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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5章 解除误会

    一名秘法卫士应声上前，脱掉皮甲和上衣，露出一身古铜色的皮肤和精壮的肌肉。他淡褐色的眼眸深处亮起一点红光，迅速扩大，很快便侵润双眼，全身青筋暴起，膨胀的肌肉萦绕着有如实质的力量感，古铜色的皮肤也渐渐泛红，整个人的气势显得极其凶厉。

    维克多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听水银密探和炼金民兵描述过假面兄弟会的血卫士和影战士。现实中的血卫士，他第一次亲眼见识，而且还是活的。

    其他殿下看到这一幕最多就是惊讶、好奇，而维克多却能通过洞察天赋窥探血卫士的血脉变化，推演出嗜血天赋的血脉锻法。

    这样的机会弥足珍贵。

    维克多快步上前，不动声色地将巴塞留斯家族的血卫士纳入已达到4.3米的盲感区域，脸上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惊异之色，目光炯炯，啧啧称奇。

    兰德尔殿下的表现没有令奥萝克希娅生出疑心，她暗暗自得，介绍道：“阴影牧师组织有许多成就，其中就包括沸血药剂。当然，发明沸血药剂的阴影牧师瞒着裁判所，将药剂配方交给博瑞王国的大领主。他们又通过博瑞人将沸血药剂扩散到诸王国。”

    “恐怕博瑞领主也想不到，沸血药剂只是阴影牧师摆脱裁判所奴役的开端。”

    奥萝克希娅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也觉得沸血药剂很好用，正准备同博瑞洽谈购买药剂配方的事宜，阴影牧师找到了我们。他们不仅提供了沸血药剂的配方，还拿出了拥有嗜血天赋的血卫士。”

    “原来，沸血药剂只是简化的沸血魔药。身体素质优良的战士服用嗜血魔药，再采取一些特殊手段就能掌握嗜血能力，成为非凡者——血卫士。”

    “魔药？”

    维克多分心二用，一边洞察血卫士的内潜运动规律，一边急切地追问道：“巴塞留斯家族确定阴影牧师重现了神选者时代的魔药？”

    “嗯。”奥萝克希娅点头说道：“事实不就摆在你眼前吗？”

    说完，她抬手制止血卫士继续保持嗜血状态。那名血卫士深深呼吸几次，眼眸中的血光迅速黯淡，皮肤和肌肉也逐渐恢复常态，他捡起地上的衣服，重新穿戴整齐，默默地退到一旁。

    维克多不动声色地回到沙发上，沉吟片刻后，开口说道：“阴影牧师策划了这场战争，让更多领主意识到沸血药剂的重要性，再适时推出血卫士，以此赢得世俗力量的支持，从而从幕后走到台前。他们选中了巴塞留斯家族作为合作对象？”

    奥萝克希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颔首道：“我现在相信巨木森林里出了岔子……阴影牧师还选中了岗比斯王国作为合作对象。他们提出一个条件，用沸血魔药的灌注方法向我们换取一个渠道，好与兰德尔殿下进行会晤。”

    “我们不可能答应正式出面，让你和阴影牧师在巴塞留斯家族内举行会晤，这等同于选择支持阴影牧师对抗宗教裁判所。我们不了解岗比斯对此事态度，如果牵涉过深，把柄就会落入你们的手上。”

    “可我们确实舍不得放弃沸血魔药和血卫士的培养方法，所以我们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对策，向阴影议会通报兰德尔殿下的行踪，让他们自己找你谈。”

    “其实，阴影牧师完全自己可以找到你，他们只是需要巴塞留斯家族做出支持他们的一个态度。有巴塞留斯家族的先例，想必兰德尔殿下更容易接受他们的提议。”

    “我们仅仅愿意提供模糊的信息，阴影牧师当然不满意。关于血卫士的合作，他们故意给我们设置了许多障碍。”

    说到这里，奥萝克希娅微微一叹，颇为惋惜。血卫士的培养方法，巴塞留斯家族已初步掌握，但更高端的影战士计划却彻底夭折。一来，影战士需要用到圣武士水晶；二来，那些企图自立的阴影牧师恐怕已经遭到裁判所的清洗。将来就算有影战士那也是光辉骑士团的影战士。

    她收拾心情，嫣然笑道：“维克多表弟，我该说的都说了，巴塞留斯家族展现了自己的诚意。那么，巨木森林里……”

    维克多摆了摆手，笑容玩味地说道：“就算阴影牧师有方法能找到我，你们泄露我的行踪也是事实。你确定想知道巨木森林里发生了什么？”

    “好！”奥萝克希娅很干脆地点点头，优雅起身，郑重施礼道：“殿下，这件事情算揭过了，可以吗？”

    这次会晤，奥萝克希娅说了许多隐秘，无法表达两层意思。第一，阴影牧师都是艾尔教国的虔诚信徒，他们以神职者自居，不会违背《光辉法典》的规则，谋害一位人类的传奇守护者。至于事情究竟是不是这样，巴塞留斯家族只是根据自己的判断，向阴影牧师透露维克多的行踪，但他们并没有伤害维克多的企图。第二，巴塞留斯家族和阴影牧师仅有利益往来，也没准备帮助阴影牧师对抗裁判所，更谈不上主从关系。

    总之，无论维克多在巨木森林里遇到了什么，都和巴塞留斯家族无关。

    奥萝克希娅给出的理由十分勉强，甚至是在耍无赖。但这件事情不揭过，那后面的合作也不用谈了。

    最重要的是，巴塞留斯家族现在抗起了对抗教会神权的大旗，维克多作为世俗大领主，这时候找他们的麻烦真的合适吗？

    维克多想了想，皱眉摇头道：“你说的隐秘，我暂时无法求证。至于巴塞留斯家族拿出来的诚意……我怎么知道这名所谓的‘血卫士’不是巴塞留斯家族的巫师？”

    奥萝克希娅顺着维克多的目光，看向另一名秘法卫士，便朝他微微颔首示意。

    那名秘法卫士走上前，脱下衣甲，演示自己的嗜血能力。维克多乘机起身，围着秘法卫士转圈，一边好奇打量，一边啧啧称奇。

    这次的洞察更加细致深入，涌动的气流环绕着血卫士，维克多双眼暗金，熠熠生辉。

    奥萝克希娅见状，蹙了下柳眉，冷喝道：“够了！退下……”

    血卫士强行中断刚刚调整好的嗜血状态，腿脚发软，行动虚弱地走到后面。

    被识破了，到底是传奇骑士……维克多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奥萝克希娅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正常状态下的洞察只能观测到血卫士内潜与外力的协调运转。虚空行走状态下，维克多才能洞察目标的元素运转，但那对研究嗜血天赋没有作用。仅凭内潜与外力的协调运转，维克多不足以直接掌握嗜血天赋的奥秘，还需要结合心灵血脉秘法理论进行推演。

    维克多参考炼金士兵的主动适应天赋，与托佛文大师忙活了很长时间，才把心灵战士的根天赋给弄了出来。而被动天赋和主动天赋之间的差距是心灵战士由低阶走向中阶的分水岭，踏出这一步才叫超凡者。

    这很困难，也不是没有先例。图尔南斯就能模拟出嗜血、狂暴、狂化等血脉天赋；被维克多杀死的割喉者自己摸索出振动战技，算是半成品的主动天赋；托佛文培养的狂暴守卫拥有自主狂暴的能力，可他们的智商比熊地精高出有限。

    血卫士的嗜血天赋可以说是最经典的案例。

    只可惜，奥萝克希娅没有给维克多更多的观测时间。他对于嗜血天赋只掌握了一个大概的方向。

    有收获总比没有收获好，维克多可以扩大实验者的数量，设计出的嗜血天赋锻法。

    这么做当然会有牺牲者，关键在于主动嗜血天赋可能与维克多设想的源力有关。这就容不得道德洁癖了，何况维克多自己的两段人生经历都是试验品，大不了先挑选一批死囚参与源力试验。

    奥萝克希娅不知道维克多心里转着怎样的念头，她自信地笑道：“阴影牧师瞒着裁判所干了惊天动地的事情，一手摧毁了半人马汗国。特斯蒂尔只怀疑特里戈瓦尔是否要取而代第一圣骑士家族的排名，霍华德晋升传奇的第一件事情就找特里戈瓦尔算账。我想，裁判所是奉了特斯蒂尔的命令，清洗阴影牧师中的叛逆和阴影议会巫师。特里戈瓦尔以此向特斯蒂尔表明心迹。”

    “和我们巴塞留斯家族联系的阴影牧师应该都完蛋了，可我们得到了我们想要的东西。那些阴影牧师也许想用血卫士的培养方法，换取岗比斯的支持，但现在不可能了。”

    维克多好整以暇地追问道：“巴塞留斯家族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

    “合作。”奥萝克希娅略微提高音量，既不急切也不怠慢，说：“你不可能从光辉骑士团的手里得到嗜血魔药和血卫士的培养方法。我愿意向岗比斯提供这些技术……但鸢堡得用秘法卫士的培养方法来交换，而且双方在嗜血魔药和血卫士方面进行合作。”

    奥萝克希娅看中了炼金民兵，还以为他们是鸢堡培养的秘法卫士。尽管托佛文行事低调，可鸢堡药剂学的名声却传遍了诸王国。各大家族谁不知道，鸢堡秘密豢养了巫师，他们培养的秘法卫士和药剂学才如此出色。

    维克多中规中矩地回答道：“关于合作的事情，等我回到岗比斯，我们再联络。”

    “理应如此。”奥萝克希娅满意地点点头，问道：“那么……巨木森林的误会算揭过了？”

    维克多笑道：“本来就与巴塞留斯家族无关。”

    “……那就好。”奥萝克希娅拍了拍手，笑靥如花地说道：“我们不指望维克多表弟和西尔维娅能公开声援巴塞留斯家族，但我希望岗比斯保持中立。”

    怒风剑圣和神灵骑士保持中立就是对巴塞留斯家族最大的支持，谁都不会认为这两位殿下会站在教会神权的一边。而巴塞留斯家族显然也不打算和教会刺刀见红，维克多和西尔维娅真的声援他们，巴塞留斯想退都难。

    维克多赞赏点头，正色问道：“巴塞留斯真的准备和光辉骑士团摊牌？”

    “不想……一点都不想。”奥萝克希娅摇了摇头，苦笑道：“撒桑帝国现在群雄无主，巴塞留斯如果什么都不做，只会失去拥护者。”

    维克多沉默片刻，突然问道：“我很好奇，阴影牧师为什么不直接找我，却要通过巴塞留斯家族的渠道？”

    奥萝克希娅眨了下眼睛，神情疑惑地反问道：“维克多表弟想说什么？”

    维克多目光深邃地说道：“你先前说过，教皇一脉曾经控制万神殿，万神殿又是阴影牧师的前身……那么阴影牧师中的叛逆者在教会的强援是不是纳赫蒂加尔？”

    奥萝克希娅点头道：“反正不会是光辉骑士团和裁判所……纳赫蒂加尔的光明卫士和枢机院都有嫌疑。我同样认为纳赫蒂加尔的可能性最大，毕竟枢机院有很多主教忠于光辉骑士团。”

    维克多表情漠然地说道：“纳赫蒂加尔和奥古斯特家族有过节，他如果是阴影牧师的靠山，阴影牧师的叛乱者确实不敢直接与我联络。”

    “纳赫蒂加尔和阴影牧师未必是主从关系。”

    “怎么说？”

    奥萝克希娅轻笑道：“如果你是纳赫蒂加尔，你会让阴影牧师走上前台吗？”

    “当然不。”维克多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任何一方势力的领袖都不愿意看到有新的政治力量崛起。

    奥萝克希娅又说道：“如果纳赫蒂加尔是阴影牧师的幕后指使者，在这场战争中，他们什么都没捞着，纳赫蒂加尔本人甚至放弃追杀落单的半人马大可汗。这些都不合理，不是吗？”

    维克多沉默片刻，点头表示认同奥萝克希娅的判断。种种迹象表明，纳赫蒂加尔同阴影牧师没有深刻的关系。假设纳赫蒂加尔怀疑阴影牧师设了个局，以斩杀半人马大可汗的荣耀为诱饵，把他骗到维克多和罗兰身边，那他放弃神恩和声望，选择退缩避让就能解释的通。

    说到底就是缺乏信任。

    维克多握拳杵着自己的额头，犹豫了半天，终于问道：“据说传奇骑士能通过元素海感知到黄金骑士的陨落……殿下，你是传奇阶的怒涛骑士……罗兰，她是不是真的陨落了？”

    奥萝克希娅看着维克多，目光深邃，沉静了一会，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头也不回的说道：“你的提问太冒失，要问，你也应该去西尔维娅。”

    传奇阶的怒涛骑士带着秘法卫士离开了休息室，维克多不禁叹息。

    西尔维娅一定是去了大草原，并且展现超越圣域的力量，扰动水元素海，遮蔽月光，让冻雨提前降临。

    相比一位黄金阶怒涛女骑士，水元素海对西尔维娅回应太强烈了，以至于奥萝克希娅无法感知罗兰是否陨落。

第686章 新计划的开端

    奥萝克希娅悄然而来，悄然而去。在皇位斗争的前夕，与南方大领主兰德尔殿下消除误会，她已经达到了此行的目的。

    维克多也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巴塞留斯家族为了向阴影牧师表达“诚意”，泄露了维克多的行踪，差点害死他。奥萝克希娅跑过来讲一段隐秘故事，维克多就原谅巴塞留斯家族了吗？

    这种事情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没有什么得罪不得罪，原谅不原谅的说法，但维克多对奥萝克希娅的故事确实感到满意。

    层次不同的人，眼光也不一样。

    穷苦人想要钱，有了财富想要名声，有名声想要权势，那有钱有名有权有势的人想要什么？

    看看人是如何描述“神”的：无处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没错，当一个人站到芸芸众生的顶点，他就想着全在、全知、全能，否则他站的有多高，摔的就有多惨。

    执掌最高权力的古代帝皇，如果被权臣堵塞视听，权臣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当敌人兵临城下，他还以为自己的军队在外面打了胜仗，被权奸打包出卖，都懵然无知。这样的帝皇，他权势只是个笑话。

    伟力集于自身的超凡强者也一样。

    如果腓特烈皇帝和腓特烈大公早知道自己跟踪的半人马是传奇阶的兽人，他们不会靠的那么近，也就不会双双陨落。

    黄金骑士习惯窝在领地里，轻易不动身，出行则前呼后拥，甲士环绕，还要提前通报教会，请神职者同行。维克多弱小的时候，认为黄金骑士的杀伤力太大，必须受到教会的约束。他现在才明白，黄金骑士这么做主要是为避免危险。

