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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的秘密全文阅读

作者:牛角弓     冬至的秘密txt下载     冬至的秘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7章 双胞胎

    (=小=說=網=看=最=新=章=节******

    先是庄洲跟和家兄弟暗地里算计夏末的婚事,搞的这兄弟仨人隔三差五就凑在一起,吃饭喝酒交换情报,商量怎么让人继续挑唆曹明河闹事儿,闹完事儿还不能忘了找夏末这个冤大头……哦,是准姐夫给他善后。

    凌冬至没事的时候偶尔也翻翻本地的报纸,夏末露面的机会不多,偶尔经济新闻介绍在滨海科技园落户的外来企业时会提提他的名字。曹明珠却依然高调的很,顶着个名媛的称号今天参加时装周,明天出席慈善酒会。不过最近曝光的照片上,陪她出席活动的男伴并不是夏末。这让凌冬至有些疑心难道庄洲他们的花样当真凑效了,

    其实那天在庄家老宅吃饭的时候,庄城言和庄老爷子说的话凌冬至并没太听懂。估摸着是劝夏末顾念骨肉亲情的意思。或许夏末从中受到启发,决定放弃愚蠢的联姻主张,转而一心一意去抱庄家的大腿?

    凌冬至想不明白也就懒得再费脑筋,因为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更加重要的事情吸引了过去:青树打电话告诉他小六小七要过来了。

    凌冬至赶紧找人把自己的房子收拾出来,私人物品统统搬到御景苑。原来的一间卧室一间画室重新装修,改成了两间卧室。重新堂了一部分家具,窗帘、床具也都重新买过,又请人过来搞卫生。

    这一切杂七杂八的事情都忙乎完的时候,也快到八月底了,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不得不说,想象和现实之间的误差还是很大的。凌冬至脑补的小六小七都长着一张憨厚淳朴的脸,衣着打扮比较土气,咳。

    当他站在人潮涌动的火车站等着接站的时候,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的还是电影《秋菊打官司》里面的某些画面,厚重的头巾什么的。所以当两个身高腿长,相貌出众的青年一起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凌冬至都有点儿傻眼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双胞胎兄弟,哥哥斯文俊秀,弟弟神采飞扬。

    与凌冬至的温和精致不同,这对兄弟的好看有一种锋芒毕露的感觉,英俊迫人。最重要的一点,他们的身上都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韵。凌冬至远远看着,心里竟莫名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旧时代的读书人。这种气韵风度很可能是成长的过程中在慕容家族近乎封闭的环境影响之下潜移默化形成的。

    那是一种画中人的感觉,仿佛周遭事物都与他们格格不入。

    哥哥文质彬彬的与他握手,“我是慕容陆,我弟弟慕容轻。给你添麻烦了。”

    陆?轻?这两个字其实还是从小六小七两个小名上顺过来的吧?凌冬至想起两个人成长的环境,蓦的一阵心酸。

    “我是凌冬至。添麻烦什么的就别说了,咱们本来就是最亲近的人,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凌冬至与他们依次握手,最初的陌生感退去之后,一种更为浓烈的血脉相连的感情慢慢袭上心头。三个大男人互相打量,眼底都不自觉的有些泛红。

    凌冬至伸手替他们拎起那两个一看就没什么分量的旅行包,“走吧,先回家,洗洗澡休息一下,然后给你们接风洗尘。”

    兄弟俩相视一笑,默契十足地跟了上去。

    结果到了停车场,一看见凌冬至那辆旧车,慕容轻就哎呀一声叫了出来,“这个车是你的呀,我在镇子上见过一次。”

    凌冬至吓一跳,“镇子?青石镇?不会这么巧吧……你过目不忘?”

    慕容轻摇摇头,别有深意的瞥了凌冬至一眼,“你看你这个车牌号,最后两个数字一个是六,一个是九,放在一起怎么看都挺不正经的。我当时还想呢,这车也不知是啥人开的……真没想到,嘿嘿嘿。”

    凌冬至,“……”

    慕容陆满头黑线,伸手在弟弟脑袋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嘴里呵斥,“最不正经的那个人其实是你吧。”

    慕容轻摸着脑袋嘿嘿嘿。

    凌冬至抹了一把脸,他能假装自己没听懂么?

    这熊孩子!

    凌冬至上了车,问这哥俩,“你俩都会开车不?我把这个车给你们留下,以后……”

    慕容陆还没说话,慕容轻笑着说:“我俩都会开,就是没有本。车你还是开走吧,回头我们开出去再被警察扣下,就更麻烦了。”

    凌冬至想想兄弟俩长大的那个环境,好像山里人确实不在意有本没本,主要是没人上那里去查。只得点头,“那行,等你们安顿下来了再想法子考本吧。小区附近有公交站点,也有地铁,我买了地图,回头你们俩好好看看。”

    慕容陆连忙道谢,稳稳当当地坐在座位上。

    从细节上就能看出这对兄弟性格上的不同。哥哥更沉得住气,弟弟则有些无所顾忌。凌冬至对这一点稍稍有些疑惑,他记得弟弟是跟在老当家身边做事的,这样跳脱的性格真的没问题吗?

    慕容轻趴在后车窗边东张西望,一点儿也不掩饰眼里的好奇,“哎,哥,那个是啥?”

    慕容陆,“……”

    凌冬至笑着说:“那是水上游乐场,后面那个白色园顶的建筑是游泳馆,正式比赛用的,平时不对外开放。这边的大厦是酒店……”

    凌冬至客串一把导游,兄弟俩听的津津有味。

    等他们回到家,兄弟俩又吃了一惊。虽然之前青树也说过住宿的地方凌冬至会安排,但是他们俩谁也没想到会安排的这么好,墙壁地板看得出是新装修过的,很多东西都是新堂的,厨房里没拆包的锅碗瓢盆,卫生间里全新的洗护用品以及卧室衣柜里的新衣……

    直到这时,远道而来的兄弟俩那颗始终有些忐忑的心才算稍稍安定下来。

    凌冬至从厨房里翻出水壶,又找出一盒茶叶,泡了茶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只有慕容轻一个人。听见脚步声,慕容轻转过身冲着他微微一笑,“我哥去洗澡了。”

    凌冬至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随口说道:“你们哥俩有什么生活习惯我也不知道,这都是我想着弄的,要是不合意,你们就自己改吧。”

    慕容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眼神落在凌冬至的脸上,微微透出几分感慨的神气,“已经很好了。慕容家一散,我和我哥真没地方可去。你和青树大哥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我们哥俩一辈子都记着。”

    凌冬至摆摆手,“别说那个。咱们族什么情况你们也知道。就咱们这么几个人了,还能不互相帮衬吗?对了,你哥哥那边我已经帮他联系了一家宠物医院,医院规模挺大,也挺正规。最重要的是开店是熟人,不会坑了你哥。你这边我帮你……”

    慕容轻抿嘴一笑,腮边一个浅浅的梨涡一闪又收了回去,“我这边你们就别费心了。我有自己的营生。”

    凌冬至微微怔了一下,“什么营生?”

    慕容轻沉吟片刻,抬眼看着凌冬至,清滟滟的眼波中漾着一抹试探的神色,“我不想编瞎话,但是现在还真不好说。过些日子我再告诉你行么?”

    凌冬至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笑着点头,“你自己的事,不想说就不说。不过别把我当外人,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只管开口。”

    慕容轻看了他很久,眼里的表情慢慢变暖,然后他点点头,“谢谢了,哥。”

    凌冬至正要说话,就见慕容轻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不对,不能叫哥。我记得青树哥说过,你比我俩小吧?”

    凌冬至大乐,“他说的?”

    “我俩被送走的时候都快满月了,你才刚生几天啊。”慕容轻端起面前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眼里微微带点儿嫌弃的神色,“茶不行。”

    凌冬至再一次感受到了慕容轻身上那种真正的世家大族才能培养出来的风度,不急不躁,端着茶杯的姿势拍下来直接可以拿去做广告。慕容轻的手长得非常漂亮,手指修长,半圆的指甲泛着柔润的光泽,尤其手指微微弯曲起来的样子,更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微妙而诱惑的味道。

    凌冬至傻乎乎地看了一会儿,心里酸溜溜的想:老子活了二十来年,头一回知道自己是个恋手癖。

    慕容轻又问:“我哥那事儿……你说是熟人?”

    他的表情很认真,茶褐色的眼瞳有种莹透的感觉,看人的时候会让人想起潋滟生波的桃花江水,清冷的波光里又泛着几分绕不开的迷魅。凌冬至忽然觉得这似乎也是他们一族的生理特征,眼瞳的颜色都浅,阳光一照琉璃似的光彩夺目。

    “是熟人。叫和清,他家也算有点儿背景的人家,有别的买卖。他干这个纯粹是爱好。”这一点凌冬至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不过就工作水平来说和清还是很不错的,据说很多有钱人家的宠物专门交给他照顾。

    慕容轻又问:“你们关系很好?”

    凌冬至从他话里听出了几分不放心的意思,知道这是担心他自己的哥哥。凌冬至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掀开底牌给他看,想想又觉得相处的时间还长,慕容兄弟迟早也会知道自己的情况,也就没再隐瞒,“和清还有个堂哥,他们俩跟我家男人是发小,特别铁的关系。”

    慕容轻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

    凌冬至咳嗽了一声,解释说:“我男朋友的发小。”

    慕容轻恍然,脸上倒没什么接受不了的神色,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凌冬至心里忽然浮起一丝好笑的感觉,原来这对兄弟俩还是弟弟管事,主动保护着老实巴交的哥哥。

    这样也好,有话直接跟他说了,也省得在心里反复比较跟谁说话会比较有效果。凌冬至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卡递给他,“这是我新办的卡,你们俩先拿着用。你要是有什么想法,要干点儿小买卖什么的,可以跟基金提出申请。这个青树跟你说过吧?”

    慕容轻看了看那张卡,抬眸凝视着凌冬至,脸上慢慢绽开一个极绚烂的笑容,“钱真不用。我不是跟你客气。如果有困难我会跟你开口的。”

    凌冬至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晕晕乎乎收起了那张卡,心里对慕容轻更加好奇了。青树说这人性子跳脱,但见了面,凌冬至却觉得慕容小七给他一种深藏不露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妹子们有没有嗅到完结的气息渐渐迫近啊,活活活,

    牛角决定在春节前完结这个故事,把前面埋的线头都揪出来交代清楚,然后年后开个新坑写慕容轻。在牛角的构想里,慕容小七的性格比冬至要复杂多变,因为小时候悲摧的经历,他甚至很不喜欢自己族人这个能听懂动物语言的技能。

    嗯,具体情节还在修订中……

    感谢两位姑娘的投的地雷,谢谢支持,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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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出生

    凌冬至带着两个人吃了饭,趁着时间还早又带着两人去营业厅重新办了新手机号,这才载着他们在小区附近转了转,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凌冬至那房子东西齐全,买点儿米面调料什么的,哥俩就直接能开伙了。

    距离开学还有几天时间,凌冬至决定趁这段时间带他们在滨海各处转着玩玩,等歇两天了再约和清出来吃个饭,把小六工作的事儿敲定下来。小七看样子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人,他就不跟着瞎操心了,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儿了再说。

    海洋馆、珍珠山、野生动物园,凌冬至拿出带凌宝宝的劲头挖空心思的琢磨滨海市拿得出手的旅游景点。又上网搜滨海市的旅游攻略,看看外地人来了都干什么,这一搜还真搜到了好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小吃。

    跟旅游似的玩了几天,慕容小七自己提出想去古玩街看看。这地方凌冬至没怎么来过,跟着慕容小七着实开了一回眼界。原来那些卖真假古董玉器的店铺里头还有那么多的花样,原来柜台上那些泛着土腥味儿的东西都是哄弄外行人的,慕容小七跟人家交换几句他听不懂的话,人家店里的人就把他们迎到里边的院子里去了。招待的人换了一批,说的依然是凌冬至听不太懂的话,有时候还会拿出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出来,其中有个白胡子老头还拍着慕容小七的肩膀,笑得十分慈祥。凌冬至虽然没看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但也知道慕容小七是有些水平的,这是被赏识了。

    凌冬至于是放心了许多,觉得自己没看错,慕容小七果然是有内容的人。就是不知道他所说的营生是不是也跟这个有关。

    与慕容小七相比,慕容小六的事情要顺利得多。和清见了他一面,对他印象特别好,觉得这人说话特别实在,是个靠得住的人。转天就把他安排到原来的老店里去适应新工作了。因为老店距离南区比较远,这几天干脆就让他住到了老店里。和清的店里有寄养的宠物,照例是每晚都要留人值班的。

    凌冬至又特意问了问慕容轻,听他说自己已经有了安排,这才安心回家去了。其实这些天家里也有事情,上次和清来家里给樱桃做了个检查,估算了一下樱桃的产期。虽然距离和清说的日期还有十来天,但是凌冬至每次看着樱桃大腹便便的样子,总觉得它马上就要生了,心里一直有点儿紧张。

    这段时间西崽的表现让凌冬至感到很惊喜。这个以前只知道傻玩的小家伙,自从把樱桃带回家之后就变得稳重了起来,像一个承担起了家庭重担的已婚男人似的,对怀孕的樱桃体贴入微。以前多少好吃的都吃不够,现在居然知道省下自己的点心给老婆吃,连庄洲都被它感动了,直说这娃简直就是个模范丈夫,嗯,简直快要赶上庄洲自己了。

    一家人大的小的都围着樱桃转,这让黑糖有点儿吃醋。每次看它爹地一脸慈爱的看着那只肥猫,它都忍不住拨拉拨拉它爹地的裤脚,刷新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有时候还嘀咕几句“老子比它好看”之类的话。

    凌冬至比较理解它的小心思,但樱桃是家里的小孕妇,小心照料是必须的。凌冬至觉得黑糖这种小孩子抢糖吃的心里有可能会误伤樱桃,因此有必要给黑糖进行一些……咳,必要的生理学常识。

    “呐,你看,电脑上说了,樱桃这个阶段是很容易受伤的,”凌冬至装模作样地点了点电脑屏幕,给黑糖讲道理,“适当运动是需要的,但要是过度运动,或者从高处跳下,或者被大力碰撞,”凌冬至在最后一句话上加重了语气,“那就有可能造成流产。咳,流产就是小猫宝宝还没生下来就死掉了。”

    黑糖流露出一个受了惊吓的表情,“死……死掉?”

    凌冬至重重点头,“这段时间给樱桃准备了很多新鲜的食物,小鱼啊、肉啊之类的。这是因为如果咱们照顾的不好,或者给樱桃吃了不新鲜又没营养的食物,它很有可能会闹肚子。怀孕的猫猫闹肚子也是很危险的,也有可能会造成流产。”

    黑糖的眼神明显不安了。它今天上午还抱怨凌冬至光给樱桃做鱼肉丸子,也不给它炖排骨吃,虽然当时确实很嫉妒没错,但是现在听凌冬至这么一说,黑糖忽然觉得自己当时的反应不太……嗯,不太爷儿们。

    黑糖略有些不自在地在地上动了动爪子,“听起来还挺危险。”

    “是啊,”凌冬至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是很危险啊,樱桃要当妈妈了,它现在吃的多也是为了肚子里小猫宝宝的健康。你想以后家里会多出几个毛茸茸的小团子,多好玩啊。”

    黑糖臆想了一下那样的画面,觉得似乎也挺不错。

    科普完了,凌冬至开始给它灌迷汤,“你看,家里现在加上樱桃一共有五个孩子,这些孩子里面呢,只有你是最受你爹地宠爱的,对不对?”

    黑糖骄傲的挺起胸膛。

    凌冬至笑着说:“你是这个家的主人,从小有爹地照顾。但是猫猫们在来这里之前却是没有主人的。没人照顾,也没人带着它们散步、没人给它们买好吃的零食。所以它们心里其实是有点儿羡慕你的。”

    黑糖反问他,“真的?”

    “当然啊。”凌冬至继续揉它的小脑袋,“小样儿还说,自从来到这个家,你这个小主人把它们照顾的很好,像家长似的,让它们觉得好温暖。”凌冬至才不会告诉它小样儿的原话是:这傻狗也就是比老子会投胎,每天出来进去神气活现,搞的自己真像个家长似的。

    黑糖果然不好意思了,“其实也没……”

    “家里以后会更热闹,”凌冬至说:“大人们不在的时候,也有小伙伴陪着你玩了。”

    黑糖的小耳朵顿时竖了起来,原来,小猫们的存在都是为了陪伴它啊。原来它在家里的地位这么高……它爹地这么爱它呀……

    黑糖顿时感动了。

    凌冬至忽悠完黑糖开始忽悠樱桃,科普么,对于没进过学校的猫猫狗狗们是何等重要的大事啊。

    凌冬至捧着笔记本盘腿坐在樱桃的猫窝旁边,让它的小脑袋正对着电脑屏幕,“来,樱桃,咱们了解一点儿健康常识。”

    西崽从猫窝后面窜了出来,“什么常识?”

    凌冬至问它们俩,“你们有没有想过要几个孩子?”

    “嗯?”西崽眨眨眼,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的猫媳妇儿,眼神有些迷茫。

    樱桃似乎也有点儿发懵,它的年纪还很小,第一次发/情,对于以后是不是还想要孩子的问题它根本就没想过。

    凌冬至点着电脑屏幕上的文字念给它们俩听,“猫女孩儿们随着年龄增长,不断发/情可能会遭遇子宫卵巢病变、乳腺肿瘤……等等,都是很麻烦的感染问题,严重的甚至会危及生命。”

    樱桃和西崽对视一眼,两个小家伙都有点儿惴惴不安。

    “和叔叔上次来给你做检查,他说你这一胎可能会生三到四个孩子。我们人类一般来说会要一到两个孩子。孩子太多的话做家长的精力有限,会照顾不过来。对孩子来说,这是十分不公平的。你们也一样,如果只有三四个孩子,你们俩可以轮流照顾,如果再多的话,万一没看住,跑到外面去了怎么找?找不回来又会变成流浪猫……”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西崽和樱桃都是流浪猫,怎么会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呢。风餐露宿、生活没有保障、还会被心怀恶意的人伤害……

    两只猫心有戚戚。

    “和叔叔作为一名优秀的宠物医师,他建议樱桃生完宝宝之后做绝育手术。”凌冬至轻轻摸了摸樱桃的后背,“对你的身体有好处,而且还可以延长你的寿命。”

    樱桃从来没听过这些话,眼神惴惴不安,“真的吗?”

    凌冬至开始搜索猫咪因为过度生育造成的生理损伤的病例。樱桃一开始还犹犹豫豫,半信半疑,后来架不住宣传资料上披露的种种隐患听起来实在太凶残,胆战心惊地靠在西崽身上,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

    凌冬至揉揉它毛茸茸的耳朵,“放心吧,这是很简单的手术,技术都已经很成熟了,不会有危险的。”

    “以后你们会很健康,活很多年,一起照顾你们的宝宝。快快乐乐,生活到老。”

    樱桃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顺利的生下了三只小猫。

    和清被凌冬至强行扣留在御景苑已经住了两天了,樱桃总算生了,他也松了一口气。鱼汤都是事先炖好的,凌冬至端出来哄着樱桃喝两口养养力气。它那个蔫蔫的样子他们看了都有点儿心疼。

    凌冬至把自己爪子洗了又洗,生怕自己身上沾着什么病菌过渡到人家猫宝宝身上去,最后还不放心的跟和清要了一双手术手套戴上,这才小心翼翼的把三只小猫挨个摸了两下。小小的身子,覆盖着薄薄的一层绒毛。眼睛睁不开,细弱的叫声奶声奶气,让人从心底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和清一边把毯子搭在猫窝上方,给樱桃营造出一个光线比较昏暗的休息环境,一边轻声告诉凌冬至,“两只小公猫,一只小母猫。”

    猫宝宝们的名字是西崽和樱桃一早就取好的:红豆、绿豆、糖豆。最后一个名字是凌冬至取的。一开始西崽说叫黑豆,樱桃说叫黄豆。凌冬至觉得红豆绿豆还凑合,黑豆和黄豆实在是又囧又难听,干脆就叫糖豆。甜甜香香的,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三只小猫崽崽出生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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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就看一眼

    黑糖冲着西崽伸出自己的一只毛爪子,眼神恳切,“一眼。*****$百=度=搜==小=說=網=看=最=新=章=节******就看一眼。”

    “不行,”西崽护在猫窝前面,凶神恶煞似的盯着蠢蠢欲动的黑糖和黑糖背后的小灰小样儿,“它们母子需要休息,”

    黑糖忍了忍,继续放低身段,“我们悄悄凑过去,绝对不让樱桃发现。”

    “那也不行,”西崽听到身后的猫窝里传来一声细弱的叫声,软软糯糯的小嗓音,勾的人心里痒痒的。它自己也想看,又要分神拦着这几只,不由得开始暴躁,“哪儿凉快躲哪儿去,人家媳妇儿生孩子你们这么着急干嘛?!”

