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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5章 守秘人的计划

    阴影议会，梦境殿堂。

    完整的黄釉岩地面光可鉴人，布满了神秘对称的花纹，顺着近百米高的青铜巨柱，一直延伸到殿堂的穹顶。十二座巨大的持剑天使雕像分布在殿堂的四周，它们通体漆黑，仿佛披上了一层阴影，唯有眼睛流淌着白金色光辉。任何人走在雕像之下，都能感受到天使的注视，祂们似乎随时都会苏醒，净化一切亵渎者。

    空旷、悠远、神秘、宏大，烘托庄严肃穆的神圣，这绝非人力可以建造的殿堂，它由阴影牧师的梦境构筑，藏着无数的秘密、知识和超凡的力量。

    阴影主教查理每次进入梦境殿堂都怀抱着不同的心情，震惊、喜悦、虔诚、自豪、失落、坚强、期望、最后变成平静的归属。

    梦境殿堂的神秘花纹印刻在查理的灵魂深处，他跟随老师学习精神冥想法，其中的一部分就是记忆相同花纹的一部分，分毫都不差，便会与老师形成精神共鸣，练习二级冥想法则记忆花纹的另一部分，直到把冥想法推到6级，他在睡梦中进入了梦境殿堂。

    如今，查理认识到，阴影牧师的精神冥想法其实也是梦境殿堂的法术，在记忆花纹的过程中，巫师的精神力量在构建一套魔力回路，梦境殿堂中的一切存在都是抽象花纹的具现。阴影牧师只要把精神冥想法练到六级，就能在睡梦中进入殿堂，与其他6级法师会面。

    可惜，查理的老师没能把精神冥想法练到6级，也不知道梦境殿堂的秘密。

    查理在空旷的大厅中禹禹独行，穿过天使雕像拱卫的走廊，身后浮现出一张古朴的王座，当他坐下时，地面升起石柱，将王座连同阴影主教托到百米高的穹顶。

    在梦境殿堂，阴影牧师不是无所不能的存在，这里的一切都有相应的规则，改变规则意味着不能与其他6级阴影牧师建立精神共鸣，那他将完全脱离梦境殿堂。

    查理的对面是一根相同的石柱，王座上坐着一位眉清目秀的小男孩，他身披宛如黑夜编制的长袍，介于虚幻与现实之间。

    “阴影主教大人，守秘人向您致意。”黑袍男孩隔着无法逾越的空间，向查理颔首致意。

    查理有多重身份，对应不同组织和不同的角色。

    他是宗教裁判所的阴影主教，负责教导特里戈瓦尔家族从艾尔教国送来的小巫师，把他们培养成阴影牧师；他是特里戈瓦尔家族组建的阴影议会议长，拥有巡天者的称号，附身大猫头鹰傀儡，飞遍人类国度的每个角落，搜索野生的小巫师，将他们引入阴影议会，接受特里戈瓦尔的监控。

    直到查理进入梦境殿堂，见到守秘人，才了解到裁判所控制的阴影议会之外还有阴影议会——属于阴影牧师自己的阴影议会。

    他从此又多了一个角色，阴影议会的副议长，代号“信使”。而阴影议会的议长就是梦境殿堂的守秘人。

    在所有称呼中，查理最喜欢阴影主教的称谓。作为艾尔教国的子民，神职者的后代，他对光辉之主的虔诚信仰深入骨髓，而这份坚不可摧的信念正是阴影牧师对抗魔鬼呓语的铠甲，他们才能在聆听耳语中汲取知识和力量，且不迷失自身。

    查理信任守秘人议长，自从踏入梦境殿堂，守秘人不仅告诉他阴影议会的真相，还遵照守秘人的传统，向他传授了大量的法术奥秘和法术模型，这些宝贵的法术知识是历代阴影牧师的遗产，经过殿堂守秘人的整理汇总，几乎快形成一个完善法术体系。不过，阴影牧师们将这些法术称为阴影神术。

    身为6级阴影牧师，查理一听就知道，殿堂守秘人叙述的阴影神术体系没有陷阱和隐瞒。他相信守秘人抱着与阴影牧师相同的信念——行走在阳光下，侍奉至高无上的光辉之主。

    阴影神术是历代阴影牧师的智慧结晶，恰恰体现了阴影牧师的理想。

    查理猜测，守秘人可能是开创梦境殿堂冥想法的那位阴影牧师的继承人，可他无法想象，守秘人一脉是如何瞒过裁判所的耳目，挑选小巫师继承人，又是如何让每一代守秘人都达到6级阴影牧师的层次？但他不会向守秘人追问疑惑，因为只要守秘人一脉传承不绝，阴影牧师终有一天会实现共同的理想，在此之前，阴影牧师必须掩藏守秘人的存在。

    “阴影牧师查理向您致意，尊敬的殿堂守秘人。”查理向男孩外形的守秘人抚胸施礼。

    温润的叹息声在空旷的殿堂内流动，守秘人淡然笑道：“这么多年，梦境殿堂只升起两张王座，不知道将来，我们能否看到新同伴。”

    因为练习傀儡术和真视术的关系，查理四肢萎缩，身体瘫痪，常年住在裁判所的提供的高塔内，专心研究神学和阴影神术，早已习惯了与世隔绝的孤独生活。尽管梦境殿堂这几十年都没有出现新的阴影牧师，他也没觉得寂寞冷清。和守秘人在梦境殿堂交流经验，讨论阴影神术，令他有一种超越时空，同历代高阶阴影牧师对话的感觉。

    这就是传承。即便查理时日无多，只要守秘人在梦境殿堂，总会有后来者继承他的研究成果，并推陈出新，就像他自己做的一样。

    “阴影牧师比伯已经把精神冥想法推到了第五级，他有机会进入梦境殿堂，或许我等不到他，或许你能见到他。”

    查理的嘴角勾勒出欣慰的笑容，不等守秘人回应，眼神热切地说道：“我把第六代阴影主教提出的枯萎术模型和弱视术模型进行了改良，你帮我看看。”

    守秘人面前的虚空浮现出两个繁琐复杂的紫色花纹，他仔细观看许久，记忆了魔力回路，喃喃说道：“真的成功了……阴影武士的神术体系总算摸到了中阶。”

    枯萎术：施法者用武器，或徒手打击敌人，对目标造成灵魂和身体的双重伤害，出现思维迟钝、精神疲惫和局部生命流逝的效果，每次接触，伤害效果持续5秒，可以叠加，但枯萎术叠加到一定程度，目标的灵魂和身体受到无可逆转的伤害，呈现衰老枯萎的特征。

    弱视术：敌视施法者的目标有一定几率忽视施法者的动作和存在，使施法者在敌人的视线中忽隐忽现。

    这两种法术依赖魔力回路，是为近战巫师准备的。梦境殿堂的阴影牧师想效仿教会的圣武士，把天赋弱小的巫师培养成近战的阴影武士。影战士的培养方法其实就是阴影武士的入门基础，然后再练习配套的法术，成为强大的超凡近战者。阴影牧师能够兼容阴影武士的近战法术，不过，他的精力首先要能记忆更多的法术模型并由充沛的魔力施展法术。大多数巫师都做不到这种程度，阴影牧师更倾向于走专精路线。

    梦境殿堂的阴影牧师代代传承，耗费数百年的时间，完善了阴影牧师1到6级的法术体系，而阴影武士的法术体系一直卡在了初阶。查理成功构建三级枯萎术和四级弱视术的魔力回路，阴影武士的法术体系终于突破到了中阶。

    守秘人具现一本厚重古朴的书册，将虚空中的繁复神秘的紫光花纹收录进书页，郑重说道：“这两项法术不能交给特里戈瓦尔，由守秘人保管。”

    “当然，这是梦境殿堂守秘人和阴影牧师好几代人的努力，并非我个人的成果。”

    查理点点头，再次打量男孩外形的守秘人，笑道：“你这么快就记忆了枯萎术和忽视术的魔力回路，你的天赋真令人吃惊。”

    “我和你一样，长时间研究过这两个阴影神术的基础模型。”

    虚空中漂浮的厚重书册飞快消失，守秘人转移话题，说道：“我们来讨论阴影议会的事情…..巴塞留斯那边怎么说？”

    “议长大人，巴塞留斯出了一点状况，我正要和您讨论。”

    查理转换角色，颔首说道：“巴塞留斯的两位殿下要求阴影牧师替他们制造一个影战士……我已经答应了。另外，巴塞留斯又传消息过来说，岗比斯王国的利德尔准备派人去撒桑帝国西部迁徙难民，巴塞留斯希望我们能筛选其中的小巫师。”

    阴影议长思索片刻，意味深长地笑道：“巴塞留斯太贪心……他们明知道，金眼伯爵和蔷薇女王也是我们极力争取的对象，难民中的小巫师留在撒桑西部，还是迁往人马丘陵都没有差别……人类国度的巫师必须由阴影牧师领导！巴塞留斯让我们去筛选迁徙难民中的小巫师，哼，他是不准备把小巫师都交出来。”

    阴影议长顿了顿，幼嫩手指敲打王座的扶手三下，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们同样需要铁山帝国的支持，现在并非同巴塞留斯摊牌的时机…..你糊弄他一下，帮他随便挑两个小巫师……关键是，我们要同金眼伯爵取得联系。”

    查理露出苦涩的笑容，摇头说道：“我现在人在纳维尔王国的巨石要塞，特里戈瓦尔裁判长要求我以巡天者的身份，去北部荒野搜索兽人之王的踪迹……我脱不开身，没办法帮巴塞留斯挑选小巫师，也不能去撒桑帝国的东境防线，找金眼伯爵。而且，阴影牧师也都在巨石要塞。”

    阴影议长露出严肃的神色，说道：“兽人之王的大军是人类国度最大威胁，帮助教会找到它，消灭它也是阴影牧师的责任……既然阴影牧师动不了，那我们只能让议员去撒桑帝国。”

    查理皱起眉毛，犹豫说道：“议员并非阴影牧师，他们贪恋财富、权力和骑士的血脉……我担心他们会坏事。”

    议长笑着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会安排好一切，放心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离开殿堂了。”查理起身行礼，渐渐黯淡，直至消失。

    阴影议长独自坐在王座上，摇头自语：“这么快就走了……查理保留魔力，看来特里戈瓦尔催得很紧。”

    巨大石柱无声下降，阴影议长脚踩殿堂的地面，已变成了一个面目模糊，气质威严的成年男子。

    “我的阴影骑士，你都听到了吗？”

    随着宏大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堂中回响，12座持剑天使像身上的阴影水波般向下流动，露出白金色泽，它们的眼睛却变成了漆黑。如同有生命的阴影汇聚在一地面，浮现一位由阴影组成的铠甲骑士，他的眼睛却闪耀着白金光辉。

    “光辉带来阴影。”

    骑士在胸口虚画倒悬的圣徽，向议长诵道：“阴影骑士见过主人。”

    阴影议长不悦地指正道：“你的圣徽画反了。”

    “至高的光辉之主就是强大的阴影之王，祂们一体两面，如同救赎与惩戒。”骑士的言语和他恭敬的态度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

    阴影议长一时语塞，有些恼怒地说道：“阴影牧师还未能获得教会的承认，新神学说辞，你记住就行，不用在我面前强调。”

    “如您所愿，我的主人。”

    阴影议长面色稍缓，开口说道：“巴塞留斯想看到影战士的样本，我派一位议员去撒桑西部……金眼伯爵那边，我们守秘人一脉必须亲自出面。你去东境防线找他吧。”

    阴影骑士问道：“主人，阴影牧师和神职者毕竟有差别，您确信金眼伯爵和蔷薇女王会支持我们的理念？”

    议长沉吟说道：“衡量神职者应当依靠对主的虔诚，而非魔力或圣力……贵族虽然贪恋，也很务实。你去见金眼伯爵，告诉他一切，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可是，阴影议会曾经派人刺杀过金眼伯爵，导致岗比斯和多铎两位大骑士陨落，我们还折损了两名强大的巫师。金眼伯爵身边，说不定有一位顶级巫师为其效力……”

    议长打断手下的话语，接口说道：“所以，我们才要向太阳精灵坦承一切……包括告诉他，根本没有什么兽人之王，半人马大军中藏着一只传奇大人马……巡天者肯定能在北部荒野搜索到传奇阶的兽人首领，教宗、图尔南斯、尼奥韦斯特、特斯蒂尔和特里戈瓦尔必定要去斩杀传奇兽人……等他们都深入荒野，我会诱导传奇人马进攻撒桑帝国的东境防线。你告诉金眼伯爵，设法留在东境防线，等纳赫蒂加尔的到来，连同巴塞留斯的两位殿下，一起出手斩杀大人马。这份功勋足以让金眼伯爵被册封为圣徒，而裁判所因为失误遭到贬斥，必然牵累光辉骑士团......我相信，没有领主喜欢光辉骑士的骄横跋扈，正是因为光辉骑士团把控宗教裁判所……圣徒兰德尔殿下、蔷薇女王、巴塞留斯皇帝，再加光明卫士同时出声指责特里戈瓦尔，裁判所将落入纳赫蒂加尔家族的手里，即便阴影牧师的编制暂时不能公开，也可以脱离光辉骑士团的控制。”

    “关键在于光明卫士对阴影牧师的态度……如果光明卫士能接受新神学理论，拯救撒桑帝国的裁判长纳赫蒂加尔请光明圣山颁布诏令，那接下来一切都会符合我们的计划……阴影牧师行走在阳光下，巴塞留斯和金眼伯爵不肯交出小巫师又能怎样？人类国度的巫师终究会投靠教会，投靠阴影牧师……就让大领主们暂时帮我们收拢巫师。”

    阴影构成的铠甲骑士沉默片刻，恭声说道：“如您所愿，我的主人。”

    “我会去见金眼伯爵，向他坦承一切。”

第626章 战争中的思念

    在邓肯要塞盘桓了两天，维克多和罗兰动身返回灰狗村，与先锋军的主力汇合。吉莉安和她的随扈一百多人则留守邓肯要塞。

    岗比斯王国的主力援军还有半个月就到，两位殿下率领的先锋军精锐只拿下一个灰狗村怎么能行？维克多和罗兰决定趁这段时间，夺回邓肯要塞战区东侧所有的开拓村镇，把战区防御纵深拓展80公里。

    拓展防御纵深不是驱散一批盘踞兽人，夺回村寨那么简单，还涉及修葺房舍、工事扩建、坚壁清野、步兵守备、物资补给等方方面面的问题，但归根结底是人力和物力的问题。东境要塞三支机动力量，谁先拿下开拓村寨，谁就能先补充优质兵员和补给物资。高素质的守备士兵可协助机动骑兵作战，可以减轻岗比斯主力援军的伤亡，而军备补给更是重中之重，吉莉安就负责在邓肯要塞与撒桑皇族的后勤官对接这些事情。

    维克多和罗兰回到灰狗村，立刻带领先锋军扫荡附近被兽人占据的开拓村寨。这些盘踞兽人没有特别强大的首领，而岗比斯先锋军有传奇射手，一位黄金骑士，5名白银阶的大骑士，实力上完全碾压，只是数量上有些不足，清剿四散奔逃兽人显得有些吃力。不过，这时候最重要的是争取坚壁清野、修建营垒时间，无需考虑全歼兽人的问题。维克多干脆转变作战风格，每次都率先突进村寨，启用怒风领域，火力全开，风刃乱舞，苍青之月、苍蓝之刃横贯全场，杀的兽人血流成河，狼奔豕突，充分展示他统治战场的强横力量。

    怒风领域是维克多的群战技能，堪称中小型普通兽人的克星，尽管他释放的苍青风刃对身体强韧的凶暴怪物杀伤效果有限，但怒风领域对普通兽人高效精准的恐怖屠杀令凶暴兽人胆寒，鲁莽暴躁的食人魔蛮兵顶着风刃向维克多发起冲锋，然后被犀利的苍蓝之刃切下脑袋，至于那些逃跑的凶暴兽人自然有罗兰在外面截杀。

    其实，怒风领域相当耗费精力，维克多必须留存在战场上自保的精力，目前也只能维持四分钟的怒风领域。就是这短短的四分钟，彻底压垮盘踞兽人的抵抗意志，也颠覆了众人对兰德尔殿下的印象，尤其当维克多悍然一剑将一头白银阶的狂暴食人魔自肩至胸劈成两半，岗比斯的高阶女骑士看他的眼神都脉脉含春。在战场上，没有什么比硬碰硬的力量更能振奋人心，随军作战的神职者一个个都看的目瞪口呆。

    原来，兰德尔殿下还是一名传奇剑士。

    等维克多以同样的姿态连续横扫三处兽人势力，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只要杀光实力强大的凶暴兽人，那些四处逃窜的地精和豺狼人都不足为患，后续跟上的撒桑民兵守备队完全有能力应付零星的兽人盗匪。岗比斯先锋军攻破一个开拓村寨，只休整一天，简单打扫战场，放出信鸦通知邓肯要塞，派守备民兵前来接管村寨，然后便扑向下一个目标。

    第十一天，先锋军终于遇到了一个稍微像点样子的对手，准确的说，是罗兰故意提高了作战难度。

    小牛村是邓肯要塞防区最后一座待收复的开拓村。维克多不得不吐槽一下开拓者给村落命名的习俗，开拓者选址建村之前，村长印象最深刻的第一件事物就是村寨的名称。村长看见一只灰狗在地上撒尿就叫灰狗村；村长生一堆篝火就叫篝火村；看见蘑菇环叫蘑菇村……还有叫马粪村的，母鸡村，鹅蛋村……总之，村长看见什么就叫什么，这样开拓村名才可以讨个吉利。

    这都什么跟什么？

    据说小牛村的名称由来是因为村长家的母牛刚好在开拓点产下一头牛崽，不过，小牛村的那头吉祥物应该已经变成兽人的粪便了。这座村子现在盘踞着大量兽人，总数超过1万，主要是地精与狗头人，大地精还豢养了17头食人魔保镖和300多只熊地精，而它们的首领是一只白银阶的龙脉狗头人。

    这伙兽人的数量确实多到有点吓人，但它们聚在一起时间还短，没有形成兽人部落的凝聚力，完全依靠龙脉狗头人首领的威吓才勉强成势。它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维克多先杀死狗头人首领，等真的打起来，胆小的地精先相互踩踏，再一哄而散，对先锋军的威胁低到忽略不计。

    白银阶的龙脉狗头人极其罕见，它们的种族天赋也相当可怕。怪物学文献记载，白银阶的龙脉狗头人属于超凡生物，背部生有坚硬的龙鳞，强横的力量堪比狂暴食人魔，具有超越沼泽龙蜥的再生能力和不俗的元素抗性，嘴里喷吐灼热的液态火焰用水都无法扑灭，温度高到足以融化金属，即便食人魔督军碰见白银阶龙脉狗头人也会选择回避。最可怕的是，它们拥有传说中的龙威，可以持续威吓生物，令它们对狗头人产生恐惧情绪，意志薄弱的生物会屈服于龙威，意志强大的生物则要时刻压制恐惧本能，稍一不慎就会受到龙威的影响，出现逃跑的念头，这在战斗中是及其致命的。

    凭借强力火焰吐息和龙威，白银阶的龙脉狗头人完全可以视作黄金阶的怪物。它们智慧较高，所以没有野性直觉的心灵力量，实战能力大打折扣，而且人类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现更强大的龙脉狗头人，便把它们列为白银阶的生物。

    作为巨龙的贴身仆人，白银龙脉狗头人全身都是宝，它们的血液可以制作再生药剂和龙脉药剂，背鳞是超凡材料，用它们的心脏调配龙血药剂能够提升普通人的生命层次，力量和体质发生变化，寿命增长一倍，衰老速度减缓，说不定还能拥有昏暗视觉的能力。

    活着的龙脉狗头人和死掉的狗头人，其价值差距如同秘银和白银。

    维克多亲自侦查小牛村，确认兽人首领是罕见的龙脉狗头人，他主张击杀兽人首领，尽量降低先锋军战士无谓的伤亡。罗兰却坚持活捉龙脉狗头人，她召集先锋军中的白银骑士，讨论进攻小牛村的计划。

    “我先声明，龙脉狗头人首领是我的战利品，我要亲自活捉它，你们谁也别和我抢。”罗兰一身暗金色铠甲战裙，单手叉腰，对所有人说道，碧绿的眼眸却是斜睨着维克多。

    迅龙骑士团的大骑士当然举双手双脚支持长公主，财迷吉莉安不在场，其他三大家族的白银女骑士当中只有玛格丽特不憷罗兰的威严，冷冷清清地问道：

    “怎么分配？”

    罗兰拿冷若冰霜的威灵顿大小姐毫无办法，她可是戈隆侯爵的血脉。

    “我活捉它，运回布利诺尔城，由鸢堡负责饲养两年，抽取血液，萃取精华制作的再生药剂和龙脉药剂由五大家族平分。”罗兰顿了顿，又飞快地说道：“我估计龙脉狗头人的心脏能调配出好几支龙血药剂，我保证所有参加这场战斗的超凡骑士至少能获得一支龙血药剂，但你们必须出资向我购买，定价15万金索尔。”

    哎呀，罗兰这是效仿我收拢货币？她是故意的，还是偶然起性？

    维克多满腹狐疑，他不知道鸢堡一直都在模仿他的种种举措，就连没用的软银矿石，奥古斯特都在暗中储备了一大批。

    龙血药剂稀有珍贵，对超凡骑士和维克多都没什么作用，但它属于罕见的超凡资源，无论是高价转卖，还是留给家族重要的普通成员都不失为好的选择。大家纷纷点头，对罗兰的分配表示满意。

    玛格丽特又问道：“兽人太多，怎么打？”

    小牛村附近有一万多个兽人，就算它们全都是地精，使用甩弓扔石头都能把几百名先锋军活埋。岗比斯先锋军全是各家族选拔的精锐，不可能被地精用石头生生活埋，但地精和狗头人典型的势大胆大，势小胆小。双方数量悬殊，它们就士气高昂，兽人好战的天性压过懦弱胆怯，变得极具攻击性。

    正因为这种因素，维克多才提议先杀狗头人首领，他已经宿敌锁定了对方的特征，一次全力以赴的攻击，肯定能让狗头人首领当场毙命，变成一堆碎肉。

    罗兰要活的龙脉狗头人，战首战术行不通，先锋军只能强攻小牛村。

    先锋军的伤亡是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罗兰拍着暗金色的秘银胸甲，胸有成竹地说道：“不要紧，我能叫人。”

    玛格丽特眨了下眼睛，淡淡说道：“主力援军还没到，兰德尔殿下没时间等。”

    “……嘿嘿。”罗兰的嘴角勾起妩媚的笑容，眼神狡黠地说道：“我马上去给撒桑皇长子写封信笺，让他带守备民兵来支援我们……不用多少人，2000个就够了，也不用他们参加战斗，只要他们站成一排，那些地精和狗头人吓也吓死了，然后我们驱赶外面的地精和狗头人，让它们躲进小牛村，那么多地精和狗头人都拥在村寨里面，挤也挤扁了，还怎么扔石头？”

    玛格丽特不再提问了，她已经接受了罗兰的方案。大家各自散去，筹备强攻小牛村的战斗事宜。

    说做就做，罗兰回到自己的行军帐篷附近，命人拿来笔墨和小羊皮信笺，曲腿坐在地上，靠着她的坐骑金羊毛，提笔给齐格弗里德写了一封短信。

    维克多走了过来，她抬头看了一眼，将写好的信笺交给侍从，吩咐道：“用腓特烈皇族给的白羽信鸦把这份信发出去……你们都退下吧，别让人偷听我和我的得意弟子谈话。”

    扈从取走信笺躬身告退，其他人也纷纷回避。维克多低声问道：“龙脉狗头人，你是为托佛文大师抓的？”

    罗兰长身而起，卸掉华丽厚重的肩甲，伸了个懒腰，挑起柳眉说道：“不一定哦……也许是为我的侏儒弄臣准备的……反正不是给你准备的。”

    她朝维克多做了个可爱的鬼脸，掩饰自己的口是心非。

    托佛文巫师通过调整自己的血脉，活了一百多岁，龙血药剂对他效果微乎其微。事实上，龙血药剂对米勒神父也没什么用，对莉莉娅和伊莫森却很有价值，维克多愿意为他们花费30万金索尔。就像罗兰执意为托佛文捕捉一只稀有的龙脉狗头人，老巫师一辈子钻研药剂学，罗兰的这份礼物一定会让他非常开心。只是，罗兰居然会魅惑齐格弗里德皇长子，维克多都没这份待遇，想到这里，他的心情莫名郁结。

    也许……她和凯瑟琳长的太像了，我和凯瑟琳的女儿已经出生了吧？

    罗兰咬着羽毛笔，注视维克多深邃的眼眸，突然娇笑问道：“我的学生，你不会是嫉妒撒桑皇长子吧？”

    维克多淡淡地扫了眼眉飞色舞的长公主，笑容温柔地说道：“我忽然有些想念……许多人。这场战争也忽然变得更有意义了。”

第627章 撒桑民兵的初战

    撒桑帝国的动员和组织能力令维克多意外的出色。罗兰放出信鸦后的第三天，3500名守备民兵，800骑兵，由齐格弗里德.腓特烈亲自领军，共四千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抵达先锋军的临时驻地。

    齐格带着两名高阶骑士进入临时营地，向维克多和罗兰见礼。双方互致问候，一身精金铠甲撒桑皇长子吁了口气，热情地说道：“我们接到公主殿下的召唤，两天集结守备民兵，第二天的晚上出发，一夜急行，总算及时赶到，没有耽搁两位殿下的时间。”

    罗兰环视营地外面正忙着扎营休整的撒桑民兵，绿宝石般的眼眸里尽是狐疑。

    撒桑骑兵装备精良，锁甲的布套上面描绘雪狼纹章，应该是齐格弗里德的近卫骑兵。守备民兵都穿戴皮甲，配备3.2米长的木柄长矛、圆盾手斧和猎弓。他们身形壮硕，行动矫健，安营扎寨，打水做饭都分工明确，有条不紊，显然长期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

    普通青壮连续急行40公里，精神和身体都到了极限，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肺部火烧火燎，恨不得死了才好。负荷装备，一夜行军80公里还能保持基本的行动力就是精锐士兵和普通人的差别。

    撒桑民兵的身体素质和军事素养比起岗比斯王国一般的封臣士兵相差有限。齐格带来的三千多名全副武装的守备民兵分明是封臣步兵嘛……罗兰怀疑他是来抢战利品的。

    她上下打量了齐格弗里德，笑吟吟地问道：“你也要参战？”

    奥古斯特公主纯净的笑容让齐格一阵激动，未经思考就点头说道：“能够与两位尊贵的殿下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

    罗兰明媚的神情顿时冷了下来，神情不悦地说道：“我只是让你带2000个人来壮声势，可没说要你们参战。”

    黄金骑士突然变脸，撒桑皇长子心里升起一股寒气，变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撒桑皇族的白银骑士在旁边打圆场，恭敬说道：“奥古斯特殿下，我们参加歼灭兽人入侵者的战斗责无旁贷，也是为了减轻岗比斯先锋军的压力和伤亡。至少，我们和熟悉地精的习性。”

    “哦……我听着呢。”罗兰点点头，眼眸幽深，笑容浅浅地问道：“撒桑帝国的地精和岗比斯王国的地精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应该是一样的。”白银骑士笑着点点头，话音一转，说道：“但是，岗比斯王国恐怕没有数量超过1万的地精族群。”

    “兰德尔殿下，奥古斯特殿下。地精是最具智慧的兽人，我可以肯定，这伙地精被逼急了，绝不会困守小牛村，而是在大地精组织下，向敌人发起集群冲锋。因为大地精很清楚，地精跑不过绝大多数追猎者，但它们的数量占优势就能正面冲垮敌人的阵线。”

    “数量过万的大型地精族群没那么容易崩溃，它们一定会同敌人正面较量，只有惨烈的伤亡才会令它们恐惧。”白银骑士勾起嘴角，说道：

    “打地精，我们经验丰富。”

    维克多和罗兰面面相觑，岗比斯还真没有数量近万的地精族群。他沉吟片刻，虚心请教道：“腓特烈殿下，你准备采取什么方法，对付这伙……地精？”

    齐格精神一振，朗声说道：“大型地精族群不会轻易屈服，它们遇到入侵者必定召集同伴，群起而攻，而且是找目标最大敌人决战……公主殿下要求2000民兵助威恐吓，对这样的地精部族不起作用。2000撒桑民兵也挡不住地精浪潮，尤其里面夹杂着为数不少的熊地精和一些食人魔保镖。”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带过来3500民兵，选择合适的地点，摆出密集防御阵型。只要大地精看到民兵，肯定会纠集手下，主动进攻民兵的防御阵线。民兵原地固守，以逸待劳，等地精冲到半路的时候，我们带领骑兵从侧面冲锋，将地精潮拦腰截断。它们输了这一仗，幸存的地精只会现在顺路逃跑。”

    腓特烈家族的白银骑士接口说道：“两位殿下，其实我们早在两个月前就注意到小牛村盘踞的地精族群……由于它们的数量太多，分布范围又广，我们的斥候始终没能探查清楚这伙兽人的首领……民兵对付地精潮的密集防御阵线就怕狂暴食人魔或食人魔督军的冲击，所以巴塞留斯公爵暂时放过了小牛村。”

