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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汶滔滔     重生之庶女归来txt下载     重生之庶女归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75章 七公子不行了

    第481节第475章七公子不行了

    孟瑄……不行了?需要个新娘子冲喜?来问她愿不愿上花轿!

    一向冷静的何当归这次也不冷静起来,气恼地丢下句“还坐什么花轿?快骑马去吧!”急得那喜婆一拦,分说这样不合规矩,不上大红花轿就不叫冲喜了,不能给七公子吊那口气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何当归那管得了这许多,她现在只想带着银针去给孟瑄诊病,反而是青儿镇静清醒了不少,听完喜娘的话就唤来院里的丫头嬷嬷和外院的杂役,条理分明地派了一通任务,最后握着何当归的手说:“别急,他三年后还活着呢,现在怎么可能死。好在咱们这边儿什么都准备齐了,就是昨天出嫁也落不下什么东西,你安心跟着轿子去,晚不了几刻钟。”

    何当归精神松弛一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挂起微笑说:“我倒乱了一回,让你看笑话了。”

    “你要是个从来都不乱的人,我才要笑话你呢,”青儿握住她的双肩摇一摇以示鼓励,道,“可惜你们这儿不时兴伴娘,拿走了我的好差事……那你快去吧,我隔两天就看你去。”最后压低了声音,临别赠言道,“记住,女人就要狠,一定要狠……”

    何当归匆匆出门,被喜娘急急火火地撵上,裹了红衣,盖了喜帕,其实她自己这边备了更精美的衣物饰品,可她根本不在乎自己身上穿什么衣裳了。随着喜娘上了喜轿,在喜帕底缝儿下瞧见清园那边的来人极简,除了轿夫之外,就几名庄丁服色的人跟来,起轿之后奏乐、唢呐等民间俗例一概皆无,她心中感觉怪怪的,这样的情形……上一次她也经历过类似的,有群人挂着公事公办的面孔,将她从南抬到北,抬进了宁王府,也是裹上嫁衣就赶路。

    她晃晃头,挥散那段不愉快的回忆,如今她急的只是那些轿夫不会用跑的,又怎会嫌没有音乐伴奏。然而行至路半,那些人真就跑了起来,喜娘跑得气喘纷纷地告诉她,清园里传话出来的人说,熠公子说了,来回都得用跑的,耽搁了给公子治病,就要所有人好看。何当归抓着轿壁的凸出稳定身形,问是熠公子是熠彤还是熠迢,七公子的病情是突然间恶化的么,还是一直没好?

    喜娘却是一问三不知,她和那些轿夫都好似些正在赶片场的临时演员,奔完这一场还得奔下一场,连台词都没记熟。何当归敛睫,闭目养神了,虽然她先前非常期待出嫁的那些喜气氛围,也精心装点了自己好些日子,像母亲装点女儿一样自己爱惜自己,可事到临头,又觉得形式之类的,免就免了吧,她自己也是一粒随风而来,化风而去的微尘。

    鼻端总有一股子挥散不去的怪味,她微微皱了眉,怪道,自己坐的不是一顶簇新的花轿吗,为什么气味如此不洁净?办喜事,洁净是第一位的不是吗。宁可简陋到不带红的程度,也决不能沾染一点点脏气,尤其是眼前这种冲喜的情形。清园那边料理迎亲事宜的是什么人,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这可是冲撞夫家的事,折损的是孟瑄的福祉。

    如此颠簸了半个时辰,那些人跑累了,又开始重新用走的了,她听着远处隐隐有点嘈杂声响,嘻嘻哈哈地说着什么“今次是第六家了,哈哈,第六个新娘……”

    随着这些话语,她只觉得喜轿原地一顿,然后被重重放在地上,她心知不妙,一定是哪里出了大纰漏!索性揭了红盖头,掀开窗帘子察看,却只看见喜娘、轿夫和那些身着清园庄丁服的人跑远的声音,好似外面有鬼在追。再推开门帘望正前方,不见人影,先闻人声,是一大波嘻哈的男人声音;不闻马蹄声,却看见滚滚得遮蔽了半片天空的烟尘。

    这个阵仗是……

    她疑惑地蹙了娥眉,那烟尘的确是成群的马匹奔驰时,飞溅起来的尘头没错,而若说这么多马一起跑却听不到马蹄声,她前世今生只听说过一个漠北的马匪骑队,一个名叫“狼烟”的百骑黑道团伙,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凶匪。据说,他们用一种特制的马蹄胶贴在马蹄铁下,跑起来就是悄然无声的,人声近了也听不见马声,他们最爱偷袭漠北各零散的小部族,“狼烟”过处,寸草不生。

    好吧,那群人真是太可怕了,可他们跟她又有何关系?他们是漠北土生土长的荆棘,怎可能蔓延到江南一带?那些被通缉的江洋大盗,连各省县的过境文书也拿不到呀。所以眼前这尘埃漫天的奇景,一定不是狼烟,一定……

    那漫天的沙尘,已经在她分析思考的这个小间隙里,如乌云一样滚滚而来了,转眼间就笼罩了她这顶八角红幔流苏软轿……现在说跑还来得及么?谁来给时间按个定格?

    喜娘和轿夫全都跑了,只将她一人一轿扔在这儿,可想而知来的不是“狼烟”也是“犬吠”,她的三寸金莲跑得过他们的四条腿的马么?怎么会赶得这么凑巧,送亲路上不早不晚地撞到这些匪类,他们,是来抢亲的?杀人放火的?可她可不能死在这儿,她还得去给孟瑄看病呢。奇怪啊,陆江北不是说有送亲队伍随行吗,她的送亲保镖在哪里?

    下一刻,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平日里也不见这么灵验的——只见那漫天滚滚的黄沙中,突然密布上了一个个晶璨明黄的小点,就好像遥遥飞来了一群金翅蜂一般,美丽极了。她却是瞳孔骤缩,低呼一声要逃下轿子,在起身的一瞬间才发现,下身的喜服与座位竟是粘连在一处的!她被人算计了,踩了圈套了!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处境,如今最最糟糕的一点是,她突然分辨出,轿子里的怪味道不是腌臜脏气,而是桐油伴硝镪硫磺的混合气味。该死,她竟然到现在才闻出来!这顶轿子是个牢笼,浸泡过易燃物什的杀人陷阱!而那空中飞舞如金蜂的小黄点,不是点火箭矢的簇头,又是什么?有人想烧死她!

    小黄点在视野中越来越大,末日的号角在此刻吹响。直到那明黄黑烟的火焰已再不会错认,直到那火焰近到就在眼前跳跃,彷如一张张阎罗鬼面,嬉笑着吐出了火舌……

    她纵有百计,此刻又待如何施展?她纵然勘破了生死大关,此刻又如何愿意撒手人寰?太多割舍不下的人和事,太多太多未遂的愿,她比任何时候都更想活下去。凤目圆睁至最大,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当先一片火舌舔上大红的轿帘,而心中比任何时候都恐惧,深深惧怕那死亡伴随着一声爆炸、一道冲天烈焰,瞬间便将她带走了。

    前世死于水,今生死于火吗?什么人跟她有偌大的仇怨,要炸得她粉身碎骨才甘休?忒也歹毒!

    终于是无计可施,她眼中有了湿意,缓缓阖目。别了,孟瑄;别了,青儿。

    于是她的三魂七魄离体,只等待下一个转世轮回的……“呼啦!”

    “哗哗哗!”

    “啪嗒、啪嗒!”

    嗯?那是什么声音?她疑惑地把魂魄归位,睁眼时,只见面前的那些烈焰钢矢,全都没射中她和轿子,有的折在这轿子不远前的地面上,有的带着半熄的火舌,一头埋进了地里,却没有一支箭矢带来死亡。

    然而她只看一眼就无心关注别的了,因为她的轿门前四丈远的地方站了一个人,侧身面对着她,风神迥绝,笑意懒散,立得笔直如一杆劲竹。俊洒的月白暗银纹缎袍,穿在其主人身上却还嫌失了色,仿佛这世间多华美的衣料都配不起那个人似的。就在他略欠起唇角的下一个瞬间,但见他长臂挥了一影,只如白鸟展翅的一个动作,在她的视野里唯留下一道白色的残影。然后,又有七八支残箭落地。

    她长舒一口气,重重地倒回靠背上去,原来是孟瑄来救她了。好吧,总算他这次来得不太晚,她就大度地原谅他之前的好多缺席吧,谁让他病得下不了床呢……他不是需要她去“冲喜”吗?人怎么却好端端站在这里?

    她没开口发问,怕叫他分了神,疏漏下一支两支的杀人利器。可他面上的神色毫无御敌时的严整,倒自有一派轻松逍遥的意态,仿佛当那些精钢羽翎箭矢是纸做的玩具。他冲她的方向略偏了偏头,眉宇间磊落分明,眸中倒影着一簇簇的火光,薄唇一掀动,扬声道:“姑娘莫怕!放下你的轿帘吧,外面烟

    气大。”

    她差一点儿就听他的话放下轿帘去,可是……姑娘?!谁是姑娘?这里还有第三人在场吗?还有个害怕熏烟的“姑娘”吗?!孟瑄在搞什么鬼,他不是专程赶来救她的吗?“小逸别怕,我来跟你同生共死”,才是他应该说出口的话吧!

    下一刻,轿子前三丈远的地里冒出个土行孙,是熠彤。只见他拍了拍周身的灰尘,冲孟瑄笑道:“公子您足足比我快了半柱香,以后我可不敢自称会遁术了,再这么说,就见笑于大方之家了。”

    孟瑄的神色先是一凛,倏尔化身一把冲天直起的出鞘宝剑,挡去了十几支冲着轿后面的那堆嫁妆箱笼而去的火箭;落地之后,他又是淡淡一笑,唇角挂着一丝让人说不出的喜欢的浅笑,温和如一块清透水润的上等美玉。他嗔怪道:“我说了自己不认路,让你领个路还错了方向,只晚半刻就迟了。如今害人家小姐受惊,都是你的不是。还不快赔罪?”

    人家,小姐?

    她闻言,心中滋味莫名,孟瑄到底在乱说些什么?怎么一开口就是这么见外的话。

    “……嗯?”孟瑄忽而整个人扭身过来,皱眉望着她的脸,目中满是诧异之色,口中诧异地呼道,“这位妹妹……好生眼熟,从前依稀见过的。熠彤,她就是那位何家小姐?她……她叫什么名字。”一双熠熠生辉的七彩琉璃目锁定了她。

    “公子果然不认得了,”熠彤眨眨眼,笑答道,“她名何当归,是你这一次的新嫁娘,原定于明日出嫁,公子瞧着可满意否?”

    ...

第476章 新郎看不上她

    第482节第476章新郎看不上她

    孟瑄看着表情略显痴呆的何当归,眯眼看了一小会儿,才问:“多大了,看着瘦了些。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熠彤摇头笑道:“公子此言差矣。女子瘦些方美,到咱们家养些日子,人自然就胖起来了,如此美人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这个样刚刚好。”

    此时,空中箭矢如雨,有的点着烈烈火头,有的冒着青烟紫气,一看就知是剧毒之物。那些箭瞬发瞬至,有一种窒息而绝厉的速度感,却只在那白衣男子一臂挥下的时候就丢盔弃甲地败了。他又回头看何当归,沉吟再三,不说话了。

    熠彤担忧地看他,小心问:“之前看过那么多女子的画像都不满意,如今最好的一个也抬来了,要是这个还不行,那也难找着更好的了,真的再没了。而且她现在还小,过两年大了就更好看了。”

    何当归惊奇地听着这二人的对话,既震惊孟瑄不认得她了,又对殷勤如媒婆的熠彤满腹狐疑,她问:“熠彤,你主子怎么了?撞伤脑袋了?”

    熠彤不答话,只冲她悄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孟瑄远远看着她叹了一气说:“姿容倒是中上,只是太眼熟了些。”何当归:……

    熠彤点头哈腰地笑道:“眼熟是好事,说不准公子要找的人就是她。”

    两人说话的这个当口,有一支带火的羽箭“玲”地一声划过高空,落到后面去,然后就听见一声闷闷的炸响,何当归巴着窗子往后看,是一个箱子烧起来了,不是衣裳就是书。她哪还管得那许多,只冷着脸听那主仆二人对自己评头论足,孟瑄话里话外对她不大满意,熠彤就推销她的好处:大家闺秀、贤良淑德、勤俭持家,这些她一样都不具备的优点都被一一附加在身上。

    最后,孟瑄勉强地点点头说:“都用花轿抬出来了,没有再往回送的道理,先送她去清园吧,等哥哥们来了问谁愿意要。嫁哪个都是嫁给孟家子弟,想来她也没异议。”

    ……何当归喉头一口气没上来,自己把自己呛咳嗽了。孟瑄失忆了,而且完全看不上她了——目前的情况好像是这样的。

    孟瑄又多看她一眼,回身对熠彤说:“这里尘头大熏着她了,你先送她回清园,我去拦截追兵。”

    “那公子你自己当心。”

    于是主仆二人分工完毕,熠彤矮下身子没入土里,直钻到了轿子下面,像个老鳖一样驮着轿子跑了。何当归凭窗眺望,一个模糊的白影,一地扎着红缎的行李嫁妆,匆匆地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你现在可以说了吧?”何当归问轿子底下的熠彤,“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来。”

    上月底,嫁娶双方三媒六聘的互换了婚书和文帖,陆江北还特特来告诉过她一回,虽然名义上娶的是侧妻,可跟娶正室的礼数一丝不差,双方都办得郑重而隆重。话说回来,她也没过于将那些繁文缛节放在心上,只抱着一颗拳拳之心要去孟家当个好媳妇,当一个对孟瑄百依百顺的好妻子。可事情怎么突然之间就急转直下了?

    被新郎嫌貌丑,还推给他的“哥哥们”,于情于理都不该再嫁去那边。她倒真想跳下轿子,自己走路回陌茶山庄去,可如今好奇心已凌驾于屈辱心之上了。她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退货”。

    “奶奶仔细吃了灰,有什么话回家说罢。”熠彤如此含蓄地答了一句,然后速度加倍地往东南方向遁去。不多时就到了清园的角门,轿子一跃飞到了空中,像兔子一样跳过围墙,再落地时重新驮到院墙里侧的熠彤头顶,又是一通奔驰,一路幸而没撞见什么人,让对方看见这个轿子长腿自己跑的奇景。

    轿子分花拂柳过了十几座**院落,最后过了一道小桥,停在了一个阴森森的院门前。那院门乍一看上去就非常古朴沉寂,像是有些年代的东西,不知院里面是什么光景,可她直觉地排斥着不想进去。这就是给她预备的新房?她倒宁愿去住上次的茶室或偏房。

    熠彤端详她郁郁的神色,笑道:“奶奶别误会,新房在园子另一头,那里人吵,不如此处说话方便,我驮了你来这里,是又几句要紧的话要说与你听。”

    “说吧,我洗耳恭听。”何当归也想知道今天那几件新闻的来龙去脉。若说那些喜娘轿夫都是歹人扮的,他们身上的清园统一例服又是从哪儿来的。现在能安静说话了,她可否借问一句,她亲爱的新郎官怎么突然就变成陌生人了。

    熠彤掸一掸袖口的灰,擦一把汗说:“昨日公子的病突然就好了,他这病主要是嗜睡,每次一入眠就是四五十个时辰不醒,在睡梦里念念有词。请了好些大夫来瞧都没结果,三公子说无妨,只要常常喂水,别让他在睡觉时干死了就行。于是就一直这样将养着,直到昨天晌午,他说好就好了,比生病之前还精神两分!”

    何当归点点头:“病好了是好事,我也为他开心,现在我只想弄清楚他的失忆症是怎么一回事,弄清楚后我就要回家去了。”

    “回家?”熠彤大吃一惊,“奶奶你人都已嫁进来,还要回哪个家?”

    “我现在算是‘嫁’进来的吗?”

    熠彤犹豫一下,转身推门而入,当先走进那个阴森森的院落里,然后招呼何当归也进去坐。何当归只迈步进去走两下,就脚下哧溜打滑,差一点跌倒,扶着墙站好,才发现这间院子的一砖一瓦一木一石都沾满了湿滑的苔藓,几乎无地立足。熠彤告罪一声,又回来扶她,弯腰献上了一臂。

    这样的情景倒有两分熟悉,当年做何嫔的时候,就有太监这么扶她。这么一想,再瞧这座老院子的格局,真的跟当年宁王府的那座院落有点相似,只是更大些。她的手搭在熠彤的臂上,一步一步地被搀着走进堂中,一路四下打量着每一间闭合的屋宇门窗。不知道为什么,这院子给她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走进来就从春天变回冬天似的。

    走进正堂落座,熠彤去茶水间忙活一阵,端上茶与茶点,她略动一动就放下,示意他有话快说。

    熠彤张口就把她说愣了:“小的怀疑这个公子不是整个儿的公子,而是个‘一半’的公子。昨天公子睡醒后,很兴奋地在园子里走来走去,说很久没见过这么别致的园林山石了,今日非大开眼界不可。小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跟着他在园子里面乱溜达,他最后进了这个老院子,脚下一打滑掉进井里,再爬上来的时候,人比刚睡醒时更怪异了。”

    何当归伸头,透过陈旧的窗纸缝隙,看一眼后院没砌青砖井栏的古井,又问:“他摔坏脑子了?是所有人都不认得,还是独独忘了我一个?”

    “爷他只不认识奶奶你了,”熠彤通知了她这个不幸的消息,详说道,“晚些天睡觉的时候,他问自己有无妻室,让叫过来服侍他就寝。小人告诉他,目前还没有,不过第二天就要娶进门一个了,是他的心上人何小姐。还将上回你落在这里的刻着你小像的匕首给他看,他看一眼就拿开了,说这不是个小妹妹吗,怎能娶来当妻子。”

    何当归听完后凉凉一笑,只不言语。

    熠彤接下来的话则更惊悚了:“爷还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他自言自语地说:‘三年前真好,不像建文二年天天打仗,改天我就挂印封金,饮马江湖去。’小人听不懂就多问了一句,他就跟我开玩笑说,‘熠彤,我不是你现在的公子,而是你三年后的公子。以后我就是你的新主子,你别跟别人说,我只告诉你一个亲信之人。’小人不知所以,嘿然一笑作罢。”

    “……”三年后的孟瑄,一个不认识她的孟瑄。

    “还有,请看看这个。”熠彤从袖笼中取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来,是她从陆江

    北那儿得的那把,上次遗落在清园了。熠彤缓缓抽下刀鞘露出刀身,先给她看一眼正面,还是她的十岁小像,半身像。她正不解其意时,他又一转刀身,给她看了一眼背面。

    背面也刻着个小像,全身像,是个两三岁的娃娃像,看眉目轮廓,依稀是……

    “这个是公子的小像,”熠彤道,“这可真是咄咄怪事,此匕首自从被我拾获之后,从未离身,想着下次见你时还给你。每日睡前无事就玩一回,背面的刀身光滑如镜,什么小像都没有,就在昨天夜里我再掏出看的时候,一个公子三岁的小像就这么凭空冒出来了。我一开始当是熠迢恶作剧刻上去的,可是,这个小像竟是个活的!他还会说话呢,看!”熠彤用指尖戳一戳刀上小人的脸。没什么反应,也不会说话。

    何当归以为自己遇着疯子了,晴天白日里跟她说这些疯言,她刚要拂袖离去,余光却瞟见那刀上的小人儿眨了眨眼睛。她疑心是自己看错了,定睛细瞧时,小人虽然没再有眨眼的动作,但他的表情跟先前的有了些细微的差别,先前是呆板而严肃的,“疑似眨眼”之后,他的小嘴微微撅起,有点生气的样子。

    “瞧吧瞧吧!”熠彤如获至宝地戳了戳小人,“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疯了,现在又多了一个人看见,我可分辩了清白了!好姑娘你去跟熠迢说说,公子的魂儿有一半进了这匕首里了,我再没猜错!”

    何当归一把夺走匕首,托在掌心里细看,又拿指尖反复地戳戳点点,小人的像却凝固在了那个生气的表情上。

    “他昨晚还会说话呢,”熠彤介绍道,“你按一按他的肚皮,他就开口说话了。声音就是我家公子小时候的奶娃娃腔儿,可有趣了。”

    何当归依言按了一下,孟瑄小人并没有说话,而她却突然信了熠彤之言,这小人昨晚可能真的说过话,因为刀上小人的表情似乎又有了点儿细微变化,眼角的线绷得不那么紧了。于是她问:“那,他昨晚都说了什么?”

    ...

27.第477章 真正男人轮廓

    [第11章第11卷]

    第483节第477章真正男人轮廓

    熠彤答道:“这个么,小公子说的话可怪了,什么离心归、什么朱什么权,不过当时他说话的声音极细小,我也没听清楚多少,还以为是个小小的玩物把戏,可拿到灯底下一瞧,嗬,那小娃娃不就是我家公子?我联系白日里公子的奇怪举止,再联系这个能口吐人言的小公子画像,心中登时冒出了一个惊人的念头:公子失忆,独独不记得您一人,是因为他的魂魄钻进了这匕首里面一半!”