    黑糖怒了,“就看一眼,又不会掉块肉!老子白给你肉干吃了!”

    西崽在猫窝前面踱了两步,侧过头飞快地瞟了一眼猫窝里的情形,又装过头对三个等着看热闹的闲人神气活现地摆摆爪子,“散了,散了,明天再说!”

    黑糖气咻咻的要冲过去,被小样儿拦住了。小样儿嬉皮笑脸的跟它商量,“你就在旁边监督着,我们看一眼就散。”

    小灰也在旁边帮腔,“哎呀,西崽,就让我们看看小宝宝呗。我们悄悄看,不会惊动它们的。真的。”

    西崽蹲在猫窝前面寸步不让。

    黑糖的爪子恶狠狠的在地上磨了两把,“你在这里住着老子的房,吃着老子的粮,睡着老子的床。老子想看看你家崽崽都不让!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你把吃了老子的都给老子吐出来……”

    凌冬至啼笑皆非。他在旁边看了半天热闹实在看不下去了,赶紧过来充当和事佬。先在炸毛的黑糖脑袋上摸了两把,然后跟西崽商量,“我捏着它的脖子,让它们悄悄看一眼就躲开,行不?”

    西崽犹豫了一下,很勉强地点了点头。

    黑糖顿时兴奋了,爪子往地上一按就要窜过去,被凌冬至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黑糖没办法,只能按捺着性子悄悄凑过去看了两眼。猫窝支在储藏室里,本来光线就昏暗,和清又在猫窝上面搭了一张毯子,就更昏暗了。黑糖瞪大了眼睛也只看到一团小东西在那儿蠕动,是头是脚都没看出来就被凌冬至拽了回来。他们一空出地方来,小灰和小样儿立刻就填补上去,两个猫头凑到一起小心翼翼的向里张望。

    黑糖不满,“它们看的时间比我长!”

    凌冬至揉揉它的耳朵,“樱桃这会儿很难受的,你们一直挤在那里它就没法子好好休息了。休息不好没有奶水,小崽崽们就会饿肚子了。”

    “这样啊……”黑糖歪着脑袋想了想,如果是这样的话,西崽死命拦住它们似乎也不是不可原谅的了。

    凌冬至把小灰和小样儿也叫了回来,随手把储藏室的门掩上。和清说过,樱桃在偏僻的、光线昏暗的角落里才会有安全感。它需要好好休息。

    满足了好奇心的几个大毛团子心满意足的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凌冬至拿着手机把慕容小七发来的短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心里有点儿琢磨不定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冬至,今晚一起吃个饭吧。六点半,我在星海酒店三楼901厅等你。”

    凌冬至心里不知怎么有些不是滋味。他觉得自己跟慕容兄弟应该不算是外人了,如果慕容小七真的有事,为什么不能电话里直接说,反而要搞出一副……一副对付外人的架势来呢?在凌冬至的印象里,只有有事要求着不太熟的人的时候,才会摆酒请客,然后趁着酒过三巡气氛正好,提出要求来。

    凌冬至不愿意想象慕容小七把自己当外人。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慕容小七将要求他的事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或者说对他来说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重要到慕容小七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凌冬至犹豫了一下,回了一条短信:好的,晚上见。

    凌冬至到酒店的时候,慕容小七已经先到了一步。正坐在包厢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电视,挺拔的眉峰微微皱着,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听见门响,下意识地转过头,微微有些涣散的视线在对上凌冬至之后瞬间变得清明。

    “冬至,你来了。”

    凌冬至视线一转,“小六呢?”

    “他在店里值班。”慕容轻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上桌。玻璃台面的大圆桌上已经摆了几样精致的凉菜,一旁立着一个三四寸高的酒瓶子,上面没贴标签,看不出是什么酒。

    “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酒,”慕容轻笑着说:“你一定没尝过。”

    凌冬至现在有些相信青树说的话了,慕容轻在待人接物方面确实有种让他看不透的圆熟自如。这是凌冬至始终学不会的东西,或许是因为他成长环境太宽容,所以他不需要面面俱到。而慕容小七不同……

    他确实与自己不同。

    凌冬至忽然就有些心软,对于慕容小七的那一点点芥蒂也烟消云散了。如果换位思考的话,或谢有按照小七熟悉的方式来办事,他才会有踏实稳妥的感觉,才会觉得一切发展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凌冬至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坐下来拿起菜单。看慕容轻这个架势,一定是等着他在点菜。果然一看见他拿起菜单,慕容小七的眉头便不自觉的舒展了一下。凌冬至点了几个菜,又请服务员开了酒,这才装出不在意的样子问他,“这些天都忙些什么呢?”

    慕容轻是一个相当聪明的人,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他已经明白了自己今天这个做派用的不是地方。慕容轻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拿过酒瓶给两个人都斟上。

    “冬至,你别在意。”他把酒杯推到凌冬至的面前,微带歉意地看着他,“我知道你不把我们兄弟当外人。但我今天请你出来,并不是想要烟酒开路,而是这件事很难办,我需要一个安静不受打扰的环境跟你好好谈谈,向你讨个主意。”

    凌冬至眉眼间的神色缓和下来,“你说。”

    慕容轻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凌冬至叹了口气,“你直说吧。能帮上的忙,我一定会帮的。”

    慕容轻挑了挑嘴角,脸颊上的梨涡露了出来,紧接着又消失了。凌冬至有种被晃花了眼的错觉,板起脸说:“不许笑!不许试图色/诱!”

    慕容轻愣了一下,随即大笑。

    两个人之间那一点微妙的别扭气氛也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而变得融洽了起来。慕容轻坐直了身体,直视着凌冬至很恳切地说:“冬至,我打算在古玩街开一家店。”

    “古玩街?”凌冬至愣了一下,果然小七学的是慕容家的本事吗?

    慕容轻点点头,“买卖古玩。”

    凌冬至琢磨了一会儿,“如果按照助业贷款的额度来申请……”

    “不是钱的问题。”慕容轻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资金我已经准备好了。但是我缺少一个拿得出手的背景。你也知道我的底细,如果这个时候我在外面大手笔的开店,慕容家的人是不会放过我的。我不想惹麻烦——慕容家在这边也是有产业的,消息很灵通。”

    凌冬至顿时明白了,“你想把自己的店挂在别人名下?”

    慕容轻点点头。

    这件事说起来是十分有风险的。钱掏出去了,店面的所有证明文件上却是别人的名字。真要闹出什么事儿来,他根本就没有讲理的地方。但是拿他自己的身份来开店就更危险了,外地来的年轻人,这么大手笔,难免不被有心人盯上。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凌冬至也觉得这个事儿挺棘手,“但是我不行。我父母那边一查就能查到底。而且我前段时间刚把自己手里的资金拿出来成立基金,好多人都知道。要是这个节骨眼上我再拿出钱来开店,傻子也知道这里面有问题啊。”

    慕容轻听他这么说,也知道不是故意推诿,一时间也有些为难,“那可怎么办呢?”

    凌冬至在脑子里把自己信得过的人挨个过了一遍。庄洲是第一人选,他的家世在那儿摆着呢,本人又是庄氏集团的高管,手里还有一些海外投资的生意。要说拿出一笔钱来做古玩生意,也是说得过去的。但唯一的问题就是庄洲身边的人都知道他对古董不感兴趣,也从来不去拍卖会。冷不丁的转了性子要开古玩店,熟悉的人难免会觉得有些怪异。

    凌冬至心目中的第二人选是程安妮。基金从一开始就是她在打理,凌冬至对她非常信任。她是庄氏总裁的夫人,身份地位不容小觑,而且女人好像天生对珠宝玉器一类的东西十分迷恋,如果说她喜欢古董,倒也说得过去。唯一的问题就是她跟慕容轻的关系实在太远,完全就是陌生人,人家犯不着为一个不认识的人担风险。

    凌冬至想来想去,脑子里把认识的有钱有势的熟人挨个过了一遍,觉得很多人都合适,但是细细想来,又觉得每一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隐患。慕容轻自己也说他防着慕容世家的人,到时候万一这个大家族的人来找麻烦,只怕一般人还真解决不了。

    凌冬至思来想去,一时间颇有些举棋不定。

    慕容轻也不催他,只是拿着公筷帮他夹菜。

    凌冬至看着他把一筷子海参夹到自己碟子里,脑子里突然叮的一响,跳出来一个既爱吃海参,又十分合适帮这个忙的人选。

    凌冬至抓住慕容轻的手腕捏了捏,兴冲冲地说:“我想到一个合适的人了。不过人家肯不肯帮忙我现在说不好。你给我几天时间我去探探口风。”

    慕容轻也高兴起来了,“是什么样的人?”

    “有家世有背景,”凌冬至笑着说:“不怕麻烦,而且还不会贪图你这点儿家业的人。”

    慕容轻越发好奇,“什么人?”

    “我先保密吧。”凌冬至挺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希望我能说动他,真的给你帮上这个忙。”

    慕容轻莞尔,“好,那我先谢谢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网络不好一直上不来,所以更新晚了~

    慕容小七在这个故事里戏份不多,偶尔出来打个酱油,争取新文开坑之前先跟姑娘们混个脸熟,嘿嘿~

    感谢姑娘们投的地雷,谢谢大家的支持,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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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借虎威

    (~小~說~網~看~最~新~章~节******自己认识的人有限,也都是跟自己差不多经济条件的,冷不丁拎出来说开了个古董店,也没人相信。何况这事儿也不能随便找人,到时候要是反过来把慕容小七给坑了,他也受不了。

    凌冬至回到家先蹑手蹑脚地看了看樱桃和它家的豆豆们,然后到厨房泡了一壶茶,切了一盘水果端着去了庄洲的书房。庄洲正对着电脑看白天的会议记录,眼角的余光瞥见凌冬至进来,头也不抬地说,“给我十分钟的时间。马上好。”

    凌冬至答应了一声,端着东西坐到角落的沙发上等他。他一般不主动进庄洲的书房,生意人么,总有一些不便给外人看的文件或者账目一类的东西。他们关系虽然亲近,但是瓜田李下的,有些小细节还是要注意的。他在画室里忙的时候,庄洲也不会主动进来打断他的工作,这似乎已经成了两个人之间的默契。

    庄洲抓紧时间弄完了手里的东西,一抬头看见凌冬至正皱着眉头心不在焉地拨拉手里的果盘,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怎么了?”庄洲关掉电脑,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凌冬至把慕容小七的事情跟他说了,又说:“一开始我想着拿你的名字做人情。后来又觉得不合适,你是我男朋友,我信你是没错,但是在别人看来,咱们俩也就是个同居的关系。人家能信你吗?换了是我,我肯定的想想,万一有一天你俩人黄了,我这买卖怎么办?要是翻脸不认帐,那不就糟糕了么?”

    庄洲莞尔,“有道理。”

    “我又想着能不能找安妮阿姨帮忙。但是小七跟阿姨毕竟是陌生人,两边都不太合适。”凌冬至叹了口气,“又没有什么办法让小七自己开起店来,又不会引人怀疑呢?”

    庄洲想了想,反问他,“这个城市几乎每天都有外地人带着自己的财产来创业,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又这么多的顾虑?”

    “因为慕容家长房的嫡子就在滨海市。你也知道,像他们那样的家族,小七这种捡来的孩子是没有资格学他们家的手艺的。小七不但学了,而且还好像很有水平,我估计他的钱也都是这么偷偷赚来的。要是引起慕容家的注意,小七会很麻烦。”

    庄洲突然问道:“他说的慕容家的嫡子,是不是慕容锦?”

    “慕容锦?”凌冬至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摇摇头说:“不知道,小七没说。”

    庄洲皱了皱眉,“如果真是慕容锦的话,事情还不好办呢。慕容锦的母亲是珠宝曹家的孩子,算起来她还是曹明珠曹明河姐弟俩的姨妈。跟珠宝曹家对上,真有事儿的话,一般人还真压不住。”

    凌冬至听到珠宝曹家,不由得担心了起来,“那怎么办?”

    庄洲沉思片刻,“这样,你跟他联系一下,问清楚是不是慕容锦。我这边呢找找老爷子,让他给想想办法。”

    凌冬至一听他提起老爷子,心里立刻就内疚了。在跟慕容轻吃饭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自己认识的有钱人在脑子里边过了一遍,其中最理想的人选就是庄老爷子了。有权有势、有心胸有阅历,而且正好赋闲在家,一天到晚没事儿干。

    他是这么想的,但是拿不准庄洲怎么看这个问题,于是想着拐弯抹角的先跟庄洲这儿敲敲边鼓,摸摸老爷子的底。没想到庄洲自己提出了找老爷子帮忙,这样一副全心全意替他着想的姿态,顿时让凌冬至愧疚得不行。

    “要不算了,”凌冬至拉住了他的胳膊,“我跟小七再谈谈,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庄洲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对老人来说,小孩子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求上门去,他们才高兴呢。以小七跟你之间关系,跟庄家怎么算都会有所牵扯。像曹家那样的人家,真要有什么问题的话,我老爸出马都不一定能管事儿。及早告诉我爷爷一声,没有坏处的。”

    老话叫做富不与官斗。庄老爷子如今虽然退下来了,但是虎老余威在,在军部的人脉更是不容小觑。有这么一尊大佛镇着,真有什么该动不该动的小心思,只怕都得好好寻思寻思。狐假虎威不是什么好词,但要真能借上虎威,那也是运气。

    凌冬至想了想,“那我还是抽空问问小七吧,免得到时候老爷子问起他跟慕容家的情况我什么都不知道。”

    “用不着。”庄洲有点儿好笑的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就算你说了老爷子也不一定相信,他要是想了解,自己会找人查。”

    凌冬至心头惴惴。他这边什么忙都没给慕容小七帮上,反而闹得庄老爷子调查他。如果慕容小七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庄洲安慰他,“你别想那么多了,这事儿老爷子会怎么说,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还不好说,能不能帮上忙也在两可之间。”

    凌冬至没吭声,心里却稍稍有些别扭。他觉得这又是占了庄家的便宜了。

    庄洲对他这种别扭的小心思不以为然,“都说了让你别多想,咱们是一家人,小七那边跟你的关系又那么近,就算是普通亲戚,能帮忙的帮一把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爷爷要是觉得这事儿会给庄家添麻烦的话,他会直接拒绝的。”

    凌冬至想了想,觉得这话也有道理。庄老爷子是出了名的老狐狸,又是一家之长,自然不会做出违背家族利益的决定。再说就算是普通的投资不也得互相了解一下情况么?这样想的话,庄洲说的有可能会调查小七的情况也就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了。

    “这样,我跟爷爷打个电话,咱们明天过去一趟,跟他谈谈这个事儿。”庄洲说:“就算爷爷最后不乐意帮忙,但是听听他的意见也不错。毕竟人家年纪阅历都在那儿摆着呢。”

    凌冬至想想觉得有道理,“好。”

    改天的情况果然如庄洲所料,庄老爷子听了这个事儿之后只是淡淡点头,说了句“我考虑考虑”,就再没说什么。凌冬至拿不准他这是什么态度,庄洲却觉得老爷子没有一口否决,那就表示事情还有希望。凌冬至这会儿的感觉反而复杂了起来,他自己都说不好到底是希望这事儿能办成还是不能办成了。但是说出口的话没有收回的余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吃完饭又跟程安妮处理了一些基金方面的事,两个人打道回府的时候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本来庄洲还想着蹭一顿晚饭的,凌冬至实在不放心家里那一窝大毛团小毛团,还是决定回家去解决晚饭。

    两个人抄近路走到御景苑后街的时候,被一辆车给拦住了。

    黑色的越野,看着就比凌冬至的二手车高端大气。凌冬至看见三四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还在想,他们今天要是开着庄洲的高级车出来,不知道这帮小混混还会不会这么没有眼力价的过来拦车?

    这几个人手里都拎着棒子,一下车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凌冬至那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停车,飞快地倒车,试图从后街退出去。没想到车子刚一退,后面街口又冲过来一辆车,正正好好把他的退路挡死。

    凌冬至的心猛然一沉,“冲咱们来的?”

    庄洲拿出手机飞快地拨打报警电话。电话拨通,庄洲刚刚报上他们的地点,就听砰地一声巨响,挡风玻璃上瞬间裂开一片密集的蛛网,紧接着哗啦一声砸了他们一头一脸。一根棒球棍砸在空荡荡的窗框上,紧接着扬了起来,冲着方向盘后面的凌冬至砸了过来。

    庄洲手边什么武器都没有,情急之下将手里的手机扔了过去。趁着那男人一晃神的功夫,飞快地解开安全带,探身过去一把抓住了那根棒球棍,用力一扯,将那男人扯的扑倒在了车前盖上。庄洲空着的那只手一拳捣了过去,顺势将棒球棍抢到了手中。

    那男人惨叫一声,鼻血乱飙。

    砰地一声响,驾驶座这一侧的玻璃也被敲碎了,碎玻璃乱飞,一只大手探进来就要揪凌冬至的领口。凌冬至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打开车门猛力向外一推,将那个男人撞得倒退了出去。同时一探手从短靴的靴筒里抽出了自己的压箱底匕首。

    凌冬至觉得他的生存刀要是有智慧,这会儿一定激动的要飙泪了。尼玛,被塞在靴筒里闻了好几年的臭脚丫子味儿,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凌冬至虽然没正式练过,但他好歹也是一米八的大小伙子,手里又握着刀,看起来还是挺能唬人的。两个小混混对视一眼,一时间倒真不敢往上扑。庄洲也趁着这个功夫从副驾驶座上跳了下来,一棍子掀翻了一个黄毛,跟另一个混混打了起来。

    除了被庄洲一拳砸昏了的那个混混,加上从后面车上下来的两个人,正好五个人,除了一边两个均匀分配给了凌冬至和庄洲,还有一个手里抄着家伙打算从侧翼把凌冬至给放倒。凌冬至察觉了这个人的小动作,警觉地瞥了一眼两边拦路的车,车厢里影影绰绰的似乎还有人没下来。凌冬至不由暗暗叫苦。

    拿着棍子的小混混虽然顾忌凌冬至手里有刀,但是短短一把野外生存刀,近身搏斗还有优势可言,跟人家的棍子一比也就不够看的了。对峙了几秒钟之后,两个人抡着棍子一左一右扑了过来。凌冬至本来就没有什么实战经验,闪身躲过一边的棍子,刚刚挥着刀把人迫退了几步,一股大力从另一侧撞了过来,左肩顿时一阵剧痛,整条胳膊连抬都抬不起来了。身体不由得向后一歪,顺着车身滑下来,跌坐在地上。

    偷袭得逞的混混一脸狞笑地走了过来,刚刚抡起手里的棍子,一条黑影从他身旁闪过。庄洲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将他踹的几乎飞了出去。庄洲追过去一棒子敲在他的大腿上,犹觉不解气,在他胸口死命地踹了两脚,转过身恶狠狠地盯着不远处的车啐了一口,“下三滥的王八,自己下来还是等着老子拖你下来?!”说着头也不抬地一棍子敲在脚边一个混混的身上,砸的那个刚爬起来的混混惨叫一声又缩了回去。

    挡着街口的越野车车门打开,两个一脸痞气的男人一左一右下了车,车门还没阖上,两个人的动作却下意识的僵了一下,随即对视一眼,又飞快地窜回了车上。

    远处隐隐传来了警车的鸣笛。

    越野车调转车头一溜烟跑了。庄洲气得不行,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手里的棍子冲着那车砸了过去。车子猛然一拐,堪堪避过了那根棒球棍,随即驶出街口,飞一般的消失不见了。庄洲忿忿回头,挡在他们身后的那辆车也逃了。

    “一群王八!”庄洲怒道:“永远慢一步。他妈的。”

    凌冬至一边扶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一边得意洋洋的冲着他扬了扬手里的手机,“不怕,两辆车的车牌号我都拍下来了!警察叔叔要是不给咱们做主,老子就把照片发到网上去!”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脸颊上还磕紫了一大片,模样狼狈不堪,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双眼明亮如昔,还夹杂着一丝小小的崇拜,“老二,你刚才好帅啊!”

    庄洲看着他这副傻样,又是心疼又有些好笑,“想老子年轻时候,也是街头巷尾实战练出来的!”

    凌冬至踹了他一脚,“说你胖你立刻就喘上了了!”