    “岗比斯先锋军有兰德尔殿下出面侦查，想必已经掌握了小牛村的情况，所以我们带35000名民兵，赶过来协助两位殿下收复小牛村。”白银骑士恭维说道。

    维克多这两天也没闲着，他用宿敌隔空击杀了好几头食人魔。大地精的食人魔保镖相比蛮兵更弱小，只有孤独的流浪食人魔才会接受大地精的豢养。同伴莫名其妙的四分五裂，把食人魔保镖吓得不清，纷纷逃离小牛村，最终沦为岗比斯白银女骑士的战利品。

    临时营地挂着食人魔保镖的脑袋，腓特烈家的白银骑士都看的清清楚楚。腓特烈皇长子都已经亲自过来了，维克多也无需隐瞒，点头说道：“这伙盘踞兽人的首领是白银阶的龙脉狗头人。”

    “它是我的战利品，你们想都别想！”罗兰凶巴巴地补充道。

    腓特烈家的两位白银骑士眼睛放光，齐格弗里德干脆倒吸一口冷气，眼睛里露出一丝懊恼和幸灾乐祸的复杂情绪，旋即又运转斗气小心收敛。

    如果早知道小牛村藏着一只白银阶的龙脉狗头人，佛利德斯牧首也会调集力量，活抓它。但就算撒桑斥候探查到白银狗头人，也轮不到腓特烈家族，巴塞留斯公爵肯定已经亲自出手了。

    皇长子的小动作瞒不过黄金骑士的感知，腓特烈家的白银骑士轻咳一声，微笑说道：“尊敬的兰德尔殿下、奥古斯特殿下，白银龙脉狗头人当然是你们的战利品，包括小牛村的兽人战利品都属于岗比斯先锋军所有……等我们剿灭了这伙兽人，立刻再调集15000名青壮，抢收附近的青麦，修葺小牛村营垒，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坚壁清野，并把小牛营垒纳入邓肯要塞战区。”

    维克多沉吟着说道：“乌尔恭.腓特烈阁下，我这里有个问题……你们带来的人真的是撒桑民兵吗？”

    白银骑士怔了怔，笑着回答道：“当然……撒桑帝国人口众多，粮食充沛，我们的子民有足够多的时间，接受与封臣士兵相同的军事训练，他们的饮食和正规封臣士兵也没有什么区别。毕竟，撒桑帝国常年备战，我们的子民常年同兽人作战，算得上全民皆兵。而封地的农活一般都交给流民雇工。可以这样说，我们撒桑帝国的民兵不逊色于多铎王国封臣士兵，他们只是缺少正规军的装备。”

    事实证明，小时候吃肉喝奶的人比没肉没奶的人长的高大壮实，吃鸡黄的孩子比不吃蛋黄的孩子更聪明。撒桑帝国盛产一年两熟的青麦，粮食充沛，满足民众所需不说，还能饲养牛羊。十年前，撒桑对外宣称480万在册子民。十年后的今天，撒桑在册子民580万，增长了足足一百万。流民人口是在册子民的两到三倍，撒桑帝国人口规模接近2000万，平均三个流民供养一个在册子民，去除老弱妇孺，相当于10个人供养一名撒桑战士，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锻炼身体，接受军事训练。

    维克多创建的新农牧体系率先在撒桑帝国结出丰硕果实。

    北部荒野肥沃的红土地，优越的自然条件，南方王国只有羡慕的份。

    “这样就好。”罗兰点点头，说道：“我也有个问题，龙脉狗头人首领会不会跟随地精冲锋？”

    白银骑士稍微犹豫了一下，摇头说道：“可能性不大，龙脉狗头人是典型的守财奴，它们轻易不会离开领地。”

    维克多心中一动，淡淡问道：“那是什么，让这只狗头人首领停在小牛村？”

    白银骑士闻言，知道兰德尔殿下已经有所猜疑，笑着解释道：“小牛村地下或许有一条金矿脉……也可能是秘银。狗头人擅长寻宝，小牛村下面具体有什么，还要看运气。”

    齐格弗里德深深吸了口气，表情平静地问：“那我们什么时候攻打小牛村？”

    罗兰手扶剑柄说道：“让士兵吃饱喝足，好好睡一觉，明天破晓时分，进攻小牛村！”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破开暗紫色的天空，数千士兵披着露水出现在小牛村的外围，沙沙的脚步惊醒谁在麦田边上的地精，它们看见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类军队，便尖叫着跑向村寨的方向。

    撒桑民兵没有理会乱成一团的小牛村兽人，稳步向前逼近，直到距离小牛村800米才停下脚步，每人相隔一米散开，让队伍看起来更加庞大。1000名骑兵穿插到右边一公里处，排成紧密的冲锋阵型，看起来比步兵队伍小很多。

    沉默肃静的人类军队与小牛村嘈杂纷乱的兽人形成鲜明对比。但大地精的鞭打和熊地精撕咬地精奴隶发出的惨叫声过后，小牛村的兽人渐渐变得的有秩序，只剩下大地精刺耳的叫嚷，然后地精兽人爆发一阵强过一阵的大吼。

    狂热的气氛随着渐渐整齐的吼声在小牛村酝酿升腾。

    维克多骑着迅鸟坐骑，一边远远眺望兽人部族，一边说道：“没想到，大地精还会组织军队，鼓舞士气......”

    “看到没有？你有没有看到龙脉狗头人首领？”罗兰骑在金羊毛的背上，瞪大碧绿的眼睛，紧张兮兮地搜索龙脉狗头人的踪迹，生怕她预定的战利品和兽人一块冲锋，那维克多就不得不提前杀死它，以免它对撒桑民兵造成重大伤亡。

    维克多微笑摇头：“345只熊地精，7个大地精，44只普通的龙脉狗头人，唯独没有狗头人首领……乌尔恭伯爵的经验正确，白银级的龙脉狗头人和传说中的巨龙一个脾气，收集财宝，死守巢穴……它们本来就是巨龙的看门狗嘛。”

    “不知道……地精在古代扮演什么角色？”

    维克多思维发散，想起自己在大沼泽豢养了一大批地精，这时候，它们的数量快有8万了吧？虽然伊莫森按照7000一堆，把它们分成不同的族群，让它们相互内耗，可是看管地精的半龙人不是好奴隶主。它们喜欢吃鱼，不喜欢吃地精。如果那些地精和沼泽食人魔碰到一块，那就难收拾了。

    幸好，蚁潮能收拾它们。

    “要开始了。”罗兰神情兴奋地说道：“让我们看看，地精兽潮究竟是什么样子？”

    地精和狗头人被挑起了杀戮**，激动的嗷嗷乱叫，大地精已经无法再约束它们。地精和狗头人像无穷无尽的潮水，从高处的小牛村漫了出来，朝撒桑民兵的战阵逼近。

    它们果然选择冲垮人多的目标，也可能，大地精知道手下追不上骑马的人类，地精兽潮一旦追散了就无法收拾。

    地精和狗头人的逼近速度由慢到快，从远处看，绿油油的一片如同惨绿的阴云覆盖席卷而来。它们手持简陋的武器，面目凶狠，神情癫狂，不明意义的狂吼大叫凝成一股野蛮残忍的气势。

    600米、500米、400米……撒桑帝国的守备民兵依然保持着松散的阵形，维克多却能看见汗水混合露珠，顺着年轻士兵的脸庞向下滑落，他们握紧直立的长矛，手指因为紧张用力而苍白无血。但站在前排的重甲骑士和后排的牧师给了年轻士兵无穷的勇气，面对汹涌的地精浪潮，依然保持镇定。

    300米！地精浪潮开始加速……

    “列阵！”

    骑士一声令下，一长一短的号角声响彻战场，撒桑民兵瞬间朝中间靠拢，盾牌相连，沉腰弓步，朝天林立的长矛笔直向前，寒光闪闪的矛尖透出直刺灵魂的冷厉。

    地精见到敌人的阵型由大变小，人数似乎也少了一大半，狂欢着全力冲锋。

    兵员上万，无边无沿，只有亲眼目睹冷兵器大战的人才能感受那种发自内心的颤栗。地精和狗头人看似孱弱，它们的数量一旦形成规模，便能正面挑战任何对手。

    维克多经历蚁人战争的洗礼，见识过铺天盖地的蚁潮狂飙突进的震撼场面。哪怕是西尔维娅，一旦陷入蚁潮大军的重重包围，也难以幸免。超巨型的九头蛇蜥遇见蚁灾爆发，都要潜入湖底，不敢暴露在蚁人的眼中。

    蚁人不是正常生命，维克多从不怀疑，无惧死亡的蚁人能堆死任何陆地生物，但地精和狗头人怕死，可这时候，怕死的兽人只能“悍不畏死”的继续冲锋。前排地精被明晃晃的长矛盾阵吓得乱窜，立刻被后面的地精踩在脚下，一只踩过去，两只踩过去，一群踩过去，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前排的地精还不是第一个死掉的，守备民兵的后队射出一**箭雨，冲在中间的地精倒下一片，马上又被前仆后继的地精填补了浪潮的空档。

    这时候，除了向前冲，冲垮对手，淹没对手，没有其他选择。

    后退？逃跑？装死？

    在战场上，任何人都不要有这些天真的想法，每个士兵都只是群体的一部分，而群体不会顾及个体的想法。

    地精怕死，也有智慧。大地精把熊地精都安排在中间靠后的位置，前排冲锋的地精都是炮灰，用身体和生命为族群的中坚力量搭起通往胜利的血肉阶梯。守备民兵的长矛方阵机械的攒刺、再攒刺，被刺穿的地精临死前，惨叫着握住染血的长矛，却被后面地精当成盾牌向前挤。如果守备民兵的长矛挂两具地精尸体，他们就危险了。而熊地精的满蛮力足以让守备民兵的长矛挂上三、四具尸体。

    还不止如此。

    大地精在冲锋浪潮的后方，藏身于地精甩弓手当中，无论熊地精有没有冲开人类的战阵，只要人类进入甩弓的射程，就会品尝到冰雹般的石头雨。

    狗头人速度较慢，却力量十足，爪子能刨开锁甲。它们落在冲锋队伍的最后，也是大地精最后的杀手锏。

    地精的主力一旦撞上守备民兵的阵线，形势会变得很危险。三百多只熊地精完全能一鼓作气，压垮最前面的重装骑士。没有辗转腾挪的空间，骑士的战技再高明也没用。

    一直隐忍不发的骑兵终于动了。

    九十头披甲迅龙发出沉闷的吼声，强劲的六只脚爪踩踏地面，庞大的身躯带着无可阻挡的力量，撞入地精浪潮中间，恰好是熊地精的位置。而四位大地骑士和纳尔森组成阵型，冲在最前端，如同一把尖刀把地精潮捅开一个大窟窿。一千名手持骑枪的骑兵近随其后，将超凡强者和迅龙战兽捅开的窟窿撕裂成一个大口子。

    骑兵的铁蹄震动大地，纳尔森连他钟爱的斩首精金巨剑都没法挥动，只需要效仿六足迅龙，进行最猛烈的冲撞。熊地精、地精在强横的冲撞面前，漫天横飞，当他前方的阻力突然消失，骑兵已经已经凿穿到了对面。

    地精的冲锋浪潮被拦腰截断。

    大崩溃如期而至。

    冲锋的时候，身不由己，溃败的时候同样身不由己。

    维克多以前也不明白，地球世界的冷兵器战争史上，动辄几十万人的大会战，一次决战便有一方一败涂地，死伤无数，胜者全歼几十万敌人。

    几十万人就算站着不动，给人杀，也要杀好几天，怎么一下子就没了？

    这场战斗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兵败如山倒。

    熊地精主力被人类骑兵踩得没影，地精冲锋的浪潮立刻倒卷，后方完好无损的狗头人还在往前冲，马上被逃跑的地精踩成肉泥，它们也只得掉头逃窜。

    骑兵调转马头，从后面掩杀，守备民兵举着盾牌稳步推进，迅鸟轻骑从两翼包抄，射杀向两侧逃窜的地精，迫使它们撞上长矛阵。

    当敌人把背后露给你，他就别想用屁股伤害你。

    守备民兵的阵线拉长，渐渐地把前方的地精团团包住，长矛吞吐，无情地收割着生命和惨叫。

    原来，人类国度也有步兵方阵，只是岗比斯没有地精狂潮。

    “赢了，而且赢得漂亮。”

    罗兰点评一句，急不可耐地追问维克多：“那只白银狗头人还在巢里吗？”

    维克多微微一笑，宿敌锁定了狗头人首领的位置，颔首道：“它还在小牛村。”

    罗兰举手绞起白金色的秀发，带上秘银头盔，兴致勃勃地说道：

    “走！我们去看看，狗头人到底在小牛村挖到了什么宝贝，宁死都要赖在巢穴里？”

第628章 奇物水晶

    战场上，地精兽人四散奔逃，再没有翻盘的机会。人类军队胜局已定，不需要两位殿下出手支援。维克多、罗兰领着岗比斯的三位高阶女骑士和几十名亲卫直接去小牛村抓捕狗头人首领。

    小牛村位于一处岩石高地，可以居高临下眺望四周的原野，经过地精和狗头人破坏性的改建已面目全非，它现在更像一处巢穴。村子寨墙和房屋被夷为平地，腾出更多的空间，以容纳更多的兽人，地精用拆下来的木头和石块垒了许多道蜿蜒曲折的矮墙，用来划分区域，只有11座废弃的箭塔和几处完好的库房无声表明，这里曾是属于人类的大型定居点。

    走进兽人巢穴的中心区域，维克多发现里面出乎意料的干净，地精部族有收集粪便，沤肥种地的本事，但兽人随地便溺的习惯改变不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常人无法忍受的骚臭味。

    协助抓捕狗头人首领的扈从没有普通人，他们当中最弱的兰德尔家小见习骑士也不至于被这点味道熏昏过去。但是，卡里古拉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贴在矮墙后面蛇行，一幅大气不敢出的警惕模样叫人忍俊不禁。

    小牛村原本有为数不少的雌性地精和地精幼崽，当地精战败逃散的时候，它们也统统跑掉了，只余下零星的兽人潜伏在巢穴里，主要是狗头人首领的同族护卫。

    有些生物气势强于实力，巨龙是其中的典范。它们未必比白猿或九头蛇蜥更强大，但它们的龙威有如实质的精神力量，可以压迫绝大多数生物的心灵。炼金塔中的某些兵种就具有免疫灵魂威吓的天赋，比如，龙战士、萨维战士。维克多猜测入侵炼金帝国的敌人当中有类似巨龙的高等生命，以灵魂威吓作为克敌手段。古代炼金师不得不设计免疫灵魂威吓的战斗单位。

    由此可以逆推，巨龙龙威的非凡之处。

    传说，巨龙不知道骑了什么玩意生下狗头人，作为自己的奴仆。反正，在古代文献中，巨龙毫无节操可言。总之，狗头人属于龙脉智慧种确认无疑，龙脉狗头人自带一丝龙威，它们的粪便甚至能惊吓到敏感多疑的猫科猛兽，可它们孱弱的战斗力与凶猛的气势截然相反。

    狗头人的力气不小，龙脉狗头人的力量更是媲美初阶骑士，可它们拥有凶暴化的身体素质，却没有凶暴化的心灵，就像铁匠手里拿着秘银精金剑，还是一个铁匠，不可能发挥秘银剑的超凡特性。

    卡里古拉的心灵直觉比花斑虎还要敏锐，他从气味中感受到常人无法察觉的龙威，变得小心翼翼，庞大的身躯如大猫潜行，无声无息又随时准备炸毛。

    阿卡胆小如鼠，一身本领却超凡脱俗，单手都能吊打普通的龙脉狗头人。而龙脉狗头人气势汹汹，实力却一般，不正好可以给卡里古拉练胆吗？

    维克多心中一动，跃上矮墙的顶部，闭上眼睛，仔细聆听片刻，跳回地面，把扈从们都叫了过来，吩咐道：

    “小牛村还有68只龙脉狗头人和大约200多只小型怪物，这处巢穴地形复杂，它们藏在隐蔽的角落，位置分散。我希望活捉所有的龙脉狗头人，杀死地精和狗头人……阿卡，你带2名精英卫士去西边，你要亲手活捉龙脉狗头人，至少5只。”

    傻大个和两位鹰狮民兵向村子的西边走去，他还是贴着墙根碎步潜行，三步一回头，眼巴巴地瞅着维克多，希望主人不忍心又把他叫回去，惹得小侍从骑士们偷笑出声。

    “夏洛特，你们也去西边，那里有22只龙脉狗头人，小心一点。”维克多扭头说道。

    “啊？哦……如您所愿，我的主人。”

    一头齐耳金发的夏洛特愣了一秒，收起温柔的笑容，俏生生地行了个骑士礼，带着三名暗自兴奋的小见习骑士追向卡里古拉。

    维克多有些不放心，将8个炼金战士全派了过去。每一个自然觉醒的小见习骑士对于兰德尔家族都弥足珍贵，战争可以磨砺他们的意志，竖立荣誉感，增强同主人的感情。维克多给予他们锻炼的机会，也要尽量降低死伤的风险。

    “伯爵大人，你对你的誓言骑士的体贴真叫人羡慕……卡里古拉好好锻炼一下，倒是能配得上殿下的身份。”怒涛骑士丝柯莉.乔舒亚掩嘴娇笑，出言调侃维克多。

    她是卡特琳娜.约克夫人的嫡亲姑妈，身具奥古斯特家族的血脉，也是个性情浪漫的女骑士。

    有卡特琳娜这层关系，丝柯莉同维克多较为亲近，没少调戏年轻的金眼伯爵。她言下之意，夏洛特.兰德尔不配做金眼伯爵的誓言骑士，卡里古拉还差不多。

    夏洛特服用黄金药剂，已经共鸣24个元素位，成为青铜阶的资深骑士，当他誓言骑士绰绰有余。只是，黄金药剂关系重大，乔舒亚、尼姆和契布曼大家族的高阶骑士都不知情。

    维克多笑了笑，转移话题说道：“东边有13只龙脉狗头人，南边13只，北边12只，狗头人首领身边有4只。”

    一只活的龙脉狗头人可以跟教会换取3个重塑身体的名额，谁也不会嫌家族的秘法战士太多。

    玛格丽特第一个说道：“威灵顿家族，东边。”

    “南边的交给乔舒亚好了。”

    “那我们尼姆家族只能选北边了。”

    “你们也去帮忙抓狗头人。”罗兰吩咐自己的扈从骑士，又指着巢穴中央的库房，眼睛亮晶晶的说道：“我们去那边抓狗头人首领……不用你们动手，我亲自抓它。”

    各家族的骑士和秘法战士各自散开，维克多等人则走向狗头人首领的老巢。

    小牛村毕竟是容纳数千人的大型定居点，地精和狗头人修建的矮墙蜿蜒曲折，如同迷宫一般，各大家族的战士分散在里面，互相都看不见人影，更谈不上及时支援。

    兰德尔家族的亲卫在狭窄的矮墙之间，只能排成一条长队，预留辗转腾挪的空间。布兰登一手持镶嵌红铜护甲的圆盾，一手握着锋利的精金长剑，战靴在地面轻轻滑动，走在队伍的最前端。

    龙脉狗头人不是行动敏捷的怪物，它们擅长通过潜伏偷袭，布置陷阱的方式捕杀猎物，小牛村复杂的矮墙和障碍物绝不是偶然。布兰登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但也牢牢铭记纳尔森的教诲：

    哪怕面对一只地精都不能大意……专注、警惕、团结能救你的命，也能救你的战友。

    布兰登主动请缨，充当队伍的尖兵，是想成为第一个擒获龙脉狗头人的见习骑士，他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妮可夫人以见习骑士的身份追杀老食人魔的事迹一直激励着布兰登。

    英勇的骑士就该争取属于自己的荣耀！

    “布兰登……布兰登……”细微的呼唤声传入布兰登的耳朵。

    ……是傻大个？！

    布兰登竖一下长剑，示意身后的同伴止步，头也不回，酷酷地道：“说！”

    卡里古拉蹲在地上，紧跟着夏洛特的身后，轻声轻气地说道：“布兰登……阿卡想告诉你，有狗头怪物……就在前面，左边的墙后面……它看着布兰登，想吃布兰登的肉……”

    “交给我，我能对付！”

    布兰登不在遮掩自己的动静，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运转斗气，朝前方左侧的矮墙甩去。

    石头将矮墙砸开一个洞，布兰登剑盾相交，铿锵声中，大声喝道：“出来吧，怪物！我要斩下你的脑袋，亲手做成标本，挂在我的房间墙上当战利品！”

    “嗯……主人要活的龙脉狗头人。”小骑士克劳斯在后面提醒道。

    “呃……我要砍下你的手和脚，把你献给我的主人……”布兰登停顿了一下，转过头疑惑地问道：“我不能保留它的脑袋吗？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捕获的怪物。”

    “我要先提醒你，你现在手里只有盾牌和长剑，没有捕获怪物。”克劳斯飞快地说道：“我想，主人会同意你可以保留它的尾巴。”

    “我的天！狗头人的尾巴就像老鼠的尾巴……好吧，总比什么都没有的要强。”布兰登嘟囔道。

    突然间，前方两侧的矮墙坍塌迸裂，横飞的碎石木料带起满天尘土，十几只格外强壮的狗头人堵住众人的去路。

    普通狗头人的个头和地精差不多大小，龙脉狗头人的体型是它们的三倍，身躯比普通士兵还要粗壮一圈。它们伏在地上，缓缓向前逼近，灰白的皮毛下可以看到贲张的肌肉，腹部和背部长满了褐色的鳞片，蜥蜴一样的脑袋，竖瞳黄眼，张开嘴巴露出雪亮的尖牙，嘴巴里发出狗吠一样的叫声并喷出火星和蓝烟，显得格外凶猛狞恶。

    布兰登面色大变，怪叫一声，摆出防御架势，嚷嚷道：“一、二、三、四……十一只龙脉狗头人！阿卡……你不是说一只吗？”

    卡里古拉委屈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布兰登，没听阿卡把话说完。”

    “布兰登、克劳斯、杰恩，你们退后。精英卫士和我上……”夏洛特抽出长剑，脚尖在矮墙上轻轻一点，落到布兰登的身前。

    十一只龙脉狗头人个个力大无穷，就算她这样的资深骑士想活捉这么多怪物也很困难，见习骑士自保都成问题了。

    “夫人，让我们试试。”克劳斯持剑说道，英俊青涩的脸上写着坚毅和诚恳。

    这时，炼金战士打破矮墙，呈扇形围了上来，与张牙舞爪的龙脉狗头人对峙。夏洛特略微犹豫了下，让到边上，叮嘱道：“小心点，别逞强。”

    “克劳斯，你有什么办法赶紧使出来，我和杰恩保护你。”布兰登大声说道。

    年纪最小的见习骑士杰恩闻言，挺起胸膛，手持盾牌守在旁边。

    克劳斯上前两步，将精金长剑插在地上，从腰间解下鼓鼓囊囊的钱袋，掏出大把红澄澄的铜索尔，用足了力气朝左右洒了出去。

    龙脉狗头人顿时停止逼近，目光追逐在阳光下闪光的铜币，明显变得犹豫不决，似乎想去捡拾铜币。它们互相看了看，又靠在一起，大声狂吠着朝前进逼。

    “克劳斯，这是什么该死的主意？用铜币贿赂怪物吗？”

    布兰登急得都快要哭了，可还是坚守在克劳斯的身旁。

    克劳斯拿起长剑，紧张地舞了剑花，犹豫想到：通识学校的费罗牧师传授的知识是错误的？学者的话果然不能全信……怪物怎么会被人类的钱币收买？我……真蠢。

    “退后！精英卫士，把长柄重锤丢给我。”

    夏洛特丢下长剑和盾牌，单手接住炼金战士丢过来的精铁重锤，龙脉狗头人结成紧密阵型，想要用长剑切断它们的腿脚变得很危险，现在只用重武器把它们砸开，想要全部活捉恐怕是不可能了。

    克劳斯服从命令，沮丧退后，布兰登却赖在原地，不肯挪动脚步，他突然瞥见了探头探脑的傻大个。

    说来也奇怪，克劳斯丢洒铜币之后，一直猫腰蛇行的卡里古拉站直身体，还好奇地靠前观察龙脉狗头人。

    布兰登脑海中灵光一闪，闪到一旁，大喝道：“阿卡，吓唬它们！”

    吓唬？阿卡最会吓唬人……宛如巨人般的卡里古拉昂首挺胸，拎着他威风凛凛的双手重锤，大步走到前面，对着龙脉狗头人大吼。

    “啊！”

    声浪如滚滚雷音，传遍整个小牛村，那些躲藏在隐蔽角落理的地精全都被震了出来。步步逼近的龙脉狗头人吓得四散而逃，它们跑的方向却是左右两边有铜币的地方。

    布兰登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追上落后的那只龙脉狗头人，盾牌重重地砸在它的后脑，直接将其拍在地上，然后一脚踩住它的脑袋，挥动精金长剑斩下狗头人的四肢，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哈哈，我第一个抓到了龙脉狗头人！”

    布兰登欢笑一声，手脚麻利地取出牛筋，一边捆扎龙脉狗头人的嘴巴，一边问道：“克劳斯，你的点子是怎么想出来的？”

    克劳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卡里古拉，说道：“我来之前，特意去请教通识学校的牧师关于怪物的一些知识……他们虽然在课堂上传授怪物学的知识，可我想，他们总会藏些冷僻的知识，不管真假，对我们说不定会有用。你知道的，他们特别喜欢贝尔，所以我用三个月的零花钱让贝尔挨个请教……达可鲁牧师告诉贝尔，遇见龙脉狗头人，扔一把钱就能吸引它们，然后趁机逃跑。”

    “克劳斯，你的心眼就像蜂巢。”布兰登踩着战利品，得意地哈哈笑道：“多亏了你，我第一个活捉龙脉狗头人，主人的奖赏，我分你一半。”

    夏洛特看了看正在远处捡铜币的龙脉狗头人，转回头问道：“布兰登，你怎么知道阿卡能吓唬龙脉狗头人？”

    布兰登看见夏洛特手里份量恐怖的精铁重锤，眼里流露出一丝向往，踢开手足俱断的狗头人俘虏，行了个骑士礼，恭敬说道：“夫人，我只是灵机一动，并不确定阿卡能喝散狗头人，但阿卡突然不害怕了，说明这些狗头人刚刚是想要吓退我们，好去捡铜币。所以，我让阿卡喊一声试试。”

    夏洛特微微一笑，赞叹道：“真有你们的……基恩表现的也不错，没有辱没主人的名声。”

    刚满14岁的基恩红着脸，朝夏洛特行骑士礼。

    “阿卡，你不怕敌人，敌人就怕你，是不是这样的？”夏洛特转过身，柔声问道。

    卡里古拉猛地点头，瓮声瓮气地说道：“阿卡不怕狗头人，狗头人怕阿卡，狗头人想吃阿卡的肉，阿卡就扔钱，再吓唬它，抓它。”

    小骑士们顿时大笑，夏洛特轻抚额头，忍笑道：“好……先这样吧。”

    掌握了对付龙脉狗头人的方法，兰德尔亲卫推进速度快了许多，卡里古拉轻易能找到躲藏的龙脉狗头人，丢一把铜钱，凶相十足地吼一嗓子，探手抓住想捡钱的狗头人，拧断它们的四肢，熟练的就像抓肥猪。

    卡里古拉连绵不绝的吼声惊动了许多人和怪物，各家族的亲卫都派人去查看情况，当他们进入最后隐藏狗头人的大仓库，夏洛特和小骑士们情不自禁“哇”的一声，都楞楞地看着惊人的一幕。

    傻大个气势十足的叫声越来越接近西边的仓库，罗兰与白银狗头人首领的战斗也发生了变化。

    “轰”

    一团灼热的火焰从库房的顶部喷向罗兰，她舞动手中7米长的秘银长鞭，绿色光华的虚空水元素如有形的水波，如无形的虹光，随着长鞭的舞动变成一个氤氲漩涡，融化金铁的火球落在漩涡里，无声熄灭，连一丝烟雾也未能升起。

    水妖精的叹息，奥萝克希娅的兵器，用秘银和精金抽丝编织而成的长鞭，它的环形十字架手柄没有任何宗教意义，只是为了填装一块纯净的水元素晶石。

    元素晶石是虚空元素的物质具现，蕴含着虚空元素的力量，对于白银骑士而言，元素水晶中的力量属于外力，会破坏完美平衡，只有黄金骑士能够借用元素水晶的力量，但也很勉强，不到万不得已，他们只把元素水晶当成铠甲和兵器的装饰品。

    传奇骑士能够驾驭元素水晶，西尔维娅甚至可以激发蔷薇战枪上的暴烈的火元素水晶。巴塞留斯长公主一只脚踏入传奇领域，她长鞭手柄上的水元素晶石绝非单纯的装饰品。虚空水元素兼具地的凝固和风的流动，介于虚实之间，不仅拥有冻结、腐蚀、消融的特性，还有地元素的坚固力量和风元素灵动锋利。