    何当归闻言,面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奇怪,腾地站起来,复又坐回去。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熠彤继续道:“我猜那魂魄,就是他跌井里那一下给摔走了,本来合该摔死的,可公子的人禁摔,所以只摔掉一点魂魄,‘嗖’地钻进了我佩戴的匕首中。”熠彤满面神往地推断到这里,并问,“你觉得我想的有道理吗?小像眨眼,您也亲见过了吧?您不会再像熠迢那样笑话我了吧?”

    何当归抓起匕首和刀鞘,还刀入鞘,收进了怀中,只是问:“熠迢知道多少?除了他,你还跟什么人讲过此事?孟瑄本人知道这个吗?”

    熠彤待要说话,孟瑄本人已经大步一迈走进院里来,诧异道:“这里是个坟场,你带她来这里做什么?回头把人家吓哭了。”

    熠彤和何当归对视一眼,双双缄默,见孟瑄又追问,还以为何当归要住这里,最后熠彤扯谎说:“我扛那顶轿子到这里没了力气,就放下轿子进来喝口茶。这里曾是个坟场,我怎么不知道?”说着紧张地笑了两声。

    “我猜着是坟场,”孟瑄随口答道,“后院那口枯井中有几副残缺的骸骨,再往下挖只怕还有。”

    而何当归听熠彤这样子扯谎,基本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眼前这个孟瑄还不知道匕首小像能说话,于是微微松一口气。她抬眼打量院子里负手而立的孟瑄,才短短月余工夫不见,他竟完全脱去了脂粉稚气,有了真正男人的硬朗轮廓。刚才在受突袭的山谷里,在烟熏火燎之间,距离也远,不曾看得真切,现在多走近两步才发现,他的身量比上次分别时足足抽高了一尺半,肩宽脊厚也增了两分。单看身量,他现在分明就是个十**岁的成年男子!

    怎么可能?一个人怎么可能一个月里成长了三岁?还是说他是个……

    她又走进他两步,仔细端详他面上小麦色的肌肤,毛孔和肌理都是原版真人没错,可见他的脸是真的,既然脸是真的那他就是真孟瑄……抑或如熠彤所臆想的那样,他只是孟瑄的“一部分”。

    孟瑄低头看着那个越走越近的少女,面上略露出点诧异之色,最后他恍然大悟了:“噢……我想起你了,你是扬州罗家的那位表小姐,很会下棋的那一位。”他转头跟熠彤确认,“她叫何当归?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何当归索性再上前两步,走进他的怀里轻嗅,这个味道,还是孟瑄的青茶气息,是一捧在雨后时,用雨水沏出来的雪顶含翠的气味。此时,她与他的胸口距离不过两拳,头再往前凑两分,她就能依偎进他怀里了。再向前半步,她缓缓往前歪去……

    “呵,你长高了,”孟瑄轻柔地拍了拍只到他胸口高的她的脑门儿,微笑道,“不知棋艺有没有退步。”

    她后退两步,缓缓走出了他的怀抱,也微笑回道:“人都是日益进步的,哪儿有退步的道理。倒是想请教一句,七公子你家在京城,投军又投在北方,为什么不在这两地购置宅院、安家立户,却要大老远巴巴来扬州买地盖园子?”难道不是因为扬州城里有个我吗?你是神思撞邪,身不由己,还是对我的情意不够深,随随便便就忘掉了?

    熠彤是孟瑄心腹中的心腹,自然再清楚不过他原本是为了何当归才置产业于此,大约是见她在罗家的际遇不顺,才另给她安了一个家。

    可孟瑄却并没有失去这段记忆一般,理所当然地说:“姑娘有所不知,我三年前在山海关做了一梦,梦中与一扬州籍贯的女子结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将此梦讲给几位兄长听,他们都笑我痴妄,我却时时不能或忘,只因那个梦境实在太过真实了。所以,我算得上是一路寻梦至此地,最后决定在这里安家立业,找寻那梦中女子。”

    “呵呵呵。”何当归干笑几声,站的离他更远一些,“这么说,那我岂不是嫁错门儿了,公子你既有良配人选,怎么又会跟我家里议上亲了,这多坑人哪,呵呵。”

    孟瑄满面都是歉意,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清凉的日光在他的面上投出了眼睫与鼻梁的长长阴影,双重的阴影交叠在一处,让他的面容显得更有立体感。他垂睫作出思索状,仿佛要想一个又不用娶他不喜欢的女子、又不会亏待了人家姑娘的法子……大哥孟贤、九弟孟琳、十一弟孟瑜,谁最喜爱精通棋艺的才女来着?

    旁边儿的熠彤只急得干瞪眼,做什么鬼梦、又寻什么梦里妖女?公子啊公子,你心里面夜夜仰望的那一轮小月亮,如今就降落到你的眼前了,你怎么却不认得了呢?要是你能一直这样不认得下去,此事也就罢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可就怕你今日三魂七魄缺少一魂一魄,只说不认得她,几句话气走了她,来日你魂魄归位,又不知要费多少力气才能哄好这位。

    “何当归那丫头是我见过最小心眼儿的人,得罪一回记仇记好几年,一个叫人完全没辙的丫头……”这可是你当初托下巴出神时,喃喃自语出来的话。公子呀公子,真真急煞我也。

    正在孟瑄苦思着处置何当归的办法、熠彤苦思着劝和二人的良策的时候,“呱呱呱!”一只人头那么大的乌鸦倏然落在何当归的肩头上,鸟身沉重、爪子又利、她脚底下的地面又一片湿滑,一下就让她失去平衡往前倒去。孟瑄疾步上前扶她,她心中憋着一气,就不让他扶。走开!去扶你梦里的仙女儿去吧,来理我做什么!

    她得有气量、得体谅他,谁规定的?不能恼他失忆,还不能恼一回他做梦梦见别的女子,把她忘了,却独记得那个人么?

    于是她强行转身,偏让自己倒向另一方向,他的手臂还是原路探过来……扶倒是将她扶稳当了,可是……他的手抓的地方,却是她胸前柔柔弱弱的……

    生平首次接触如此美好奇妙的触感,让他微有怔愣,手臂也忘了收回去,直到她面红耳赤地用力推开他,他才回神道歉,并迅速地拿定了个主意,说:“熠彤,给何小姐安排个干净舒适的院落,以后她就是我的妾了,要好生对待,别委屈着她。”

    熠彤先松一口气,转而又把个心捏起来,摇首并摆手地说:“公子你糊涂了,她舅舅跟咱们媒来媒往地互通了十几遭,早就议定了何小姐做侧妻。三公子还许诺廖小姐,说来年就把何小姐扶正。怎么现在反又降格成妾了?”熠彤对着孟瑄猛打眼色,几乎打到眼肌抽了筋,乖乖嘞~~公子你于其他事上都跟明镜儿似的,怎么就对何小姐的事上老犯糊涂?从前就是迷恋过了头,现在就是她嫁过来,你又背弃婚约了。真叫人悬着一颗心哪。

    孟瑄沉吟一刻,向何当归诚挚道歉说:“对不住,娶侧妻的事,得等我问过梦姑才行,她是正妻,我不能褫权。”

    “那,纳妾没问题吗?”何当归咨询。

    “这,我也不清楚。”孟瑄苦恼地做了个孩子气的表情,让她依稀又看到了上次分别时的少年孟瑄,但见他的眉尖鼓起又平复,最后说,“既然做了,就必定要负责任,姑娘你若肯做瑄的妾,瑄必好生待你;倘若不能,你就在我的兄弟中挑一个,瑄必倾力玉成你的心愿。”顿一顿又补充道,“我的一兄二弟,不日就要来扬州,他们个个才高八斗、人品贵重,是我的数倍。你现在心中暂时拿不准主意的话,等见了他们再说不迟。”

    在熠彤提心吊胆的注视下,何当归垂头浅笑了,半晌后轻轻道:“公子你是好意,我却不能答应。虽然我识字少,但也读过几篇圣人文章,岂不知为人有礼义廉耻,为女子有三从四德。既然我糊里糊涂听信什么‘冲喜’之言上了你家的花轿,又遭遇了方才之事,就没有再转投别人和重选夫婿的道理。否则,不论是为妻为妾还是为丫头,总要跟公子你做一家人,那就既对公子您的兄弟心中有愧,又跟你抹不开面子。日久天长的,还不如削发当姑子去自在一些。”

    孟瑄除了抱歉,也无法说出更多安慰人的话来,又吩咐熠彤两句何小姐的安置问题,就告辞离去了。他走之后,熠彤张张口,本该喊一声“何姨娘”,但心里略感别扭,最后只是喊回“何小姐、何姑娘”罢了。还好,总算有惊无险地让公子娶了她,算是对另一半的公子有个交代了。哪天他魂思归位的时候,好歹喜欢的人到手了。

    这样想着,熠彤又安慰何当归:“姑娘总算是嫁进来了,过两天他就想起来了也说不定,离这儿不远有座‘水谦居’,姑娘暂且在那里住几日,等他好了,你就能回‘不沥堂’了。”大概在他看来,这门亲做得还是很圆满的一次,对何当归而言,也只是院子换了个小号的。

    何当归面无表情地叮咛他:“匕首和小像的事,再不可对第三人讲起,不论你曾经对熠迢说过什么,等他再问时,你只说上次是你吃烧酒烧花眼睛,产生了一些幻觉。”

    熠彤垂头应是,然后补充一句:“咱们现在站的这座老宅,是旧时盖园子的地基,当时从地底下起出一尊女娲娘娘像来。借着她的慈悲,姑娘你早晚能有出头之日,因此,盼您事事以公子为重,毕竟万物都循着一个否极泰来的路子行进,只是需宁耐时日。”

    “我省得了,去水谦居瞧瞧吧。”

    一时住毕水谦居,一座比茗阁略小些的临水楼榭,胜在清净无尘,很贴合她的心境。而嫁妆与送嫁时吓晕过去的苏子,都被熙熙攘攘的送进了水谦居。她略作清点,心中蓦然一沉,所有箱笼只少了一件,却是她现在最想要的一件,不是盛放金银的,也不是搁着华美嫁衣的,而是一个细藤盖的老书箱。里面的医书倒都罢了,她如今关心的是另一本前两日随手丢进里面的书。

    “还有个两尺见方的编藤书箱,可见着了?”何当归问。大约是遇袭时着火的那一个箱子,难道被丢在彼处了?

    搬运的嬷嬷答道:“噢,那箱子倒是随大车一起送来了,不过已烧毁了大半,熠公子担心姑娘见了伤心,就让把书箱丢掉,改日再置办了好的送来。”原话是说这位太小心眼,见了箱子一准会恼。

    “丢哪儿了?”

    “焚化炉那边,被抬去烧了。”嬷嬷答道。

    何当归心里有点儿恼意,就算东西坏了损了,全不经别人同意就擅自处置也太无礼了吧,这熠彤怎么办事的!匆匆提花嫁裙、抬银绣鞋,飞速奔至那嬷嬷说的地方,撞上的人却不是熠彤,而是从上回起就跟她不大友睦的熠迢。双方是在没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撞着,彼此的面容都有点僵硬,因何当归的身份降级了,熠迢也不跟她行礼了,略一颔首就走开了。

    他方一转身,何当归就没头苍蝇似的撞进焚化炉,要找到那本对她很重要很重要的书。她的书?她的书!哪一本是她的书?

    “危险你!”熠迢惊叫出声。

    “呀!”她惊呼出声。

    ...

28.第478章 红豆牛乳枫露

    [第11章第11卷]

    第484节第478章红豆牛乳枫露

    何当归见焚化炉的明火已熄灭,才胆大妄为地探进上半身去找她的书箱,可入手处的闷烟灰烬竟然比烈焰还灼人,这是她大意之下根本没考虑到的问题。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一眼看见她的书箱,焦心之余不及多想,伸过去的左手掌心传来一阵剧痛,然后痛到麻木,她才省味过来,自己这是自寻死路的做法,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焚化炉是危险勿近的地方。

    鼻端是刺鼻的燃烧气味,好像她披散的头发也点着了一些,她只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灰败气馁之余,往日争强好胜的心现在一分也没了,高温呛人的焚化炉,她一进来就走不出去了。只是心中的疑惑不弄个明白,她死都死得不甘心。

    “呼——呼——”

    忽而,焚化炉左右同时大吐火舌,她才知道这炉子是间隔着自动上火的新款式,刚才进来时没见明火,并不是真的没火,铁管的另一头,一定有人在拉风箱吹火呢。烈焰抖动如亮绸,转眼跳跃到面前,她眼睛刺痛着流泪,心里只道,今生还真是死于火,自己的死法儿有点蠢,青儿知道后一定要笑话自己了。怎么活了两辈子的人,如今却比寻常人更中了“贪嗔痴”的毒,该死该死,合该作死,上辈子就够傻的了,这辈子竟还是个飞蛾扑火的收场。

    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轮廓,那是个不怕火的男人,火苗在他脸上跳跃无碍,他的脸也没被烧坏。不像她只摸了摸书箱就烧了手,只吸了两口烟就灰了心。

    那个不怕火的男人抱起她往外冲,她却又贪心不足地说了个“书”字。那人发出不耐烦的嗤声,腾出一只手来抓了书箱,一脚踹开炉门出了这个烈火牢笼。大量的新鲜空气涌上鼻端,让她产生一种眩晕感,意识离自己远去,飘上了云端。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人在水谦居二层楼的贵妃榻上,左手掌心的抽痛最先引起她的注意,拿起来一看,却是包扎好的,只是包得很粗糙,不知里面上药了没。她撑着坐起来,打量下房间布置,觉得嗓子干了,就低喊了几声“来人”,得不到什么回应。她凭窗一望,小丫头苏子在院子里跟池塘里的鲤鱼玩耍,正玩得浑然忘我呢,除了她,院里再没别人了。

    她欲要再喊,门槛外面已有个人说:“别喊了,她笨得很,做的还不如我呢。何小姐你的陪嫁丫头真够人瞧的。”她回头,走进来的人是熠迢。

    “喝茶还是喝汤?”他问道。

    她抚弄左手上的纱布,懒声懒气地回答道:“枫露一叶茶……我嫁妆里有个木箱子,箱里有个竹篓子,篓里有四个茶罐子,其中一种外观发白的茶叶就是枫露茶。滚水冲第二遍出了色,搁凉了兑些牛乳,舀两勺红豆沙进去,在笼屉上蒸热了再端来。牛乳不要隔夜放旧的,豆沙不要糖渍蜜饯的,等蒸好之后,有时新的梅花、桂花、一串红,就洗净晾干,在表层点缀上两瓣。”

    “……”

    熠迢看一眼她干枯的嘴唇和苍白憔悴的脸,没答话就转身出去,再回来时大脚一迈走进了门槛,搁下一碗热气腾腾的枣花茶就又出去了。她什么都没说,喝了几口就歪着不动了,人面朝里侧的窗户躺着,望着窗棂上的绿纱,默默想自己的心事。等过了约莫半时辰工夫,身后有一个刻意踩响的脚步声,她懒懒回头去看,诧异地看到熠迢手里的托盘,竟然真的摆着一大阔口平盅的红豆牛乳枫露茶,上面还散落着几片风干的茉莉花瓣。

    这些都不是她最诧异的地方,她的目光落处,见那人的指背上有两个新烫出的水泡。他这是……

    熠迢将托盘搁在小几上,后退几步,有些不自在地说:“园子里的厨子全是京里带过来的,不会做你点名要的这种茶,我觉得其实做起来很简单,就随手做了一碗……你快趁热吃罢,别糟蹋东西。”

    何当归懒洋洋地半坐起身,拿过床尾的一个靠背垫在身后,用大勺舀出一盏,细细尝了,方点头说:“第一次做枫露茶乳,能下咽已经是难得的了。熠公子你今天倒闲,不去照顾你主子,却在我这儿打转了一整日,是等我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你不该谢谢我吗?”

    何当归静静喝完一盏,盛第二盏时才继续道:“熠彤是土遁,你是火遁,七公子身边真是能人无数。本来要叩谢你救命大恩的,可一想我那件珍贵的书箱被你丢进炉子里烧了,我就伤心得没力气下床拜你了。只好以后再谢。”

    两回相见,两人的身份有了细微的差异,说话也从上下级的口吻,变成了平级之间的口吻。这里面原有个缘故,孟家里一向都执古礼,主子第一个娶回家的妻子,哪怕不是正妻而是庶妻,也算是个正经主子,也得恭谨仔细地对待。因此上回撵何当归离开,熠迢心中暗自有些惴惴,还以为在公子身边呆不长了。

    不过几日几遭事故后,听闻何当归虽然进了孟家门,三书的聘书、礼书、迎书都俱全,六礼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迎亲,只湛湛的差了最后一步正式迎亲,公子却突然不要她当庶妻了,一句话就把她贬成妾了。熠迢闻讯后找熠彤打听原有,谁知对方却讳莫如深,满面都写着“我藏了一个重大机密不告诉你”的神秘样,熠迢直觉认定了那个“机密”跟何当归有关,因此就留在水谦居里观望。

    而自古妾分六种,根据来源从高排到低,依次是一等大家之女或名门所出的庶女、二等平民白丁的女儿、三等通房丫鬟抬的妾、四等赤贫之家卖的女儿、五等戏子妾、六等妓女妾。前两者是良妾,是在官府里登记了妾书的,何当归现就属于第一等妾,在这里有一定地位但是地位极低,勉强能称作主子,但不比熠迢这样的公子随从地位高。所以何当归现在只好与熠迢“平级对话”了。

    熠迢拿出一个小纸包,说:“你那箱子本来就已烧得七七八八了,我是怕你有什么机密书信之类的混在里面,才不让人直接丢去垃圾筐,而是亲自监督着烧了,你不领情拉倒。至于从火炉中拖出的箱子里,就只剩下这里几片纸了,你自己拣一拣罢。园里书籍类的采买一向是我负责,你有什么想看的书,可以列单子让人送来给我。”说完一递纸包,回身要走。

    何当归丢下茶盏,接过来搁在被面上,单手翻着那些残破的边缘发黑的纸。熠迢奇怪之余,想多留片刻看她找什么,于是又随意讲了两句不咸不淡的话,说水谦居的下人也归他管,现院子里粗使的八个已经就位了,只她楼里近身伺候的,得等她有了精神再自己挑,免得用着不好还怨怪别人。

    何当归埋头翻着理了一会儿,眸中满是失望之色。没有那一本,陆江北给她看的讲述“离心归”的书的残页。前些天她只随手翻了两下就扔一边了,里面大部分都是话本怪谈,讲古时候的女人怎么利用“离心归”这种奇异之草惩罚那些变了心的丈夫,还附有血淋淋的插图,她嫌污了自己的眼睛,哪还肯看下去。

    可方才听熠彤说孟瑄的小人像也嘟囔过“离心归”,还提到朱权,怎么不让她着急。难道孟瑄变得不认识她,跟朱权还有关系?那会是什么样的关系?

    揣着满满的疑惑,她只想细读一回那本书。偏偏它在手头时当它是废品,它在心头时,又早付之一炬了。她愁闷地开解自己,陆江北一定读过那书,明日写信去让他再找一本或者大致默一本给她也就是了。也许孟瑄就是摔下井时撞了头,也许熠彤就是眼花耳鸣了,才觉得匕首上的小像是个活物。

    “姑娘没别的吩咐,那我先去了。”熠迢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什么,就再次告辞了。

    何当归点下头,刚要烦他叫熠彤过来一趟,却见他的快靴靴筒边上似乎夹着一张黄而旧的纸片,很像是陆江北给的那本书的质地!她心头一突,挣扎着下了床就扑向他的靴筒,或许那只是一点寻常的无用纸头,可这一刻,她突然就萌生了点信念,那片纸上或许藏着她要找的一个答案!

    熠迢吓了一跳,不知何当归为何突然给他下跪,人登时僵住不动了。何当归巴着靴筒揪走那片纸,他不盯防没看见,只是等她重新挣起身回贵妃榻上躺着时,他才闷出一句:“不用这么大礼,救公子的女人是我们的分内事,你……好生养着罢,我……过两日再来看你手伤愈合的情况。伤药我都交给你的陪嫁丫鬟了,记得叫她帮你换。”

    何当归点头,目送他走了,才摊开手中的纸,烧焦的纸面上,依稀能辨别出那句话是:离心归,又名情蛊……是西南边陲的特产蛊物,多寄生在地衣、苔藓的地下部分……无解之蛊,唯一的解法是“换血”,一命换一命?

    ……

    她一字一顿地读完,当下竟失去了思考能力。情蛊,不就是害死前世朱权的那种东西,不是周菁兰用来喂养逍遥蛊的饵料吗?假如离心归就是情蛊,那么,朱权不是早些年的时候,就给她吃过那种东西?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孟瑄的小像,为什么要说出“离心归”三个字……

    她寻出那匕首来,抽开刀鞘,默默凝望那个小小的表情严肃的孟瑄,问:“他不认识我了,你还认识我吗?”