    西尔维娅曾经叮嘱维克多，外出作战身边一定要带随从死士，他却总是嫌手下太缓慢，结果差点死在阴影骑士和半人马大可汗的手上。

    再看看米勒神父，糟老头一个，看起来既不聪明也不强壮。他耗费精力救下一个垂死的傻大个，几年以后，傻大个遇倒圣武士大师罗恩，便有可能成为圣域级别的光辉战神。

    所以，米勒才有资格同邪神之流掰手腕，而强如怒风剑圣，如果两眼一抹黑，和地洞里的老鼠也没什么区别，说不定哪天就被什么东西给提走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维克多数次遭遇谋害都与巫师有关，他怀疑幕后黑手是邪神之流，同时也确信邪神必须通过巫师对现实世界施加影响。对于域外邪神，维克多毫无办法，但对于巫师，他有能力对付。获得米勒神父认可的巫师，比如伊莫森父女，维克多能够包容他们。而那个神秘的巫师组织则是他需要警惕的对象。

    对付巫师组织，首先要了解他们，越详细越好。

    奥萝克希娅讲述的隐秘故事让那个巫师组织快要浮出水面了。

    巴塞留斯家族透露的内容，维克多当然不会全信，他根据逻辑规律，将对话内容纳入已掌握的情报进行分析判断，得出与事实基本吻合的结论，并据此补充完善了脑海中的拼图。

    光辉教会打败了神选者政权，毫无疑问地继承了古代万神殿和巫师议会的遗产。教皇一脉暗中培养艾尔教国的小巫师，组建第二个“万神殿”，这很合理，也有迹可循。

    象牙圣堡修道院有许多重要的学术成果都有巫术的痕迹。比如，教会的学者牧师只用了一百多年的时间就把狗尾草培育成适合在南方土地种植的斯佩尔特小麦。正常情况下，斯佩尔特小麦从选种、育种到定型，至少需要摸索几百年的时间。只有种植领域的巫术才能让牧师学者少走许多弯路，可轮到培育无毒、高产、易储存的刺芸豆就不行了，还得按部就班的来。

    由于超凡吸引的特性，万神殿的阴影牧师吸收野巫师会非常容易，他们手里不仅有古代神选者的传承，还可以向野巫师提供庇护。这就让教会的阴影牧师能够套上一层外壳，许多事情不需要他们亲力亲为。

    无论万神殿的大巫师，还是阴影议会中的叛逆者反抗教皇或裁判所的奴役都很正常。拥有超凡力量的强者怎么可能甘心被奴役圈养？

    奥古斯特家族的殿下们都对托佛文大师恭恭敬敬，赋予他权柄，提供各种资源，这才有了强大的无面者。巴塞留斯家族想必也有自己的巫师成员，愿意为他们的后代铺就通往贵族阶层的道路。

    教会的神职者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他们对待巫师的本质是用暴力配合信仰达到控制的目的。阴影牧师或他们找来的“外壳”一旦有异动，必然遭到残酷的清洗。

    正所谓兔死狐悲，师生相传的阴影牧师目睹同伴的惨剧，难免心生悲凉，想要改变现状，于是暗中策划了兽人战争，试图借助大领主的力量彻底摆脱裁判所的控制。

    叛乱者选择巴塞留斯作为突破口。巴塞留斯家族原本被光辉骑士团压制，全面兽人战争爆发，圣骑士家族不得不放开巴塞留斯家族身上的锁链。他们有六位殿下，这是一股强大的军事力量和政治力量，建立功勋，斩获声望是必然的，获得新土地，重建铁山帝国也是必须的。再加上南方强国岗比斯的支持，最多二十年，阴影牧师有望摆脱裁判所的奴役。阴影牧师许下的条件当然是替开拓领主培养血卫士。

    维克多承认，阴影牧师虽然天真，可他们的布局十分精彩。

    问题在于，被裁判所圈养的阴影牧师如何掌握到大领主圈的信息，他们为什么对时局的判断这么精准，连东开拓领防线的实际状况都一清二楚？

    半人马大军起初在东开拓领防线与光辉骑士团的主力对峙，它们当时如果不管不顾地冲击防务空隙的东境防线，虽然会遭到光辉骑士团主力联军的追击，以至全军覆没，但撒桑帝国腹地的民众必将死伤惨重。

    阴影牧师通过隐秘手段硬是让半人马停在外围，直至慢性死亡。

    好吧，就算巫师的巫术能够充当耳目，看见人类防线的种种，但大领主家族的虚实、大贵族圈的规则和错综复杂的关系绝非肉眼可见的。

    骑士贵族与平民之间的鸿沟难以逾越，阴影牧师的“外壳”来自社会底层，他们什么都不懂。所以，阴影牧师除了有耳目，还有裁判所不知道的“老师”。

    对此，维克多有两个怀疑对象。

    一是邪神，祂们肯定有参与，巨木森林里的阴影骑士刺客就是明证。只不过，米勒老头挫败了祂们的暗杀维克多的企图，可能都不止一次。

    有米勒老头对付祂们，维克多可以暂时不考虑这方面的因素。

    其二是纳赫蒂加尔。维克多想来想去，除了纳赫蒂加尔家族，教会内部找不到第二个势力敢勾搭宗教裁判所的阴影牧师。

    纳赫蒂加尔公然提出，让尼奥韦斯特家族往东部联盟发展。东部联盟是裁判所藏污纳垢的地方，不用说，阴影牧师的老巢就在东部联盟，而且各大势力几乎都知道！纳赫蒂加尔的这一举动，惹得教会鸡飞狗跳，连枢机院都蠢蠢欲动，想把裁判所从光辉骑士团的序列中剥离到自己的麾下。特里戈瓦尔忙不迭地动用各种关系，极力促成尼奥韦斯特家族南拓，生怕他们进入东部联盟。

    如果纳赫蒂加尔真的掌控东部联盟，他们不正是阴影牧师的强援吗？

    不过，维克多认为奥萝克希娅的判断是正确的。纳赫蒂加尔终究是圣骑士阵营，其本质不会改变，对待阴影牧师的态度和特里戈瓦尔别无二致，视他们为工具和随时可获取的神恩。

    从这一点上讲，阴影牧师唯一的出路只能是自立，由教会公开承认他们属于另一类的神职者。广大信徒接受了阴影牧师，他们才算真正摆脱被奴役的命运。

    特里戈瓦尔和阴影牧师的目的不同，只存在相互利用的关系，彼此都不能完全信任对方。

    可问题又来了，从政治立场出发，事情是这样的。可如果把邪神的变数代入进去，事情的全貌会是怎样的？

    维克多陷在沙发里，双手十指相扣，顶着下巴，静静沉思。暗金眼眸光辉闪烁预示着他的内心绝不平静，x-3正全力运转，将各种信息拼凑到一块，试图找出真相的蛛丝马迹。

    首先，邪神对现实世界施加的影响必须符合世界法则，祂们只能在暗中诱导巫师，而不能直接控制。因此，事情的发展变化脱离不了时局，假定邪神以刺杀炼金帝国继承者为目的，那么在阴影牧师导演的兽人战争时局中，祂们已经出手了，只是没能达到预想的效果。

    巨木森林的阴影骑士是关键，他展现的超凡力量类似圣骑士，几乎可以认定他是邪神的神眷者。

    阴影骑士是谁？

    维克多只把纳赫蒂加尔代入这个角色，谁让他和阴影牧师叛逆者的关系最近呢？

    但是，x-3据此推演得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卡斯滕.纳赫蒂加尔不是一个人，他投靠邪神瞒得过外人，能瞒得过家族吗？这可是十恶不赦的叛教大罪！

    验证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看看纳赫蒂加尔国王能不能施展神术就清楚了。

    维克多决定找个机会和纳赫蒂加尔见一面，试探他到底有没有背弃圣光。

    第二条线索，阴影骑士逃脱前，向维克多叫出了阴影议长。这可能是他急中生智，死里求生的手段，也可能是他祸水东引的阴谋算计。

    无论怎样，维克多都要找出阴影议长，而且他心里大致有数了。

    如今，特里戈瓦尔清洗了阴影牧师的外壳，多半也处决了阴影牧师中的叛逆者。关于阴影议长的这条线索只能着落在特里戈瓦尔的身上。

    想要撬开裁判长的嘴巴可不容易，尤其怒风剑圣要的是裁判所的黑料。维克多思考再三，决定从撒桑帝国的皇位之争入手，用岩砖技术砸出滔天巨浪，把霍华德.特斯蒂尔殿下推上浪尖，迫使他让特里戈瓦尔开口坦诚。

    接下来的时间，维克多开始全面接受外界的信息，一边与西尔维娅书信沟通，一边完善自己的计划。

    待冰雪消融，大地回春，山林中的野熊从冬眠中苏醒，颤颤巍巍地爬出树洞，四处觅食。维克多等人整装待发，准备离开风铃镇，前往铜戟城，与金眼伯爵夫人汇合。

    套着口笼的挽马打着响鼻，粗大的蹄子踢踏地面，路旁麦苗看起来鲜嫩可口，可它们怎么也吃不到嘴里。豪华马车边上，维克多握着安德莉娅白皙光洁的纤手，诚恳地说道：“亲爱的，我希望你陪我去铜戟城。”

    爱人诚意邀约同行，安德莉娅芳心甜蜜，既舍不得和维克多分离，又有些犹豫，最后勉强笑道：“吾爱，我是愿意陪你的，可是……我不想见到温布尔顿女伯爵，还有……铜戟城的温布尔顿和我不是一脉，他们由腓特烈家族扶持，未必会欢迎我。”

    这些日子，维克多和美貌的温布尔顿女伯爵朝夕相处，耳鬓厮磨，培养出了情意，对她也算有一些了解。

    安德莉娅性情的确傲慢，可要说坏脾气，在维克多面前是不存在的。相反，她骨子里对上位者存有敬畏之心，对维克多的曲意奉承绝无半点虚假，完全不像一般高阶女骑士那样以逗弄维克多为乐。和安德莉娅相伴，维克多有别样的满足感。

    要说维克多迷恋安德莉娅的温柔美色，还远远谈不上。但安德莉娅可是巴塞留斯家族送给他的礼物。

    巴塞留斯家族为了自己的利益，向阴影牧师泄露了维克多的行踪，这种事情不需要道歉。就算道歉了，兰德尔殿下也接受了，可是，当维克多需要对付巴塞留斯家族的时候，他同样不会手软。

    道歉赔偿对于大领主而言是不管用的。可如果温布尔顿女伯爵加入人马丘陵，一切就不同了。

    双方形成事实联姻，就是同盟的关系，在安德莉娅的影响力范围之内，许多矛盾或合作都可以通过谈判沟通来解决。安德莉娅在维克多身边，有机会更进一步，而黄金阶的狂风女骑士对人马丘陵也相当重要，西尔维娅就在信中强烈要求维克多把安德莉娅带回去。

    这一切都在奥萝克希娅的算计之中，但西尔维娅才不在乎，巴塞留斯家族送上门的诱饵，她想吃就吃。有她和维克多在，安德莉娅晋升黄金阶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所以，维克多邀约安德莉娅共同访问铜戟城是真心实意，把她拐到人马丘陵也是真的。

    不过，兰德尔殿下从不勉强自己的女人，西尔维娅生气也没用。

    “好吧。”维克多点了点头，亲吻了安德莉娅的红唇，洒然笑道：“我在铜戟城还要滞留一段时间，你想好了，可以来找我……我还要说明一件事情，我离开撒桑帝国，就不会再回来，如果我回来那一定没有好事……亲爱的，我不能来看你，但你可以去岗比斯看我，随时都可以去，随时都可以回来，我向你保证这一点。”

    安德莉娅鼻子发酸，搂着维克多的脖子，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眼睛，柔声说道：“我会认真考虑殿下的建议……还有，我一定会去探望你……殿下，别忘记我！”

    “亲爱的，多多保重。”

    维克多深深看了安德莉娅美丽精致的容颜，松开她的手，转身登上了马车。

第687章 夜莺庄园

    铜戟城位于撒桑帝国的中南部，是沟通南北贸易的枢纽城市，属于撒桑帝国大领主戴克里安家族。

    这里地处平原，红土肥沃，盛产青麦，却无山川之险，时常受到草原豺狼人的骚扰。她原本只是一个警备作用的偏远小镇，随着撒桑帝国发动青麦战争，北方领主的军队和物资在此集结，修建营垒工事，顺便荡平附近的豺狼人族群，紧接着又打开了南方王国的粮食市场。这座乡下小镇经过不断地扩建，她的交通、贸易、仓储和军事作用日益凸显，戴克里安家族干脆把家族主城迁到这里，改名铜戟城。

    铜戟城放在整个人类国度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城市，其繁华程度、人口规模仅次于艾尔圣城，岗比斯的布利诺尔王都和她比起来都差了一些，尽管双方的政治地位有天壤之别。不过，铜戟城错综复杂的势力关系一点也不输给任何王都。

    几乎所有撒桑大领主都往铜戟城安插形形色色的人手，最北边的月熊家族甚至同戴克里安寄养联姻，具有巴塞留斯血脉和撒桑皇室公主头衔的安琪.月熊.戴克里安目前执掌铜戟城的大权。

    戴克里安家族没有黄金骑士守护，他们深知铜戟城的崛起是撒桑大领主共同造就的，也从不给实力领主们设置障碍，奉行中立的原则，欢迎各家族来此进行贸易，反而让铜戟城越发兴旺。

    实力领主的贸易商队受限，这是诸王国所奉行的规则。尽管戴克里安是铜戟城的主人，他们也不能例外。所以，铜戟城特意划了一块40平方公里的飞地给撒桑帝国的商业贵族——温布尔顿宫廷子爵。

    由于安德莉娅.温布尔顿女伯爵继承了剑圣德拉文的家族，这位托里克.温布尔顿子爵的处境十分尴尬，既没有实力，也不受撒桑大领主的重视。他们知道自己只是名义上的商业贵族，负责为皇室和大领主的商队贴上标签，即便如此撒桑领主的商队也出不了帝国。托里克.温布尔顿子爵干脆不参与任何贸易活动，也很少前往铜戟城附近的飞地，只在那边建了一座城堡和一座庄园，平时丢给一位老管家打理。

    有自知之明的人都很聪明。温布尔顿的飞地庄园面积狭小，土地虽然肥沃，种植青麦却不划算。他们就在庄园种植四季花草，建设染房，又从大草原的牧民手里采购不值钱的羊毛，染上颜色，编织成彩绘画毯，再拿到铜戟城贩卖牟利。