    水妖精的叹息在奥萝克希娅的手上是长鞭，是利剑，是战枪、是盾牌，是让敌人无可奈何的叹息。只有巴塞留斯家族的顶级铸造大师才能用秘银和精金抽丝，打造这把超凡长鞭，整个人类国度，只有寥寥数人能发挥它的力量。

    西尔维娅、奥萝克希娅，现在还要再加上罗兰。

    罗兰将生命赋予了这把长鞭，如同她的手臂的延伸，心之所指，鞭之所及，这背后是对水元素海的深刻理解。

    毋庸置疑，她半只脚也踏入了传奇领域。

    罗兰轻松制服狗头人首领的同族卫兵，这头龙脉怪物便意识到入侵者的强大，它爬在仓库的顶部，居高临下，用火焰吐息招呼对手。

    狗头人的腿部关节反曲，可以像豺狼人、蜥蜴人那样伏地奔跑，但它们的四肢着地主要是为攀附悬崖峭壁，用长长的老鼠尾巴从崖壁的缝隙里寻找水晶、锆石和各色宝石。

    狗头人首领450磅的身躯在距离地面18米高的屋顶灵活移动，一边躲避罗兰跳起后的鞭击，一边用音律复杂的狗吠和人性化的表情同罗兰挑衅对骂，隔一会吐一颗火球，就是不下来决一死战。

    罗兰可以跳上天花板，但狗头人首领正等着她这么做，它会乘机撞破屋顶，逃到外面。

    凭狗头人首领的速度，就算逃到外面，也逃不出罗兰的手心。可是，难得有机会和龙脉狗头人对骂，罗兰玩得正开心，舍不得一下抓住它。骂着，骂着，罗兰发现自己骂不过汪汪叫的狗头人，发誓要让亲自把它从天花板上抓下来。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阿卡吼叫的频率渐渐靠近西边的仓库，狗头人首领越来越焦灼，听不到阿卡的叫声，它终于按捺不住，吐了一口火焰，就往屋顶撞过去。

    罗兰眼中亮起光芒，秀气的半高跟战靴轻点地面，纵身一跃，水妖精的叹息缠住狗头人首领的后肢，如灵蛇游动般环绕它的身体，将半个身材破开屋顶的白银狗头人拽了下来。

    “噗通”

    狗头人2.4米长身躯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环绕绿色光华的长鞭把它牢牢绑住，一层白霜在鳞甲上蔓延覆盖，它的猛烈挣扎和拼命狂吠渐渐变成了哆嗦，最后终于老实地冻僵了。

    奥古斯特家的秘法战士上前，用食人魔筋腱把公主的速冻战利品捆扎妥当。罗兰收起水妖精的叹息，向观众款款走来，单手叉腰，撇嘴说道：

    “我还想听它说几句龙语，早知道它只会狗叫，我早把它抓下来了。”

    战斗牧师目光游移，努力绷着脸；乔舒亚和尼姆家的高阶女骑士掩嘴窃笑，玛格丽特还是冷冷清清的神情。

    你就差点学狗叫了……维克多腹诽了一句，这话当然是不能说出口的，他目光转向仓库地面那个焦黑一的坑洞，说道：

    “谁靠近这个洞口，狗头人就朝谁吐息，它宁可冒着被你杀死的风险也要赖在屋顶上，不愿逃离，里面肯定有好东西。”

    “进去个人看看。”维克多朝后面挥了挥手。

    一个灵猴民兵拿着一面小盾牌和一盏水晶马灯钻进了狗头人挖掘的坑道，过了许久也没上来。维克多能够听见坑洞内的动静，可以确认下面没有发生战斗。

    大家轻松谈笑，猜测坑洞里有怎样的财富。这时，灵猴民兵从坑洞里钻了出来，他的盾牌挂在背后，嘴里咬着马灯，一手拿着一颗灰色的蛋，另一只手拿着块青白相间的矿石。

    “秘银矿？！下面真的有秘银矿！”战斗牧师惊喜地走过去，想从灵猴民兵手里接过矿石，仔细观察品质，结果灵猴民兵不肯撒手，他只得讪讪松手，看见那枚灰色的卵，眼睛又是一亮，“白银狗头人是头雌性？这是它的卵！下面还有多少颗卵？”

    “下面太黑，我没有细数。”灵猴民兵的嘴角扯出假惺惺的微笑，补充道：“估计不少于50枚。”

    “五十枚，太好了……”战斗牧师拿着龙脉狗头人的蛋，喜不自禁。在维克多的示意下，灵猴民兵总算把蛋给他了。

    “都是我的。”罗兰走过去，虎视眈眈地盯着战斗牧师。

    战斗牧师低声嘀咕了一句，“十分之一是教会的。”

    这时，卡里古拉高大的身影闯进仓库，对着维克多伸出十个粗大的手指头，得意地卖弄道：“主人，阿卡抓了15只狗头人。”

    他翻转手背，表示15只狗头人。

    “干得不错，你很勇敢。”维克多对于阿卡的任何战斗都不吝表扬，扬起手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

    卡里古拉露出憨憨的笑容，旋即又兴奋地比划道：“主人，阿卡发现好多财宝，好多，好多，堆的像小山……阿卡给主人拿一块漂亮的宝石，是阿卡先发现的，布兰登要阿卡把宝石放在一起，等主人来……阿卡不听他的，阿卡跑了。”

    说着，他从兜里摸出一块透明的水晶。那水晶的中间凝固着一点殷红似血，它被细微的符文层层束缚。

    炼金帝国的奇物水晶！

    维克多的瞳孔瞬间放大，在罗兰走过来之前，飞快而隐蔽地将阿卡手掌上的水晶藏了起来。

    “什么好东西？”罗兰看了看阿卡的手，狐疑的目光转向维克多。

    “没什么，一块水晶而已。”维克多不动神色地敷衍道。

    “我的水晶……给我看看。”罗兰伸手讨要。

    “它现在是我的……龙脉狗头人是你的，狗头人的卵也是你的，但西边的东西都是兰德尔家的战利品……我愿意拿出我的战利品和大家分享，那也是我的意志。”维克多强调道，他的说法得到高阶女骑士的一致认同。

    罗兰眨了眨美丽的眼睛，噗嗤一笑，兴高采烈地说道：“我们去看看，堆得像小山一样的财宝。”

    战斗牧师坚持说道：“十分之一是教会的。”

第629章 鹰巢山

    狗头人首领的财宝堆像小山一样，这种说法明显有夸张的成分，但仓库里的财宝堆快有3米高，比卡里古拉还要高出一个脑袋，所有人站在它的面前都要抬头仰望。各种奇形怪状的，五颜六色的金属、宝石、水晶、鳞片、琥珀、锆石、矿物堆积在一处，耀眼的光芒晃得人眼花缭乱。

    罗兰欢呼一声，扑上财宝堆打起了滚。另外三位高阶女骑士碍于身份，没像公主殿下那样肆无忌惮地在财宝堆上撒欢，可都是一幅跃跃欲试的羡慕神情，就连冰山美人玛格丽特.威灵顿的眼睛里也是一片星光璀璨。

    维克多发现夏洛特眼帘低垂，躲在人群的后面，她之前恐怕绕着财宝堆走了几十圈，现在见财宝易主，正心情低落呢。

    女人和巨龙是同一种生物，无论她是不是骑士……维克多暗暗好笑，听见战斗牧师在那喃喃自语：

    “十分之一的财宝是教会的。”

    维克多心里突然感到一阵肉疼，耳尖的骑士个个面色不渝，只要罗兰还没心没肺的在财宝堆上打滚。

    她真的只是为了打滚，体验传说中巨龙的生活乐趣。

    等罗兰觉得没劲了，她从财宝堆上滑下来，走到维克多的面前，问道：“这批战利品，怎么分配？你刚刚说要分享，大家都听见了，你可不能赖账。”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兰德尔亲卫消灭了附近的兽人并找到狗头人的财宝，金眼伯爵获得财宝的合法所有权，因为是战争期间，他有义务同战友分享这批战利品，但财宝怎么分配，由兰德尔殿下说了算。

    维克多微微一笑，说道：“清点财宝……总之，我们要先缴清教会的十一税。”

    “对，对，对，先清点……我这就放出信鸦，通知佛利德斯牧首。”战斗牧师容光焕发，拍着胸口保证道：“诸位大人请放心，我们负责记录战利品，绝不会出差错。”

    高阶女骑士们不禁莞尔。教会要抽取十一税，神职者审查物资数量从来没少过，领主的手下登记物资就不一定准确了，而且肯定是只会少不会多。

    佛利德斯牧首得知小牛村的情况，很快就做出了回应。他本人没有来，而是委派撒桑皇都的大主教出面，替他慰问犒赏岗比斯先锋军和撒桑守备民兵的将士。

    对于士兵而言，战场上的犒赏无非是钱财和酒肉，但教会的犒赏从不涉及钱物，是向参战者授予荣誉称号的功勋登记。

    例如，光辉历7579年8月11日，撒桑帝国，腓特烈家族的子民莫比克响应红烟烽火的召唤，在东开拓领小牛村同兽人入侵者作战。战斗中，莫比克英勇顽强，杀死11只地精，4只狗头人，他是兽人战争的老兵，英勇的帝国保卫者，地精屠戮者，狗头人屠戮者，愿至高主的光辉与他同在。

    从此，民兵莫可比就有了敬称，他的儿子可以大声地告诉别人：我父亲是帝国保卫者，地精屠戮者，狗头人屠戮者，老兵莫可比。

    因为这些荣誉称号，领地官员和神父会给予莫可比相应的尊敬与优待。

    其实，教会的犒赏是一个合法化的过程，包括对战利品和土地所有权变更的合法化，而骑士贵族最看重的恰恰是这一点。

    经过牧师和骑士侍从紧张有序地清点，太阳落山前，小牛村之战的战报拟定完毕。

    岗比斯先锋军、腓特烈家族的近卫骑兵和撒桑守备民兵一共歼灭11只食人魔、4669只地精和2384只狗头人，其中熊地精266只，大地精11只，活捉59只龙脉狗头人，包括一只龙脉狗头人领主。

    守备民兵伤亡减员48人，轻伤405人；撒桑近卫骑兵折损35人；岗比斯先锋军牺牲46名骑兵，其中有兰德尔家的2位迅鸟轻骑。他们基本上都是因坐骑摔倒，被后面的骑兵踩踏致死的。

    先锋军的骑兵选自各大家族的精锐，但他们的骑战经验比起撒桑近卫骑兵还存在不小的差距。

    战利品方面，除了死掉的和被活捉的狗头人，还有狗头人首领收集的财宝，主要是高品质的锆石。它是铁匠铸造精金类合金不可或缺的催化剂，有相当大的实用价值。人类的锆石主要来自水晶釉岩伴生矿，产量一直较低，品质也一般，像狗头人从悬崖缝隙里采集的锆石放在人类国度算得上顶级，可以打造更卓越的精金装备。

    其余的财宝还有许多贵重金属，龙脉狗头人将它们熔炼成奇奇怪怪的形状，但不影响它们的价值，甚至有12磅多重的秘银，200多磅的精金。数量最多的金沙和这两种超凡金属比起来，显得毫无吸引力。

    高阶骑士盯着秘银和精金，连狗头人收藏的各系元素水晶，以及宝石、琥珀之类的财宝都懒得多看一眼，乌黑泛光的萨隆魔铁矿、酷似秘银的瑟银矿更是无人问津。

    只有萨隆魔铁矿和瑟银矿，狗头人没有熔炼。它们被人挑出来，分类摆放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大家以为狗头人首领把这两种矿物当成宝石收藏，维克多却收敛心绪，表现得若无其事，盘算着独吞魔铁矿，又不引人怀疑的方法。

    每种战利品，牧师各收取十分之一，剩下的都属于参战家族。罗兰走过来，欣喜地问道：“快说吧，这些财宝怎么分配？”

    看见罗兰碧绿深邃的明眸，维克多心里突然警觉，他独占魔铁矿石的任何谋划都会落入高阶骑士的眼中，而萨隆魔铁矿的秘密比这些矿石更有价值。

    维克多环顾几位各具风情的美貌女骑士，颔首说道：“可以平均分成五份，各家族一份。这样分配最省事，但未必公平。有些东西对我有用，对你们没有用，而对你们有价值的东西，对我同样有价值。”

    “秘银、精金、锆石、地元素水晶和水元素水晶各家族平分，我取走所有的火元素水晶和一半风元素水晶，其余的东西，你们先挑，剩下的归我。”维克多将选择权交给女骑士们。

    维克多要火元素水晶是替西尔维娅准备的。这里总共67块不同品质的火元素水晶，西尔维娅一个人能用多少？火元素水晶和其他元素水晶一样，多数用来充当宝石装饰品，并没有太大的实用价值。

    维克多让大家先挑剩下的财宝，高阶女骑士们把这理解为金眼伯爵的绅士风度。

    罗兰也说道：“好，风元素水晶对奥古斯特家族也有用，我拿走另一半风元素水晶，其余的财宝，你们先挑，我排在维克多前面选剩下的。”

    两位殿下大度表态，三位高阶女骑士当然不会客气，她们像巨龙一样，拿走最漂亮的宝石、水晶，然后才是金沙、金锭、琥珀，以及叫不出名字的鳞片和兽骨。萨隆魔铁矿卖相不错，她们各挑了两块，当作自己的收藏品。最后，只剩下一大堆魔铁矿和瑟银矿，罗兰瞄了眼维克多，丝毫不客气地要走了所有的瑟银矿石，还拿了几块最乌黑锃亮的魔铁矿。

    果然，一千多磅重的魔铁矿无人问津，落入维克多的口袋。

    大沼泽的半龙人在水下挖魔铁矿石，挖了三年多，也只够炼金辅兵打造30支追踪魔铁箭。而这批矿石至少能打造200支追踪魔铁箭！

    维克多心满意足，撒桑东部教区的红衣主教哈鲁泽却在旁边套近乎说道：

    “呵呵，乌金矿石很稀有，它熔炼的金属能够吸纳并引导虚空元素，古代巫师制作超凡武器都要用到乌金。纳赫蒂加尔家族的传世宝剑就是一把用乌金打造的超凡长剑。纳赫蒂加尔用那把乌金剑刺中目标，地元素会在目标体内引爆，还会造成石化效果。据说，只要乌金剑持续伤害目标的时间足够长，纳赫蒂加尔甚至能把一只九头蛇蜥变成石头。”

    维克多很清楚萨隆魔铁的特性，他的追踪魔箭射中目标，魔铁箭矢会在目标体内释放虚空风元素，造成巨大伤害，对付高抗性的怪物特别有效。

    他笑了笑说道：“可惜，乌金矿现在没法熔炼。”

    大主教哈鲁泽沉吟说道：“或许有办法……亚瑞特高原的山地矮人用地火熔炼矿物，地火的温度足够高，也许能提炼乌金。”他顿了顿，转而说道：“当然，地火熔炼乌金只是一种可能性。葛雷洛羊怪占据了山地矮人的坑道，我们不值得为乌金矿去冒险。毕竟，军队才是我们击败兽人，开拓领土的关键。降低普通武器装备的铸造成本，提升军备品质，显然比打造一把超凡武器更有意义。”

    大主教的言语诱导对高阶女骑士们不起作用，谁都知道军队装备的重要性，可这不妨碍高阶骑士喜欢秘银。

    丝柯莉.乔舒亚左右看了看，眉毛弯弯地笑道：“哎呀，怎么没看见腓特烈皇长子殿下。”

    哈鲁泽笑容一滞，干笑说道：“齐格负责东境防线的后勤工作，事务繁忙。他先回皇都，征调青壮子民，改建小牛村营垒，来不及同诸位阁下告辞。他让我向诸位阁下致歉。”

    狗头人领主收集的财宝比起小牛村地下的秘银矿脉根本不算什么，那是一条高品质的秘银矿，而非白银伴生的秘银矿。按照领主法则，小牛村领主弃守开拓领，这里就变成无主之地，谁清剿附近的兽人势力，这片领地就是谁的，包括那条秘银矿脉。岗比斯先锋军响应教会发布的战争召唤，属于远赴异国的客军，小牛村怎么也轮不到他们宣示主权。齐格弗里德率领他的近卫骑士参加了小牛村之战，理应获得这片土地的合法所有权。所以，他急着回皇都，找佛利德斯牧首变更小牛村的领权，要把秘银矿脉合法地归入自己的名下。

    齐格弗里德白捡了个大便宜，应该酬谢岗比斯先锋军，允诺赠送一定数量的秘银，可他却只字不提，偷偷跑掉了。

    齐格的这种做派，维克多反而高看他一眼。在家族利益面前，皇长子的体面该丢就要丢，他身边没有黄金骑士，如果拿秘银讨好罗兰，谁知道要许下多少秘银？

    齐格弗里德有自知之明，知道罗兰公主不是现在的他可以追求到手的，就算要给岗比斯援军一些秘银，那也是腓特烈与奥古斯特之间的事情。

    在战争期间，这条秘银矿脉尤其不应该成为双方的裂痕。齐格弗里德急着回皇都，找佛利德斯牧首商议对策。

    维克多不怕腓特烈家族不分润一些秘银，他惦记另一件事情。

    “主教阁下，附近有山林悬崖吗？”维克多问道。

    哈鲁泽没有迟疑，笑着回答道：“东北面，距离小牛村100公里处，有一条东西横向，占地大约600平方公里的山林，叫做鹰巢山。狗头人领主恐怕就是从鹰巢山迁到了小牛村。不过，它既然放弃了鹰巢山的领地，说明那边的宝物都被它挖光了。”

    巨龙习惯把巢穴安在小偷无法光顾的悬崖峭壁上。一万多年前，巨龙消失在人类的视野中，成为神话故事中的生物，但龙脉狗头人留了下来，它们的生活习性和巨龙如出一辙。

    狗头人领主几乎没有天敌，龙威加吐息，食人魔督军碰见了，也会被它烧成灰。如果它待在悬崖上的老巢里，维克多想活捉它都非常困难，罗兰更不可能抓住它。可惜，它的龙威对高阶骑士不起作用，黄金骑士又能洞悉一切元素变化，它还没张嘴，罗兰就知道它要往那里喷吐火球。所以，离开悬崖庇护的龙脉狗头人首领成了罗兰的战利品，它辛辛苦苦收集的财宝被可恶的人类瓜分一空，连生下来的蛋都要被做成延寿药剂。

    白银阶的龙脉狗头人寿命超200岁，算是怪物中的长生种，它们有强烈的收集癖和天生的寻宝直觉。一片区域的财宝被狗头人搜刮干净，它们就会凭寻宝直觉，流浪到下一个有财宝的领地。

    哈鲁泽主教认为，如果狗头人领主来自鹰巢山，那鹰巢山周边已经没有值钱的财富了。

    维克多赞同大主教的看法，但他必须去查看一下。

    卡里古拉发现的奇物水晶肯定与炼金帝国相关，维克多有一块类似的奇物水晶，那是他在纳维尔的薄雾山脉，收取炼金塔符文水晶时，意外发现的。至今，他也没能搞清楚，那块奇物水晶到底有什么用。

    不过，鹰巢山万一有炼金帝国的遗迹呢？万一有无主的炼金塔呢？

    炼金塔修建在四大虚空元素平衡交汇之处，元素平衡发生变化，符文水晶自动变成大地之核的形态，埋入地底，能保存数万之久。大地之核是虚空土元素的现实具现，持续消耗符文水晶的力量，在符文水晶彻底损坏之前，狗头人领主的力气再大，也搬不动大地之核。但狗头人能把大地之核挖出来。

    狗头人领主挖到奇物水晶，旁边也许会有大地之核。至于，它什么时候挖的，在什么地方挖的就说不清了。

    如果奇物水晶是在鹰巢山发掘，狗头人挖掘大坑的痕迹很容易发现。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鹰巢山都值得维克多跑一趟。

    “纳尔森，召集亲卫队，我们马上出发。”维克多对正在围观狗头人领主的纳尔森喊道。

    “遵命，大人！”纳尔森不问原因，大声回应，转身跑去召集部下。

    哈鲁泽主教抬头看了看黯淡的天色，诧异问道：“殿下，天快黑了，你们这时候出发，是要去那啊？”

    “夜晚还是白昼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维克多转过头，笑容优雅地说道：“我们要去巴塞留斯公爵的防区，猎杀熊怪长老。今晚出发，就在鹰巢山附近扎营过夜。我顺便勘测一下鹰巢山的地形，看看那边还有没有大型怪物群落。”

第530章 夜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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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鹰巢山极其醒目，她如同岩石构成的巨型蘑菇，孤零零地矗立在原始森林的中央。高大的树木在她的脚下仿佛一簇簇小草，让人第一眼只会看见她奇特而雄伟的身影。

    巨岩石柱山是北部荒野特有的地貌奇观，传说巨龙曾经盘踞于山顶，傲慢地俯瞰弱小的生物，山脚下的森林是它们的领地，生活在里面的怪物全都是它们的奴仆。任何觊觎巨龙财宝的人要先突破森林中的怪物，当他们击败龙的仆人，尝试攀爬悬崖，巨龙便会用翅膀和吐息把他们送入死神的怀抱。

    凭借石柱山天险，没有后顾之忧的古代巨龙肆无忌惮地袭击人类、精灵和蛮族的城邦村落，暗偷明抢，敲诈勒索，把掠夺到手的财富运回老巢。

    巨龙的贪婪霸道激怒了古代神选者，传奇巫师联和精灵、蛮族进攻当时最大的一座龙巢，引发神话史诗般的龙之战争。最终，神选者取得了战争的胜利，逼迫龙族签订盟约，并在龙巢上修建了最负盛名的人类城邦——龙焰城。

    如果传说属实，北部荒野的巨岩石柱能承载一座人类城邦，可见其巨大无朋。

    鹰巢山比起传说中的龙焰城显然是个小不点，可她也有300多米高，占地近4平方公里，那近乎垂直的崖壁，即便灵活的山猿也无法攀爬到山顶。

    银月高悬，月光如纱笼罩四野，维克多仿佛有形无质的幽灵，龙蜥皮战靴在崖壁上轻轻一点，气流托着他飘升十几米，山下的树木在视野中迅速变小，只几十个眨眼，便登上了鹰巢山的顶部。

    维克多内心充满了自由的愉悦，轻灵之体加上风行，世界上大多数障碍都挡不住他，可以领略常人看不见的风景。

    山顶的面积比兰德尔领的山丘营地还要大出许多，主要由岩石构成，土壤较为稀少，只有十几丛根系浅薄的灌木团团簇拥，淡色小花被月光染成银白，有着静谧的美感。山顶正中偏西侧有一汪潭水，正值盛夏，水位低到可以看清岩层，但水潭的面积超过2600平方米，水量足够300人饮用到雨雪季的到来。

    这是个天然蓄水池，但凡有稳定水源，生命就能繁衍生息。水潭边有相当数量的鸟巢，它们分布在凸起的岩石或人工垒砌的石墙上，那明显是狗头人的杰作，只是狗头人搬离了鹰巢山，这里变成了飞鸟的栖息地。

    维克多没有惊动夜宿的飞禽，在山顶上快速绕了一圈，未发现狗头人挖掘坑洞的痕迹。

    这令他大失所望，炼金塔建在四大元素平衡交汇之地，他不明白什么是元素交汇，只知道炼金塔附近都有水源。鹰巢山顶有水，但他没找到狗头人遗留的挖掘坑，连挖掘的痕迹都没有，说明奇物水晶不是在这里出土的。

    X-3洞察细微，山顶上没有人为掘坑的痕迹，维克多再转多少圈也不会有新的发现。

    炼金帝国的遗迹到底在那呢？

    维克多坐在最高的岩石上，取出皮甲腰带口袋里的奇物水晶，借助清冷的月光，一边仔细观察水晶的特征，一边暗暗思忖：

    它的形状、硬度、大小都同薄雾山脉的奇物水晶惊人一致，里面的红色圆珠似乎是某种生物的血液，色泽有金属质感……是封印水晶？龙脉狗头人拥有巨龙赋予的寻宝天赋，它们收集这块水晶，意味着奇物水晶等同于巨龙喜爱的宝物，为了得到它，狗头人不惜耗费体力，在地上挖个大坑。关键是，龙脉狗头人的收集癖促使它们四处流浪，这块奇物水晶未必是在鹰巢山附近挖到的。

    但是，炼金帝国的遗迹可遇不可求，我想找未必能找到，可我一定会遇到！卡里古拉在那么多的财宝当中，发现奇物水晶，还拿到我的面前献宝，绝非偶然！

    事情发展的脉络应该是这样的……光辉骑士团不用大预言术对付黑蹄半人马部族，莱恩国王就不会死，小男爵也不会去人马丘陵，我自然不能在他的身上获得新生，也就不存在激活7号练金塔。

    另一条线，鹰巢山的外面原本是黑蹄半人马的领地，如果光辉骑士团没有借住大预言术，击溃黑蹄部族，驱赶了半人马，把这里变成东开拓领。那狗头人领主绝不敢冒着被半人马部族杀死的危险离开鹰巢山，也就不会带着包括奇物水晶在内的财宝，迁徙到小牛村。

    奇物水晶自然不会落入我的手中。

    我得到奇物水晶是某种命运之力在发挥作用，是独属于炼金帝国继承者的超凡吸引特性。因此，我在鹰巢山附近找到炼金帝国遗址的可能性相当大！

    维克多清晰地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陷入了宿命论的陷阱，但他现在有底气摆脱命运的安排，传奇阶的实力、心灵血脉秘法、殿下的权势、黄金团的庞大影响力都能让他冷藏7号炼金塔。然而，他怀疑如果自己拒绝炼金帝国的遗泽，会有其他存在接受命运的安排。

    因此，他可以收取古代炼金师的遗物而不使用，但不能让别人得到炼金帝国的传承。

    维克多收好水晶，沿着山顶的外围行走，眺望下方的森林地貌。

    这片原始森林从山脚向四周辐射延伸，由茂密到稀疏，呈椭圆形分布，大约670平方公里。现在是晚上，以维克多的目力也无法看清整片森林，他站在高处，先用X-3将森林划分成不同的区域，再分别探索。

    如果在森林中漫无目的地搜索古代遗迹，维克多耗费半年的时间也未必能找到目标。他打算根据炼金塔靠近水源的规律，在水源边寻找狗头人挖掘地坑留下的痕迹。这项工作对于维克多比较简单，大约半个夜晚就能完成，只是大地之核有聚敛泥土，化泥为石头的神奇特性。他没有时间耗在鹰巢山，只能先确定可疑地点，再留下一些炼金民兵，让他们逐个挖掘，实在不行，还可以动员水银控制的佣兵团帮忙。

    森林边缘的一点火光映入维克多的眼帘，他不由得停下脚步，驻足观望。

    火光位于鹰巢山的东侧，直线距离维克多11公里。兰德尔亲卫和战斗牧师在鹰巢山的西侧扎营，那光亮显然不是他们点燃的营火。

    维克多进入鹰巢山森林没有隐藏自身的气息，如果有强大的凶暴怪物，这时候也已经远离森林了。无论升篝火的是人还是怪物，维克多既然看见了，肯定要去侦查一下。他滑落悬崖，气流托着轻灵之体在空中变向，下落10余米又吸附在崖壁上，如此反复，很快就下到地面。

    凭借X-3记忆的地图，维克多无声无息地向火光的位置掠去，片刻后，他接近目标2公里，落在一株大树上，侧耳聆听前方的动静。

    对话声、脚步声、行动带来的甲胄摩擦声、呼吸心跳声，没有遗漏地传入他的耳朵，X-3迅速勾勒出一幅图画，暗桩的位置、人员的数量和怪物俘虏都清晰呈现。

    是她？有意思……维克多嘴角微微上扬，又向前潜行一段距离，轻松绕开暗桩，遥遥望见篝火下的绰绰人影。

    *****************

    安德莉娅.巴塞留斯站在篝火边，安静地旁观巫师施法。

    一位全身被黑袍包裹的人站在两只半人马俘虏的面前，一只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另一只濒临死亡，它的侧腹插一根半开放的圆管，血液正汩汩流出，顺着半圆管汇入一口大坛子。

    黑袍人的胸前环绕着一圈红色的神秘符文，以某种奇特的节奏在虚空中缓缓转动。

    “你跟随部族去领地的东边，看到了什么？”黑袍人竟用人类的语言对半人马问话。

    半人马嘴巴里发出怪异的啾啾声，回答着黑袍人。

    它的声音渐渐低缓，隔了一会，眼眸凝固，起伏的胸腔终于平息。红色符文随之黯淡消散，黑袍人身体一阵颤抖，似乎马上就要摔倒在地上。

    两名身穿皮甲的战士及时托住摇摇欲坠的黑袍人，将他扶到一个树桩面前坐下。

    安德莉娅等黑袍人缓过神来，冷淡问道：“伍德，有结果吗？”

    黑袍人摇了摇头，接过护卫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一口蜂蜜酒，有气无力地说道：“大人，这只半人马知道的东西很少，它在西顿汗国的东部待了十天，看到无数同类云集……再没有其他内容了。”

    安德莉娅未置可否地点点头，近乎自语地说道：“我们在东开拓领抓到的这几只半人马斥候地位低下，问不出有价值的情报……看来，我需要活捉一只凶暴化的半人马斥候……”

