君大人,才知他就是我暗暗仰慕的男子。弥留之际,我二人都感叹郎有情,妾有意,奈何缘分浅薄,约定来世再续前缘。”

    孟瑄沉默半晌,说:“小逸,你与他的情缘,上一世已尽了,今世更是不可能再在一起,不久的将来,你就会明白这一点。”他抬手,抚摸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柔声说,“你我有一世的夫妻缘,我一定不会像他那样,直到阴阳相隔的时候才发现你的好。”

    何当归闻言,诧异地问:“我不是已经被上官明日的钢鞭打死了吗?哪儿还有什么将来呢?”她现在不就是在交代身后事吗?

    孟瑄为她解释道:“你的元神入了别人的‘柒真幻梦’,所谓‘柒真幻梦’,是发生在多年前的旧事,其中的人物虽然真实鲜活,但不过都是一段浮尘般的往事中的人。回忆中的人,怎么可能杀死一个真实存在的你呢?在‘柒真幻梦’中,别人看不到你,你却能看到别人,别人打不到你,你却能打到别人。”

    何当归想了一下,质疑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打中,有一个我最想打的人,手中东西扔过去,总是直接穿过他的身体,甚至不能引起他注意。”

    孟瑄考虑着推测说:“那大概是因为他现实中的元神同处幻梦里,你虽然没打中他,却能伤到他的元神,效力是相同的。小逸,你想打的人是谁?不需你出手,我帮你打他。”

    “孟瑄,你没有骗我吧?我真的没死吗?”何当归突然生出一点后悔,不该将自己的秘密讲给他听,最深的秘密,还是捂在自己兜里最放心。现在,捂得严严实实的秘密多了一个出口,孟瑄……他是可以全心托付秘密的人吗?

    而且,她又质疑道:“方才我能清楚感觉到敌人的鞭影刮出的劲风,刮在脸上都有点儿发疼,最后那道钢鞭迎头打中我,我就陷入昏迷,不省人事了。‘柒真幻梦’中的人并非打不到我,那种迎头痛击吃上一记,怎么可能还有命在?”

    孟瑄看着那张稚嫩而又认真的小脸,忽而像抱小孩子那样,一把将她搂起来,将她举到跟自己一样的高度,注视着那一对思虑重重的乌黑眼珠,他柔声说:“丫头,出了这场幻梦之后,你就快去找我吧,无论你想做什么事,只需吩咐我一声,我都会事无巨细,赴汤蹈火的为你做到。真的,早在六年前,我就是这种心对你了。”

    “六年前?”何当归小小的身体坐在孟瑄的前臂上,这种感觉真不是一般的怪异。她伸出一只小手,摸孟瑄的额头,笑道:“哈,你在说什么胡话,咱们三年前才相识,彼此都是初见,我还把你当成真气抢匪,拿着毒针对付你呢,你不记得了?”

    孟瑄突然将她紧压怀里,用脸颊蹭一蹭她水豆腐一样的小脸蛋,闭目感受着她清甜可口的味道,快速地对她说:“丫头,现在的我也只是一缕元神,在这里呆不长久,我长话短说,你仔细听好了,我不是现在的我,我来自未来,是三年之后的孟瑄,孟沈适,我是被一个有**力的人送回来的。”

    “孟沈适?”何当归歪了歪脑袋,一只小辫儿垂到孟瑄的脸上,这个名字好像从前在哪儿听过,忽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惊叫道,“来自未来?三年之后的孟瑄?”

    “是啊,”孟瑄拨开她的小辫儿,把脸凑近说,“我的字原本是‘沈时’,不过为了跟你的小字‘清逸’凑成一对,我就改了一个字,变成了现在的‘沈适’。当然,这些都是三年之后的事,我知道让你相信这一点有些困难,可你我相会的时间非常短暂,随时有可能会中断。方才,听见你说了那么多从来不曾对我说过的事,我很想了解关于你的一切,就没有打断你,占去不少时间。小逸,咱们现在是在‘柒真幻梦’中的‘第七境’里相会,只有宿世有缘的人才能在此相遇,盼你谨记这一点,记着,我是你命定的男人。”

    “第七境?”何当归蹙眉,这个她好像听柏炀柏提过。

    孟瑄轻轻抚过她的眉毛,微笑道:“在第七境里,我们都会失去原貌,变回小时候某阶段的样子。第七境又称‘欢喜境’,我们都会变成自己小时候心境中最欢喜的那个年岁,你变成七岁模样,可见这时的你是最欢喜无忧的,而我变成十一岁的模样,是因为我在这一年遇到了你,小逸,我从十一岁这年就爱上你,而且从未变过。”

    何当归垂下了小小的脑袋,轻声问:“你喜欢我什么呢,我的缺点比优点还多,麻烦事一大堆,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有点讨厌自己,而且,我对你也没有半分男女之情,我只把你当成一个可信赖的朋友。”

    “你有,”孟瑄肯定地说,“你三年后已经跟我在一起了,假如你对我一点情意都没有,你怎么肯做我的女人呢?”

    “我跟你在一起了?”何当归睁圆了眼睛,怀疑地打量孟瑄,“你是骗我的吧?什么来自未来,什么三年后的孟瑄,你是在逗着我玩的对吧?”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奇事,三年后的孟瑄跑到幻梦里来,告诉她三年后他们在一起了?

    孟瑄正色说:“我历尽万般辛苦才回到三年前,又辗转找到第七境之中来,难道只为了骗你吗?小逸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对你说谎,我在你面前没有秘密,我这一世只为你而活。”

    他说话的热气一阵阵喷在她的耳上,她有些不适应这个从刚才开始就对她说着亲密情话的孟瑄,于是用手臂撑开他的头,扭脸问:“你不在三年后好好呆着,突然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既然三年后我们在一起了,那你就去对三年后的我说这些话罢。”她没有经历其中的过程,突然被告知自己变成了“孟瑄的女人”,就算此事是真的,她一时也接受不了。

    孟瑄微叹口气,把事情的原委道来:“两年半之后,你就做了我的妾,咱们俩如胶似漆,成了一对人人羡慕的眷侣,我只待咱们有了孩子,就向母亲要求抬你做我的正妻。可是,我被人暗算,与另一个女人,呃,有了个孩子。她怀孕到第四个月的时候,母亲得知此事,就将她接进孟府,还将她收作我的妾室。除了你和她之外,我另有三个妾,都是跟你在一起之前,家里为我纳的。恰在此时,圣上下旨赐婚,将临安公主府的仙草郡主嫁我为妻,皇命难违,我接了圣旨,娶了郡主。”

    何当归静静听完这一段“据说发生在未来”的故事,然后数着手指说:“五个妾,一个妻,离你‘三妻四妾’的目标还差一个,你过得如此滋润,又来找我说这些干什么?”他不怕自己听完这些事,打从一开始就不嫁给他了?

    孟瑄的声音忽然变得悲戚而哀伤:“小逸,你就是你,你的脾性什么时候都不会变——五个妾,一个妻,离你‘三妻四妾’的目标还差一个,你过得如此滋润,又来找我说这些干什么?这是你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与仙草郡主拜堂成亲第二天,我一大早去找你,你住的阁楼已经人去楼空了。我发疯般的找你,动用所有力量打探你的下落,用尽一切办法逼迫你出来见我,可你见招拆招,跟我斗了三个月,就是不肯同我见面。”

    何当归垂头不吭声,这倒像是她做出来的事,这样一听,这个孟瑄可能真的是三年后跑来的人。她转一下眼珠,问:“三年之后,罗府二房的人死了几个?”