    温布尔顿子爵家出品的羊毛彩毯色彩丰富、做工考究、绘画技艺精湛，尤其成套的彩毯描绘出活灵活现的故事场景，令人啧啧称奇，因此受到各国贵族的追捧。许多贵族都将家族的辉煌历史作为故事蓝本向温布尔顿子爵预定成套彩毯。他们收到的订单往往要排到一年以后才能交付出成品。

    温布尔顿子爵家族习惯在彩毯作品的背面一角，绣上一只夜莺，所以他们的彩毯被贵族圈称为夜莺彩毯。

    生产夜莺彩毯的城堡庄园就叫夜莺庄园。

    这场兽人战争没有波及到铜戟城，随着战争的胜利，撒桑领主们赢得了荣耀和土地，这绝对是家族历史的辉煌一页。温布尔顿子爵接彩毯订单接到手软，夜莺庄园的工匠画师要忙碌五年才能完成主人交代的生产任务。

    就在工匠们忙碌不休的时候，庄园管家接到子爵的命令，连忙安排居民放下手头上的工作，悉数撤离，将日进斗金的夜莺庄园交给戴克里安家族，作为岗比斯王国援军的临时驻地。

    这天中午，二十名骑跨迅龙战兽的骑士护卫着一辆豪华的厢式马车，驶进夜莺庄园。

    黑发金眼的兰德尔殿下迈下马车，早已等候多时的几位大骑士上前行礼，恭声问候。

    “兰德尔殿下日安，恭喜殿下登临圣域，成就怒风剑圣的称号。”

    “无需多礼。”

    维克多向在场的大骑士们颔首致意，伸手将穿着粉色蛛丝长裙的夏洛特扶下马车，环视四周的景色，看见许多战马正在花田中悠闲地啃食鲜花草叶，摇头笑道：“久闻夜莺庄园的花卉绮丽多姿，品种丰富，是难得一见的美景。我倒是没想到，夜莺花田居然被岗比斯的战马给糟蹋了。”

    留着络腮胡须的埃里克斯子爵搓了搓手，略显尴尬地说道：“殿下，我这就吩咐士兵控制战马……”

    维克多看了看曾经的邻居，洒然笑道：“老朋友，不用麻烦了，我们千里迢迢跑到撒桑帝国抗击兽人，替撒桑领主打下大片土地。我们的战马吃些花草又算得了什么？托里克.温布尔顿子爵要怪就怪戴克里安家族，谁要他们把岗比斯骑兵安置在夜莺庄园的？还不是担心岗比斯的战士喧宾夺主，跑到铜戟城喝酒闹事？”

    众人不禁莞尔，特尔兰登.约克伯爵笑着接口说道：“殿下，夜莺庄园的管事、工匠和仆人全部撤离，戴克里安家族也只留下一名联络官、三十个仆人和一百多个做饭的伙夫。他们提供住所、食物和酒水，希望我们约束士兵不要离开夜莺庄园，又不肯派遣有身份的人接待。看来，他们是真的在提防岗比斯援军将士。”

    “区区一个小贵族联络官哪有资格拜见殿下？我把他安排到后面的屋子居住，免得打扰到殿下。”埃里克斯忿忿不平，咕哝道：“戴克里安家族对殿下无端失礼，可伯爵夫人出面安抚，我们只能停在夜莺庄园等候殿下。”

    他口中的伯爵夫人指的是索菲娅。铜戟城的安琪公主与索菲娅关系亲近，戴克里安家族又是黄金团的加盟者。索菲娅自然要替戴克里安家族出面安抚岗比斯援军。看在金眼伯爵夫人的情面上，王国的大骑士们虽然心中不悦，但也不好说什么。

    维克多点点头，举手示意道：“我们进去屋说话。”

    夜莺庄园的主厅，墙壁上挂着一套巨幅彩毯，上面描绘了温布尔顿先祖与月精灵公主的爱情故事。精灵公主美丽温柔，温布尔顿骑士英俊稳重，两人从相识、相爱到结婚生子的过程都在彩毯中呈现。

    月精灵公主一定是美丽的超凡生命……温柔？温柔就不见得了，事实可能恰恰相反，女性为尊的精灵族中，月精灵雌性有一个算一个，恐怕都是傲慢狂暴的脾气。她们毕竟不是太阳精灵，火元素属于不足以统御狂暴的风元素，自身的超凡天赋越强大，性格就越受到虚空风元素的影响……温布尔顿先祖娶了月精灵公主为妻，日子一定不好过。当然，他们多半有了子嗣就分手，而且古代黄金骑士与月精灵公主的婚礼怎么能没有神选者出席？这明显就是杜撰的故事。

    维克多的目光在精美的彩毯上流连了一会，即便他挑剔绘画叙述的内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套难得的艺术品，点头吩咐道：“夜莺彩毯名不虚传。既然托里克子爵把描绘温布尔顿先祖的彩毯挂在这里，他一定是准备送给我的。我们回岗比斯的时候，这套彩也给我带回去。”

    众人面面相觑，唯独埃里克斯子爵竖起大拇指，哈哈笑道：“殿下睿智！”

    留下来的就是送我的……兰德尔殿下都这么说了，那岗比斯援军将士就可以随意洗劫夜莺庄园。

    其实东西都无所谓，但抢劫撒桑领主的财产算是让岗比斯的大骑士们出了一口被怠慢的闷气。

    大家听到埃里克斯子爵逢迎兰德尔殿下，也都笑了起来。

    维克多坐到客厅的主位上，抬手示意大家都坐下，问道：“岗比斯援军目前的情况怎么样？”

    特尔兰登抢在埃里克斯开口前，先一步说道：“除了不能离开夜莺庄园这片领地，其他一切都好。我们已经开始准备回国，但多铎王国给我们规划了三条不同的路线，要求岗比斯援军分批撤离，一次最多撤回1000人。弗里德里希国王的特使表示，多铎领主的存粮已经不多了，希望我们能够体谅他们的难处。”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维克多点头说道。

    这次兽人战争，多铎王国的领主把吃奶的力气都用掉了，他们出兵出力，出钱出物资，就连22000名岗比斯援军沿途北上的补给也都是多铎领主提供的。战争打了两年多，多铎王国的生产活动降到了最低点，三年储备粮应该也快见底，确实负担不起岗比斯骑兵回程的粮食，只得分批分次的满足岗比斯骑兵队所需的粮草。

    虽说撒桑帝国允诺要补充多铎王国的粮食消耗，还要再调拨一批青麦抵充多铎提供的军备物资，但现在看起来似乎是不可能了。

    光辉骑士团和撒桑领主把5座草原圣城让给了多铎王国，没找多铎人要钱就算好心了。

    领主可没有善良的老好人，撒桑帝国把沃顿大草原分半给多铎王国，又怎么可能不向多铎领主狮子大开口？

    维克多敲了敲高背椅的扶手，问道：“东线的情况怎么样？”

    他指的是西顿汗国与地精王国的交界处。

    埃里克斯子爵回答道：“我们了解的情况结合教会的通报，可以相信东线的地精王国已名存实亡。双头地精领主被反叛的兽人部族挤到更东边，如果不是半人马大军拖住了好几个兽人部族，它恐怕已经完蛋了......半人马的日子也不好过，它们的雄性战士数量有限，众多雌性刚刚生下幼崽，吸引许多豺狼人和食人魔轮番进攻。半人马们现在自顾不暇，无力东进，更没有能力威胁东线以西的人类军团。”

    特尔兰登伯爵咳嗽了一声，接口说道：“教会正组织撒桑帝国、纳维尔的领主全力在东线建设工事营垒。纳维尔出物料，撒桑出人力和粮食……就连温布尔顿商会和南风商会的马车都被教会临时征用了。”

    纳维尔和撒桑要保住战果，必须在东线加紧建设防御工事。撒桑帝国从腹地调拨人力和粮食，千里迢迢地运到东线，一路上人吃马嚼，耗费的粮草难以计数。他们有再多了粮食储备，这时候也会显得捉襟见肘，无力再向岗比斯援军提供回程的粮食补给。

    另一方面，撒桑帝国的成年男子都跑去东边圈地了，戴克里安家族也不例外。铜戟城守备空虚，只能维持基本的治安秩序，又怎么敢放任上万名岗比斯骑兵进城消遣。安琪公主请托索菲娅，让她出面安排岗比斯将士驻留在夜莺庄园是非常必要的措施。

    维克多对此不以为意，转而说道：“就算纳维尔王国的地理位置靠近东线，他们运转建筑物料，恐怕也不容易。”

    “殿下说的是。”特尔兰登点头说道：“据说，纳维尔和撒桑的建筑师正在东线，建造巨型砖窑，准备生产青砖和铁砖，以补充建筑物料的缺口。”

    特尔兰登.约克伯爵是少数知道岩砖的人。维克多和他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心领神会。

    青砖盖房居住可以，建造防御工事十分勉强；铁砖非常坚固，可造价太过高昂，产量有限。但在这种时期，有砖头比没砖头要强得多！

    纳维尔和撒桑举全国之力，修筑东线防御工事，务必保住胜利果实。国内的粮食生产、矿石采掘只能先放一放，缓一缓，由此而来的影响将波及整个人类国度，最直接的表现就是粮食和矿物的供应紧绷，甚至会给底层民众的生计造成困难。

    这时候，人马丘陵拿出岩砖，其份量之重将被放大好几倍，由此带来无可比拟的话语权。

    兽人战争已经结束，而维克多和西尔维娅制定的岩砖计划正蓄势待发！

    维克多环顾左右，淡淡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特尔兰登起身行礼，问道：“殿下，我冒昧地问您，您打算什么时候返回人马丘陵？”

    “.…..不确定。”维克多握着扶手，笑容玩味地说道：“我可能要在撒桑帝国待一段时间，尽管他们希望我早点离开，可我要看到属于岗比斯的粮食一粒不少地运回王国……你们不用管我，各家族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分批撤离。”

    撒桑帝国往岗比斯迁徙数十万流民，并为这些流民提供3年所需的粮食。这是教会和撒桑帝国向岗比斯做出的承诺，数十万流民已经转运的差不多了，但撒桑帝国答应提供的粮食还没有下文。这可不是小事，如果没有粮食保障，岗比斯想消化数十万人口会相当吃力。

    撒桑人不至于赖账，却会设法拖延粮食的交付日期。怒风剑圣留在撒桑帝国，亲自督促此事才合乎岗比斯王国的切身利益。

    高阶骑士们对维克多的决定表示支持。特尔兰登伯爵理所当然地说道：“既然殿下最后才走，那我带领人马丘陵的骑兵护卫殿下。”

    埃里克斯伯爵闻言，也站了起来，他走到大厅的中央，向维克多行半跪礼，诚恳说道：“殿下，请允许我带领100名迅龙骑士充当殿下的仪仗护卫。”

    维克多深深注视埃里克斯，对他的请求未置可否，客厅内的气氛渐渐沉凝。

    他和埃里克斯交往不多，认识的时间却很长。埃里克斯家族以作风耿直而闻名，是戈隆殿下最坚定的追随者。他们在王都禁卫军中素有威望，布利诺尔城的贵族圈常常嘲笑埃里克斯家的骑士脑子里都是肌肉。

    维克多就职人马丘陵开拓领主期间，埃里克斯子爵当时还是一位男爵领主。他曾经邀请路过领地的维克多、布鲁斯和埃德文大师到他的城堡饮宴。他们共同剿灭了一伙豺狼人盗匪，维克多就是在那个时候觉醒了月精灵的风行天赋，从此踏上了超凡之路。

    埃里克斯想把那颗凶暴豺狼人的脑袋替维克多做成标本。这件事情，维克多至今都记忆犹新。

    粗豪、强壮、耿直、英勇、穷鬼……这是埃里克斯男爵当时给维克多留下的直观印象。

    如今的兰德尔殿下对埃里克斯子爵有了新的认识。

    当年，埃里克斯男爵是一位资深骑士，怎么可能因为士兵的人数太少，而对付不了一伙豺狼人？

    埃里克斯和温布尔顿小男爵一样，受封人马丘陵的开拓领主，亦肩负着分割约克家族领地的任务。

    双方的区别在于，小男爵什么都不知道，埃里克斯却和约克家族的布鲁斯骑士交好，请求布鲁斯帮忙共同对付豺狼人盗匪。论实力、论血脉、论爵位，他都在布鲁斯之上，但布鲁斯是西尔维娅所看重的家族骑士。埃里克斯以共同对付豺狼人盗匪的方式来亲近布鲁斯，他的手腕可谓高明。其目的，当然是为了在人马丘陵站稳脚跟，埃里克斯早就预见到王后党拆分约克家族领地的计划必然失败，他给自己的开拓领留了一条退路。

    粗豪的外表下是细心，这样的埃里克斯子爵有可能是岩砖计划的知情者。

    岩砖计划即将开启，鸢堡方面由西尔维娅负责沟通，具体谈得怎么样了，维克多还没有收到信函。他可以肯定一点，岩砖换自由铸币权的谋划需要鸢堡和人马丘陵紧密配合。

    另外，埃里克斯向维克多行半跪礼，维克多可不是他的主君。不过，罗兰.奥古斯特公主为搭救兰德尔殿下而不幸陨落，怒风剑圣正式宣告将保护奥古斯特家族的血脉，以及王族正统地位，他算是奥古斯特家族半个守护者。

    维克多这么做是怕西尔维娅将来拿奥古斯特家族开刀，他要提前堵死这种可能性。

    埃里克斯子爵公然对维克多行半跪礼，就是代表奥古斯特家族确认并承认怒风剑圣的宣告。

    兰德尔殿下的大腿一定要抱，罗兰.奥古斯特公主陨落的事情不会再提了。

    奥古斯特家族所持的态度，让维克多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些愤懑。

    家族利益至上，或许就是罗兰逃离鸢堡的原因……如果她不逃离政治，恪守政治规则，西尔维娅一定不会杀她。

    维克多暗自感伤，闭上双眼，轻声说道：“一百位迅龙骑士太多了……留20名就足够了。”

    “如您所愿，尊贵的兰德尔殿下。”埃里克斯大声说道。他的声音在客厅内回荡，气氛却陡然变得轻松。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都退下吧……我旅途劳顿，需要休息几天。”

    “是。”在场的几位大骑士纷纷告退。

    维克多睁开双眼，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吉莉安，叹息说道：“请契布曼小姐留下。”

第688章 融合与自我

    客厅里只剩下维克多和自己，吉莉安看着走过来的爱人，眼睛里泛起泪光，哽咽道：“罗兰…….罗兰，她……她真的陨落了吗？”