    庄洲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脸颊上的青紫,一把揽过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咬牙切齿地说:“等老子查出是哪个龟孙,非弄死他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sorry,我家这个是长城宽带,平时还好,一到七点左右总是断网,好容易爬上来的……

    送上小番外,给姑娘们当宵夜吧,爱你们,mua~

    番外小鱼,小鱼(三)

    村长荣伯带着村里的男人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小鱼爸已经张罗着留在村里的人把细软都收拾好了。小孩子们也都穿好了衣服,被几个年长的妇女看着在村头场院里玩耍。小孩子是没有心事的,他们也不在意那些叽叽喳喳的小山雀在着急什么。更小一些的孩子都留在屋里,交给小鱼妈和另外一个还没出月子的妈妈照看着。

    小鱼爸把山雀说的事情跟荣伯讲了,荣伯点点头,脸上的神情却十分凝重,“长山,这回事情恐怕不大好。”

    长山心中略有些疑惑,想不出还有什么会比遇到山崩地裂,全族不得不再度迁徙寻找一个新的落脚点更加不好的事情。

    “记得前些天木青出去的时候遇上的那伙子偷猎的人吗?”荣伯苍老的脸上浮起疲惫的神色,“长山,咱们挡了匪人的路,被记恨上了!”

    长山看着远处山巅上袅袅升起的诡异的黑烟,心沉了沉,“他们摸上来了?”

    荣伯点点头,“带着枪。这会儿只怕不远了。”

    长山知道村里的那几支猎枪跟这些偷猎的人带的枪没法比,真要动起手来,村子里的老人孩子怎么办?

    荣伯跺了跺脚,“不行先把老人孩子撤走。”

    他们这一族向来人少,打猎的时候人手不足妇女们也要顶一个劳力的。但眼下事态紧急,真要是被匪徒们拿着枪把他们都堵在村子里,还不知会出什么事。女人孩子都撤走,男人们才能安心打仗。

    长山心里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匆匆忙忙回去安排村里的女人们先走。从这里沿着小路出山,有一个人口不足两三百的小村子,叫张村。荣伯经常带着人到那里去跟他们换东西。山神一族的人个个都通药理,尤其头疼脑热的小毛病,一两剂药下去就见好了,因此走到哪里都受欢迎。有时候族里的人也从山下带上来一些油盐酱醋的日用品跟山民们交换猎物,一来二去跟他们相处的倒是融洽起来。后来荣伯跟他们村里的老人商量,花了一笔钱在那里置办了几个院子,并且承诺每年给村子里若干好处。这样一来,族里的男人们过去做买卖的时候也不用急着摸黑回来了。这也是荣伯给村里人留下的一条退路。

    村子里的女人们背着包裹,扶老携幼的顺着小路出了村。

    小鱼妈刚刚生产完没几天,虽然身体底子好,但也架不住还没恢复,忙了一个下午,脸色已经变得煞白。看见小鱼爸过来张罗大家撤走的事,她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惊慌的神色。她知道自己不走不行,留下来就是男人们的负累。但是真要走她也有点儿怕,她才坐了几天月子,身上没力气。

    小鱼爸把手搭在小鱼妈的肩上低声说:“那些人有枪,不走不行。”

    小鱼妈眼圈一红,点了点头,“我走。”

    夫妻俩人一起低头看着手里的襁褓,小鱼吃饱了肚子正睡的香甜,粉嫩嫩的小嘴巴微微撅着,像在跟自己的爹娘撒娇。

    小鱼爸狠狠心把小包袱系在她的背上,“带好孩子。”

    小鱼妈看着他,终究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跟上村里的两个老妇人,一步一回头的往村外走。

    小鱼爸看着她们的背影,心如刀绞。他不知道小鱼妈能走多远,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能平安到达张村。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留下来的话,她们会更加危险。

    荣伯让男人们把家里趁手的家伙都拿出来,在村子外头的几个隐蔽地点埋伏下来。

    他们一定得守住了村子,至少也要挺到天黑。否则这帮匪人很容易就能从村子周围留下的痕迹上找出妇女们撤退的路线。l3l4

第111章 多事之秋

    两个人做完笔录,又被送到医院从里到外做了个检查,回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请到w*w*w.s*i*k*u*s*h*u.c*o*m看最新章节*****]

    庄洲把装着药盒的塑料袋随手放在门边的矮柜上,扶着凌冬至换了鞋,又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上楼休息。凌冬至被他闹得哭笑不得,拍拍他的肩膀说,“我就是骨裂,又不是残废了,用不用这么小心啊。其实我这会儿已经没什么感觉了。真不疼。”

    庄洲斜了他一眼,知道他这是在宽自己的心。但受伤就是受伤,怎么可能不疼呢,他这样说庄洲心里反而更难受。

    “你在我跟前就别逞强了。先躺会儿,我去做饭。”庄洲扶他在床边坐下,“饭做好了我上来喊你。”

    凌冬至折腾这么一大通还真是有些累了,再加上身上几处受伤的地方都疼得厉害,也就不再坚持,拉开薄被盖在身上,闭着眼点了点头。

    今天回来的晚,家里的猫猫狗狗都等急了。庄洲下楼先把猫猫狗狗都喂饱了,然后开始淘米做饭。冰箱里有现成的骨头汤和熟牛肉,再炒两样新鲜的蔬菜,配上七伯做的小酱菜,一顿简单的晚饭就准备好了。

    凌冬至还在睡,庄洲也不想叫醒他。他记得凌冬至说过,受了伤或者生了病的时候,一定要卧床休息。对抗疾病的抗体是只有在睡梦中才会产生的。想到上次小灰从早睡到晚的情形,他又跑到凌冬至的画室去,把抽屉里的石头杯子什么的都取出来,轻手轻脚地摆在凌冬至的枕头旁边。他一直觉得某些东西能治愈动物却对人类无效的说法是不科学的,站在细胞的角度来看,人和动物其实也不差什么……

    庄洲替凌冬至掩好被角,轻手轻脚地下了楼。他给凌冬至留好饭菜,自己先填饱肚子,然后拿着手机去了书房。

    看看时间,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小时。

    庄洲不打算再等了。

    凌冬至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饥肠辘辘地睁开眼,看见枕头边上堆着水草石的杯子药杵颇有些啼笑皆非之感。不过他身上的感觉倒是轻松了好多,也不知是不是这些神秘的小东西真的起作用了。

    庄洲没去上班,正在书房里打电话,他的小助理李贺在厨房里泡茶,看见凌冬至溜达进来赶紧一脸紧张地过来搀扶他。

    “没那么严重,”凌冬至探头看了看,“你俩今天不去公司了?”

    李贺一边手忙脚乱的替他把早饭热上,一边解释说:“老大说这几天都不过去了。等下市场部的人会把报表送过来。哦,对了,老大已经替你请了假,让你好好在家休息几天。”

    凌冬至点点头。

    他这边刚喝了两口热粥,门铃就响了。李贺忙说:“我去开门。”

    凌冬至看见他这副样子——虽然李贺被黑糖欺负的一进庄家小院就战战兢兢,但凌冬至怎么看都觉得这小伙儿今天的状态不太对。不仅仅是紧张,似乎还有点儿心事重重的。凌冬至隔着玻璃窗往外看了两眼,李贺正带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进来。那男人板板正正一张脸,什么表情都没有,也不知是不是李贺刚才说的什么送报表的职员。

    凌冬至想了想,端起李贺刚刚泡好的茶水悄悄朝着书房走去。他其实并不是想要听壁角的,但是这个刚进门的男人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凌冬至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什么,但是某种直觉作祟,让他觉得这人的来意似乎不那么简单。

    果然他刚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陌生的男人声音一本正经地说:“这是夏总让我送来的支票,他对昨晚发生的事情感到很抱歉。希望凌老师大人大量,原谅小孩子不懂事。”

    凌冬至觉得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这人口中的夏总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夏末,但小孩子又是谁?昨晚劫道的是他儿子?或者私生子?凌冬至满头黑线地唾弃自己不着调的想法,看夏末也就三十多,他能生出多大的儿子?!

    庄洲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家夏总是不是觉得我们很缺钱?所以看见你家支票立刻就腿软,无论他们做了什么混账事都能过往不究?”

    那男人一板一眼地说:“夏总是希望不要因为不相干的人伤了两家的和气。”

    庄洲冷笑,“不相干的人?只怕对于不相干的人这个定义,我们是不同的。你回去告诉夏末,老子不缺钱,既然他一定要护着曹家的那个小王八,非要为了这么个糟污玩意儿打他自己亲弟弟的脸,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凌冬至心头猛然一沉,刚想进去,就听庄洲缓缓说道:“支票还是带回去吧。麻烦你告诉夏末,今天的晚报会登出我跟他断绝兄弟关系的声明,我会动用庄氏的所有力量将这桩买凶伤人案一查到底!”

    书房里那个板正的男人吃了一惊,开始引经据典地劝说庄洲务必以兄弟感情为上云云。

    凌冬至端着茶水又悄悄回到了厨房。书房里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从楼梯间传下来的时候带着嗡嗡的震动,微妙的有种回音的效果。储藏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偶尔还夹杂着一两声娇弱的叫声。

    凌冬至靠在厨房的流理台上,心里忽然觉得无措。

    他对于夏末这个人所抱有的最大的期望就是他别在自己眼前晃悠,别有事没事的干涉自己和庄洲的小日子。但是他没想看到有朝一日他们兄弟反目。这样一来,他岂不是成了里那个败事有余成事不足的祸水?!

    凌冬至觉得换位思考,如果凌立冬特别特别不喜欢庄洲,或者出手给庄洲找麻烦,他会想到要跟凌立冬脱离关系吗?

    别开玩笑了。

    那可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好吧,他似乎抓住问题的重点了。庄洲和夏末虽然是亲兄弟,但是很小就分开,不像他跟凌立冬的感情那么好,而且凌立冬也不会拿钱啊家族名誉啊什么的去要挟谁……

    凌冬至想着想着就想岔了,觉得自己跟凌立冬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是跟庄家这一对亲兄弟比起来,简直能把他们甩出三条街去了。

    坐在厨房里东想西想,凌冬至手底下也没闲着,从柜子里翻出一堆干蘑菇干野菜,然后他后知后觉的想起夏天都快过完了,但是青树还没有回来。据说是那个培训因为某个原因延后了,也不知会延到什么时候去。

    凌冬至叹了口气。

    才刚入秋就发生这么多事儿……难怪人家总说多事之秋、多事之秋……

    与此同时,相隔半个城区的庄家老宅,后院的小书房里,庄老爷子慢条斯理地端起面前的茶杯,眉眼不抬地对书桌对面的人说:“所以说,你一大早跑我这里来不是关心你弟弟两口子的伤势,而是替别人家的孩子求情来了?”

    夏末被庄老爷子的几句话堵得脸色有点儿不好看,“爷爷,我并不是来替曹明河求情。我只是来跟您商量一下,怎么才能把这事儿压下去,这种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咱们面子上都不好看。”

    “闹?”庄老爷子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谁在闹?!”

    夏末略略有些不耐烦,“爷爷,凌冬至跟咱们家没有一点儿关系,您犯得着……”

    “没有一点儿关系?”庄老爷子打断了他的话,“你明明知道他跟你弟弟的关系,还认为他跟咱们家没有关系?你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怂恿你那个扶不上墙的小舅子去收拾凌冬至?”

    夏末想反驳,但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便改口说:“我没有怂恿明河做什么。他们俩有什么恩怨是他们俩的事儿。”

    “说的好。”庄老爷子冷笑了起来,“冬至一个中学老师,跟曹家那个不成器的小王八蛋能有什么恩怨你会不知道?”

    夏末皱皱眉,又勉强压下心头的不耐,“爷爷,我说过,我真不知道。”

    庄老爷子放下手里的茶盏,神情中略带讥诮,“他们没有恩怨。曹家的小王八蛋这么做就是为了讨你的欢心,想让你帮他还上他欠的那笔赌债。夏末,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天到晚都干些什么?”

    夏末眉尖一跳,没有出声。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以前老爷子一直叫他老大,摆明了是承认他还是庄家的孩子,而今天至始至终他只叫他“夏末”。

    庄老爷子摇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夏末,到现在,我也不得不佩服夏家的能耐。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教养你的,把你养的四体强壮,却完全没有智商。先是被夏家当枪使,替他们打先锋,跑到滨海市来开拓夏家的疆土。然后又被曹家当枪使,连曹明河那种货色都能拿你当个无限制的提款机用——你居然心甘情愿。难道我们庄家精明的基因在你的身体里就一点儿没有起作用?”

    庄老爷子这话说的就很不留情面了,夏末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强忍着心头的怒意反驳说:“明河以后会是我的妻弟,他不是外人,我……”

    “凌冬至现在就是你的弟媳!曹明河不光打了他,还打了你的亲弟弟!”庄老爷子对夏末这种里外不分的说法十分生气,眉眼之间不由得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既然你一门心思要认曹家这门亲,我管不了你,也懒得再管。”老人疲惫地阖上眼靠在椅背上,一瞬间神色仿佛苍老了许多,“夏末,以后没什么事儿还是……别回来了。”

    “爷爷?”夏末怔了一下,他没想到老爷子会说这样的话。

    庄老爷子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话,“我老了,坐一会儿就累得慌。行了,我也该吃药了。夏公子没什么事儿就请回吧。”

    夏末有点儿慌神了,“爷爷!”

    庄老爷子走了两步,回过身淡淡说道:“夏末,你父亲或许有对不起夏雪莹的地方。但反过来说,夏雪莹就没有一点儿过错?别的不说,作为一个儿媳,她在我和你奶奶面前尽过哪怕一丁点儿孝心吗?!”

    夏末正要反驳,就见老爷子将手里的拐杖重重往地上一磕,声音陡然间拔高到了刺耳的程度,“从老二出生算起,夏雪莹有没有主动看过他一眼?!有没有主动抱过他一次?!她抛弃了自己的小儿子,养废了她的大儿子!从今往后,但凡是夏家的人,绝不许再踏进滨海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庄老爷子发飙了……

    事情的起因就是曹明河要收拾凌冬至,庄二……咳咳,他是属于不小心被捎上了……l3l4

第112章 兄弟

    和宽从庄洲手里把酒瓶子抢了过来,还没放下,一抬眼看见庄洲晕头晕脑的又抱住了一个,正闭着眼睛满桌子划拉着找酒瓶启子。**********请到w~w~w..C~o~m看最新章节******

    和宽顿时烦躁了,“我草,你还有完没完了,这是打算怎么着啊,想自杀也别选这么麻烦的法子啊。到底出什么事儿了,破产了,还是你家凌老师把你踹了,”

    “凌……”庄洲听到熟悉的字眼,神智稍稍清醒了一下下,“他回家了。”

    和宽听的莫名其妙,“回什么家,又没外人,你怎么没把他带过来?”有人家家属在场的话,也不用他在这儿急赤白脸地看着这孙子死命地拿酒灌自己了。

    庄洲嘟嘟囔囔地解释,“他妈给炖了猪蹄汤,说是……呃,补一补骨头。”

    “补骨头?”和宽听着就觉得不对味儿,“补什么骨头?他怎么了?”

    庄洲抱着酒瓶子四仰八叉地靠在包厢的沙发上,垂头丧气地说:“被……被不长眼的小王八给咬伤了。”

    和宽,“……”

    这他妈叫什么回答?猜谜吗?还是某种富有哲理的、深奥的暗喻?

    “老子语文就没及格过,你给老子好好说!不带猜谜的!”和宽抓狂了,“补骨头什么的,你怎么没跟着去?”

    庄洲沉默了,拎着酒瓶子往嘴里灌了一口,“我没脸去。”

    “我说,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和宽被这货一晚上的反应刺激的要疯了,“你跟我说清楚喽,急死老子了!”

    庄洲摊着腿脚,望着头顶一闪一闪的彩灯,长长叹了口气,“宽儿,我跟我大哥,只怕这辈子是真没有做兄弟的缘分。”

    “怎么还扯上你大哥了?”和宽越发不解,“你把老子叫到这里来,饭也不给吃,就看你一瓶一瓶炫酒量,你再不说我就给你家凌老师打电话了,老子直接问他去!”

    “别!”庄洲的神色诡异的激动了一下,“别打!”

    和宽自以为捏到了庄洲的命门,举着手机等他坦白从宽。

    庄洲沉默的脸上慢慢裂开一道脆弱的伤口,“夏末的小舅子要收拾冬至,正好我也在车上,就打起来了……”

    和宽愣了一下,“这事儿我还真听说了,不是说动手的都给抓进去了吗?”

    庄洲颓然摇头,“那都是让人当枪使的,曹明河这个小王八蛋会儿还好好在家呆着呢。这混账东西……”

    和宽有点儿明白了,这是大男人自尊心作祟,不能好好地保护自己爱人,所以在这儿痛心疾首的跟自己闹别扭呢。不过想了想,似乎还不止是这样,他刚刚说的是夏末……和宽顿时一个激灵,差点儿从沙发上跳起来,“你是说这事儿是夏末闹出来的?!”

    “或许吧,”庄洲的视线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包厢一角的榕树盆景,茫然的视线里透着疲乏,“事后他送了张支票过来,让我们别找曹家的麻烦。”

    和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庄洲突兀的笑了一下,眼神却冰冷到了极致,“从头到尾,都没问一句我受伤没有。”

    “不是东西!”和宽骂出声来,心里也憋屈的厉害,“什么玩意儿,这还是自己亲弟弟呢。你刚说没兄弟缘,草他大爷的,没有才好,跟这种吃里扒外的王八蛋什么关系都没有才最好!”

    “我打算跟他断绝关系的,但是我爷爷没让。他说有没有这么个声明,关系也已经断了。没必要再嚷嚷出来让人家看笑话。”

    和宽忙说:“爷爷说的对,你们真要闹腾大发了,新闻光看你们俩玩反目了,这不是正好给曹家打掩护了么?咱不带这么傻乎乎地抢人家的风头的。”

    庄洲重重地点了点头,“对!”

    和宽寻思了一会儿,觉得庄爷爷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应该还有后招,忙又问道:“没别的啦?咱爷爷没给你们小两口出出气?”

    庄洲苦笑了一下,“他已经发话了,不许夏家的人再踏进滨海一步。”

    “老爷子真帅啊,”和宽佩服的五体投地,“早该这样啦,你想啊,谁不知道滨海是庄家的根基所在,夏家非把他们的什么分厂弄到这里来,这不是摆明了要跟你们家摆擂台么,最不要脸的就是这伙人居然指使你大哥打头阵。啧,这算计的……”

    庄洲哈哈笑了起来,一肚子酸气,笑得眼眶的都红了,“你看,你都能看出夏家是在拿夏末当枪使,为什么夏末自己不明白?他真以为夏家放着那么多有能力有本事的子弟不用,单单看上他一个外孙?!你说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和宽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叹了口气。他有点儿明白为什么今天庄洲要避开凌冬至约他出来喝酒了。再强势的爷儿们也有不想让媳妇儿知道的心酸和脆弱,估计夏末的事儿把他堵心的够呛。

    和宽的好奇心得到满足,开始真心实意的同情起自己的哥儿们来,“老子说句公道话,你跟夏末俩可不是没缘分,有缘分也是被你们那个妈活活折腾没了的。你说她当时……要换了是老子,都到那个份儿上了,啊,是吧,跟你们家都撕破脸了,老子豁出去了,脸皮什么都不要了,要死要活也得把俩孩子都划拉走。留一个带一个算怎么回事儿?而且带的还不是年纪小的那一个。啧。”

    庄洲对他这个说法不以为然,“她要带走两个,我爷爷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他肯定不同意啊,”和宽辣气壮地反驳他,“可是不管他同意不同意,你亲娘她争取了吗?她豁出去为了你俩闹腾了吗?”

    庄洲沉默了一会儿,淡淡说道:“她不会为了我闹腾的。我长的像我爸,她最烦的人就是我爸。”怎么可能会为了我去跟整个庄家作战?这半句话庄洲强忍着没说。因为这半句话里带着很明显的、属于受伤的小孩子撒娇似的味道。他脸皮没那么厚,即使对着自己的发小,他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和宽低声咒骂了一句,又说:“不管长得像谁不都是她自己生的?”

    庄洲没吭声。其实讲大道理谁不会呢,让夏雪莹自己来讲,只怕也是一套一套的。但是身在局中的时候,谁又能看的那么透?就算看透了,谁又能保证自己就做的公正?人毕竟都是有私心的。

    和宽又问,“你家老爷子发话了,夏家指定没戏。嗳,夏末会走吗?”

    庄洲闭着眼睛神思昏沉,“应该会走吧。”夏家的厂子开不下了,夏末又以什么样的身份留下来?