    孟瑄正沉浸在无尽悲伤之中,突然听到这么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他愣了一下,才老实巴交地答道:“一个都没死,全都健在。”

    什么?二房之人全都健在?何当归略感失望,三年后的她竟还留着他们的命。

    孟瑄扳正她的小脸,把自己的脸凑近,鼻息贴着她的鼻息,伤心地说:“小逸,我不信你从未喜欢过我,咱们两个人最好的时候,你一时一刻都不跟我分离,连我去打仗,你都要扮成小兵跟着我,还给我收拾帐篷。可你说翻脸就翻脸,真是绝情到了极点,我找不到三年后的你,所以只好跑到三年前来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到底爱不爱我?”

    ...

25.第275章 孟?绝体绝命

    [第7章第7卷]

    第281节第275章孟瑄绝体绝命

    何当归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冲孟瑄挥挥小手说:“孟叔叔,三年后的你已十**岁了吧,你好意思扒着我一个七岁的小娃娃问这些问题吗?跟你翻脸的人是三年后的我,现在的我对此一无所知,你跑来问我,是否有点无理取闹呢?”感觉箍着自己的手臂越收越紧,她转为无奈,点头说。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好吧,你一定要一个答案,我就告诉你,你是个很好的男人,对我也很好,可我就是不爱你,怎么办呢?”

    孟瑄浑然不信,摇头道:“你别故意气我,你若不是爱上我,你就不会嫁给我。小逸,咱们的时间很宝贵,你就别跟我斗气了,咱们打个商量成不成?”

    何当归问:“什么商量,难道你要我跟你去三年后,劝服我自己?没门。”

    “你去不了三年后,”孟瑄拉开领口,示意她往里面看,“穿越时空的代价极大,我不忍心让你受那样的苦。我只是想回来改变历史,让你从现在开始就嫁给我,做我的妻子,这样咱们……”

    “那是什么?!”何当归惊叫着打断他,看着他胸口那个血红但并不往外淌血的深洞,那洞有一个拳头大,开在心肺中央的位置。何当归连忙用小手拍他的脑袋,叫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抱着我做什么?快把我放下去,我给你治病!”说着去摸左腕的针套,诧异地发现,随着自己身体变小,那针套和里面的银针也跟着小了三四倍,变成了“儿童专用”针。

    孟瑄拿开乱拍自己眼睛的小爪子,温柔地看着她笑:“你就是嘴硬,明明这么关心我在乎我,还说不喜欢我?骗鬼鬼都不信,小逸,你看着我的眼睛。”

    何当归急了:“别说这些了,先治伤,再论其他,命都没有了,我喜不喜欢你还有什么意义?”

    “放心,这点伤要不了我的命,只是穿过一个黑长隧道的时候被小石子砸中了,过几个月就好了,”孟瑄安抚她说,“再说我虽然伤在元神,真正受伤流血的却是我的身体,元神是没法子疗伤的,而且我的元神也觉不着疼。”

    何当归不死心:“我的云岐针法有起死回生之效,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说不定我能治好你的元神,那样你的身体也跟着好了。你瞧,我的手能碰到你,银针肯定也能扎到你,让我试试吧!”

    她一边说一边极力扭动着要下来,孟瑄无法,只好依了她,照着她的吩咐盘坐在了地上。何当归抽出一个最大号的银针,往他身上扎去,奇怪的事发生了,她手下那些实实在在的孟瑄的身体,用银针扎不动也就罢了,一扎居然还变透明,扎哪儿哪儿就变为透明,还能穿透他的身体看到他后方的黑色甬道,那种透明,要维持半盏茶才能变回来。只试了三两下,孟瑄的身体就“消失”了巴掌大的几块,看起来甚是诡异。

    何当归皱眉问:“这是什么情况,你感觉到我的银针扎你了吗,孟瑄?”

    孟瑄点点头,刚要开口说什么,可话还没说出来,鲜血已先一步流了出来,他见她受到惊吓,想开口安慰她,谁知一张口又吐出了更多的血。何当归大惊失色,伸手去摸他,伸出去的右手仿佛探进了一潭秋天的池水中,冷冽侵入肌肤,却触摸不到池水尽头的孟瑄,仿佛他和她之间相隔了几道山水。

    孟瑄闭目调息片刻,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变得遥远,仿佛真的隔了几道山水:“小逸你别怕,我变成这样不是你扎出来的,而是我的时间用完,跟那一边有了联系,所以我身体的痛楚也渐渐传了过来。帮我过来的人除了我四叔,还有……齐玄余,他二人合力,才能将我的元神送回三年前。四叔告诉我,一旦出现有一层看不见的水幕包裹着我的情况,我半柱香之内就要回去了。”

    何当归目瞪口呆,感觉自己的头脑仿佛也一下子浸入了冰凉的水中,来自三年后的孟瑄要走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如此宝贵的半柱香,她还有什么问题要问三年后的孟瑄呢?

    孟瑄仿佛猜透了她的心事,道:“小逸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咳一口血,自顾自地说起来,“三年后,你们罗府的三清堂依然是专供官药,你大表哥罗白前和齐川……”

    “好了,别说了!”何当归打断他,心中生出几分酸意,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的身体特别容易掉眼泪,她一瞬间就就被泪水覆住了脸颊。摘下襟前的手绢捂住脸,她抽泣着责备他:“你这个傻瓜,你玩这么危险的穿越时空干什么?你来见我做什么?你白白回来一趟,还被我浪费掉了时间……”她擤一下鼻涕,问,“你有什么要交代的?”

    她粗略估计过,孟瑄的武功在天下间的少年高手中数一数二,加上他又那么勤奋,三年后武功定然更高。这样的他都受了当胸重击,可见“穿过一个黑长隧道的时候被小石子砸中”的实际情况有多么凶险。他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来见她,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她睁大溜圆的眼睛,隔着流动的水幕去瞧孟瑄方才削发用的宝剑,那精钢制的剑鞘上伤痕累累,有许多深深凹陷的小坑,可见他真的是经历一场与“杀人飞石”的激战搏斗之后才到达这里。可恶,她是什么眼神,刚才竟一点都没注意到!

    孟瑄微笑安慰她:“我的伤只是一点皮肉外伤,过几个月就痊愈了,一点后患都不会留下,而且如果你肯原谅我,回到我身边来,那么在你的妙手回春之下,我过不了几天就又生龙活虎了。我还想与你一起到一百岁,一起看遍天下美景呢,只要你肯回到我身边,我是绝对舍不得死的。小逸,你肯原谅我的,对吧?你愿意从现在开始就嫁给我,永远都不离开我吗?”

    何当归擤着鼻涕愣住了,孟瑄为她牺牲这么大,她要一出幻梦就去嫁给他,做他五个小妾中的一个,跟其他女人分享一个夫君吗?她直觉反射地排斥这个想法,刚想摇头拒绝,一看孟瑄向来元气充沛的面庞惨白若金纸,大颗大颗的冷汗渗出来,渐渐现出破败的死相来,她“哇”地哭出声来,叫道:“你的心脉被打穿了!你的心脉一定被打穿了!你回去之后快找我,我帮你疗伤,呜啊!”

    孟瑄一边吐着血,一边不死心地问:“你现在就嫁给我好吗……你别离开我行吗?”

    何当归用手绢捂着口,连点了两下头,她不离开他,他就不会回到三年后来找她,他就不用心脉齐断,药石罔灵了……齐玄余会针灸,他救活了朱权……何当归猛然瞪眼,叫道:“齐玄余的医术很高明,让他救你,你好生求求他,让他救救你!”十六年后的齐玄余能救活朱权,那么,三年后的齐玄余说不定也能救活孟瑄!