    小人儿炯炯有神地看着她,默默无言,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相对成殇了。

    一时掌灯,院里的人忙了小半日,都早早回外院歇了,苏子去了趟厨房,拎回来两提盒吃食,何当归见都是些馋嘴小孩才爱吃的油腻吃食,一碗绍酒酿白水鹅肉,一碟糟鹅掌鸭信,一碟鹿肉胭脂脯,一盅鱼丸鸡皮羹,还有几碟松瓤点心。东西都是精细的,只不合她胃口,就全赏给苏子吃了,另要了一碗枣花茶吃着,拆开绷带研究自己掌心的伤,会否伤及手筋,又会否留下丑陋的疤痕。

    突然觉得这个伤跟罗白芍的受伤是很相似的,她便自嘲道,这个叫不叫报应?她为了上辈子受过的罪,设计将罗白芍打发进道观,本以为罗白芍会像她那样,在太善等人的手里吃些苦头,长长记性,没想到罗白芍是个烈货,大概是平素在家里无法无天惯了,在道观里住得不忿,就放一把火烧了那地方,倒也是件快事。

    如今她手上多了一道疤,仿佛就在提示她,该偿的须偿,当还的也得还,偿清冤孽好散场……

    “怎么不吃饭?这里的饭不合你脾胃?”人未到,声先到,是孟瑄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正襟危坐,并将伤手背到身后。而随着那位含笑公子步入内室,她才反应过来,以自己现在的“婢妾”身份,见着了“夫君主子”,是得跟他行礼的。于是就滑下床,矮身行了个半礼,半垂着头,视线凝注在对面那人锦绣长衫的下摆纹饰上面,口中说着:“爷万安,这会子怎么有空来水谦居?用过饭了吗,是否要婢妾伺候着用些晚膳?”

    “晚膳我吃过了,你不用忙了。”孟瑄并没阻拦她行礼,含笑品鉴着她的一整套轻盈优雅的动作,忽而眨巴着眼睛说,“我来你这儿就寝的,我能从这里睡吗?”

    ...

29.第479章 停车坐爱枫林

    [第11章第11卷]

    第485节第479章停车坐爱枫林

    孟瑄来她房里就寝了……她垂睫回道:“爷看上去兴致极好,只是我精神短缺,想强打精神招呼你,终是怕扫了你的兴。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要不你去……别的姨娘那儿就寝,她们现都在等你吧。”说完立刻就后悔了,她怎么能将孟瑄往别的女人房里推?就算他一下子长大了三岁,他还是孟瑄呀,不能对他放手。

    可这样慌忙糟乱的一天过去,她哪儿还有心思跟他做那件“纾解寒气”的事,她连吃饭的力气都跑走了。孟瑄倒是好兴致,昨晚也是受不了空床冷衾,向熠彤讨要个女人对吧,今个好容易娶进门儿了一个,虽然瘦弱貌陋,但总算聊胜于无,所以尽管彼此不大熟,他还是专门来找她睡觉了……

    孟瑄点了下头,片语不留,回身就走了。她没想到他的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一句话就把他说走了,这算是开罪他了吗?她下意识地追了上去。

    “嗯?你扯我做什么?”孟瑄行进之中受到阻碍,低头一看,原来是被一只白玉小手挂住了他的衣袖边缘。他含笑问:“你也要来吗?好,那咱们一起去!多个人搭手,做起来也快些。”说完反握住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啊?”她没反应过来,被他牵着跑出几步去,突然疑心他要领她去找其他的妾室,然后……大家一起睡觉?

    天!她怎会冒出如此念头!重重甩了两下头,她用受伤的左拳捶打他几下,叫停说:“我、我不想见外人,爷你爱玩儿就自己去,我断断受不了那些。”脚下拖滑步,坚决不肯再往前走。

    孟瑄皱了眉,语带指责道:“受不了那些?那怎么行。就算你从前是一个清静无为的千金小姐,嫁人之后也得学着做这些事,这是一个女孩儿到女人的必经阶段——我娘都是这么教导我妹妹的,改日回了京,你也跟去听听那些,对你大有好处。”

    女孩到女人的阶段……她再次想歪到那个阶段,于是更拼命地挣扎起来,奈何孟瑄人高马大,就算只是个普通男子,她也比不过他的力气,何况他还有着可以任意采撷天下野花仙草的高强功夫。“我坚决不去!”路过门槛时,她全力巴住了门框,声音用喊的放出来,“啊!孟瑄你这个淫贼!”淫贼!禽兽!无耻败类!

    孟瑄被“淫贼”二字震撼了,松开抓她手腕的手,撤开半步的距离,紧张地问:“你不是说愿意做我的妾室?那你我之间不是可以做这些……难道你反悔了?”

    “我、我没说不愿意,”何当归怕这次拿话骂跑了他,下次再见他就难了,于是补救说,“给我点时间准备,我听说做那个很,呃,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孟瑄又来扯她,“快走吧,我忙我的,你在旁边学着就行,等以后再换你辛苦。”

    何当归避无可避,终于认命地跟他下了楼,出了院子。两人在昏黑的小径中穿行,何当归在心里猜测着,他这是要将自己带去哪个人的房间。是他的帛儿,还是他的素心……他忙他的,还让她在旁边学着……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变态的嗜好……

    心里纷乱如麻,夜风打在身上,让她微微瑟缩,孟瑄这才注意到,她只穿了件单薄的丁香春衫就被拉了出来,告罪一声,将她打横抱起,脚下不停地往前行,速度又急了几分。她也闭上眼随他去,事到如今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只好用“这个人是孟瑄,是她爱上的男人”这话来安慰自己,除此之外别无凭依。

    “七公子?”一个诧异的男声响起,“这大晚上的,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我来做两个菜,你把钥匙给我吧,做完菜我帮你锁门。”……做菜?随着孟瑄的话,她睁开眼睛,发现他们身处一间灯火通明的大厨房里,几个厨子并厨娘都含笑看着她和孟瑄。这跟她想象中的场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几句话打发走了他们,孟瑄将她放回地上,四下一望,找了把椅子给她坐,然后他就开始洗手做汤羹了,口中也开始普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自己的手最懂自己的脾胃一类的道理,说他家里的三个妹妹虽然女红和才艺上都欠缺一些,不过个个都是做菜的好手,他每次回京都只吃她们做的菜,每次都比上一次进益些。

    何当归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听着。素日里看不出,他还是个会做菜煮饭的男人,手底下麻溜极了。圣人不是说过,君子远庖厨。他拿刀使杖的手还能拿锅把铲子,乍看起来倒蛮新鲜的。

    等到她面前架起一个小木桌,桌上渐次摆上来银针炒翅、清汤雪耳、清蒸玉兰片、什锦豆腐、素笋尖、酸荞头、栗子白粥,她才觉得自己的腹中早就饿得厉害了。直到她将桌上几样菜吃了一圈,一大汤盅香醋酸溜肚丝汤上桌的时候,她才恍然想起,这个汤,孟瑄那回在苏眉院带她偷听其录园里的三人谈话时,也曾做给她喝过一回。

    “来尝尝这碗酸溜肚丝汤,鲜香开胃,清爽不油腻,适合脾胃虚弱的人喝,我每年过节回家都做给我祖母喝。”他笑嘻嘻地盛一碗推过来。

    这句话,苏眉院的孟瑄也曾说过的!连说的话都一样。她埋头喝了一口,滋味也同上次那汤一样可口,上次他见她上胃火,就没往汤里搁盐,这回汤里有盐,味道更鲜美了。她一碗一碗地喝尽,他一碗一碗给给她盛过来,精美四季豆纹饰的细瓷碗,拳头大的碗口,她一气就连续让续了五碗。

    再要第六碗的时候,他蹙眉笑道:“打住!不能再喝了,姑娘就是个大肚的弥勒佛,连着五碗也够了,下剩的就留着给我明早下饭罢。来,就着你的稀饭尝尝我炒的菜,这个玉兰片和笋尖都是新鲜材料,我今日晌午时看见他们才卸车搬进来的,当时就有一些技痒了,可自己做给自己吃终究没什么趣儿,不若做给姑娘这样的细致人物品尝,还能给我提点意见。”说着,拿调羹把清汤里的雪耳和瘦肉舀出来,浇在她面前的那一碗栗子粥上,笑道,“瞧,这么吃法儿,就变成泡饭了,尝尝还要不要点上两滴醋和葱花。”

    何当归的舌尖还回味着那一道肚丝汤的味道,反复确认那就是孟瑄的招牌手艺,再抬头看那个带围裙、扎额带、袖子高高卷起、面膛被火光映红的男子,终于确信了一个事实:他真的就是孟瑄本人。一个对她而言非常新奇、新鲜、以至于有点儿陌生的孟瑄,除了他的外在表象和他的某些言谈行止,他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新认识的名为“孟瑄”的男人。

    这样感觉和结论或许有些自相矛盾,但她就是无可避免地这样想着,他是孟瑄,一个她从来不认识、也本不该认识的男人。她可能,嫁错了人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这世上不就只有一个孟瑄吗?她打算嫁的人,不也是孟瑄、孟沈适吗?不管他来自三年前还是三年后,他都是同一个人,不是吗?可是为什么,有一种莫名的忧伤在她的心间弥散开来,让她突然不能呼吸。

    “要香菜,还是要葱花儿?”大厨孟瑄递上来一个雌雄双碟,每碟盛放一种调味菜。见她蹙着娥眉不答话,他就把碟子放在她的手边,让她细嚼慢咽地慢慢吃,然后就转身去水缸里舀水刷锅去了。

    “哗啦哗啦哗!”

    勤劳愉快的孟瑄公子将灶台和厨具清洗一新,又用皂角和温水仔细涤过手,擦干水渍,放下袖子回身时,却看见何当归一边吃着泡饭,一边无声流泪,他顿吃了一惊,忙问:“姑娘怎么了?饭菜太难吃?还是,你想家了?”他猜测着后一种的可能性大些,人家一位金尊玉贵的小姐嫁过来,只能做妾本就很委屈了,现下天色一黑,看着周围的一众陌生房舍器用,心中难免孤寂想家。

    “你……”他没多少跟女子打交道的经验,想不出安慰的话,最后从袖里拿出一个小蜡丸,一掷就掷到她手边,笑道:“里面是‘可可糖’,市面上买不到的一种黑糖,其滋味一试难忘,我本来打算留着自己晚上吃,现在送给你了,你若爱吃我明日再找一个给你。”

    何当归泪眼朦胧地看他一步一步走近,手肘撑着桌子,俊颜在她的脸前放大再放大。

    他一探手,又拾起了那小蜡丸,逗小孩儿一样在她眼前上下晃荡地嗒嗒响,自觉有趣地笑着,口里柔声说:“往后住在清园里,你就可以每日吃到这个,所以,小丫头别再想家了。你们女孩子大了,谁都得嫁人,都得换一个新家住。即使不嫁到我家、不嫁给我,你也得嫁别的男人。你一定不知道我们男人有多强凶霸道,我们在北地荒漠那里,茹毛饮血、杀马取血都是常有的事。有的壮汉,一条小臂都赛过你的腰粗,说话的嗓门儿赛过炸雷,走路脚下生风,你跟在后面铁定吃一嘴灰。跟他们一比,我已算得是男子中最文秀的那种了,往后你会渐渐习惯为人妇的日子,跟你以前当小姐时也没差哪儿去。别哭了,剥糖给你吃。”

    何当归认得那种“可可糖”是青儿的杰作,孟瑄吃着稀罕,她早就吃絮叨了。心中的悲意无限放大,她都不知自己在伤心些什么,只是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大颗大颗地砸在手背上。

    孟瑄苦恼地挠头,不论哄孩子还是哄女孩,他的经验都不足够,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那个人,于是他丢下句“我去找素潇潇,你等着!”说完撩袍,拔腿就往厨房外面走。

    素潇潇?何当归不哭了,他要去找别的女人了?他要去找萧素心?

    不行!不能让他走!她不知为何突然下定了个决心,第一不能让他去找别的女人,第二得好好看顾住他,第三……不能跟他有亲密接触。

    多奇怪的决定,她自感怪异之余,扔开筷子,冲上去从后面拦身抱住了他的腰,不让他走去别的地方。泪水还在止不住地淌下,她抽抽搭搭地说:“我,我很喜欢这座园子,听说清园里有片红枫林,四季红叶不褪色,我非常向往,咱们,去看枫叶好不好?”

    孟瑄只是想设法排解她的思家悲意,既然她主动提出去园子里游玩,他没有不应允的道理。不过看外面夜色渐浓,霜露也重了,就欲出去唤人,套一辆马车过来。他自然不怕夜露侵体,可人家小姐是不耐寒的,吹风着凉可不是顽的。谁知,何当归死不撒手地巴着他的左臂,他走一步,她就跟一步。

    他只好一直领她去了气味不是太好的马厩,怕她闻不惯,就用衣袖包上了她的脸。直到小厮们套好车辕马架,牵着伊人小手上了车,他才把自己的袖子放下来,见她终于不哭了,他松一口气笑道:“现在天光暗了,看不着什么好景致,咱们略看一遭就回水谦居睡觉吧,我,那个,想……”他难以启齿地磨了一会儿,终于咬牙说出了口,“我想看看你的身体。”

    外面驾车的小厮打了个哆嗦。

    何当归还算镇定,拿出帕子擦净了泪痕,深深垂下头说:“想看……也容易,你先认认真真解答了我的疑惑。”她眯着红肿的眼皮,轻轻地发问道,“假如你是三年后的人,也该识得我呀,既然你是孟瑄,为何却不记得何当归了呢?我还以为,‘孟瑄爱何当归、爱清逸’是永不改变的铁则,是我弄错了什么,还是你根本不是我的孟瑄?”

    “吁——吁!”

    孟瑄闻言面色大变,当即扬声一嗓叫停了马车,又一掌劈在驾车小厮的后颈,将他给弄晕了。

    ...

30.第480章 乾坤间的君妾

    [第11章第11卷]

    第486节第480章乾坤间的君妾

    孟瑄喝停了马车,又打晕了车夫,引得整副车驾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连着一个颠簸,让何当归一时没坐稳,往车尾的方向滑坡,孟瑄又连忙赶过去用胸膛接住了她,手臂环抱着扶住了她。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她心里坚持着一个自己的想法,觉得这个孟瑄不是“她的孟瑄”,因此心里是排斥他的;而他认她作一个陌生的小姐,彼此不熟悉,也没打算一直抱着她。可就在两人相拥的那一刻,心里的排斥,竟抵不住他们身体的熟悉感,仿佛老早之前,他们就是这种相拥无间的关系了。孟瑄的表情很疑惑,搁在她背上的手反复摩挲了几下,他才撤手放她离开。

    “姑娘听谁说的?”孟瑄的眉目温和疏离,双眼清亮有神,目光胶着在她的脸上,轻轻问,“是熠彤吗?”

    何当归心里有些戒备,恐怕连累了熠彤,因此避而不答,只说:“你给你的感觉不一样了,熟悉你的人都能觉出来,你以为你可以瞒多久?”

    这样说完,她再次疑心起他是个顶着孟瑄面具的冒牌货,深吸一口气上去摸他的脸。而他并不阻止,只是张大了鼻孔,猛嗅她身上的味道,眼珠子一副恨不得脱离眼眶、跳进她的领口里的急色样子,面上却严肃正经得很,两者搭配在一起,有种违和而滑稽的感觉。

    她摸完他的脸,又去摸他的手;他的鼻端凑上她的雪颈,还轻蹭了一下。她与他各自确认完毕后,她率先退开问:“七公子,假如我说自己反悔了,你能让人送我回家吗?我想回陌茶山庄。”孟瑄的人带不来一点熟悉感,她“知道”自己嫁错了人。

    她果然是想家了,孟瑄心中这样嘀咕,口中说:“我本不该强留你在清园,可你小小年纪不知厉害,被夫家退婚对女子而言是一种与灾难并齐的遭遇。瑄还是那句话,你若看不上我,我再安排你暗中相看我的三个兄弟,择一嫁之。既然你的花轿已进了孟家门,你就定得嫁一个孟家人才不会被人背地里笑话。就是让你舅舅拿主意,他也会如此安排,明日我去函让他来瞧你,行不行?”

    “那若是我谁都相看不中呢?”她问。

    孟瑄一笑,笑中带了点傲然意味,缓缓道:“姑娘别任性了,自古女子都没有自主挑选夫君的权利,我家之所以特别优待你,是因为我背信在先。议亲时是侧妻,嫁过来变成了妾,我知你一定委屈了,在孟家子弟中重选夫婿,算是给你的补偿;若他们也中意你,那我帮你们说和一遭,仍执侧妻礼。”

    何当归表情淡淡,自古男子只有正妻一人是妻而已,余者皆为妾,连三媒六聘娶来的“平妻”都不在官家那里造册登记,不被承认,又何况是侧妻哉。这么向来,侧妻与妾也无大的分别,只是男人用来安慰除妻子以外女人的美好谎言。况且她如今哪还有心思计较名分,她只想找回她认识并爱上的那个人,只想知道他去哪儿了。

    “原本的孟瑄,他去哪儿了?”话语低低回旋在舌尖,不禁问出口了,“你不是他。”

    孟瑄确信熠彤跟这何小姐讲出了自己的秘密,略作犹豫,他竟大方承认了:“你的眼光很毒,看得也准,可能是因为相识的方式不同罢,我的家人认不出的,你反而可以认出来——我跟几日前的孟瑄的确有些‘区分’。此事我本来只告诉我的亲信熠彤,现在又多了一个你,盼姑娘能为我保密。”

    何当归屏息发问:“那么,你与孟瑄有什么区分?”

    孟瑄挑眉反问:“你不是已经听熠彤说过,并相信了他的话么?我就是孟瑄、孟沈时,这点是没可争论的。我说自己来自三年后,你信就信,不信就当句玩笑话听听罢了。”

    何当归咬唇,将自己的一张底牌也抖落出来:“不瞒公子,我曾在梦中见过‘三年后的孟瑄’,他穿越时空来见我,我与他说话拥抱,他还赠我饰物留念,醒之后我的手里还拿着那样东西,可见梦里所见都是真的。若非他在梦里信誓旦旦,说他是我将来的夫君,还说成婚后会对我好,我也不会以卑微之身、无盐之貌来高攀你孟家的门。如今你说你来自三年后,怎么反倒不认得我了呢?盼释我疑惑。”

    孟瑄静静听完,心中着实讶异了一下,没想到来了“这边”,居然撞着了一个知己,能对她讲述他的遭遇的知己!

    于是,他当下将压箱底子的实话掏出来:“姑娘既能理解‘穿越时空’,那么若我说,这世上除了现在你我身处的这方天地,还另有一个‘并行时空’,你能否理解一二呢?”

    “并行时空?”何当归一个字一个字地咬过去。

    孟瑄点头道:“我也是听一位长辈说起的,他将并行时空比作一棵树上的两枚孪生桃子,二者同时开花结果,长着一模一样的果肉、果核,味道也一模一样。据他说,这两个时空,一个名为乾空间,另一个是坤空间,它们的时间同步运作,步调一致,连里面发生的大事件都如出一辙,因此乾空间与坤空间就似一辆马车的左右轱辘那样,平行不相交、不相离、其中的人亦是彼此不相见,却总在一起沿着时光的轨迹,不紧不慢地往前行进着——此所谓并行时空。它们之间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其中的人。”

    何当归听得痴了,半晌后方问:“人有什么不同吗?”

    “我不是行家,只略听长辈提到一点,”孟瑄说,“据他话里的意思,我猜想着可能两个空间里初时将人生出来,都是一模一样的人,可他们的际遇彼此有小的差别。譬如在一个关键的抉择时刻,乾空间的瑄与坤空间的瑄一个思考偏差,二人选的路南辕北辙了,从此走的路和遇着的人都不同了,连带两个瑄也会受到环境影响,渐渐变得不同。”

    这么听下来,何当归愈发相信了他的话,没错,世间万物都能算计,唯一不可算计、无从琢磨的只有人心。就算生出来是一样的人,放在一样的空间里,那他们也未必走相同的路,久而久之,就显出两个人的分别来了。那这么说——“莫非你是另一个空间的孟瑄?”

    孟瑄点头承认了,并补充说:“在下是另一空间三年之后的孟瑄,难得姑娘你是个知心人,我将自己的遭遇对你全部道出又何妨。话说在那一边的‘车轱辘’上,我蒙圣上恩旨擢升为昭信将军,却因为当众推拒了圣上的赐婚而得罪权贵。他们在暗中做了手脚,打算在行军途中将我谋害,也斩去圣上的一条臂膀,两下其便。”

    “那个圣上是……”何当归嗫嚅地问,“现在的皇长孙朱允炆吗?”