    这样也好。他想。这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种久别重逢都令人心生感动。

    庄老爷子转天一早就溜达到御景苑来了。

    庄洲家的葡萄今年长得特别好,几株都挂了果。庄老爷子琢磨着这几天也该收了。长得过熟也不好,回头再被麻雀啄了就可惜了。

    凌冬至见他这架势,索性打电话把大家都叫过来,就当是在自己家里过个采摘节好了。凌宝宝肯定高兴,程安妮也说过今年要酿点儿葡萄酒,庄洲已经提前预备下了几个玻璃酒罐,到时候大家一起忙活,多热闹。

    庄老爷子趁着大队人马没来之前拉着凌冬至坐在葡萄架下歇歇脚,把庄洲自己留在厨房捧着一堆酒罐子洗洗涮涮。

    凌冬至给老爷子斟上茶水,静静等着他开口。昨晚庄洲喝的晕晕乎乎的被和宽送回来,凌冬至就知道庄家出了什么事。本来还想等着庄洲酒醒了问问他,这还没来得及问呢,老爷子就亲自上门了。

    庄老爷子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支票递给他,“收着。”

    凌冬至莫名其妙地接了过来,看见上面一串零吓了一跳,“爷爷……这还没过年呢。”

    庄老爷子被他逗笑了,“拿着吧,这是曹家送来给你压惊的。”

    凌冬至没吭声。曹家送钱来,这就是要私了的意思。可是如果真的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私了,那庄洲和夏末闹那么一通不就变成了滑稽剧吗?

    “庄家和曹家没有生意上的往来,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个事儿闹的动静不小,曹家的人肯定会拼命笼络底下的人,他们会不会供出曹明河现在不好说。就算最后真供出曹明河了,仅凭着伤人这一条,这件事也不会把他怎么样,更不会把曹家怎么样。”庄老爷子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打蛇不死反被咬。冬至,这一棍子打下去是打不死曹家的。相反,若是结了曹家这么个仇人,对你对我们大家都没有一点儿好处。真要两家撕破脸,曹明河那个混账王八蛋还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儿来。贼难防啊。我不能拿你们的安全冒险。”

    凌冬至明白是明白了,但心里终究是不舒服。

    庄老爷子又说:“爷爷不会让你白受委屈。这事儿迟早会给你一个交待。你信不信爷爷?”

    凌冬至连忙点头,“我信。”

    庄老爷子的脸上的笑容显得意味深长,“你放心,不会等太久的。有些人,就算你不想让他死,他也会自己作死。”

    凌冬至觉得庄老爷子一定还掌握了什么信息,还是很重要的信息。

    庄老爷子不等他发问,就轻飘飘的把话题带开了,“对了,你那个老家兄弟的事儿,爷爷找人给你办了。估计再等两天就有消息了。”

    凌冬至顿时心花怒放,“谢谢爷爷!”

    庄老爷子看他乐的这样,心里却有些感慨。人家这还不是亲兄弟呢,听说从小也不在一起,感情反而处的这么好,互相帮忙不遗余力。

    都知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可在有些人身上,怎么就那么难呢?

    作者有话要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有的人偏偏没这样的缘分~

    感谢姑娘们投的地雷,谢谢大家的支持,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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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小七的店

    (=小=說=網=看=最=新=章=节******

    凌冬至头一回老老实实窝在家里过完了整个暑假,又老老实实地窝在家里过十一长假,搞的凌爸和凌妈既感到惊喜又有点儿不安。儿子满天飞的时候他们担惊受怕的,消消停停的在家扮演乖孩子了,他们也有点儿不放心。后来还是凌爸安慰老伴儿说,“这孩子啊,别看他怎么有学问怎么人模狗样的像个大人,还得成了家之后才能真正成熟起来。冬至虽然没娶媳妇,但也算是有家有室的人了,所以收了心,开始脚踏实的过日子——古人诚不欺我。”

    凌妈觉得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也就收起那点儿不放心,不再计较儿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的问题。其实凌冬至不在外头瞎跑她心里特别高兴。虽然凌冬至平时很少说这些事,但偶尔不经意的几句话,她也能猜出他去的都是什么样的地方,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真要出点儿什么事儿只怕是叫天都没用。人老了,就乐意孩子们都围在自己身边,至少也得呆在自己伸手就能够着的地方,时不时还要拎到自己眼前晃一晃才行,要不然她心里就不踏实。

    十一长假,庄洲和凌冬至像上班似的按日子到凌家和庄家老宅吃饭,还应庄爷爷的邀请把凌爸凌妈并凌立冬一家三口请到庄家老宅玩了一天。老宅就坐落在半山腰,吃了饭一大家子没事儿干就出门爬山,捎带着遛食。庄爷爷特别喜欢凌宝宝,拉着他的小手就舍不得放开。像他这样年纪的人都喜欢活蹦乱跳的小孩子,他的老战友们好些都当上太爷爷了,可惜他命不好,两个孙子都不着调的瞎折腾,剩下的那个孙子看着倒像是能走正道的样子,可惜年龄太小,什么也指望不上……

    这样一想,庄爷爷越发心酸起来,剩下的时间连看也懒得看庄洲一眼,只顾着听凌宝宝叽叽喳喳地说他们幼儿园的各种小故事。小孩子通常口齿伶俐,然而他们特有的思维方式还是让他们的叙述显得没条理,时常会有可疑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断句和跳跃。即便如此,庄爷爷仍然听的津津有味。

    一辈子戎马奔波的老将终于在这个阳光明媚的秋日里承认自己确实是老了,开始喜欢热闹的家庭生活,需要晚辈们的关怀和他们叽叽喳喳的笑闹声。

    庄老爷子头一次开始用十分客观的、全方位评估的眼神打量他最年幼的孙子。

    十一长假的最后一天,凌冬至刚刚从床上爬起来,脸都没洗呢,就接到了慕容小七打来的电话。这熊孩子不知道在哪儿瞎逛,背景一片嘈杂的音乐,“冬至,今天有空没?出来哥哥给你看点儿惊喜的东西。”

    能让慕容小七惊喜的东西还能是什么呀,凌冬至顿时一阵心跳,“办……办下来了?!”

    慕容小七笑着说:“对。”

    凌冬至想问问详情,可是一张嘴问的却是,“吃早饭了吗?”

    “没,”慕容小七说:“我太激动了,吃不下。你出来吧,咱俩一块吃点儿,然后我带你去看看店铺。”

    凌冬至连忙答应,心急火燎地洗漱换衣服,下楼的时候正好碰上跑步回来的庄洲。但凡放假,庄洲很少见他这么早起过床,顿时吓了一跳,“出什么事儿了?”

    “小七约我去看看店铺。”凌冬至一边解释一边往外走,“大概是办下来了。”

    庄洲追着他问,“中午回来吃饭吗?”

    “不知道,”凌冬至敷衍了事冲他挥挥爪子,“等我电话。”

    没等庄洲说一句“慢点儿开车”,凌冬至的小破车已经一溜烟开出去了。

    庄洲酸溜溜的目送他离开,心里对他这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族兄族弟们充满了嫉恨。

    古玩街前两年经过政府整改,从原来一条破败的小街摇身一变成了一条青砖铺地宽阔美观的步行街。街道两侧经过统一规划,一水的三层小楼,修得古香古色,连牌匾都是老式的木质牌匾。街角的那家饭店居然还跟影视城里的布景似的,高高挑出一杆酒旗。

    凌冬至觉得这里洋溢着一种装模作样的风格。虽然有涂脂抹粉之嫌,但看上去还真挺有那么一种装b的调调,不由得赞叹说:“挺好看,真跟影视基地似的。”

    慕容轻忍着笑带他往里走,“不好看也没办法,全市搞古玩的行家们都在这里扎堆呢。”

    凌冬至心说既然行家们都在暗地里扎堆,明面上的装扮又挺能糊弄外行人。那也算是双管齐下了。搞不好人家规划的时候打的就是这么个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的主意呢。

    古玩街从空中俯瞰就是一根肉骨头的形状,中间笔直笔管的一条,两端各有一个圆形的休闲广场。慕容轻的店铺靠近南面的广场。因为是统一规划,楼上楼下都已经做了基础装修,木制的门窗和地板,颜色稳重大方,材质虽然说不上有多好,但若不太挑剔的话,基本上不用再做二次装修。里面什么家具都没有,空荡荡的,看着面积还挺大。

    慕容轻带着他在楼下转悠一圈,又往楼上走。一楼和二楼面积相同,加起来将近二百平,三楼略小一圈,卫浴齐全,可以住人。像他们这样的店,到了晚上都会留人看店,有个能住人的地方是必须的。

    “一楼接待普通客人,”慕容轻上上下下给凌冬至作介绍,“二楼准备一些贵重些的玩意儿,这边再隔开一个会客区,弄一套讲究点儿的茶具什么的摆在这里。三楼到时候我住,或者安排值班的人住。”

    “还打隔断吗?”凌冬至不知道别人都什么习惯,他自己是习惯了把卧室书房都分隔开。

    慕容轻想了想,摇摇头,“就这样吧,我喜欢住的敞亮一些。”

    “进货的事怎么样了?”凌冬至问他。

    慕容轻抿嘴一笑,“这事儿联系很久了,没有问题的。”

    “小七啊,那个……”凌冬至斟酌了一下,觉得有些问题他问或许不合适,但是不问的话他又实在憋的难受。

    慕容轻的眼神有一种超越他年龄的通透,像是一早就知道他想问什么,“房子已经买下来了,所有人是庄临。”

    凌冬至愣了一下,居然不是庄老爷子自己?

    慕容轻神色挺轻松,“我和庄临已经签了一份补充协议。五年之内,店铺挂庄临的名字,五年之后店铺转到我名下。庄临算是以这套房产入股,每年分百分之十的利。”

    凌冬至到这会儿才算听明白了,“房子不是你出钱买的?”

    慕容轻点点头,“是庄家的人买的。”

    凌冬至知道这是老爷子在给他家庄小三置办产业,他那个不擅长计算的脑瓜子暗地里翻来覆去地琢磨房产的价钱,最终也没能得出个结论来,于是苦着脸问小七,“那……你到底是划算啊,还是不划算啊?”

    慕容轻眼神微暖,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房子加上庄家的背景,怎么看都是我占便宜啊。”在这个城市,这样的地段,一套商铺得多少钱呢。他之前最好的打算也不过是租下一套像样的门脸,要是出钱买的话,只怕他什么都干不了了。何况,能一次性的解决掉慕容家这个隐患,别说只有百分之十,再多些他也是愿意的。再说他初来乍到,最重要的莫过于有个安全的、容他慢慢发展起来的环境。

    在这一点上,慕容轻的脑筋相当清楚。

    凌冬至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问他,“你的钱够用不?我手里刚得了一笔钱……”得了曹家人送到庄老爷子面前的那笔所谓的补偿金。凌冬至暂时不想把这笔钱并到基金里去,因为像慕容轻这样的情况,如果走基金的路,实在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慕容轻拦住了他,含笑摇头,“干这一行,多少钱也没有够的时候。有多大的口袋做多大的买卖。我自问眼力还行,买卖总会越做越好的。”

    凌冬至想了想,觉得把所有的钱一股脑都交到他手里也不保险,万一到时候他全给折进去了,连个翻身的余地都没有。于是谨慎的收回了刚才的话,“那我还是不给你了。我存着。万一你这边周转不开,咱们还能有个后手。”

    “好,”慕容轻大笑,“走吧,我带你在街上逛逛。”

    凌冬至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至于以后他怎么发展,这是属于专业技能领域的事情,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心情好,跟着慕容轻在街上溜达的时候,凌冬至甚至有种过年过节的兴奋感。

    “晚上我请客,咱们好好庆祝庆祝,地方你选。”凌冬至拍着慕容小七的肩膀,兴冲冲地说:“把小六也叫上,我把庄老二也叫来,正好你们见个面。以后咱们都不是外人了。”

    慕容轻笑得五官都舒展开来,眉宇之间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雾霾散开,自然而然的流露出逼人的青春气息。凌冬至敏感的察觉到慕容轻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相比较他刚来滨海的样子,现在的他似乎要显得轻松一些。

    凌冬至一直觉得自己有点儿看不透这个青年。他这副样子,应该……是好现象吧。

    慕容轻选的地方是一家名叫“11度”的酒吧。从装修看,开张应该没多久。凌冬至他们要了个能俯瞰底楼大厅的包厢,等待庄洲和小六的到来。他们来的早,底层大厅里客人不多,琴师在角落里弹奏着一首舒缓的乐曲,三三两两的客人聚在一起,一派休闲格调。吧台后面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青年正在上上下下摆弄着雪克壶,另外一个人则有气无力地趴在吧台上。大概是还没到酒吧热闹起来的时间,两个人看起来松松垮垮的。

    凌冬至白天的时候跟小七一直在古玩街溜达,到两点多才想起来吃午饭,结果一坐到饭店里,边吃边聊,一直吃到了三点多。所以晚饭两人都没吃,这会儿坐到包厢里,又觉得肚子有点儿空。庄洲和小六还没来,凌冬至不耐烦干等着,让服务员给做两份炒饭先送来。

    炒饭送进来的时候,凌冬至看见吧台后面一直趴着的青年站了起来,他这一抬头凌冬至才发现居然还是个熟人。

    凌冬至问那个端盘子的服务员,“吧台后面那个小伙儿,穿白衬衣的,什么人?”

    服务员大概以为他要打什么离谱的主意,忙不迭地搬出了他的身份,“那是我们老板。是涂家的少爷。”说着还略有些不安的偷偷瞟了一眼凌冬至的反应。

    随便请客也能碰到熟人,凌冬至觉得这事儿还真巧,“涂小北每天都过来?”

    服务员听见他叫出了自己老板的名字,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也不是。但是最近几天老板一直在店里待到很晚。”

    凌冬至随口问道:“他最近怎么样?”

    服务员神情踌躇,片刻后摇了摇头,“您还是别问了,我在这里工作,按照规矩是不能随便跟客人说这些话的。”

    凌冬至点点头,也不再难为人了。

    不过有些事就是这样,想知道的时候问不到,不想知道的时候,又会有人主动送到你耳朵边来。

    这个传小话的人就是他们小圈子里选举产生的八卦党的名誉主席……

    和宽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过小年,姑娘们晚上吃饺子没~l3l4

第114章 生于富贵

    说起和宽这个人,凌冬至刚认识他的时候,觉得他就是个好脾气的生意人,见谁都笑眯眯的,一副你好我好的架势。******请到w-w-w..C-o-m看最新章节******后来混熟了,才发现这人一肚子闷骚的坏水,天天憋着劲儿看别人的笑话,有时候还不动声色地拱几把暗火。典型的唯恐天下不乱。他的主要兴趣都放在私房菜馆上,那地方平时出来进去的差不多都是他们一个圈子里的人,因此暗中传递的也都是这个圈子里的种种不能为外人道的八卦。凌冬至有时候会觉得这人非得开个菜馆,十有八/九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八卦欲。

    和宽是闲的没事儿干去找和清的,正好赶上和清要跟小六过来喝酒,就这么跟着来了。他一进包厢就被那张跟小六一模一样的脸给吓住了。在宠物医院初见小六的时候,他只觉得这个憨厚的小伙子相貌生的真不错,如今两张脸放在一起,那种视觉上的冲击力可不止被扩大了一倍那么简单。

    尤其慕容小七虽然与他哥长着一样的五官,然而神采气质却迥然不同。没有小六的憨实,却有他的平和;不止有小六的从容,更多了几分洞察事实的老辣。和宽当时就惊了,坐到凌冬至身边,压着嗓子问他,“你打哪儿找这么一对堂哥啊?尤其你对面这一个,啊,你看他那双眼神,这是要成精啊。”

    “帅吧,”凌冬至窝在沙发里得意洋洋地揉肚子,“我们家的基因真是好啊……”

    和宽,“……”

    和宽瞟一眼对面的慕容小七,见他面带微笑的跟自己的傻弟弟寒暄,举手投足真是面面俱到,忍不住又吐槽一句,“凌老师,我真知道你不是语文老师,但你要不要这么答非所问?我没有一个字提到你们兄弟的长相好吧?”

    凌冬至才不理他,“你真不觉得我这俩哥哥长得好?”

    和宽无奈了,“挺好,比你还好。一个两个都长得这么精神。”

    凌冬至越发得意,好像小六小七模样生得俊美有他什么功劳似的。和宽看他这副样子,憋屈了一会儿又乐了,“哎,我说,你怎么选这么个地方来喝酒?我记得你跟涂家那两货死活对不上眼的啊。”

    “真是涂小北的店?”凌冬至瞟一眼楼下,吧台外面已经被一群红男绿女围了起来,帅气的调酒师拿着雪克壶上下翻飞地耍着手艺,涂小北却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和宽说:“可不就是涂小北的店。还是人家拿私房钱开起来的呢,跟涂家的祖产什么的一点儿不挨边。就算有朝一日涂家要分家,也没人会跟他抢。”

    凌冬至不怎么有诚意地哦了一声,“那还真是恭喜他了。”

    和宽笑着说:“你说这人啊,好运气总是跟坏运气掺和在一块儿来的。涂小北这熊孩子也不知运气是好还是坏,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他呀,算是折在他哥哥手里了。”

    凌冬至好奇了,“他哥?你说涂盛北?涂盛北不是一向都拿他当眼珠子似的看么?”

    “涂盛北这人怎么说呢,能力肯定是有的,要不他家那个老头子也不会把家业都交到他手上。但这人野心太大、手长、还爱多管闲事。”和宽挺感慨地说:“你大概不知道,这俩兄弟的妈是那种不怎么管孩子的类型,婚姻不太如意,夫妻俩平时各玩各的,互不干涉。也就没人搭理孩子,所以涂小北从小就是他大哥带着的,他那个劲儿吧,我估摸着跟带儿子也不差什么。一直跟封建大家长似的,什么事儿都管,你懂吧。就是不管大事小事儿他都要插一脚。据说涂小北上大学的时候都是他亲自送去的。”

    凌冬至不由自主的代入了一下自己和凌立冬,顿时恶寒了,“他到底是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啊,他弟弟又不是个娇娇弱弱的小闺女。”

    和宽轻嗤,“跟小闺女也没啥区别了。总之就是什么事儿都大包大揽的,生怕他弟弟在外人那里吃一点儿亏,受一点儿委屈。”

    凌冬至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当初自己跟郑辞的事儿,涂小北还怎么样呢,涂盛北先拎着棍棒跳出来给他弟弟开路了。

    凌冬至摇摇头,“他弟弟也不能靠他养一辈子啊。”

    “谁说不是呢,”和宽摇摇头,“就算养儿子也不是这么个养法。”

    凌冬至不由得感慨了一下。如果涂盛北一早就知道原来用宠爱也能养废一个人,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这么干?

    和宽又说:“我听说涂小北当初要开这个店他就不怎么乐意,觉得酒吧乱啊什么的,不过他弟弟非要开,他也没办法。只能时不时的过来查查岗。你看这里的保安,是不是比别的店要多?”见凌冬至点点头,和宽故作神秘地说:“我听说那可不是一般的保安,都是涂盛北不知打哪儿网罗来的退伍兵,一个个身手了得。”

    凌冬至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笑着说:“他还真是挺宝贝他弟弟的。”

    和宽耸耸肩,故作深沉的说了一句十分有哲理的话,“有的时候,过度的给予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压力。”

    凌冬至不由得一笑。

    和宽顿时又原形毕露,痞兮兮地说:“你别不信。就拿你们俩举例吧,如果老二天天晚上给你端来洗脚水,跪在床边说亲爱滴,洗脚啦……然后还亲自给你洗,几十年如一日滴洗,你受得了么?哎,听我这么说,你胳膊上汗毛立起来了没有?”

    凌冬至抖了一下,“几十年如一日,那我早就习惯了。”说是这么说,凌冬至心里还是得承认,庄洲要是疯成那样,日子可就真没法过了。

    和宽又说:“我听人说他弟弟前段时间谈了个男朋友,好像是个钢琴家。涂小北跟那男人认识没多久就打得火热。然后涂盛北就发现了,他叫人暗中调查这男人,结果发现这男人早就结婚了,而且背着老婆还置办了几处房产,养着n个白白嫩嫩的小男生。”

    凌冬至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表情。

    和宽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幸灾乐祸的嘴脸,“后果可想而知啊,涂盛北带着他的这些身手了得的退伍兵就打上门去了,家也砸了,人也打了,几个小白脸也都收拾的没活气了……然后,”和宽做了个强调重点的手势,“然后高/潮来了,他那宝贝弟弟跟他翻脸了!人家压根就不领情!”

    凌冬至张着嘴看看他,又识趣的把嘴闭上了。心说涂小北这是终于断奶了?终于决定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想靠着他亲哥了?然后涂盛北就得了空巢综合征,从头到尾统统都不适应了?

    “兄弟俩吵得那叫一个热闹哟,”和宽虚情假意的做了一个惋惜的表情,“最后涂盛北就给这不识好歹的小崽子甩了俩大耳光,兄弟俩就彻底掰了!”

    凌冬至听了一会儿热闹,突然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劲了,“不对啊,涂盛北怎么还在滨海呢?不是说他被他家老爷子发配到南边去了么?”