    孟瑄开心地咧嘴一笑,想了想,又跟她解释道:“我娶你之前收的三个妾,都不是我喜欢的人,一个是母亲为我挑的某员外的女儿,打着祖母的名号,当成丫鬟送给我的;一个是我春节回京城述职,母亲在家里办了‘赏花宴’,设计让我看到了其中一位小姐的裸足,我本来是不肯收的,可那一年我想你想的紧,又不敢去扬州找你,看你跟段少的情浓,而那位小姐好巧不巧,跟你长得有几分相似,我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还有一个……”

    说到这里,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大量的血喷上他那一侧的水雾,何当归边看边流泪,摇头道:“别说了,我不听了,不管你娶了多少女人,我都不跟你计较了,我一出幻梦就去嫁给你。”她被孟瑄救过两次,就当报恩罢,他这么喜欢她,她就把自己送给他。

    孟瑄雪白的齿被血染得通红,捂着胸口,坚持把话说完:“还有一个,就是当年冒充你的怀奕,我一时不察,认她作我的救命恩人。她还俗后改名叫紫霄,我让跟着我的家丁送她回京城孟府,还捎了一封书信给我母亲,说她是我在扬州收的妾,家世清白,请她好好对待。后来,我在齐央宫的线报中发现端倪,知道你在水商观住了一段日子,再拿着你送我的无忧香去胭脂铺问,才知那香真的是你独有的。”

    何当归垂头不语,她的漫不经心和沉默,现在竟然自食其果了么?可是,她三年前何曾料到,那个阳光少年孟瑄会是自己的命中良人。

    “发现受骗后,我立刻回孟府质问紫霄,她招架不住,承认骗了我,哭着求我原谅,”孟瑄蹙眉说,“我要将她送走,母亲却突然出现,拦着不让,我才知道紫霄到孟府的那两年里尽心侍奉母亲,在母亲病中逗其开心,已经深得母亲欢心……就这样,紫霄继续顶着我的妾的身份,在孟府住下来。我见母亲被她服侍得笑口常开,渐渐也就打消了暗中将她送走的念头。”

    何当归叹气说:“好了,我知道了,我不跟你计较这些了,关于‘一夫一妻’的话,我从此收起便是。”青儿说了,一夫一妻在她那个时代都很难做到,男人有了钱,难免生出旁的心思,可能真的是“此事古难全”罢,千古亦然。

    孟瑄虚弱地摆手说:“不是这样的,我回来这一趟,只是想求你提前嫁给我,试着喜欢上我,并没有要让你妥协让步的意思。我已非常确定自己的心意,今生今世和生生世世,我都只喜欢你一个人,也从来不愿碰除你之外的任何女人。我从没碰过府中那三个妾,也没有跟仙草郡主洞房,只要你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想办法将她们一一送走的!”

    “女人是这世上最死心眼的动物,一旦嫁了人就在那里生了根,送走谈何容易,”何当归摇头道,“你不是说,还有一个女人怀了你的孩子,被你母亲接进孟府吗?”她拿起手绢擦拭脸上的泪痕。

    孟瑄闻言皱眉,眼中滴出一线恨意和悔意,咬牙说:“那一次我是被人暗算的,就在穿越回来找你之前,我刚查出了一点线索,暗算我的人,有可能是宁王朱权。”

    “朱权?!”何当归擦泪痕的手停住了。

    ...

26.第276章 一生一代一双

    [第7章第7卷]

    第282节第276章一生一代一双

    “朱权?”何当归的第一反应是:“你不是知道齐玄余跟朱权是一伙儿的吗?你怎么还让他帮你过来!万一他出手加害你怎么办?”想了一下,她瞪眼说,“上次朱权撕了我的小像,齐玄余有胆子找朱权打架,可见他的武功一定不弱!”

    孟瑄宽慰她说:“没事,没人比我四叔的武功更高,不会旁生枝节。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忽然,他面前的水幕流动变急,声音也突然变得急促而沉痛,“小逸,你知道吗,你整整三个月不肯见我一面,我觉得像过了三百年那么久,我想你想得就快要疯掉。苦寻你不到,我空有满腹的话想跟你说,可你又聪明又狠绝,知道什么样的法子才能让我痛得彻底,你的心难道是冰做成的吗,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我?整整三个月,就算是惩罚也到了绝地,可最后我等来的消息,却是你要改嫁别人!你怎么不一刀杀了我,还能给我个痛快的死法!”

    “对不起。”她为三年后的狠心绝情的自己道歉。

    “我追逐了那么久才娶到你,以为找了这世上最大的幸福,可没想到失去比得到要容易百倍,才短短半年时间,我就弄丢了你,我好恨我自己!”孟瑄的手突然从水幕那边探出来,低叫道,“让我摸摸你吧,小逸,这次回去,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何当归顾不上惊奇孟瑄怎么能穿过水幕,连忙上前抱住他的手,贴在自己泪湿的面颊上。看着这样的孟瑄,她万分痛心,自己为什么要坚持要那个该死的“一生一代一双人”!

    孟瑄的眸中露出一点柔和的光:“我从前不喜欢睡觉,觉得浪费时间,每天只打坐一个时辰就可以驱除疲劳,恢复生机,可自从失去了你,我只有在梦里才能跟你在一起,我就喜欢上了睡觉,有时候,我真的想要长眠不醒。我只愿每次入眠,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你,而你全然没有现实中的绝情,你会扑到我的怀里,温暖的小脸蹭着我的胸口,说我们生生世世都不分离……在梦里,你总是这样跟我说。”

    何当归哭着说:“我们生生世世都不分离,孟瑄。”

    孟瑄吐出一口温暖的气,然后大口喘着气笑道:“虽然是小小逸跟我说的这句话,听起来也很暖心呢。小逸,我不求别的,只希望以后我犯了什么错,或哪里惹你伤心、让你失望了,你都直接跑来告诉我,纠正我。三年前的孟瑄还没学会如何更好的爱人,你一点一点教会他,不要抛弃他,好不好?”

    何当归哭着点点头,答应他说:“好,我直接跟你说,我不掉头走开。”

    孟瑄的手冷得像冰块,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微笑说:“这一趟回来的真划算,把七岁的小小逸的心拐走了,要是我早一点把你拐走该多好,没遇着你的前几十年日子,现在想来,就如白水一样清淡无味。小逸,认识你之前,我不知道寂寞为何物,认识你之后,梦里梦外我都孑然一身,没有你的应天府,与废墟死城有何不同?”

    “不好!”何当归突然焦急地说,“齐玄余医术很高,他明明可以在那边给你的身体急救,可你一直在吐血,可见他没施针救你,孟瑄,他一定没安好心,怎么办?”

    “别急,他正在作法助我,所以抽身不暇,我回去会让他帮我治伤,”孟瑄温柔深情地隔着水幕望过来,“三年前,朱权说他得了一种不看见你就心口痛的病,最后证明他只是中了情蛊,并不是真的爱你。而我却不一样,自从那回喝了你的云雾茶,被你的茶露麻醉,我一醉就醉了六年,这六年里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没发觉。那年我离开扬州的时候,悄悄潜进罗府福寿园的茶水间,偷走了你做坏的那一罐红果茶,放在我的案台上当糖果吃,每天吃一片。据熠彤说,那味道甜得腻人,可我吃到嘴里却是苦的,熠彤说,是我的舌头坏了……”

    “求你别说了!”何当归连连摇头,看着孟瑄胸襟上铺散的一片红,难过地说,“你这又是何苦,我不值得你这样伤神,你这次要是能留得命在,以后不要再这么傻了,我不值得你这样为我!”