    维克多没有说话，上前拥住不停抽泣的吉莉安，内心也是一阵黯然。

    吉莉安和罗兰相处的时间只有一年多一点，两人却是性情相投的好友。契布曼大小姐冷艳性感、贪财小气、骄横跋扈，可她其实很单纯，单纯到面对怒风剑圣也不遮掩自己对罗兰的哀思。尽管罗兰是为了搭救兰德尔殿下而陨落，至少明面上的原因如此。

    无论罗兰是被西尔维娅杀死的，还是为搭救他而陨落，维克多都深感内疚。如果岗比斯的大骑士有人因此而公开责备，甚至冲撞兰德尔殿下，维克多的心里可能会好受一些。然而，罗兰陨落之后，曾经拥护者她的大骑士们即便伤心惋惜，在维克多面前也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罗兰更是只字不提，好像根本没有罗兰.奥古斯特这位长公主殿下。

    只有吉莉安在维克多的面前为罗兰哭泣。她只把维克多当成自己最亲密、最信赖的情人，而不是位高权重的圣域强者。

    这样的吉莉安，维克多怎能不喜欢？

    超凡骑士运转斗气就能克制自身的情绪，但在最亲密的伴侣面前也要控制情绪，伪装自己，骑士的伴侣原则将毫无意义。

    维克多托起吉利安弧线优美的下巴，亲吻她丰润且微凉的红唇，轻轻地抱起她，走向庄园三楼的主卧。

    他们彼此都需要对方的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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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国守护者要在蔷薇庄园长住几个月，岗比斯骑士派扈从重新整饬花田，从庄园外面移植了一些树木野花。士兵的园丁手艺实在不敢恭维，移植的花草树木焉了吧唧，可总比遍地马粪要强。

    吉莉安和维克多牵着两只独角狮身兽在花园中散步，一只浑身金色，叫金羊毛；另一只通体银白，叫银羊毛，都是罗兰起的名字。

    吉莉安逗弄金羊毛的脑袋，又楸了楸银羊毛的耳朵，两只凶猛的异化战兽在她手里像小猫一样温顺，倒在地上，翻出肚皮，想让她给挠痒痒。

    反正也打不过这个可恶的女人，还不如享受她的抚摸。

    吉莉安大小姐摸了一会卖相最好的异化战兽，站起来挽住维克多的胳膊，说道：“亲爱的，罗兰.奥古斯特殿下把她的两只爱宠托付给我照顾，她现在不在了，我是不是应该继续奉行主君的委托，把金羊毛和银羊毛留在身边照顾？”

    室外春光明媚，有心上人温柔相伴，笑容重新回到了吉莉安的脸上，连带着维克多的心情也好转了。

    罗兰算是他的红颜知己，绝非外界所传的恋人关系。如果是纳赫蒂加尔谋害了罗兰，维克多一定会为她复仇。可是，西尔维娅目前的嫌疑最大，在妻子和知己中间，维克多只能也必然站在西尔维娅的一边。这才是他心情郁结的原因。

    不过，他终究没有亲眼见到事情的全过程，罗兰只是失踪。她或许换了一个身份，开始了新生活。尽管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凭奥古斯特公主的势力，完全可以轻松做到假死伪装，骗过所有人。

    无论如何，罗兰.奥古斯特长公主已经消失了，奥古斯特家族运走了她的秘银铠甲和“水妖精的叹息”，也接受了奥古斯特殿下陨落的事实。维克多决定把这件事彻底放下。

    “金羊毛是尼奥韦斯特送给索菲娅的坐骑；银羊毛是弗里德里希国王送给我的礼物。它们被罗兰霸占，不代表是属于奥古斯特王室的财产。”维克多笑着说道。

    吉莉安琥珀色的眼睛顿时一亮，喜滋滋地说道：“那给我吧……我替你照顾它们。”

    “你？”维克多斜睨着吉莉安，嗤笑道：“交个你照顾，我怕你会把它们喂瘦的…….这两只战兽每天至少要吃80磅的鲜牛肉，你确定你要照顾？”

    “怎么可能？”

    吉利安嗔怒道：“你怀疑我的人品？我绝不会从战兽的嘴里克扣兰德尔家族提供的肉食！你太小看我了，如果你嫌运送牛肉太麻烦，可以折成金币给我。我负责采购新鲜上等的牛肉。”

    维克多满脸惊异，指了指吉莉安，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最后无力地放下手臂。

    好吧，这很吉莉安，一点都不奇怪。

    见维克多摇头苦笑，吉莉安勉为其难地说道：“最多…….最多，我不向你收取代养费用。”

    这是吉莉安做出的最大让步，维克多看着她蹙眉的样子不禁心头一荡。

    契布曼大小姐从不撒娇，她肤色如蜜，天生媚骨。只有维克多才能体会到吉莉安独具特色的妖娆。

    “我打算把金羊毛和银羊毛送给爱德华和安娜，你就别打它们的主意了。”维克多握住吉莉安光洁如玉的纤手，眼神宠溺地说道。

    “送给国王和王后啊？”

    吉莉安想了想，觉得自己抢夺国王和王后的异化战兽恐怕会有麻烦。她大方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又补充说道：“那你要补偿我……三件求爱礼物。如果送礼物为难的话，可以折成金币，最低不能少于4000金索尔一件。我是很好说话的。”

    “4000金索尔？”维克多露出好笑的表情。

    “3990枚金索尔…….不能再少了！”吉莉安急忙改口。

    维克多忍不住大笑，颔首道：“确实少了一点……5000金索尔以上的礼物才配得上我的吉莉安。”

    吉莉安顿时眉开眼笑，赶紧说道：“你说的，价值5000金索尔以上的礼物，一共三件，不许反悔！”

    金币算什么，我很快就可以自己铸造了，要多少有多少……维克多暗自得意，轻挑吉莉安的下巴，调笑道：“我怎么会反悔？吉莉安宝贝的表现令我满意，我保证会给你更多的惊喜。”

    吉莉安脸蛋微红，拍开维克多的手，眯起凤眼，嘴巴凶悍地说道：“哼，谁怕你！”

    “你送礼物给契布曼小姐，我管不了。至于那只独角兽……亲爱的，你是不是应该先问问我的意见？”

    一道柔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花园的拐角处，一位盛装打扮的绝色佳人正向维克多款款而行。她五官秀丽精致，肤光胜雪，艳丽的紫发盘成贵妇髻的模样，宛如紫水晶般的眼眸清澈有神，裙摆飘扬间身姿婀娜，仪态婉约。静态与动态之美，纯洁与妖艳之美，青春与成熟之美在她的身上糅合成独特的魅力。

    这是紫眼贵女的特质，她是有岗比斯王都第一美人之称的索菲娅.温布尔顿女侯爵。

    “还有……无论你送给吉莉安多少礼物，我的也不能少。”索菲娅走到维克多身前十米，停下脚步，歪着脑袋，微微皱了下鼻子，俏皮地说道。

    吉莉安看见索菲娅的媚态都出神了一下，维克多拍了拍她的手，附耳低语了两句。吉莉安点点头，睨了索菲娅一眼，牵着金羊毛和银羊毛趾高气扬地向外走去，越过对方的时候，还故意挺了挺傲人的胸部。

    维克多好笑地摇了摇头，目光转向自己的合法妻子，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还没进夜莺庄园的大门，殿下就已经知道了，不是吗？”索菲娅撇了撇嘴，幽怨地说道：“你对她，比对我这个妻子都好。”

    维克多摸了摸鼻子，向索菲娅伸出胳膊，说道：“走吧，我们回屋里说话。”

    索菲娅浅浅一笑，十分乖巧地挽住维克多的胳膊，并肩朝庄园的领主宅邸走去。

    进入三楼主卧，维克多看见金色秀发，淡蓝眼眸的娜塔莉娅。两年多没见，她还是那样的成熟美艳，一身红色束腰连衣裙配红色小牛皮高跟鞋，看到了维克多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前踱了两步，又有些局促不安地停下，犹豫片刻后，虚提裙裾，轻声细语地说道：“兰德尔殿下，日安。”

    娜塔莉娅可能是最喜爱温布尔顿小男爵的女人，她的这份感情转移到了维克多的身上。曾经性格柔弱的美少年变成如今的圣域强者，那双暗金色的眼眸令娜塔莉娅自惭形秽又百感交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往日的小丈夫。

    维克多的暗金眼眸恢复成纯净的黑色，揽住娜塔莉娅柔软纤细的腰肢，将她带入怀里，语气亲昵地调笑道：“亲爱的，你还是那样的迷人。”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眼睛，娜塔莉娅摩挲着维克多的脸庞，呢喃道：“维克多，你长大了。”

    “是的，我长大了，能够保护索菲娅和你。”维克多点点头，松开娜塔莉娅，侧身对索菲娅说道：“你还没有给娜塔莉娅服用黄金药剂？”

    索菲娅摇了摇头，说道：“黄金药剂这么重要的东西，又有西尔维娅的再三叮嘱，我怎么敢私自给娜塔莉娅使用？再说，我手里也没有黄金药剂啊。”

    “我猜娜塔莉娅已经从你那里知道了黄金药剂。”维克多笑道。

    娜塔莉娅羞赧一笑，索菲娅上前挽住她的胳膊，理直气壮地说道：“当然，我们是好姐妹，连丈夫都是同一个人，我怎么可能一直瞒着她？”

    “说得我好像是外人一样……”维克多咕哝一句，挥手说道：“我这就调一组黄金药剂过来，给娜塔莉娅服用。这段时间，你们就在夜莺庄园好好地服侍你们的丈夫。”

    娜塔莉娅抿了一下娇艳的红唇，凝眸问道：“我服用黄金药剂，要是被人看出来，怎么办？”

    “没关系，你平时不使用斗气，黄金骑士也看不出来你共鸣了多少个元素位。就算被人知道了……”维克多顿了顿，淡淡说道：“不用理会任何人的问话，直接推给我就好了。”

    娜塔莉娅喜出望外，在维克多唇上用力吻了一口，娇笑说道：“亲爱的，你真好。我去准备你最喜欢的雪尔茶，这些雪尔茶都是最近才从亚瑞特高原运下来的。”

    她离开房间，并顺手关上房门，豪华的卧室内只有维克多和索菲娅。两个人谁都不说话，莫名气氛渐渐荡漾。

    维克多扯了扯衬衣领口，率先打破沉默，笑道：“我到夜莺庄园三天，你才出现。”

    索菲娅白了他一眼，动作优雅地解开发髻，任由艳丽的紫发洒落，说道：“给你和吉莉安三天相处的时间，你还责怪我来得太晚。我从铜戟城回到夜莺庄园，连衣服都没换就跑去找你。”

    她背对着维克多，回头娇嗔道：“别愣着呀，帮我解开背后的扣子。”

    维克多走上前，从后面抱住索菲娅的细腰，嘴巴凑到她的耳畔，低笑道：“夫人，你是在嫉妒吗？”

    索菲娅受到触动，曾经的小丈夫也是喜欢从后面抱着她。相同的动作，相同的语气，怒风剑圣和温布尔顿男爵的身影在索菲娅的心里重叠，她转过身，凝视丈夫深邃黝黑的眼眸，喃喃道：“是的，我嫉妒……可我不后悔，亲爱的维克多，你明白的。”

    温布尔顿女侯爵固然美貌动人，她的性格并不讨人喜欢，固执己见，桀骜不驯，还有一点笨笨的可爱。

    维克多用笨的可爱来形容索菲娅，这是他内心的真实感受，源自温布尔顿小男爵。

    小男爵可不会认为温布尔顿女侯爵是个笨蛋，索菲娅是他真正深爱的人，没有之一。在他的心目中，妻子美丽温柔、热情真诚、聪明睿智、强大且自信，挑不出任何缺点。然而，超凡骑士之间的爱情观是从自身出发，爱自己所爱的，不受奴役，也不奴役对方。小男爵并非高阶骑士，他迷恋索菲娅而失去自我。索菲娅也爱着维克多，可该舍弃的时候就舍弃，舍弃了，也妨碍她继续喜爱维克多。

    如今的维克多完全接受超凡者的爱情观，而小男爵对索菲娅的感情一直都在影响着他，令他觉得索菲娅魅力十足，又笨笨的可爱。

    他踏足圣域之后，终于清晰地意识到，如果背弃小男爵意志侧中的感情，会有非常糟糕的事情的发生，与政治利益无关，和命运相连，是来自世界本源的厌弃。

    你爱不爱我，我都爱你，若你不回应，那也只是喜爱的感受而已，绝不会为你做任何一件多余的事情，即便有朝一日相爱相杀，也无怨无悔。

    这样的爱情，没什么不好。

第689章 阴影之王的骑士

    次日下午，金眼伯爵夫妇在夜莺庄园主卧的大阳台悠闲地享用着午后茶。

    索菲娅披着一件宽松舒适的蛛丝睡裙，艳丽夺目的紫色秀发洒在肩头，举止优雅地品尝一块松子蛋糕，圆几下面，她双腿交叠，将雪白玲珑的纤足搭在维克多的膝盖上，时不时撩拨一下正在回味亚瑞特高原雪尔茶的丈夫。

    激情四射的欢愉让久别重逢的陌生感迅速褪去，索菲娅又找回了和维克多亲密无间的感觉，不同的是，她现在享受被丈夫的宠爱，以前都是她宠爱自己的小丈夫。

    毕竟，维克多现在是圣域强者。在来见他之前，索菲娅甚至担心境界的变化导致维克多不再喜爱自己。剑圣德拉文就是前车之鉴，他登临圣域之后，逐渐疏远了黄金阶以下的情人。

    索菲娅显然是多虑了，维克多还是维克多，只不过她自然而然地把自己放在较低的位置，以取悦自己的丈夫，享受他的宠爱为乐。

    这种感觉很新鲜，也很美好。

    吃掉点心，粉色的舌尖轻舔晶莹红唇，索菲娅声音柔柔地问道：“亲爱的，新到的雪尔茶滋味如何？”

    维克多放下造型精美的银杯，颔首道：“棒极了，我很喜欢。”

    将发丝撩至肩后，索菲娅挑了下紫色的细眉，神情慵懒又娇媚地问道：“比我怎么样？”

    不运转斗气的时候，她就是个妖精……紫眼血脉的原始种族也许具有魅惑强者的超凡能力……维克多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作为心灵主宰，他从专业的角度解读索菲娅目前的心理状态。

    “雪尔茶的滋味怎么能和我的妻子相提并论？”维克多非常“严肃”地赞美了伯爵夫人。

    “魔芋药剂让我避免被元素海同化，可它的味道也比不上我的小维克多。”索菲娅抿嘴一笑，手托香腮，眼睛弯弯地说：“那……安德莉娅，还有吉莉安和我比呢？谁的滋味更让你留恋？”