    “他傻了才会去!”和宽像个研究人文学的专家似的,派头十足的给他分析,“你想啊,这里可是涂家的大本营,离开这里涂盛北还想有所发展?别逗了,他又不傻,才不会去呢。”

    凌冬至对这种豪门世家的行事规则全然不懂,于是谦虚地向他求教,“不是说打发他的是他爷爷?他能不去?”

    “能不去,但是必须要让他的不去有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和宽解释说:“比如说他未婚妻在滨海,未婚妻一家不希望涂盛北跑那么远。”

    凌冬至明白了一下下,又糊涂了,“他什么时候有未婚妻了?没听说啊。”

    和宽抿嘴一乐,“本来是没有的,他爷爷下了调令之后……就有了。”

    凌冬至,“……”

    和宽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他,“晕了吗?”

    凌冬至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快晕了,怎么有钱人家的事儿都这么复杂啊。老的小的都会玩心眼。”

    和宽轻描淡写地说:“对那种人家来说,很多东西是一生下来就是印在骨子里的。要跟外人斗,还要跟家里人斗。实在没人可斗了,跟自己还得死命的斗一斗。不战斗宁勿死么。真是令人……肃然起敬啊。卧槽,这是怎样一个变态的家族。”

    凌冬至耸耸肩,心说有钱人家应该都是这样吧。因为生于富贵,所以眼里心里除了泼天的富贵之外,再看不见别的东西。

    和宽见他不吭声,自言自语地说:“好像涂盛北找的那个未婚妻是市委书记家的女儿,长得不怎么样……”

    凌冬至不愿听他损一个未见面的姑娘,打岔说:“不美就不美,说不定人家是心灵美。哎,你看那个,那个是……”他本来随便往楼下指了一把,想把和宽的注意力从他们的谈话上引开,没想到手指头一伸出去,他竟然又看见了一个熟人。

    还是很熟很熟的一个熟人。

    凌冬至的手指僵了一下,顿时就怒了,“我操的,哪个不开眼的居然敢勾引老子的男人!”

    楼下,舞池边,庄洲穿着一件橙灰色的衬衫,正跟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说话。

    酒吧还没到最火爆的时段,大厅里的灯光还挺亮,那个男人大半张脸对着包厢的方向,凌冬至看的清清楚楚,那双大眼睛看着庄洲的时候可都带着钩子呢。

    凌冬至想问问和宽,谁知一转头看见和宽的眼睛瞪得滚圆,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凌冬至刚才顺口叨叨那么一句,纯属借酒装疯胡说八道,然而和宽这个反应却让他心中一沉,顿时警铃大作。

    作者有话要说:涂小北总要开始学着自己负责自己的生活。涂大北要是始终不理解这一点的话,他们兄弟俩肯定没法好好相处~

    再幼稚的孩子也会有长大的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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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泼冷水

    庄洲跟这男人聊了几句,转身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请到w+w+w..C+o+m看最新章节******那个男人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垂头沉思片刻,朝着庄洲离开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追了过去。

    “看见没,看见没,”凌冬至的手指头冲着楼下抖了两抖,“这要说不是奔着庄老二来的,谁他妈会信啊。”

    和宽脸上神色变幻,像是不能相信眼前所见。

    “这人到底是谁?”凌冬至见他一直不吭声,有点儿不乐意了,“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呀?以前的情人?床伴?还能是什么啊,暗恋对象?”

    和宽叹了口气,“其实我知道的真不多,只知道有段时间他们走挺近,到底近到哪一步我就不清楚了。我其实一直怀疑老二暗恋人家来着。之前不想告诉你,那不是怕你吃醋吗?”

    凌冬至不屑,“庄老二连人带狗都是我的,我犯得着吃醋吗?我可告诉你哈,这人一会儿就会追进来——你看见他眼神了吧?那种志在必得的、把庄老二当成囊中物的那种欠揍的眼神,老子要是不收拾他晚上都睡不着觉!”

    和宽又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今天纯属吃饱了撑的,没事儿找什么和清啊,自己在家呆着干点儿什么不好,非跑这里来和稀泥……

    “其实也没什么,”和宽长话短说,“他是插班生,高二的时候转到我们班的,跟老二同桌。后来一起考了n大,大三时候去美国了,再后来就没联系了。”

    凌冬至瞪着他,“他们俩什么时候好上的?好了多长时间?”

    和宽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跟他们又不是一个学区的。”

    凌冬至心里有点儿不大爽。他知道这种事情没什么可计较的,毕竟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可是眼睁睁看着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眼前,想到庄洲曾经有段时间不属于自己,他还是很难做到心平气和。

    庄洲一推门进来就察觉气氛不对,和清和那对惹眼的双胞胎兄弟抢着唱歌,和宽窝在沙发上发呆,凌冬至坐在他对面发呆。和清一脸陶醉地举着麦克风,大嗓门嚎的每一个字都不在音调上,“……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

    庄洲看了看双胞胎兄弟脸上如出一辙的惨不忍睹的表情,忍不住想笑。他从小就觉得双胞胎特别神奇,尤其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同样的表情时,那种感觉更是奇妙难言。庄洲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笑着说:“就这破锣嗓子还占着麦……上去凑他丫的!”

    凌冬至的脑袋转了过来,不怀好意的斜了他一眼。

    庄洲立刻觉得不对,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把人揽进怀里,“晚饭吃了没?”

    “刚吃的,”凌冬至戳戳他的胸口,示意他把自己放开,“蛋炒饭。”

    庄洲的视线停留在他的嘴唇上,暧昧地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我尝尝行不?”

    凌冬至没好气地瞪着他,脑子里正翻来覆去地琢磨怎么提起刚才看到的情形,包厢的门就被推开了,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意外的神色,“呀,不好意思,走错了。”

    庄洲也惊讶了,“林冕?”

    原来这兔崽子叫林冕。凌冬至心里酸溜溜的想,还挺会找借口,走错了?哪有那么巧的事儿,一走错就走进老情人的包厢里来了。还有还有,鬓角边那一抹湿漉漉的水渍是怎么回事儿?刚才去卫生间照照镜子捯饬头发来着?凌冬至想着想着居然觉得挺乐呵,心说你再怎么捯饬还能有慕容兄弟好看吗?有慕容小七这么个大杀器镇在这里,谁敢拿脸跟他比?!

    林冕的眼神扫过正在唱歌的慕容兄弟,怔了一下,眼里闪过惊艳的神色,随后转开停留在了凌冬至的身上。这个男人坐在庄洲身边,肩膀上还搭着庄洲的一条胳膊,与包厢里的其他男人相比,关系明显不同。

    林冕笑微微的冲着凌冬至点了点头,“这位是?”

    庄洲拉着凌冬至站了起来,“认识一下吧,这是我爱人凌冬至。这是林冕,我大学同学。”

    林冕的表情僵了一下,“爱……人?”

    这人明显就奔着庄洲一个人来的,凌冬至才不会闲的蛋疼凑上去跟他握手。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也懒得说什么“认识你很高兴”一类的屁话。庄洲没注意到那么多细节,忙着给林冕介绍包厢里的客人,“和宽,你还记得吗,管理系的,住北学区那边。那时候咱们经常一起吃饭。”

    林冕表情懵懂,这一次不是装的了。他是真不记得了。

    和宽也不计较,握了握手。和清和慕容兄弟更没什么可寒暄的了,慕容小六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儿,慕容小七却在目光扫过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时,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

    庄洲见着好多年没见的故人,心里也是挺感慨的,给几个人都倒上酒,忍不住叹了口气说:“时间过的可真快啊,这一转眼都……”

    凌冬至踹了他一脚,“什么什么就一转眼,这话等你五十岁了再说行不行?”搞的好像多少年都盼着跟这个老情人相会似的。

    和宽忙说:“说的是,咱们才都多大?距离感慨岁月无情还早得很呢。像我,我就觉得自己一直二十岁。你们看我,要事业有事业,要外表有外表,又健康又帅……”

    和清笑着说:“你这都不是美化自己了,简直都神话了。”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林冕却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怀恋的神色,“虽然这么说,我还是觉得自己一下就老了。尤其这段时间,总是想起刚上大学那段时光。”

    和宽眼皮跳了跳,心说这位林哥哥也说的太直白了,什么叫总想起刚上大学的时光……不就是在暗示怀念跟庄老二在一起的时光么。照这么个势头发展下去,庄老二今天晚上得跪一晚上搓衣板吧?

    庄洲大概也反应过来这话不好接茬了,抿着嘴笑了笑,没出声。

    和宽眼见着要冷场,便随口问了一句,“小林你什么时候回国的?现在做什么?一直在滨海吗?”

    有了新的话题,林冕的神色也变得自然起来,“好几年了。之前在上海跟几个同学开了一家软件公司。”他停顿了一下,像是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似的简简单单说了句,“这次来滨海是见一个客户。大概要在这边呆十天吧。”他看看包厢里神情各异的几个人,笑着说:“别光说我,你们怎么样?阿洲已经在打理家里的生意了吧?”

    听到阿洲这么个诡异的称呼,和宽心头又是一跳,偷眼打量凌冬至,果然见他眼含杀气。只有庄洲那个大傻子什么也没发现,一脸平常到不行的表情点头说:“是啊,这几年一直在公司里帮我爸爸。”

    “很难吧。”林冕眼中浮现出不加掩饰的欣赏,“我就知道你会做的很好。”

    “没什么难的,一开始不行,慢慢就上手了。”庄洲被他这样盯着,也稍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直以来,无论他做了什么,周围的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好像他天生就该神通广大。因此林冕这一句不经意的话,着实给了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好像这个人一直在暗中默默观察他,了解他所经历的每一个难关,并且一直对他抱有不同的期望。

    和宽已经不敢出声了。林冕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他只是想不通林冕如果真对庄洲有什么心思,为什么会一直等到这个时候才出现?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狗血天雷的不得已?

    凌冬至心里也气的不轻,见庄洲这傻子还一脸老友重逢的乐呵,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世上什么事儿都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老二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耳闻目染,起/点本来就比别人高,又学了那么些年的专业管廓识,要是还什么事儿都干不了……”凌冬至眼珠子转了转,挤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那你也不会对他这么欣赏了,对吧?”

    林冕抿嘴一笑,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凌冬至的视线。

    庄洲咳嗽了两声,觉得凌冬至这盆冷水泼的还真是……及时。他扫了凌冬至一眼,悻悻的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让我乐呵一会儿。”

    凌冬至冷笑,“我怕你乐呵大发了,拧不回来了。”

    要不是周围还有这么多熟人在场,庄洲真想把他按在沙发上,扒掉裤子好好打一顿屁股板子。这破孩子现在是越来越不可爱了,有事儿没事儿就把他扔下自己出去不说,还总是戳他的痛脚。

    凌冬至不理会他的咬牙切齿,笑着问林冕,“哎,你既然跟他同学,关系又不错,那你一定知道他那时候不少事情吧。他勾搭过几个小情人啊?男的还是女的?”

    林冕的眼神恍惚了一下,随即便笑了起来,“他呀,那时候可受欢迎了。人长得帅,成绩好,打球打的也不错。走到哪儿都有人喜欢。”

    凌冬至臆想了一下那个样子的庄洲,小脸沉了下来,“……还挺风骚。”

    和宽用力拍大腿,“……卧槽,这总结的也太精辟了。凌老师你可真是人才,你确定你不是教语文的?”

    林冕好奇地看着他,“你是当老师的?”

    庄洲一脸得瑟的刚要开口,就被凌冬至在桌子下面踹了一脚。

    “是啊,”凌冬至笑着说:“穷教师,教一帮熊孩子画画。”

    “哦,”林冕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好干巴巴地笑了笑,“挺好。”

    “是挺好的。”凌冬至笑得一脸真诚,“稳定,轻松。虽然没有多么优厚的薪酬,但是安稳啊。不像经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遇上负债啊、破产啊一类的危险。”

    林冕的脸色微微一变。

    凌冬至心头狂跳,尼玛,不会真是他猜的这样吧?

    其实凌冬至的想法非常简单,他觉得这个林冕从一出现就表露出了十分强烈的目的性。奔着庄洲来的这是毫无疑问的了。问题是为什么要奔着庄洲来呢?

    为感情?

    说实话,这个猜测凌冬至自己就不相信。他不相信一个人如果爱了另一个人好些年,会一直忍着不去看望他,不去接近他。尤其在另一个人还对他也抱有好感的情况下。

    如果不是感情方面的原因,剩下的一种可能就是想找人帮忙了。或许林冕放眼四顾,把能帮上忙的人在心里都划拉了一遍之后,庄洲这个人傻钱多对他又曾经起过心思的傻子就脱颖而出了。果真如此的话,那他出现在这里与庄洲巧遇,之后又追到包厢里来继续套交情就很说得通了,这是要拿庄洲当冤大头呢。

    这也是凌冬至异常生气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冬至好久没跟人斗了,估计他也痒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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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他的初恋

    上次在庄家老宅吃饭,庄老爷子还说凌冬至脾气太急。**********请到w~w~w..C~o~m看最新章节******冲/动一上来就不管不顾的,跟谁都敢不计后果的胡说八道。凌冬至对老爷子的评语始终耿耿于怀。因此,一旦察觉了自己心里又开始拱火,便强迫自己做几个深呼吸。据说这一招可以平息怒火,让自己尽快的平静下来。敌人还没出招呢,猪一样的同伙还傻傻蒙在鼓里等着挨刀呢,自己可不能乱了方寸。

    凌冬至缓缓吁了一口气,开始细细打量林冕。看外表,这人属于那种标准的书生类型,眉眼清秀,温文尔雅,看人的时候眼里总带着几分笑意,是一个很容易便让人产生亲近感的男人。这要是搁在《聊斋》里头,就是狐狸精和妖鬼们最喜欢勾搭的类型,结果换了个现代背景,书生也开始变身狐狸精了。

    凌冬至给自己灌了一杯酒,心平气和的开始了套话的大计,“林先生自己开公司,真是有本事。你们公司是做什么的?”

    林冕很谨慎的答道:“做一些游戏软件。应用方面的也有。”

    “不容易吧?”凌冬至装模作样地说:“白手起家什么的。”

    “是啊,”林冕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几分感慨的神气,“启动资金都是我们几个东拼西凑凑起来的。”

    凌冬至跟着感慨两句,又说:“我听说这两年很多软件公司效益都非常好。”

    林冕看看他,似乎有点儿拿不准他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然而凌冬至的表情太正经,又一脸和善,实在让人没法想歪了去。他只好含含糊糊地说:“还可以吧。”

    “真羡慕你这样的科技精英啊,有学问有能力,还有财富。真是让人羡慕啊。”凌冬至满脸放光地看着他,心说老子都把你夸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好意思跟我家庄洲借钱么?而且看你这架势,只怕借了也是不打算还的。

    林冕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笑了笑没出声。

    和宽看了半天热闹,这会儿唯恐天下不乱,笑呵呵地说:“那当然啦,林冕当年还在学校的时候就特能干,我们都跟家里伸手要钱呢,人家自己就参加那个什么软件大赛,挣奖金给自己当生活费。那老厉害了!”

    和宽看到这会儿也明白了凌冬至的用意,凌冬至跟林冕相比,和宽自然是跟凌冬至更亲近一些。林冕跟庄老二同窗,跟自己只是认识,交情本来也谈不上有多深,更别提又是多年没见。何况他也不乐意看见一个莫名其妙的老同学冷不丁冒出来就是为了算计自己兄弟——虽然他还没看明白这哥儿们打算怎么算计庄老二。

    凌冬至心领神会,立刻顺杆爬,将林冕夸成了一朵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仙葩。林冕估计被他夸恶心了,强打精神又喝了半杯酒,就借口去见朋友匆匆告辞了。

    见林冕出了包厢,庄洲转过身一把扭住了凌冬至的耳朵,“你到底使什么坏呢?我就从来没见你这么夸过谁。说吧,你到底打着什么坏主意?不会是看林冕长得好,看上了吧?”

    凌冬至一把拍掉他的爪子,哼了一声不理他。

    和宽坐在一边嘿嘿的笑。

    [和兄,帮小弟查查你那位林同学呗。]

    [有啥好处?]

    [……]

    [没好处不给查。]

    [要不……给你介绍个姑娘?我们学校还有几个年轻貌美的未婚女教师。]

    [身高体重三围?]

    [……]

    [不报数不给查。]

    [和兄,和大爷!我又不是流氓,上哪儿知道人家三围去?]

    [那先把照片发来我审审。]

    [……明天一定给你挨个偷拍。]

    [那好吧。]

    [拜托了,真给查查。]

    [咳,说正经的,你就那么不放心老二?]

    [我不放心的是别人!我觉得你们那个同学不太对劲,怕老二那个傻子被人给诓了!]

    [……好吧,我明白了。]

    [偷偷查,别告诉老二。]

    [明白。等我的信儿。]

    凌冬至听见浴室的水声停了,连忙把刚才的几条短信都删掉,然后若无其事的把手机扔回床头柜上。其实他和庄洲之间从来没发生过互相翻手机的事儿,但凌冬至做贼心虚,免不了什么事儿都多想几道弯。还是删掉比较放心。

    凌冬至手里捏着一本艺术概论心不在焉地翻着看,见庄洲从浴室出来,便扔下书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被子,“过来,谈谈。”

    庄洲有点儿好笑,“谈什么?”

    “当然是谈林冕啊,”凌冬至瞪起眼睛,“要不还能谈谁?”

    庄洲顿觉无力,“我说,你不会是玩着玩着入了戏,真的吃起醋来了吧?”

    “什么叫入戏啊,”凌冬至不乐意了,“我不是想打听你的风流史。我就想问问,林冕当年跟你是什么关系?同学?普通朋友?暗恋对象?床伴?情侣?”

    庄洲沉默了一霎,缓缓说道:“他当我是普通朋友,我当他是暗恋对象。”

    “没出息的玩意儿!”凌冬至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他有什么好?!”

    “这还真说不好。”庄洲想了想,“我那时候还不像现在这么成熟,刚进入大学的时候对那个陌生的环境还是觉得挺紧张的。林冕刚巧跟我同寝室,他又是我高中的同桌,所以一开始我就看他比别人都亲近。而且客观的说,他这人还是有很多优点的,聪明好学、有礼貌、乐于助人。”

    “你那点儿小心思他知道吗?”凌冬至觉得自己能理解那种朦胧的情愫,把一个人的存在当成了一种类似于希望或者温暖的象征什么的。

    庄洲摇摇头,“或许不知道,或歇道了但是假装不知道。无论是哪一种,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

    凌冬至听他说的可怜,忍不住伸手过去在他脸上拧了一把,嫌弃地骂道:“丢人死了!”