    孟瑄固执地要把积攒良久的情话讲给这个小小逸,他历数着自己的偷盗行径:“我还偷走了你一缕发,我闻上面的无忧香闻了好几年,每次一闻,我的烦忧就消散了,可熠彤说,那缕头发一点香味儿都没有,是我的鼻子坏了。你托寄给你母亲的细棉护腰和护腿,被我偷换成另外两个在布庄里买的,然后,我把你亲手做的护腰护腿私自昧下,每天夜里戴上睡觉,于是,熠彤又说,我的腰和腿是不是也坏了。小逸,我的这些毛病只有你能治好,你愿意给我治病吗?”

    何当归点了两下头,旋即又摇一摇头,道:“其实我骗了你,我嫁给段晓楼之后没有病死。”孟瑄这个大情圣加大傻瓜,再这样痴恋下去,他会把他的命送掉的,她要把自己的女神形象打破,让他从他的爱情梦里醒过来。

    想到这里,她狠心说道:“我上一世耐不住侯府寂寞,不久就跟一个男人私奔了,还给他生了三个孩子,我早非冰清玉洁之身。这一世我又看上了朱权的权势地位,在他做客罗府的时候勾引他,等到后来,我发现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发现他是我招惹不起的大人物,我才转而向你求助,想嫁给你避避风头!”

    孟瑄听后沉默片刻,道:“你不是这样的人,若你想要攀附权贵公子,我也不必朱权差多少,还对你百依百顺,你怎么不来勾引我?你……咱们的洞房花烛夜,你仍是处子之身,那时候的你对我真温柔……小逸,我已不是三年前的我,现在的我全心全意的信任你,这样的谎话,都已经骗不到我了。我知道你怕我陷入魔障,恋你成魔,可我早就做不了自己的主,是你将我一步步逼成这样的。假如我第一次与你同眠,想着顾全你的名节,要求娶你为妾的时候,你立刻就跟我走,我可能也不会对你如此痴缠。”

    何当归也默然,叹息道:“这些都是命里的劫,你我都劫数难逃。”

    她用脸颊暖着孟瑄的手,心中暗下决心,一出幻梦就找到孟瑄,反过来对他好,驱散他的厄运,让他快快活活的过一世,作为他这般深情的回报。她已经害了一个段晓楼,不能再害了孟瑄,否则她这一遭重生之路,走得真是罪莫大焉了。孟瑄这样出色又有情义的人,要喜欢上他,也不是多难的事,只要她试着打开自己的心防……

    “对了,”孟瑄感觉到头顶上方好像有一股吸力,要将他的元神从这个地方抽离,于是用最快的语速说,“意外怀上了我的孩子的女子名叫萧素心,她本名素潇潇,是我前世走江湖时结交的一位朋友。不论前世今生,我与她都没有一丝感情纠葛,可是那次在山上被你救之前,我在兔儿镇救了她一次,她对我心生好感,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处理,毕竟她没表白过,我想拒绝也无从谈起,只好盼望着她早点遇上她前世的爱人。”

    “前世的爱人?”何当归蹙紧淡淡的烟笼眉,“可她今世已爱上你了啊,遇上那人有什么用,你太小瞧女人的定力了,女人一旦爱上,不会轻易撒手的。”

    “所以我才特意跟你说这件事,想让你帮你未来夫君解决一个麻烦,”孟瑄在这样火急火燎的时候竟然又调侃起来,“把她的红线牵出去,我跟她的那个孩子就不会有了。只要你帮我解决这个麻烦,我对天铭誓,往后一定守身如玉,宁可失命,也决不再**,行不行?”

    何当归眼见着孟瑄的满头长发尽皆往天上飘去,慌忙说:“你告诉我怎么做!我全听你的吩咐!”她听到的每一条消息都是孟瑄用大半条命送来的,她不能再辜负他的心意。

    孟瑄告诉她:“她前世的爱人,就是你的二表哥罗白及,他们俩不打不相识,后来两人相恋,私定终身。素潇潇在罗府后街的一个宅子里为罗白及生了个儿子,两人的日子过得非常甜蜜,可罗府要为罗白及议亲,打破了这样的甜蜜,更打击的是,他们的儿子一天夜里被人偷走了,那人还留下一封书信,说知道素潇潇的真实身份,若她不想连累丈夫满门,就自动在扬州消失。”

    “素潇潇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何当归问。

    孟瑄盘膝而坐的身体渐渐离开地面,声音也越来越遥远,可手还放在何当归的脑袋上。他说:“本来我不该泄露朋友的秘密,可她已经侵入了咱们的生活,我只好违背一次原则了,小逸,她是我前世的朋友,盼你对她手下留情。”

    何当归又好气又好笑,都火烧屁股了,还为别人求情?她瞪眼道:“她不是女侠吗?我一个小女孩儿能对她做什么?干嘛说的我好像会吃人似的,你爱说不说。”

    孟瑄又飞高了一些,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三年后可没人敢小瞧你,你的名号比十个会吃人的魔头还有震慑力——素潇潇是朝廷钦犯,她是胡惟庸的养女,虽然胡惟庸死的时候她才三岁,不过她和奶娘出逃时被塞了一件胡惟庸的重要遗物,也跟着变成了天字第一号钦犯。”

    胡惟庸的养女?何当归顾不上多想,拉着渐渐飘远的孟瑄的手,问:“你还有什么心愿,或者要交代的事?”

    孟瑄的声音已渐渐听不到,模模糊糊的依稀传来:“……幻梦……楼……结缘……命定……”下一瞬间,他冰凉的手被巨大的力道收走,只余“一生一代”四个字的袅袅回音,在黑色甬道的上空回荡。

    “啪嗒”一声,好像有东西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何当归连忙跑过去察看。

    ...

27.第277章 第七境影像墙

    [第7章第7卷]

    第283节第277章第七境影像墙

    何当归跑近,捡起地上那一团鼓鼓囊囊的黑影,借着天上的光细看,是个杉木八角盒,有蒲扇那么大,盒盖上写着字。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此时天光黯淡,看不分明,何当归心中着急,就往怀里摸火折子。

    说时迟那时快,天光一时转明,从晨曦的灰蒙蒙天际,渐至早晨五更天的曙光天际,而借着这样的光线去看她身处的那条黑色甬道,左右两侧的墙壁上,竟然映出一道道人影来,仔细一看,很像是宫女和太监一类的人。她一开始非常警觉,可转而又转为疑惑,只因那些人影只是一些白色围墙上的彩色倒影,不似活生生的真人,而且那些人影在动,还有微弱的声音从墙壁上传出来。

    这种景象,实在与青儿所说的那种“电视机”或“银幕”非常相似,何当归感觉新奇,于是将杉木盒小心收进怀中,沿着甬道走下去。左右两侧都是动弹的人影,她时而往左转头,时而往右看,墙壁中人的说话声虽然感觉很遥远,不过好在她的耳力够好,再微弱的声音也能尽收耳底。

    左边的影像率先震惊到了她,那背景物莫不是皇宫中的宫室?她前世曾扮成小太监随朱权进宫,所以绝对能认出,后面那一大片,都是未出嫁的公主的宫室。再往前走去,有个尖细的太监声音传来:“当公主当到这个份上,换成别人早就沉湖去了,她居然还在院子里唱歌,哎呦喂,听得咱家头皮发麻,再想到她的那张烧毁的脸,咱家就更倒胃口了!”

    再往前走去,某座院子里,一个十多岁的头戴斗笠的宫装女孩儿一边抹泪一边唱歌,过了一会儿有人影从天而降,是个少年,看容貌依稀是少年时期的齐玄余。这么说,那宫装女孩儿,大约就是十公主喽。

    “小十,”齐玄余笑着走近女孩儿,“你在找我吗?”

    “你来了!”女孩儿惊喜地站起回身,低呼道,“你说只要我一唱歌,你就能从天上走下来看我,原来是真的!原来神仙哥哥你没有骗我!”