    “呃……亲爱的，你是否知道紫眼血脉的源头？”

    维克多咳嗽一声，明智地转移话题，却迎来索菲娅一个妩媚的白眼。

    “我哪里知道紫眼血脉的源头？东部联盟是骑士贵族的流放之地，有许多许多的骑士血脉。埃莱亚诺家族早期拼命收集骑士血脉，可以用‘饥不择食’来形容。他们获得紫眼血脉纯属偶然，恐怕苏斯王国都不清楚紫眼血脉的源头在哪？何况，我又不是埃莱亚诺王族的直系后代，我只是个倔强的野骑士，运气稍微好一点，你问我，可找错人了。”索菲娅不屑地撇了撇嘴，红唇微微嘟起的样子也别具魅力。

    维克多兴致勃勃地说道：“我猜测紫眼血脉源自某个古老的智慧种族，它们的血脉法则非常强大，以至于能够阻碍紫眼骑士晋升黄金阶。你看，埃莱亚诺王族的紫眼骑士都是女性，且从来没有出现过黄金骑士。这是因为，骑士血脉要通往元素海，而紫眼血脉是属于现实世界的法则。所以，你和埃莱亚诺的紫眼贵女一样，天生具备魅惑天赋，可是你已经共鸣了36个元素位，推开了元素海的大门，到了半黄金化的境界，而你眼睛只有运转斗气的时候才呈现碧绿色，平时都是紫眸。这和普通的怒涛骑士截然不同，说明紫眼血脉阻止你深入元素海……”

    “西尔维娅说我有机会晋升黄金阶……我相信西尔维娅。”

    索菲娅举起纤美的手掌挡住小嘴，打了一个哈欠，表示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却在桌子底下晃动玉足，挑逗着自己的丈夫。

    维克多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们聊点别的……你这个大商业贵族受撒桑领主的欢迎，不像我，连安琪公主都躲的我远远的，这些天，你收到了什么新消息吗？”

    索菲娅故作惊讶地说道：“你从风铃镇赶到夜莺庄园，沿途没有领主款待怒风剑圣？”

    “没有。”维克多脸色臭臭地说道：“一个个都躲着我……齐格皇储和芙瑞雅长公主倒是派密使找过我，我又怎么可能搭理他们？”

    “我可怜的小维克多……也有被人嫌弃的一天。”索菲娅同情满满，旋即咯咯娇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就是因为维克多和安德莉娅正式结为伴侣的关系，撒桑帝国的三大领主阵营都刻意避开与怒风剑圣接触，教会更是恨不得维克多早点滚蛋才好。

    以巴塞留斯家族为首的西部领主阵营愿意亲近怒风剑圣，高贵的兰德尔殿下可以作为牵制光辉骑士团的一张底牌，防止教会对巴塞留斯家族极限施压。既然是底牌，那就不能轻动，以免激化双方的矛盾，失去回旋的余地。何况兰德尔殿下是南方王国的大领主，皇位争夺是北方领主的内部事务，请兰德尔殿下出面干预，反而显得巴塞留斯家族十分虚弱。所以，最好的应对方法是避嫌，反正有安德莉娅.温布尔顿女伯爵在，谁都知道巴塞留斯家族和怒风剑圣关系匪浅。

    撒桑的中部领主正在观望局势的发展，盛情邀请兰德尔殿下做客，有站队巴塞留斯家族的嫌疑，大家还是不见面为妙。

    光辉骑士团控制的东部领主集团那就更不用提了，他们和教会一样，希望怒风剑圣早走早好。皇长子和长公主稍微接触一下，见维克多没有回应，也就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说起来，岗比斯的高阶骑士受铜戟城冷遇全拜维克多所赐，戴克里安家族连怒风剑圣都不招待，那就更不能邀请岗比斯的白银骑士去铜戟城做客饮宴。

    索菲娅开心了一阵子，一双媚眼恢复了清澈，淡淡说道：“撒桑帝国的粮食涨价了，我推测到今年的火之季，青麦价格要上涨三成。”

    维克多点点头，说道：“这是用粮价促使自由民前往西顿开拓领，接受撒桑领主的佃户整编。”

    索菲娅接口说道：“未来三年，青麦的出口价格将居高不下，南方诸国别想储备青麦。”

    “岗比斯现在自给自足没有问题。”维克多摇头失笑道：“撒桑西部不产青麦，粮食储备不足以招募大量佃户。光辉骑士团和血狼堡仅仅推动粮价上扬，巴塞留斯立刻居于下风。那些摇摆不定的中部领主也就偏向了腓特烈皇族。”

    索菲娅端起银杯，抿了口碧绿的雪尔茶，说道：“据我所知，光辉骑士团到目前为止，一共增添了6位殿下，19名白银圣骑士。图尔南斯的妻子，夏洛蒂娅.贝纳迪克特也成功晋升为黄金圣骑士，是由佛利德斯牧首亲自主持了晋升仪式。”

    相较普通的骑士家族，圣骑士有古老血脉、有光明印记、有神恩等优势，一场辉煌的胜利就增添了好几位殿下。霍华德.特斯蒂尔更是晋升为传奇阶的狂风圣骑士，他境界比维克多低，可要是论个体战斗力，维克多也不敢说自己能稳赢大团长。就凭这一点，光辉骑士团抵消了一部分，由奥萝克希娅晋升传奇带来的影响力。

    光辉骑士团的实力突飞猛进，遥遥领先任何一个势力。

    不过，世俗的归世俗，神权归教会。光辉骑士团再强大，作为神职者，他们不能简单粗暴地干涉撒桑帝国的皇位之争。

    “唉，有了这么多新晋殿下，又要准备好多贺礼。”维克多唉声叹气，旋即又好笑地说道：“夏洛蒂娅晋升黄金骑士，图尔南斯今后的日子恐怕会很难过。他又不是高阶骑士，无需遵守伴侣原则，被夏洛蒂娅吃得死死的。”

    索菲娅掩嘴笑道：“第一圣武士是出了名的惧怕夏洛蒂娅，你不知道吗？”

    维克多楞了下，哑然失笑道：“我还真没听说过这样的传闻。”

    “很少有人敢说而已……图尔南斯殿下怕老婆的事情，只在女圣骑士的圈子里流传。怎么样？金眼伯爵夫人的消息很灵通吧？”索菲娅微微扬起精致的下巴，矜持又得意地说道。

    “那么，美丽的伯爵夫人还有什么隐秘的消息可以告诉我的？”维克多微笑问道。

    索菲娅眨了下眼睛，沉吟片刻后，蹙起眉毛说道：“我在铜戟城听到一个非常正式的传闻……涉及到撒桑皇室的隐秘。”

    “撒桑帝国上一代皇帝与特斯蒂尔家的一位女牧师有过短暂的伴侣关系。后来，那位女牧师调回教廷任职，与腓特烈皇帝的情人关系宣告结束，可她在艾尔教国生下了腓特烈皇帝的女儿，取名瓦莱丽.腓特烈。”

    维克多原本听的津津有味，索菲娅说到瓦莱丽的姓氏，他心中一动，追问道：“瓦莱丽姓腓特烈？血狼堡承认她的公主身份？”

    索菲娅微笑摇头道：“血狼堡承不承认这位公主殿下，她都姓腓特烈。”

    维克多目光灼灼地说道：“有点意思，继续说。”

    “瓦莱丽后来和纳赫蒂加尔国王生了一个女儿，她把腓特烈的姓氏传给了女儿，自己去修道院当了一名女牧师，并在十二年后逝世。她将女儿托付给霍华德.特斯蒂尔大团长抚养。”

    “那个孩子现在18岁，名叫伊丽莎白.腓特烈，拥有撒桑帝国公主头衔……以及皇位继承权。”

    维克多停止按摩妻子光滑紧致的小腿，从椅子上站起身，踱到阳台边，皱眉思索片刻，惋惜地叹道：“这下子巴塞留斯家族没有机会了。”

    巴塞留斯家族目前不具备恢复铁山帝国的条件，其中的道理，鹰狮旗下的大小领主都懂。只不过腓特烈皇帝和大公双双陨落，依附于巴塞留斯家族的领主们必须向主君建言复国，这是忠诚的表态，与政治局势无关。巴塞留斯身为主君必须做出坚决的回应，这是铁山帝国的立场表达，和两位公爵殿下的个人想法无关。

    有的时候，政治游戏就是这样蠢得让人发笑。

    既然事情到了这种地步，鹰狮旗下的领主们一定要尽力而为，巴塞留斯也并非毫无机会。

    凭撒桑西部领主集团的实力显然不足以恢复铁山帝国，除非他们能吞下整个撒桑帝国，再竖起鹰狮皇旗。条顿公国和撒桑中部领主的态度对巴塞留斯和腓特烈两大家族都至关重要。

    光辉骑士团出手了，一套组合拳下来，巴塞留斯家族毫无还手之力。

    特斯蒂尔的第一招：巴塞留斯有粮食吗？没有粮食就没有人口，没有人口拿什么复国？

    第二招：西顿汗国刚刚被打下来，北方领主的军队都有损伤，光辉骑士团现在实力大增，你们是否需要教会的武装力量维持疆域，巩固战果？

    第三招：伊丽莎白.腓特烈公主是纳赫蒂加尔的黄金血脉，她可以继承撒桑帝国的皇位！

    光辉骑士团切中问题的关键，撒桑西部领主和中部领主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黄金血脉的扩散有极限，帝国的疆域自然有极限。西顿汗国加上撒桑帝国广袤无边，可以容得下两个北方大帝国，巴塞留斯托庇于光辉骑士团的羽翼之下，埋头发展几十年，铁山帝国必然复兴。奥萝克希娅和乌瑞恩象征性地挣扎一下，顺势就妥协了，北方领主团结一致，皆大欢喜。

    当然，光辉骑士团公然干涉一个帝国皇位继承权犯了大忌。但这个问题要看两面，撒桑东部领主原本就是圣骑士家族的世俗力量，光辉骑士团对自己人动手，谁也不好说什么。

    另一方面，撒桑领主想不想从腓特烈皇族那里汲取黄金血脉？撒桑领主默许伊丽莎白登上帝国皇座，外部势力只能干瞪眼，哪怕有人跳出来指责光辉骑士团，也会被撒桑领主嗤之以鼻，说他出于嫉妒心在那胡言乱语。

    关键在于所有人都愿意耐心观望伊丽莎白.腓特烈女皇的血脉品质。光辉教会保全古老的骑士血脉近万年，圣骑士现在能拿出第一个黄金血脉，就能拿出第二个。如果纳赫蒂加尔的黄金血脉足够稳定，哪怕世俗领主不能通过联姻把家族血脉提升到黄金阶的层次，晋升为白银血脉家族也非常不错，能够在开拓战争中巩固一大块新领土。

    而且，光辉骑士团允许铁山帝国复国标志着圣骑士家族往中立阵营偏移，反之，才算干涉世俗政治，到那个时候，领主们集体抵制光辉骑士团也不迟。

    维克多摇头叹道：“我终于知道佛利德斯牧首为什么要请纳赫蒂加尔出手对付半人马大可汗了……这是为伊丽莎白女皇造势。我还想乘着光辉骑士团和巴塞留斯家族角力的时候，搞点事情，看来是不成了。”

    索菲娅从后面抱住维克多，柔软的胸部紧贴他的后背，低笑道：“亲爱的，这些都无关紧要……西尔维娅的礼物已经在路上了，由野蛮人长老哈拉尔德阁下亲自押送…….你们瞒着我干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你准备怎么奖赏我？”

    维克多转身搂住索菲娅的纤腰，调笑道：“亲爱的，你想要什么？”

    索菲娅咬了下红唇，吃吃笑道：“一个孩子……继承我们的黄金团。”

    “好！我们努力努力，说不定就有了。”

    *******************************

    阴影议会，梦境殿堂。

    有如黑影凝聚的骑士单膝跪在空旷的殿堂中央，沉声说道：“主人，我们失败了。阴影主教陨落在蝎尾狮的手中，暗中支持他的罗恩圣武士也销声匿迹，特里戈瓦尔奉命清洗了忠于阴影主教的阴影牧师，还有阴影议会所有的诱饵野巫师。现在，没有新的阴影主教能够进入梦境殿堂，我们同阴影议会的议员们失去了联系。相信几年以后，您控制的阴影议员都将自谋出路，投靠世俗领主。”

    “.…..守秘人一脉进入了黑暗期，我们只能沉寂，等候新的阴影主教进入梦境殿堂，重组阴影议会。”

    黑暗期……沉寂……守秘人议长以普通成年人的样貌出现在阴影骑士的面前，他的神色沉重，在梦境殿堂的法术维持下，居然栩栩如生，由此可以看出他此刻的心情非常糟糕。

    梦境殿堂记录过多个黑暗期，最短的13年，最长的142年，在这段期间，守秘人一脉只能沉寂，除了阴影骑士，他们和外界的阴影牧师失去了联系，必须等到有人把阴影主教的冥想法练到第六级，再次进入梦境殿堂，双方才能继续推动阴影议会的传承。

    这一代的守秘人议长岁数已经不小了，作为传奇阶的施法者应当享有权力，而不是默默无闻地伪装自己。就像阴沟里的老鼠，无论它有多大的本领，死在阴沟里还是一只无人关注的臭老鼠。事实上，到了传奇阶，没有命运的眷顾是不可能更进一步的，而命运的眷顾必然来自肩上。

    阴影牧师、阴影主教、阴影议员无法忍受沉寂，守秘人议长同样不甘心寂寂无名。他和同伴们筹谋已久，甚至动用守秘人一脉的特有法术，推动大预言术的余波，让未来的变化朝有利的一面发展。

    但他们还是失败了，一败涂地。阴影主教抛给特里戈瓦尔家族的外壳遭到清洗，这无关紧要，但阴影主教死了，守秘人议长的信使就死了，真正的阴影议会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最糟糕的是，阴影主教的好友，高阶圣武士罗恩销声匿迹，再没有人能够庇护阴影牧师，特里戈瓦尔可以随意处置其余的阴影牧师，破坏阴影主教的各种安排，包括处决他所看重的继承人。

    下一位阴影主教的出现遥遥无期，守秘人议长甚至无法确定后面的阴影牧师是否会苦练冥想法。

    就算有人能成功构建梦境殿堂的法术模型又能怎样？要不了十年，阴影议会将土崩瓦解，守秘人议长必须重新组建一个阴影议会，这或许又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又或者再没有机会了。