    庄洲哎呦哎呦叫了起来,顺势扑过去将凌冬至抱住死命蹭了蹭,“这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你还在这儿给我掉脸子。至于么,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小心眼呢。”

    凌冬至把他的脸掰一边去,气哼哼地说:“那他为什么大老远跑来勾搭你?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

    庄洲不吭声了。别人都看出来了,他自然也看得出林冕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但要说勾搭,庄洲自问还没那么大魅力。

    “当年他都没看上我,绝对不会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乍一见面又想起我的好来了。”庄洲轻轻拍了拍凌冬至的脸,安慰他说:“不会发生这种事的。再说我已经有你了,还能看得上谁啊。”

    凌冬至其实满肚子不放心,但是转念想想,他只是一个生活在自己小圈子里的普通老师,庄洲却是一个见惯了风雨的商人。在人情世故方面,他远比自己更老练。

    凌冬至挺不情愿地嘱咐他,“心里要有数。别被当年心尖上的那朵白玫瑰迷晕了头,掉进坑里去了。”

    庄洲笑着吻了吻他的脸,“不会的,放心吧。”

    庄洲不是心里没谱的人。他对自己一直有一种十分清醒的认识。这也是当年他为什么没有找林冕当面表白过的原因。他太知道自己,也太了解林冕。几年近距离的相处,足够让庄洲把这个男人看的很清楚。

    林冕是一个很讲究的人。这种讲究表现在他生活中的各个方面。他的课业始终是全优,在生活的细节方面,他也近乎病态的追求一种令人咋舌的完美状态。在寝室里,他的床铺和书桌永远都收拾的干净而整齐,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杂乱。为了这个,林冕没少跟同寝室的室友闹矛盾。一群半大孩子,在家的时候大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谁会像林冕那样衬衣上连道褶子都没有?互相看不惯是必然的。要不是庄洲的回护,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儿。

    庄洲觉得林冕大概就是在一次又一次替他出头的时候猜到自己对他的心意的。

    庄洲清楚的知道这样的一个男人不会看上自己。刚满二十岁的庄洲并没有特别突出的成绩,也没有显露出令人赞叹的能力,又因为某些必要的原因刻意隐瞒了自己的家世——至于林冕后来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他的底细,庄洲自己也不清楚。他只知道那个时候的他看起来是非常普通的。

    即便他的外表确实非常的帅。

    然而外表这种东西,在林冕的选择条件里是排在一个并不重要的位置上的。他不看重那个,或者他也看重,但是还有他更加看重的东西,这些东西远比一个小伙儿是不是长得漂亮更加重要。林冕一向自视甚高,因此他迫切的需要一个同样超凡脱俗的伴侣。出众的能力、显赫的门第、金钱与地位等等等等缺一不可。

    庄洲没有告诉凌冬至的是,他当初没有去告白,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不够自信,而是那时的他已经懵懵懂懂的察觉了林冕在面对一个追求者的时候,最看重的并不是这个人本身如何,而是他的发顶之上有没有光彩夺目的冠冕。

    这个认知曾经让年轻的庄洲非常失望。

    于是,他的初恋被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消磨殆尽,不尴不尬的无疾而终。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大家都挺清醒的,嘿嘿~

    番外继续送上,挨个抱抱,mua~

    番外小鱼,小鱼(四)

    村子里并没有太多武器,能够对敌的最大依仗就是村外的几个陷阱。这原本是村民们挖出来防备山里的猛兽用的。毕竟是深山老林,天冷之后经常会有豺狼虎豹夜里出来觅食,万一窜到村子里的话,也是很危险的事情——并不是所有的猛兽都会对他们表露出友好的态度。特别是当它们受了伤,很难捕捉到猎物果腹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和他们饲养的家禽对它们来说就变成了无法抵御的诱惑。

    摸上山来的匪徒比起上一次来要谨慎得多。而且这一次他们还花钱买通了山里的几个猎户做向导。这几个向导带着他们兵分三路,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了山神一族在山坡上设下的障眼法,一直摸到了村子附近。至于陷阱,张村的人也不可能知道。因此他们差不多是每一支小队当中最先掉进陷阱里的人。

    掉进陷阱里的人发出的惨叫声像一个信号。

    荣伯打了一个长长的呼哨。悠长的尾音还没有消失,事先埋伏在密林中的野兽们就接二连三地窜了出来。借着夜色的掩护,这些山林中的猛兽们神不知鬼不觉的逼近了偷猎者。随着惨叫声响起,空气中开始弥漫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动物们越来越多。

    偷袭的场面开始变得拥挤。

    荣伯觉得事情突然变得不大妙了。除了他事先带过来的豹子和山豺之外,更多的动物自大山深处窜了出来。盘羊、鹿、狍子、甚至是冬眠中的熊……一个个惊慌失措,明明听到了枪声和人类的争斗也不知躲闪,飞快地从他们身边窜过,头也不回地往山下的方向狂奔而去。

    “事情不大对……”

    荣伯一句话还没念叨完,就听夜色中响起一片惨叫声。那是恐惧到了极致的尖叫,撕心裂肺到令人头皮发麻。紧接着夜空中传来了另外的一种声音,沉闷如擂鼓,轰隆隆的自远处传来。似乎发自在头顶,又似乎来自脚下。

    荣伯知道有大事发生在了自己的身边,然而夜色昏黑,周围全是逃命的野兽,他甚至看不见自己族人埋伏的地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焦躁而恐惧。

    一蓬火光在远处突兀的亮了起来。

    火光亮起的一瞬间,荣伯看见脚下出现了一条两三米宽的裂缝,如同电光一般从眼前瞬间横过,厮打在了一处的人还来不及分辨出谁是自己人谁是偷袭者,就被这突然出现的地裂吞噬了。

    惨叫声被地震的轰响淹没,眼前的裂缝瞬息打开,又瞬息合拢。像一头横空出世的怪兽,吞噬了血肉的祭奠之后,飞快地遁入了黑夜。

    荣伯发疯一般朝着那地缝合拢之处跑了过去。然而那一瞬间的景色变化太快,当他冲到近处的时候,刚才还站在地面上的几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不远处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再一次传来恐惧的尖叫。

    恐惧到了极致,荣伯反而有了一种不真实感。

    感谢姑娘们投的地雷,谢谢大家的支持~

    小胡豆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618:09:24

    白色星期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600: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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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机会

    庄洲开完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水,李贺新带的小助理白露露就敲门进来,说前台打电话请示秘书办,有一位没有预约的姓林的先生想见庄洲,这人自称是庄洲的好友,问怎么处理。**********请到w+w+w..C+o+m看最新章节******

    庄洲端着茶杯愣住了,“这人是不是叫林冕?”

    白露露点点头,“是这个名字。”

    庄洲见真是这人,心里倒有些迟疑了。他昨晚还觉得凌冬至的警告太孩子气,什么白玫瑰、掉坑的,他只当是凌冬至心里泛酸跟他撒娇。但是看林冕这个架势,搞不好还真是来意不善。尤其这个时间,坐下聊一会儿就到中午了,人家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他怎么也得请人家吃一顿饭,尽一尽地主之谊。

    可是这吃饭有时候还真不是一顿饭那么简单。

    庄洲皱着眉头想了想,对白露露说:“请他到……到隔壁小会客厅。”本想说请他到办公室的,一闪念之间,又觉得还是在会客厅见吧。毕竟是自己的办公的地方,容不得一星半点的差池。

    白露露点点头退了出去。

    庄洲一边端着茶杯溜溜达达进了隔壁的小会客厅,一边琢磨林冕千里迢迢跑到滨海来的用意。要说是为了庄洲这个人,那庄洲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林冕要真对他有那方面的意思,当年也不会一点儿表示没有就出了国。除了这一层的意思之外还能是什么呢?公司遇到什么困难了?缺乏资金?

    都有可能。可是都不至于让林冕放□段跑来向他求助。他是庄洲又不是李嘉诚,还没阔气到天下人都知道的程度。林冕的父母退休之后都回到上海定居,林家家里的亲戚朋友也都在那个地方,真有困难的话,不至于会让他拐了十来道弯跑滨海来找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熟人帮忙。

    这里面必定是有一个原因的。

    之前光想着别让凌冬至吃醋,得躲着林冕。这会儿庄洲的想法就变了,无论林冕为什么跑来找他,不找出这个原因,这事儿只怕就没个完。毕竟这世界上不怕没有跑腿的人,没了林冕还有张冕、李冕。庄洲想到这里,心里不免有些惆怅。这是他曾经喜欢过的人,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要反过来跟他玩弄心计。

    庄洲叹了口气。

    身后的房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庄洲走过去拉开门,冲着站在门口的林冕笑了笑,“怎么今天有时间过来?”

    林冕冲着他微微一笑,“今天约了客户在这边谈点儿事,听人说庄氏总部在这里,所以过来看看。看在老朋友的份儿上,庄总能赏脸一起吃个饭不?”

    庄洲的意识有一刹那的恍惚。当初林冕离开,他以为那就是离别。没想到他们还有可能会见面,并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庄洲回过神来,笑了笑,“有朋自远方来,我这个地头蛇当然要一尽地主之谊啊。”

    林冕的五官并不是特别出色,然而一笑起来却有种孩子似的单纯可爱。算起来他们俩应该是同岁,但两个人站在一起,庄洲总觉得他比自己小。或许有的人就是有这样的特质,让看见他的人都从心眼里生出想要关照他的欲/望。

    “想吃什么?”庄洲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外套。

    林冕想了想,“要不去吃川菜吧。我记得你那时候挺喜欢吃川菜。”

    庄洲的眼神微微一闪,随即若无其事的笑了,“算了,还是吃点儿清淡的吧。最近几天有些上火。对了,和宽开了一家私房菜馆,去看看?”

    林冕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好啊。”

    和宽没在店里,服务员把庄洲和林冕带进小包厢,送上茶水点心就退了出去。

    林冕是第一次来这里,四处打量的眼神里不可避免的带着好奇,“和先生怎么会想到要开这么个买卖?他会做饭?”

    庄洲头也不抬地说:“他会吃饭。”

    林冕愣了一下,笑得眉眼弯弯,“上学那会儿真看不出他有这方面的爱好。”

    庄洲笑了笑没吭声。那时候林冕连他都不怎么在意,又怎么可能记得和宽会有些什么样的兴趣爱好呢。

    “你呢,”庄洲反问他,“你有什么爱好?”

    林冕歪着头想了想,“我以前一直想当医生。”

    庄洲失笑,“这个应该不叫爱好吧。”

    “是爱好。”林冕坚持,“那时候我最爱玩的游戏就是偷我爸的听诊器,假装医生给邻居家的小孩子听后背。被打了好多回也改不掉。可惜,后来却做了另外一行。”

    庄洲看着他眼中疲惫的神色,淡淡说道:“既然选择了这一行,自然要付出心血去把它做好。挫折是难免的。”

    “是啊,”林冕的语气也有些感慨。

    庄洲抿着嘴笑了笑,“咱们毕竟同窗数载,交情跟别的生意伙伴不一样。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别跟我客气。”

    林冕的神色迟疑了一下,笑着摇头,“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不过有你这句话,我还是得谢谢你。”

    庄洲垂眸一笑,别有深意地说:“做生意,一定要善于抓住机会。”

    林冕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不过还是笑着点头,“这句话很有道理,以后我也要把它当做我的座右铭。”

    “没错,是座右铭。”庄洲笑了笑,“因为机会这种东西往往稍纵即逝。”

    林冕看着他,眼底浮起复杂的情绪,“这一点没有人会比我更加有体会。阿洲,那时候我一直以为你会娶妻生子……”

    庄洲闭了闭眼,一瞬间的表情甚至是有些难堪的。

    “怎么了?”林冕也注意到他的异样,凑过来伸手按在他的额头上很体贴地试了试温度,“不舒服吗?”

    庄洲避开了这样一个过分亲昵的动作,“没什么,刚想起来下午还要开会。有点儿累。”

    林冕连忙说:“那咱们抓紧时间吃饭,你最好能午休一下,睡半个小时。”

    庄洲点点头。

    林冕脸上露出微笑。依然是孩子气的微笑,带着一种仿佛没有被岁月浸染的单纯。然而落在庄洲的眼里,却有些刺眼。

    庄洲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和宽已经等着他了。见他回来,一言不发的把手里的一个文件夹递了过去。庄洲面无表情地翻开文件夹,将里面的内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里面只有两三张打印纸,即使很仔细地看也用不了太长时间。

    和宽留意他的表情,略有些意外的反问他,“你好像一点儿都不觉得惊讶?”

    庄洲头也不抬地说:“我又不傻。”

    和宽笑着摇摇头,“你是不是想说我又瞎操心了?”

    “你不是一向八卦么,”庄洲的视线从文件夹上方扫了过来,与和宽的视线一碰又收了回去,“你怎么会想到要查林冕?”

    和宽懒洋洋地说:“你猜。”

    庄洲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冬至让你查的?”

    和宽也没打算否认,“不过他没看。我给他打电话说查到一些东西的时候,他说他不想知道,让我直接给你。”

    庄洲这一次真的意外了,“他这么说的?”

    “他说他想查这个人也只是怕你被坑,”和宽笑着说:“至于真相什么的,他没兴趣知道。”

    庄洲抿嘴笑了一下,知道凌冬至这么说是在朋友面前给自己留面子。

    和宽又把话题绕了回来,“哎,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我看你的反应相当淡定啊。”

    庄洲把文件夹扔在桌面上,长长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菜?”

    “你?”和宽冷笑,“你就是八戒转世,有你不吃的东西吗?”

    庄洲被他挖苦,脸上反而露出笑容来,“我第一次去上海的时候,夏末来机场接我。还带我去逛街。当时他问我想吃什么,我呢,那时候隔了好几年才见他,心里还有点儿紧张,也不敢太给他添麻烦。看见附近有家川菜馆就随口说了一句爱吃川菜。”庄洲沉默了一下,“你知道吗,刚才林冕就是这么说的:我记得你爱吃川菜……”

    和宽愣了一下,随即觉得这真相曝光的真是太没有悬念了,“夏末到底是怎么想的?疯魔了?”

    “还能怎么想,他一开始就看不惯冬至。我估计曹明河要去收拾冬至的事儿他也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老爷子会替冬至出头,他又因为这件事惹怒了爷爷,害的夏家在滨海没法立足。所以大概有点儿偏执了吧,觉得冬至就是他倒霉的根源。”

    和宽呸了一声,“那他整这么个人来是干嘛?想把你们俩搅和黄了?让凌冬至不好过?”

    庄洲摇摇头,“大概是觉得凌冬至一旦跟我分手的话,没有了庄家的庇护,就能任由他出手教训了。他大概是真的把冬至恨上了。”

    和宽问他,“怎么处理?”

    庄洲想了想,“要动夏末,就得跟夏家的人打交道。这事儿还得请爷爷出面。”

    和宽不便再细问人家的家务事,便问道:“那林冕那边怎么办?”

    庄洲看着手里的文件夹,眼神中不带丝毫的暖意,“我已经给过他机会了。如果他需要的只是钱,我可以看在同窗的份儿上帮他一把。但是显然他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

    和宽好奇的想问问详情,但是看着他脸上那种近乎冷酷的表情,又把好奇心憋了回去。

    庄洲按铃叫来了李贺,面无表情地嘱咐他,“告诉秘书办,林冕再来公司的话直接说我不在。你告诉他,就说是我说的:夏末的钱不那么好挣,让他好自为之。”

    作者有话要说:等这个不那么乐呵的番外写完之后,得写点一章萌物们的番外,嘿嘿~

    番外小鱼,小鱼(五)

    震动慢慢平息下来。

    一只落单的小鹿惊慌失措的从荣伯头顶上跳了过去,敏捷的身影越过一丛低矮的灌木,飞快地消失在了远处的山林里。

    火光已经烧着了村子最外围的房屋,借着风势,很快就会蔓延到整个村庄。荣伯在救火还是找人之间挣扎了一霎,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在乱糟糟的草丛里寻找幸存的族人。如果找到的是偷猎者,就毫不犹豫的补上一刀。

    这些偷偷摸摸进山的屠夫,还不如深山老林里最凶残的豺狼!豺狼只会因为饥饿而大开杀戒。而这些畜生却像蝗虫过境一般,抓到什么杀什么。一边听着野兽的哀鸣一边活活剥下它们的毛皮,这在山神一族的人看来,根本就不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

    荣伯一共找到了九个族人,都带着轻重不同的伤,其中一个被滚落的石头砸伤了腿,另外一个被偷猎者的匕首刺伤了后背。荣伯用随身带着的草药给大家处理伤口,然后互相扶持着朝张村撤退。如果今晚还有余震的话,张村只怕也不安全,他们要想法子带着村子里的女人们继续外逃。

    沿着小路往张村去的小路上黑黢黢的,一星灯光也不见。还好荣伯不止一次摸黑走过这条路,否则真不知该怎么走才好。刚才的场面太混乱,没人能肯定偷猎的人都死了,他们手里可是有枪的。荣伯他们就这么几个人,不敢冒险暴露行踪。

    绕过张村村外的山洼时,荣伯突然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都停下来。

    风声从头顶的干树杈上卷了过去,发出哭号似的呜呜的声音。远处的深山里断断续续的传来沉闷的轰鸣。像一个得了喘疾的老人,一下一下在深夜里费力的喘息。

    “有血腥味。”

    死里逃生的几个人都有些慌乱起来。如果张村也被人偷袭,那他们的人可不是正好撞到枪口上了吗?

    正在这时,跟在荣伯身后的长山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的一阵微弱的婴啼。长山愣了一下,一边抓住了荣伯的袖子,“是小鱼!这是我家小鱼!”

    不等荣伯开口,长山就像兔子似的窜了出去。等荣伯他们追了过去,只看见长山蹲在地上正把一个人吃力地扶起来。

    “是……小鱼娘?”

    小鱼娘眼见是活不成了,前襟上沁着一片暗色的血迹,触目惊心。孩子被她裹在自己的毛皮坎肩里,紧紧搂在怀里。这会儿被长山抱了起来,抽抽噎噎的打着嗝,却不再哭了。

    荣伯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这是……怎么了?!”

    “张村的人……起了歹心,”小鱼娘靠在长山怀里吃力地说:“抢了我们的东西。捉住的人都要……都要宰了,还有孩子……”

    “孩子怎么了?”荣伯目眦欲裂。

    “孩子……孩……”小鱼娘气息越来越弱,身上渐渐凉了。

    “孩子他妈……”长山不敢相信人就这么在自己面前没了。他看看怀里抽抽噎噎的孩子,再看看已经没了气的老婆,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荣伯的大手重重按在了长山的肩膀上,沙哑的嗓音中带着刻骨的恨意,“长山,是男人就站起来!宰了那帮土匪,拿他们的人头祭奠咱们死去的亲人!”

    感谢两位姑娘投的地雷,谢谢支持,蹭蹭~

    ~章魚哥~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621:57:45

    半透明sushi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621:12:14l3l4

第118章 最后的秘密

    庄洲回到家的时候,凌冬至还没回来。******$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客厅里黑着灯,猫猫狗狗们都缩在储藏室的门口围着从凌冬至家里拿来的那个小地灯玩。小灰它们几个已经玩腻了,但是小豆豆们从来没见过一碰就亮的小东西,一个个好奇的不得了。黑糖其实也没见过,庄洲一个大老爷们,家里是不可能出现这么可爱的小玩意儿的。但好奇归好奇,黑糖面上还是很淡定的。它可不能让这群小家伙觉得自己没见过世面。

    庄洲开灯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他的狗儿子可怜巴巴地冲着地上那个一按就亮的小地灯流口水,狗脸上还偏偏挤出一副我才不稀罕的别扭表情。庄洲笑着走过去,伸手在地灯上来回按了几下。小灰他们虽然跟庄洲不是很亲,但也不会见了他就跑。小豆豆们是出生在这里的,见了庄洲也亲昵的不行。于是……黑糖毫无悬念的又吃醋了。

    黑糖拿爪子拨拉拨拉它爹地的裤腿,压着嗓子呜呜叫唤了两声。

    庄洲没听懂它说什么,但他从黑糖的表情上秒懂了它要表达的意思。于是,狗爹囧着脸把手里的小地灯往狗儿子面前推了推,“别跟它们吃醋,它们才多大。呐,玩这个,挺有意思的。”

    黑糖光明正大的把爪子按在了地灯上,橘黄色的灯光随之亮起。黑糖不由得咧开狗嘴,露出一个傻笑。

    庄洲在它脑袋上揉了两把,站起身到厨房晃了一圈。冷锅冷灶的,凌冬至确实是没回来。庄洲摸出手机给凌冬至打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挂掉了。过了一会儿,凌冬至打了回来,“你回家了?”

    “刚到家。”庄洲把电话夹在脖子下面,挽起袖子从冰箱里往外拿东西,“正要做饭。晚上想吃什么?”

    凌冬至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疲惫,“老二,我今晚不回去了。我在医院呢。”

    庄洲愣了一下,顿时紧张了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不是我。”凌冬至连忙解释,“是我爸。他今天下楼的时候摔了一跤,大夫说要留院观察。”

    庄洲忙说:“我马上过去。”

    “你别过来了。”凌冬至说:“医院有规定,只能留一个陪夜的。等你跑过来也快到下门禁的时间了。我妈和我哥他们都被我撵回去了。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早点儿休息吧。”

    “老爷子情况怎么样?”

    “幸好穿得厚,没有外伤。就是摔倒的时候碰到头,大夫说轻微脑震荡,需要观察。”

    庄洲犹豫了一下,“你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我哥回去之前给我叫的外卖。”凌冬至说:“行了,我看我爸要醒了,先不跟你说了。明天我给你打电话。”

    “也好。”庄洲叮嘱他,“有事给我打电话。”

    住院部八点钟下门禁,陪床的人数都是有规定的,因此入夜之后走廊里显得特别安静。

    凌冬至接了温水给凌爸擦了擦脸,又细细擦拭双手。凌爸从来没被儿子这么服侍过,浑身上下不自在,“我自己就能行。”

    “不行。”凌冬至态度比他还强势,“大夫说了你要好好卧床休息。不许乱动,有什么事儿你说就行,我去办。”

    凌爸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上厕所你也替老子去?”