    神仙哥哥?何当归不屑地哼一声,是神棍哥哥才对,才几岁大,他就开始骗小女孩了。

    齐玄余从袖中取出一面黄铜菱花镜,递给女孩儿,笑着说:“送你的,照照吧。”

    女孩儿立刻抹泪:“你什么意思?”

    齐玄余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白色的折叠纸状物什,道:“这是我从其他神仙那儿讨来的东西,我给你戴上。”说着不管女孩儿同意不同意,一手捉住女孩儿的肩膀,一手挥下女孩儿的斗笠。不顾女孩儿的遮掩和惊叫,他捉住女孩儿的面颊,仔细地给她擦拭眼泪,用温柔的口吻说:“你不用觉得羞愧,变成这样不是你的错,何况神仙哥哥不是说过了么,我有一双天目,能瞧见你的真正样子,真正的你是非常美丽的。”

    直到此时,那女孩儿都是背对着何当归,让何当归分外好奇,那女孩儿的脸究竟伤到什么程度。据她所知,那些火灾中救出来的人,若是脸被高温烤坏,那么整张脸上最脆弱的双目首当其冲,十有**都会被熏坏。那女孩儿的眼睛是盲的吗?

    齐玄余十四岁就入仕途,第一次面圣为皇帝卜筮就深得圣心,可谓前程似锦,他想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为什么要对一个毁了容十公主如此殷勤。跟朱权那样的人混迹在一起,齐玄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心慈之辈,难道就因为一点同情,他就冒险潜进公主居所,陪小女孩过家家玩?

    何当归围着这副影像左右移动了几次,想换个角度看一看女孩儿的脸,可这些人影都是平面的,是墙上的一个倒影,不管她怎么转,都转不到女孩儿的正对面。正略感失望的时候,墙上的画面自发调转了一下,照到了齐玄余的背面和女孩儿的正面。

    何当归的脸凑得非常近,而墙上突然变出女孩儿的正面来,且女孩儿的脸几乎是瞬间蹦到她的鼻尖上,登时吓得她惊叫着连连后退几步。那女孩儿的脸,密密麻麻地布着十几道深浅不一的旧伤疤,将一张雪白小脸毁得惨不忍睹……哪里是被火烤坏的?分明是让人用刀子划出来的!什么人这样大的胆子,敢拿刀子划花朱元璋女儿的脸!

    何当归靠着右侧的墙壁做了个深呼吸,刚想再上去仔细看看伤疤下的那张脸跟自己有几分相似,恰在此时,她背后的墙壁却传来了一个让她汗毛竖起的声音,那是朱权的声音——

    “真的……非杀她不可吗?我……不行,我下不了手。”

    另一个声音接道:“她偷看了你与朱允炆的往来书函,又知道你当年在朱允炆和朱棣之间徘徊不定,待价而沽的旧事,连假装被朱棣绑架,顺势借兵给朱棣的主意,也是她帮你出的,一旦她生出丝毫的背叛之心,你将无力回天。难道王爷你要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而将自身置于危险之中,将王霸大业置于不确定的危机之中吗?”声音低浑沙哑,带着一种让人听上去很不舒服的卷舌音。

    “可是,何嫔对王爷忠心耿耿,十年来未有一丝一毫的忤逆举动,何况如今,她还怀着王爷的孩子。”何当归听出这个是明月的声音,缓缓回身,入目的果然是朱权,明月,还有一个高大的黑衣男人。那男人带着一张透明的冰面具,面具虽然透明,不过紧贴着脸戴,将面部压得变了形,所以完全看不出本貌。

    明月蹲在房间一角,整理着一地彩色弹珠,何当归知道那个是伍樱阁的情报珠,每一粒打开都有一条情报,根绝颜色和大小来区分情报类别和重要程度,最低级别是黄色,最高级别是紫红色,以前何当归也参与过情报集中与分发工作。明月手中搓着一颗弹珠,扭着头说:“女人生了孩子就像树扎了根,她已经变成王府的一棵树了,怎会对王爷有异心呢?高先生你说娘娘私会男人,却拿不出一点证据来,我看你就是挑拨离间嘛。”

    黑衣男人嘶嘶笑道:“一个奴才,也配跟本相讲话,王爷,你宁王府的规矩去哪儿了。”

    朱权哼了一声,摘下案上一株橘树的柑橘,问:“她除了在西街的悦来老店订房,还有其他异常举动吗?有男人去跟她私会吗?”

    何当归打量这个朱权,听明月说她“怀着孩子”,那么,这就应该是她遇害半年前发生的事,此时的这个朱权非常年轻,与幻梦无香阁中见到的那个简直差了二十岁……可见无香阁中的那个中年朱权是假的,无香阁中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黑衣男人再次发出难听的笑,高傲地说:“她是王爷的妾,不在房里绣花,却易容变装出府,还去客栈中包房间,这还不足够说明问题吗?本相也知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的道理,之所以没有做到那一步,只是为了顾全王爷你的颜面。王爷,凭你我的关系,凭本相的身份地位,你难道还信不过我吗?我与那女子无冤无仇,好端端地我冤枉她做什么。”

    何当归蹙了眉,她怀孕的时候变装出府?去悦来老店包房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可那一回她是为了……

    朱权抬手挥走角落中观望和支棱着耳朵倾听的明月,吩咐说:“我想跟宋先生喝茶下棋,你去九兰苑打点一下。”明月恋恋不舍地走了,口中嘀咕着,“宋先生死了好多年了,为什么常常要跟他喝茶下棋。”

    何当归知道,他们口中的宋先生,是有着“赛陆羽”之称的当世第一茶艺大家宋友。当年朱权被封为宁王,去大宁赴任的时候也带上了受过膑刑而不能走路的宋友,将他安置在王府的九兰苑中,只要一有空就去找他品茶对弈。宋友是她的茶艺师父,教过她两年茶艺,后来在建文三年病逝。

    他死之后,朱权大感惋惜,叹曰失一知己,何当归给朱权泡茶喝,朱权又叹曰,以后再也尝不到宋友那道云雾茶的味道了。何当归听说朱权常常跑去九兰苑缅怀宋友,一个人在那里下盲棋,她大感不服,所以日夜苦练茶艺棋艺,终于小有所成,能跟宋友比肩了。

    不过,宋友是一个堪透红尘的苦行僧,他的棋和茶没有欲念,处处透着从容,而何当归虽然技法达到宋友的高度,却是失之尖锐锋利,争强好胜之心太重。这些评论都是何当归这一世重新研究茶与棋时得出来的,上一世的她被自己的心蒙蔽,还一直在为自己的高超棋艺而洋洋得意呢。

    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诗酒茶花,再高雅的东西,一旦沦为争宠和博取别人欢心的工具,就与哗众取宠的一般滥俗戏法也没什么区别了。棋下得再好,也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罢了,生死都是别人一句话说了算。她望着墙上的人影讽刺一笑,朱权下不了手?他不忍心杀她?可最后杀起她来,他可一点都没有手软的意思哪。

    明月走远后,朱权回身,对那黑衣男人说:“咱们先不谈何嫔了,她的事我会妥善处理,假如她真的失节或生出背叛之心,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高审君,你这次出海有什么收获?方其部的人马联络齐备了吗?”

    “为什么不谈何嫔?我就是为何嫔的事来找你的,为什么不将此事处理明白?”黑衣男人冷哼道,“王爷,你可莫要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忘了我们蒙古人的骄傲,忘了国破家亡的耻辱,大好江山跟一个碍眼的女人比起来孰轻孰重,你都不会分了吗?”

    ...

28.第278章 要何嫔的人头

    [第7章第7卷]

    第284节第278章要何嫔的人头

    何当归凤眸圆睁,那个黑衣男人说什么?莫要忘了“我们”蒙古人的骄傲,忘了国破家亡的耻辱!