    孟瑄呆愣一瞬,才恍而笑道:“看来你说曾见过这个时空里三年后的孟瑄,也并非妄言,这个天机一定是他透露给你的吧。没错,我就是在另一时空的建文二年,遭遇了一生中最大的败兵坎坷,被部下出卖,最终九死一生里被高士搭救。他以**力破碎虚空,就像……在两个车轱辘之间架起了一道桥梁,将我送至这个地方,也就是你们身处的这一方乾空间。”

    何当归猜他口中的“高士”和“长辈”都是一人,而且就是他四叔孟兮。不过现在她关心的只有一件事:“我的孟瑄呢?这里本来住着的那一个?上个月来时,他还好好呆在这儿呢。”

    “救我的高人说,两个时空的同一个人不能相遇,否则就会融合在一起。”孟瑄的双手掌心对叠,做出了个搓揉动作,很形象地为她解释,“否则就像是两个黏糊糊的面团儿,黏在一处拔不开了……”

    何当归听到此处,腾身而起,一把揪紧他的领口,恶狠狠地问道:“是你黏走了我的孟瑄?你把他吃了、吸收了、还是吞噬了?!”就像这里的朱权融合了他前世的魂魄碎片那样,“真正的孟瑄”被这个“外来的孟瑄”给谋害了?!

    孟瑄连忙分辩清白:“姑娘息怒,听我把话说完呀。我怎可能自己害自己?一则我混混沌沌,不知年月地漂游到此处,也无力选择自己降落在什么地方,偏偏就落到了清园的地面儿上,一上来就跟‘我自己’打了个照面,我也无可奈何。二则当时,我见了‘我自己’,想起四叔的话,立刻转身就跑。”

    何当归心道,果然是孟兮从中做乔。

    “可那一位看上去小我三岁的‘自己’,一撞见了我就扑上来抱我,并说‘等你很久了,你一定就是四叔口中的一线生机了!盼携带携带吧,我也是孟瑄,中了情蛊的那一个!’——说着如此疯癫不羁的话,他扑倒了我,我一开始还惊慌挣扎,等到后来,只觉得自己像掉入了老君的炼丹炉里,烈火焚身,没有可避逃之地。本以为自己活不成了,没想到醒后一切如常,于是我就依着四叔临别时的吩咐,安心在此间住下了。所以,真实的情况是,不是我‘吃’他,而是他逼我‘吃’了他。”

    “那先前的孟瑄就没了?”何当归不可置信地低声喃喃,又坐近一些,抬手抚摸孟瑄的胸口,“还是说,他藏到了这里面,安静地睡着了?”

    孟瑄但觉胸口痒痒,不自在地避开一些,偏开脸说:“我也不知缘故,不过这个乾空间的孟瑄‘一生’经历过的事,我都是有大概印象的,譬如几岁断奶、几岁习武、几岁逃学,还有那年在扬州罗府跟你下棋的事,我大概都能想起来。从两岁到十二岁之间的事,几乎都能历数出来,我也不知,这算不算两个时空里的孟瑄合二为一了。”

    “两岁到十二岁?”何当归睁大眼问,“可还有十三到十六岁之间的部分呢?这三年的记忆又在哪里?”

    此时她坐得极近,长发随夜风打在他的脸上,痒意弄得他一直挠脸,腼腆地笑道:“姑娘如此关心这三年的记忆,怕是你与瑄的那个定情盟约,就发生在这三年内吧。只是我确实想不起来,也不知详情,于此事上也无能为力了。不过假如你肯做我的妾,还肯把身子借我瞧一回,我就留你住在清园里等候,说不准他哪天又回来了,是不是?”

    他心知肚明,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不过哄一哄小丫头也无妨,横竖货已入门,概不退换,留她在清园里住也是对她负责,等她长大后明白了女子在这世间的卑微地位,她一定会感激今日里他的照拂和安排。

    何当归心中茫然无措,她大约弄清楚了一件事——从某种意义上讲,孟瑄已经彻底消失了,就像一颗从此在她的夜空中陨落的彗星。都没跟她打过一声招呼,说明一句原因,他就匆匆走了。

    她不知这一切缘何发生,又能否挽回。心神一阵散乱,上回在白沙山庄中突发的那种小腹绞痛,再一次光顾了她……那疼痛来的没有预兆,却疼得愈来愈剧烈,像是要把她的身体从小腹处一折为二,将她的身体撕裂成两半,到最后就连呼吸都是艰难的。她发出阵阵低呜,像受伤的小动物般蜷成一个小球。

    忍痛能力向来自傲的她,这一次也盯不住那一波一波的绞痛侵袭。人会被活活痛死吗?多少的痛能杀死一个人?她是不是就要死在这儿了?

    一双强健的臂膀,将她抱了起来,搁在怀中。

    热热的体温,跟耳边强而有力的心跳,虽然没办法缓和疼痛,却也让她稍微安心了些。可是,为什么他的手在解她襟口的扣子……

    ...

31.第481章 抚摸可以止痛

    [第11章第11卷]

    第487节第481章抚摸可以止痛

    孟瑄脱何当归衣裳,实在有一点儿“趁火打劫”的嫌疑,趁她痛得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就对她的衣裙下了手,脱完外裳又脱薄薄的春衫,然后是软绸中衣,然后是中衣下的……在她充满疑惑的目光下,那修长的手指顿了顿,俊容尴尬地笑道:“姑娘莫急,我只瞧一眼,瞧完再给你穿上。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夫妻间是可以这么做的,我曾在书上读过。”

    她已痛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懒懒怠怠地凭他摆弄去,有一种“此身非我有,捐躯赴国难”的沉重压抑。横竖孟瑄的人已不在了,她嫁了个空,被丢弃在这里了。

    可说也奇怪,他手越往她的衣衫里面接近,她的疼痛就越见轻,倘或他不下心触碰到了她裸露的肌肤,那她身上的疼痛就立刻尽数消散,还会轻松舒适地让她呻吟出声。而那手指每次撤离的时候,所有疼痛又如约来报道,让她发出疼痛的闷哼。几次这样的情形交叠下来,她也摸清了规律,索性一把捉住他的双手,全都按在自己的胸口来“止痛”。

    然后,她果然就一点都不痛了,泪水盈盈地合上双眼休憩,慢慢积攒着被疼痛夺走的元气。而他未料到她是一个如此大胆的女子,一时无措,也就把手借给她抱了,过了一会儿以为她睡着了,他就想收回自己的手,继续脱她衣服。

    岂料手一拿走,她又痛了起来,而且无可回避地与那剧痛撞一个满怀。她完全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对面前那男子有了一种发自骨髓的渴求。又或者说,她需要的是他的身体!于是,她慌慌张张地找上他的胸口,一把扯开,比他脱她衣裳的动作粗鲁多了,一下就将他结实温暖的胸膛给剥出来了。她贴上去又抱又暖,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像雪地里找到了火炉的人一样,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孟瑄僵硬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好姑娘,我真的只是想看一回你的身子,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别要求,请你先放开我,我带你去瞧大夫咝——”话音戛然而止,他倒抽一口冷气。原来,怀中那只取暖的小野猫,竟然探出点舌尖舔他!舔完又舔!

    这一下仿佛干松枝林子里丢进火星了,他全身剧颤,低头看怀中的佳人,猫儿样慵懒魅惑的眼神,鸽子样洁白光滑的肩头,简直是最直白的邀请了。而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已经嫁给了他,他现在完全可以合法合理地要她,反正是她先主动的,反正她……“嗯,沈适,快抱我。”她嘤咛着要求道,“抱紧我。”

    他受到了蛊惑,手轻轻触上她的削肩,屏息感受着那钟川泽灵秀的女子肌肤,手指再往下去的时候,她的几重衣衫却挂不住肩头,纷纷滑落到她的腰间。除了一件菲薄的水墨素莲肚兜儿,她弱质纤纤的一面已彻底暴露在他的眼前了。

    车厢内的风灯打出柔和的光,让她微微颤栗的娇躯沉在一片光影交织中,肌光胜雪,纤毫毕现。胸前的丰盈起起伏伏,如同待人辣手摧花的出水青莲,惹人一时想要悉心呵护她的美,一时又萌生出蹂躏的欲念。

    谁人能不对这样的一朵雨后青莲动凡心,谁人不想在这水到渠成的妙机上顺水推舟一把,她都是一派婉转承欢的娇态了,他只要俯就就可以了吧?可他迟疑地收回手,眸中的**之色也渐渐褪去,先是翻转她的身子,细看了一回她的裸背,又颤巍巍地揭开她的肚兜粗略地瞄了两眼。然后,他仰面对着车厢顶棚做了两个深呼吸来压抑自己体内一股急切上涌的热血,在心中默念不动金刚印,全力克制脑中狂躁的“邪念”。

    好了,他已经检查完她的上身了,接下来只要再检查了下身,他就可以送这位美貌的妹妹小妾回家睡觉、养病去了!他故作轻松地如此安慰自己。

    可是,下身,她的下身……“下身”两个字在他脑中打了个回旋,他顿时觉得自己面上跟点着了火似的,心突突地撞击胸口,在斗室之内清晰可闻。下一刻,他大喘了一口气,只觉得鼻端一烫,鼻血竟然很没出息地滴落下来了!

    可恶!他满面羞红地别看脸,往袖里摸索着寻找帕子擦鼻血,一不小心还将鼻血滴在人家姑娘那片儿美轮美奂的肚兜上了。两滴血不偏不倚地落上两朵水墨莲花的花瓣,洇染出两朵鲜亮的红莲来。

    他一面羞窘地道歉,一面寻帕子不见,慌乱中抓了衣袖就去擦鼻血。可一只白玉小手却制止了他,不让他用袖子擦鼻血,他不知所措地看她,她却在他腿上挪动个位置,亲自用那比最上等的丝绸更细致、比最柔和的微风更轻柔的素手为他抹净了鼻血。他连忙制止:“这个脏,我自己来吧。”可她充耳不闻,只是迷蒙着一双倒映秋水的眸子,带着点痴迷的梦幻神情,固执地举着右手为他擦去每一星点血迹。

    他这才注意到,她的左手手心里横亘着一条烧伤的痕迹,还是个新伤。他捉住她的手腕察看,皱眉问:“是白日里在山谷中受的伤吗?怎么不上药,也不吱一声疼,差一点我就伤到你了!姑娘你太不爱惜自己了。”

    何当归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之前是一波只有孟瑄的触碰才能稍稍舒缓一阵的疼痛,痛得她连理智都丧失了,这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然后她就突然渴望他更多更用心的触碰,所以她不光不反对他脱自己衣裳,她还去扒他的衣衫,她还……总之那一会儿,她完全不是自己了,直恨不得让他把她一口吞了,又或者她把他揉化在胸间。

    直到孟瑄那两滴鼻血落在她的肚兜上,她才稍稍恢复神智,抬头看见正在流鼻血的他,她直觉地很想“收藏”那些血。等到涓滴不剩的抹走他人中上的那一片血渍,她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将手上未干的血全都擦在一条丝帕上,并将丝帕塞回袖子里,心中有一种刚做过小贼的心虚感觉。

    孟瑄撕下一片衣袖,简单包扎了她手上的伤口,叮嘱她穿好衣服,就匆匆出了车厢,要驾车回水谦居为她上药。那名被打晕的小厮还伏在驾位上呼呼大睡,他略一犹豫,将之丢在路边的草丛里,轻扬一鞭,策打在马身上,“驾!驾!驾!”

    马儿长鸣一声,前蹄扬起,马车也随之奔驰起来。等车上了宽道后,他在车外问:“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你怕我往后会待你不好。”所以才急着色诱于我?

    何当归面上的春意秋水早已褪得一分不剩,回思刚才发生的那一连串事,她神色凝重到了极点,忽而听他这样问,才突然想起来,如今她和孟瑄之间,不光她不再当他是爱人孟瑄,而且他也拿她当陌生人!刚刚那一幕在他眼中,无疑就是一名陌生女子不知廉耻地对他投怀送抱了!

    这样一想,她耳根一烫,窘得绞紧了衣角,没好气地反问:“那你为什么趁我肚子痛的时候脱我衣裳?口口声声说什么让我自主选择夫婿,结果却趁人之危做那样的事,被你看过了我怎么再去选别人!”

    “我逗你玩儿的,”孟瑄又扬起一鞭,勾唇道,“自选夫婿也是随口一说,你肯我也不肯的。”一个古怪有趣、眼神倔强的美貌小妾,他为何往别人怀里送?就是搁在书房里,专让她来添茶续水,也是一道赏心悦目的景致。再经过了刚刚发生的事,他更全部打消了把她送给大哥或九弟的念头。

    何当归默然无语,手下揪紧了自己的领口,神思渐渐飘往别的地方。过了一会儿,孟瑄终于开口解释了脱她衣服的目的:“在另一时空里,有位高人,安排了我和一位小姐的姻缘……梦里的露水姻缘。过后我一直想打听那名女子的身世来历,可几次耽搁下去,两年后我再问高人时,高人说,那女子已经嫁人了,注定我与她无缘。”

    何当归漫不经心地听着,他的话只过耳就完了,并过心,也没当正经话来听。

    “后来高人又找过我一回,说算出我来世与那女子有夫妻之缘,让我好生对待她。”孟瑄讲下去,“可在梦里,我并不知她的真正容貌,也没听过她说话,就问柏,高人,我该怎样辨认那女子,又该去哪里寻她当妻子。”

    何当归只道那“高人”还是在说他四叔,于是一边闲闲听着,一边在心里嗔怪,师父孟兮真是好事多为,不光用诡计害得这里的孟瑄消失,还采摘别家的桃花送给孟瑄。孟兮还说过要帮她呢,好一个言而无信的师父,亏她那么信他说过的每句话。

    一个拐弯驶过花柳小径,孟瑄刹住车驾说:“那位高人告诉我,等来世时,我不用特意去找她,冥冥中自有安排,会安排她做我的妻子。想要辨认她就更容易了——高人透露说——他开‘天眼’看到了那女子沐浴的情景,见她身上某处有一颗绿豆大小的如血朱砂痣。因此,我的妻妾之中,那个身上又朱砂痣的女子,就是我要找的人了。”

    朱砂痣?这三字稍稍引起她的关注,她的胸口倒是有三颗红痣,不过比小米粒更细小,不是他要找的那种。至于绿豆大的朱砂痣……那一回依着齐玄余的指示,她沐浴时在自己的阴廉穴上找到了他给她种的“琊”,见那个别的臭男人强塞给她的东西,竟然跑到了她的私处,她羞恼之余再不作理会。掩耳盗铃的,眼不见,心不烦了。

    她问:“高人有没有告诉你,那女子的红痣生在什么地方?你这样逮住每个女子,脱衣乱搜,要搜到何年何月?再说,身上有朱砂痣的女孩很多,你认错了怎么办?”

    孟瑄跳下马车,绕到车尾,掀开帘子招手接她下来,答道:“我也问过这问题,可高人坚决不肯讲,他说,‘我告诉了你,你会把我大卸八块的!我也不是故意看见的,谁让她洗澡低头瞧那里?我跟着瞧过去,就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哎呦喂喂,罪过罪过。’这样说完,他又叫我只在自己房中的妻妾里寻找就对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一来这个地方,就急着问熠彤,他自己有几个妻妾,还要叫过来一起睡觉,原来是在找他的那一位“隔世情人”。这样思忖着,她扶着孟瑄的手臂下了车,见是一处陌生的水榭小楼,不是她的水谦居,就提醒他走错了。

    他却笑道:“昨日游园时,我见这处水榭很别致,走进去一瞧里面摆设很齐全,仿佛正有人住着一样,可东西又是簇新的。里面挂了很多诗情画意的美人图,我还说,今日看了你觉得眼熟,原来你的一颦一笑都在此处入画了!”

    何当归疑惑地随着他走过七转十二回的黄栏小桥,只见当先进去的孟瑄凭空几下弹指,那小楼中灯火都渐次亮起来。她缓缓步入,果然见周遭的墙壁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仕女美人图,有海棠春睡图、扑蝶图、舞剑图、凭窗阅卷图,最多的是斟茗图和弈棋图,且所有的画中女子,都生着与她一模一样的眉眼。换言之,这些画儿中的中心人物,全部都是她。

    再走近一些细看,她又发现,每幅图都衬着一个小小的背景人物,约有拇指大小。她又近两步,更认真地去看,才发现那些背景人物,画的全都是孟瑄。而且是三年前初见时,那个雌雄莫辨的孟小瑄,粉嫩好掐的小师父孟瑄,如今已经洇灭于尘世间的那一个孟七公子。

    ...

32.第482章 无用的情爱事

    [第11章第11卷]

    第488节第482章无用的情爱事

    看那些画轴的款式与裱纸的质地,她推测这些画儿全都是孟瑄三年之前作的,主题大都是玩耍嬉戏的她,与一个在旁默默观看的他,似乎是用她的逍遥自在,衬托出了他的寂寥心境。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如今“旧的孟瑄”终于不在了,一个“新的孟瑄”领她来看这些西洋景,却是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

    “瞧吧,这里面全是女子衣裙饰物,”孟瑄走进内室,拉开了橱柜和妆台,轻松欢快地为她作介绍,“我觉得身量跟你差不多,你试试合不合身,若能穿的话我明天让人全给你抬过去。”

    她走进去,从那一扇扇敞着门的衣橱前经过,一套套簇新平整的女子青缎上裳、水绿叠纱裙,不止看上去都是她可以穿得的尺码,而且质料与裁制手艺都很合她心意,颜色也是她平素爱穿的几种。几步走到妆台前,拨开一盒胭脂末蒸花露膏,放在鼻端轻轻嗅,不是无忧香的味道么。这是谁住的一座水榭小楼,怎么处处都那么贴合她的心意,那些酷似桃夭院房间的家具摆设,一处处撞进她的眼底,撞得生疼。

    为什么她不早早地住进这个地方来,为什么孟瑄不打半个招呼就走了,为什么他准备了这样一处小楼却不引见给她,却让别人领她来看?

    一旁的孟瑄见她一副黯然神伤的表情,再见这屋中光景,也大概地猜到什么,几句宽慰的话含在口中,要说出口又觉得像是隔靴搔痒,最后只说道:“初春住这里太湿寒了,等到春末夏初的时候,我让人在四周移植些热闹的花木,再把你挪过来住。”

    她默然点头,转身往楼外走,他瞧着她纤弱单薄的背影,心中生出几分同情,于是还是把那些“隔靴搔痒”的安慰的话说给她听:“我与他说到底就是同一个人,他待你的种种用心,我也可以照做一遍,未必不能做成他那样。如今虽不能娶你为我妻,但清园少个女主人,你有精神头的话,可试着学习处置些家务事,也好过在房里伤春悲秋,想那些有的没的。”

    未必不能做成他那样?何当归垂头,凉凉一笑,殊不知世上再也没他那样的人了,又有谁能做成他那样。

    这一回水榭之行,孟瑄本意想找几件玩物博她一笑,让她不再想家,不料事与愿违。两人默默地登车驾辕,一路都没再交谈,等到了水谦居门口,她才问他:“为什么把所有事都这么清楚的告诉我?你不怕我会向他人泄露你的秘密,拆穿你的身份吗?”

    孟瑄轻笑一声:“可糊涂了不是,我就是孟瑄本人,怎么拆解怎么细究都没得质疑,此其一;其二,我之前说的那些言论,全部都是我四叔的高见,比今人的识见高了何止十倍,你若拿那些话当成正经话讲给旁人听,旁人只会笑你的话是疯话,断没有相信你的理由。”

    她听后也无声地笑了:“你说的不错,我真的有点儿糊涂了。”

    孟瑄不知何故,看见她这样笑,胸口微微有点紧揪感,轻舒一口气忽略了那感觉,低声开解她:“自古圣人云,夫为妻纲、妻凭夫贵,你既然嫁予我,你我就同在一船上了,你又何必拆我的台,使你自己也失去可依靠的人呢?我又不是什么害类,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非我所愿,因此何小姐,你往后该看开些才好。清园是个好地方,有空时就四处赏玩下开阔胸臆的湖光山色,好过去忖度那些无用的男女情爱。”

    呵,果然“旧的孟瑄”这世间只得那一个,现在这一位“新的孟瑄”,人家认男女情爱作没有用的俗事,那他为什么又要穿越时空,来找他的那个隔世情人?心里想着,问题便脱口而出了。但见孟瑄一愣,然后答了句,“不知道,可能就是顺便的吧,找不到也就算了。”

    说完他兀自腼腆一笑,又说:“你这丫头看着极有趣,原本以为世上不会有人能懂我的疯言疯语,谁知来了两日就碰见一个你,可见是缘分。再加上你是‘上一任’孟瑄的心上人,那咱们就来打个赌吧——三月之内,我找到她就娶她为妻;找不到她,我就……”他想找一个什么赌注,最后没想到,就打趣地说,“找不到就娶你为妻,如何?”