    佃户制的推广将让新生的小巫师轻易地落入领主和教会的手里。

    守秘人议长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会失败？纳赫蒂加尔为什么不愿意斩杀半人马大可汗？他如果获得荣誉与声望，再出面斡旋，巴塞留斯家族和岗比斯大领主肯定会回心转意，支持阴影牧师走上前台。难道，纳赫蒂加尔也靠不住吗？”

    “纳赫蒂加尔的回应是，半人马大可汗没有去条顿公国，而是去沃顿大草原，这与当初的计划不符。”阴影骑士低着头说道。

    “那是意外！命运线的变化难以捉摸，总有意外发生！”守秘人议长低吼，梦境殿堂一阵波动，十二座阴翼天使雕像齐齐转头，仿佛活了过来。

    等守秘人平息了怒气，梦境殿堂恢复如常，阴影骑士恭敬地说道：“尊敬的主人，我有建言。”

    “说！”

    阴影骑士抬起头，黑雾组成的面容上那双白金色的眼眸闪耀着光辉，“主人，无论我们如何努力都无济于事，因为我们没有名声。在大领主和高阶神职者看来，无名者的成果可以随意剥夺。”

    不要说领主，就连领民都会剥夺流民的财产，只要他没有主人，又没有向边境岗哨缴纳入境费，统统可以视作不怀好意的盗匪。实际上，这些人也确实会干出盗猎、盗采的非法勾当。

    无主人则无权利，无名声则无势力，人类国度的普遍认知一直如此。

    “主人，就因为我们没有合法的名声，金眼伯爵一见到我，就向我下杀手，根本不屑听我的话语；巴塞留斯家族也只是在利用我们，获取血卫士和影战士的秘法，他们同样不会真心与我们合作。至于纳赫蒂加尔……没有区别。”

    “没有区别？”

    “纳赫蒂加尔和兰德尔殿下、和巴塞留斯家族、和圣骑士家族没有区别！光明卫士即便在教会内部获得话语权，纳赫蒂加尔也会想特里戈瓦尔那样对待阴影牧师。主人，不会有区别的……”

    “哈哈，我们渴望获得合法的名声，所以找巴塞留斯、纳赫蒂加尔、金眼伯爵合作。因为我们没有合法的名声，他们要么想杀死我们，要么只是在欺骗我们……这个问题根本无解，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守秘人议长大笑不止，摇头道：“费了这么大劲，才搞清楚这么简单的问题。”

    阴影骑士深深地低头，额头几乎贴到地板上，沉声说道：“主人，我们只有唯一的出路。”

    “什么出路？”守秘人议长神情落寞地问道。

    “……唤醒阴影之王……”

    话音刚落，空旷的大厅内，十二座影翼天使雕像齐齐转身，十二双淡漠的白金色眼眸盯着跪伏在地上的阴影骑士。

第690章 第八个家族

    “亵渎！”

    “背叛！”

    随着守秘人议长的怒喝，阴影骑士的身体瞬间瓦解成一团黑雾，向四周弥漫，飞快地消散，他的意志直接被驱逐出了梦境殿堂。

    12座高大的影翼天使此时如同活物，环卫在守秘人的四周，白金色的眼睛四处梭巡，目光所到之处，少许稀薄的黑雾迅速淡化，不带一点残留。

    隔了许久，守秘人议长的心情渐渐平复，影翼天使重新变回栩栩如生的雕像，安静矗立在原地。

    一张高背王座凭空勾勒成形，守秘人议长坐到王座上，静静沉思，对照空旷高挑的殿堂，显得格外地寂寞冷清。

    过了一会，他叹了口气，举手招出一团黑雾，引导它塑造出阴影骑士的形体。

    当阴影骑士的眼睛亮起白金色的光芒，王座之上的守秘人议长居高临下，声音洪大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阴影骑士不能向守秘人说明身份，不能询问守秘人的身份，这是规则。”阴影骑士依然半跪在地上，低着头恭敬如常。

    “规则？”

    “阴影骑士一脉是守秘人一脉的仆人，仆人是主人的耳目、爪牙、卫士…..这些都是规则。”

    “谁的规则？”

    “梦境殿堂的规则。”

    守秘人议长若有所悟，点点头，打量四周细节近乎真实的梦境殿堂，目光最后落在接近百米高的墙壁书架上，那里摆满了古朴厚重的书籍。他伸出手，具现出一本古籍，书页自行翻动，一边浏览，一边说道：“你的回答和以往一样毫无新意……梦境殿堂是个法术，用魔力构建法术模型的巫师都可以进入梦境殿堂。但是，他们和守秘人不一样，我可以召唤阴影骑士，驱逐阴影骑士，甚至拒绝某个巫师的访问……我就像梦境殿堂的主人，他们是客人，阴影骑士是仆人。事实真的如此吗？”

    “啪”的一声，守秘人合上书页，让厚重古朴的书籍凭空消失，面对阴影骑士问道：“我们认识多久了？”

    “主人，我们第一次见面到今天，已经有36年11个月又30天。”阴影骑士回答道。

    “这么长时间……我都不记得，也没有关注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守秘人低叹一声，转而说道：“我第一次进入梦境殿堂，充满了好奇，探索这里的奥秘，发现了召唤阴影骑士的方法，然后我召唤了你，向你询问过相同的问题，你当初的答案和今天的回答一样……不能表明现实的身份，是守秘人的爪牙和耳目，服从守秘人的命令，处理现实中的事情……这是规则。”

    “我不相信你，忌惮你的力量，嫉妒你自由地在外界行走。”守秘人议长盯着阴影骑士看了一会，悠悠叹道：“可是，我没有时间搭理你…….看到高墙上的书籍了吗？那些是历代守秘人议长记录的法术模型、历史秘闻，以及阴影牧师的回忆录。只有我可以翻阅、可以给进入阴影殿堂的牧师阅览，然后就是记录……守秘人的重要职责就是记录，把新的内容记录下来，传给下一代守秘人。”

    “顺便说一句，召唤阴影骑士的方法是我在阴影殿堂看到的第一项记录，无论我翻开任何一本古籍，召唤阴影骑士都排在首页。直到我召唤了你，你出现在阴影殿堂以后，那条记录才消失。”

    阴影骑士恭敬地说道：“是的，主人。阴影骑士一脉对于守秘人一脉是最重要的。”

    守秘人议长未置可否地笑了笑，又问道：“你如何看待阴影之王。”

    “光辉带来阴影，阴影之王是至高主的另一面，阴影牧师侍奉阴影之王，就是侍奉至高主。”

    守秘人议长点点头，说道：“这个神学理论维系着阴影牧师的信仰，使他们不至于迷失自我，能够对抗耳语者的诱惑，并从中汲取知识和力量，有着非同一般的重要意义！阴影牧师信奉阴影之王就是光辉之主，他们用这一理论安抚阴影议会的巫师，但议会的核心议员都知道……准确的说是以为，阴影之王是杜撰的，目的是通过欺骗的手段，减轻普通阴影巫师的罪恶感，防止他们自暴自弃，落入耳语者的掌控。阴影议会因此更具凝聚力，至于阴影主教抛给裁判所的诱饵‘议会’巫师，那些人无关紧要，他们和守秘人一脉的阴影议会没有任何交集，就算被裁判所的行刑官严刑拷打，也不可能暴露我们的阴影议会。”

    “阴影之王的存在真的只是个神学理论吗？”

    阴影骑士短暂沉默，抬头说道：“主人，您和阴影主教不同，我和他们也不同。即便是阴影主教，他们的超凡力量达到了黄金阶以上的程度，对世界就有了自己的认知。阴影之王的理论是否真实……我想，历代阴影主教和那些进入梦境殿堂的高阶议员对此都不会有任何怀疑。”

    “至高主、阴影之王、光辉之主三位一体。阴影之王真实存在，祂并非光辉之主，祂是至高主的另一面，我所具有的超凡力量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守秘人沉吟许久，决定换一个角度进行谈话：“我一直都不信任你……我以为自己是梦境殿堂的主人，然而我必须先召唤出阴影骑士。你、我在梦境中相遇，口口声声奉我为主，现实世界却无法见面，甚至都不知道彼此是谁。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否真实，怀疑你的来历和目的，因为你无法向我透露你的身份……”

    “是梦境殿堂的规则之力。”阴影骑士强调道。

    “…….规则。”守秘人议长无奈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因为怀疑你，我基本上都不召唤你，花了很长的时间阅览梦境殿堂内的记录，试图了解阴影骑士的来历。然而我发现了许多规则，印象最深刻的有两个。”

    “第一，梦境殿堂记录的法术模型、历史秘闻、阴影主教和高阶议员的自传只有700多年的历史。700年以前的记录，我无法打开，但它们一直挂在墙壁上。对比我阅读的速度，那些古籍书本至少记录了8000多年，如果它们里面有内容的话……当然，它们也许本来就是空的，只是梦境殿堂的装饰。”

    “第二，阴影主教进入梦境殿堂，他在的时候，我无法召唤出阴影骑士。这让我更加怀疑你是梦境的一部分，有可能是入侵梦境殿堂的耳语者。”

    阴影骑士由黑雾组成的面容勾勒出一丝苦笑，说道：“我无法理解梦境殿堂的许多规则，也无法做出解释。好在，主人最终还是相信我了。”

    “是有限的信任。”守秘人议长接口说道：“二十一年前，阴影议会的一位巫师实力强大，当了副议长还不够，拉拢了一帮巫师议员、想要篡夺议长的位置。阴影主教也对付不了他们，我试着命令你去解决他和他的手下，你很好的完成了任务。阴影主教因此而坚信我的力量。随后的几次任务，你都干得不错，证明阴影骑士是守秘人的耳目和爪牙。”

    “后来，阴影议会的成员学会了降临术，我的意志得以去外界，我所看到的和听到的事情，与你在梦境殿堂中的汇报基本吻合。这些都在一定程上让我确定你是真实存在的人，而非耳语者构建的虚假。”

    “尽管如此，我对你仍然抱有戒心。还是因为，我们彼此都不能向对方透露真实身份和具体的位置。另一方面，我手里有阴影议会，有降临术，对你的依赖比较小。所以，我不愿意召唤你做事，也很少和你交流。如果不是忌惮特里戈瓦尔家族的手段，这次计划也轮不到你出手。”

    守秘人说得很直白，他控制了阴影议会就不怎么需要动用阴影骑士，只有在全力以赴的情况下，他才启用阴影骑士参与自己的全盘计划。现在，担任信使的阴影主教下场不明，阴影议会与守秘人脱钩，他不得不和阴影骑士交谈。

    “主人，我能够理解您的疑虑……”阴影骑士说道。

    守秘人议长摆了摆手，自嘲地说道：“我一直没有把自己当成你的主人，你、我都受到规则的制约。今后，不用叫我主人，称大人就可以了……今天，我说了这么多其实是试探，试探阴影殿堂的规则漏洞。”

    “到了我们这种境界，试探规则是为了理解规则，理解规则才能掌握规则，最后，成为制定规则的人。我无法向你透露我的身份，但刚刚那些话，你自己辨明真伪，做出判断，再告诉我结果。”

    阴影骑士想了想，沉吟说道：“如果阴影骑士是值得信任的，他可以见到进入殿堂的阴影主教和高阶议员，直接参与阴影议会的事务；如果阴影主教和高阶议员是值得信任的，他们能召唤阴影骑士……梦境殿堂的这条规则，是防止阴影骑士插手守秘人议长麾下的巫师组织；防止阴影议会的成员挑战守秘人议长的权威。这说明，阴影骑士可以同阴影议会在现实中勾连，但决定权握在守秘人的手里。”

    “没错，这正是我始终无法完全信任你的原因。此次计划，虽然有你参与，我却没让你知道计划的全貌，更没有让你和阴影议会的核心成员接触。你们每个人只完成了计划的一部分。”守秘人议长坦然说道，又饶有兴趣地问：“还有呢？”

    阴影骑士接着回答道：“大人，您是光辉之主的虔诚信徒，可能来自某个苦修士家族，困居艾尔教国的某个高山修道院，与世隔绝。另外，您并没有守秘人的老师，而是触发了某种规则，便继承了梦境殿堂，那些陨落的守秘人留下的记录都是您的老师。”

    艾尔有许多建于绝壁之上修道院，苦修士在里面避世隐居，不问世俗和神权，专研神学、神术，锤炼心灵，并日夜祈祷。他们自成体系，即便教廷枢机院对高山修道院的了解也很笼统。这些苦修士是教会最核心的信仰源泉，虽然神术等级不高，但心灵境界非同凡响，对神术的理解和运用精细入微，只要举行晋升仪式，很容易晋升黄金阶的神职者，甚至是传奇，这取决于圣力池的容量。

    由于苦修士大多是偏激固执的狂信者，自教皇失势之后，贵族神职者不怎么愿意调用高山修道院的苦修士。

    守秘人议长表情深沉，微微点头道：“很好……我们对话绕过了梦境殿堂的规则，彼此都透露出一些信息。你绝不是高山修道院的一员，可以在外面行走，对教会的隐秘又如此了解，很大可能来自一个古老的圣骑士家族。”

    “不过……我不着急了解你的来历。现在，轮到你向我透露能够透露的内容，由我做出判断。记住，这关系到我是否能信任你，唯有信任，才能谈及其他的事情。”

    阴影骑士问道：“大人，您能给我一个大致的方向吗？”

    守秘人议长敲了敲高背王座的扶手，说道：“规则的源头…….谁制定了梦境殿堂的规则？”

    阴影骑士抬起头，说道：“根据阴影骑士一脉的传承，我认为梦境殿堂的开创者，是初代教皇伊诺克陛下。”

    守秘人议长豁然动容，猛地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厉声问道：“阴影骑士一脉到底是哪个圣骑士家族？你……你们是纳赫蒂加尔？”

    阴影骑士郑重地说道：“不…….我们是七大圣骑士家族之外的第八个家族，无名无姓，专门侍奉至高主的阴影面。”

第691章 守秘人的考验

    守秘人议长表现的惊怒交加，其实半真半假。他对梦境殿堂的起源早有猜测。目前，他能查阅的记录只在800年以内，上面说是某位天才巫师开创了梦境殿堂法术和守秘人一脉，但随着力量的增长和境界的提升，守秘人议长越来越怀疑这段记录的真实性。

    原因有两点：

    首先，守秘人议长确信自己再想提升法术境界，必须由暗转明，获得命运之力的眷顾才行。那位开创者寂寂无名，其法术境界不可能比他更高，他做不出梦境殿堂的法术模型，所谓的开创者也做不出来。

    其次，假设梦境殿堂的记录书籍全部有内容，从书籍的数量上判断，梦境殿堂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光辉教会的初期，正好是神选者时代的末期，初代教皇伊诺克陛下开创梦境殿堂的可能性最大。