    他话中的意思莫不是,朱权也是一个蒙古人?怎么可能,朱权是朱元璋的儿子,这一点应该是没有疑问的吧,从他对朱元璋的那种复杂的感情,从他与朱元璋一般无二的狠辣无情,对女人极其蔑视,动辄就辣手摧花,这些都肖似了皇城中的那位九五之尊。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朱权怎么可能是蒙古人?

    朱权皱眉说:“高审君你不要太过分,就算你是前朝旧臣,也要掂量好了再同本王讲话,江山和女人孰轻孰重本王三岁就会分了,用不着你在这里说教!”

    那个叫“高审君”的男人冷笑道:“原来如此,王爷的翅膀硬了,用不着臣下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在临告老还乡之前想跟王爷讨一样东西,有了此物,臣下走也走得安心了。”

    “什么东西?”朱权负手看着窗外问。

    高审君亦负手看窗外,那里吊着一根金杆,上面拴着一只绿毛红嘴的鹦鹉,他沉声喝道:“何嫔的人头!臣下要何嫔的头!”

    那鹦鹉是个聪明的学舌小东西,闻声立刻跟着叫唤:“要何嫔的头!要何嫔的头!”

    朱权剑眉一紧,问:“为什么?你方才不是还说从来不认得她吗?为何现在又要她的人头呢?此事我自有定论,审君你无须插嘴多言,我也没有要将你置闲的意思,咱们的大业任重道远,本王还有很多地方要倚重于你呢。”

    高审君的声音带着冷笑的意味:“王爷,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杀何嫔,本相记得九年前,王爷还是一个行事果断,从不残留后患的狠角色。你的下属为了找到叛将而屠村,杀了不少老弱妇孺,你表面将他发落,暗地里却用别的死囚将他替换,并将他转移到伍樱阁,从此更加倚重。可见,你也是一个懂得杀伐决断,并且欣赏有杀伐决断气概之人的人,怎么现在反而对一个何嫔下不了手了呢?”

    朱权默然半晌,答道:“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虎毒不食子,因此我不能杀她和孩子。”

    “孩子是不是你的还要另日观之,”高审君阴险地说,“瞧她的肚子也不小了,马上就快生了吧?那本相姑且在王府中多住几日,等王爷的何嫔生出孩子,再向王爷讨她的人头。”

    此时,打鸡血一样的窗外鹦鹉还在叫嚣着:“嘎!嘎嘎!要何嫔的头!要何嫔的头!何嫔的人头!”

    朱权慢吞吞地拒绝道:“孩子生出来要亲娘照顾才好长大,没人比亲娘照顾得更周到,因此她的头我不能给你。”感觉到身边男人身上迸发的怒意,朱权又转而说,“不过,倘若查出她真的背叛了本王,本王会铲除这个祸患,不让她坏了咱们的大计,到时保管让审君你满意就是,只要她的人头岂非便宜了她。”

    “哦?”高审君好奇地问,“王爷有什么更好的刑罚?本相讨教两招,也好回锦衣卫府炫耀炫耀。”何当归眸心一抬,凝视这个冰面黑衣人,原来他是锦衣卫?

    朱权把手中柑橘凑到鼻端上,轻嗅着说:“本王说了,孩子不能没有亲娘,因此她的命要暂且记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倘若她变心了,本王会用热炭烧坏她的嗓子,让她说不出话,不能将消息外泄;再用烟熏坏她的眼睛,让她不能读阅书信;最后,本王会亲自捏断她的手筋脚筋,让她从此不能执笔。这样,咱们的机密就不会外泄了。”

    何当归听得心中发恨,那种热炭灌喉而过的痛楚再次涌现,让她发出一阵战栗。好狠毒的朱权,我为你出生入死,何曾有过半分对你不起的地方?!

    而高审君却听得不甚满意,冷笑两声,道:“只是这样?我还以为王爷又什么新玩法呢,没想到都是本相用腻了的招数,忒叫人失望。王爷你的法子听上去无情,却对她处处留情,还留着她的花容月貌和温香软玉,还继续养在王府里,莫非你还想同她温存吗?本相就是要何嫔的人头,王爷给是不给!”

    “要何嫔的人头!嘎嘎!要何嫔的人头!”窗外鹦鹉扇着翅膀,边跳边叫。

    朱权眸心骤缩,手中柑橘扔出去,连空中的行进轨迹都未见,窗外的绿毛鹦鹉已然没了脑袋,从黄金架上掉下去,挂着细细的脚链在空中晃荡。朱权咬牙道:“你不要得寸进尺,忘了尊卑,你只是我母妃的一条狗,凭什么要我爱妾的人头!”

    高审君发出尖锐的笑声,听起来就像某种动物的叫声,他点头道:“原来王爷还记得细叶郡主杨花,她背着‘水性杨花’之骂名抛弃她的夫君跟了朱元璋,又以倾国之姿侍奉朱元璋那个老混蛋,最后为了保全你而身首分家,把复国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到如今,难道她还比不上一个何嫔吗?”何当归眼睛圆睁,细叶郡主杨花?复国的希望?难道朱权的母妃杨妃是蒙古人?

    朱权的上下牙齿打架,冷然道:“你没事提这些做什么?谁允许你对我母妃直呼其名的!”

    “直呼其名算什么,”高审君笑道,“你的爱妾何嫔还做了布偶咒你娘地下不得安宁,这种毒妇,你居然将她宠上了天?细叶郡主的儿子真有孝心!”

    朱权扑上去揪紧高审君的衣领,沉声喝道:“你胡说什么,何嫔根本没见过我母妃,跟她没有半分仇怨,她为什么要诅咒我母妃!明月说的不错,你就是在这里挑拨离间,破坏我们的夫妻感情,你究竟是何居心!谁派你来的!”

    高审君夺回自己的衣领,一边抚平衣料,一边不紧不慢地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王爷你也不能免俗,真教人失望,如今你连你最亲信的人都不相信,反而维护一个出身卑贱的淫妇么……”他将一物掷到书案上,发出冷笑,“王爷你看看这是什么?”

    朱权拿起细观,一个巫蛊布偶,针脚细密精致,很像何嫔的手艺,而上面写的生辰八字,赫然是他母妃杨花的八字,最叫人不可思议的是,那字迹分明就是……何嫔的字迹!

    朱权一手拔起上面的几十根细银针,发功折断,再一用力捻成碎银屑。他抓着娃娃往门外走,边走边说:“我不信此物出自她手,我要亲自去问她!”

    “慢着!”高审君制止道,“你这样拿着个巫蛊布偶,气势汹汹地跑去问她,她眼见事发,推诿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乖乖承认罪行呢?”

    “那你说该怎么办?”朱权皱眉回身,问,“你有办法?”

    高审君附耳,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朱权点头道:“好,就这么办吧。”然后右侧墙上的影像就全部消失了。

    左边墙上的影像还在继续,一对少年和女孩儿的剪影在夕阳映射下分外美好,一片树叶落在女孩儿的纤巧发髻上,齐玄余抬手为她摘下,将菱花镜递给她看,笑道:“神仙的面具戴好了,你瞧瞧吧,你原来是不是长成这个样子?”

    女孩儿背对着何当归,但是,铜镜中映照出的那一张戴了“神仙的面具”的脸。那分明就是何当归的脸,是她成日照镜子的时候在镜中看见的脸。

    女孩儿愣了很长的时间,然后惊喜地抚摸着脸,语无伦次地叫道:“我……这是我的脸!怎么……神仙哥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齐玄余温柔地笑了,骄傲地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有一双天目,能透过伤疤看到你的真实容貌,我依着记忆将你的容貌画出来,找到了另一位神仙,请他给你做一张面具,有了这个,你以后就再也不用戴斗笠了。小十,不信的话,你可以去外面走一遭,看看可有人再笑话你貌丑。”

    何当归走近细观,那是一张人皮面具,惟妙惟肖。天下间能做出此物的“神仙”,数来数去就只有一个柏炀柏。

    女孩儿先是开心的笑,然后又捂脸哭泣,道:“难道我这一生只能戴面具过活吗?”