    “收拾干净，今晚先在这宿营。明天，我们再往东去，看看能不能碰到凶暴半人马。”

    安德莉娅举起纤手，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发丝，深蓝眼眸突然凝在摇曳的篝火上，那火苗舞动与她秀发飘洒的方向相反。

    狂风女骑士无比迅捷地擎起秘银战弓，锋利的秘银箭矢闪耀蓝色光华，指向森林某处。

    “铿锵”

    营地内的卫士纷纷拔出长剑，分散成一个圈子，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树影婆娑的森林，十几只体型健硕的红毛战犬在主人的指使下，从不同的角度朝女伯爵弓箭所指的树林兜了过去。

    夜风吹拂树叶呜呜呼号，遮蔽了战犬脚步的沙沙声，所有人都凝神戒备，过了一会，战犬纷纷回到营地，惊悚气氛在每个人的心头蔓延。安德莉娅美丽的眼眸变成了冰蓝色，仿佛凝固的风暴，她声音冷静地吩咐道：“把警戒哨都叫回来，我们马上离开。”

    一名面容坚毅的壮年骑士吹响了如同岩蟋蟀的哨声，树林中，不同的方向传来蟋蟀鸣叫的回应，二十三名身穿青黑皮甲的卫士逐个回到营地。

    “人都到齐了……你们是在等我吗？”

    悦耳的声音从安德莉娅背后传来，她幽幽叹息，秘银战弓连同腰间的秘银长剑一并丢在地上，姿态优雅地转过身体，对如临大敌的部下命令道：“把武器都收起来。”

    卫士们听从女伯爵的命令，利剑还鞘，放下弓弩。他们看到一个修长匀称的身影从东边漫步而来。他穿着造型精致的皮铠甲，腰悬两柄长剑，容貌俊美无俦，眼眸中闪耀着金色流光，如雾如虹，显得神秘而高贵。

    安德莉娅迎上前，屈膝施礼：“兰德尔殿下，夜安。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

    维克多微微一笑，还礼说道：“美丽的温布尔顿女伯爵，野外相遇真是令人惊喜，为什么不到我的身边来呢？”

    轻轻咬了下嘴唇，安德莉娅移步到维克多的身旁，落后半个肩膀，两人相隔不到1米，看起来颇为亲密。

    狂风骑士的近战比他们的远程攻击还要犀利，安德莉娅牢记金眼伯爵剑斩狂暴食人魔督军的风采，这个距离，她没有任何逃跑或反击的机会。

    维克多嘴角挂着满意地笑容，眼中的金色流光迅速消散，恢复暗金异色的眼眸。他的目光扫过营地内的所有人，在黑袍巫师的身上稍微停顿了下，看着卧在地上，保持安静的红毛战犬，评价道：“狗驯得不错，没有乱叫唤。”

    安德莉娅冷哼一声，维克多侧过脸，笑道：“我没想到，你居然是巴塞留斯家族的核心成员。”

    巴塞留斯家族豢养巫师不奇怪，奥古斯特也豢养巫师，但布利诺尔城四大王侯家族都接触不到鸢堡巫师。安德莉娅还不是巴塞留斯的王侯，她带着巫师在野外晃悠，确实令维克多感到惊讶，便出言试探。

    安德莉娅矜持说道：“他们每个人都是我的附庸，包括被你称赞的战犬也属于温布尔顿伯爵府。”

    “那就好办了。”维克多挑了下眉毛，目光转向黑袍巫师，吩咐道：“把你的面具摘下来。”

    黑袍巫师明显犹豫，朝左右的护卫看了看。安德莉娅蹙起细长笔直的眉毛，咬牙说道：“伍德遵照殿下的吩咐，否则，我们都会死。”

    “宝贝，是除你之外的所有人……”维克多瞥了安德莉娅，语气轻佻，眼神却冰冷锐利，“如果你再说话，我保证他们都会死。”

    自小被领主收养的封臣巫师格外敬畏骑士贵族的制度，也不会不了解诸王国的顶尖人物。自称主人的安德莉娅都已经束手就擒，黑袍巫师面对维克多的命令，还敢左顾右盼，足见其中的蹊跷。

    黑袍巫师取下金属面具，露出普普通通的面容。维克多记下他的特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谁效力？”

    “我……我叫伍德，效忠温布尔顿伯爵大人。”黑袍巫师有点紧张地回答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

    “最近……哦，不，是一年前，我们原本是开拓领的佃户，兽人入侵开拓领，伯爵大人的手下救了我和我的家人。”伍德老老实实地说道。

    “你的巫术是什么？”

    “大人，我可以从濒死的人……或怪物身上暂时获得一项能力，还可以获得我想知道的事情。比如，我对一只快死的猫头鹰施展巫术，我能够拥有猫头鹰的听力，持续一个大沙漏的时间，但我不能变成猫头鹰，在天上飞。我还可以向猫头鹰提一个问题，了解我想知道，它也知道的事情。如果猫头鹰不知道，那问题就没有答案。”

    伍德深深吸了口气，说话逐渐顺畅，指着地上的半人马，解释道：“我刚刚用巫术，临时通晓半人马的语言，但这只是附带的。我是遵照主人的意思，提问它在西顿荒野的东部看到了什么。它回答我的提问，就算它不能开口，我也可以知道它知道的答案。”

    维克多在暗中观看了伍德施法的全过程，他所言的事实与维克多的判断基本一致。

    微微点头，维克多突然问道：“你在假面兄弟会用什么铭牌？”

    “假面……什么会？铭牌？”伍德一脸茫然，想了想，嗫嚅道：“大人，我不知道……我没听说过假面什么……的。”

    心跳、呼吸、血液流速没有发生应激变化，不是撒谎……维克多暂时放心，转而对安德莉娅说道：“巴塞留斯公爵也怀疑没有兽人之王？”

    女伯爵冷着脸说：“我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我只是做该做的事情。”

    西顿半人马不会无缘无故地联合起来进攻撒桑帝国的东开拓领，如果没有兽人之王的外部压力，那这场战争最大的幕后推手极有可能是光辉骑士团。因为他们开拓北部荒野迟早要和西顿半人马决一死战，也迟早会碰上兽人之王。准确的说，人类军队的压力将催生出一个，或两个、三个兽人之王。

    半人马大军似乎了解人类防线的不足之处，可它们的突袭行动看似精准，其实已经不知不觉陷入了绝境。光辉骑士团点燃红烟烽火，动员整个人类国度的军队，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歼灭西顿半人马，而撒桑帝国成为最大的受益者。

    巴塞留斯领导的铁山贵族当然也从中受益，只是他们不希望被光辉骑士团蒙蔽，沦为战场上的输家。

    安德莉娅想方设法地查探准确情报，但她不会在南方王国的殿下面前否认兽人之王的存在。

    换作维克多，他也会这么做。巧的是，他在野外碰上了安德莉娅，还抓到她豢养巫师的把柄，既然强弱鲜明，那就不能轻轻松松地放她过关。

    这处营地人多眼杂，虽说安德莉娅能把这些人和巫师一并带出来，他们应该都是她的心腹手下，但维克多不能确定他们同巴塞留斯公爵的关系，即便他们并非巴塞留斯家族培养的秘密守卫，只要是人就很难真正做到守口如瓶。

    水银密探用迷幻药剂撬开的嘴巴不止一张，只有炼金人类才能做到绝不泄露秘密。

    维克多遵照贵族一贯的风格，以暧昧私情掩盖真实意图，就算巴塞留斯问起安德莉娅，她也有冠冕堂皇的借口。

    反正，金眼伯爵声名狼藉，霸占布里亚特子爵夫人，勾搭岗比斯国王的未婚妻，种种过往已经洗不干净了，再添一个勾引狂风女骑士的污点也无关痛痒。

    X-3拾起小男爵记忆中，取悦女性的肢体语言和微笑方式，维克多微微俯身，殷勤而不失礼貌地邀请道：

    “伯爵大人，我仰慕您的美貌与高贵，我是否有荣幸同您在这片森林里散步漫游，只我们两个人。”

    兰德尔殿下的礼仪无可挑剔，可他自顾自地向树林里走，等在前面，那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对于一位高贵的白银女骑士而言显得强硬，以至粗鲁。只是他的动作就像宁静的月光、潺潺的小溪、流动的微风，自然而亲近，让人无法生出恶感。

    安德莉娅美丽精致的脸上闪出一抹淡淡红晕，旋即消失无踪，回头吩咐道：“你们在这等我。”

    平时眼高于顶的温布尔顿女伯爵跟着维克多走进森林深处，乖巧温顺的模样让她的心腹亲卫们面面相觑。

第631章 隐秘盟约

    月光如水，安德莉娅亦步亦趋地跟在维克多身后，相距不到一米，闻到那股独特的气息，芳心忐忑，犹如鹿撞，竟有一种背着丈夫和情郎幽会的负罪感和刺激感。

    安德莉娅知道自己只要走在维克多盲感范围之内，就不会触怒对方，没有必要跟得这么紧。可是，兰德尔殿下的气息太吸引人，安德莉娅顾不了那么许多，任由几乎要淡忘的小女人情怀在心里滋生蔓延，细细品味其中的生动。

    此刻，维克多内心没有旖念，他强迫对方出来散步，可不是为了和她谈情说爱。

    问题出在安德莉娅的身上。

    高阶骑士沟通虚空元素，自身的性格也逐渐受到元素海的影响。大地骑士敦厚、怒涛骑士温柔、狂风骑士则是暴烈。风系骑士最容易杀死对手，除了风系大骑士的战斗方式，风元素对性格的影响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在家庭生活中，风系大骑士出了名的坏脾气。男性还好，他们总能找到温柔美丽的女骑士作为伴侣；女性就难办了，安德莉娅和自己丈夫自幼相识，感情深厚，但她晋升白银骑士，便不受控制地共鸣36个元素位，脾气变得越来越大，对丈夫的压迫也越来越重，两人的关系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巴塞留斯的两位殿下都劝安德莉娅放手，赶紧再找一个小骑士作为伴侣，可安德莉娅就是不乐意，她可怜的丈夫只好一直躲着“暴君”妻子。

    安德莉娅明白，自己和丈夫的伴侣关系已经破裂，只存在家族婚姻关系，如果自己再压制他，只怕他要和自己反目了。

    “月精灵血脉是狂风骑士的源头”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现实意义上，狂风骑士和月精灵贵族其实是同类，安德莉娅应该同月精灵贵族结为伴侣，这对温布尔顿家族的风骑士和月精灵血脉都有利。

    可恨的是，小贵族刚刚显化月精灵血脉特征往往就会被大贵族带走，安德莉娅身为温布尔顿女伯爵居然连一个月精灵小贵族都没碰到。

    月精灵血脉的顶点是太阳精灵，他们必定是男性，必定对月精灵形成天然的统治力和吸引力。精灵族接受太阳精灵的统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无论是月精灵血脉的人类贵族，还是风系大骑士都抵触太阳精灵的血脉统治。人类和精灵的生命特征、意识形态存在本质区别，安德莉娅在维克多的身上，却能感受到风元素与水元素完美相融的独特气息，力量层次接近元素海的本源，又表现为现实的生命法则。

    这才是兰德尔殿下吸引安德莉娅的地方。

    这家伙要属于我就好了……不行，我不能再跟着他走…..安德莉娅，你有家族，有丈夫，有继承人，你的一切都在铁山帝国，你和兰德尔殿下连情人都做不了……现在，你必须掌握主动，不能一直这么傻乎乎地跟着他……强硬的告诉他：我不想散步了！

    “你要带我去哪？”

    妩媚的声音带着撒娇和屈服的意味，连安德莉娅自己都吓了一跳，美丽的面容瞬间布满红晕，羞恼地连连跺脚，明明可以运转斗气，却偏偏不用，涌现的少女情怀令她迷醉。

    维克多诧异回头，看见满面娇红，似嗔似羞，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伯爵。

    如果纳尔森撞见安德莉娅利用巫师拷问半人马的情报，肯定要被她当场射杀。维克多比安德莉娅强大，胁迫她外出，没有半点愧疚。可他没想到，安德莉娅竟然会像普通贵夫人那样，以为自己要对她做点什么。

    维克多哭笑不得，他本意是远离营地护卫的窥探，找个僻静之处同安德莉娅谈话。现在嘛，他承认狂风女骑士娇弱羞怯的模样极具诱惑，看她目光渐渐变得玩味。

    兰德尔殿下似笑非笑的表情令安德莉娅心慌意乱，眼神飘忽了一阵，干脆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如染胭脂的香腮却鼓了起来。

    暧昧的氛围在月光下的树林里慢慢升起。

    维克多欣赏安德莉娅的娇态，却不会有多余的想法。高阶骑士免疫衰老和疾病，他们自生而死的过程是由“人”向“神”的转变，神性完全取代人性就是他们回归世界本源的时刻。尽管高阶骑士能够控制自身的情绪，但人性体验对他们很重要。安德莉娅就陷入了自我遐想的“人性状态”，把自己当成柔弱无助的贵夫人，而不是强大的狂风骑士。

    用眼神调戏配合一下就行了，想占我的便宜……没门！

    小男爵接受的训练告诉维克多，如果对高阶女骑士的“娇羞”视而不见，她们立刻就会变脸。他试图用较委婉的方式，转移安德莉娅的注意力，微笑说道：“我带你去我的营地，那里有两名战斗牧师，如果他们得知温布尔顿女伯爵豢养巫师，你猜会怎样？”

    安德莉娅抬起头，眼神“哀怨”地横了维克多，旋即又垂下脑袋，咬着嘴唇，细声问道：

    “殿下想要我做什么？”

    扮演游戏越玩越起劲了……维克多忍住抚额头的冲动，淡淡说道：“人赃俱获，无可辩驳，就算巴塞留斯公爵出面找佛利德斯牧首求情也没用……”

    “……我有丈夫。”

    “什么？”维克多有点抓不住女伯爵的脑回路。

    “因为是殿下举告的，佛利德斯牧首才不能包庇我。”安德莉娅鼓起勇气直视维克多暗金异色的眼眸，又半阖眼帘，义正言辞地补充道：“我有丈夫……我不会屈服于你的威胁。”

    白皙纤长的手指绞在一起，惴惴不安的肢体语言配合强硬表态，这分明是在故意刺激我……维克多思绪凌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隔了一会，继续说道：“你会被剥夺爵位，换个身份继续掌管撒桑帝国的温布尔顿家族……”

    “也有可能被流放到南方，殿下暗中运作，再让我投效人马丘陵，还当你的……你的……”安德莉娅脸蛋绯红，轻轻咬着樱唇，也说不下去了。

    维克多面无表情，说道：“你想得太多了…...我只是想说，身为高阶骑士，你有更多的选择。”

    “难道不是吗？除了我自己，我想不出，殿下还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安德莉娅自顾自地说道：“三千年前，德拉文.温布尔顿陛下复兴温布尔顿家族。如今，维克多.温布尔顿殿下准备开辟南方大帝国，自然要重新凝聚温布尔顿家族。铁山帝国的温布尔顿是殿下必须收服的一脉，偏偏我又被殿下抓住了把柄……”

    维克多无力地摇了摇头，挥手说道：“你走吧，就当我没来过。”

    “什么？”安德莉娅惊疑不定地问道。

    “你可以回去了。”维克多撂下一句，自顾自地朝鹰巢山飞掠。

    安德莉娅小嘴半张，细长的眉毛渐渐竖了起来，恨恨地跺了跺脚，运转斗气，风驰电掣般的追逐着维克多。

    跑了一阵，维克多停下脚步，转身问道：“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我。”安德莉娅犹豫说道：“我不相信殿下这么简单就放过我。”

    “说得没错，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你。”维克多无声大笑，举步走向安德莉娅，探手托起她弧线优美的下巴，另一只手揽住她的细腰，稍微用力就将女伯爵拉入怀中。

    气息相闻，安德莉娅羞怯慌乱，吐气如兰地警告道：“你敢吻我，我就咬你……唔。”

    两人的影子自然而然地合在一起，拥吻许久，心满意足的安德莉娅在维克多的嘴唇上轻轻咬了一口，推开他的怀抱，神情怅然地叹息道：“我现在总算可以下决心，离开艾克烈了。”

    维克多摸了摸嘴唇，耸肩说道：“一个吻而已，我不会给你伴侣戒指的。”

    安德莉娅递给维克多一个妩媚白眼，旋即噗嗤一笑，歪着脑袋挑眉说道：“殿下的胆子真大。”

    “你也勇气可嘉。”维克多摇头笑道。

    刚刚亲密互动对于双方而言，既危险又刺激。安德莉娅有十足的把握击杀维克多，可她并不知道，维克多的虚空行走能够回避一次致命攻击，除非她对元素海的掌握与西尔维娅处于同一水准，否则根本伤害不到维克多。

    经历这次热吻，安德莉娅建立了对维克多的初步信任，挽住他胳膊，在树林中漫步，柔声说道：“我是听着德拉文先祖的故事长大的，德拉文陛下同薇罗蒂卡女皇的爱情故事令我向往，我曾经幻想自己是薇罗蒂卡女皇，嫁给德拉文陛下，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艾克烈是德拉文陛下的后代，我嫁给他，满足我对太阳精灵的部分幻想。可是，艾克烈并非德拉文陛下，我也做不到薇罗蒂卡女皇那种程度。我试图操控他……我们渐行渐远，彼此都很痛苦。”

    “殿下的吻满足了我对太阳精灵的一切幻想，帮我下决心，同艾克烈做个了断。”

    维克多凝声道：“你很爱你的丈夫。”

    安德莉娅沉默片刻，颔首道：“是的，我们相爱，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而他的每一次退让都是对骑士信念的挫折……爱情不应该成为骑士道路上的阻碍，我必须放手。”

    “我可以放手一段爱情，但我绝不放手温布尔顿家族。”

    安德莉娅动作轻柔地撩起发丝，坚定说道：“刚刚，我说殿下要重新凝聚温布尔顿。其实，那是我的愿望。我的坚持的信念就是重振铁山帝国的温布尔顿家族。”顿了顿，羞赧一笑，“我还想确立铁山温布尔顿一脉的正统地位……有殿下在，这个愿望看来是不能实现了。”

    凝聚力和吸引力就是正统。任何小贵族，无论出身姓氏，只要显化月精灵血脉都可以改姓温布尔顿，而他们的后代有机会成为风系骑士。诸王国设立温布尔顿家族，并自称正统，是为了吸收月精灵的血脉，培养风系骑士。如果一个温布尔顿家族垄断了人类国度所有的风系大骑士，想想看就知道有多可怕。所以，铁山帝国的温布尔顿才会被各大势力肢解，安德莉娅的愿望注定不可能实现。哪怕维克多也只能喊一喊正统而已，没有人会质疑他的正统地位，也没有人会让出身低微的月精灵小贵族流入岗比斯王国。

    维克多理所当然地点头说道：“我才是温布尔顿的正统。”

    安德莉娅低头浅笑，转移话题说道：“殿下说我有多种选择，是邀请我去南方王国吗？我不会背弃巴塞留斯，也不会离开富饶的铁山帝国……跑去穷乡僻壤的南方王国。”

    “穷乡僻壤？”

    南方王国比起北部荒野一年两熟的红土地的确称得上穷乡僻壤，维克多摇头苦笑，沉吟说道：“我们有金水河天险和广袤无边的南大陆。”

    安德莉娅眨了下眼睛，迟疑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是你所想的。”维克多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笑道：“我不需要你背弃巴塞留斯……也许有一天，我们同样要到北方避险，谁知道呢？无论北方领主，还是南方领主多一条退路总不会错。”

    女伯爵微微动容，想了想，轻声说道：“这件事情，殿下应该同两位巴塞留斯公爵谈。”

    “找谁谈是我的事情。”

    维克多挑起眉毛，说道：“巴塞留斯，黄金血脉，他们可不需要岗比斯王国的照顾，可你呢？巴塞留斯麾下有4大侯爵，北方一旦有变，铁山皇族能把所有附庸领主都带到南大陆发展吗？”

    “我可以保证，铁山温布尔顿在南大陆会有一个位置。同样的，如果南方有变，岗比斯领主北迁避险，铁山温布尔顿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我支持。”

    安德莉娅蹙起细长笔直的眉毛，思忖片刻，握着维克多的手，展颜笑道：“殿下的提议，我无法拒绝。这么重大的事情，仅仅一个吻，我也无法相信殿下的诚意……”

    维克多神色透着古怪，暗金异色的眼眸上下打量美貌惊人的女伯爵，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看穿她身上的皮铠甲。

    安德莉娅白皙如玉的脸上再次飞起一抹娇艳红晕，说道：“寄养联姻……唯有如此，我才能相信殿下所言。”

    寄养联姻是结盟的传统，安德莉娅提出这个条件，维克多顿时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说道：“我现在该怀疑你的政治智慧，还是怀疑你的诚意？南拓领袖势力同铁山帝国的大贵族寄养联姻，教会的高层要睡不着觉了。你信不信，我们这边寄养联姻，教会马上就会全力扶持博瑞王国和兰特帝国领，同我们正面竞争？”

    “啊？”安德莉娅掩着小嘴，眼神茫然委屈。

    维克多笑着调侃道：“你主动向我索吻，我没有不吻的道理……”

    安德莉娅大羞，跺着脚，面红耳赤地娇嗔道：“谁主动向索吻了，明明是你强迫我的！”

    维克多耸了耸肩膀，说道：“好吧，只要你主动送上门，我不可能拒绝铁山一脉的温布尔顿。正如你说的，我和西尔维娅，还有奥古斯特有吸收温布尔顿的想法。如果北方领主真的要去南大陆避险，我保证优先照顾铁山温布尔顿一脉。等岗比斯开创南方大帝国，我们双方才可以寄养联姻。”

    “.…..在此之前。”

    维克多从腰间的小袋子里摸出一枚古代金币，抛下空中，细微的蓝色弧光闪过，翻滚的古代金币分成不规则的两半，气流托着它们分别落入维克多和安德莉娅的掌心。

    “这是我从小牛村缴获的战利品，一枚铁山帝国早期的金币。”维克多扬起手中的半片金币，说道：“它作为我们隐秘结盟的信物，你或你的继承人持半个信物找兰德尔家族，可以向我请求帮助。只要你们的请求不损害我的根本利益，我将尽我所能，给予支持。同样，铁山温布尔顿也需要遵守这一隐秘盟约。”

    “月光之下，我以我的月精灵血脉为誓，当遵守诺言，如有违背，愿我的月精灵血脉消散。”维克多郑重说道。

    安德莉娅攥紧信物金币，欣喜地说道：“好，我在此起誓……”

    “宝贝，你不需要立下誓言。”

    维克多淡淡说道：“我不违背血脉誓言，也不担心你会背信弃义。”

    安德莉娅怔了怔，嘴角勾勒一丝甜甜的微笑，曲膝行礼，温柔说道：“如您所愿，尊贵的温布尔顿殿下。”

    半枚钱币信物压低了安德莉娅的心理防线，明媚的眼波流露出倾慕之意，与维克多并肩朝营地的方向漫步。

    维克多边走边说：“我来这里，一是为了测绘鹰巢山的地形，二是为寻宝。”

    “寻宝？这里有宝物吗？”安德莉娅挽着维克多的胳膊，笑吟吟地问道。

    “嗯。”维克多点点头，将小牛村之战的经过娓娓道来。安德莉娅一双美目异彩涟涟，羡慕又不无懊恼地说道：“齐格弗里德的运气可真好，如果没有狗头人首领，谁能想到小牛村的地下藏着一条富秘银矿脉。”

    维克多笑道：“富秘银矿把狗头人领主从鹰巢山吸引到90公里以外的小牛村。那鹰巢山周边未必没有秘银矿，至少我们在狗头人的财宝堆里找到了二十多磅重的秘银。”

    安德莉娅闻言，眼睛发光，追问道：“殿下认为附近还有一条普通的秘银矿？”

    “附近有没有秘银矿？能不能找到？那要看你的运气和本事。”维克多不着痕迹点了一句，转而问道：“我们明天早上，前往东境防线北方战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维克多带着战斗牧师离开鹰巢山，我就可以在附近多待几天，抓一只龙脉狗头人，让巫师伍德暂时获取寻宝能力，搜索附近潜在的秘银矿、精金矿……安德莉娅暗自窃喜，笑靥如花地说道：“自从乌塞因和奥萝克希娅合兵一处，我们成功收复除巨木村之外的所有开拓村。现在可以确定，盘踞巨木村的兽人首领是一只黄金阶的熊怪长老。”

    “我会去巨木村解决它。”

    维克多点点头，举手示意道：“安德莉娅，请回吧。”

    安德莉娅深深地注视维克多，突然靠近，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咯咯笑着倒退飞纵，转瞬间消失在林间，银铃般的笑声随夜风荡漾。

    “……殿下的味道真好。”

    温布尔顿女伯爵的思维存在一个盲区，以为维克多地位比她高，实力比她强，自己更需要对方的帮助。实际上，维克多的布局牵涉整个人类国度，用到铁山温布尔顿的地方更多。

    远的不说，安德莉娅带着巫师在鹰巢山挖坑寻宝，省了维克多的很大力气。大地之核飞不走，巫师只要把它挖出来，维克多便会找个合适的机会，悄悄收取。就算鹰巢山没有炼金帝国的遗迹，那位能读懂兽语的巫师也很有价值。

    只有掌握多种情报渠道，岗比斯的主力援军才不会陷入莫测的危机陷阱。

    维克多翘起嘴角，转身向兰德尔亲卫的营地掠去。

第632章 巨木熊怪 上

    维克多带着队伍一路北上，三天后的中午，抵达东境防线北部的匕首村，现在应该叫匕首营垒。

    一万多人在匕首营垒的外围扎营，附近的青麦已经抢收完毕，青壮民夫正忙着改造营垒，他们用三层原木修筑寨墙，每根原木都有人腰粗细，中间夹层填充灰浆、泥土和碎石子，使寨墙坚固的同时，又增加它的厚度。每隔一百米设一座箭塔，目光锐利的重弩手远远看见有战兽骑士从南面过来，便吹响了传讯哨。

    巴塞留斯家族的两名鹰狮骑士领一队骑兵，向维克多等人赶过来。双方碰面互致敬意，鹰狮骑士引着维克多的队伍进入匕首营垒。

    一身暗金铠甲的乌塞因.巴塞留斯公爵已经在吊桥边等候，笑着打招呼道：“维克多表弟，你比我预想中晚来了两天。”

    维克多从角狼的背上跳了下来，抚摸坐骑的后颈，解下腰间长剑，递给后面的夏洛特，转身对巴塞留斯公爵笑道：“我们在小牛村耽搁了几天。”

    “我听说了，你们在小牛村俘获一只狗头人领主，还发现了一条富秘银矿。齐格.腓特烈殿下获得小牛村的领权，他的好运气真叫人羡慕。”

    巴塞留斯公爵半侧身体，一手虚引，含笑说道：“走，我们去里面说话。”

    维克多与乌塞因并肩跨过吊桥，走进营垒大门。不用他吩咐，随行的战斗牧师卡洛蒙便招呼营垒守备士兵，帮助兰德尔亲卫队照顾坐骑，安排住宿饮食。

    匕首营垒的空地上搭满了行军帐篷，到处都是身形健硕，气质彪悍的士兵。维克多估算营垒里面大约有3000名战士，加上营垒外的士兵营帐和临时马厩，巴塞留斯公爵至少集结了5000多名骑兵。

    普通子爵领能有600精锐骑兵就很不错了。维克多埋头发展十年，掌握的武装力量，包括山民猎手在内超过5万人，可如果排除掉炼金人类，兰德尔伯爵领拿得出手的封臣士兵不足800，精锐骑兵只344人而已。

    兰德尔家族底蕴浅薄，忠心耿耿的封臣只两代人，这300多名精锐骑兵都是维克多、纳尔森、妮可悉心培养的银月侍从，作为大军团百夫长的种子。银月骑兵死一个，维克多都心疼，牺牲大半的话，他制定的扩军计划将受到挫折。

    大领主麾下的封臣家庭代代相传，他们培养精锐骑兵一定是谋求主动进攻的武装力量。巴塞留斯公爵集结5000精锐骑兵，足够打一场小规模的战役。

    东境防线目前没有大的战事，匕首营垒汇聚众多精锐骑兵，是为了对付巨木村的盘踞兽人？

    那股兽人势力强大到需要动员公爵领规模的精锐骑兵？

    乌塞因看出维克多的疑惑，主动解释道：“想要收复最北端的巨木村，恐怕得经历一场大战……维克多表弟，我们进屋谈。”

    巴塞留斯公爵领着维克多走进用仓库改造的指挥所，一窗阳光恰好洒在大厅中间的圆桌上，照亮了兽皮地图。

    维克多、夏洛特、纳尔森，还有战斗牧师卡洛蒙走上前，观看圆桌上的地图描绘。过了一阵，巴塞留斯公爵轻咳一声，夏洛特和纳尔森向后退了几步，凸显维克多与卡洛蒙牧师的主导地位。

    公爵走近圆桌，指着地图的一角，介绍道：“这里就是巨木村，有一条简易道路与匕首营垒相连，全程大约48公里。巨木村的北边有一大片森林，她原本作为伐木点建造。半人马大军突袭东开拓领防线，一支熊怪部族也从巨木森林里出来了。它们占据巨木村，收拢大批附庸地精，如今巨木熊怪控制的地精接近2万。”