    尽管守秘人议长掌握了阴影神力，可光辉之主和伊诺克陛下在他的心目有着神圣不可动摇的地位。即便阴影之王是至高主的另一个化身，他也更加笃信光辉之主，而伊诺克陛下则被神学典籍描述成光辉之主的圣徒、传道者、第一光辉天使米克勒梅尔斯的化身，是光辉神国的副君。

    守秘人议长从内心深处无法接受光辉神国的副君为阴影之王的苏醒而暗自筹谋。至于第八个圣骑士家族，他这是第一次听说，毕竟阴影主教和高阶议员对大领主贵族圈，以及圣骑士家族的了解都十分有限。

    无论阴影骑士所说的是否属实，他想让阴影之王替代光辉之主，便激起守秘人议长近乎本能的、不讲道理的反感。

    阴影骑士能够理解从小被圈在高山修道院里的守秘人，也不在乎他此刻的恚怒，对方毕竟是传奇阶的施法者，理智的思考是最基本的素养。

    “主……大人，梦境殿堂法术设计的如此精巧，显然是神选者时代**师的手笔。近千年来，特里戈瓦尔家族同历史最悠久的圣山修道院牧师合作，向阴影牧师提供了许多神选者巫师的传承，供他们研究，发展依托赎罪圣水晶的精神类神术，还有许多基础学术。”

    “我没看过历代守秘人和阴影主教留在殿堂内的记录，但我相信，他们一定记录了圣山修道院提供的历史文献，以及他们对相关内容的猜测及见解，而且他们记录的历史秘闻与教会公开宣示的历史文献有出入。”

    “是的。”守秘人议长点了点头。

    阴影骑士稍微停顿，继续说道：“隐秘骑士家族一脉的传承中记载，神选者战争中后期，光辉教会和法师议会有过紧密合作…….教会的圣力固然强大，可神职者们不懂得运用，其战斗力大打折扣。神选者法师议会需要光辉教会的力量，对抗更强势的万神殿术士，他们帮助伊诺克陛下完善了神职者的神术模型。在这个过程中，**师们对光辉之主的本质有了深刻的认识，仅次于伊诺克陛下。”

    “所以，他们试图谋取光辉之主的力量……这才是伊诺克陛下在战争后期，对曾经的盟友赶尽杀绝的根本原因。”

    守秘人议长想到了一个最可怕的结果，定了定神，沉声问道：“他们……如何谋取？”

    “趁至高主的意识觉醒期间，效仿初代教皇伊诺克陛下，与祂重新订立契约，其核心内容是转化……就如同我们一直所做的，把魔力转化为阴影圣力。将来，巫师和牧师都可以施展阴影神术。”

    “妄言！死罪！叛逆…….”

    真神，不需要有自我意识，有自我意识就有所求，有所求又何来至高主？

    顶级的超凡者都能触摸到世界本源的基本规则，对照世界本源的无意识属性才能称得上至高。如果某个神灵要求超凡者牺牲？

    狗屁真神……信你个鬼！

    那些渴求血祭的邪神对超凡者们有所求，血祭本质是交易，所以祂们被定性为魔鬼，而光辉之主才是至高真神。

    有无自我意识就是魔鬼与真神的区别，这套理论构建光辉教会的神学基础！

    阴影骑士的说辞简直动摇教会信仰体系的根基，不要说世俗骑士，即便神职者也无法接受有自主意识的光辉之主。

    守秘人顿时暴怒，跳脚大骂，梦境殿堂内狂风骤起，但他终究没有驱逐阴影骑士。

    等守秘人平静下来，阴影骑士抬头说道：“光辉法典第一条……人不可以妄言神！”

    “许多人都以为，这是初代教皇伊诺克陛下预防光辉之主的神眷者以神之名，胡作非为，分裂教会，而做出的有力约束。”

    “换一个角度来看……如果至高主有自我意识，光辉法典的第一条有怎样的意义？”

    有怎样的意义？

    你说了不算，我们说了才算，你只负责转化力量。

    这是教会未雨绸缪的防范，将光辉之主捧上至高的王座，近似一种奴役。

    守秘人议长嘴唇紧闭，陷入久久无语的沉默。

    阴影骑士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一座影翼天使雕像面前，叹息道：“伊诺克陛下两项最强大的超凡神术，大预言术和召唤光辉天使。由圣力构成的光辉天使不死不灭，有接近圣域的实力。神选者议会的**师眼红伊诺克陛下所拥有的力量……他们也看透了至高主的本质，明白如何从教会的手里谋取至高主的青睐……无非就是信仰。”

    “每一座教堂，无论规模大小，内部都设有光辉天使的雕像，其细节务求做到一致。主持神父向信徒描述光辉天使的威能，口径必须一致。唯有如此，教皇陛下和圣灵牧师召唤出来的光辉天使才能稳定神形。而光辉天使的持续时间取决于施法者的灵魂层次，以及圣力池的圣力容量。”

    “这些都是众生信仰之力的具现，赋予光辉之主无穷无尽的威能。那么，神选者议会的**师为什么要费尽心思，设计梦境殿堂法术？为什么在梦境殿堂内，设置12座影翼天使雕像？”

    “他们早有预谋，想乘阴影之王意识复苏的时候，从教会的手里夺取至高主的力量，夺取12位影翼天使。掌握大预言术的伊诺克陛下识破了议会法师的诡计，断绝了神选者议会的传承，将梦境殿堂纳入手中。阴影骑士一脉、守秘人一脉由此而来。”

    阴影骑士没有说明那些内容是第八家族的传承记载；那些是他的臆测，滔滔不绝地说道：

    “梦境殿堂源自神选者时代，我们两脉肩负伊诺克陛下赋予的使命。9000多年以来，梦境殿堂的守秘人和阴影骑士一直在暗中收拢巫师，教导他们法术知识，让他们像神选者**师那样，帮助我们逐步完善阴影神术体系。一千五百年前的‘万神殿’、七百多年前延续至今的‘阴影议会’，还有更久远且不知名的巫师组织，他们的名称千变万化，传承断断续续，但梦境殿堂始终不变，阴影神术体系已经快完成了，这直接反应在我的身上。”

    “大人，我们一直在做准备，等候阴影之王的苏醒，订立新的圣典，再把祂推上至高王座。”

    守秘人没有回应，站在那里仿佛凝固的雕像。

    阴影骑士等了一会，谦卑地说道：“尊贵的大人，阴影骑士一脉和守秘人一脉尊行初代教皇制定的规则，不可以互相表明身份，必须隐秘行事。但我对您的身份有所猜测。”

    守秘人的眼珠动了一下，淡淡说道：“哦？”

    “您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守秘人一脉也许是初代教皇的另一支血脉子嗣。”

    守秘人议长微微皱眉，思索片刻，目光转到半跪在地上的阴影骑士，问道：“依据呢？”

    “阴影骑士一脉的传承中记载，阴影之王终将苏醒。祂的苏醒无法阻止，否则伊诺克陛下不需要做出这些安排，神选者议会也不会有夺取至高主权柄的想法。阴影之王恢复意志的时间就在这300年之内，我已经能够感觉到祂的呼唤，并因此而变得强大。”

    “如果我们完成了初代教皇赋予的责任，将阴影之王推上至高王座，湮灭祂的意志，那么，您将成为伊诺克陛下那样强大的初代教皇，而我们取代纳赫蒂加尔的位置。现任的教皇和纳赫蒂加尔家族将转入隐秘，等候光辉之主的复苏。”

    “至高主、光辉之主、阴影之王三位一体的循环正是伊诺克陛下的安排。”

    守秘人议长面无表情，目光深邃地说道：“十个人的恶棍团伙相信你是最凶狠的那个，你必须最凶狠，否则他们将踩踏你；一百个人的流民团伙相信你是最狡诈的那个，你必须足够阴险，否则他们将嘲笑你；一千个人的村庄相信你是最聪明的村长，你必须足智多谋，否则他们将唾弃你；一万个人的领地相信你是慷慨的领主，你必须大方，否则你将失去拥护；十万个人相信你是完美的，你必须是道德的典范，否则人们将痛骂你的堕落，将你打入深渊。”

    “这就是信仰的本质！”

    “当百万信徒在你的耳边祈祷、忏悔、祈求、许愿、甚至诅咒某个敌人，你将丧失自己的意志，变得纯粹唯一。可是，那些违背纯粹的祈祷信念将累积下来，诞生新的意志。”

    “光辉之主的纯粹唯一是救赎，除此之外的信仰，祂都无法处理。现在不是血腥的神选者时代，救赎无法满足信徒的需要，历代教皇的力量逐渐衰弱。阴影之王由此而生……奉行保卫、攻略之道，以回应人类国度对消灭兽人、开拓领土的信仰需要。”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初代教皇的血脉…….”

    守秘人议长摇了摇头，话锋一转，说道：“没错，我掌握唤醒阴影之王的仪式方法。可我凭什么相信你？”

    “阴影之王还要沉寂246年之久，你为什么要我提前唤醒祂？”

    阴影骑士默然片看，诚恳说道：“我快死了……三十四年后，我的灵魂将被元素海同化，我不甘心就这样默默无闻地消亡。我能够感受到阴影之王的脉动和无比庞大神力，唤醒祂，我的灵魂将得到庇护，晋升圣域阶阴影骑士。”

    “尊贵的主人，阴影之王必将苏醒，为什么不能在您和我的手中开启新教会的时代？”

    “你表现的很诚实，但我的回答是，不！”守秘人议长赞许地点了点头，重新具现出高背王座，坐上去后，摇头说道：“按照你的说辞，唤醒阴影之王的仪式方法是神选者议会开创的，我怎么能确定议会大巫师没有故意留下隐患？我又怎么确定阴影之王一定会被仪式方法所制约？”

    “灾难性的风险不是你、我可以承受的。”

    阴影骑士的嘴角勾勒出胜券在握的笑容，恭敬说道：“主人，正因为唤醒阴影之王存在风险，我们才责无旁贷…….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因为，我们有神灵骑士，两百多年后就未必了。”

    “西尔维娅……是啊，神灵骑士能够终结阴影之王…….”守秘人议长似乎被打动了，点点头，但又摇头说道：“把命运寄托给西尔维娅并非最好的选择，她终结阴影之王，也就终结了教会。”

    “我可以考虑举行唤醒阴影之王的仪式。不过……”守秘人议长皱起眉头，沉吟说道：“除非我能够阅览700年前所有守秘人的记录，先尝试找出最稳妥的方法。”

    阴影骑士问道：“主人，您如何才能阅览历代守秘人、阴影主教和高阶议会巫师的记录？”

    “提升境界。”守秘人议长肯定地点头说道：“守秘人一脉有断代，只有那些练习冥想法的人才能成为守秘人。我想，如果我提升了境界应该能观阅前面的记录，如果失败，那我也没有办法……总之，我必须尽自己的力量试一试，否则我宁可留给继承者解决这个问题。”

    守秘人议长想提升境界，就要推动阴影牧师走上前台，赢得合法的名声，从而谋求命运的眷顾。可是，阴影牧师的没有合法的名声，大领主和教会的内部势力都不可能接受新崛起的政治力量。

    事情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阴影骑士竟然无言以对。守秘人议长目光闪动，微笑说道：“我不妨告诉你，早在十几年前，我就开始搜集唤醒仪式的关键材料。为此，我甚至默许阴影议会同多铎王国合作，谋算兰德尔子爵，虽然暗杀行动失败了，也导致他见到你就痛下杀手。好在，我从多铎密探的手里得到了一位巫师，他的巫术帮我们确定了材料的具体位置。”

    阴影骑士问道：“那材料是什么？在什么位置？”

    “一枚古代水晶，里面封印着远古巨兽的血液。唤醒阴影之王的仪式必须用混沌之血，而混沌之血可以从远古巨兽的血液中萃取……不要问我，混沌之血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那枚古代水晶藏在东部联盟北边的大沼泽里，附近有一只九头蛇蜥看守。阴影议会动员所有的力量也很难从九头蛇蜥的巢穴里取出古代水晶。”

    “我可以把阴影议会交给你，如果你能把古代水晶拿回来，我同意举行唤醒仪式。”

    这是守秘人议长的试探，现在担任信使的阴影主教已经死了，阴影议会行将失控，可能会酿成大祸。守秘人急需阴影骑士出面联系阴影议会的核心成员，举行降临仪式，让自身的意志在外界行走。同时，他也想看看阴影骑士一脉藏着多少力量，能不能弄死一只九头蛇蜥。

    阴影骑士明白守秘人的想法，他更清楚九头蛇蜥意味着什么。

    这种生物属于传奇领主生物，本身的力量堪比巨龙，就算西尔维娅对上它都未必能稳赢。最要命的是，九头蛇蜥控制着无数的蜥蜴人，和它较量不亚于打一场王国战争，输多赢少的那种。

    阴影骑士摇头道：“主人，我愿意为您倾尽全力，但凭我和阴影议会的力量恐怕还做不到这种程度。”

    “阴影牧师走上前台，调动诸王国的力量就可以办到。”守秘人议长接口说道：“其实，事情并非没有转机…….我们和巴塞留斯的关系任有转圜的余地。你不是说，光辉骑士团想把纳赫蒂加尔的血脉推上撒桑帝国的皇座吗？”

    “阻止伊丽莎白.腓特烈登基，巴塞留斯才能恢复铁山帝国，同光辉骑士团尖锐对抗，那时，他们愿意阴影牧师走上前台。”

    守秘人议长洒然笑道：“阴影议会当中有一位议员，他的巫术十分强大，本性也算善良。可他和裁判所有血仇，始终放不下为家人复仇的念头。既然他不服于至高主的教诲，那就只能让他消失了。”

    “我把阴影议会核心成员的名单告诉你，你找到他们，命令他们举行降临仪式。另外，我要求你调查伊丽莎白.腓特烈公主的行踪……那位议员会让她消失的。”

    阴影骑士一动不动地半跪在地上，隔了许久，俯首说道：“如您所愿，我尊贵的主人。”

    ***************************

    清晨，平湖镇。

    晨祷刚刚结束，镇民向主持祷告的牧师告辞，从教堂里挤了出来，开始一天的忙碌。他们惊讶地发现米勒神父笑眯眯地在街上溜达，往常这个时候，他可都是泡在兰德尔大教堂的工地上。

    人们纷纷向他们所爱戴的老神父问好，他也笑着点头回应。一位衣着体面的壮年男子快步走上前，脱下帽子，摆在胸前，向米勒神父鞠躬行礼，“米勒老爷日安。”