    齐玄余安慰她:“这个面具轻暖透气,整天戴着也不会觉得闷,跟没戴差不多,而且能撑半年都不坏,你尽管安心戴着罢,这本就是你的真实容貌,你不用觉得惭愧。”

    女孩儿还是伤心地哭:“那半年之后呢?面具到底是面具,就算神仙哥哥你送我十个八个,也有用完的时候,也有要以真实面目面对世人的一天,从极美跌到极丑,人前人后受嘲笑的滋味,我不想再品尝第二次了,神仙哥哥,你就让我一直这么丑着,躲在角落里不要见人好了。”

    齐玄余沉默片刻,方道:“你等着,我去大江南北寻访名医拜师,学到最好的医术,将你的脸治好,变得跟从前一样美,你等着,最多一年,我就能将你的脸治好,只要你用完两张面具,你就能重新拥有昔日的容颜了。”

    女孩儿立刻就相信了,她感激地破涕而笑:“谢谢你,等我变好之后,就每天唱歌给你听。”

    齐玄余将女孩儿的脑袋按进怀里,笑道:“终于不哭了,真是个爱哭鬼。”

    看着那二人开怀相拥的两小无猜一幕,何当归心中却在惦记着方才高审君拿出的那个巫蛊布偶,那个布偶的确出自她的手,可是,那是她成为朱权宠姬的第四年,十九岁那年做的。当时,上官明日说某个行动需要一样道具,让她代为完成,还交代了那个布偶的种种细节,让她比照着做。那巫蛊布偶怎么会跑到高审君手中去了呢?难道上官明日跟他是一伙的?

    太可怕了,原来在她十九岁的时候,上官明日就以公事的名义,从她手中讨走一件足以杀死她的东西。他那样仇视她,却将那东西收藏了九年才拿出来加害她,真是好忍功。可他何必忍那么久呢?高审君又为什么指定要她的人头?

    原来,高审君和上官明日也是害她性命的人们中的一员。

    ...

29.第279章 被揭开的真相

    [第7章第7卷]

    第285节第279章被揭开的真相

    左边墙上的齐玄余开始给女孩儿重梳头发,于是何当归又回身去看右面,赫然跟二十八岁的自己打了个照面,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的女子,挺着个大肚子荡秋千的女子,不是何嫔又是谁。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王爷,你不进去吗?”明月问。

    朱权负手观望院中的女子,半晌后缓缓摇头,问:“去悦来老店问信儿的人回来了吗?”

    明月答道:“回来了,说是包了地字一号房的那个孕妇特特嘱咐了掌柜的,只要有一个穿灰布衣的男人住进去,就放飞后院的那只信鸽。之后,她还另给了掌柜十两银子的照看鸽子和报信的小费。”

    朱权闻言皱眉,分析道:“若她在外面有了相好,传递信息,相约幽期的办法有很多,何必要通过一个陌生掌柜呢,这样既不保险,也不见得准确到位,她究竟想做什么呢?”

    何当归回思前事,不禁默然了,那包下悦来老店客房,其实是柏炀柏告诉她的一种联络方法。只因几日前朱权在她的庆生宴上驳了她的面子,明明听见下面的一众姬妾叽叽喳喳地讲她和孩子的坏话,怪她怀了孕还霸占着朱权,快三十岁了还不变老,一定从朱权那里得了不少滋润云云。她觉得朱权对她的态度冷淡,孕中十分心烦,就想找柏炀柏想想办法,才会变装去包了客房。

    明月建议道:“王爷您在这里考虑得再多,也不一定能猜到何嫔的心事,她一向古灵精怪,没有人能猜准她的想法,您还是直接去问她吧。”

    是啊,何当归心道,朱权你怎么不走进院子直接问问我呢?我问心无愧,可以将柏炀柏挖出来对质。

    朱权犹豫片刻,遥遥望着院中荡秋千的女子,最后扭头决然而去。

    墙上的画面一转,重现了何嫔生产之前的一幕情形,何嫔多日未见朱权,去朱权书房找他也被挡驾,她有一桩罗家人交办的事,可如今她是二重身,不能再去操劳那些,所以想拜托给朱权。拦在朱权书房无香阁门口的内监说,王爷有军机重事要处理,吩咐了不见任何人。

    挺着个大肚子的何嫔哑然,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变成了“任何人”?她不是一向有无香阁的通行证吗?朱权不是常常深夜还遣了人,传她去无香阁红袖添香夜读书吗?

    在何嫔的哑然中,书房里传出一声女子的惊叫,“王爷你怎么了?啊,求你轻点儿,求您疼惜些吧,奴家受不住了!”

    何嫔的耳力好,朱权的耳力更好,他一定早就听见她和门口内监交涉的话了,这些动静也是故意做给她听的吧。可是,他的书房里有了别的女人……他从来不放其他女人进他的书房,他还曾说,那是他和她的秘密基地。

    何嫔立刻扭头离开,扶腰挺肚,两行伤心泪落下。路过花园的时候一不留神就被古嫔推撞了一下,不过她有武功底子,倒退两步就稳住了,古嫔又上来补了一下,她绊上一块青石,重重倒在地上。而后,她被抬走救治,腹中孩子早产,她也在痛苦的生死边缘挣扎。

    王府中却是喜气洋洋,弹冠相庆。原来,王爷听说此事后,尤其是听说古嫔推了大肚子的何嫔“两下”的事后,竟然没有一丝发怒的意思,只是随意斥责了古嫔几句,连古嫔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于是,王府中所有人都感觉到,府里的风向变了,何嫔不再是王爷的心头至宝了,阿弥陀佛,何嫔一枝独秀的时代终于结束了!何嫔快点下地狱去吧,别再来分王爷的恩宠了,她占的恩宠实在多得太过分了。为了等何嫔倒台的这一天,等老了多少王府中的如花红颜!

    而心思灵巧的周侧妃更是第一时间开始在暗中谋划,怎样才能一次就成功让她的“好妹妹”何嫔死挺,永远都翻不了身。

    画面继续推进,何嫔跑出府去找柏炀柏要驻颜汤药,空手而归后,垂头丧气地走在一条后园小径上,冷不丁觉得前面有个人影。她吓了一跳,抬头看时,那人是她的夫君大人。何嫔已许久不见这个被某江南来的“小狐狸精”迷惑的夫君,欣喜地奔上前,问:“王爷怎生在这里躲清净?”是不是觉得小狐狸精太吵了。是不是觉得跟我在一起刚刚好?

    朱权的手在身后交叠,侧身对着她,半扬着优美的下颌,似看到了她又似没看到她,似笑非笑道:“何嫔好兴致,大日头下在散步吗?”

    何嫔不解其意,点头答道:“饭后无聊,就在府里随便溜达溜达。”

    朱权道:“府里虽然景致华丽,却稍显呆板,本王觉得还是府外的景致更好,何嫔你怎么不去外面转转呢?”