    凌冬至,“……”

    见凌爸扶着床沿要起来,凌冬至连忙按住他,“爸,爸,别乱动,我给你拿盆儿。”

    “我不用那个!”凌爸气得要捶床,“病房里就带着卫生间,几步路的功夫,就是爬也能爬过去了。”

    “等我问问医生。”凌冬至不敢大意,按铃叫来的值班大夫。值班大夫问了问情况,说头不晕的话自己去卫生间也行。

    凌冬至小心翼翼地扶着凌爸去了趟卫生间,回到床上的时候凌爸长长吁了一口气,“你老子就不是个享福的命,让儿子伺候着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儿。”

    凌冬至很无语的看着他老爹,“爸,你其实是在说反话吧?意思是你儿子平时对你太不好了。所以冷不丁对你好一点儿,你都不适应。”

    凌爸拍了拍他手,眼神中颇多感慨。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很轻的一声叹息,听在凌冬至的耳中却有种难言的滋味。他忽然想起了以往生活中被他无意间忽略掉的一些小细节。他记得凌爸有时候会不言不语的打量他,有时候还会一个人躲在阳台上,心事重重地发呆。

    他眼里那种意味不明的深沉,凌冬至现在已经懂了。

    凌冬至心里忽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将真相和盘托出,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他不用再一个人背负那么沉重的包袱了。可是对上那双沉默沧桑的眼睛,凌冬至所有的话又都咽了下去。

    说出来真的会让凌爸觉得宽心吗?凌冬至没有把握。最终也只是小心翼翼的帮他把被子盖好,“睡会儿。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我去叫医生。”

    凌爸应了一声,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你也睡会儿。”

    病房里有一张沙发床,是留给陪夜的亲属休息用的。沙发床不算小,但是凌冬至这样的大个子躺在上面却绝对不会太舒服。凌冬至本来就有点儿认床,心里又不放心凌爸,闭着眼睛躺了半天也睡不着,迷迷糊糊好容易有了点儿睡意又冷不丁惊醒了过来。

    凌爸的呼吸声似乎不大对。

    凌冬至爬起来按亮了壁灯,看见病床上的凌爸脸色似乎有点儿发红,伸手一摸,额头火热。凌冬至连忙按铃叫来值班大夫。值班大夫检查后说凌爸发烧是因为之前就有些感冒,不要紧。

    大夫给凌爸打了针就回去了。凌爸一直睡着,针打了之后烧慢慢开始退了,但睡得并不安稳,到了后半夜迷迷糊糊的还说起了梦话。凌冬至心慌意乱的又把大夫叫了过来,大夫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说病人精神压力大。

    凌冬至蓦然心酸。除了那个一辈子都不能对人说的秘密,凌爸还能有什么精神压力?

    凌爸眉头紧紧皱着,口中喃喃唤着冬至的名字。从他的妻子在冬至那天感到阵痛开始,他就给自己即将出世的孩子取好了这个小名。这个名字跟他哥哥的名字相似。立冬、冬至,都是与冬天有缘分的孩子。

    “冬至……冬至……”

    “爸爸,”凌冬至握住凌爸的大手。男人的手,温暖而粗糙,让他觉得无比安心,“爸,我在这儿呢。”

    “冬至……爸爸没办法……”凌爸喃喃自语,“……让你一个人躺在……躺在……林子里……那么冷……爸对不起你……”

    凌冬至的眼泪流了下来。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早夭的孩子,凌爸会不会在那个寒冷的夜晚走出房间?如果没有被凌爸抱回家,他的族人要怎么安排他?

    他有可能活下来吗?

    凌爸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凌晨时分青灰色的雾气笼罩在窗外,安静而冷清。

    壁灯亮着,他的儿子正拿着一块温热的毛巾小心地擦拭他的额头。他身上出了汗,粘腻的很不舒服,但是额头和脖子却很清爽。

    烧已经退了。

    凌冬至收回毛巾的时候,才发现凌爸已经醒了。凌爸也看见了他,他的眼睛红通通的,还有点儿肿,不像是熬了夜,倒像是大哭了一场。

    “怎么了?”凌爸心里咯噔一下,想把儿子拽过来仔细看看。

    凌冬至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心里一酸,眼泪顺着脸颊又流了下来。

    凌爸吓了一跳,“怎么了?大夫不是说没事?”

    “不是因为那个。”凌冬至摇摇头,从床头柜上拽了张面浇把自己的脸擦干净。他心里压抑着的那些委屈被他这么一问,越来越忍耐不住了。

    凌爸捏住了他的手,“这么大人了还哭……有什么不能跟爸爸说?”

    “爸……”凌冬至抽噎了两声,越想忍就越是忍不住。

    一旦开了头就再也刹不住车,凌冬至抓着凌爸的胳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凌爸被他哭懵了,“怎么了?”

    厚实的大手在自己背上一下一下地顺着,小时候的冬至跟他哥哥打架,受了委屈之后就是这样跑来找凌爸求安慰的。

    这种感觉甚至没有因为他长大就有所改变。

    凌冬至把脑袋靠在了凌爸的肩膀上,哽咽着说:“爸,等你好了,我陪你回老家去。我陪你……”

    凌爸的脸色变了,“回什么老家?!”

    “我都知道。”凌冬至不敢抬头看他的脸,只能鸵鸟似的抱着他的胳膊,“我陪你回去……给冬至换个好一点儿的地方……免得你这么难过……”

    凌爸的肩膀微微抖了起来。

    “爸,”凌冬至在凌爸肩膀上蹭了蹭眼泪,“大夫说你精神压力太大,总这样对身体不好。”

    凌爸的声音微微有点儿抖,“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记得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有一次跟同学打架的事儿吗?”

    凌爸想了想,忽然失笑,“你说你听见树上有两只鸟在吵架。同学说你瞎编。”

    “不是我瞎编的,都是真的。我真的能听懂动物们说话。冬至的事……也是我回老家的时候,姨姥家院子里的那只大鸟告诉我的。村子里还有一只老耗子,它也说它亲眼看见二十多年前冬至那个晚上发生的事。”

    凌爸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奇幻来形容了,“那你……你……”

    “我出生在深山里,那个村子里的人都已经没了。就在冬至那天晚上出的事,他们被偷猎者给害了。后来又赶上地震……”

    凌爸长长叹了口气。

    “我去那个村子看过了,大半个村子都被埋在山石的下面。什么都没了。”

    凌爸摸了摸凌冬至的脑袋,“别哭。”

    凌冬至本来已经不哭了,被凌爸这么一安慰,眼泪又掉了下来,“所以,爸爸,你可不能不要我。”

    “我怎么会不要你,”凌爸被他说的眼圈也红了,“我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才出生那么几天,小小的……”

    “爸!”

    “当初光想要防着被人看见,没想到天上地下还有眼睛。”凌爸说着脸上流露出感慨的神气,“防不胜防就是这个意思吧?”

    “爸……”

    凌爸揉了揉凌冬至的脑袋。自从这个儿子离家去上学,就很少在他面前撒娇了。这一刻,眼睛红通通的样子倒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别告诉你妈。”凌爸说:“别让她知道。”

    凌冬至红着眼圈点点头,“嗯,不告诉她。”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小鱼,小鱼(六)

    第二波震动的到来更为迅猛,山摇地动,巨大的石块自远处的山顶滚落,挟裹着惊天的气势,所过之处能把一人合抱的大树拦腰砸断。

    荣伯带着几个人刚跑到林外的空地,刚才他们站立的地方就被山坡上滚落的石块泥土埋在了下面。空气里多出了一种呛人的气味,时浓时淡,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这大山里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着火了!”一个小伙子惊叫起来,“是张村!”

    荣伯回头,果然看见山坡后面亮起的红光已经染红了半边天。

    “得过去看看。”荣伯看了看周围的人,“长山、阿佟、仲伯留下,剩下的人跟我走。”长山手里有孩子,阿佟和仲伯都受了伤,实在不能走了。

    长山把手里的孩子塞进了阿佟手里,站起身对荣伯说:“我跟大家一起去。”

    荣伯看了看他,没有再说什么,带着人匆匆朝着张村的方向跑去。

    这一去,直到午夜时分才回来。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沾着血,而长山并没有跟着回来。

    阿佟看着襁褓里哭累了沉沉睡去的孩子,结结巴巴地问荣伯,“长山呢?”

    荣伯把脸扭向一边。

    荣伯身后的男人一拳捣在了树干上,黯沉的眼瞳里翻腾着血气,铁打的汉子从嗓子里挤出呜咽的声音,“死了。张村这帮王八羔子趁火打劫。咱们的女人孩子老人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杀了咱们的人,咱们屠了他们半个村,除了已经逃出山里的人,剩下的一个也没活着出去!”

    阿佟茫然地看着他们,“张村的人为什么这么做?咱们的人……都没了?”

    “就是他们把那帮偷猎的王八蛋带进山里的!”荣伯压着嗓子说:“还有几个咱们村的人从张村背面逃走了,张村的男人已经追出去了,咱们得快点儿去找。下一波地震还不知什么时候就发动,又有那样一群狼追着,咱们去晚了只怕这几个人都活不成了。”

    “那……孩子怎么办?”

    几个大男人把目光投注在他怀中的襁褓上,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仲伯叹了口气,“不能带着他,咱们去了还不知有没有命,他一个奶娃娃……”

    荣伯当机立断,“仲伯和阿佟往山外走,过了山还有一个村子。打听打听……”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找个好人家,把孩子留下。”

    夜色昏黑,没人看见一滴浑浊的老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或许他们山神一族注定活不过这个血腥杀戮的夜晚,然而这个孩子,或者还有其他得山神庇佑的孩子能够活下去。

    将他们与生俱来的独一无二的血脉,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番外小鱼,小鱼》就到此为止了,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仲伯和阿佟把孩子送到了石榴村,看着凌爸把孩子抱进屋就走了,去和他们的族人汇合。后来,他们都沉睡在了大山深处……

    明天正文最后一章,然后会写一个萌物们的番外。毕竟过年了么,大家也需要乐呵一下下~

    感谢大家投的地雷,谢谢支持,mua~~~

    u酱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817:53:38

    lena2100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817:39:59

    254343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720:15:27l3l4

第119章 正文完结章

    自从在医院里被凌冬至挑起了回老家的念头,凌爸的脑子里就一直在琢磨着这件事。*******$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越琢磨就越是丢不开手。那个冬至的夜晚在他的心里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时间越长就越是没有办法去面对。

    然而老天开眼,凌冬至竟然通过那么不可思议的方式得知了真相。凌爸心头的重压顿时被卸掉了一大半,而那个被他一直压在心底的隐秘的愿望也开始变得迫切了起来:他想把那个命中注定没有缘分的儿子重新发葬。那是他怀着热烈的情感期待过的孩子,他不能让他无声无息地躺在密林深处,连一块写着名字的墓碑都没有。

    然而这件事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不能让凌妈知道,更不能让她起一丝一毫的疑心。早在凌爸把那个襁褓里的弃婴抱回屋里的时候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件事一定要瞒到底,绝对不能让她知道真相。

    时隔二十多年,凌爸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仍有种做梦似的不真实感。他记得自己是如何偷偷摸摸的把孩子抱进屋,又是如何手忙脚乱的给他换上家里的小衣服——柔软的棉布小衫,都是凌妈和姨姥她们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孩子受了冻,细嫩的皮肤泛着淡淡的青色,他一度怀疑这个孩子能不能救得活。幸好老天垂怜,婴孩慢慢缓了过来。

    这孩子的眉眼长得十分漂亮,在给他换上衣服的时候,他甚至还嘟着粉嫩嫩的小嘴巴对着凌爸流露出一个类似于微笑的表情,可爱的让他看了第一眼就知道自己绝对不舍得再丢掉他。凌爸抱着他,像抱着上天意外的恩赐,既心酸又满足。等到凌妈从昏睡中醒来,看着小婴儿露出一脸幸福满足的微笑时,凌爸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然而那个心结却始终埋在他的心底。

    二十多年过去了,凌爸觉得是时候回去面对曾经发生的那一切了。

    就在南山中学放寒假的前几天,凌爸背着家里人给凌妈和凌立冬一家三口报了个旅行团,欧洲线,来回要半个多月。等到一堆单据带回来的时候,凌妈都傻眼了。凌爸祭出凌宝宝这面大旗,说孩子大了,需要到各地走走,开开眼界,又说他年轻时候跟着单位领导出国考察,这些地方都去过了,但是凌妈还没去过。正好跟着孩子一起开开眼。凌立冬和韩敏虽然觉得有点儿意外,但凌爸是好意,也就没有拒绝,反而帮着他一起劝凌妈。

    等到凌妈一行人上了飞机之后,凌冬至也带着凌爸事先准备好的东西转道西安,回到了阔别多年的石榴村。

    时间过去太久,石榴村变化太大,凌爸在村口转悠好半天才模模糊糊判断出一个大概的位置。姨姥一家也险些没认出来凌爸,要不是有凌冬至陪着,只怕真要闹出什么笑话了。送上带来的礼物,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然后凌冬至就打着消食的名号陪着凌爸出门遛弯去了。

    凌爸带着凌冬至在村子里来回绕了几圈才勉强唤回了昔时的记忆。所幸姨姥家虽然在原来的宅子旁边起了新房子,但整个院子的位置并没有改变,有了这个做基点,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容易了。

    “就是这一片树林,”凌爸指着不远处的那片老林子,眼含泪花,“当时你妈妈昏睡着还没醒,屋里没有其他人,我也不敢走太远。当时天黑,到底是哪棵树……”即便是同一片树林,白天和黑夜看起来也是不同的。又隔了那么长的时间,记不清楚也正常。

    凌冬至一下一下地顺着凌爸的后背,生怕他太过激动身体上又出现什么不舒服,“别急,我会给你问出来的。问麻点或者是米团,它们应该都知道。”

    凌爸疑惑了,“谁?”

    凌冬至指了指姨姥家院子里的那棵大树,“麻点就是那只大鸟,米团是这附近的耗子。都活了很久了。这个村子里发生的事情没有它们不知道的。”

    凌爸,“……”

    还是觉得儿子说的话好玄幻啊。

    凌冬至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袋没吃完的小麻花,零零散散地扔在了树下。

    凌爸看着儿子的举动,觉得莫名其妙,“你这是……”

    凌冬至回头冲他笑了笑,“找人打听消息自然要先给点儿好处了。”

    过了一会儿,一只灰色的小耗子从树洞下面悄悄探出头,朝着麻花的方向耸了耸鼻子。紧接着它身后又窜出了一只耗子,飞快地跑了过去叼起一截麻花就往回跑。往返几次之后,大概是发现没有危险,小耗子们搬运的速度开始变慢。

    凌冬至蹲在一边悄声问道:“米团在哪里?我找米团有点儿事。”

    小耗子们冷不丁听到说话声,顿时炸了锅一样四下逃窜。一眨眼的功夫就跑的干干净净。

    凌爸一头黑线地看着儿子。果然还是不该相信这个臭小子编出来的童话故事吧……

    凌冬至也有些无奈,他之前被困在深山里的时候明明有一大群耗子来救他,怎么现在一个个都躲着他了呢?

    一只圆嘟嘟的小耗子从树洞里探出头来,冲着凌冬至吱吱叫了两声。

    凌冬至顿时喜出望外,“蛋蛋?!”

    蛋蛋冲着他一溜小跑的过来了,“冬至,冬至,你是给我送蛋黄派来了吗?”

    凌冬至,“……”

    他能说不是吗?

    凌冬至认命的开始翻兜,蛋黄派没带,但是口袋里还有一把牛奶糖两块威化饼干,“尝尝这个,比蛋黄派还好吃呢。”

    蛋蛋撕开包装纸,低头大嚼,“唔,好吃,不过还是蛋黄派更好吃一点。”

    “下次给你带。”凌冬至说:“我来这里是想找米团,它在吗?”

    蛋蛋嘴里塞满了东西,腮帮子鼓溜溜的,“米团爷爷天黑才回来呐。它跟麻点爷爷一起去山里找干浆果去了。”

    “那你转告它一声,说我们晚上来找它,还在这里碰头,行吗?”

    “好。”蛋蛋乖乖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问他,“能给我带蛋黄派么?”

    凌冬至对这个小吃货无奈了,“我给你带一盒。”

    凌爸看着那只滚圆的小耗子跟儿子一问一答,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好了。他曾经是一个极其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没想到老了老了,世界观整个崩塌了……

    对人类来说困难的事情对于动物来说却易如反掌。

    凌冬至陪着凌爸把婴儿的骨骸收进了提前准备好的小小木棺里,在夜色的掩护下送到了村里的墓地重新安葬,墓碑上写着一个新的名字:凌冬冬。

    爱子凌冬冬。

    凌爸抚着石碑,无声落泪。

    凌冬至沉默的从背包里取出香烛果盘,一样一样摆了起来。乡里的人都是这么办丧事的,在他们看来,有了陵墓和香火的供奉,死去的人才会真正安息。

    从墓地回去之后,凌爸就病倒了。姨姥说这是路上累着了,进了村又有点儿水土不服。凌冬至却觉得凌爸虽然病了,然而眉眼都舒展了开来,从神情中透出一种从未有过的释然。凌冬至不知道的是,凌爸在离开村子的时候还是把这件事悄悄告诉了大舅哥。他和自己的老伴儿都老了,不可能年年回来,但凌冬冬的墓是需要有人照顾的。

    或许不会等太久了。凌爸望着远处的山峰,心中萦绕着绵长的惆怅。再过十年或者二十年,他和凌妈迟早也会被孩子们送回这里来,长眠在这片大山里。

    这里是凌爸和凌妈的出生地,也将是他们的长眠之地。

    庄洲是在过小年那天赶到山上的,车里除了一堆礼物之外,还有一条甩着大尾巴的傻狗。

    凌冬至刚一拉开门就看见狗爹带着傻狗从车上下来,吓了一大跳。他的一只手还握着大门的把手,瞪着眼睛看看他再看看脚边欢蹦乱跳的黑糖,怀疑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你怎么过来了?事先也不知道说一声?”

    庄洲对他的反应很不满意,“我心情不好,出来旅个行,不行吗?”

    凌冬至翻了个白眼,“你有什么可心情不好的?”

    庄洲捏捏他的脸,“这可得问问你了。本来说的好好的,要趁着过年的时间陪陪家里人,顺便旅个行,把咱们的婚结了。你可好,一竿子又给我支到明年去了。自己拐着咱爸跑到这么老远的地方,留下我孤家寡人……”

    凌冬至哆嗦了一下,“你是在撒娇吗?二少?”

    庄洲不依不饶地追问他,“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凌冬至被他磨的没办法,“怕了你了,改到暑假行不行?要不五一?”

    庄洲达到目的,高兴地凑过来,“来,抱一个!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想我了。”

    “有人看着呢,”凌冬至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当然想黑糖了。”

    黑糖跳起来拿前爪扒住凌冬至的胳膊,乐呵呵地舔了舔凌冬至的脸,“当然想我啦,这还用说嘛。歌里都唱了:我又美,我又壮,哪个比我强……”

    凌冬至嫌弃的把它扒拉下来,“哪儿学来的破歌?都唱错了!”

    黑糖不服气,“和叔叔就是这么唱的!”

    凌冬至,“……你和叔叔也是个二货!别学他!”

    庄洲看看他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干嘛去?”

    凌冬至拉开袋子让他看里面的几盒蛋黄派,“送给蛋蛋它们去。之前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表示一下感谢。”

    庄洲大概猜到一些,知道是凌家父子的秘密,也就没再细问。

    跟着凌冬至到了树林,果然蛋蛋带着一群小耗子已经等在那里了。不过看见黑糖的时候还是出了点儿乱子,小耗子们吓得抱头乱窜,有一只还直眉楞眼的撞在了树根上,把自己给撞晕过去了。

    凌冬至一边招呼庄洲把黑糖给拴上,一边手忙脚乱地安抚受了惊吓的小耗子们。直到他把那几盒蛋黄派都堆了出来,这一阵惊慌的浪潮才在食物的诱惑之下慢慢平息下去。

    庄洲看着蹲在一边给老鼠们分蛋黄派的凌冬至,觉得这一刻眉眼温润的青年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更让他心动。

    他有一颗水晶般的心,盛满了对这世界的温情。

    纤尘不染。

    庄洲忽然觉得无比的幸运,能在茫茫人海之中与他相遇,与他相爱,与他共度这绵长的岁月。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明天上黑糖的番外,让它给大家拜年~

    不知道别人写文是怎样的,我呢,刚开坑的时候往往激情澎湃,中间阶段最痛苦,有时会卡文,甚至会想弃坑,越到快收尾的时候越是舍不得……

    不过再舍不得也得给故事一个交待。冬至会很幸福地生活下去,守着他的老二,守着一堆猫猫狗狗,快快乐乐过他的小日子。

    至于全文清水的问题,一方面编/辑一直在提醒和谐的问题,另一方面,这个故事里猫猫狗狗们的戏份非常多,很多情节都很童话风,跟肉肉戏感觉不搭,所以起了个头又删了~

    番外目前预计会写黑糖和小灰的,陆续送上~

    感谢姑娘们投的地雷,谢谢大家的支持,抱住蹭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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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黑糖的番外

    这世界上的任何事都会分出三六九等。*******$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这句话是我从电视上看来的,我觉得特别有道理。比如说肉骨头吧,我爹地就只会拿白水煮熟了给我吃,倒不是说他厨艺不好,在我看来他的厨艺要比我的后妈——就是跟我爹地一起生活的那个男人强多了。但是他不知从哪里得来的观念,觉得只有白水煮的肉骨头对我来说才是最健康的。

    我给他的白水煮肉骨头分到了第四等。第四等并不是最末一等。最末一等的食物是狗粮,实在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了,我偶尔也吃吃那个东西。虽然我爹地说他买回来的狗粮是哪国哪国进口的,是天然原料的,而且还不含添加剂的,但是说实话,吃在嘴里它们的味道都像泔水一样。

    泔水这个词是我在电视上看来的。据说那东西臭的很,是拿去喂猪用的。自从我知道这个词儿之后就一直在疑惑猪吃那么糟糕的东西,为什么还会长的那么胖?