    何当归垂头应了一声,复又说自己累了,先告辞了,改日再陪他游园,观赏园子四周的湖光山色,开阔胸臆和视野。忘了那些有的没的情情爱爱,她在心里补充一句。

    “那你早点休息,我不进去闹你了,省得你不自在。伤口记得让丫头给你上药,愈合之前都不能沾水,你非得想洗手时,可以在伤口外涂些桂花油等干净油脂,草草洗洗就晾干吧。”孟瑄叮咛完了这些话,就目送她进院子。此时天光黑透,院中空无一人,他看着她一步步走进去,看着无边的黑暗一点点吞噬了她的背影,他胸口的那一点紧揪感又冒上来,最后忍不住补问了一句,“你身上没有那种绿豆大的朱砂痣吧?”

    何当归脚下微有停顿,人却不回身,最后回他一句:“当然没有。”就走进楼里了。反正,他要找的人不会是她;反正,她的那颗朱砂痣也是假的,说不定明天又不在那儿了,又说不见就不见了。就像孟瑄那样。

    一夜清眠,晨起时精神倒还好,只是她懒怠下床,斜斜歪在贵妃榻上,一整个时辰不换姿势地看着她掌心的伤疤发呆,看着看着,就觉得伤疤在对着她发笑。

    “嘿!”有个女声在她身后炸响,“看什么呢?看出一朵花儿来了!”

    何当归微微侧脸,见是青儿来了,既不觉得惊讶,也不起身招呼她,只是把自己的伤手藏进被子里,叫青儿“自己招呼自己,茶水点心大概在一楼,苏子昨日受了惊吓,今日我放她假,顺便放院子里所有人的假。青儿你自己忙吧,我就不同你客套了。”说完缓缓阖眼。

    青儿见她这副歪声懒气的样子,大感诧异之余,咋咋呼呼地跑上来说:“小逸,一天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孟瑄欺负你?他怎么欺负你的?”

    何当归牵动唇角道:“谁还能欺负着我,除了我自己,谁又有这本事。”

    “那么说,是你自己欺负了你自己?”青儿扬扬眉毛,“不对,肯定还是他给你气受了,你才会这样在新婚第二天不洗脸不梳头的当闷葫芦。”她走上前来掀她的被子,阴笑道,“让姐姐瞧瞧他怎么把你气成这样,我专治疑难杂症,调解夫妻间的小纷争,跟我说叨说叨吧!”

    何当归往日有了什么心事或秘密,那是第一个要告诉青儿的。可从前那些心事大多都是些旧事,提起来也不会触动心伤的那一种,而这一回……终究是不同了。她动了两次嘴唇,最后轻轻摇一摇头,就又歪声懒气地眯眼假寐了。

    青儿也不介意,猜着不是孟瑄惹她生气,就是孟瑄身边那几个惹她生气了。于是青儿扯了几件扬州城里的趣闻说给她听,帮她排解烦闷,关家的、伍家的、孙家的都提到了,本来还想嘲笑几句罗家鸡飞狗跳、合宅不安的情境,可想起上回跟何当归谈这些,她面上只是淡淡的,并没有幸灾乐祸的表情,青儿也就没再提罗家。

    何当归假寐听了一会儿,自己却问出口了:“罗家现下如何,可有什么新闻不曾?”

    青儿手拄着肥嘟嘟的下巴,哈欠道:“你听不絮叨,那我一桩桩说给你听也行,可又怕你听了心里难过。我可真叫一个纳闷,罗家人对你那么坏,你又有那么多法子整治他们,为什么最后只处理了一个孙氏就金盆洗手了?董心兰、你大舅母、三舅母还有罗二小姐、三小姐,这些人,你可一根指头都没动她们的,白白让她们在你头上耀武扬威了几年。”

    何当归也拄起下巴,凭窗望景,答道:“有些人与人间的事不过是小嫌隙,如董氏、赵氏之辈,她们与我的不睦之处,大概也就是一些尖酸刻薄的言辞,一点大家庭里惯常见到的挤兑小动作。这些都是轻易不必跟她们计较的,我若每一样都计较起来,不论她们吃没吃到苦头,我自己就先落了下乘,成了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我又有何欢。所以有的时候,宁愿当一两遭愚钝的人,由着她们招摇去,来日再看时,高下自见。”

    话音落时,门口有个鼓掌声响起,伴着男子的笑声,何当归和青儿一同回头去看,来人是一身道者打扮的天机子齐玄余。

    齐玄余浅笑颔首道:“姑娘这话说得妙,很是在理,小道听后深以为然。往日都是从别人口中听人描述姑娘,又或者旁敲侧击打听出来的消息,因此小道对姑娘,一直都是雾里看花,自己猜测的臆断。今日听姑娘之言,字字都出自肺腑,始知道我从前都看错你了。你真是个不错的女孩儿。”

    何当归见他手里拎着医箱,猜他是孟瑄或熠迢叫来给她看伤的,于是招呼他坐下,又叫青儿倒杯茶给他。青儿却不知什么缘故,从看见齐玄余的第一眼,就气鼓鼓的活似一只吹胀了的牛蛙,哼哼唧唧地下楼倒了杯剩茶水,往齐玄余右手边三尺远的桌子上重重一放,转头就“咚咚咚”地下楼了,甩给何当归一句,“等他走了你从窗户里喊一声,我上来给你送早点!”

    何当归纳闷了一阵子,这又打的哪门子官司?从窗户里见青儿出院子去了,她一个人跟齐玄余这位槛外人共处一室,就不好再这么干躺着不动了。想撑臂坐起来,可身子经过昨夜的那一场剧痛,背脊几处的骨头都跟散架似的,且手臂也压麻了,一时竟坐不起来。

    齐玄余叹息一声,上前扶她一把,口里同情道:“若你不乐意待在这里,我倒是能带你走,可是你舍得下小七公子吗?我知道有个好去处,你一定喜欢住那里。”

    ...

33.第483章 落红喜帕相赠

    [第11章第11卷]

    第489节第483章落红喜帕相赠

    何当归不知齐玄余说的是什么去处,也无心打听那些,只是将受伤的左手伸出来,等他给包扎。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他微微怔了一下,才拿出纱布和药来,先用一种蓝色药汁清洗了伤口处的浮尘,才小心地上了药散和果明胶,缠上了两层透气的纱布,并提醒她说:“这个很难不留疤了,你这只手近日不能沾水。”

    她注意到他先前那一个发愣的表情,于是指出:“你本不是来为我看病治伤的,你假借探望之名,来要‘那一样东西’的。”

    她的语气懒散却肯定,有一刀切进来的爽快,于是齐玄余也不拐弯抹角了,点头承认道:“上月我探王爷时,他的‘病’还时常有发作的迹象,我瞧得出,陆总管也瞧得出来,且我们都知道原委,只王爷一人被蒙在鼓里。我们都选择不去告诉他,就是怕他得知身中离心归的蛊毒时,心情暴躁来找你麻烦。可,他早晚会知道,除非他能不知不觉解去那毒。”

    何当归听着这带点儿威胁之意的话语,也不恼他,她只是没想到齐玄余也知道“离心归就是情蛊”这件事,于是勾唇问:“你对离心归知道多少?全都说给我听,我听得满意就给你那个解药了。”

    齐玄余苦笑:“姑娘别逗小道了,我也是听陆总管讲来的,你就赐我解药吧,或者多早晚给也给个日子,我到时再来。”

    何当归问:“公子也是个有才干的能人,为何不投身报效朝廷,却为宁王的一点儿私务跑腿?这可让小女子费解了,您都不嫌大材小用么。还是说,您算卦已算出什么‘天机’来了,要趁宁王如今还攀得上时去高攀一回?”

    齐玄余嘿然道:“小女儿家,你懂什么,竟也敢说这样的狂话,念在是妇道人家的无知妄言,我就不跟你计较。不过要是你不赏我解药,我就天天来烦你,横竖我住得近。”

    何当归垂头默思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将昨日给孟瑄擦过鼻血的那块儿纱巾掏出来,递过去问:“这些够吗,不够我再剜心取血。”

    齐玄余接下一看,汗巾上沾着一片干涸的血迹,这么说,这就是他们洞房花烛夜后的那块落红喜帕……他只觉得胸口一烧,连带说话也破天荒地结巴起来:“够、够了,那你养你的伤吧,我去了。”说完忙不迭地收了医箱,伤药留桌上两小瓶,头也不回的走了。

    何当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走远,心里面那些对朱权早就淡去的恨意又添进了新的养分,虽然目前一切扑朔迷离,连表象她都没看清楚,可她就是忍不住认定了一种可能性:她和孟瑄遭受的不幸,都是前世那个朱权搞出的鬼,离心归那东西,当年就是他带回王府给她吃的,除此之外,她从没再接触过那东西。而今世的朱权的种种异况,全是因为他被他的前世附体,受蛊物侵扰,才会自作孽自偿,本就与人无尤。

    一定是这样没错,她边想边点头,认定了自己的这个推论,心里深恨朱权,决定先让青儿传话,把陆江北叫过来问问清楚,再设法联系孟瑄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四叔。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总会有的……她反复自我安慰着。

    那齐玄余走了约莫一刻工夫,青儿提着食盒咚咚咚上了楼来,看见桌上的两个药瓶,惊怪地问:“小逸你受伤了吗?”

    何当归最怕听见的就是青儿和蝉衣二人的狮吼功,尤其是在脑仁儿昏沉的时候,因此摇头不讲出她手被烧伤的事,只垂头默想着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情,回忆孟瑄看向她的那种疏离友善的眼神。而青儿见她如斯郁郁光景,暗道一声“情字伤人”,悄然盛出一碗蛋羹粥,端着在她身侧坐了,啊——地示意她张口。总算何当归没别扭着不肯吃,于是她一勺、她一口地喂起了粥。

    等一只小碗快见底的时候,青儿才开劝道:“有个哲人说过,这世上没人能让你伤心,能让你伤心的那些人也不会惹你伤心。孟瑄那小子虽然没什么优点,可单独拉出来遛遛,他在男人群里还算蛮好的了,你对他要有哪里不满意,自己干生闷气也没用。他也算个能听进话去的家伙,要是你有什么心里话不能当面说的,我帮你捎个话儿也行呀。沟通产生理解嘛。”

    何当归默默想着,她还有什么要跟现在的孟瑄说的呢?那些知心的掏心的话,青儿能帮自己转达给他,而他,可有法子转达给另一个孟瑄么。

    青儿起身盛了第二碗粥端来的时候,外面有处地方有些吵吵嚷嚷的声音,不像是一人两人吵架的声音,乍听上去,乱哄哄的一大片。青儿与何当归都听见了,二人对视一眼,不知冷清清的清园里有什么事会闹得这么厉害,都吵进内苑里来了。

    青儿刚想下去看看,小丫鬟苏子已上来报告说:“有一个富家公子打扮的人,领着十几个随从,咋咋呼呼地说什么‘搜园子’的话,清园外匝的数十名护院拦着他们,可只是拦不住,眼瞧着就冲进来了,外面可乱了。“

    何当归听后倒有些奇了,这一带的二三十所园林别院,哪一家不是有来头的,谁敢跑到这个地方撒野。就是官府搜家,也得掂量着来吧,大清早的就出幺蛾子。

    青儿问:“要不要出去看看,现在你可是这里的正式女主人了,当有外敌入侵的时候,咱们女人也得拿起武器,守护咱们的美好家园!”

    何当归知道青儿还没听说,她已经降级为妾的事,不过也瞒不了多久,于是将她昨天的经历大概说了说,孟瑄降她为妾的理由,换成了她的出身不高的缘故。青儿听后火冒三丈,要去找孟瑄理论,这时一个园里的管事婆子上来了,问:“姑娘要不要过去瞧两眼,愈发闹得不可收拾了,帛姑娘也没辙了,眼看他们就搜起园子来了。”

    青儿问:“孟瑄呢,他那两个跟班呢?外面有人挑衅,这种事不是应该让男人出面摆平吗?”

    管事婆子笑道:“姑娘不知道,七爷和熠公子他们全都进城去了,昨天半夜就走了,如今园子里只缺个能拿主意的人。外面那位贵公子闹得很凶,他也不自报名号,大伙儿不知他是哪尊神,也不敢给他打坏了。如今从外院逼进内苑里来了,到底让不让他们搜,姑娘你好歹牵头出个主意。”

    “帛姑娘不就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你们听她的就是了,何必问我。”何当归淡淡道。

    婆子讪笑:“她不是个正经主子,我们只听姑娘你的,还是你说个准话,比什么都强,啊哈哈。”

    此话听着恭敬,不过连青儿都听出婆子是怕担责任,所以来找七公子的姨娘顶缸。万一那个闹事公子真是个打不得的贵人,打出了什么问题来,也只找何当归一人问罪就行了。何当归淡淡一笑,阖目问:“不是还有位萧姑娘,她可是园子里的老人了,年纪也长,你们该去问她呀。我年幼识浅,这些事我都不懂,哪能乱发号施令。”推诿责任的一套,她也稍微会点儿。

    青儿倒帮婆子答了,她附耳小声跟何当归说:“忘了告诉你了,姓萧的那个女人,上个月跟孟瑛一起去北方了,办什么急事儿去了。现在你在这里的头号敌人,就是那个帛儿了。”

    何当归听后诧异,还只是斜歪着不动,仿佛看看这件事能闹得多一发不可收拾。管事婆子又催了两回,见她比庙里的娘娘还难请,跺脚叹气地走了。等婆子一走,青儿也想去瞧个热闹,何当归却扯住了她,往窗外一指,又摸过床边的一件管状物体递给她,笑道:“就从这里看吧,既然外面这么乱,咱们这些弱女子还是避之为妙。”

    青儿接过那管状物,一看是个西洋镜,最原始的那种望远镜,于是随便摆弄两下就上手了,靠着窗子伸出头去,调节好远近看了一会儿,惊呼道:“小逸,咱们还是过去看看吧,那个男的是关墨,还把那个疯女人姝琴也带着一块儿来了。园子里配备的打手都打不过关墨,双方不是一个级数的!呀呀……又倒下去两个,像关墨那样的boss型,得让孟瑄去打。”

    何当归也接过西洋镜一望,果然,来闹事的人里,男的打头的是关墨,女的是姝琴。不过那姝琴比起当初那个在桃夭院里的比主子还清高两分、被青儿评为“盗版晴雯”的那个水灵女子,现在看起来至少老了十岁,头发也乱蓬蓬的,的确有点疯癫状。

    跟青儿打听了一回才知道,原来这位曾经在她院子里当差卧底的姝琴姑娘,被关墨接走后就进关府当了姨娘。大夫诊出她肚里怀了双胞子,且产期就在元节左右,关夫人听了很高兴,破格给功臣姝琴体面,抬她当了关墨的侧妻,好让她安心养胎。谁料想姝琴是个早产,生出一对连体婴来,关夫人倒胆儿大,搁在自己房里养了几日。那对婴孩儿一个只是哭,一个只会笑,忽然有天听不见它们哭笑了,关夫人去摇篮里一看发现人不见了。

    关府找的翻天覆地也没找出来那一对婴孩,而那姝琴,好像一直都不知道她生的孩子是有问题的孩子,所有人都瞒着她呢。她还只道关夫人嫌她出身低微,才不让她带她的孩子,直到听人说,她的双胞子丢了,她就吵嚷着哭闹起来,不知真疯假疯地混闹一通。关府本来要撵她出去,可关墨不让,还紧着她闹去。

    简要讲完了这段关府聊斋,青儿纳闷道:“咱们这里是城郊,关府是在扬州城里自己家弄丢了孩子,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咱们真不过去问问情况吗?”

    何当归的镜筒视野又落在了清园这边一拨人上,当头那位色厉内荏的美娇娘,莫不就是那位爱钻孟瑄睡房的帛姑娘吗?这回她恐怕知道了,当家作主,不光是种荣耀,一旦来了麻烦事儿,她也得顶上去才使得,光靠一点后宅手段,久了也不能服众。

    “好吧,反正刚吃了饭得走动两下消食,”何当归终于磨蹭着坐起来,“去看看也无妨,只是我新媳妇儿怕见人,关墨还是个男客,我不想跟他打照面。想起他那邪里邪气的眼神儿,我就怪不自在的。”

    “那怎么着?”青儿不解,“咱们蒙了面过去?”

    ...

第484章 人肉饕餮盛宴

    第490节第484章人肉饕餮盛宴

    清园里乱成一团,一众护院面面相觑,不知道非要搜园子的那位锦衣华服的公子是什么来头,看上去白面文弱,谁知竟是个硬点子,一出手就打翻一票人。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而且他打人打得随便,他们却不敢拿着刀戟往他身上随便招呼,谁都知道这一带是个“贵人区”,他说走丢了孩子,十有**也是住这一带的贵人,要是给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回头谁又给他填命去?

    一名管事婆子气喘吁吁地赶过来,摊手说:“那何姑娘听说外面闹成这样,再不肯出来的。我问她要不要拦着搜园,她也不给拿主意。”

    帛儿听后率先哼道:“好个被吓破了胆的金丝雀,才出这么点子事,她就吓得不敢出来了。”

    “那,还是帛姑娘你给那个正经主意吧。”婆子讪笑道。

    “什么主意,”帛儿叉腰,向四周的护院们瞪眼道,“快打呀,你们不拿出真本事打走那条疯狗,还让我一个妇道人家上阵不成!”

    护院们闻言面面相觑,帛儿四处宣传她是燕王爷的义女,打死人也不用她偿命呀,说不定连追究责任都追不到她身上。再看一眼她面上故作镇静,实则双腿在筛糠的样子,他们就更不敢听她的话了,将帅不行令不行,她一个陪睡的女人有什么脑子?

    而另一头,领着疯癫痴笑的姝琴来闹园子的关墨,听见帛儿唤他为“疯狗”,登时就真的发了疯,一掌轰倒一棵树,然后大跨步地向着帛儿走过去,直吓得帛儿花容失色,拉过一个青年护院作挡箭牌护在身前。那青年护院见关墨又举起一只手掌,掌上有黑紫相间的妖冶罡气,吃这么一掌,谁还能有命在?登时自卫意识占了上风,抱头迅速蹲下,把身后躲藏的帛儿给亮出来。

    帛儿平日里见得最多的就是侍女掐架,厨子杀鸡,现在见有个打人很厉害的大男人举掌来打她,立刻吓得掩面尖叫,“啊——”恰在此时,她余光瞄见一个奶娘打扮的女人抱着个一岁婴孩儿经过,认出那是萧素心的儿子。帛儿立刻指着他们大喊了一句:“你们不是要找孩子吗,他就是这园子里唯一的孩子,你去看吧!”