    红发蓝眼的卡洛蒙牧师抬起头，表情凝重地问道：“巴塞留斯殿下，巨木村里有多少头战争熊怪？”

    “巨木村有600多只熊怪，战争熊怪不少于200头，还有大熊怪11只和一位熊怪长老。”

    出身雷尔加雷尔家族的卡洛蒙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喃喃道：“这就麻烦了。”

    熊怪是半熊半人，直立行走的类人智慧种。人类学者从未争执于熊怪的名称，称熊怪而非半熊人是因为这种智慧生物确实怪异，甚至不能归入兽人的范畴。

    很少有人能遇见到熊怪，据说普通熊怪居住在大森林深处，以采集捕猎为生，会制作皮甲和武器。它们的力量三倍于常人，但性情温和，害羞而神秘，轻易不离开部族领地。随着年龄的增长，普通熊怪中的一部分会发生自然变异，身体更粗壮沉重，由直立行走改为四肢行走，力量暴增，智力减退，心灵敏锐，脾气也更凶猛，直至完全变成一头巨熊，并朝凶暴化的方向演变。

    成年雄性棕熊的领地40到100平方公里不等，何况凶暴巨熊？

    变形熊怪不会离开同族，却需要更多的食物，尤其是肉类。它们的数量增长到一定规模，熊怪部族就会到森林外面觅食，甚至不惜进攻其他智慧种的领地，掠夺食物。变形熊怪有了战争熊怪的名号。

    极少数战争熊怪能够重新获得智慧和语言能力。它们必定是深度凶暴化，体重接近1.5吨庞然大物，力量大到一掌拍打翻一位食人魔督军。

    体型大、力量大、食量大……大熊怪名副其实。

    大熊怪彻底掌握变形能力，自然切换普通和战争两种形态，智慧与野性并存，从此步入神秘领域。它们就是黄金阶的熊怪长老。

    从普通熊怪到战争熊怪，到大熊怪，再到熊怪长老其实是熊怪对身体和心灵的深度挖掘、细微控制，由凡物到超凡的生命蜕变过程，再进一步，便是内外交汇，超凡入圣的心灵之光。

    熊怪长老具有类法术能力，它们的层次不同，掌握的类法术数量也不一样。即便最普通的熊怪长老都会战争咆哮，它们的吼声能让性情温和的普通熊怪战斗专注、士气高昂、勇气倍增。

    骑士认为熊怪长老的战争咆哮相当于狂暴药剂；神职者的理解是群体英勇术；维克多理解为，熊怪临时获得了1点以上的精神属性。

    精神增长引发质变，熊怪长老的战争咆哮类似野蛮人歌咏者的战吼，效果非同凡响。

    乌塞因.巴塞留斯神情肃然地说道：“巨木村的问题拖得太久，熊怪聚拢了1万多只地精，实力膨胀的厉害，已经成了东境防线北部战区的心腹之患。它们吃完巨木村周边的青麦，肯定要进攻匕首营垒。”

    “我和奥萝克希娅两次尝试斩首熊怪长老，都宣告失败。那些大地精驯养一群野狼，巨木村的外围也全住满地精和熊地精，我们无法潜入巨木村，两次都被熊怪长老赶走。”

    公爵顿了顿，沉静地说道：“现在，我们只能同巨木村的怪物正面较量。”

    战斗牧师卡洛蒙沉重地叹了口气，点头道：“关键是地精太多了，近两万地精至少有几十个大地精、五百熊首地精，再加上两百多头战争熊怪和熊怪长老……这是一场硬仗。”

    乌塞因转向维克多，歉意地笑道：“很抱歉，维克多表弟。我和奥萝克希娅惊动了熊怪长老，乌木村现在守备严密，你恐怕很难潜入斩首熊怪长老。奥萝克希娅正盯着巨木村熊怪的动静，肯特牧师和华莱士副统领已经答应，十天内带800名圣武士与我们汇合。等他们到了匕首营垒，我们再一同进攻巨木村。”

    卡洛蒙以拳击掌，振奋说道：“老肯特和华莱士过来，我们就在战场上斩杀熊怪长老。”

    巨木村被地精围得水泄不通，乌塞因和卡洛蒙都不相信金眼伯爵能独自斩首熊怪长老。维克多却淡淡笑道：“熊怪长老不先除掉，会牺牲很多战士。我总得先去试试……乌塞因表哥，把奥萝克希娅表姐叫回来吧，她在巨木村外面同熊怪长老对峙，我找不任何出手的机会。”

    “纳尔森，通知亲卫队，我们在匕首营垒休整一晚，明天中午之前出发。”

    “卡洛蒙，更换战马，准备物资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多准备一些补给，我们可能要在巨木森林里待上十天左右。”

    维克多吩咐完队伍的左右手，对巴塞留斯公爵笑道：“乌塞因表兄，距离晚宴还有一段时间，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只想洗个热水澡……在开拓领战区跋涉了十几天，精神紧绷，浑身都不舒服，正好放松放松。”

    兰德尔殿下有风行天赋，全身上下都清洁无垢，当然不用洗澡。其他人就需要了。

    乌塞因瞥见维克多身后那位金发碧眼，美丽温婉的女骑士，脸上浮起一丝促狭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表弟，我为你安排了一个僻静的休息室。我这就让人带你和夏洛特骑士过去。”

    维克多怔了下，也是摇头苦笑。就像剑圣德拉文的风流韵事为贵族津津乐道，他的绯闻也是贵族圈茶余饭后的谈资。朱蒂原本只算岗比斯王国的一个小贵族，自从她侍奉了兰德尔殿下，便进入了诸国大领主的视野，就连黄金血脉的巴塞留斯公爵都知道她化名夏洛特，还拿她调侃维克多。

    不管怎样，隐晦的暧昧玩笑拉近了双方的距离，至少乌塞因成功拍到了维克多表弟的肩膀。

    离开临时指挥大厅，琐碎的事务不需要维克多操心，纳尔森和卡洛蒙自然处理妥当，他带着夏洛特去僻静的小别墅休息。

    到了晚上，奥萝克希娅回到匕首营垒，维克多出席晚宴的时候，与巴塞留斯家族的长公主互致问候，详细听取巨木村熊怪的情报，心里渐渐有了一个诱杀熊怪长老的计划。

    第二天中午，兰德尔亲卫队更换了战马，带着60只迅鸟离开匕首营垒。兰德尔家的二代迅鸟只是普通猛禽，为了保证它们的战斗体能，迅鸟轻骑兵都用战马代步，驮运补给。佛利德斯牧首提供了四只角狼坐骑给维克多。他和三名资深骑士一人一只，纳尔森还是喜欢骑奥古斯特家族的六足迅龙，加上10位神职者的角狼坐骑，整个队伍120多人，75只战兽，朝危险的巨木村进发。

    熊怪长老的智慧与野性直觉兼备，维克多并不想提前暴露自身，他坐在角狼的鞍具上运转X-3，进入金蟾秘形的生命潜藏，精神气息内敛，眼眸幽深，特地兜了个圈子，避开巨木村兽人的斥候，转向巨木森林。

    兰德尔亲卫整体实力强悍，对巨木村的熊怪又心存恶意，很难瞒得过熊怪长老的心灵直觉。不过，维克多潜藏了气息，近乎隐形，而其他人无法对熊怪长老构成严重威胁。巨木村的兽人并没有出动拦截，维克多和他的手下无惊无险地潜入巨木森林。

    这得益于奥萝克希娅，她同熊怪长老遥遥对峙十几天，杀机凛然，熊怪长老的心灵受到强烈压迫，正需要放松舒缓。兰德尔亲卫的到来，它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心灵层面的交锋，一般人无法察觉。维克多的小侍从骑士个个都难掩兴奋；水银庄园的凶暴战士却心惊肉跳；纳尔森全身肌肉放松，双手不离斩首剑的剑柄，沉默着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卡里古拉频频张望巨木村的方向，紧紧跟在维克多的身侧。直到队伍深入森林，凶暴战士们才渐渐放松。

    纳尔森带着队伍又埋头走了一阵子，有些不确定地停下脚步，四处观察了一圈，目光落在没有呼吸，宛如雕塑的维克多身上，想了想，对傻大个问道：“阿卡，哪边安全？”

    卡里古拉指着北边，大脑袋连连点头。

    队伍转向北边，来到一处森林小溪附近，维克多突然开口，“就在这扎营吧。”

    纳尔森转过头，满脸惊喜地脱口而出：“大人，您活过来了？”

    夏洛特和小侍从骑士怒视着出言无礼的勋爵，维克多从角狼的背鞍上跳落地面，不以为意地拍了拍正在挠头的纳尔森，笑道：“干得不错……下次记得要观察卡里古拉的状态，你不问他，他能带我们一直穿出这片森林。”

    见卡里古拉一脸憨笑，纳尔森就知道队伍终于摆脱了熊怪长老的心灵感知。他不禁暗暗咋舌，这个位置距离巨木村至少二十公里，熊怪长老的心灵直觉竟然能追踪他们这么远。

    卡里古拉感受到熊怪长老的“注视”，可那是被动的触及，就像被人拿军用重弩暗中瞄准，只要威胁切实存在，纳尔森的心灵也能感受到来自军用重弩的压力。而熊怪长老用心灵之力是主动锁定兰德尔亲卫队二十公里，和卡里古拉被动触及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这就相当可怕了。

    纳尔森怀疑熊怪长老根本不是黄金阶，而是一头传奇怪物！

    教会在心灵领域独树一帜，因为信仰本身就是汇聚信徒的心灵之力，转化为心灵之光。卡洛蒙牧师是出身雷尔加雷尔的资深骑士，他的心灵感知不到熊怪长老的阴影，却通过凶暴战士和金眼伯爵的谨慎表现读到莫测的危险。

    “殿下，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夏洛特、两名蔷薇骑士和裁决武士也都围到维克多的身边。队伍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凝重。

    “有我和卡里古拉在，大家不用担心。”

    兰德尔殿下的实力无可置疑，他放开气息，强大的怪物和猛兽绝不敢靠近这里；傻大个胆量虽小，却能准确预知危险。卡里古拉负责预警，整支队伍在空间和时间上占据先机，即便熊怪长老真的追踪而至，大家也有信心合力杀死它。如果熊怪长老带来一批熊怪和地精，那些怪物势必拖慢熊怪长老的速度，大家有足够的时间提前转移。

    维克多不多做解释，转向卡里古拉，问道：“阿卡，刚刚进入森林的时候，你认为那个方向不能去……我们一旦去那里，吓唬你的怪物就会发怒追上来？”

    卡里古拉指着东南方向，心有余悸地地说道：“那边……阿卡害怕，主人别去。”

    维克多点点头，唤来角狼坐骑，从它后背的侧袋里取下鹰翼战弓和两个密封的箭囊。他挂好战弓，检查精金长剑，说道：“你们在这扎营，我一个人过去看看，最迟下半夜回来。”

    夏洛特走上前，蹙起柳眉，忧心忡忡地说道：“亲……我的主人，我要陪你。”

    维克多毫不避讳地拥抱了下自己的宠姬兼誓言骑士，安抚道：“亲爱的，我一个人行动更安全、更自由……不用担心，尘隼能找到我，也能找到你们。”

    说完，他轻轻推开夏洛特，往后一纵，无声无息地融入巨木森林的夜幕。

第633章 巨木熊怪 下

    维克多披着柔和的气流，在株株巨树之间驾风穿梭。

    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多巨大的树木。最小的树有四人合抱粗细，三十多米高；最大的需要十来个成年人拉手环绕，树冠高耸近百米，仿佛撑天巨柱一般。

    森林里可能还有更大的树，因为那颗最大的树三分钟前刷新了前一颗树的记录。

    约克家族收藏的植物图鉴中没有这些巨树的资料，但炼金民兵意志侧中的知识包涵了有关内容。

    龙爪树，最高可达一百五十米，树龄按千年记。它们的坚果富含养分，易于储藏，可以充当动物过冬的粮食。每年秋季，常人脑袋大小的成熟坚果从几十米高的树梢上脱落，总能砸死一些冒失鬼。可等到水之季，龙爪树林里遍地都是美味且营养的坚果，吸引众多动物前来进餐。

    一颗50米高的龙爪树结出的坚果可以满足20个成年人过冬的口粮。

    龙爪树的高大和富饶都不是重点。它们经历漫长的岁月，见证炼金帝国的兴衰，存于炼金生物的意志侧中，是活的化石，就像熊怪一样古老。

    自然规律几乎不会改变，但凡有龙爪树的森林都不茂密。它们太过巨大，需要霸占大片土壤吸取养分。每一株龙爪树好像一位领主，容许野草和灌木在树下生长，却排斥其他树木。稀疏的树林让阳光得以照见地面，大型生物从而获得了生存繁衍的空间，而岗比斯的幽暗森林，红木繁茂，阴暗潮湿的林地终年不见阳光，地面只有苔藓和腐殖质，自然不会有大型动物栖息其中。

    龙爪树的果实为动物提供充沛的食物。维克多一路上看见美丽的雄鹿和成群的野猪，他甚至还发现巨犀兽的脚印。

    大量食草动物吸引掠食猛兽，野狼嚎叫声在巨木森林起伏回荡，偶尔还传来花斑虎宣示领地的低吼，唯独没有豺狼人夜间围猎发出的桀桀怪笑。

    巨木森林的生态圈完全能满足熊怪一族所需的食物，它们似乎没有必要离开部族领地，向森林外的智慧种发动掠夺战争。

    只能说，人类对深居森林的熊怪了解太少。

    维克多脚步轻盈，行动无声，一跃十几米，夜行动物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在树林中闪动。它们来不及叫唤，影子便消失的夜幕中。

    卡里古拉指出一个大致的方向，维克多必须一边快速移动，一边运用X-3筛除杂音，搜索熊怪老巢的具体方位。可他不能在漫步探索中使用天启，无法屏蔽凶暴怪物的野性直觉。幸好，留守老巢的大熊怪不会丢下弱小的同族，独自逃离领地，但它们会尽量保持安静，希望未知的强大存在同它们擦肩而过。

    维克多爬上一株50米高的龙爪树，坐在树冠上，进入金蟾秘形的生命潜藏状态，提升超凡感知力，聆听夜风带来的一切动静。

    狼嗥虎啸、虫鸣鹿语、野猪的哼哼声、风拂树枝的呼号声**-3逐一排除淡化，精神活跃的维克多终于捕捉到一组带有语言特征的声音。就在他睁眼的刹那，那些声音瞬间嘈杂紊乱，很快又归于宁静。

    太迟了！

    维克多嘴角噙起一丝笑容，顺着龙爪树的树干滑落地面，朝声源的方向飞掠，毫不遮掩自身的气息。

    当他接近声源地两公里，再次攀上一颗龙爪树，站在枝条上，便望见了熊怪部族的老巢。

    掏空的龙爪树原木横在空地上，围成一圈，既充当房屋，又是厚实的栅栏。炼金民兵把这种充满异族情调的简陋木屋称为熊洞。

    维克多可以看见每个熊洞里都蜷着半人半熊的生物。它们宽厚的肩膀顶着熊的脑袋，全身棕黄色的皮毛，四肢、躯干和手都近似人类，足部生的像熊掌。这些普通熊怪挤在洞里，大气不敢出，偶尔会有圆滚滚的小熊怪钻出树洞，还没等它们开始撒欢，马上就被成年熊怪捞了回去，看起来搞笑又可爱。

    营地中间蹲着四只庞然大物，它们完全是巨熊形态，屁股坐在地上都有.9米高，如果后肢站立，恐怕要超过3.4米。除此之外，熊怪还有一个区别普通野熊的特征，熊的脚趾向内弯，走起路来“步履蹒跚”，显得憨态可掬，而熊怪变成的巨熊四肢修长，能笔直行走，使它们行动轻快，奔跑迅速。

    这四头熊怪安静沉稳地蹲着，就像厚重的山。维克多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它们，正同遥遥对视。其实，熊怪的嗅觉和听觉灵敏，视力很一般，根本看不见高踞龙爪树的维克多。它们全凭直觉锁定入侵者的位置，用庞大的躯体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并进行威吓，迫使其避开熊怪的营地。

    维克多的嘴角噙起冷淡的笑容，四头白银阶的大熊怪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何况他现在占据有利地形，只需四箭就能射杀它们。

    不过，他找到熊怪老巢，并非为了猎杀大熊怪。

    营地的中央有一堆余烬未熄的篝火，冒着烟的暗红炭木被扒拉的满地都是。维克多来的太快，大熊怪想熄灭篝火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拍散篝火堆。

    篝火旁边有一段龙爪树的树干，中间雕有一头巨熊图腾。

    熊怪的木工手艺实在太差，维克多仔细辨别，才确定那是一头抽象派风格的熊雕像，也是他今晚的目标。

    乌洛比斯，远古巨兽，丛林之王，一切熊类的起源，熊怪是祂的血裔子嗣。

    关于远古巨兽，炼金人类只知道名号和祂们向下演化的途径，没有更多的信息供维克多的参考。但炼金人类的意志侧中存有熊怪的知识。

    熊怪是丛林保卫者，它们致力于维护领地森林的生态平衡。森林的食草动物和掠食动物一方的数量太多，熊怪就猎杀它们。如果部族中的战斗熊怪变多，熊怪会离开森林，通过战斗和掠夺的方式唤醒战斗熊怪的智慧。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离开森林的熊怪总会找到大地精，任何奴役地精的兽人都是它们首要消灭的敌人，等熊怪从兽人的手里解放了地精族群，它们便混居一处。熊怪返回森林的时候，那些无法觉醒智慧的战斗熊怪统统交给地精照顾，或者说熊怪放弃了野兽化的同族，任由它们被地精奴役。

    熊怪同地精的关系微妙，可它们不允许地精进入领地森林。实际上，熊怪敌视任何进入森林的智慧种族，尤其是豺狼人。

    豺狼人是熊怪天生的死敌，有熊怪的森林绝对没有豺狼人活动，而豺狼人占据的森林也看不到熊怪的身影。

    所以，巨木村只有熊怪和地精两种怪物，像地精的食人魔保镖、狗头人工匠、豺狼人奴隶统统都填进了战争熊怪和熊首地精的肚子。

    熊首地精的外形酷似普通熊怪，它们是亲戚也说不定。

    熊怪长老在炼金帝国时代被称为熊怪祭祀，拥有两项基础类法术：咆哮和丛林领域。

    丛林是熊怪长老的领域，天然获得4点额外的精神属性，拥有丛林掩护、树皮术、自然之愈、森林直觉，四种类法术。

    兰德尔亲卫队在巨木森林一口气走了20公里才摆脱熊怪长老的心灵感知，就是森林直觉在发挥作用。

    熊怪祭祀是森林的宠儿，它发出的一切声音，留下的一切踪迹都会被森林掩盖。猎人的心灵受到森林的蒙蔽，看见熊怪长老以为是一丛灌木，听见它的脚步身和喘息声，下意识地忽略。哪怕熊怪长老就在猎人背后不远处，他们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人类击杀熊怪长老都发生在森林之外，熊怪长老在森林里面绝对是传奇阶的怪物。

    熊怪长老同领地森林存在某种神秘的联系，具体就表现为乌洛比斯的图腾。摧毁图腾，并不会削弱熊怪长老的能力，但一定会惊动它。

    维克多取出一支精金打造的螺旋箭矢，搭在蛛丝弓弦上，张满鹰翼弓，瞄准体型最大的一头熊怪。

    那熊怪立刻调转身体，巨大的熊掌抱住后脑，背对着维克多，似乎准备用强壮的身体硬抗他的攻击。

    生命强韧有元素抗性的大型怪物最讨厌了！

    熊怪傻乎乎的样子倒是有趣……维克多萌生好玩的念头，箭锋切换目标，四只大熊怪仿佛得到驯兽师的指令，一个接一个地转身坐好。

    维克多心里一乐，箭尖突然转向图腾木雕，“嗡”的一声，特种箭矢应声而出，包裹箭矢的微风转为青黑色的气流，推动箭矢极速旋转，命中千米之外的龙爪木雕像。四只大熊怪来不及反应，裂帛声响起，气流狂暴激荡，乌洛比斯的雕像在狂风中四分五裂。

    疾风螺旋箭！

    图腾雕像只对熊怪祭祀有用，营地里的四只大熊怪楞楞发呆，它们不明白敌人为什么要破坏祖神的雕像？

    维克多收起鹰翼战弓，滑下龙爪树，头也不回地朝亲卫队的位置飞快掠去。

    二十分钟之后，维克多抵达临时营地的外围，故意放缓脚步，提醒负责警戒的哨兵，以免引起整个营地的惊慌。

    “大人，您回来了。”

    身披斗篷，手持紫檀木战弓的鹰狮民兵从树后面绕了出来，向维克多一丝不苟地鞠躬行礼，这才吹响哨子，传递主人安全回归的信息。

    “继续警戒。”

    “遵命。”

    维克多点点头，越过警戒圈，走向临时营地。

    几个小火盆照亮了营地，迅鸟把脑袋埋在翅膀下面，蜷成毛茸茸的一团；聪明的角狼围成一圈，战马挤在里面动都不敢动；大多数人都睡在自己的毡毯上面，只有两位战斗牧师和几名持剑侍女撑起了行军帐篷，中间最大的帐篷外面挂着一盏水晶马灯，那是属于维克多居所。

    一只纤美白皙的手掌拨开门帘，穿着清凉睡裙的夏洛特冲维克多甜甜一笑。

    维克多悄悄走进帐篷，张开双臂，方便夏洛特替自己解甲，低笑问道：“亲爱的，你怎么换了裙子？熊怪长老可能是传奇阶的兽人，你不害怕来不及逃跑吗？”

    解下维克多的胸甲，夏洛特靠着他的肩膀，娇声说道：“只要是和殿下在一起，我到哪都不怕……何况，我们有阿卡。”

    熊怪长老、狗头人领主，还有大沼泽里的半龙人都无法摆脱血脉深处的本能。就像炼金人类，他们被炼金塔制造出来，在魂火共鸣的作用下，视维克多为不可违逆的主人。即便维克多命令炼金生物赴死，他们也不会有半点犹豫。普通人所畏惧的死亡在他们看来，只是回归炼金塔之后的沉眠。

    常人或许无法理解炼金生物视死如归的观念，可常人惧怕死亡，难道就不是“神灵”事先设定好的吗？

    熊怪长老绝不会远离自己的领地森林，也无法背叛远古巨兽乌洛比斯赋予它的血脉本能，包括帮助同族觉醒智慧、拒绝地精进入森林……以及守护丛林。

    因为它要帮助同族觉醒智慧，并驱逐族群中野兽化的战争熊怪。巨木村兽人同匕首营垒必有一战，时间拖得越久，熊怪吸引的地精越多，对人类军队越不利。

    巨木村挤满了地精和熊怪，维克多还没能记住熊怪长老的特征，渗透斩首它的难度和风险都非常大。可如果能把熊怪和地精分开，维克多有十足的把握杀死熊怪长老。

    他相信，熊怪长老这时候已经感知到老巢遭遇强敌，肯定要往回赶。

    不过，维克多潜入森林的时候，瞒过了熊怪长老的感知。它误判兰德尔亲卫队的实力，多半会派遣手下的大熊怪追杀纳尔森等人。

    由于熊怪禁止地精进入领地森林，只要它们从巨木村返回老巢，维克多有太多的手段和机会，逐一剪除熊怪长老的羽翼爪牙，直到它现身为止。

    到那个时候，杀不杀熊怪长老已经不重要了。维克多不遗余力地“帮助”熊怪减少数量，维护森林的平衡，熊怪便失去了进攻匕首营垒的动力。

    没有媲美食人魔的战争熊怪和强大的熊怪长老，巨木村的地精翻不起任何浪花。

    当然，熊怪长老执意追杀兰德尔亲卫队，维克多不介意收藏一张熊怪长老的皮。

    丛林是熊怪的主场，也是维克多的主场。熊怪长老的丛林掩护欺负一下普通骑士还可以，在维克多面前却不值一哂。

    熊怪长老有大熊怪和战争熊怪；维克多身边也有4位白银阶的神职者，有纳尔森和三位资深骑士、32个蔷薇秘法战士；还有个炼金士兵、个三级鹰狮民兵、40多个炼金民兵，以及一群战禽战兽。

    最关键的是，维克多有卡里古拉。

    卡里古拉心灵纯净，性格懦弱胆小，可懦弱胆小代表无害。他几乎可以蒙蔽绝多大多数凶暴怪物的心灵感知，自己却能感知到怪物敌意。

    有卡里古拉在，等于废掉了熊怪长老最大的依仗。

    维克多与卡里古拉配合会形成敌明我暗的巨大优势，他自信能轻松斩杀熊怪长老，即便在森林里也一样。

    “这场战斗其实已经开始了……我们胜券在握。”维克多搂着夏洛特腰肢，语气轻松地说道。

    正说着，一个巨大的黑影印在帐篷的帷幕上，卡里古拉站在外面，像小猫哼哼地说道：

    “主人，主人……来了……吓唬阿卡的怪物来了。”

    维克多得意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眼眸旋即染成暗金色，隔了一会，轻笑说道：“呵呵，越强大就越靠近‘神’……我小看了熊怪长老…...亲爱的，帮我穿甲。”

    “阿卡，叫醒大家，小心戒备……你同我们一块出战。”

第634章 疏漏与补救

    维克多和夏洛特相互帮助对方着甲，很快就披挂整齐。他们拿着武器走出帐篷，营地内的侍卫已经从毡毯上爬了起来，开始做战斗前的准备。

    这里没有普通人，即便兰德尔封臣家庭的出身的20名银月侍从也都经历过一次身体重塑，身体素质几乎达到秘法战士的最低水准，比一般的精锐骑兵更显强大。他们取出人马丘陵秘制的药膏喂给沉睡中被唤醒的迅鸟战禽。

    那是伊莫森巫师用粗糖、咖啡粉末和几种药物混合调配的迅鸟专用兴奋剂，促使它们快速进入战斗专注的精神状态。

    头脑昏沉沉，严重影响士兵和战兽发挥战斗力。在陌生的环境下安睡、苏醒，并保持精神旺盛，随时应付突发状况是精锐战士的必修课，普通人可能需要借助药剂或神术的作用，而银月侍从和蔷薇秘法战士修炼的源血战技有相同的效果。

    迅鸟吃下美味的药剂，兴奋地“咕、咕”鸣叫；角狼抖动油光滑亮的鬃毛，迈着轻快的步伐，一只接着一只朝圣武士驯兽师靠拢，那一双双暗红的眼珠透出嗜血的残忍；战士们沉默着检查装备和兵器，给重弩上弦，金属摩擦碰撞的铿锵与溪水哗哗的流淌声交织，呈现出肃杀冰冷的气氛。

    夏洛特微微有些脸红，扎营第一夜不解除衣甲是野外生存的常识，可她就是想在这奇特的森林同心爱的殿下渡过一个温馨浪漫的夜晚。现在看来，她的温情款款选错了时机。幸好卡里古拉示警之后，值夜的士兵第一时间熄灭行军火盆，没有人注意到女骑士的羞惭与恼怒。

    非剥一张熊怪皮，给维克多做一件斗篷……夏洛特暗咬银牙，手握剑柄，恨恨地忖道。

    金眼伯爵的誓言女骑士近乎盲目地崇拜着自己的主人，认为黄金阶的熊怪长老只会像食人魔督军那样，被殿下轻松斩杀。

    事实也应该如此，只有近战手段的熊怪长老遇到传奇射手兼传奇剑士的兰德尔殿下，连逃生都是一种奢望。

    维克多对于战胜熊怪长老，信心十足，却保持着必要的冷静与谨慎。他担心的不是一只熊怪长老，而是由熊怪长老率领的整群战争熊怪。

    这时，两名战斗牧师、两名裁决武士、纳尔森，以及蔷薇庄园的两位资深骑士都围了上来。

    维克多手扶剑柄，暗金异色的眼眸环顾左右，沉声说道“巨木村的熊怪长老突袭我们，它身边有多少只大熊怪和战争熊怪，距离我们多远，什么时候接敌，目前还不确定。”

    众人的神情变得凝重，卡洛蒙牧师沉吟道“大致方位和数量能推测出来吗？”

    他问的是维克多，大家的目光在卡里古拉和纳尔森的身上来回梭巡。

    深度凶暴化的战士在战斗前的关键作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身穿黄金半人马皮铠甲的纳尔森夹着两柄精金斩首剑，一只手摩挲下颌的短胡须，皱眉说道“我完全感知不到任何危险。”

    “这……这怎么可能？”卡洛蒙骇然失色，随即又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缩在维克多身后的卡里古拉。

    纳尔森是人类国度首屈一指的凶暴战士，他创建的伏牛秘形对教会的圣武士帮助巨大。图尔南斯公开宣称，“笨熊”纳尔森是他的弟子。教会的高阶神职者几乎都听说过他的名声，反倒是兰德尔家的卡里古拉，只有少数人听说他掌握了心灵之触。