    何嫔还是不解其意,只觉得这个夫君又陌生又奇怪,好像还隐着点怒气,于是,她小心翼翼地答道:“没有王爷允许,我怎么敢擅自出府呢?咱们府里的景致我还没看过来呢。”

    朱权停顿一下,方道:“那何嫔你慢慢看罢,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

    何嫔有点儿失望,还有点儿小伤心,垂头离开了。她走远之后,黑衣冰面人高审君立刻从阴影中走出来,笑道:“瞧见了吧,王爷,她对你撒谎,她明明刚从外面溜回来,却不跟你说实话。王爷你还记得吗,刚才我们眼见着她走出府门去的时候,她穿的是浅黄的下裳,系的是青色的飘带,可是,她回来却变成了深黄裙子蓝腰带……王爷,聪明如你,难道想不出,一个女子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在外面换裙子和腰带?”

    朱权默然一刻,慢慢道:“可能有其他原因吧,她不是那样的人。”话的尾音带着不自信的颤抖。

    “哈哈!”高审君仰天大笑曰,“世上还有像你这样自欺欺人的男人!绿帽子已经油然发亮了,你还不当一回事,还在帮她辩解吗?你不是对女人很有洁癖的吗?几年不见,你的口味变重了,已不介意跟别的男人分享女人了?”

    朱权刚要发怒,上官明日从天而降,板着脸说:“王爷,我跟踪到她了,她跑到客栈中跟一个灰衣男人相会,那个男人我也认得,就是你的奶娘荃氏的儿子。”

    看到朱权神色中露出不解,上官明日解释道,“老夫人荃氏生前有个私生子王可,一直没跟您说过,我大概查到一些相关情报,可觉得没必要揭穿此事,破坏老夫人声誉。后来,老夫人倚重何嫔,还让她帮忙打理牧原堂,又让私生子王可做了牧原堂的掌柜。何嫔和王可就这么搭上了,老夫人知道此事后制止过很多次,可那二人一拍即合,如胶似漆,还借着赈灾名义,从王府的公中银子中划走一大笔钱,专供他二人买五石散等春药享乐。”

    朱权毒蛇一般盯住上官明日,厉喝道:“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你怎么直到今天才告诉我!你跟何嫔一向不和,你的话我不信!”

    上官明日怡然不惧,继续说道:“后来老夫人去世了,何嫔跟王可就更肆无忌惮了,不止牧原堂变成了他们二人爱的小窝,府外的几家客栈都有他们的偷情场所,他们一边大吃五石散取乐,一边疯狂欢爱,经常将何嫔的衣裙撕碎,要提前带好备用衣裙。何嫔的女儿也是王可留给她的种,不过由于药散危害过大,所以那个女婴生下来就先天不足,再加上女婴是足月生产,却被何嫔谎称是早产,何嫔不敢让奶娘带女婴,成日将女婴放在她身边。”

    听到这里,朱权早已双目赤红,双手青筋暴起,他激烈地一把揪起上官明日的衣领,嘶声吼道:“你什么时候查到这些的!你有没有骗我,你有没有说谎!”

    上官明日面不改色地说谎道:“属下没有撒谎,此事千真万确,王爷不信可以交给伍樱阁的线人继续追查,看一看跟我所说是否有丝毫出入。”说着又起誓道,“假如我话中有半分不尽不实,就让我受万箭穿心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何当归看到此处嘿然笑了,誓言说得真够狠绝的,世人都喜欢用誓言来掩盖谎言么。上官明日说的不是“有半分不尽不实”,而是没有一句实话。她跟王可虽然共掌牧原堂,可一分关系都扯不上,人家王可有正经的妻子儿女,连正眼都没看过她。王可是老夫人私生子的事,她也是在老夫人弥留之际才知道的。

    老夫人托她帮忙照看儿子一家,所以,在老夫人死后,听说其生前把大笔银子划给牧原堂,何当归立刻猜到,老夫人是想塞钱给其子。

    老夫人虽然号称“老夫人”,在府中地位超然,可她毕竟只是朱权的奶娘,不掌中馈,也没有几个活动钱,就算她攒了几个体己钱,但人之将死,谁不想借着手中权给儿子多留些钱。人快死的时候,私心总是格外重,从“富儿子”朱权那里弄出些钱,贴补亲生的“穷儿子”王可,这就是老夫人死前想的美事,而且她大概对“穷儿子”还有几分愧疚,因为她从来没有奶养过这个儿子,她所有的时间都给了“富儿子”,才换来后半生的锦衣玉食。

    何当归想通其中的关节,又想到老夫人生前对自己的种种好,早在发现牧原堂账目有问题时就没有声张此事。后来,周妃又派徐四娘来找她,说王府的账目也有问题,她当时就哑巴吃饺子,心中有数,听说周妃也有意为老夫人遮掩,她心中还对周妃生出两分感激,当场就应下了帮老夫人顶包,守护老夫人的死后清名。

    原来她的死亡真相竟然是这样……何当归哑然一笑,她还能说什么呢,她该怪自己滥好心,帮一个死去的老夫人帮掉了自家的性命吗?她该怪朱权问东问西,却不直接跑到她面前问一句,你变心了吗,你背叛我了吗?她该怪上官明日和高审君这两个大男人太狠毒,设下这等毒计栽害她吗?

    她还奇怪,柏炀柏的家久久不住人,怎么会有新鲜的墨砚台摆在房门上,让她一开门就中了招,弄脏了裙子,原来,是上官明日搞的鬼。呵,说起来也怪她,从前常常跑去柏炀柏家中泡澡驻颜,所以柏炀柏家中衣柜里有几件她的换洗衣裙,让她可以找出来替换。

    一个女子将自己的衣裙放在别的男人家里,是否也是一种不贞呢?假如她不换衣裙,带着一裙子的墨汁碰上守株待兔的朱权二人,上官明日他们是否又会捏造出其他说辞,说她跟王可在书房里偷情,才打翻砚台将墨汁浇到裙子上呢?

    真是防不胜防,怎么样都可以被人离间。只要情人之间有了不信任,别人随便一挑拨,立刻就会有一人产生动摇。

    何况,她与朱权的关系原本就不单纯,朱权看上她的能力和忠心,一旦失去了其中一样,她就在他眼中失去全部价值。而她对朱权的“一见钟情”,只是因为他是她的夫君她的良人,她没有第二个选择,即使他的容貌气度没有那么好,即使他只是一个平庸谢顶的老伯,她也会在心中美化他。

    而后来费尽心机争宠,除了为自己打算,何尝不是以老太太和母亲为首的罗家一家人在后面逼她。罗家人要的东西她够不着,而朱权却能够着,于是她只能要朱权多多怜爱她,多多宠她,将她的那一群王八蛋亲戚想要的东西够给她。这样想来,她对朱权所谓的爱真是一点都不单纯,与朱权一样,都是在利用对方。

    而且,她的死又是上官明日和高审君在暗中搞的鬼,朱权不是设计者,而是一个糊里糊涂被蒙蔽的人,这样看来,一直以来倒是她错怪朱权了,原来,她的仇人中没有朱权这号人物,他只是一个“决裂的合作伙伴”,一个早已跟她不相干的陌路人。

    墙上的陌路人朱权揪着上官明日,大声吼叫道:“我不信你的话!把王可叫来,我要听他说!”何当归心道,刚刚何嫔就在你面前,你怎么不直接开口问她,你怎么不听她说。

    上官明日平静地告诉他:“王可服食过量药散,冲上车来车往的街道,被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撞死了。王爷不信我的话,可以交给伍樱阁的线人继续追查,看一看跟我所说是否有丝毫出入。”

    哈!何当归笑出了声,好无赖的推诿之辞!整个伍樱阁都在上官明日的掌控之中,一万个线人都跟上官明日有同一张嘴,怎么会发出第二种声音!

    ...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4888/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之庶女归来最新章节! 作者:汶滔滔所写的《重生之庶女归来》为转载作品,重生之庶女归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重生之庶女归来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重生之庶女归来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重生之庶女归来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重生之庶女归来介绍:
查看章节目录重生之庶女归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庶女归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庶女归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