    好吧,这其实是人类和他们的食物之间的故事,我搞不懂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我再聪明伶俐也只是一只狗狗啊。

    言归正传。第三等的食物是我后妈烧的排骨。其实我后来才知道他的手艺特别糟糕,根本比不上我爹地,但是任凭是谁,在吃了很久很久的白水煮肉骨头之后,冷不丁吃到放了酱油炖出来的东西,味蕾都会在一瞬间被惊艳到了吧。虽然我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我后妈的手艺也就只限于加点儿酱油炖一炖,但在当时,那一点点酱油给我的味蕾带来的震动却具有一种颠覆性的意义。

    哦,上帝啊(其实我也不知道上帝到底是谁,但是电视里的人在表示惊讶的时候总会这样喊一声,时间长了我也就学会了),我可是头一次发现肉骨头还能有这么香的味道,原来人类的生活是这么幸福的吗?

    我幸福了很长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我觉得肉骨头里加点儿酱油就已经是无上的美味了。然后……

    请注意这个然后,事情又有了一个颠覆性的变化:我见到了后妈的妈妈!

    那是一个……春天?秋天?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爹地带着我和后妈去了后妈的家。当我们站在房门口的时候,后妈还叮嘱我不要瞎闹腾,因为他们家从来没有养过狗狗,而且有老人有孩子,最怕会因为我闹腾出什么意外状况。我听的心不在焉,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闻到了从门缝里飘出来的浓郁的香味。

    似乎有点儿像后妈炖的排骨,但是更香。哎呀,我形容不出那种浓厚诱人的味道,只知道要是乖乖的就会有的吃。

    于是我一整晚都很乖。

    他家里有一个总要张着小手抓我耳朵的小娃娃,为了肉骨头我也忍了。后妈的爸爸还总用不太放心的眼神打量我,我也忍了。我甩开那个小娃娃,偷偷溜到了厨房门口,看着里面正在做菜的两个女人,不知道跟她们要点儿吃的她们能不能听得懂呢?后妈就能听懂,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或许他的家人也同样神奇吧。

    我试探的在厨房门口坐了下来,呜呜叫着跟她们要骨头吃。

    后妈的妈妈看见我,夸了一句,“这大狗真乖。”

    看来她们听不懂我说话。这让我有点儿沮丧。然后……

    请注意这个然后。以我的经验来看,每次出现这个词的时候,就表示事情有了令人高兴的转机。

    后妈管她叫嫂子的那个女人笑着说:“它是不是饿了啊。”

    后妈的妈妈尝了尝锅里的味道,点点头说:“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先给它挑几块骨头吃吧。反正我也做的多。”

    后妈的嫂子赶紧找出来一个盆盆,让后妈的妈妈往里面盛了几块烧好的肉骨头,一边吹着上面的热气一边笑着安慰我,“烫,等一等再吃啊,乖。”

    我已经可以证实,刚才在门外闻到的就是这个味道了!口腔里开始分泌唾液,我无意识的舔舔嘴巴,再舔舔嘴巴。口水太多,实在不好控制,虽然我已经很尽力的在表现我的风度气质了,可是……可是还是不小心发出了稀里哗啦的声音。而且还有几滴顺着舌头滴在了厨房门口浅色的地砖上。

    后妈溜溜达达的跑到厨房来偷吃,他刚从盘子里拈了个肉丸子,就看见我蹲坐在厨房门口,还流着口水。他立刻挤出一脸嫌弃的表情数落我,“黑糖,你实在太丢脸了!”

    我连忙舔了一圈嘴角。大概是真有点儿丢人吧,我自己都听到了口水四溅的声音。可是我没有办法啊。

    “这是生物本能,”我不服气的反驳他,“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

    “你的口水又滴下来了!”后妈嫌弃的不行。

    但是后妈的妈妈和嫂子却笑了起来,他嫂子把装着肉骨头的盆盆递过来的时候还摸了摸我的脑袋说:“你叫黑糖呀,真可爱。”

    我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对她笑一笑,说一句表示感谢的话。可是肉盆都放到我面前了,我哪里还能顾上那么多呢。我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舔了舔最上面的那块排骨。唔,什么味道……怎么会这么香啊……

    我觉得我的灵魂都出窍了。接下来的时间在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我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等到我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的盆盆已经空了,连汤水都被舔的干干净净。

    是我舔的吗?

    可是……我还没尝出什么味道呢,怎么就没了呢?

    我十分珍惜的把盆子又舔了一遍,一边呜呜叫着赞美她们的厨艺。

    后妈笑着对他妈妈说:“黑糖在夸你手艺好呢。”

    后妈的妈妈也笑了,“这小家伙真讨人喜欢。再给盛点儿吧。”

    我立刻跳了起来,对这个提议表示赞同。

    “好,好。多多益善。”我生怕我家后妈听不懂多多益善这个词儿,特意做了一些补充说明,“多多益善就是越多越好的意思。”

    后妈木着脸看我。

    我舔舔嘴唇,越过他直接开始向他妈妈卖萌。我已经看出来了,他也要听他妈妈的话。就像我也要听我爹地的话一样。在这个家里,他的妈妈要比他有地位的多啦。

    后妈的妈妈果然又给我盛了一盆,她们怕我吃的太咸,还拌了一些米饭在里面。糯软的米饭沾着红亮的油汤,看着就觉得胃口大开。

    我爹地说我出门的时候比进门的时候整个圆了一圈,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那天晚上告辞回家的时候,我爹地把我的牵引绳拴在了车门上。他们坐在车里,我跟在外面一溜小跑。这是何等悲惨的遭遇啊,路上的行人们纷纷对我投来了同情的目光。还有个小姑娘指指点点地说:“这一看就不是亲生的!”

    好吧,就算我确实不是亲生的,可是你当着我的面这么戳人痛脚,真的厚道么?

    我觉得这个言辞犀利的小姑娘将来一定嫁不出去——电视上说了,对一个小姑娘说她嫁不出去是一句十分十分恶毒的诅咒。

    嗯,就跟诅咒我没有肉骨头吃差不多那么严重。

    从那之后,我就迷上了后妈的妈妈……的手艺。就算回到山上的老宅,七伯也开始拿炖好的排骨喂我,我还是觉得这一切的美味都比不上我在后妈的妈妈那里吃到的一顿炖排骨。我开始磨着后妈带我回家,借口都是现成的:那个小娃娃喜欢跟我玩啊或者出去散步正好路过他家啊之类的。

    不过后妈之所以被叫做后妈,就是因为他们都有一副硬心肠。我的后妈也不例外,他明明知道我迫切地想念着他家的……呃,他的妈妈,可是每次回家都不带我。有时候还背着我爹地说落我:“你是狗不是猪,总吃什么红烧排骨你是想得高血压吗?!猫猫狗狗是不能吃那么多有调料的东西的,损害健康!”

    听听,说的多冠冕堂皇。其实还不是怕我跟他抢排骨吗?

    虚伪。

    我把后妈的妈妈做的红烧排骨排到了第二等,比后妈的手艺高出了一个等级。遗憾的是,这个等级的排骨离我太远了。偶尔过年过节才有机会解解馋。

    唉。

    就在我为这第二等排骨黯然神伤的时候,家里又出了一件大事,后妈离家出走了!而且还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爹地从上海赶了回来,一进家门就傻眼了。我扑在他身上告状,“都怪那个瘦高个的坏蛋!就是他把后妈赶走的!还跟我们厉害!可凶了!”

    我爹地没听懂,他只是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我,“咱们都被抛弃了吗?”

    “才不会。就算抛弃也是抛弃你”我说:“我又美,我又壮……呃,谁会舍得抛弃我呀。后妈走之前还嘱咐我要好好照顾猫崽子们呢。”

    我爹地发了一会儿愣,一咬牙,“走!咱找他去!”

    我们坐着车走过好多地方,最后进了山。说起那次进山的经历,那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期间还出了好大的事,后妈被坏人抓走了,一大群奇奇怪怪的动物都跑去山里救他,有豹子、有鹿、有耗子、还有好多我不认识的动物,那个场面真是太壮观了。

    后来后妈被救出来了,他家里一个叫姨姥姥的老太太请来全村的人,在大院子里支起大锅,炖了好几锅野猪肉。当锅里冒出香味的时候,我又一次震惊了。

    这个味道……这个味道……

    有人在我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吃货!你的口水又流下来了!”

    是后妈。

    我冲着炖锅的方向耸了耸鼻子,没理他。哼,他也在咽口水呢,还好意思说别人是吃货。

    我爹地在旁边说:“你别逗它,它是饿了。”

    后妈冲着我扮个鬼脸,“我看是馋的吧,口水横流的。”

    我才懒得理他,手艺那么差,还好意思在这里瞎挑衅。哼。

    肉骨头终于炖好了,汤浓、肉香、筋骨酥烂,确实是我从来没有尝到过的美味。我决定把这个炖肉骨头定为第一等。

    我听见后妈嘀嘀咕咕的跟我爹地说什么大铁锅山柴火炖的肉所以才会这么香。我觉得他说的什么锅啊火啊的都是借口。

    真相就是他的手艺是真的不行。

    有些美味吃过一次就让人再也忘不掉。

    有些美味就算忘不掉也没机会再吃一遍。

    我流着口水离开了这个可爱的小山村,开始盼望后妈什么时候才能再一次离家出走。

    后来……

    他果然又离家出走了!

    爹地问我:“咱们还去追他吗?”

    我的眼前飘过汤浓肉香的炖大骨头,口腔里瞬间分泌出口水。我跳起来斩钉截铁地支持他,“追!当然追!老婆跑了不追,那还叫老爷儿们吗?!”

    爹地看着我,一脸疑惑地自言自语,“我能理解你是在对我的提议表示支持。可是为什么你会激动的口水都流出来了呢?”

    “真是……太奇怪了。”

    作者有话要说:把黑糖拖出来给大家拜年~~

    黑糖抱爪作揖,“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过年好!祝你们马年越长越漂亮,越过越顺心。上班的工作顺利,上学的学业顺利,爱情也如意,而且天天都能吃到好吃的肉肉哦~”l3l4

第121章 小样儿的番外

    我是一只有身份的猫。**********请到w~w~w..C~o~m看最新章节******

    真的,不骗你们。

    我爸爸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远离尘嚣的乡间别墅里,它的主人据说是当地最有名的珠宝商人。我妈妈是富商夫人的闺蜜精心豢养的爱宠,它和我爸爸在一次酒会上一见钟情,后来……咳……后来就有了我。

    这些浪漫的过往都是我的第一任主人告诉我的。我已经不记得她的样子了,但是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那种郑重其事的神情我却一直都记得。不过,当我跟冬至说起这段历史的时候,冬至斜着眼睛挖苦我说:“有个故事叫做《阿q正传》,你大概没听过。阿q是一个穷的叮当响的混混,好吃懒做,头顶上连块遮雨的瓦片都没有,平时就住在破庙里。他就最喜欢对别人说:我们家祖上比你阔的多啦。”他说着还捏着嗓子,挤出一副怪兮兮的腔调。

    “那……是真的吗?”我好奇的问他。

    凌冬至从鼻子里发出冷笑的声音,“当然是吹牛的啦,猫q。”

    “我才不是猫q!”我反应过来他是在挖苦我,心里顿时又气又急,“我才不是吹牛!我的第一个主人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她对我可好啦,才不会骗我!”

    凌冬至笑着摸摸我的脑袋,“你是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不管你是一个阔气的小少爷,还是一个住在灌木丛里的小乞丐,我都一样爱你。”

    我本来是打算接着跟他生气的,可是听他这么说,我心里的火气不知不觉就不见了。

    等我长大一些之后,我也开始怀疑这段历史的真实性。因为我开始知道有钱人家是不大可能会养我这样的本地品种的。他们喜欢的是像小灰那样的血统珍稀的的类型,而不是像我这样长着虎斑纹的土猫。

    这个认识让我稍稍有些沮丧。

    不过冬至说过他爱我,这就比什么安慰都强。

    我第一次见到冬至是在一个冬天的午后。

    那时候我已经快满一岁了,会翻垃圾箱,从里面拣出能吃的东西养活自己。不过那年的冬天特别冷,即使我新长出了细密的绒毛,仍然难以抵御冬夜里骤降的温度。下水道里也不暖和,很多地方都结了冰。当我缩成一团躲在花坛下面的树洞里瑟瑟发抖的时候,一度怀疑自己活不过那个冬天了。

    那天中午我运气很好,从垃圾箱里翻到了一个鱼头,鱼头上沾了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调料,味道很奇怪。但是午饭有了着落,我还是很高兴的。我正打算把它叼到树洞后面的时候,耳边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被撕开。我知道这是有人在附近的动静,这预示着我或许又要挨打。可是寒冷和饥饿让我的反应变得迟钝。而且我的午饭还在这里,跑不跑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就算掉头跑走了,我还是要继续饿肚子的。

    于是我破罐子破摔的傻站在那里没有动。如果真要挨打的话也没有办法,我已经饿得没有力气了。可是预想中的打骂始终没有出现。我迟疑地抬起头,还没看见人先看见了一个掀开盖子的铁皮盒子正顺着地面朝我推过来。

    一股诱人的香味顿时弥散开来。

    我知道那个东西叫做猫罐头。有一次在翻垃圾箱的时候,有只野猫不停的舔一个空罐子,空罐子里散发出来的就是这种味道。那只野猫告诉我,这个东西好吃的不得了,不过,只有有主人的猫猫才能够吃到。它还很大方的让我也舔了两口,其实那个时候铁皮罐子里已经被舔的很干净了,但是那种诱人的香气却固执的留了下来,久久不散。

    我咽了一口口水,试图抵御这种诱惑。这天底下哪里会有白给吃罐头的好事儿呢?

    我努力让自己的目光从罐头上面移开,那只拿着罐头的手属于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的脸上带着笑容,像在看一个淘气可爱的小孩子。

    可是我不认识他。

    “小家伙疑心还挺重。”男人笑了起来,“吃这个,罐头食品虽然也不那么健康,但是总比你叼的那个鱼头要好。鱼头上沾着辣椒呢,辣椒刺激肠胃,你吃了会肚子疼的。”

    我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看看那个罐头再看看他。他脸上的笑容让我不那么害怕了,但我还是没法相信这么好的东西是给我的。

    “让我吃的?”

    男人点点头,唇边笑容扩大。

    我试探的朝着罐头走了两步,男人大概看出我的戒备,主动向后退开。

    我一头扎过去,捧住罐头狼吞虎咽起来。

    直到现在我仍觉得那是我从小到大吃到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男人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一个旧的铁皮桶。他把这个铁皮桶小心地固定在灌木丛最茂密的地方。铁皮桶在背风的一侧打开了一个正好可以让我进出的开口,里面垫着一块对折起来的毛茸茸的毯子,趴在上面会觉得很暖和。

    我知道,这个冬天我不会冻死了。

    再后来我发现这附近流浪的猫猫狗狗都知道他的名字,他叫凌冬至。他住在被大树围起来的那个院子里,就是花坛附近的那幢楼。猫猫们都说,他家的阳台有一扇窗户是一年四季都开着的,天气不好的时候可以躲进去,他还会准备很多好吃的东西。不过,知道这件事的猫猫很多,但是主动上门的却很少。在流浪的过程中我们见过太多的伤害和算计,就算这世界上真有这么好的人,我们也不相信。

    天气暖和起来的时候,我离开了那片灌木丛,跟着隔壁那条街的一只黑猫出了一趟远门。爷们儿么,总要出去闯荡闯荡,冒冒险、打打架、见见世面。不过那次不巧的是,我刚刚回到市区就和一只新来的公猫起来冲突。那里曾经是我的地盘,但是我走之后就被它据为己有了,现在它正以主人的姿态想将我驱逐出去。

    这一战是无法避免的。不幸的是,我的一只前爪被抓伤了。这只公猫比我想象的还要壮实。我沿着一道院墙拼命往前跑,公猫在我身后穷追不舍。慌不择路之下,我一头扎进了半开的铁栅门。

    门后是一个很安静的小区,景物似曾相识。我一瘸一拐的沿着小径溜达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这就是传说中……凌冬至住的那幢楼。

    我在楼下等了好久才看见他开车回来。还是那张让人看见了会觉得暖洋洋的脸,看见我趴在花坛边上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好像我就该在那个时刻,以那样一种寻求帮助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第一个主人曾经把我抱在怀里自言自语地说“看你这个可爱的小样儿”,那是我短短的猫生之中最温情的回忆。于是我舔了舔嘴巴说:“小样儿,我叫小样儿。”

    凌冬至捏住我的后颈,用一种很不温柔的方式将我拎上楼,放在他家的阳台上。阳台上铺着暖和的毯子,还摆着许多漂亮的花盆。一只断了半截尾巴的老猫正趴在角落里晒太阳,呼噜呼噜的打着鼾。

    凌冬至说:“它叫小灰。”

    他给我的爪子消毒上药的时候小灰一直在睡觉,直到凌冬至端着一个冒着香气的盆子进来它才醒过来。小灰很漂亮,但是它一直板着脸,一副很严肃的样子。年龄赋予它的那种莫名的威严让我有点儿怕它。

    “嗨,”我试着跟它攀攀交情,“你好。我是小样儿。”

    小灰淡淡瞥了我一眼,没有出声。

    凌冬至蹲在旁边,把盆子里拌着鱼肉和蔬菜泥的米饭分别放进两个小盆里,然后推到我们面前,“小灰你也别那么矜持了,有个小家伙跟你作伴儿不是很好吗?”

    小灰又瞥了我一眼,好像在斟酌他的话。

    好像哪里有点儿不对劲……

    凌冬至又说:“白天我要去上班,就你自己在家,多无聊。正好跟它聊聊天。你们是同类,肯定有许多共同的话题。”

    我看看他,再看看神情若有所思的大灰猫,突然间反应过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他在跟它说话!不是我之前的主人那种旁若无人的自说自话,而是他真的在和它说话!

    我被这个发现吓到了,觉得万分的不可思议。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够跟猫说话呢?他真的能够听懂吗?

    小灰看着我,眼睛里流露出一种看土包子似的戏谑的神色,“神奇吧?他是真的能够听懂我们的话哦。”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凌冬至笑着说:“小家伙,我跟你打了那么久的交道,你难道一直没发现吗?”

    我当然发现了。可是发现归发现,谁会往那个方向去想呢?

    凌冬至摸了摸我的脑袋,“好好吃饭吧,我也要忙去了。”

    他离开的时候拉上了玻璃门。我看见他穿过小小的客厅,走进了厨房。

    灰猫在我身后淡淡说道:“里面是他的地盘。他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不洗澡是不许我们进去的。”

    我虽然对凌冬至的地盘很感兴趣,但是洗澡的话……还是算了吧。

    “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听得懂我们说话呢?”

    “不知道。”

    “你来这里很久了吗?”

    灰猫不客气地说:“比你要久一些。”

    “你也……没有家吗?”

    灰猫奇怪地看着我,“当我需要自由的时候就离开,当我需要一个熟悉的地方休息的时候就回来这里。无论什么时候,冬至都不会赶我走。这里就是我的家。”

    我有点儿羡慕它。

    灰猫大概看出了我的想法,晃了晃尾巴说:“你也可以的。”

    “什么?”

    “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留在这里。冬至很会照顾小动物,但是很多时候他也需要我们的陪伴。如果阳台一直空着,他会很失落。”

    我瞥了一眼客厅的方向,心头莫名的暖了一下。

    “他是个很好的朋友,”灰猫说:“但他不是我们的主人。他不会限制我们的自由,也从来不强求我们听他的话。小东西,时间久了你就会知道了。他是这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他给过我罐头吃,还在那个寒冷的冬天给我留下一个可以躲避风雪的小窝,当我受了伤的时候他主动带我回家,给我的伤口上药,还给我晚饭吃。有这么多的证据摆在眼前,我一点儿也不怀疑灰猫话里的真实性。

    我想,他或许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后来,我知道了他确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我开始觉得小灰曾经说过的话是对的:他不是我们的主人。或许也不完全是朋友、是伙伴。他的身份要复杂的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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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4935/ 第一时间欣赏冬至的秘密最新章节! 作者:牛角弓所写的《冬至的秘密》为转载作品,冬至的秘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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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有一个秘密,他能听懂动物们说话~冬至的秘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冬至的秘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冬至的秘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