    见关墨果然不再把目标瞄准她,帛儿颤抖着双肩松了口气,想起那一晚子夜,她被何当归撞进荆棘丛中,当时她大声呼救叫人,想让别人看看何当归有多么恶霸,把她撞得多伤,可喊破嗓子最后只叫来一个萧素心,上来就扇了她两个耳光,让她去别处鬼叫,别吵到七爷睡觉。从那之后,帛儿就深恨萧素心,想到她还没过门就有个儿子傍身了,帛儿更是嫉妒到眼热。

    关墨拐了个弯,走过去看那奶娘怀中抱的孩子,几步远的距离外,他就认出那孩子不是他的“双胞子”。脑中却想到了别的事,一时忽略了身处的环境,思绪飘向了别方——

    他于三年前投靠东厂总管曹鸿瑞,常见到曹鸿瑞的义子曹刚直在民间搜罗女子和孩童,专供他和他义父的口腹之欲,在奢华的地下厅殿中大享人肉饕餮盛宴,那景象真是惨不堪言。他想斩断跟曹氏父子的关系,脱去东厂密探的官皮,可是东厂的规矩是死契,除非有重大贡献,才能提出辞呈,否则就得一直一直做到死。

    从那时起,他就时常噩梦频频,梦里遗精,床事不能抖擞振奋,**却反而比从前高涨几倍,除了在坊间猎艳寻芳,他还酷好龙阳之乐,最喜爱一名十多岁的小宦官。只有在强烈的床笫高乐里,他才能淡忘曹氏父子大啖人肉宴的可怕情景。

    可这一回上元武林大会,东厂也遣了不少人来扬州,其中就包括飞鸿爪曹刚直。说也奇怪,自从他来了扬州,扬州城中的孩童、婴儿几乎以每日十人的数量骤减。而且都是在自己家里、家人的眼皮子底下少的。在此之前,扬州从未发生过如此大宗的孩童失踪案,那些处理过上万拐卖小儿案件的捕快也说,世上绝不可能有如此手眼通天的拐子。谁能钻进扬州罗家里拐孩子去?开玩笑。

    关墨收到密函,赶去曹刚直在扬的临时豪华宫殿,一进对方屋子就见他在吃一碗豆花肉糜,看色泽分明就是……关墨联系近日发生的孩童失踪案,很难不将两者联系在一起,也很难不去想,曹刚直碗中肉的来源是哪里。

    关墨自诩也是个邪道中人,却跟曹刚直那种真正的邪君尚有距离,见了把人肉当正餐吃的事,也是避之不及。就算心里有怀疑,也断然不敢点明了说的。

    可当天下午,关墨回到关府,就听说姝琴给他生的那一对“双胞子”也丢了,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就觉得之前自己跟曹刚直辞别时,对方投射过来的那一个眼神,里面满是意味不明的嘲讽。难道说,曹刚直已把他的利爪伸到他关家、伸到他孩子头上来了?!这么一琢磨,他登时就热血冲头,烧了心了。

    那姝琴是个知心女人,除了那费尽百计都弄不到手的何当归,姝琴是他近几年最上心的一个女人,比一百个何当归加起来还乖巧可心。再加上姝琴生出的孩子有问题,他直觉得是自己少年时精血空耗,伤到了根本精元,才害孩子生而就有残疾,他心里不免愧疚。所以姝琴疯了一样的找孩子,他虽然估计着大半是找不回来的,可还是纵容着姝琴沸反盈天的哭、闹、找。其实知道内情的人都有数,那对小儿根本活不过满月。

    不过在关府里吵闹,终归是失于体面,他们关府可是达官贵人来扬州时必定要叩门拜访的富贵地。于是,关墨就将姝琴挪到了他在城郊的别院里,叫丫头奶妈悉心伺候着,看丧子之痛平复后,姝琴还能不能恢复正常。

    ——真是个多事之秋呀,家里面先是妹妹关筠被退亲,还了说些“要出家当姑子”的话惹母亲伤心,后来死了个关瞻,丢了一双孩儿,更听到宫里传来密信说,他们织造坊送京的贡品出了岔子,把皇后和贵妃的品级定制衣料都弄混了,一旦捅到圣上耳里,那肯定就有人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众所周知,天子对于早故的那一位大脚马皇后,那是很长情很眷顾的,多年不再册立新后不说,天子只要听说谁逾矩了皇后分位,那可是要杀人示警的。

    “呜啊——哇啊——”

    奶娘怀里的那个婴孩哭得伤心极了,不光拽回了关墨的思绪,还引起了疯癫女子姝琴的注意,立刻张牙舞爪地扑过去。她现在是三分疯癫、七分装疯,也有博取她夫君关墨怜悯之情的成分在其中,不想失了孩子再失宠。可一想到她辛辛苦苦、拼死拼活生出的孩儿被人偷走了,她就抓狂发疯到不行,有种要掐死天下所有女人生出的小孩的毁灭心。

    先前有侍女报告她说,亲眼看见一个脏兮兮的老婆子抱着一对婴孩进了清园,看上去非常像她的那双孩儿,姝琴就喊来了关墨和一帮打手,吵着非得进清园搜查不可。关墨当然不相信他的孩子在什么清园里,他心里私下想着,那对连体婴恐怕早成了曹刚直的盘中餐了!不是不想报仇,只是大丈夫相时而动,没有拿瓷器去硬磕石头的道理。现下姝琴一开闹,关墨又不知道清园是孟家的后台,跟清园的一些田契账目往来,末了署名都是“何夫人”。

    一时仗势逞凶,他就在清园里闹腾起来了,觉得杀两个人都没所谓,反正下等人的命全都不值钱。刚才被帛儿骂作“疯狗”,一下子就点爆了他脑中的炮仗,东厂某样邪功的劲头翻滚上来,直有种出掌不杀人、出鞘不见血,就会欲火烧身的狂躁心情。

    姝琴那疯女人去夺奶娘的孩子,清园护院当然不准。虽然那孩子父不详,可十人里有六人说是七公子的儿子,那不就算是小主子了?快救驾去!

    于是一众护院奔过去阻挡,激起了关墨的杀意,当下不再手下留情,满溢掌间的邪风罡气一波又一波地打出去,将那群护院像稻草人一样刮走。这样的宏壮场景,真真把帛儿和那群婆子丫鬟全吓呆了。妈呀,鬼呀,神呐!帛儿因为自己之前骂过关墨,心虚之余,下体竟溺出小便来。

    其实,护院里面有一部分是硬底子功夫的大汉,皆是从齐央宫那边拨过来的,不属一般杂牌兵角色,可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主子级的人物出来发号施令,他们打得缩手缩脚,苦不堪言。

    终于有个人忍不住拔了刀,一刀向着关墨的脑壳子劈过去,“呀——纳命来!”而关墨也杀红了眼,双掌

    齐出,排山倒海地拍过去。其他护院一看同伴不敌那人,纷纷上去助阵,两边正式开始真刀真枪地干起来。一截儿断刀从战圈里飞出来,好巧不巧地插到了帛儿的云髻中,然后又一粒扣子飞出来,砸青了她的脑门。顿时,帛儿哭得花了满脸的精致妆容,再也摆不出王爷之女的假高贵架子了。

    一旁草丛里的青儿掩口笑了两声跑出去,何当归只觉得手里抓的袖子一滑,青儿的人早已奔出去了,何当归不由撇嘴弄眉,凭他们闹去就是了,看能闹成什么样。

    “停停停!”青儿在战圈外挥舞双手,充当和事老说,“二表哥别打了,这里没有你的孩子!就算想要孩子,也只跟那个女人去要!她的嫌疑最大!”说着小胖手一指帛儿,给她移祸江东了。

    关墨听出了青儿的声音,暂时找回一点理智,罢手回头看她,冷冷问:“你不住家里,又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青儿才不会告诉他,她是被他的怪胎双胞子生生从关家吓出来的,只是指着帛儿的方向说:“我听清园的下人说过,她偷偷花银子买小孩儿,藏到地窖里养着,不知道搞什么鬼名堂。”

    “你说的是真的?”关墨本不是抱着找孩子的目的进来,纯属找碴子而已,可听了青儿的话就又有点动心了。他的身体状况可能再也生不出正常孩子来,久了不免惹人笑话关家二房无香火,要是借着这个机会抱走一两个小孩儿,在别院里养大些再带回关府给人看,就说是他的孩子,那岂不妙哉。

    “你不信自己去找呀,”青儿一本正经地说,“而且还有一个你的‘故人’想会会你,你敢在这里撒野,她第一个就不放过你!”

    何当归闻言捂脸,果然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她只是让青儿去揭那名王爷义女的老底,青儿怎么又把她牵扯出来了?她才不是关墨的什么故人,不过是旧有嫌隙的人罢了。

    青儿并未道出何当归藏身的那一丛鸡血冠花,可关墨看见青儿就想起了何当归,眼光四下一扫,立刻就搜索到了花丛后的一抹青色身影,不是何当归那丫头又是谁。关墨整个人立时就怔住了,杀机倏地敛去,其人一动不动如一尊石像。

    ...

35.第485章 绝色美人看家

    [第11章第11卷]

    第491节第485章绝色美人看家

    可能男人都是如此,得到的全不珍惜,得不到的才最珍贵;也可能是几个月不见,何当归的人出落得更美丽了,从一朵紧合花苞的水莲花,变成了真正的出水清莲。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总之,这几个月里际遇非常不顺的关墨,忽然看见了他念书的那些旧时光里最痴迷的一位小姐,立刻有一种魔力把他定在了原地。

    而何当归的心境就没那么诗情画意了,她早起到现在还懒到没梳洗打扮呢,青儿就一把将她拉出来见人了,而且还是在一园子的下人面前。可既然已被关墨发现了,她也不好再蹲着不动,戴上备好的蒙纱斗笠,她绕过花丛走出来。

    早些时候在水谦居二楼,她听青儿说了关墨丢孩子的事,立刻就想到出嫁前几日,陆江北让人传给她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燕王义女帛儿暗中偷买婴孩儿、收藏于清园地窖里的一些证据。当时她读过之后,明白了陆江北的用心,是想叫她在必要的时候揭穿或要挟帛儿,帮她在清园里站稳脚跟。而那帛儿买孩子的事,她却搞不懂是为了什么。就算要找个孩子冒充其为孟瑄生的孩子,那帛儿也得先假孕一回,再找个刚出生的孩子才能掩人耳目吧。

    青儿一直撺掇她出去管一回闲事,展露下清园女主人的风采,她就把帛儿的秘密讲给青儿听,让青儿去搅浑一潭水,她在对岸观火。现在火却烧过来了,她也只得出来灭火。

    “关二少爷好兴致,到我们家来玩了,”何当归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一站,笑道,“拜年有点儿晚了,闹春又有些早,而且妾身并未曾听夫君提过,跟扬州本地的哪一家大乡绅有这么好的交情,能来来往往地笑闹着玩耍。”

    妾身?夫君?关墨愣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好像新认了个舅舅,离开她外祖父罗家了,原来这么快就嫁人了。他阴沉地望着那枚不能上手的鲜果,时而用目光撩开她的面纱,时而用眼刀凌迟她的春衫,半晌后方问:“听这话里的意思,何小姐是嫁了一个外地人?不知哪家的公子这么好福气。”他又骤然想起,这所园子的主人,几年前就署名“何夫人”了,却是何缘故?

    何当归袖手笑道:“他也是个年少不经事的,在家里书读的不好,让公公给撵到战场上历练去了,统共来过扬州两回,见这里的景色好就置了园子住,怕底下人看顾不仔细,就又娶了我这么个小妾,不过帮他照看照看园子罢了。”

    关墨越听越眼红,盖金屋贮藏美人,本来就很可恶了,怎么那个人弄回家了一个绝色,竟只是叫她看园子?那个人是谁,倘或自己歹心掳走何当归,那人罩不罩得住?

    青儿小声为他介绍说:“二表哥,小逸的相公是前年被皇帝封了‘神威小将军’,去年又立战功正式做了左虎卫戊边将军的孟家七少爷孟瑄。”说完见关墨的脸色蓦然一白,青儿又好心安慰道,“孟七公子是个好脾气的人,你只是这样随便打一打,也没打死半个人,没损坏他心爱的园子里的财物,他不会扛着大刀追杀你的。不过他最宝贝小逸,要是知道有人影响她吃早点的心情,他可要心疼坏了!昨天听说她晚饭吃的少了点儿,七公子特意下厨房给她**心餐呢。”

    关墨的嘴唇失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不过众人都能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他大闹清园之前,一定不知道清园是孟家产业。

    何当归丢给多嘴的青儿一个嗔怪的眼神,后者回她一个鬼脸。

    先前青儿听说何当归无故被贬为妾,气得大骂孟瑄没良心不得好死五雷轰顶七窍流血再下十八层地狱,何当归实在听不过耳,就为孟瑄辩解了两句,把昨晚做菜那段儿讲了出来,佐证说,其实孟瑄也不是个太该死的人。现在青儿又拿“孟瑄下厨”的事现炒现卖,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给在场所有人听。有不少人都知道昨晚七公子抱着新嫁娘走进厨房的事,现在听“准三奶奶”的青姑娘也这么说,把事情串联在一起,都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哦”声。

    而相对的,帛儿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她背负着使命进清园,色诱了几个月还不能成功,而何当归一来就上位,真是岂有此理!

    刚刚喊何当归来救场的管事婆子掂着小脚过来,躬身笑道:“娘子辛苦了,出来怎么不多披一件衣服,仔细在这个风口子上吃了风沙”其实何当归好好戴着斗笠,能吃到什么风沙,反倒是那婆子,咧着张大嘴吃了不少凉风。

    何当归的声音里带着笑:“听催得急,就出来看看情况。”

    婆子猛地一捶大腿,抖手指着关墨说:“呔,还不都是他引起来的,光天化日里的连个王法都没有了,不光私闯民宅,还喊打喊杀!哎呦呦,我徐婆子胆儿小,看实在不行了,都快闹进内苑里吵着娘子你休息了,这才不得已惊动了你。您瞧瞧吧,他一没穿官衣,二没拿官府的搜家文书,强凶霸道的蛮牛一样闯进来,依我瞧,他不是个叛匪就是个山贼!”

    青儿一蹦一跳地走过来,双臂挎住何当归的胳膊,阴阳怪气地说:“娘子你要是吹风感冒了,七公子还不得气得杀人?”

    何当归记得那次在澄煦溪边,关墨看见孟瑄时并不太客气,许是瞧孟瑄年纪轻吧。于是她微笑道:“青儿你说的不错,夫君脾气最好,很少妄动杀机,不过公公的脾气就不怎么好了,他不喜欢家里太吵闹。若是公公知道咱们带着关二少爷在园子里这样嬉戏,又该嗔怪咱们贪玩了。”

    关墨一听,面色更白了,不要说他日前刚在孟瑄手里吃了亏,就算他不把孟瑄放到眼里,也不可能胆儿肥到不把保定伯孟善当一号人物。孟善虽不位列三公,兼当了近三十年的伯爵都没擢升到侯爵,但举朝文武百官没有不尊敬并忌讳他的,连最近最炙手可热的红人安宁侯段晓楼,见了孟善都得低下高贵的头。

    “嗯?”青儿拖着唱戏的长腔,“这还算嬉戏玩耍呀刚刚人都被台风吹到天上去了!我猜二表哥一定是从扬州衙门里新谋了一个专管抄家的官儿,现在来咱们这里抄家呢!”她的上下嘴唇啪嗒啪嗒地往外冒话,何当归给她一肘,也拦不住她想要爆料的火热心情。青儿笑道:“好娘子,这可大事不妙了!清园是咱们大家共同的乐园,被官府抄了,咱们不就无家可归了?你快去求一求你那个钦差大人兼锦衣卫大总管的舅舅陆江北,让他写个密折寄给皇上,给咱们求个情!”

    此言一落,清园中下人对何当归的敬意又多了两分,乖乖,好大的来头!钦差大人陆江北的外甥女,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这些下人其实并不知陆江北何许人也,可关墨是深知道的。何况,关墨今年才肄业于澄煦,一件官衣都不曾上身,哪像青儿说的“谋了一个专管抄家的官儿”。一旦他仗势欺人、私闯民宅搜家伤人的事,被陆江北吹阵儿风给那位最痛恨这些纨绔行径的天子,岂不又给关家添一层罪?直到现在,关家织造的贡品有错漏的事,流水的银子花进去都没摆平呢。

    想到这里,关墨如何还硬气得起来?他的满身煞气与满面戾气全都收敛得一分不剩,对着何当归和青儿连连作揖,告罪道:“该死该死,不知道两位妹妹也住这个园子里,更不知这是孟家的产业,否则绝对不敢带着无知贱婢来贵府门上玩耍。吵了二妹妹早晨的清净,墨深愧大惭,回家之后一定闭门思己过。”他顺着何当归给搭的台阶下,厚颜地自认是上清园来“玩耍”的,把一刻前还狂妄地叫嚣“不交出孩子,我灭了你们,一把火烧了园子”的事丢在脑后。

    何当归偏头对青儿笑道:“我都说了二公子一定是看这里景色美,来看风景的。那徐婆说他是打劫的,青儿你就说他是冒充官府来抄家的,可不好笑了。扬州关府也是鼎鼎有名的望族,牵一发而动全身,怎可能有族中子弟落草为寇。”

    关墨被她说的背心发冷,一点横劲儿都没了,再三躬身作揖,又把“无知贱婢”姝琴一把抓过来,强按着给何当归她们磕了几个头。姝琴满面怨毒地勾着何廖二人看,她们天生就是小姐,自己都做到关家侧夫人了,还被换做贱婢,凭什么?!如此一番折腾,她钗环委地,样子愈发狼狈了。

    何当归既然给关墨搭了一道台阶,当然不会拦着不让他下。她装作看不见姝琴像刀子一样利的眼神,又淡淡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复跟关墨说,家里有点儿乱,就不强留客了,等她的夫君哪日空了,再邀他一处饮酒赏园。

    她越是如此冷冷淡淡,关墨的心里就越痒痒挠挠,心猿意马,想再跟她多讲两句话,可她跟管事徐婆子又交代两句给伤者治疗的事宜,就跟青儿亲密地挎着手臂走了。

    望着那越远越青的一抹影子,关墨的心魂都一起被勾走了。明知道这时候能全身而退就是万幸了,关墨还是很不识相地追了上去,借着“惊扰美人,心内不安,想选几样礼物向美人赔罪,不知妹妹素日喜欢什么”的名义,想跟何当归多说两句话。

    何当归听“妹妹、妹妹”的听得烦,只不理他,往前走自己的。而青儿则好心作答道:“我俩都喜欢黄金,越沉越好,表哥快送来给我们压惊吧。”本以为这话会把关墨噎回去,谁知关墨竟欣然地应下了,说过会儿就让人抬过来云云。

    不远处伏在地上的姝琴,满腹凄楚一下子找到了出口,何当归那名少女,她早就嫉妒怨怼了好几年了,现在何当归都嫁人了还在勾关墨,真是可恨……哼,那边儿奶娘怀里抱的那个,是她的孩子对吧……姝琴咬牙埋头,自己最恨的,就是那些有了孩子还不珍惜,不紧紧抱在自家怀里的女人……

    ...

36.第486章 觊觎他人之妾

    [第11章第11卷]

    第492节第486章觊觎他人之妾

    何当归再三辞别关墨,并用言语敲打他,多生是非对他没有一点好处,还是不能叫关墨稍稍却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呼……”关墨催动真元,吹了长长一气,直接吹掉了何当归的白纱斗笠,顿时,一张清丽脱俗的秋水清颜暴露在他的眼前,有种冲击和狂喜的感觉,在一瞬间抓住了他的呼吸。当下连恭敬的表面功夫都不做了,整个人张臂贴上来,有种想将小美人揉进怀里疼爱的架势。

    青儿也嗅出危险的味道了,此时她们两个孤零零的姑娘家,连个随行都没带,本来是想匆匆来、速速走,谁料到事情解决之后,会沾上关墨这块甩不脱的西瓜皮。现在他又这么一副色眯眯的色相,又背着外人……青儿的脑子不可控制地往坏的方向想,妈祖,他不会变身大怪兽,霸王硬上弓吧?

    而关墨真有这么做的趋势,尽管青儿把身体横亘在他与何当归之间,挥舞着双臂提醒他:“姓关的!这是孟瑄的亲亲老婆,孟善的儿媳妇,你多看两眼都得自抠眼珠子谢罪!”

    何当归如何肯拿青儿作挡箭牌,青儿整个人唯一厉害的只有一张嘴而已。她推开青儿,嗔怪道:“别闹,旁边儿呆着去。”

    关墨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下巴尖尖,面容如新荷一瓣。她今日早起还没梳洗过,发松松地挽成双扣,脂粉不施、目下淡青的样子乍看起来是非常憔悴的,可落在关墨眼中,却是别样一种风姿,比她待字闺中时更诱人十倍。他走近两步,壮硕的身躯挟着雄性满满的气息欺上来,口中笑道:“青妹妹说我看了你就得挖眼,那我岂不亏得慌,我还不如把全套都做足了,你说是不是。”

    何当归拍一下几欲炸毛的青儿,其实对关墨这个邪魅妖气的男人,她心里也没什么底,可敌强我弱的时候脸上露一点怯,她就要输得体无完肤了。

    噙着笑深深埋下头,她顺着耳边碎发,忽而面上露出个幽怨的神情,难过地说:“关墨,你这呆子,难道你不明白。”

    关墨当下酥了半边身子,探向她的手一滞,讷讷问:“明白什么?”

    何当归半抬起头,投给他一个幽幽的眼神又低头,低低的声音说出来,几乎是立刻消散在风中:“那一年你把姝琴塞给我的桃夭院,我不恼你刺探我,却恼你不知女儿心,关墨,我真恨你。”

    “什么……女儿心?”关墨的手收回,人也站的笔直些,忐忑地想,莫非?

    她低声叹息:“公子的人才品貌,妾并非不仰慕,可关府大宅深似海,实在让我望而却步,那时节你送这送那,千喜百怜的,都不如许我一个妻位来的实在。你待我以虚,又怎能怪我不转投别人之怀。”

    “我……我……”关墨双唇翕张,觉得自己真该死。

    “所以说,”她垂眸,眸底水光泽然,“今日若你还是口上甜蜜,跟我来那套虚的,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横竖我的命没你值钱,公子你打量着办吧。”

    “那我还能如何。”关墨讷讷发呆。

    “你自己回去好好儿想想吧,”她偏头咬唇作倔强状,“我现在不想看见你。”说完拉起有点呆掉的青儿,小碎步往水谦居方向赶去,而这一次,关墨竟然没追上来。两个女孩子走过一道院墙,又跑出了十几步,关墨却突然反悔了,又或者说在何当归的教导下开窍了。

    他紧步追上去,想直接把何当归劫持回他自己的院子里一解**思,再徐徐跟那孟瑄洽谈“过户”事宜。她只是孟瑄之妾,被派来看园子,想来不十分要紧,只要面子工夫和银子使到了位,贵家子弟间交换妾婢是很平常的事。

    关墨心道,孟瑄只叫她做妾,而自己经过这几月的家事催劳,心都被催老了,如今看着何当归这样的愈发好了,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没想到她当初对他也有意思……让她做正室又何妨?