    心灵之触那是那么容易掌握的？

    卡洛蒙对此半信半疑，相比之下，他更愿意相信纳尔森的心灵直觉。

    熊怪长老的丛林掩护居然能蒙蔽纳尔森的心灵直觉？可是，那些大熊怪和战争熊怪也能掩藏自身的凶险杀机，让纳尔森和其他凶暴战士一无所觉？

    维克多心里起疑，见红狼、罗杰斯和玛茜三位凶暴战士都一脸困惑，便回头问道“阿卡，吓唬你的怪物在什么方位？它身边大概有多少只熊怪？还有多长时间，它们才会找到我们？”

    一连串的问题，卡里古拉有点应付不了，他睁大眼睛，望着纳尔森，磕磕巴巴地说道“吓唬阿卡的怪物想打纳尔森……阿卡不想看到纳尔森被怪物打，主人你去打怪物……一个怪物在那边。”

    “就一个怪物？”纳尔森目光灼灼地问道。

    卡里古拉指着巨木森林的南边，连连点头“嗯，一个怪物。”

    纳尔森咧嘴一笑，对维克多兴奋地说道“大人，你装死奏效了……熊怪长老中计，以为我才是队伍的首领。”

    卡洛蒙牧师却惊讶地说道。“熊怪长老独自来突袭纳尔森，它是疯熊吗？这怎么可能？！”

    点燃心灵之火的初级骑士头脑聪明，擅长控制情绪，具有常人8倍的力量。理论上，初级骑士可以伤害到任何生物。包括卡洛蒙自己在内，营地里就有4位资深级别的骑士，而纳尔森和两位裁决武士都是媲美白银骑士的强者。其实，卡洛蒙作为掌握4级神术，又能够临时获得圣武士力量的战斗牧师，他没有达到黄金阶，但在这支队伍中的实力仅次于维克多。

    不过，心灵直觉无法感知神术力量。熊怪长老没有把自己和两位裁决武士列为突袭斩首的目标，卡洛蒙牧师没觉得意外。但是，兰德尔殿下的亲卫都不是泛泛之辈，卡洛蒙确认他们中的23位秘法战士甚至能媲美普通骑士。

    兰德尔殿下身系岗比斯王国的核心利益，奥古斯特王族派遣最强大的秘法死士保护金眼伯爵，实属正常。

    卡洛蒙不会因此而大惊小怪，他确信一点，即便金眼伯爵不出手，这支队伍也足以正面斩杀熊怪长老。

    牧师和圣武士、战士协同配合，战斗力的提升效果绝非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何况，他们身边还有几十只战禽战兽。

    这么强大的一股力量，心灵敏锐的熊怪长老为什么要独自撞过来？

    纳尔森拍了拍卡洛蒙的肩膀，不以为然地笑道“有我家主人在，想那么多干什么？”

    卡洛蒙心中一动，联想到图尔南斯能蒙蔽食人魔督军和传奇大人马的心灵直觉，而兰德尔殿下追杀黄金豺狼人风牙的时候，也有类似的表现。他进入巨木森林的过程中，一直骑在角狼身上闭目冥想，恐怕是为了隐藏自身的存在。之后，他又独自离开营地，去侦查熊怪老巢。熊怪长老便独自找过来了。

    显然，这一切都是金眼伯爵一手操控的。

    至于，兰德尔殿下用什么方法，诱骗熊怪长老独自前来送死？现在不是寻求答案的时机，卡洛蒙曾经听说，一些强大的怪物能觉醒血脉记忆，获得远古知识。兰德尔殿下是太阳精灵的血脉，他从自身的血脉中了解到熊怪的本能习性也说不定。

    三千年前的剑圣德拉文还不是莫名其妙地离开人类国度了吗？

    当然，这话绝不能传到兰德尔殿下的耳朵里。任何人敢把金眼伯爵比作怪物，都是异端，必须接受裁判所的制裁。

    无论如何，熊怪长老被兰德尔殿下蒙蔽了心灵直觉，它已经死定了。

    金眼伯爵以超凡智慧天赋而闻名于世，既然是他制定的诱杀熊怪的计划，他在前面的异样表现能得到解释。在场的所有人不敢追问殿下其中的奥妙，但紧绷的表情都放松了下来，变得跃跃欲试。

    斩杀一头熊怪长老，即便只是为兰德尔殿下打打下手，这份资历与荣耀也足以自傲。

    维克多心念电转，迅速推演熊怪长老孤身突袭的原因，以及背后的风险。

    他相信卡里古拉的心灵之触，同样认为熊怪长老的孤身突袭形同自杀，但这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也必然带来不可控的因素。

    狭路相逢，勇者胜，那是洞里的老鼠在打架。真正的强者要把混沌的未来，变成自己想要的结果，尽量避免自己与敌人战斗沦为老鼠打架。

    战斗的过程很短暂，战斗的结果很明确，战前的准备才是关键与精彩之处，是双方进行智慧、心灵、意志、知识和经验的交锋。

    人类国度的骑士和神职者以为熊怪长老是强大的战士，它们其实是可怕的森林潜行者。巨木村的熊怪长老能够避开纳尔森的心灵直觉，强袭或暗杀营地内的任何一个人，然后再仗着强壮的身体和治愈类法术突围出去。卡洛蒙想靠人多势众堆死熊怪长老，纯属一厢情愿。熊怪长老连续突袭，它一头熊就能把整支队伍全杀光。

    可惜，它不知道人类队伍里还有一位传奇强者。

    维克多隐藏自身，破坏熊怪老巢的图腾雕像就是为了误导熊怪长老。在队伍路过巨木村的时候，熊怪长老能感受到恶意威胁，并把最强大的纳尔森当作类队伍的首领。

    不过，凶暴兽人天生比凶暴人类强大，每一个大熊怪都和纳尔森实力相近。换句话说，维克多刚进森林就袭击熊怪巢穴，巨木村的熊怪长老难免疑神疑鬼，以为某个厉害的豺狼人进入巨木森林。因为，它判断纳尔森带领的人类队伍不可能这么快就打败三只大熊怪共同看守的家园，也只有豺狼人会摧毁熊怪图腾。

    然后，熊怪长老会怎么做呢？

    它大概率先派遣手下的大熊怪和战争熊怪侦查老巢的状况，原因很简单，熊怪部族大多数成员全都在巨木村，如果巨木森林真的有强大的豺狼人入侵者，熊怪长老也要先解决地精的问题，再回森林收拾豺狼人。

    总之，熊怪不会让地精涌进森林。

    维克多不是非杀熊怪长老不可，他的战术目标是瓦解熊怪与地精联军。没有熊怪，地精不值一提，没有地精，熊怪部族的战争能力同样被大幅削弱。

    维克多打算采取调虎离山，围点打援的战术，逐一拦截熊怪长老派回来的援兵，迫使它放弃巨木村的地精，带领同族主力回援巨木森林。如果有合适的机会，维克多不介意击杀熊怪长老。

    可是，他没料到熊怪长老竟然独自回来，而且它的目标正是纳尔森！

    野性与智慧的并存的熊怪祭祀不应该如此鲁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维克多眉头紧锁，看见卡里古拉渐渐挺直了腰背，心里悚然一惊，声色俱厉地问道“阿卡，那只怪物现在是不是逃跑了？”

    卡里古拉被主人的从未有过的严厉吓住了，战战兢兢地说道“它…它逃跑了。”

    “它往那个方向逃跑？是不是巨木村？”维克多追问道。

    傻大个指了下南边，正是巨木村的方向。

    维克多终于明白自己的疏漏，他突袭熊怪营地，破坏远古巨兽的图腾雕像，巨木熊怪等同于面临两线作战。而熊怪长老必须做出选择，是先对付匕首营垒的人类大军，还是先解决入侵领地森林的敌人。

    显然，熊怪长老决定先进攻匕首营垒，再回头收拾入侵森林领地的豺狼人。准确的说，它必须先甩掉地精这个大麻烦，才能去解决死敌豺狼人。否则，地精一旦进入巨木森林，熊怪和地精立刻翻目，绿皮矮子们转而侍奉豺狼人，熊怪部族有可能它们被赶出森林了。

    熊怪长老想利用人类军队消耗上万只地精，可是纳尔森带领的队伍已经进入了巨木森林。熊怪和地精进攻匕首营垒的时候，这支颇有些实力的人类队伍对巨木村构成威胁，而熊怪部族的主要成员都在巨木村。

    留守老巢的熊怪恐怕已经完蛋了，熊怪长老不能让巨木村的雌熊和幼崽被纳尔森等人杀死，它决心先解除巨木村的后方隐患——消灭纳尔森带领的人类队伍。

    另一方面，熊怪和地精的关系微妙，野兽化的战争熊怪眷念家园，只有大地精能奴役它们，并把它们带离巨木森林。如果熊怪长老召集手下的大熊怪，离开巨木村，那些大地精乘机控制大批战争熊怪，等熊怪长老和大熊怪回到巨木村，会发现主客易势，大地精不再听从熊怪的命令，把那些原本有机会觉醒智慧的战争熊怪也给奴役了。

    熊怪长老只能选择独自出击，让白银阶的大熊怪镇守巨木村，盯着地精，免得它们兴风作浪。

    兽人长期奴役地精往往会被地精奴役，就看双方的实力谁强谁弱。

    所以说，维克多在熊怪的身上套用地球世界的兵法战术，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现在的问题是，熊怪长老靠近兰德尔亲卫队的营地，感知到维克多的可怕，它立刻掉头朝巨木村逃跑。如果任由它安全返回巨木村，匕首营垒再想消灭这股兽人，唯有正面强攻这一条途径。

    熊怪长老和大地精都很聪明，它们固守巨木村。人类军队攻打巨木村的难度非同小可。

    维克多不能让熊怪长老逃走，可他忽略了卡里古拉的胆怯。

    心灵之触类似一条线，连接卡里古拉和熊怪长老的心灵，如果双方超过一定距离，心灵之触的连线就会断裂。维克多再想找到熊怪长老就难了。

    卡里古拉感知到熊怪逃跑，高兴都来不及，他所有的狡猾都用在了隐瞒真相，消极避战上面。

    计划出差错，主要责任在维克多，他不怪卡里古拉，但必须设法补救失误。

    “阿卡，你带我找到那只怪物，别让它跑了！”

    维克多把战弓丢给卡里古拉，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微风涌动，如同衣甲披在傻大个的身上。

    “没时间解释，我和卡里古拉去追熊怪长老，你们自己跟过来支援我。”

    他拉着高大又胆小的卡里古拉，迅速向东边跑去，转瞬间消失在森林深处。

第635章 口吐人言

    微风环绕体表，一步跨出十几米，耳畔没有空气的尖啸，也感受不到风刀割面的刺疼，速度徒增一倍，卡里古拉兴奋地嗷嗷叫唤，迈开双腿全力狂奔，仿若在林地间飞行。

    维克多是真的在飞行，一只手扣住卡里古拉的肩膀，轻如柳絮，足不点地，被傻大个带着向前飘飞。

    一株株参天巨树在眼中快速倒退，没有施力奔跑的维克多产生空间自行倒退的错觉。他聆听风中的声音，经过X-3的区分、剔除和淡化，渐渐掌握了目标的一个特征。

    已经很近了。

    八分四十三秒，维克多看见了在树林间拼命逃窜的熊怪长老。

    它身躯粗壮，四肢修长有力，目测肩高1.9米，比维克多站着还要高出一些，暗红色的鬃毛相互缠绕虬结，仿佛一件紧贴身躯的柔韧毛甲，月光照耀下，泛着厚树皮的暗哑色泽。

    熊怪祭祀使用树皮术，提升防御和元素抗性的同时，也减轻空气阻力，使行动更加敏捷迅速。炼金民兵描述熊怪祭祀的树皮术能轻松抵御重弩的穿刺，是一种兼顾战斗和防御的类法术能力，但这只巨熊施展树皮术是为了方便逃离。它奔跑的速度比炼金战獒还要快，巨大的熊掌落在地上，居然只留下浅浅的掌印。

    这是远古巨兽乌洛比斯传递给熊怪长老的丛林领域。

    熊怪如此庞大的体型表现出惊人的灵敏和速度，维克多在卡里古拉身上见识过。这只熊怪长老不仅点燃了心灵之火，还拥有领域和类法术的能力。正常情况下，卡里古拉还真没四条腿的熊怪长老跑得快。

    不过，加持了风行效果的傻大个身轻如燕，一边追逐熊怪，还能一边嚷嚷。

    “大熊，大熊快快跑，阿卡要追上狗熊，打狗熊。”

    阿卡可是很凶很凶的，尤其主人正挂在他的身上，怪物都不敢回头的时候。

    大个原生种的狂呼嚎叫在森林中回荡，森林不断地发出警示，乌索克回想起自己还是小熊的年纪，眼馋甜美的蜂蜜，去扒拉灌木上的蜂巢，却被野蜂狠狠蛰了舌头，疼的哇哇大叫，拼命往河边跑。

    野蜂虽然凶猛，乌索克被它们追着蛰刺，无非是变成胖头熊。如果被后面的精灵王和大个原生种追上了，那就要熊命了。

    乌索克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那伙潜入巨木森林的原生种虽然有力量，可作为丛林之王的后裔，它有十足的把握将他们当成丛林中的猎物。它靠近人类营地，突然感受到从未见过却莫名熟悉的力量。

    血脉中的远古记忆告诉乌索克，那是太阳与月亮之子，精灵的王。

    他来了，为了惩罚乌洛比斯对太阳神弗雷犯下的罪行。他混迹在人类当中，袭击巨木熊怪的营地，摧毁丛林之王的图腾雕像，是为猎杀远古巨熊的血裔祭祀而来。

    乌索克更没想到，带着精灵王狂奔的大个原生种居然也能瞒过丛林的眼睛和耳朵。森林直觉告诉乌索克，大个原生种没有危险，可他表现的速度和力量却让熊怪长老触目惊心。

    直觉出错才是最可怕的。

    熊怪长老将大个人类列为和精灵王同级的威胁。一个精灵王，它都难以招架，再加上可怕的大个人类，后面还有一堆原生种追兵。

    还让不让熊活了？

    太阳神的子嗣不是野蜂，找河流藏身没有用，乌索克必须另寻生路。祖神雕像已毁，熊怪长老失去了对巢穴心灵感应，但巢穴的同族应该被精灵王杀光了，它现在只能逃往巨木村。

    那里有两万只地精，近千只熊地精，精灵王再强大也没办法把它们都杀光。乌索克只要再跑一段路就到了巨木森林的边缘，巨木村的大熊怪会带同族援助它。

    最危险的时刻是现在。

    乌索克听不懂人类语言，也能感受到大个人类呼号声中的兴高采烈。它低嗥一声，冲锋速度爆发加快，竟拉开了与卡里古拉的距离。

    熊怪长老的战争咆哮可以临时提升精神属性。

    卡里古拉拼尽全力奔跑，还是看着熊怪的屁股越来越小。维克多顺手摘下鹰翼战弓，脚尖在卡里古拉的肩膀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凌空而起，半空中开弓搭箭，精金箭矢迅疾地射向属性临时提升的熊怪长老。

    失去风行加持的卡里古拉仿佛被抽走了勇气，顿时就哑巴了。他脚踝一转，灵巧地扑到一株龙爪树的背后，连脑袋都不肯露出来。

    维克多眼眸转成暗金色，包裹箭矢的轻风先变青黑，再成一道靛蓝流光，直接射中熊怪长老的后背。

    “呲啦”。

    锋利的精金箭矢撞上鬃毛编织有如老树皮的熊毛甲胄，然后被弹开了。蓝色流光在熊怪的背上蛛网般爬行，随即化作青黑色气流，狂暴飙射，碎裂的熊毛漫天卷起。

    熊怪长老闷哼一声，后背渗出鲜血，冲锋速度稍微停滞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向前狂奔。

    蓄势击不仅攻击犀利，同样也会产生风阻，具备减速停顿的效果。

    维克多原本使用蓄势击时不能移动。自从他领悟了宿敌战技，能够远距离操控风，转化为虚空风元素，蓄势击终于可以像轻风箭那样，边移动边射击，成为对付强大敌人的常规战技。

    由于蓄积虚空元素的时间过于短暂，这种程度的蓄势击威力有限，其强度比初阶风系大骑士调动的元素力量还要弱一些，但相较轻风箭和疾风箭，又强大许多。

    维克多将这种弱化版的蓄势击命名为：暴风箭。

    熊怪长老皮糙肉厚，施展防御类法术，便具备较高的元素抗性，正是维克多最讨厌的类型。暴风箭打在它身上，效果感人，只割碎了背上的一片熊毛，流了一点血，连轻伤都算不上。

    不过，维克多没准备一口气杀死熊怪长老。纳尔森和卡洛蒙正带队赶过来，他只需不停地用暴风箭削弱熊怪祭祀，使其减速，哪怕只能造成轻伤和片刻的停顿也没关系，等8个炼金士兵和16个鹰狮民兵追上来，围剿熊怪祭祀的风险将大大降低。

    暴风箭最短需要700米的飞行距离蓄积虚空风元素。维克多就辍在熊怪的屁股后面800多米，隔几秒，射出一支暴风箭。熊怪的鬃毛甲破破烂烂，背上鲜血淋漓，看起来格外凄惨。

    背上疼痛激发熊怪天性中难以遏制的凶恶力量，乌索克很想转身同精灵王一战，但丛林之王赋予熊怪的智慧告诉它，那是自寻死路！

    在箭矢射光之前，精灵王不会选择同一只熊怪祭祀近身作战，也许他的箭矢还没有用完，后面的人类援兵就追上来了，也许精灵王不需要人类的帮助，箭矢也没用完，我已经被射死了……

    精灵王射出的每一支箭都附着犀利的风，乌索克的背毛都被剃掉了一小半，再这样下去，它真的要变成秃背熊。

    秃一点没关系，丑一点也无所谓，可失去了鬃毛的保护，乌索克真的要用皮肉去硬抗精灵王的利箭。尽管精灵王的箭威力一般，即便没有鬃毛的保护，他也不可能一箭射死熊怪长老，最多就是流点血。可是照他这样一箭接着一箭，熊怪的血量再多也不够流的。

    其实，精灵王每次放箭，乌索克都有把握提前避让，但这会让它逃跑的速度减慢。精灵王显然是在打这个主意，乌索克害怕后面的人类追上来，始终夹着短尾巴跑一条直线，后背和屁股硬受攻击。

    这样下去不行！我应该向精灵王求饶……熊怪长老暗暗想到。

    维克多看见熊怪长老渐渐放慢脚步，最后停在原地。森林中的水汽仿佛有了生命，化作一股股白雾向熊怪聚拢，在它的身上汇成一层绿色的水光，暴风箭造成的细碎伤口迅速愈合，凄惨的红色鬃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不一会就恢复原样。

    熊怪祭祀的类法术自然之愈被逼出来了……维克多立即向后飞掠200多米，开弓搭箭，环绕精金箭矢的青黑气流转成靛蓝。

    这次是真正的蓄势击，虚空风元素凝聚的上限超过黄金阶的狂风骑士。

    在丛林中，熊怪祭祀每4个小时能使用一次自然之愈，每次持续至少30秒，不仅治愈伤口，也恢复巅峰状态。期间，除非脑袋被切下来，否则熊怪祭祀不会被一下杀死。

    如果熊怪祭祀施展自然之愈，任何对手都要小心了，因为它们将发起悍不畏死的狂猛攻击。

    严重伤害可以缩短自然之愈的持续时间，维克多准备先给打算拼命的熊怪长来一记狠的。

    蓄势击的威力快达到上限，细碎的电弧在羽箭上闪烁跳跃，维克多正要松弦，面对他的熊怪长老突然口吐人言。

    “精灵的王，太阳与月亮的子嗣……祖熊乌洛比斯的后代，乌索克向你求饶。”

    维克多心里一惊，手腕转动，蓄势待发的箭矢化作一道靛蓝流光，划破幽冷的月光，没入一株三人合抱粗细的龙爪树树干。

    片刻的安静过后，龙爪树的树干轰然爆裂，狂风席卷，巨大的树冠自中间折断，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阵烟尘。

    熊怪长老眼神呆滞，毛茸茸的熊脸露出后怕的人性化表情。

    “你叫乌索克？我说话能听懂吗？”

    夜色浓重的森林，维克多和一头鬃毛紧绷的巨熊对话，有夜路遇妖的既视感。他从箭囊里抽出一支萨隆魔铁箭，扣在手里，却没有轻举妄动。

    这是他最强的杀伤手段，吓到妖怪就不好了。

    乌索克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维克多列为熊妖，它从精灵王一箭射断龙爪树的震撼中回过神，心里有抑制不住的狂喜。

    它并没有见过熊怪神话中的精灵王，凭血脉中的远古知识，直觉认为追杀熊的敌人是太阳与月亮之子，精灵族的王者。

    不过，这位疑似精灵王的敌人使用人类语，而非精灵语，还问乌索克能不能听懂他的话？这说明，他还没有觉醒血脉中的远古记忆，他并非真正的精灵王！

    他不知道祖熊曾经背叛太阳神……我可以诱骗他，设法靠近他，再杀死他！

    乌索克眨了眨熊眼，用熊怪语说道：“尊敬的精灵王，祖熊赋予我和丛林生物沟通的能力，无论你说那种语言，我都能听懂。”

    血脉记忆？

    通晓语言？

    维克多想起了妮可斩杀的那头老食人魔。埃德文大师当时要求布鲁斯骑士活捉它，因为它是一个觉醒血脉记忆的食人魔，掌握部分远古知识。

    能够觉醒血脉记忆的怪物还包括地精，可它们的血脉记忆是分段觉醒，知识也是零碎而实用的，不涉及远古巨兽的奥秘。这可能是因为大地精的寿命较短，还没能完全恢复血脉记忆，便老死了。

    维克多认为地精的血脉记忆是古代地精通过人为手段，刻意植入的一种能力，目的是为了地精文明再次崛起。而这只熊怪祭祀的血脉记忆包涵了远古知识。

    根据心灵血脉秘法理论，生物的心灵和血脉一体两面，都是祖神的意志演化。当某个生物足够强大的时候，它将靠近“神”的泛意识，能窥见部分远古秘密。

    最明显的例子是米勒神父，他靠近光辉之主，掌握许多神秘信息。只不过，光辉之主的信息量极其庞大，而米勒对历史不感兴趣，又出于同魔鬼博弈命运的需要，他对自己看到的东西讳莫如深，谁也别想从他的嘴里挖出任何信息。

    简单的说，米勒只关注现在与未来的变化，而熊怪长老了解远古巨兽的部分信息。

    维克多暗金异色的眼眸注视着老熊，轻笑一声，说道：“你叫我精灵王？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是精灵王？”

    自然之愈的绿色光华从身上淡去，熊怪长老抬起前掌，试着向往前一步，见维克多的手指拨弄弓弦，便缩回了熊掌，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张开熊口说道：“你的血脉记忆还没觉醒，可你能听懂熊语……精灵和熊怪都生活在丛林，也受过乌洛比斯的祝福。我不是你的敌人，熊怪和精灵一直是伙伴。”

    “我怎么能相信一头熊？”维克多目光审视地问道。

    “主人，大熊想打你……这样打。”卡里古拉突然从一颗大树的背后冒出头，蹲在地上，模仿熊掌拍击。随着他的大手挥动空气，传出闷雷般的声音。

    他一直跟在维克多的身后不远处，尽管大怪熊很可怕，他还是要出面提醒主人小心熊掌。

    阿卡是最忠诚的……傻大个骄傲地想道。

    大个原生种鬼鬼祟祟的举动，以及所展示的可怕力量令乌索克熊心战栗，赶紧说道：“精灵王，熊怪和精灵是伙伴，可原生种想杀死熊怪。你和原生种走在一起，乌索克很紧张。”

    维克多回头看了眼正卡里古拉，吩咐道：“阿卡，你去找纳尔森，把他们带过来。”

    卡里古拉点点头，一溜烟地跑掉了。

    “主人，你等我把笨熊带过来打大熊！”树林里回荡着卡里古拉洪亮而急切的声音。

    维克多微笑摇头，目光转向900米外的熊怪长老，说道：“我的仆人已经走了，一千个呼吸后，他就会把我的队伍带到这里。你现在有一些时间，让我相信熊怪是精灵的伙伴，我才会在他们赶到之前，放你离开。”

    熊怪长老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维克多手中鹰翼弓。野性直觉告诉它，对手杀机凛冽。

    维克多洒然一笑，把鹰翼弓丢在地上，手持一支萨隆魔铁箭，漫不经心地向前走出50米，一双异色眼眸彻底转为暗金色，如雾如虹的金色流光从眼角向上飘洒。

    运转X-3，进入天启状态，精神属性提升三成，杀意内敛，时间流速以四十分之一秒计算。5分钟后，精力消耗达到安全临界值，使用一次沸腾，杀死熊怪长老！

    乌索克依然感受到精灵王对它仍有敌意，可它认为这是对方必要的警惕心，而它要做的是瓦解对方的警惕，靠近他，再抓住机会一掌拍扁他！

    熊怪人立而起，解除树皮术，紧绷纠结的鬃毛蓬松张开，变得更加高大威猛，但危险程度却急剧下降。

    胖嘟嘟、毛乎乎的狗熊总会给人留下慵懒憨厚的印象，比老虎狮子更讨人喜欢。美中不足的是，这头熊太大个了一点，站立后，足足3.4米高，庞大的的身躯带来强烈的压迫感。只是，它人性化的表情充满和蔼无辜的意味，就像一位慈祥的老人。

    一头熊居然也能表达人性的情绪？真是活见妖怪。

    乌索克很自然地向前走了三十米，停下脚步，熊掌摸了摸熊脑袋，问道：“精灵的王，我怎样才能让你相信，熊怪是精灵的伙伴？”

    “说你知道的事情，我自己会做出判断……从原生种开始说起。”

    “什么是原生种？”

    维克多握着毫不起眼的萨隆魔铁箭缓慢前行，微风附着他的衣甲和手中的箭矢。他有足够的时间，悄悄把虚空风元素灌注在魔铁箭内。

    熊怪又朝前迈了几步，边走边说：“啊，原生种……创世巨猿泰隆瑞尔创造的第一种生物。它们演变成这个世界所有的智慧种族。”

    “熊怪、精灵、地精、豺狼人、食人魔都是原生种变化的……”

    “……而人类是现在唯一的原生种。”

第636章 杀机潜伏

    创世巨猿，泰隆瑞尔。

    维克多第一次听到造物主的名称，从此可以舍弃异世界的称呼。这里是泰隆瑞尔世界，简称泰隆世界。

    他一直认为人类文明出现过多个断层，炼金帝国之前是否有人类文明，尚未可知；炼金帝国本身算一个发达的人类文明；之后的神选者城邦可能是炼金帝国法师协会的后裔；现在则是光辉之主的神权与骑士的治权时代。

    当代人类文明连造物主的名称都不知道，在底层民众当众，光辉之主取代泰隆瑞尔，成为至高无上的创世神。能够沟通元素海的高阶骑士阶层并不认同这种说法，他们把元素海称为世界本源，凌驾于万物与众神之上。

    教会的高层或许知道泰隆瑞尔的名号，他们毕竟继承了神选者绝大部分的遗产。但出于信仰的需要，初代教皇可能篡改了历史，销毁一切关于创世巨猿的典籍资料，以至于人类遗忘了真相。

    熊怪长老的话语透露出太多的信息，激发了维克多的求知欲。

    他曾经自设灯塔，猜测造物主分裂意志，化身众多原始神灵，让祂们改造物质世界，繁衍生命，具现多种多样的世界法则。每一种智慧生物都可以追溯自己的始祖神灵，而人类的始祖神灵是个秘。

    根据人类血脉的多样性和兼容性，又根据骑士沟通元素海，巫师觉醒法则力量，维克多推测人类的始祖神灵是造物主的某个残缺化身，在改造世界的竞争中被其他原始神灵击败，未能掌握改造世界的权柄，但收集了原始神灵反馈给造物主部分世界法则。

    熊怪长老说造物主泰隆瑞尔创造第一批原生种，人类是目前唯一的原生种。它的这一叙述推翻了维克多的假设。

    ——人类原来是造物主的亲儿子。

    x-3的天启状态令维克多保持绝对理智，他模拟好奇希冀的表情，追问道“熊怪和精灵都是原生种变得？那我们为什么长得不一样？人类现在还能变成精灵或熊怪吗？”

    熊怪长老不经意地往前踱步，慢悠悠地说道“我们继承不同的始祖血脉，熊怪是从林之王的血裔，精灵是月亮女神的后代，熊怪和精灵当然不一样。如果人类融合丛林之王的血，他们也会变成熊怪。可惜远古的丛林之王已经陨落，祂的意志存在于熊怪的灵魂深处，现在的原生种再不可能变成熊怪，或其他智慧种。”

    维克多身披微风，手握萨隆魔铁箭，缓缓前行，虚空风元素正在箭矢中凝聚，边走边问“那最初的变化是什么？为什么会有乌洛比斯、太阳神、月亮女神？祂们也是原生种的变化的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熊怪直立行走，姿态憨厚，如长者般说道“血脉中的记忆告诉我，远古时代的原生种和现在的原生种形态不同，祂们体型巨大，力量无穷。祖熊乌洛比斯曾经也是个远古原生种，大地之母赋予了它培育丛林的权柄。祖熊乌洛比斯脚掌踏过的土地，会长出树木，变成森林。”