    他脚下飞步,右手探出,眼瞧着就要把那小妖精抓进手里,还差两步,一步……然后,咝!他只觉得手指尖好似探进了一片热焰里,一下子就被烫伤了,连忙收手回来。再定睛去看时,何当归与廖青儿已经不再原地了,而是立在十几丈外的一名男子身后。关墨觉得很不可思议,只因那两个女人好像突然“瞬移”了一般。

    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在何廖二人上一刻里曾站过的地方,现在站着一个粉衣小厮打扮的男人,目光熠然炯炯。那人的身材未见得多么高大,面容未见得让人多么过目不忘,却是一个让关墨深深恐惧的人。上次武林大会占山岗,他还未见着正主孟瑄,就先被对方的跟班儿撞上了……直到现在,他的身上还有多处烫疤,时不时就隐隐作痛……

    “‘遁火炎’熠迢!”关墨急退三步,紧张地问,“你想怎样?”

    “该是我问,关二爷你想怎样才对吧,”熠迢双臂抱胸,横跨一步挡住路,“你知道她是谁,还在园子里跑得这么‘莽撞’,还好这次是撞上我。”他回头看一眼立在何廖二人身前的那名男子,冷冷道,“如果撞上的是我家公子,那二爷你烫着的,就不止是一只手了。”

    关墨牙关紧咬,一言不发地往丈外那三人身上扫一眼,什么场面话都免了,甩手就往来时的路上走,口中的牙花子都咬出了血。可恨,这样都不能到手,只差一点而已!

    看着关墨灰溜溜地走远,孟瑄回头问:“风大,你身子又弱,怎么不多穿件衣裳。”

    何当归垂头答道:“回爷的话,妾身也不想出来多管闲事,可话赶话,人撵人的就到这儿了。这会子才觉得风吹凉了心口,若无别的事,我就回去歇着了。”

    孟瑄看了她一会儿,又说:“突然发现,你最大的优点,就是低头。”

    青儿咂舌,上下打量孟瑄,怎么回事?都说女大十八变,怎么男人倒像有十九变、二十九变似的,这个孟瑄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了,从前是个雌雄莫辨的美少年,现在……怎么人说长大就长大了?只光长高个子还没多稀罕,在现代也有吃激素长高的例子,可这个孟瑄连气质都变了,有一种危险而神秘的性感……原谅她这么形容吧,瞧,她只是随便仰望他两眼,就抑制不住地口干舌燥,小鹿跳跳起来……呃、小逸对不起、不、应该说小逸恭喜你才对,有这么个老公傍身,光饱眼福都饱到不想吃饭了,可以帮助减肥的帅老公……可是他的表情怎么这么阴沉?

    青儿疑惑地看一眼垂头沉默的何当归,再看一眼孟瑄那无喜无悲的淡然神色,终于后知后觉地想到,刚刚小逸说过的那些话,虽然音量小得就像在说悄悄话,连站在小逸身后的自己都没听清楚全文,可刚才好死不死地吹过一阵风,而孟瑄他们就是从下风口那边儿过来的!

    为了确认自己的推断,青儿问孟瑄:“你来了多久了?没听见什么吧?”

    孟瑄却诚实得紧,如实答道:“来得还算凑巧,该听到的与不该听到的,都听见一些。”而赶走关墨的熠迢站回孟瑄身后,补充一句,“你三人远远走过来时,我们就看见了,刚想打招呼就听见‘女儿心’长‘女儿心’短的一通话。”

    ……

    四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青儿心里又尴尬,又不忿,孟瑄怎么搞的?小逸是什么样的人,刚才的那一幕“告白”又怎么个情况,这不都是一眼分明的吗?孟瑄他这算是,在质疑小逸的操守吗?青儿忐忑地看一眼同样无喜无悲的何当归,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帮她解释两句。可她和孟瑄不是都到了心心相映的地步,这样的小误会都让第三人来调节,不是显得太生分了?

    直到小径边一朵紫色小花从树上落下来,落到何当归的乌发上,孟瑄才抬手为她摘下,并率先打破沉默:“熠迢,去跟杜管家说一声,往后何小姐就是这园子的当家人了,把钥匙、账簿和对牌都送到水谦居来。凑她方便的时候,让所有管事过来磕个头,彼此熟悉一下。去吧。”

    熠迢疑惑地点了头,回身而去。待他走远,孟瑄又说:“廖小姐,园子外面有个人找你,他姓齐。”

    其实也不算“有人找”,只是齐玄余刚好跟从城里归来的孟瑄在大门口遇上,就让他递一个顺风话给廖青儿,那个什么“奥林匹克”的场地选址已妥,是块难得的风水宝地,让她有空去相一相。不过,孟瑄担心第三人在场,他的话会让何当归面上无光,因此要支开廖青儿。

    可青儿不上当,死死抱紧何当归的胳膊,像抱住了她的头生儿子,坚决地摇了摇头,一脸誓与小逸共存亡的决烈神情。而何当归一直低垂着的头抬起了一些,勾唇问:“爷赶路累了吧,水谦居不远了,你且进去用杯茶?”

    孟瑄一瞬不瞬地看她,摇头辞道:“谢谢,不进去闹你了,你好好静养罢,昨天看你的那个‘痛症’着实不轻。”

    青儿闻言瞪眼:谢、谢。孟瑄的脑袋莫不是让驴子给一腿踹了?

    孟瑄略一颔首作为告辞,背身便走了。青儿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花径的尽头,又回过身,但见他优美的唇形一启一合地说:“瑄为姑娘的名节考虑,因此不能同意关二公子与姑娘之事,毕竟姑娘的舅舅先与孟家缔了亲,那一摞白纸黑字的文书都入了官府的籍册,姑娘已注定是孟家人了。这也是我昨日反复重申那件事的理由,对不起啊,我能给你最大的自由,只限于在孟家子弟中重做选择。”

    青儿突然觉得自己的智商变成了负数,有点儿听不懂中文了。她侧脸看何当归,只觉得何当归的面容仿佛罩了一层云雾般遥远渺然,仿佛其人随时要化风散了。

    孟瑄顿了顿,继续说:“瑄与别人有约在先,暂时无法给姑娘一个实实在在的妻位,心中深深抱歉。倘或姑娘恼我不知‘女儿心’,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你想再挑的话,只能从我的兄弟里面找。这是底线。那,你先好好养病吧,别想太多。”这次话说尽了,人也真正走了,一下子从实体变成虚影,如水中一片月,轻轻搅动就碎成无数晶点。

    青儿张大嘴巴看何当归:“小逸,你们两个……孟瑄他……我去把他追回来吧?我跟他解释清楚。”这是怎么搞的?

    何当归淡淡道:“让他去,对这个人,不必费口舌解释。”说完径直往水谦居去了。

    青儿咂舌于原地,这两个人怎么了,孟瑄怎么这样子怀疑起小逸来,怎么这么说小逸,怎么这么客套远淡?难道那些所谓的山盟海誓死生相随的深情,还经不起关墨那种跳梁小丑的一点点挑唆?

    小逸什么都没做错过,昨天一听说要给孟瑄冲喜,什么礼数排场都不要了,都没等正式迎亲,就飞过去就帮孟瑄“冲喜”了。这不今天再见,孟瑄果然被“冲”好了,前所未有的精神,还能坐车进城玩儿;而小逸却恰恰相反,好像被孟瑄吸干榨汁了一样,半点儿朝气和喜庆劲儿都不见。孟瑄到底怎么拿小逸来“冲喜”的,到底一夜几次呀……

    青儿把思绪扯回正轨,紧步追上何当归,语带歉意地说:“都怪我硬拉你出来看热闹,没想到关墨那么禽兽!呿,孟瑄是不是太大男子主义,不喜欢让他的女人抛头露面呀,他突然变得那么客气,是在跟你闹别扭吗?我帮你去骂骂他,好的不跟他哥学,净学那一套酸腐的大男子主义论。”

    “不必去骂他,他什么都没做错也没说错。”何当归步入水谦居,冷然自嘲一笑,“我不听从他四叔的话,不知惜福,所以弄丢了一个可以同他‘闹别扭’的人。如今,我就只跟我自己闹别扭就行了。”

    青儿急得上火,从前倒也没觉得孟瑄多好,也不太想将小逸赔在他手里,可这二人突然变成这样,又不由得让她不悬心。刚要再劝解两句,屋中却步出一人,是个老头子,跟她们迎面打招呼:“三小姐、廖小姐,老夫来看诊的,三小姐你别来无恙否?老夫人可一直唠唠叨叨地念着您呢。”

    ...

37.第487章 玻璃棠零落处

    [第11章第11卷]

    第493节第487章玻璃棠零落处

    何当归看过去时,那老头儿不是三清堂的坐堂名医吴以德吴大夫么,他怎么跑到清园来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只见那吴大夫反客为主的招呼何当归进屋里坐,等她坐稳了,才拈须笑道:“孟七公子一大清早就在三清堂后巷里截住老夫,半拖半骗的把小老儿拉来这里,在车上颠得我骨头都散了,心中惴惴,嗨,原来是给三小姐看病。早知道是这样,他说一声不就完了,小老儿就是缺勤三清堂也得来看望三小姐哪。”

    因了当年的痒粉事件,吴大夫从何当归那里瞎学了一套“清凉四段锦”,竟然有缓解各种痒症的奇效,从那以后,两人之间多有医术上的交流。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何当归虽然针灸术精湛,但真正行医的年数只吴大夫的一个零头,听他讲一些经验之谈也是非常兴味的益事。久而久之,两人就变成了忘年交,可能几个月都无半点应酬往来,可一旦见了面,两人都有种聊不完的感觉。

    于是,尽管心绪低落,何当归还是招待吴大夫吃了两杯茶,闲闲说了两句家常话,也趁机探听了一下罗家如今的情形。

    吴大夫不是太八卦的人,只是两回去给老太太看病,大概听说了一些。有句老话叫“否极泰来,说来便来”,世上没有一辈子倒霉的人或事,这不,昨天晌午,好事就落到了罗家。

    青儿不信,罗家的两个小宝贝疙瘩都走失了,还有什么喜事可言,应该全家抱头痛哭才对。

    吴大夫告诉她们,早些日子,扬州不是天现异象,大半夜转了一道明亮的天光出来,又闹了一次地动么,当时京城的圣上就非常惶惶,觉得这不是个什么好兆头,召了普天之下的能人和术数大师入朝,都不能解答他的疑惑。后来,圣上不知做了个什么梦,醒后雷霆大怒,给扬州知府韩扉下了一道密旨,没人知道具体是怎样,可韩扉接旨后当场晕倒。

    何当归听到这里,不禁与青儿面面相觑了,她们两个也算是消息灵通的人,表面是一座青楼,可主要的赚钱渠道,却是声色犬马之下的情报买卖和转卖事务。换言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情报集散地,而两位小姐老板都是明代八卦业务的ceo,可为什么京城和扬州发生这么重大的事件,她们所知,还不如一个光会鼓捣药材的小老头多?惭愧哉!

    小老头又说,韩家公子韩放挑起大梁,当机立断发出府令,将方圆百里的出家人都吸纳进扬州府衙,不知道是做什么空前绝后的大道场,又是为谁诵经,只听说只要从府衙隔街的地方经过,就能听见那边儿传来唱诵的声音。直到昨日,所有和尚老道都被遣返,知府大人却下帖子到罗东府,去找罗老太君商量,把城郊的那块儿罗家祖坟迁走,把地方让给靖江王停柩,还说这是一桩皇差。老太太一听“皇差”,就是要她上吊她也没有不允之理呀,何况还是知府大人好声好气地来“商洽”,给足了罗家面子。

    于是,当天下午,罗家就召集了一百工匠,挖掘和迁改自己家的祖坟,给靖江王的棺柩腾地方。而皇家的酬谢也很给力,罗家三名送选的秀女免试通过,直通车送进京城当天子嫔妃,大老爷罗川柏擢升正六品礼部主事,二老爷三老爷都随着花些银子,各捐了一个正八品工部大通关提举司提举,连三清堂里的库存滞销丸药,也被京城来的皇商采购一空了。

    何当归和青儿听后咂舌不已,半晌之后,青儿酸溜溜地说:“小逸一离开,他们家就走了大运,他们家大奶奶大少奶奶还不直接说,是‘大灾星’走了,他们家的好运才来到了。”

    吴大夫摆手说:“虽然大少奶奶的确说过那样的话,不过老太太却擦泪说,罗家能遇着这桩好事,全亏了三小姐你。”他转向何当归,动情地说,“三小姐,老朽昨日去看老太太安时,她非常思念你呢,如今你也有了好归处了,等得了空何不去看看她?”

    青儿听得奇怪,罗家走了狗屎运,又关小逸什么事?难道小逸又暗中帮罗家忙了?呀呀,傻丫头。

    何当归满面落寂地抿唇,一字一顿地说道:“满天神佛在上,就算信女上上辈子里欠了他们家的,上辈子也早已还干净、还过头了。而这辈子也讨过旧债了,不叙赘述。”

    她这话显然不是说给吴大夫或青儿,甚至不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她是在跟冥冥之中的命理制造者、那些所谓的神佛直接对话——“对于那些我不欠他、他不欠我的陈年老账,我只愿一把火烧了,只愿跟那些人当永生永世的陌路人,最好一丝瓜葛都没有。”那些人里,包括了罗家、宁王府、京城何家等许多模糊在一片白茫茫烟雾中的面容。

    “小逸……你怎么了?”青儿忐忑地发问。为什么心中突然有些不安的感觉。

    何当归转面朝向院中一株名为“玻璃棠”的新品海棠,誓词曰:“倘若你们也觉得我想得对,也觉得我与他们两清了,就将这一枝海棠碾碎成泥,作为警示——倘若他日我再有心软的时候,下场就如那海棠一样,连来世都不必再有了。”

    吴大夫和青儿听得又疑惑,又隐隐有点紧张感。三小姐(小逸)怎么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亲和柔弱的表象已然完全遮掩不住她的冰雪内在了,她怎么变成这样的?青儿虽听过何当归的大部分经历,可有的心境和凄凉不能诉诸于语言,青儿再同情、再对她有好感和默契,都不能理解十分之一,何当归立下这道誓言的决心。

    如此默默沉寂了盏茶工夫,忽而一阵东南风从院子里刮过去,呜呜咽咽,如泣如诉。吴大夫和青儿不约而同地去看院里那株玻璃棠,看得目不转睛,越看眼珠子瞪得越大。但见这道风过去之后,那一整株玻璃棠的白色花瓣儿,竟没有一瓣留在那枝头花萼上了……

    同样看得目不转睛的,还有门口站着的熠迢,他也听到了何当归的誓词,见到了风吹花落的异象,一时只觉得匪夷所思。原本他和熠彤二人的遁术,都已算得这世间最匪夷所思的存在了,可看了公子病愈之后的绝妙神功,不禁觉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再看了何当归一语“可沟通神佛”的玲珑剔透心窍,不禁打从心底对她生出了一般敬畏。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不同于这三名旁观者的惊诧莫名状,何当归看到那新绽的玻璃棠零落一地的奇景,面上却是安之若素的淡然,把这当成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冥冥之中,神明自在,这是她早就猜到,并且一回回在波折经历中验证过的事。

    那些神明又公正又严厉,只因她的前世经历了几重背叛和辜负,所以累加起来,才获得了一次重生的机会。可她也并不是一直都能得神明眷顾,因为神明不偏不倚。譬如最近的这次“神迹”,她就因为当年惩罚九岁的罗白芍过了头,而在手心上吃了一道烫疤;而恰在同一天里,罗白芍姐妹竟进宫当娘娘去了,可不是一种变相的补偿么。

    好在,神明也认同了她的想法,觉得她跟罗家、王府、何家的那些人全都两清了,该做真正的陌路人了。思及此处,她望着那一地白色花瓣,很开心地笑了:“如此甚好,白茫茫一片好干净。心里干净了,人就少挂碍。”

    “小逸?”青儿眨眨眼,换了个家常的问题问,“孟瑄干嘛给你请个郎中来?你哪里出毛病了?”还是……怀孕了?这样想完,青儿又汗颜起来,就算一夜七次,也不能睡一回就验一回吧……

    何当归亮出一直藏在袖里的左手,微笑道:“吴老爹是疗治金疮烫伤的圣手,七爷一定是让他来看这个伤的,可这只手已经包扎的很好了,等下午再换药罢。老爹,你那里有什么治烫伤烧伤的药,给我多配几瓶好的,我来日得了好方子也叫上你一同鉴赏。”

    吴大夫从药箱中取出几只细颈蓝瓷瓶,仍不死心地问:“老太太真的想你,三小姐真没空回家看看吗?”

    何当归只能猜测,老太太不是有急事找她商量,就是让她给传家之宝的回春丹“开光”,寻常里,那位老人家是难得想她一回的,既然如今跟罗家断绝了关系……想到这里,她不做丝毫犹豫,铺纸提笔,写下一张“回春丹已全部解封,但吃无妨”的信笺,封好之后让吴大夫转呈给罗家老太太。

    此事一了,老太太就再不会惦记她了吧。何当归满目嘲讽地送走了吴大夫,又问熠迢:“你来做什么,七爷让你来的?”

    熠迢进屋,将一个圆高盒子搁在桌上,说了句,“公子让我送来的,他还让我带话说,他要出两个月的远门,娘子你在园子里通行无阻,自管行事就行了。再过几日,北边儿要过来大公子、九公子、十一公子等人。”然后也不告辞就走了,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落海棠的事告诉公子。

    待屋里清净下来,青儿终于有机会开问了:“怎么回事,孟瑄跟你两个,看着不对劲儿了。”

    何当归打开圆盒盖子,慢悠悠地说:“你就当,他也失忆了就对了。反正我心里也不难过,就算有难过也不是为他。”

    青儿狐疑地看何当归,忽而想到另一件事,惊呼问道:“那个,昨天你们圆房了吗?你不是得了一种不圆房就马上要不能生孩子的病?孟瑄要出两个月的院门?!”说完也不等何当归发问了,扬声一连串把苏子喊过来,让她去打听打听孟瑄出远门的具体情况。回头见何当归还是一脸懒懒散散的样子,青儿不禁气得捶腿:“你怎么不急?你不要命了!”

    “此事你不必挂心,我自有主意。”何当归拨弄盒子里的东西,“我倒有过不想活的时候,可不在这辈子里。其实想一想,人的这口气儿长着呢,怎么折腾都折腾不死。”

    青儿探头看盒中的东西,讶异道:“桂子糖、香饴糖、榛珠棒糖……软酒心儿糖、可可糖,啊?他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可可糖!我们里卖到一钱银子一颗,外已经断货了,孟瑄一大早进城去就买回来这个?”青儿推一把何当归,刺激她说,“喂,逸姐儿嘞,你失忆的相公他洞房花烛不抱你,第二天去青楼里抱花姑娘了!还给你带回来糖果留念,这是赤果果的示威,快还击吧!”

    何当归剥出一颗可可糖含了,笑问:“你都不好奇,罗家为什么突然那么好运,接到了那么富贵的皇差吗?我已大概猜出一些了。”

    青儿将盒子里的糖抓走一把喜欢吃的那几种,拿帕子包好收进怀里,涎着脸笑道:“我理他们家的事干什么,罗家变成皇亲国戚和沿街要饭,我听在耳里都是一句笑话。我现在只关心你怎么治你的‘不圆房就马上要不能生孩子的病’,你要是敢亏待了你自己,我第一个不饶你。”

    “我逗你玩儿呢,我根本没病,只是瞧你哥不大顺眼才跟你说谎编排他。”何当归眨眼说谎道。

    “我瞧苏子那丫头笨笨的不大机灵,所以我要亲自去刺探一下那个所谓失忆的孟公子。假如查出他是一个负心汉,我只好让我哥先休了我嫂子,绑过来给你治病谢罪了”青儿充耳不闻地挥一挥手跑掉了。

    何当归凝望她远去的背影消失成一点,旋即眯上眼睛,微微地笑了。

    翌日,熠彤果然捧了孟瑄先前交代的账簿、库房钥匙、支会管事专用的对牌和家务杂事专用的小木牌,满满当当的一个大盒子,叮呤当啷地捧进了水谦居。他先寻个由头将苏子指派走了,然后他自己给自己倒一杯茶,站着喝了两大口,才笑道:“娘子可听说了么,你们罗家变成皇亲了,罗老太君还想接你回去,娘子若是打算回去,小人给你安排车马礼物。”

    “这个招呼打的一点都不好笑,”何当归绷唇道,“你有事就直接说吧,我以为这几回处下来,咱们之间也有点儿老交情了。”

    ...

38.第488章 圆房前的准备

    [第11章第11卷]

    第494节第488章圆房前的准备

    熠彤嘿笑一声道:“也无旁的事,只想问娘子是愿意留在园子里做这个当家奶奶,还是愿意跟着爷去一趟青州?来回一至两个月,当然了,路上有些颠簸辛苦,饮食也比不上家里。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起程之日就在明天,娘子想去的话,要赶早准备。”

    “我还有自主选择跟或不跟的权利?”何当归不由诧异起来,想了想问道,“是七爷让你来问我意见的?”

    熠彤搁下茶碗,语重心长地说:“公子出门在外,我们有的事始终照顾不到位,思来想去,娘子你跟着去最合适。你若愿意跟去,我跟公子举荐你,他一准儿同意。”

    何当归巴着纸盒子看里面的账簿等物,微笑问:“这些原不是都跑到帛姑娘手里了,你们这样给人家抢过来,不要紧吗,会不会得罪人?”

    熠彤摊手:“公子吩咐的,我也只是照办而已,公子这次病愈后,许多事都办得不着调,这是大伙儿都知道的事。况且青小姐当众说出那女人似购并贮藏婴孩于地窖的事,不管她认与不认,咱们都起出了七八个哇哇大哭的孩子,如今都养在园子,等着官府来处置。”

    何当归又跟熠彤打听了一回孟瑄四叔的事,他的记忆倒不像青儿柳穗那样被消去,可他近几年根本没见过孟兮,只在孟瑄小时候跟着见过他四叔一回,她听后有些失望。几句话打发走了熠彤,她写了一封信简,绑在小白狼的脖子上,让它送去陌茶山庄陆江北的书房内。小白狼从罗家跟到陌茶山庄,陆江北拿一种厂卫新法驯良过它,如今已会往他那里单线送信了。

    午饭后有两个体面穿着的婆子过来问安,何当归简单沟通几句,听得她们都是扬州口音,一问才知是本地某富户家的金算盘手,新聘进园子里,专门用于跟她这个本地姨娘听事的。

    那“金算盘手”的名号她也听过,以前想延聘她们却联系不上,现在却住进一个园子里了。她觉得在让这二人在清园里管那两遭账目,真是浪费人才,心中一阵蠢动,她试着“挖角”,先打听了一下清园雇她们的福利几何,又说服她们考虑下换个更有发展空间好去处。她知道青儿近日里忙着拓展业务,手里是很是缺人,会计上都打饥荒了。

    两名婆子听懂何当归的意思后先是一呆,然后一个机灵些的点头笑道:“左右是为娘子办事,莫说是当大买卖的账房,就算递水扫地,我们也欣然接受,只不知那买卖是在扬州城哪一家酒楼或店铺。”

    “。”何当归心想反正她们早晚得知道,早坦白早沟通才好,她介绍道,“是我们的人手培训基地,等把一套带定数的流程规例熟悉下来,或十日或月余,至多小半年,等南城的几间铺子上了轨道,就让二位过去效劳。期望的工钱与福利,两位尽可以提出来,或全家一块儿干,或给子女谋个清园的体面活儿,或食宿医疗补助一类,都有尽可谈的余地,我们很渴才的。”

    她这话说到一半,二婆子面上忽然有了点紧张神色,她还以为是二人对有什么不满意。等话音收尾时,她的身后突然有笑声响起,她回头一看,原来她“挖角”的好事刚好被孟瑄给撞个正着,再回头看两名婆子,已经欠身出楼了。

    她丝毫不觉得尴尬,面色如常的起身给孟瑄让座、递茶、看点心。所谓妾么,就是夫君坐着你站着,夫君吃着你看着,夫君躺着你陪着。

    孟瑄挑出块榛子糕丢在口中,笑问:“期望的福利中,怎么还包括‘给子女谋个清园的体面活儿’,这是为你们求人才,怎么福利在清园这头出?这算不算是,以权谋私?”

    何当归初时以为孟瑄的笑是真笑,还以为他这种马踏山河的大英雄,才不会理睬她这点子小动作呢。可看他薄唇掀动的那点弧度,越看越觉得他是在冷笑,又或者说,是种带着点点寒霜的皮笑肉不笑。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这么笑法,贪新鲜多看了一会儿,她才解释道:“妾身既然已嫁入孟门,名下财产从官府籍册那里就已经自动划入你们这儿了,当然也就没有彼此之分,让清园出这点子福利也不算逾矩。”

    孟瑄仰头看她,仍笑道:“既没有彼此之分,那‘孟门’怎么还是‘你们这儿’?”

    他这是来找茬的?何当归不答反问:“听说爷明日出远门儿?晚上要温锅吧,下帖子请邻居的客人了吗?对了,北方这时节冷着呢,你的冬衣须多备下两样,替换着穿才好。”

    两人的话有点风马牛不相及,孟瑄说:“刚才从你院子里过,看花儿开得都分外热闹些了,南国的初春就是如此多变,一夜一新景。”

    “那,爷还继续做吗?”何当归兀自说她的,“我听说起程前的温锅要喝八种酒,寓意道路四通八达,不知‘咱们家’有没有这么多种类的酒。”她很刻意地强调了一回,自己有把清园当家。

    经过昨夜一思,她是已经打算在此好好安家落户的了,不管身边的人来了又去了多少,终究她才是那个要守着自己到地老天荒的人,其他的人,相遇时再轰轰烈烈到什么境地,也有一拍屁股走人的时候。这么一样,她果然接受了孟瑄换人扮演、跟她不熟的事实,也一点都不孤单难过了。

    “怕你在清园孤单,”孟瑄笑道,“想让兄长回京的时候把你一同捎回去,不知你的意思如何,你若想去,我修书一封留给大哥。听消息说,他们在外地不防被绊住了,而我明日就得准时起程,彼此正好走个擦身而过,不能为你作介绍了。”

    何当归袖手回道:“妾身嫁过来,当然火热热的一颗心想赶去孟府给婆婆叩头,可又怕我规矩学的少,一到那里就惹婆婆生气,因此爷让我自己选的话,我想清园更适合我这样小户家的女儿呆,就是要回京去,也得先学三年规矩,学出个样子才敢假扮一回大家闺秀。”

    “那你就随意吧。”

    孟瑄全程都是皮笑肉不笑,直到何当归亦步亦趋地送他出了水谦居,又冲他的背影挥了三回帕子,才回楼里很纳闷地想,同一个身体、同一个灵魂,难道区别真的那么那么大。这一位并行空间的孟瑄,她是半点都琢磨不透了,时而把当家大权很“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地交给她,时而又为了她的一些小“人事调动”的举措而斤斤计较,时而要介绍她给他哥,时而又问她要不要回孟家大本营参观。

    可是,总觉得他略过了什么最重要的话没讲呢。是什么呢?

    微月透帘栊,萤光度碧空;罗绡垂薄雾,环佩响轻风。

    过了掌灯的时辰,何当归就把手头的几份儿账簿丢开,对着打双结的灯花修指甲,涂蔻丹,然后又钻进淋洒间的沐浴桶里闷了一个多时辰,把自己泡得粉莹莹香喷喷。她又用小风炉架上双层笼屉、倒进半瓶子果茶露兑柠檬草清油,熏蒸一头长长迤地的青丝,一蒸又是小半个时辰。整个过程了她一会儿鼓起了勇气,一会儿又自己给自己撒了气,还是没拿定个主意。

    昨日经过青儿的爱心提醒(当然她自己也一直很有数),要想治那个什么什么病,今夜就是最后期限。她是嫁过人的女子,她的夫君就是唯一人选。可为什么做了一整日的心理准备,又酝酿了几个时辰的闺阁情趣儿,她还是进入不了那种状态呢。

    这样发着愁,她突然有了入睡前的状态。连打几个哈欠,她突然像软蛇一样匍匐到了贵妃榻的脚踏上,想往上爬,爬了两次竟然都不能成功。这是怎么了?

    她打着大大的哈欠,觉得脑后有什么异物,转头时被吓了一个激灵,因为撞入视野的,是关墨邪气逼人、小人得志的面孔!可哈欠还是收不回,一气儿就喷上了关墨的领口,将他喷得好**的打一个哆嗦。然后,他笑嘻嘻地一手捉住她的脚踝,一手托着她的后颈,拂开一床锦被,抱榻登床,“咚、咚”踢掉两只靴子,双膝分开跪在她的腿侧,双手撑在她的枕边,整个人悬宕在上方。

    “你敢对我无礼,我有法子让你死一百回。”何当归打着哈欠警告他,同时,意识到自己是中了迷药一类的东西,而且里面还加了一些特别“作料”。那“作料”很像是当年让罗老太君中招的哈欠散,人不太困,但就是哈欠不止。怎么关墨也用这些下三滥的东西,他不是有足够用于欺负别人的武功吗?而且,他怎么进清园的?不是已加固过几重守卫了吗?

    关墨凑在她的云鬓深深一嗅,陶醉地说:“让我死一百回?欲仙欲死如何?美人儿,你是否也期待这一日期待了很久了?”他的唇放在她惺忪的眼皮儿上,几乎将要贴上去,可一张一合之间并没碰上过半点,口吻里居然还深情满溢的说,“好妹妹,你说你心里恨我,是否是怪我每次去罗府私会,找的都是姝琴那贱婢,倒让你守空闺了?”

    “你下去说话,立马下去。”何当归被迷药拿走了力气,偏开头都无力,只好闭眼不看他那红得直欲滴血的唇瓣,叹口气说,“这次算我败在你手下了,你要钱要官要办什么事,我都签契书按手印儿帮你办妥。可你要是敢动我半个指头,我怕将来我的疯狂报复,你会承受不起。”

    关墨笑得开怀,捏起一撮她清香盈袖的半干黑发,暧昧地含在唇边厮磨啃咬,仿佛在暗示,他即将就要这样对待她,沙哑暧昧的嗓音说着:“我倒是很好奇,妹妹这样倔强的人,在床上承受不住的时候会怎么求饶呢?”他用那片在唇间含过的发,去扫她的对襟珍珠衫上方的一对锁骨,一下一下,犹如在拿着毛笔描画一副美人新浴图。

    “我这不是正在向阁下求饶吗,”何当归已经预料到了最坏的结果,心反而静下来,也不惊不恼,打着个哈欠和气地跟他谈判着,“我听舅舅说你们的织造坊出了点事故,弄不好就要丢了那份珍贵的皇差。不如这样,我帮你们填了那个坑,你放我一马,行不行?你一点都不吃亏。”

    “你平素怎么对着孟瑄求饶的?”关墨很不满意她的不配合态度,扥紧了指间发,口中要求道,“先做一次给我看,我再考虑你的提议——叫给我听听,好妹妹,我喜欢听你的尖叫声。”

    ...

39.第489章 送来个情哥哥

    [第11章第11卷]

    第495节第489章送来个情哥哥

    “你逞这一时痛快,来日的后果都全不想了?”何当归的长发被揪紧,头皮有扯痛的感觉,声音里也有了止不住的颤音,“你要与陆江北和孟家为敌吗?”

    “错误的答案。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关墨如此宣布着,“该罚你。”然后下手一扯,她的半幅下裳被抛到地上。

    她只觉得腿上忽然被凉风一吹,人也战栗如秋地落叶,又见他的手已往那片裸露之地探去,她强自分辩说:“小女子得罪你的回数,也不过就是澄煦念情书、罗家跟老太太告状那两次,你这样坏我名节,完全损人不利己不是吗?你先下去……”

    话音戛然而止处,关墨的手轻掐了一下她的大腿根处,与此同时,他的整个人倒提着斜飞出窗,倏地消失了。而她的身上依然有个男人,两膝分开跪在她的腿侧,双手撑在她的枕边,整个人悬宕在上方。

    “孟瑄?”

    何当归打哈欠打的泪眼朦胧,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疑惑,他怎么来的这么凑巧?英雄救美的时间刚刚好,简直太凑巧了。她忍不住问出口:“你来了多久了?你,一直在旁看着?”

    孟瑄也不否认:“来了一小会儿了,跟着关墨进的园子,还帮他解决了园里的几道暗桩,一路‘护送’着他到这里。我想看一看你怎么处理这样的事,而他说想看你求饶的样子,其实我也想跟着看看。原来,你声音发抖的时候这么好听,就像八哥儿的雏鸟在啼鸣。”

    “……”她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又或者说,她突然就找不到自己的心了。这个人还是孟瑄吗,是她千帆过尽后才选定的好丈夫吗。

    何当归,终年打雁子,你终于也被啄了一回眼,呵。

    “你生气了?”他扯过被子,盖住她半身,晶亮的眼眸中跳跃着台上灯火,簇簇燃烧着。

    她偏头避开他的眼睛问:“你送来了一个关墨,又在最后关头弄走他,这是存心试探我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当成了我的‘前任’的遗孀妻子。”孟瑄凝视身下诱人过头的小女子,被引诱着,在她大张着嘴巴哈欠的时候去俯就她的蜜津,却在她合上嘴巴的时候被狠狠咬了一下,而且是毫不留情的一下。

    孟瑄回撑起身,舔一下唇边那个**香艳的伤口,微笑道:“原本,抱着对‘前任’的一点敬意,我是打算代他好好照顾他的女人一生一世,毕竟孟瑄的眼光自来不差——初见时,我就嫉妒起他来,怎么有那么好的眼光和运气。我十九岁上还单着,他十六岁上就拐到一个你。不过昨天听你和关墨言辞暗昧,我又为他打抱不平起来,这才做了今夜这样的事,可你的表现很好,让你一下子过了关。”

    何当归周身无力,浑浑噩噩之间找了块丝巾搭在脸上,冷冷地驱赶他:“我恨你,以后都不想看见你,你走。”

    “我了解。”他漫不经心地回答,视线却梭巡过她美丽的身段,没有遗漏任何一处。精致的五官,宛如天成的娇美身段,无疑是每个男人的美梦。对他而言,却是手边一道随意采撷的美餐。

    那毫不遮掩的目光让她大感不自在,与此同时,她的小腹深处燃起一簇闷闷的火苗。难道说,是春药?她满心紧张之余,想起青儿曾跟她讲过几名被采花贼光顾过后的女子的“焦点访谈”,据说,如今的采花贼为了更有情趣,把迷烟里的药物成分也改良过了。

    一开始是两颈相交的熟悉和**阶段,就用一种只麻木身体,但不剥夺感观的特殊迷药,因为那些花丛老手觉得在女人昏昏沉沉的时候得手也没多少意思,他们喜欢看良家女子那种惊慌和绝望的表情。等彼此熟悉过后,等良家女子接受了她即将被劫色的事实后,迷药褪去,春药的药性上来,一切就水到渠成了。而劫色之后,采花贼只说女子是自愿投怀送抱的,女子也只有含泪吞声了——难道说,她现在就中了那种下流的迷药?

    何当归哈欠流泪,可恶,谁在迷药里搭配上了那种哈欠散?上方男人肆无忌惮的灼热眼神,让她有种赶走豺狼,又迎来恶虎的不安感觉。

    “你在看什么?”她愤怒地质问,难得地失去冷静。

    他的笑容不减,没有因为她的愤怒而收敛,反而觉得她生气的模样也是美得不可思议,他换一个姿势,伸手撑住她的削肩,更加地靠近了全身紧绷的她。从他身上辐射出的惊人热力,与她身上烧着的火交织在一处,让她心跳加快,呼吸困难。

    “看你要不要我帮忙。”孟瑄抛出友谊和平的橄榄枝,手却搁在她的腿上,手指特别流连过方才关墨掐了一下的地方,顺着一路丝滑柔嫩,游荡进了热气徐徐的热源。她的身子因为他灼热的视线而不由自主地颤抖,那双黑眸不再熟悉,锐利之中带了些许邪气,让他看来有几分张狂霸道。略显凌乱的黑发,有一绺垂落在黑眸前,增添了他的危险氛围,让他看来充满威胁性。

    他凑近耳语道:“看你的情形,似是中了‘**艳魄’,时下最流行的那一类,而我是唯一能帮你的人。我只帮你,不伤害你,行不行?”

    她没听懂他的意思,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于是,得到许可的他以缓慢优雅的姿态,慢慢脱下身上的齐月衫,接着是玉带、中衣、小褂、短裤,结实的男性身躯逐渐展露无遗。

    “你想做什么?!”何当归腾地坐起身,脑门不小心磕到床头的雕花靠背,疼出了泪花。倒回去的时候,室内灯火簌簌熄灭了一大半,他也钻身入被中,接近全裸的男性身躯紧紧地贴上她的娇柔,低头呼吸着她芬芳的气息,属于他的温热体温包围了她,夜间的冷意退避三舍。他血痕未干的唇再次不知死活地寻上她的唇,算是为他接下来的行为做了个预告。

    “兹拉——”她的小裤被扯为几片废布料,丢到榻下很远的地方。

    “我只是想帮助你罢了。”他一脸无辜地这样说着,修长的指找到她最需要帮助的部位,在那片乖巧静谧的林间几度探索,有着薄薄指茧的指腹如蝶翼,不厌其烦地反复刷在花瓣边缘,犹如天地间的唯一旋律。

    同上一次马车里的情况一致,她的身体发自骨髓地渴望着他的身体,渴望他更多的触碰。聪明的脑子暂时罢工,不能去想,她这样算不算是受了药物的摆布,算不算承认了自己的脆弱。如今的她,全部的力气只能用来攥紧床下的被单,双手深深陷入柔软的床里,全部的意识只凝聚在被他的手指照顾到的地方。

    更深人悄悄,晨会雨蒙蒙。低鬟蝉影动,唇朱暖更融。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

    他的动作初时算不算熟练,不能顺着她的心意照料好她,好在他有些无师自通的天赋,在她的表情中寻找她的喜乐之结,找到之后,他缓慢地揉弄着那敏感的花核,毫不吝惜地给予她美妙的欢愉。

    她无法躲开,甚至连四肢都虚软无力了。心中蓦地有种甜美的绝望,她的确难以逃脱,他无疑更胜一筹,从各个层次讲。况且他的危险与邪魅是那么蛊惑人心,令她完全挣脱不开他的迷咒。支离破碎的呻吟,从樱唇中徐徐淌出,被守候在旁的他的薄唇接收个正着。

    他的手滑入她的薄衫内,轻松地脱掉这层阻碍,温热的手掌捧握住满掌的丰盈,揉弄与爱抚着,挑逗得她忍不住仰起头低吟。她找回些许清醒神智,侧身面对他,口中拒绝道:“你不是他,我不要你帮我。”

    他低下头,用牙齿咬开她肚兜上的细丝绳结,只轻轻地向后一扯,莹白晶莹的肌肤就全部袒露在他眼前,美好的娇躯让他不由自主地赞叹,有着灼热温度的唇落在她的丰盈上,先是舔弄着顶峰的蓓蕾,然后对着那一片樱红,他轻声回答道:“你不会再等来他了,我已听廖小姐说了,你需要一名男子治病,你需要这些……”

    他执意带给她激情飨宴,她紧咬着唇,伸手想要拨开他,但是他的力量太强大,她根本没有办法抗拒。而如同波浪似的快感一阵阵袭来,让她连仅有的一丝力气也便不上来,当他轻柔地以粗糙的指,在她柔嫩的花核上抚弄着,她只能发出似苦还甜的轻声闷哼。

    他透露的这一条讯息,让她心底速速打着思虑的算盘——原来是这样!青儿怕她面子薄,不能如期地推倒孟瑄治病,于是就跟孟瑄说了这件事,让孟瑄主动点。而孟瑄身为一个跟她不熟的人,本来心里有些勉强,不大情愿帮她治病,一看见关墨摸进清园偷香窃玉,他还帮关墨提供了便利。他做这一切,全都是想试探她是否忠贞,会否见了任何男人都会拿来治病。这就是孟瑄给她的考验题,因为她过了关,作为奖赏,他恩赐她一夕临别前的**……

    他的指慢慢拨开她的花瓣,之后滑入她已经溢满温热的体内,轻柔地移动着,诱惑她体内甜美的紧缩。

    “孟瑄,我恨你。”她最后只能发出这样的呜咽。接连不断的快感逼得她理智全失,原本抗拒他的双手,如今牢牢握住他,像是深怕他会突然间移开。她紧闭的双眼里渗出泪水,因为激烈的浪潮冲击在身而低低饮泣。

    孟瑄蹙眉,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就在柏炀柏引他入的一场幻梦里,他做过这样的事,听过这样的幽怨的清啼,入髓三分,缠绵悱恻。

    “那你恨的人是我,还是他?”其实还是他吧,是原本的那一个孟瑄。

    她斜倚背靠在他的怀里,温热的身子摩弄着他的胸膛,撩拨着**,带来最甜蜜的疼痛,他在诱惑她的同时,也被她所折磨着。她的臀儿“坐”在了他的敏感处,只隔着两块薄薄的布料,每次的摩擦都带来更炙热的温度,点燃危险的火苗。

    他修长的指在她体内律动着,激烈而深入地爱抚她,但是不论她怎么扭动腰身,无言地恳求着他,他仍旧不肯给予她那一道最后的灿烂。她的寝衣半褪半拢,娇躯上布着一层薄薄的汗水,在他身上难耐地扭动着。

    “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将我当成他了吗?”他徐缓诱哄地说道,撤出一指揉弄着她的花核,更加刺激着她。

    “我恨他,更恨你,我恨,你们两个。”她说得断断续续,纵然是那么渴望,但是她仍旧不愿意低头。可是,她能够支持多久呢?美妙的终点就在眼前,明明就唾手可得了,而他竟然残忍地不肯给她……

    “爷,有人找。”外面响起一个声音,打断了这一室旖旎无边的春色。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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