    “泰隆瑞尔之下，远古原生种之上，还有其他伟大的存在？比如，大地之母？祂和泰隆瑞尔是什么关系？”维克多停下脚步，控制接近熊怪长老的速度，使魔铁箭矢积蓄更强的元素力量。

    熊怪长老也停了下来，吻部开阖说道“我无法回答这些问题，不过，太阳神和大地之母比祖熊更早出现在世界上。太阳神利用原生种创造了月亮女神……有一天，你会比我更清楚这些知识。”

    “你的记忆中有魔鬼或邪神吗？祂们至今依然存在，如果先祖神灵的乌洛比斯和月亮女神都是创世巨猿的后裔，魔鬼和邪神的起源又在那里？”

    维克多怀疑魔鬼邪神是造物主泰隆瑞尔之外的另一系伟大存在，开口询问熊怪长老。

    “这个……我不了解。”

    乌索克见维克多眯起了眼睛，它转动黄褐色的眼珠，改口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是魔鬼，。你说魔鬼至今存在，你确定魔鬼是从远古活到现在？”

    魔鬼什么时候出现的，祂们在哪，维克多都不知道，他露出思索表情，摇了摇头。

    熊怪长老再次向维克多的位置靠拢，说道“如果魔鬼是远古祖神，我想起了永恒之战。”

    “永恒之战？”

    “是的。”乌索克点了点硕大的熊脑袋，继续说道“祖神也是生命，祂们寿命悠长，但终究会消亡。祖熊曾经在丛林中遇见受伤的月亮女神，祂被两只远古巨狼追杀。”

    “远古巨狼追杀芙蕾雅？”维克多表情讶异地问道。

    他直呼月亮女神的名字，没有用精灵族的敬称。乌索克更加确定，对手并非真正的精灵王，至少他的血脉还没有完全觉醒。

    这就足够了！

    疑似精灵王带来的危险如同真实的死亡，激发熊怪血脉深处的凶性，体内涌出的力量让乌索克充满了杀戮的渴望，熊怪的智慧却让它将恶意深藏内心，反复酝酿。

    “暴食君主和噩梦之王，两头贪婪的野兽企图吃掉月亮女神，夺取祂的力量，从而摆脱生命的桎梏，走向永恒。”

    熊怪长老咧开嘴唇，露出雪亮的獠牙，恨恨说道“远古时期的祖神们把自己的血赐给原生种，孕育后代子嗣，祂们分化了力量，寿命也逐渐走向终点，便开始夺取其他祖神的力量，引发永恒之战。”

    “伟大的乌洛比斯帮助月亮女神，击退了暴食君主和噩梦之王，从此遭受远古巨狼两兄弟的记恨。祂们把熊祖当成了狩猎目标，用卑鄙手段重创了勇猛的丛林之王，咬断了祂的尾巴。危险的时刻，月亮女神带着强大的太阳神赶到战场，与熊祖合力杀死了噩梦之王，驱走暴食君主。乌洛比斯熊祖与月亮女神缔结盟约，熊怪和精灵从此成为伙伴。”

    距离攻击临界点，2分44秒。2分55秒后接敌，校正步行速度，调整方向……金光流淌的眼眸掩饰住冰冷漠然的杀机，维克多轻笑说道“我怎么觉得是月亮女神挽救了熊怪的祖神？”

    “暴食君主和噩梦之王是那个智慧种的血脉先祖？”他话锋一转，问道。

    “噩梦之王陨落之前还有没有孕育自己的智慧种，它培养的原生种都是狼。”人立而行的巨熊流露出厌恶仇恨的人性表情，继续说道“暴食君主逃脱丛林之王的追杀，牠孕育的智慧种就是肮脏、卑鄙、懦弱、凶残的豺狼人。”

    “原来熊怪和豺狼人是在远古时期结下的血仇。”维克多恍然说道。

    他又问道“那么，熊怪憎恶野狼吗？”

    “野狼没有智慧，它们是丛林中的野兽，不是噩梦之王的化身。熊不憎恶野狼。”熊怪长老咧嘴说道“暴食君主是土狼的形象，祂孕育的豺狼人和祂一样丑陋。如果现在的原生种接受了噩梦之王的血脉，也许会出现狼人一族。狼人一族肯定是我们的死敌。”

    “熊怪放逐野兽化的同族，因为它们没有智慧，不算丛林之王的后代？”

    “这是熊怪的传统，野兽化的熊怪会让部族消亡，把熊怪全都变成没有智慧的熊怪，失去先祖的眷顾和荣耀。除了战斗期间，熊怪是和平的丛林的种族……精灵王，你和人类走在一起，可人类不是精灵的伙伴，也不是熊怪的敌人，我们能够和平相处。”熊怪长老开口说道。

    “你有什么提议吗？”维克多控制步伐，边走边问。

    “人类终归要消灭地精，熊怪总要在战斗中觉醒野性的智慧。我和我的族人不参加战斗，你和人类的强者也袖手旁观，让人类军队和地精，以及战争熊怪较量。凡是在战斗中觉醒智慧的熊怪脱离战场，回归丛林，人类不可以拦截它们。至于那些野化熊怪的命运就交给熊祖决定。”

    “可以考虑。还有个问题，熊怪和地精是什么关系？”

    “地精身上有熊祖的血脉，但它们不是熊怪的同族。我们可以和地精沟通，但也讨厌地精。它们很臭，还生下一窝一窝的地精幼崽。”

    “地精的先祖是谁？”

    “你应该去问地精，而不是问一头……熊。”乌索克嘲弄地说道。

    此时，双方相距不到50米，杀机浓烈如同实质，四周寂静凝固，只有龙爪树的树叶簌簌发抖，好像是恐惧的战栗，又像是兴奋的助威。

    为丛林中的熊怪助威。

    血液在熊怪的体内哗哗流淌，如同江河奔涌。乌黑的萨隆魔铁箭在维克多的指尖转动，好像被束缚的黑渊之风。

    “最后一个问题，太阳神弗雷、月亮女神芙蕾雅、丛林之王乌洛比斯，牠们还在吗？”维克多笑容优雅地问道。

    “太阳神与月亮女神的事情，要问你自己。丛林之王乌洛比斯……你再走近一点，我就告诉你。”熊怪长老停在原地，目光幽深暗藏狂野。

    “好，我来了。”

    维克多点点头，抓住虚浮的魔箭，举步前进，左脚沉重落在地面，踏出蛛网般的裂痕，右脚轻灵无声，尘土不惊。他的脚步一重一轻，却协调流畅，就这样走向34米高的巨熊。

    “丛林之王没有陨落，祂一直都在。”

    巨大的熊怪长老乌索克俯视站立在身前的渺小精灵王，神情讥刺地说

    “我…就是……乌洛比斯！”

    人性化的表情荡然无存，狂猛的力量激荡空气，一头真正的巨熊出现在维克多的身前，张开血盆大口，要发出野性的嗥叫。

    为了扑杀未觉醒的精灵王，它解除了树皮术，用掉自然之愈，可它还有乌洛比斯最强大的天赋——咆哮。

    熊祖的咆哮唤醒丛林的意志，将自然的力量集于自身，排斥敌人的灵魂，哪怕造成片刻的震慑都足够乌索克拍死对手。

    然而，凛冽的风吹入大张的熊口，灌进乌索克的肺里，随即又被蓬勃的力量挤压出来，伴随摄人心魄的声浪喷吐出去，空气中出现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

    维克多听不见任何声音，心灵如受重击，巨大的熊掌迎面而来，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

    “轰”

    气流在熊掌下向四周飙射，吹拂二十米方圆的尘土和落叶，乌索克无坚不摧的掌击却没有落在地面。

    本该被打成肉泥的精灵王消失了！

    熊怪本能地向前蹿了出去，但脊骨立刻挨了一记重击，它感觉自己被一座山压住了后背，庞大的身躯顿时贴向地面。

    心脏猛烈跳动，熊怪长老坚实的身体承受住精灵之王的踩踏，刚想继续前冲，一道冰冷刺骨的感觉透过熊皮，直入心肺。

    太迟了……也太快了。

    乌索克回头看了一眼，两手空空，黑发转为金黄，眼神宛如神邸般漠然的精灵之王。

    它步履蹒跚地往前行走两步，暗红的鬃毛突然笔直飞扬，狂风夹着鲜血从毛孔里喷射出来，庞大敦实的身躯像漏了气，下一秒，被由内而外的风元素切成一堆碎肉。

    月光下，树林里，满地喷溅的血肉仿佛盛开的鲜红花卉，渲染出诡异而惨烈的美感。

    恢复了黑发和异色眼眸的维克多踩过血泊，注视唯一完好的熊头，自语说道

    “表演很拙劣，力量很强大，故事很精彩，可惜你不是精灵的伙伴，我也不是精灵。”

    “你是怪物，我是人类。”

    “……还有防御很重要。”

    维克多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熊怪长老刚刚的野性咆哮同时作用心灵和身体，且相互反馈，造成双重伤害。幸好，沸腾是体魄、精神、感知和生命的全属性提升，他承受住熊怪野性咆哮，只是受了一点轻伤。而取消树皮术，用掉自然之愈的熊怪长老没能挨得住萨隆魔铁箭。

    乌黑的箭矢安静地躺在血泊中，维克多捡起了夺走熊怪性命的萨隆魔铁箭，抬头看了看树叶下垂的龙爪巨树，嘴角勾勒欣喜地微笑。

    “从今以后，我要龙爪树的坚果成为黄金团的一项商品。”

    维克多一手拎起熊头，跳出血泊，正要往纳尔森赶过来的方向走去。

    异变陡生。

    脚下的影子水波般涌动，龙蜥皮战靴如同踩进了淤泥，阴寒、困倦、恍惚、虚弱向身体各处蔓延，刚刚结束心灵沸腾的维克多无可避免地受到负面影响，脚步一瞬间变得迟滞沉重。

    三股如烟黑影闪到维克多的头顶上方，合而为一，变成一位披着由阴影组成甲胄的战士，双手持着幽暗无光的剑，直直刺向维克多的头颅。

    强烈的杀意带来死亡的绝望，几乎将维克多的灵魂冻结。

    。

第637章 反击

    几公里外，熊怪长老狂野的咆哮响彻树林，传入纳尔森等人的耳中。除了炼金人类，大家无不色变。夏洛特心急如焚，顾不得隐藏资深骑士的实力，运转斗气，就要冲向战场，去支援自己的男人，纳尔森却手持两把精金斩首剑率先蹿出队伍。

    “主人赢了。”

    卡里古拉兴高采烈的声音让跑出两百米远的纳尔森驻足回头，看见傻大个手舞足蹈地说

    “大熊死了……主人杀死了大笨熊。”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敢置信刚刚还生猛吼叫的黄金阶怪物这会就被兰德尔殿下杀死了。

    纳尔森了解卡里古拉的心灵力量，倒拎斩首剑，用手指挠了挠额头，带着8名炼金士兵又走了回来，大大咧咧地说道“这没什么，我家大人他……”

    话音未落，卡里古拉表情突然扭曲，怒吼道“坏蛋，不准你打我主人！”

    吼声雷动，巨人般高大的卡里古拉如离弦之箭，往南边急冲，卷起一阵狂风。

    “走！”

    纳尔森鼻子喷出两道白息，直接启用振动秘法，刺激内潜，爆发力量，向卡里古拉的背影追了下去。

    偷袭维克多的人是阴影议会的阴影骑士。

    阴影牧师们希望能获得金眼伯爵和蔷薇女王的支持，守秘人议长派遣阴影骑士同兰德尔殿下秘密接触。可作为阴影议会第二位传奇强者，阴影骑士有自己的想法和不可告人的图谋。

    在他的计划中，金眼伯爵必须死。

    阴影主教和巴塞留斯家族有约定，希望能通过巴塞留斯的渠道同金眼伯爵搭上的关系，但巴塞留斯的两位殿下不愿意牵涉太深，只是暗中向阴影牧师的眼线传递了金眼伯爵的大致方位。

    阴影骑士收到情报，提前潜入巨木森林，并目睹了金眼伯爵与熊怪长老交锋的全过程。

    阴影议会寄生在教会体内，能够获悉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熊怪长老在丛林中实力大增，还觉醒远古知识，阴影骑士都有所耳闻，但耳闻和亲眼所见往往会带来截然不同的感受，熊怪长老的强大超出他的预料。

    然而，强大的熊怪长老死在了金眼伯爵的手上。

    传奇强者之间的对决极其罕见，几百年恐怕未必有一次。无论种族，每个传奇都有一大堆附庸。如果传奇单独遭遇，基本上都会各自避开，只有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才会奋力一战，但往往也不是单打独斗，就好像光辉骑士团剿杀传奇半人马，历时十几年的战争，最后依然是在上万人规模的战斗中，杀死了大人马奥罗加尔。

    普通人目睹金眼伯爵与熊怪的战斗，只会看到一个人避开巨熊的掌击，跳到它背上使劲踩一脚，再用一支箭捅进熊屁股，然后巨熊就死了。

    阴影骑士却能洞悉其中的奥秘。

    凶暴野兽感知到危险首先选择逃跑，而野性与智慧并存的熊怪长老利用金眼伯爵带来的压力，激发血脉中的野性力量，实力攀至最巅峰水准。可是，金眼伯爵走的每一步都经过精准的计算，始终牢牢控制局面，把握接敌的时间和空间，并让熊怪长老误以为言语诱敌的计策奏效。当它率先发动攻击，施展可怕的野性咆哮，金眼伯爵抢先一步出手，狂风灌入熊怪的嘴里，造成极短暂的迟滞。就是这一眨眼的工夫，他展现金发金眼的战斗形态，精神力量达到传奇的顶点，承受住熊怪的野性咆哮，瞬间将其反杀。

    单从金眼伯爵金发金眼的形态来看，他已经触摸到了圣域的边缘。

    不过，力量层次和生命层次从来都不是决定胜败的唯一因素，金眼伯爵赢就赢在他了解熊怪长老的能力，暗中控制它的心态变化，而熊怪长老对敌人的了解太少太少。

    除了蔷薇女王西尔维娅，阴影骑士相信自己不输给当今任何一位传奇强者，可他敢刺杀金眼伯爵还是自以为了解对手，而金眼伯爵根本不知道阴影骑士。

    幸好，有熊怪长老当了试金石，让他看到金眼伯爵的真正实力，否则刺杀行动的结果难以预料。

    现在，情势逆转，阴影骑士看穿他的手段和虚弱。金眼伯爵成了无知无觉的猎物，。

    维克多温兰德尔金发金眼的形态固然强大，尽管他也能使用虚空元素的力量，可他无法像巅峰骑士那样，始终和元素海保持联系，只要斗气没有枯竭，便一直处于巅峰状态。说到底，太阳精灵和熊怪长老类似，任何超凡技能和特殊状态都有间隙时间。他已经拿出了压箱底的本领，精神强度和体内的水元素浓度都处于低谷，需要时间补满。

    阴影骑士全力出手，阴影泥潭、阴影穿梭、阴影之刃，三种阴影神术相互组合，同时攻击维克多的灵魂和身体。

    虚弱负伤的金眼伯爵必死无疑！

    怒吼声从树林的另一边滚滚而来，饱含焦急与愤怒的情绪，带有不可忽视威吓意味，通过听觉进入阴影骑士的心灵。

    你敢杀他，我就杀你！

    声音也会对生命造成伤害，声音主人附加的精神意志还能伤害目标的灵魂，表现为强大的震慑，使敌人犹豫、恐惧、退缩，甚至直接死亡。熊怪长老的野性咆哮是最好的例子，但这道怒吼的声势比起熊怪长老的咆哮差得太远。

    卡里古拉，神迹救赎者，金眼伯爵的随扈，头脑单纯，胆小如鼠，有消息称他已经掌握了心灵之触。

    阴影骑士对心灵之触有深刻的认识。卡里古拉关心金眼伯爵的安危，任何威胁到他主人的人都会触动卡里古拉的心灵之力，并顺着对方的杀戮意志，接触到对方的心灵。

    可惜，人类国度目前只有蔷薇女王才能运用纯粹的精神力量直接杀死敌人。教会两位掌握心灵之触的传奇圣武士，图尔南斯和他的老师都做不到这一点，何况懦弱胆小的卡里古拉？

    阴影骑士的意志如同坚硬璀璨的蓝钻，卡里古拉的心灵之力撞在上面，没有激起哪怕最微小的涟漪，附着阴影之力的长剑朝金眼伯爵刺了下去。

    糟糕！

    卡里古拉的心灵之力还是奏效了，让阴影骑士的脑海产生想法，失去专注，阴影之刃不受影响，可阴影泥潭与阴影之刃的组合出现了一丝空隙。

    阴影骑士立即取消阴影泥潭的控制，全力催发阴影之刃，剑锋上的黑暗犹如实质，化作一道锐利的黑影打在金眼伯爵的身上，将他彻底变为虚无。

    这不是影击的效果！

    阴影骑士没有半点迟疑，背部伸出倒置的黑影羽翼，选了一个方向，迅速飞掠。

    “就这样走了，不留下来聊聊？”

    700米外的龙爪树上，维克多金发金眼，身后环绕白金色符文组成的光环，踩着树冠，闪耀金色流光的眼眸注视着被阴影笼罩，特征模糊的刺客。

    “金眼伯爵，这是来自阴影议长的问候！”

    生出虚幻翅膀的阴影骑士一掠近百米，声音平淡细微，他确信金眼伯爵能听的到。

    某些时候，言语比刀剑更锋利更有效。如果维克多想从刺客的嘴里挖出幕后主使，内心犹豫片刻，阴影骑士有更大的把握在他的手下围上来之前，摆脱追杀。

    维克多的金色眼眸冰冷无情，伸手一指，悬浮在空中的萨隆魔铁箭化作一道黝黑的细影，无声无息地射向刺客的后背。

    一千多米的距离转瞬即至，刺客居然没有躲闪，追踪箭好像一条有生命的魔蛇，钉入他的背部。

    靛蓝的虚空风元素与青黑的气流同时爆发，狂风呼啸中，阴影骑士变成三团如烟黑影，瞬间飞移200米，在空地上再次聚合成形，头也不回地没入森林深处。

    他并非毫发无伤，背上的影子翅膀已经消散，左边的胳膊缺了半支手臂。

    金眼伯爵发起的攻击接近圣域等级，阴影骑士用阴影穿梭转移伤害，以牺牲一只胳膊为代价，迅速逃离现场。

    维克多无法确定敌人的来历和数量，在不了解敌情的状况下，他绝不会鲁莽地选择孤身追击。

    轻轻擦拭左手中指上的神术水晶戒指，维克多心念电转，同时思考几个问题。

    ……这名刺客拥有超凡的潜伏能力，可以避开我和熊怪长老的感知；在我和熊怪长老交锋的时候，他隐忍不发。他等我击杀熊怪，处于最松懈的时刻，才对我展开突袭。

    这是一位传奇强者！

    真正的传奇不仅有传奇级别的力量，还要有传奇级别的意识。伊莫森就拥有传奇级别的巫术，可他的眼光、意志和智慧连青铜都算不上。

    维克多和熊怪交锋，双方的意志、精神、力量都达到顶点，如果刺客选择这时候偷袭维克多，立刻会遭到两位传奇的联手反击。只有真正的传奇才能体会其中的微妙之处，一般人绝没有这份眼光。

    ……他的超凡能力诡异莫测，有巫术的味道，但米勒送给我的护身符没动静，而且他的能力互补，构成体系。

    巫师的巫术没有体系，所以他不是巫师！

    ……他的精神力量、战斗能力无不表现出骑士完美平衡的心灵之火，尤其我使用虚空行走，身体和灵魂都化为风元素，只有高阶骑士的元素感知才能判断我瞬移的位置。他选择逃跑的反向正好背对着我，说明他知道我的位置。

    可是，骑士沟通虚空元素，他们不可能拥有巫术天赋。如果骑士能施法，那他们现在是炼金师。

    不会骑士，反倒有点像圣骑士，但圣骑士的圣光是白金色的，而他全身都黑影笼罩。

    不是巫师、不是骑士、不是圣骑士，却拥有超凡的力量体系，意味着他的背后有一个传承组织……来自阴影议长的问候？有阴影议长就有阴影议会，他是阴影议会的传奇？可他为什么要暴露阴影议会的名称？莫非他和阴影议会有仇，故意误导我？

    阴影议会？

    神选者法师议会？

    古代炼金帝国的法师协会？

    等等，骑士血脉连接世界本源的意志，他们的灵魂本没有天生的法术模型，是古代师让骑士变成了炼金师，神选者议会还帮助过光辉教会完善神术模型，其中也包括圣骑士的神术体系……阴影议会如果和神选者议会、古代法师协会一脉相承，也许能培养出那样的骑士施法者……当今的传奇骑士只有三位，纳赫蒂加尔是圣骑士，可以排除；尼奥韦斯特目前在巨石要塞，同样不可能；诸王国的黄金骑士身份显赫，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他们想摆脱教会的监控，跑过来刺杀我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难道是东部联盟某个不为人知的黄金骑士？

    “主人，阿卡来了，阿卡来了，笨熊他们也来了！”

    卡里古拉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后方不远处，维克多收敛思绪，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米勒老头给他的神术戒指加持了四次神圣庇护，在关键时刻，补满了他的精力，全面提升四大元素属性，他这才得以运用虚空行走，避开神秘刺客的绝杀。可是，如果没有卡里古拉的心灵之力，把他从困倦中唤醒，他连激发神术戒指的念头都不会产生。

    傻大个在他的心灵深处急切呼喊，充满了诚挚的关怀之情。维克多有感于心，顺着笔直的树干，滑落地面，微笑着抬起手。

    卡里古拉曲腿半蹲，方便维克多用力拍打自己的肩膀，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主人，你没事。咦……”他旋即又兴奋地说道“主人，你的头发，头发变色了，就像莉莉娅夫人让阿卡搬进小房间的金子。”

    纳尔森等人陆陆续续赶了过来，看见金发金眼的维克多，一个个都深深低头，无法直视他的面容。

    “我杀死了熊怪长老，你们不需要多问。”维克多威严说道。

    “如您所愿，尊贵的兰德尔陛下。”众人恭敬施礼，异口同声地说道。

    “还不是陛下。”维克多微微一笑，解除了沸腾状态，如太阳般耀眼的金发逐渐转为黑色。

    夏洛特莫名地松了口气，上前拉着维克多的手，关切说道“亲……殿下，阿卡说你刚刚遇险……我很担心你。”

    “熊怪装死，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已经报复它了。”维克多大笑着说道。

    熊怪长老的血肉喷溅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只余头颅完好，惨烈的场面令人触目惊心，也显示出金眼伯爵无可匹敌的强大。

    卡里古拉摸了摸后脑勺，一脸懵懂。

    是大熊吗？主人说是大熊就是大熊。大熊只剩头了，看你还怎么吓唬阿卡……傻大个屁颠颠地跑过去，把熊头拿了回来。

    “主人，给你。”

    “卡洛蒙牧师。”维克多冲着战斗牧师扬了扬下巴，说道“熊怪长老已死，你派人把它的脑袋送去匕首营垒，交给巴塞留斯殿下。”

    卡洛蒙接过硕大的熊怪脑袋，惊讶问道“殿下，我们不去匕首营垒休整吗？”

    关于神秘刺客的身份来历，维克多的猜测都没有实据。阴影议会或许是东部联盟的巫师组织，同炼金帝国存在某种潜在关联。因此，维克多不打算公开被自己被人刺杀的事情，他已经着手渗透东部联盟，迟早能把他们挖出来。但是，有一个问题，维克多不得不慎重对待。

    神秘刺客为什么能掌握他的行踪？

    维克多首先怀疑巴塞留斯公爵，他在众人面前展现金发金眼的圣者形态，就是要做一次试探。

    “时间紧迫，南边的豺狼人还等着我收拾，我们今夜就走，赶到鹰巢山休整。”

    。

第638章 阴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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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桑皇都，贵族区，狼堡。

    两匹高大强壮的佩尔兰纯血挽马拖拽一辆红铜厢式马车，行驶在皇宫内的道路上。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节奏平稳的嘎嘎声，不一会，马车停在一处宫殿前。

    腓特烈皇长子不等侍从拿来踏脚凳，直接跳下马车，带着骑士护卫走进宫殿。

    他穿过富丽堂皇的大厅，从后面的甬道进入塔楼，沿着旋梯登上顶层，挥退侍从和护卫，独自来到一处房间门前，举手敲了敲黄金包边，雕饰精美的大门。

    大门走里面打开，一位身穿蓝色长裙的宫廷贵夫人屈膝施礼道：“腓特烈殿下，皇后在阳台等你。”

    齐格弗里德点点头，随着贵夫人走向露天阳台，对着一名背影窈窕的女子恭敬施礼道：“母亲，日安。我回来了。”

    “齐格，佛利德斯牧首召见你，和你谈了什么，让你的脚步轻快，心情愉悦？”女子转过身，靠着釉岩栏杆，笑吟吟地问道。

    她五官秀丽精致，额头饱满，秀鼻挺翘，眼眸蔚蓝纯净，红色秀发披洒在肌肤白嫩的肩头，增添一丝恰到好处的艳色，一身洁白无瑕的蛛丝长裙勾勒出妖娆的女性曲线，圣洁美丽与成熟温婉糅合成雍容睿智的高贵气质。

    葛瑞丝.克洛奇尔.腓特烈，圣骑士克洛奇尔家族出身的贵女，撒桑帝国这一代的皇后，腓特烈皇帝的妻子，齐格弗里德的生母，也是撒桑帝国的掌权人。

    “牧首大人召见我，通报了金眼伯爵的事迹……听起来，兰德尔殿下似乎同巴塞留斯产生了嫌隙。”齐格弗里德语气轻松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哦？坐下，说给我听听。”皇后扬起细长柳眉，走到阳台的圆几旁坐下，饶有兴趣地说道。

    齐格拉开椅子坐在皇后的对面，说道：“23天前，金眼伯爵带队进入巨木森林，当天夜里，击杀尾随他们的熊怪长老。事后，金眼伯爵并未返回匕首营垒休整，只让随行的圣武士将熊怪首领的头颅带给巴塞留斯公爵。他声称时间紧迫，赶着去南面猎杀豺狼人首领，没空应酬。他们连夜离开巨木森林，第二天一早抵达鹰巢山，在鹰巢山休整一天，又赶往小牛村营垒，同岗比斯主力援军的高阶骑士们会晤。”

    葛瑞丝端起圆几上的杯子，抿了口温润馨郁的咖啡，悠悠说道：“兰德尔殿下胸襟广阔，气度非凡，令人心折。”顿了顿，美眸转向爱子，嘴角噙笑说道：“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很懊恼，怎么现在又高兴了。”

    熊怪长老突然被杀，巨木村兽人大军乱作一团。巴塞留斯的两位殿下亲自出手，带着熊怪长老的首级攻入巨木村，地精和熊怪立刻崩溃，人类军队轻松取胜，以极小的伤亡代价收复巨木村。

    金眼伯爵斩杀黄金阶的熊怪长老只在高阶骑士和高阶神职者的圈子里流传，而巴塞留斯公爵带领军队一鼓荡平盘踞在巨木村的兽人，士兵、民兵、青壮雇工，以及低阶骑士和神职者都亲眼目睹。

    巨木村一战让巴塞留斯家族声望大涨。齐格弗里德身为腓特烈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当然不会为此而高兴。

    兰德尔殿下才应该是主角，如果他参与巨木村之战，轮不到巴塞留斯出尽风头。岗比斯王国的殿下与腓特烈皇族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金眼伯爵获得名望，总好过便宜巴塞留斯。可是，兰德尔殿下不声不响地离开巨木森林，成全了巴塞留斯的名声。

    齐格弗里德把这理解为兰德尔殿下与巴塞留斯关系亲近。

    其实这也没什么，巴塞留斯毕竟是黄金血脉，和兰德尔殿下又有亲戚关系。双方同为世俗大领主，相互交好实属正常。

    但是，巴塞留斯拿下了巨木村，转手就把巨木村的领权送给帝国中部大领主，塔尔图斯家族。

    塔尔图斯家族的守护者是撒桑帝国的黄金骑士。十几年前，塔尔图斯家族某个附庸男爵的次子服用精力药水，晋升初阶青铜骑士，参加撒桑洗劫多铎北境的军事行动。他在沃顿大草原遭遇了一支自由民佣兵团，却被佣兵头子当场斩杀。

    由于他使用花里胡哨的腾跃斩，被弱于自己的对手杀死，各大家族以他为反面典型教育新晋骑士。塔尔图斯一时沦为诸王国贵族圈的笑柄，他们羞恼之余，出钱悬赏佣兵头子的脑袋。

    那个佣兵就是金眼伯爵头号心腹——北地之熊纳尔森。

    如今北地之熊声名鹊起，拜第一圣武士图尔南斯为老师，又是人马丘陵顶尖的凶暴战士，曾经在多铎王国境内突袭斩杀金黎雀伯爵，多铎王室和路德维希公爵什么反应都没有。诸王国的贵族圈从不公开议论此事，可见蔷薇女王和金眼伯爵的威势横压当代。

    塔尔图斯对于悬赏北地之熊的旧事当然是不敢再提了，双方的嫌隙却不会就此了结。

    以纳尔森现在的地位和背景，塔尔图斯现在想解决这件事情，家族守护者非亲自出面道歉才行。尽管他并没有下令悬赏纳尔森，甚至不了解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黄金骑士和家族的关系无法切割，殿下的体面不能不要。

    其他家族的高阶骑士在兰德尔殿下面前露脸交好的时候，塔尔图斯只能默默地避开。其中的尴尬与窘迫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巴塞留斯公爵把巨木村的领权送给塔尔图斯等于给他们一个下楼的台阶。塔尔图斯守护者凭这件事情，就可以出面感谢兰德尔殿下斩杀熊怪长老的恩德，给兰德尔亲卫队每一位成员都送上礼物，顺便自嘲一下家族当年的糗事，引为笑谈，又不失黄金骑士的体面。

    如果事情仅仅是这样，也没什么大不了。关键在于，小牛村以前是塔尔图斯的开拓领，现在成了齐格弗里德的直属领地。巴塞留斯公爵将巨木村的领权送给塔尔图斯家族，相比之下，他尽显君主风范。

    巨木村是巴塞留斯一个家族打下来的吗？如果巨木村下面也有富秘银矿，巴塞留斯会拱手让给塔尔图斯吗？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绝无可能！

    巴塞留斯公爵的慷慨大气让齐格弗里德恨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反正，他不会，不能，也不敢放弃小牛村。

    皇长子今天去见佛利德斯牧首，回来后，一扫脸上的郁气，变得神采飞扬。儿子的变化，葛瑞丝都看在眼里，高兴之余，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母亲，六天前，兰德尔殿下在东境防线的南部山林，轻松击杀黄金阶的豺狼人领主。”齐格笑容可掬地说道：“多铎国王和铁壁骑士团的两位殿下在里登堡要塞设庆功宴，兰德尔殿下欣然赴会，卡洛蒙牧师也有出席。据传，兰德尔殿下和多铎国王交流愉快，笑声不断。双方达成120万金索尔购买迅鸟的约定，弗里德里希陛下还赠送给兰德尔殿下一匹罕见的银色独角狮身兽坐骑。宴会结束，兰德尔亲卫队在里登堡休整一天，再次出发，前往东开拓领深处，消灭盘踞兽人的首领。”

    撒桑皇后笑而不语，纤美白皙的手指捏着银勺，轻轻搅拌咖啡，静候下文。

    “这一对比，就能看出兰德尔殿下和巴塞留斯的关系冷淡。”齐格弗里德没有克制情绪地挥了下拳头，兴奋说道：“我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过了。巴塞留斯公爵将巨木村的领权交给塔尔图斯，收买人心，拉拢中部领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故意制造假象，表示他同兰德尔殿下很亲近，可以出面斡旋、化解塔尔图斯同兰德尔家族的隔阂。”

    “哈哈，金眼伯爵没有在匕首营垒休整，巴塞留斯着急了。”

    葛瑞丝浅笑问道：“只有这些吗？”

    “当然不止。”

    齐格弗里德压低声音，目光灼灼地说道：“佛利德斯牧首向我透露了更多的细节……”

    “兰德尔殿下在巨木森林斩杀熊怪长老，卡洛蒙牧师和随行的神职者都亲眼看见他金发金眼的形态！”

    搅动的细长银勺停了下来，葛瑞丝再无法维持雍容气度，把咖啡杯置在圆几上，深深呼吸，眼眸深邃，语气威严地说道：“齐格，说具体点。”

    “是。”齐格弗里德皇长子点点头，将佛利德斯牧首告诉他的细节，一五一十地说给皇后听，末了又补充道：“从佛利德斯牧首的反应来看，巴塞留斯的两位殿下应该已经获悉金眼伯爵在巨木森林的表现。兰德尔陛下拒绝和他们会面，让两位公爵大人着急了。”

    人类国度的黄金骑士和传奇骑士都称殿下，因为陛下是对国王、教宗和教皇的敬称。高贵如蔷薇女王也只被大家称为殿下，她真正登上王位，才可以称陛下。不过，有剑圣德拉文的先例，太阳精灵又可视为精灵族的皇者。兰德尔伯爵转化金发金眼的形态，称其为陛下合乎礼仪。

    不同于剑圣德拉文，兰德尔伯爵是岗比斯王国的实权人物，既然他转化为太阳精灵，从此获得岗比斯大领主的一致拥戴，左右南方王国的政局再无疑问。

    无论博瑞、兰特帝国领和岗比斯的渡河南拓大局最终谈成什么样子，北方大领主想在金水河南岸为家族设一个落脚点，必须先获得金眼伯爵和蔷薇女王的首肯。

    换句话说，如何瓜分南大陆的土地和资源是南方领主的内部矛盾，而维克多和西尔维娅是代表南拓领主的世俗领袖。

    按照对等原则，谁有资格同兰德尔伯爵建立平等的外交关系，谁就是北拓领主的世俗领袖。

    腓特烈和巴塞留斯都有这种资格，维克多和乌塞因的关系突然转冷，对巴塞留斯家族的政治影响力带来巨大的负面效果。

    齐格弗里德有理由高兴，葛瑞丝却知道儿子的心思，叹息说道：“岗比斯王国的政治结构稳定，前不久，凯瑟琳诞下兰德尔伯爵的女儿……并不是兰德尔晋升太阳精灵，奥古斯特家族就得寻求外援。我曾经放出让你迎娶奥古斯特长公主的传闻，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除了和我们交战的多铎王国，没有人会当真……齐格，你要记住，撒桑帝国的内政外交由皇后执掌，撒桑皇帝只能迎娶圣骑士家族的贵女。”

    撒桑皇长子低头干咳一声，转移话题说道：“卡洛蒙他们没有看到兰德尔殿下与熊怪交战的过程，从大个子卡里古拉的反应来看，兰德尔殿下有意隐瞒某些事情……这或许就是金眼伯爵冷对巴塞留斯的原因。”

    “母亲，你说……巴塞留斯会不会派人监视金眼伯爵，被他发现了？”

    葛瑞丝反问道：“谁能监视金眼伯爵，还不被他发现？”

    “.…..巫师。巴塞留斯秘密豢养的巫师。”

    对于儿子的猜测，葛瑞丝不为所动，接着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可能吗？”

    齐格弗里德想了想，缓缓说道：“血脉觉醒！”

    “兰德尔殿下在巨木森林的异常行动，促使熊怪首领离开巨木村。他对熊怪的了解很有可能来源于太阳精灵的血脉记忆……斩杀熊怪长老的战斗让他的血脉进一步觉醒，但不稳定。他需要时间稳定血脉的成长。”

    “他当天夜里赶到鹰巢山，而鹰巢山距离岗比斯援军驻扎的小牛营垒并不远。金眼伯爵为什么不去小牛村营垒休整？”

    “卡洛蒙通报说，金眼伯爵到了鹰巢山，便带着8名秘法死士和大个子卡里古拉脱离营地，在外面游荡了半天才回来。”

    “这让我想起，几年前，兰德尔殿下在纳维尔的薄雾山脉也经常独自夜行游荡，之后不久，他狩猎了黄金豺狼人，呈现金眼形态。”

    “我们可以相信，夜行、森林和狩猎能帮助兰德尔殿下觉醒太阳精灵的血脉。可是，他没有在巨木森林稳定血脉，反而跑到一百多公里外的鹰巢山。这说明，兰德尔殿下不信任巴塞留斯公爵，宁可连夜跑到鹰巢山稳定血脉状态，也不肯留在巨木森林。”

    皇后长身而起，走到阳台边，眺望贵族区的街景，背对着齐格弗里德说道：“东境防线11座开拓村寨全部收复，改建成坚固营垒；守备民兵、机动骑兵已全部就位；东境防线战区还有兰德尔殿下坐镇……帝国东部和中部的领主可以开始播种第二季青麦了。”

    齐格弗里德怔了下，他没料到自己的母亲会想到种田，走上前，说道：“母亲，当务之急是弄清楚金眼伯爵和巴塞留斯关系转冷的原因。”

    葛瑞丝侧头微笑，问道：“你前面不是认为巴塞留斯公爵派遣巫师，暗中监视金眼伯爵，又被伯爵发现了吗？”

    皇长子讪讪说道：“我随口说的……现在又不是神选者时代，巫师怎么可能瞒过金眼伯爵的超凡感知？巴塞留斯不会如此鲁莽。”

    葛瑞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用教育后代的语气说道：“亲爱的齐格，没有人可以全知，即便大预言术也有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有的时候，真相对我们而言并不重要，比如金眼伯爵的秘密……你试图探查他的**，除非有绝对的把握，否则你只要被他抓住，必然触怒于他。”

    “相对而言，种地才是最重要的……准确的说，从巴塞留斯的地盘召回流民是最重要的事情。”

    东境防线集聚几十万大军，有五位殿下，两位传奇牧师，一位黄金阶的圣武士统领，再加上一位圣域强者，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这场兽人战争，撒桑帝国不可能输！

    战争结束之后怎么办？

    当然是跑马圈地，分配领权。而领主需要大量的人口充实新领地。正如兰德尔殿下所言，民众等于领地的财富。

    撒桑皇族执掌的帝国东部，流民人口十不存一。没有充沛的人力，他们在后续的发展中只会处于劣势。

    收拢流民转为佃户，必须先收民心。在当前的情况下，领主的战争声望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东境防线的五位殿下打击兽人，收复失土，都有不错的进展，可除了巴塞留斯家的两位殿下，其余的人都是外部援军。撒桑帝国土生土长的流民对他们没有归属感，更愿意相信巴塞留斯家族能够庇护自己和家人。

    东部大领主和光辉骑士团被困在东开拓领前线，腓特烈皇族没有骑士能和巴塞留斯两位殿下争锋。但腓特烈皇族有一项先天优势是巴塞留斯无法比拟的。

    他们有能够种植青麦的红土地。

    撒桑皇族重新种植第二季青麦，充分表明守住领地的信心，东部领主向自由民雇工开出比以往更丰厚的报酬，那些逃往帝国西部避难的流民自然有人回迁。

    齐格弗里德点点头，说道：“母后，我明白了……可是，佛利德斯牧首下达过教令，要求东部和中部坚壁清野，让流民和子民中的妇孺老弱西迁避险。我们现在重开耕地，牧首会不会为难我们？”

    “佛利德斯是自己人，可是我讨厌他。”撒桑皇后无奈说道。

    腓特烈是特斯蒂尔的血脉，他们把持撒桑皇位，传承700多年，世俗化已非常严重。为了确保对撒桑领主的控制，光辉骑士团要求撒桑皇帝必须迎娶圣骑士家族的贵女为皇后，由皇后把持帝国朝政。

    葛瑞丝嫁给这一代撒桑皇帝，在见习骑士阶段替腓特烈皇帝孕育皇位继承人，从而断绝了骑士之路。她服用精力药水，勉强晋升初阶青铜骑士，付出的牺牲可谓巨大。按道理来说，她掌握皇族权力也是一种补偿。可惜她遇到了强势的佛利德斯牧首。佛利德斯在撒桑帝国说一句话，比她这个皇后管用的多。葛瑞丝处处退让，当然不会喜欢佛利德斯牧首。

    摇了摇头，收敛心中的不快，葛瑞丝淡淡说道：“佛利德斯以公正刻板著称，其实他老奸巨猾。有些事情，他不方便做，只得让我们出面……你以为，他找你是干什么的？”

    齐格恍然大悟，旋即恼怒地说道：“牧首阁下不想出尔反尔，他暗示我们重开耕地，说不定，他还要斥责我……这个老家伙，比偷鸡的野狐还要狡猾。”

    葛瑞丝眉眼弯弯，掩嘴笑道：“他的暗示对我们有利，你即便挨骂，也无法拒绝。你总不能让你的母亲受牧首斥责吧？”

    皇长子悻悻说道：“这是我该做的。”

    葛瑞丝心情大好，含笑说道：“牧首的暗示没有这么简单。虽然我们不知道兰德尔殿下对他的表兄表姐为什么突然表现出冷淡戒备，但我们可以进一步撕裂他们的关系。”

    “大名鼎鼎的金眼伯爵夫人索菲娅目前就在巴塞留斯的地盘，组织难民南迁。岗比斯王国能吞下多少人口？不会超过50万……可她就是要这么点人，巴塞留斯的附庸领主很不乐意，处处为难。岗比斯迁徙流民的工作进展缓慢，据悉，索菲娅已经带着野蛮人追随者，挨个拜访不肯配合她的家族。”

    “我们在后面推一把，帮助索菲娅尽快完成任务。”皇后扶着栏杆，淡淡说道：“你派臭鼬去西部。”

    臭鼬是撒桑皇族暗中豢养的巫师。人如其名，他的天赋巫术就是施放臭味，而且能模拟不同的臭味。臭鼬的天赋巫术对人体无害，主要应用于追踪和干扰两个方面。可是，人员密集的难民营只要出现奇特的臭味，都会被人联想到传染病和瘟疫。

    难民营地是否出现瘟病，领主一查就能查出来。然而，流言可畏，难民坚持要走，领主家族想拦也拦不住。

    那么，无毒无害，莫名其妙的臭味是谁施放的？

    索菲娅走到哪里，那里的难民营就出问题。巴塞留斯家族的附庸领主想不怀疑她都难。乡下小贵族最喜欢通过取绰号方式，诋毁自己所嫉妒的人。以美貌著称的兰德尔伯爵夫人和臭味搭上边，她和她的丈夫会有何反应？

    齐格都觉得母亲的手段太阴险了。

第639章 波澜起伏

    撒桑东境防线北段的核心，玛尔法要塞。

    奥萝克希娅独自走在幽暗的甬道中，半高跟的秀气战靴踩踏石板，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带有独特的韵律，让人忍不住期待脚步声的主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甬道两侧每隔10米矗立一名着甲剑士，他们身形匀称，眼神漠然，半身鳞甲上描绘鹰首狮纹章，见到魅力惊人的巴塞留斯女公爵靠近，也只是低头致意，绝不多看一眼。

    整条甬道因这些秘法剑士的存在而显得戒备森严，气氛凝重。

    奥萝克希娅走到甬道尽头的房间门前，橡木门仿佛长了眼睛，恰好从里面打开。她未作停留，举足走进房间，径直走向房间中央的精铁书桌，在后面的主位坐下。

    乌塞因关上房门，转身问道：“调查的怎么样了？”

    奥萝克希娅轻轻摇头，声音轻柔地说道：“弗罗多仔细勘察兰德尔殿下与熊怪遗留的战斗现场，他还原了部分战斗过程，没有感应到巫术的痕迹。”

    乌塞因抓住关键之处，狐疑问道：“部分过程？”

    “兰德尔殿下先是追杀熊怪长老，然后双方相互靠近，中间伴随某种层面的交流，最后交锋的瞬间，弗罗多的天赋巫术无法还原。维克多和熊怪长老爆发的力量层次超出弗罗多回溯过往的巫术极限。”

    奥萝克希娅托着略显婴儿肥的香腮，若有所思地说道：“一千两百年前，铁山皇室的主要成员在抵抗兽人入侵者的战斗中纷纷陨落。我们这一脉巴塞留斯因为参与万神殿之乱，遭到帝国和教会的流放，因此而逃过一劫。家族收藏的典籍遗失大半，许多秘闻，连你、我都不知道。”

    “我曾经翻看家族年记，上面记载了这样一件事情……德拉文先祖和薇罗蒂卡先祖开创铁山帝国的第十一年，德拉文独自游荡森林，猎杀了一群熊怪。他回帝都之后不久，消失了244天。”

    “那段时期，女皇禁止任何人探望德拉文先祖，就连艾莉婕.特斯蒂尔想见他，都被女皇拒绝。”

    “德拉文先祖再次现身时，耳朵颀长、身高2.1米，已经完全变成了太阳精灵，并且掌握精灵语。”

    家族年记按时间顺序简要记录家族发生的事情，任何人阅读巴塞留斯家族的年纪，很难把德拉文的生命蜕变和狩猎熊怪联系起来。

    乌塞因心中一动，沉吟说道：“熊怪长老和兰德尔殿下当时有交流，它透露的血脉知识激发了维克多表弟的血脉记忆，促使他发生蜕变，而这将导致沉眠……维克多表弟不相信我们，现在也不是他沉眠蜕变的好时机，所以他连夜赶去鹰巢山，设法压制血脉蜕变，等回到人马丘陵，再由西尔维娅守护他沉眠……”

    奥萝克希娅展露酒窝，微笑说道：“他不是也没去小牛村营垒吗？血脉蜕变对于他而言肯定是件大事，除了西尔维娅，他不相信任何人。维克多表弟不告而别，未必是针对我们。”

    乌塞因摇头道：“这只是最好的可能，我们必须考虑最坏的可能。”

    奥萝克希娅收敛笑容，瞪着他说道：“伊芙是个善良的孩子，也是光辉之主虔诚的信徒，她竭尽全力帮助那些接受秘法改造的战士，每次有人熬不过巫术改造，她都会偷偷地哭泣，为受苦的人向光辉之主祈祷。”

    乌塞因苦笑摇头，说道：“我没准备拷问伊芙，尽管她是阴影牧师中的一员，可阴影主教既然派伊芙过来，那她一定所知有限，不怕我们拷问。”

    他话锋一转，正色说道：“我们对巫师了解有限，佛罗多回溯过往也有各种限制，现在距离维克多斩杀熊怪已有20多天，佛罗多没有在巨木森林感应到巫术痕迹，不代表维克多未遭受阴影牧师的攻击。阴影牧师托庇于教会，他们有机会得到古代神选者的传承。从特里戈瓦尔家族掌握裁判所开始算起，这个秘密的巫师组织至少延续了近千年。他们能瞒着特里戈瓦尔，企图摆脱裁判所的控制，可见阴影牧师的组织底蕴。他们有传奇级别的巫师，我一点都不会奇怪。如果他们没有传奇强者，就敢反抗特里戈瓦尔家族，那才叫不正常。”

    奥萝克希娅反问道：“就当阴影牧师的传奇强者袭击了维克多……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呢？说不定，杀死太阳精灵对某些巫师有特殊意义……我们不能用领主的观念去衡量神秘诡异的巫师。”

    乌塞因耸了耸肩膀，说道：“任何组织只要内部有多位实力相近的强者，总会产生分歧。和我们谈判的阴影主教不能代表所有的阴影牧师都渴望获得教会的承认。”

    “分歧？比如，我们俩的分歧？”

    “至少应该调查清楚……”

    “已经查了，但查不清楚！维克多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不告诉我们。”

    “如果他遭遇袭击，又不肯告诉我们，说明他怀疑我们参与了，甚至是主谋。”

    “我们没参与，他也没有任何证据。所以，他只能是怀疑，又不肯告诉我们。”

    乌塞因严肃说道：“没有人能承受西尔维娅的怒火，她仅仅是怀疑多铎人谋害过维克多，便杀死了金黎雀公爵的侄子，多铎王国的大骑士。金眼伯爵距离太阳精灵只有一步之遥，他如果真的在巨木森林遭遇刺杀，你说西尔维娅会作何反应？”

    奥萝克希娅叹了口气，问道：“那你想怎样？”

    “我们把维克多表弟的行踪泄露给阴影牧师是个事实，我认为，我们应该主动找维克多表弟谈谈……假如，阴影牧师利用我们，谋害太阳精灵，我们必须还以颜色。”乌塞因神情冷峻地说道。

    奥萝克希娅轻笑一声，说道：“那阴影牧师没有谋害维克多表弟呢？举行一次三方会谈，当面对质？这不正是阴影牧师所期待的吗？维克多表弟故意冷对我们，或许就是在等我们找他坦白……可是，我们没打算卷入阴影牧师与裁判所的争斗，我们只想从他们手里谋夺巫师传承。阴影牧师敢找我们合作，显然不怕我们的报复和谋算。我们甚至连阴影主教的身份都不知道，他们暴露给我们的巫师和阴影牧师都是可以牺牲的角色。”

    乌塞因思考片刻，抬头问道：“你认为，维克多表弟突然离去是故意试探我们？”

    奥萝克希娅冷冷说道：“我只知道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就自乱阵脚，便是背弃鹰狮之心，辱没先祖荣光。”

    乌塞因不悦说道：“身为领主，肩负家族的未来，当谨慎行事。而姿态比真相更重要，尤其面对太阳精灵和神灵骑士。阴影牧师原本就可以用来出卖，以其卖给教宗，不如先卖给维克多表弟。”

    奥萝克希娅想了想，点头道：“你说得没错，领主之间应当有对称的姿态……可关键是时间。一千五百年前的万神殿之乱让教会折损实力，间接导致帝国崩溃。因为帝国和教会在军事相互支持，彼此依赖，教会的神职者受到重创，帝国难以应付兽人的渗透进攻。拥有超凡力量的嗜血军团可以帮助我们开疆拓土，恢复铁山帝国，让鹰狮家族重新走上鼎盛。”

    “伊芙来了之后，已经替我们培养了67名血卫士，4个影战士。她的巫术能够安抚受训者的心灵，减轻他们的疯狂症状。尽管她的巫术不能复制，但成功的例子越多，家族巫师积累的经验就越丰富。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获得属于巴塞留斯的嗜血军团训练方法，作为一种稳定的传承。不仅如此，家族巫师还能借这个机会，开启巴塞留斯家族的魔药学传承。”

    “巨木森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阴影牧师有没有袭击兰德尔殿下？兰德尔殿下是不是在压制血脉蜕变？我们都一无所知。可你要是主动向维克多表弟坦诚和阴影牧师的交易，我保证，西尔维娅和维克多表弟肯定要派人带走伊芙，一刻都不会耽误？”

    “在家族掌握血卫士和影战士的培养方法之前，我不会交出伊芙。”巴塞留斯家族的女守护者断然说道。

    乌塞因点点头，说道：“可我要提醒你，假设阴影牧师在巨木森林袭击了兰德尔殿下，我们仍然向他隐瞒，不做提示，等同于合谋。”

    如果阴影牧师暗杀金眼伯爵，有第一次，或许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从维克多的表现来看，他已经对巴塞留斯产生怀疑，他要是再遭遇袭击，巴塞留斯真的脱不开干系。

    任何事情只要牵涉到金眼伯爵，都不是小事。他的反常举动让巴塞留斯家族的两位殿下疑神疑鬼，左右为难，奥萝克希娅对此深感无奈。

    她沉吟说道：“维克多表弟试探我们，我们不妨也试探他……我和奥古斯特长公主有约定，鸢堡方面每年向我们提供4支魔芋药剂。如果五个月后，他们毁约，不再提供蓝芋药剂给我们，说明维克多表弟真的在巨木森林遭到暗杀，并且怀疑我们参与其中。”

    “然后呢？”乌塞因追问道：“鸢堡单方面毁约，家族巫师又没有完成血卫士和影战士的训练方法，你准备怎么应对？”

    奥萝克希娅咬了下嘴唇，说道：“向金眼伯爵坦诚阴影牧师；与鸢堡和人马丘陵共同研究血卫士和影战士秘法；把家族年记关于太阳精灵血脉蜕变的部分送给西尔维娅。尽量换取岗比斯的谅解和支持，重新获得蓝芋药剂的供给。”

    “五个月的时间？好，我同意你方案。”巴塞留斯公爵点头表示认可，补充道：“我们现在也要和维克多修补关系，否则葛瑞丝又要给我们添麻烦。”顿了顿，叹气说道：“索菲娅正在帝国西部迁徙流民，本来我已经命令家族总管尽量配合她，可温布尔顿女侯爵偏偏要造访每一个男爵以上的领主家族。”

    奥萝克希娅讶异问道：“索菲娅想干什么？”

    “她一直以商业大贵族自居，你说她还能干什么？”巴塞留斯摇头苦笑道：“她一边挑选流民中的青壮妇孺和手艺人，一边调查各家族的物产，还要和他们共建公共马车。”

    奥萝克希娅无语了，索菲娅意图打通帝国西部的商道，同巴塞留斯的附庸家族直接贸易，损害的是巴塞留斯宗主的利益。

    “不用阻拦，随便她吧。”奥萝克希娅懒洋洋地捂了下额头，说道：“反正，帝国西部仅仅是西部，占据半人马的领地才是铁山帝国的核心战略。”

    巴塞留斯笑道：“那我派人把消息传给维克多表弟，怎么说，索菲娅也是他的妻子。我们对温布尔顿女侯爵的退让完全是看他的情面。”

    “维克多表弟现在在哪？”

    “东开拓领的盘踞兽人已无力抵抗我们的骑兵，教会通传消息，金眼伯爵准备带队去光明城，猎杀半人马中的强者。”

    **********************

    东开拓领前线的原野上，一名撒桑骑兵策马狂奔，利箭在耳畔呼啸，他翻转身体，时而挂在战马的右侧，时而晃到左边。

    三十多只半人马猎手追着撒桑骑兵，一边用重弓射击，逼迫他在马背上不停翻滚躲避，一边又发出刺耳怪异的笑声。

    人类士兵的精湛骑术在半人马的眼中只是个笑话，追猎人类骑兵也向来是半人马猎手喜欢的娱乐活动。

    追猎游戏还在继续，人类骑兵似乎有些体力不支，躲闪动作慢了半拍，被半人马射出的重箭命中后心，他惨叫一声，整个人都倒在马背上。半人马猎手们响起一片嘘声，嘲笑那只失手把猎物射死的同伴。那只半人马恼怒地嘶鸣，发足追赶失控的战马。

    部族的食物已经不多了，抓一个人类骑兵能填饱肚子，抓一匹活马可以先养起来以后吃。它们虽然半个身子像马，但照样吃马肉。

    半人马杂食，喜爱吃肉胜过吃草，体力和速度都超过产自沃顿大草原的良马，很快就追上了无人驾驭的战马。

    突然，倒挂在马背上的人类骑兵瞬间拉弓，朝追上来的半人马射出一支冷箭。

    狂奔的半人马猝不及防，锋利的箭矢从眼窝贯入脑袋，它惨叫一声，向前冲出几十米，歪歪斜斜地在打着转，最后栽倒在地上，四肢抽搐抖动，再也爬不起来了。

    其余的半人马追猎者惊怒交加，标枪重箭雨点般地射了出去，沃顿战马哀鸣长嘶，顿时变成了刺猬。

    撒桑骑兵一箭得手，便拿起鞍具旁的圆盾，灵巧地翻下马背，躲开标枪流矢，在地上打了个滚，用圆盾挡在身前，从背后拔出投矛，连续抛射出去。可惜，他射出的两支标枪未能命中行动矫健的半人马。

    “来吧，怪物！”撒桑骑兵发出怒吼，平握最后一支标枪，摆出决死一战的架势。

    一支黑曜石标枪从骑兵脑袋上方飞过。

    半人马队长托着同伴的胳膊，叫骂道：“蠢货，我要扒下他身上的铁皮，穿在我的身上！”

    说着，雄壮的半人马队长擎起两柄沉重的狼牙棒，向孤零零的撒桑骑兵发起冲锋。

    骑兵咬紧牙齿，等半人马队长冲进百米，将最后一支投矛用力掷了出去。

    “叮”、“噗”。

    半人马队长举起狼牙棒格飞了骑兵的投矛，它的脑袋却像圆瓜被重锤轰裂，气流激荡带着鲜血飘洒，没了脑袋的半人马软软地趴伏在了地上。

    半人马追猎者尖叫着四散而逃。撒桑骑兵一脸困惑地观察自己的右手，喃喃自语：

    “我是邪恶者？我怎么可能是该死的巫师？”

    身后传来呼呼的风声，二十名人类战士越过呆呆发愣的撒桑骑兵，追赶向四面八方逃跑的半人马。他们身穿暗红色的全身皮铠，手持紫檀木战弓，奔跑速度比四条腿的半人马还要快，一支支利箭精准地射穿半人马长有犄角的脑袋，夺走它们的生命。

    等撒桑骑兵回过神，这些强大的战士已杀光了绝大多数半人马追猎者，他们中的一个人甚至用脚将一匹千磅重的半人马踹飞十几米远，又扑上去打断它的背脊，然后拖着半人马的后腿往回走。

    季风带来野兽的嘶吼，撒桑骑兵转过身，看见一队战兽骑兵簇拥着一位骑士慢跑而来。

    那名骑士骑着一只通皮毛银白，额头生有独角的巨大狮子，他身穿暗青色的皮甲，手里拿着一把老鹰造型的金属战弓，容貌俊美阳光，双眼有暗金色的光环，显得神秘又高贵。

    独角狮子驮着神秘俊美的骑士跑到撒桑骑兵的面前，他居高临下地打量了骑兵，眼神中流露出赞赏的神色，语气温和地问道：“勇士，你叫什么名字，侍奉那位领主？”

    撒桑骑兵赶紧丢掉武器，恭敬行礼道：“尊贵的大人，我是托克特伯爵的附庸骑兵，我叫卡鲁。”

    “托克特伯爵？腓特烈皇帝的第四血狼卫……光明城应该不远了。”

    维克多点点头，跳下威风凛凛的异化战兽，朝后面吩咐道：“卡洛蒙牧师，麻烦你替这位勇敢的士兵治疗一下箭伤，我有话要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