    “哦，是肯洛啊。”米勒神父笑容和蔼地点头说道：“你妻子快要生产了吧？”

    “赞美至高主。”壮年男子感激地说道：“玛丽上次在教堂外面摔倒，多亏了米勒老爷，她们母子才转危为安。”

    “玛丽的身体不方便，在家里祈祷就好了，不用跑到教堂祷告，多注意休息，你也要多关心她。”

    米勒神父淳淳叮嘱，肯洛连连点头称是，笑着说道：“小家伙在妈妈肚子里不安分，我真希望他早点出生才好。”

    “哈哈，早出世的孩子，一定不好……哈哈。”米勒神父拍了拍肯洛的肩膀，大笑而去。

    肯洛看着老神父的背影，挠头道：“米勒老爷遇到了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第692章 失踪的公主（上）

    多铎王国，北方郡，博尔托克男爵领。

    潮湿阴暗的密林中，数百只灰皮老鼠排成一圈队列，仿佛没有生命的气息的标本，安静无声地围着四个全身被连帽斗篷包裹的男人，显得十分诡异。

    “已经查清楚了，目标昨天傍晚抵达水涛镇，身边有数百名护卫。这里的领主今晚会在镇外领主庄园设宴款待目标。但她是宗教裁判所的人，肯定要入住水涛镇的教堂。”最左边一位声音年轻的男人说道。

    他顿了顿，略显犹豫地说道：“我们今夜可以动手……”

    “鼠王，辛苦你了。”最中间的男子举手脱掉兜帽，解下红铜面具，露出苍老坚毅的面庞，土褐色的眼眸透出一点暗红，仿佛有火焰在燃烧，沉声说道：“这是光明正大的复仇，不需要等到夜里。我要让水涛镇的平民见证巴克利的复仇之怒，就在水涛镇的教堂，就在今天下午！”

    被称为鼠王的年轻巫师震惊地看着男子的样貌，结结巴巴地说道：“缚……缚灵者大人，您……”

    “不要再叫我缚灵者。”年老巫师拍了拍鼠王的肩膀，从腰袋里取出一枚假面兄弟会的徽记递给他，说道：“我展露真容，从此退出阴影议会和假面兄弟会。这是我的私仇，与组织无关，至于我的学徒……”他的目光转向另外两名男子，笑道：“迷雾和蝙蝠当然要帮我一把。”

    “愿为老师效劳！”两名巫师异口同声地说道。

    强大的缚灵者巫师已萌生死志，鼠王暗暗叹息，但还是奉劝道：“阁下，请您慎重考虑。毕竟，我们现在是高贵的超凡者，拥有势力和财富，议长大人也一直在谋划大事。”

    老巫师摇头笑道：“如果我像你一样，在被教会的恶毒豺狼发现之前接受阴影的庇护，我也会支持议长的理想……可我的父母、兄嫂、年幼的妹妹和刚刚学会走路侄子都被串在了木钉上，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无辜的……”

    “我加入阴影议会，不为什么理想，只为复仇！”

    “无辜者的血必须用血来偿还！”

    鼠王不再劝告，摇了摇头，说：“阁下要在白天动手，那我马上通知兄弟会成员撤离水涛镇……”

    “都是一些该死的恶棍，不用管他们。”老巫师神情冷峻地说道：“我一直都不愿意参加降临会议，一心钻研巫术。这一次的降临会议也不例外，但议长大人的降临替身找过我，也劝过我……可这是约定，明白吗？我替议长大人做事，阴影议会为我寻常仇人的子嗣，我自己完成血亲复仇，就这么简单。”

    “您说是吗？阴影阁下……”

    鼠王顺着老巫师的目光，看向一株大树的影子，那里勾勒出一位被黑影笼罩，容貌模糊的人，他连忙恭敬行礼道：“副议长大人，您也来了？”

    “我不是来帮忙的。”阴影骑士扫了一眼鼠王，目光转向缚灵者巫师，较为客气地说道：“阴影议会同多铎王室有合作。议长大人遵守当初的承诺，为阁下复仇提供情报和便利，但议长大人不希望因为阁下的私仇导致弗里德里希王族同议会的合作失败。”

    “只要复仇行动不牵涉到阴影议会和假面兄弟会……牺牲一些兄弟会的暗子没关系。”阴影骑士淡淡说道：“我奉议长大人的命令，过来看看缚灵者阁下的计划有没有疏漏，毕竟鼠王、迷雾和蝙蝠还是议会的成员。”

    先前的惊喜顿时不翼而飞，鼠王心脏发紧。议长大人最近一次召开降临会议，派出了阴影骑士联络各位议员。但大家都不认识阴影骑士，他是先用压倒性的实力制服各地的议员，才传达了议长的命令。鼠王的老师“巨人”就是其中之一，看见自己的老师轻易就被阴影骑士压制，鼠王深刻认识到对方的可怕。

    阴影骑士语气平淡，鼠王和另外两名巫师却知道，如果缚灵者阁下的行动出了差错，他一定会在自己等人被神职者抓获之前，杀人灭口。

    缚灵者皱了下眉毛，不悦地说道：“有这个必要吗？我们每个人都接受了灵魂爆裂魔咒，一旦被捕获，脑袋就会爆炸，既不用遭受圣火灼烧灵魂的折磨，更不会暴露议会的秘密。”

    阴影骑士点点头，解释道：“灵魂爆裂也不是万能的，整个过程需要十几秒的时间……牧师的五级安抚术就能平息灵魂躁动，修复灵魂创伤，也许能逆转灵魂爆裂。议会巫师以前的行动都会避开神职者，而这次，阁下要直面裁判所的核心人物，她的身边不仅有圣武士，也有高阶牧师随行……说不定还会有黄金圣骑士同行。”

    “对了，我再说明一点，议长大人给你准备的‘隐匿符咒’可以扰乱教堂的鉴魔仪式，但巫师施法造成元素扰动瞒不过高阶圣骑士的感知。如果你们原地不动的持续施法，高阶圣骑士很快就能锁定你们的位置，然后出手击昏你们。等你们醒过来，都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缚灵者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却要考虑鼠王和两个学生的安全，他沉吟说道：“阁下对神职者和圣武士如此了解……那么，我就说一说复仇行动的具体安排，请阁下帮忙修改，为他们三个人找一条稳妥的退路。”

    他详细叙述了行动计划，阴影骑士听完之后，给出一套新方案，并解释需要修改的原因。缚灵者和三位巫师各自提出关切的问题，阴影骑士逐一解答，最后敲定了新的行动计划，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阴影骑士见四位巫师没有反对意见，颔首说道：“大家按照这个计划行事……我最后再奉劝一句，缚灵者阁下，你是议会少数黄金阶的施法者，即便你杀死特里戈瓦尔家族的核心成员，你的家人也不可能复活，你反而要丢掉自己的性命。你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不用劝我了。”缚灵者巫师的眼眸中火光跃动，坚定地说道：“我加入阴影议会只为今天！”

    “……那就祝大家好运吧。”阴影骑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跳入大树的影子里，消失无踪。

    这家伙神出鬼没，太危险……鼠王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擦了擦流到下颌的汗珠，对老巫师说道：“阁下，您可以开始了。”

    缚灵者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念动咒语，黄褐色与暗红色交织的巫术符文自虚空浮现，他脚下的土地一阵蠕动，仿佛藏着一头可怕的怪物，覆盖地面的枯枝、烂叶被大地吞没，显露出黝黑的胶质状淤泥，并伸出几百只小触手。这些淤泥触手凝聚压缩成拇指大小的黑色圆球，有着坚韧的质感。

    “鼠王，你把这些傀儡种子送到指定的地点，就可以离开了。我会在傍晚前发动攻击，你抓紧时间，有多远跑多远。”

    鼠王巫师打了个响指，那些黑皮老鼠都动了起来，一个个地将黑色圆球吞进肚子里，钻出幽暗的密林，向四面八方跑去。

    “阁下，我的老师为您制作了三块‘巨人符咒’，最高可以提升3成的巫术效能，或者延长5成的施法距离。”鼠王从腰兜里取出三块用白水晶制作的巫术符咒，递给了缚灵者，说道：“老师让我提醒阁下，使用‘巨人符咒’都会加快魔力消耗，提升的效果越强，魔力消耗的速度越快。”

    缚灵者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接过“巨人符咒”，颔首说道：“代我谢谢‘巨人’阁下，可惜我没什么好东西能回报他……”说着，他将两枚符咒分给了两位学生，转头道：“我在东部联盟的藏身点留下了一些关于巫术的心得体会，等蝙蝠和迷雾返回之后，他们会把我的手稿转交给‘巨人’阁下，也请你的老师照顾我的两个学生。”

    三个巫术符咒和一次有限的援手就换取到一位高阶巫师的法术学成果以及他的两个巫师弟子，鼠王对自家老师的手腕佩服至极，又不禁暗暗感叹。

    鼠王从来不把至高主的仆人当成仇敌看待，他更接受议长大人的理念，渴望有朝一日不用顶着邪恶者的帽子，东躲西藏。

    缚灵者在议会导师当中是最顶尖的巫师，他决意为家人复仇，不惜性命，天知道他能造成多大的灾难，而他的目标居然是裁判所的核心成员？

    如果缚灵者巫师的复仇破坏了议会这么多年的筹划，我算不算是帮凶……鼠王心情郁郁，抚胸施礼道：“阁下，我的宠物会把傀儡种子带到指定区域，如果阁下没什么事情吩咐，我就先走了。”

    “多保重。”

    缚灵者神情淡然地点点头，看着鼠王巫师仓惶离去，对两个学生说道：“我们开始准备吧。”

    **********************

    水涛镇中心教堂，祈祷大厅的墙壁上绘着12副光辉天使像，一群人正围着一位贵族少女观赏最靠近圣光祭坛的天使像。

    “米克勒梅尔斯，吾主座下第一光辉大天使，光辉神国的副君……祂是唯一具有名讳的光辉天使，负责监察一切邪恶，是智慧和圣洁的化身，又称为全知之眼。”贵族少女兴致勃勃地说道。

    她身穿一套朴素的圣骑士革甲，棕红色的短发只到耳垂，五官秀丽精致，一双黄褐色的眼睛明亮有神，粗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容貌俊美的英气少年，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她的眼眸里有点点绿光，宛如银月照耀湖面的粼粼波光。

    眼生璀璨，那是纳赫蒂加尔家族直系血裔独有的特征。

    “腓特烈公主殿下，你可知道什么是‘全知之眼’吗？”一位身穿红色主教长袍的中年牧师笑容和蔼的问道。

    “全知之眼？前知、时知、先知的威能集于一身，洞察过去、现在和未来，初代教皇伊诺克陛下就是‘全知之眼’米克勒梅尔斯的化身，他预示结果，便是大预言术。”伊丽莎白.腓特烈认真地回答道，顿了顿，又问：“迪斯特阁下，我的解释对吗？”

    红衣主教迪斯特点点头，语气温和地指出：“殿下说得正确，但也只限于神学典籍上的描述。如果殿下能够结合现实的例子，解读神学经典，才会有独特而深刻的见解。”

    “至高主的信徒皆是主的眼、主的耳、主的手、主的足，他们所见、所闻、所想、所经历的，或平凡、或宏伟；或琐碎、或具体；或罪恶、或正义；或污浊、或纯美的种种，汇聚如一便是全知。”

    “伊诺克陛下当然是米克勒梅尔斯的化身，但我们这些神职者和世俗领主只要秉承主的教诲，同样可以是‘全知之眼’…….虔诚的信仰面前，所有人都没有高下之分，无论你是圣骑士、圣武士、牧师，还是世俗领主。”

    伊丽莎白脑袋一扭，满脸的不高兴，酸溜溜地说道：“我听不懂，我又不是圣骑士……”

    迪斯特主教对“全知之眼”的阐述确实有些拗口，那也是相对普通人而言，如果贵族和神职者都听不懂他说的东西，不是白痴就是装傻。

    现实层面上，各教区的信徒有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会向教堂牧师唠叨，驻守神父的一项必备本领就是听取信徒的话语，选择出有价值的信息，记录在羊皮卷轴上，定期呈报给教区，由专人进行汇总和分析。

    这些琐碎的汇报蕴含着难以估量的神奇价值，教会可以根据汇总到的信徒“日常”掌握许多隐秘，比如根据商队采购草药种类，由修道院专精药剂学的牧师推导出某位大领主秘密研制的药剂配方。

    这是现实中的全知之眼。

    信仰层面上，信徒向至高主的祷告、忏悔、祈愿几乎不存在遗漏或隐瞒，这些恰恰是大预言术的施法基础，属于光辉之主的全知之眼。

    施展大预言的代价高昂，相比之下，现实的全知之眼更具有可行性。教会和领主都可以通过信息搜集，预判某些事物的变化，提前布局，消弭威胁或争取优势，相当于另一种形式的预言术。

    迪斯特不愧是佛利德斯牧首选中的继承人，神学和权术已经融会贯通，有他协助伊丽莎白，撒桑帝国至少能维持数十年的稳定局面……圣骑士索拉瑞文.特斯蒂尔暗暗赞道，可看到伊丽莎白一副倔强不甘的模样，又感到一阵头大。

    他这个妹妹一心一意想当圣骑士。这也难怪，圣骑士家族的孩子哪有不想当圣骑士的？

    特斯蒂尔家族枝繁叶茂，子弟众多，而圣骑士的名额有限，家族不可能让所有孩子都激发光明印记，部分人只能走世俗骑士的道路，前往撒桑帝国的血狼堡谋出路。

    于是，“不努力训练就把你送去血狼堡”成了特斯蒂尔吓唬小家伙的一个手段，而且百试不爽。

    伊丽莎白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当然不愿意去撒桑帝国当什么公主殿下。但她身份特殊，必须承担起撒桑皇帝的重担，偏偏她血脉高贵，备受家族长辈的宠爱和同龄人的追捧，养成了自负又任性的个性。因为大团长和佛利德斯牧首决定把伊丽莎白推上撒桑帝国的皇座，迪斯特主教来艾尔教国接她。这一路上她试图逃跑不止二十次，实在是叫人头疼。

    索拉瑞文不久前刚刚晋升黄金圣骑士，伊丽莎白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消失，几乎没有半点可能。

    就算他没有晋升黄金阶，伊丽莎白也跑不掉。特斯蒂尔大团长调拨200名圣武士护送伊丽莎白前往撒桑，队伍里面不仅有高阶牧师迪斯特，还有两名白银阶的圣骑士、8位裁决武士、6位战斗牧师。这些人个个都身经百战，阅历丰富，怎么可能让稚嫩的伊丽莎白逃脱？随便一个人都能把她提溜回来。

    索拉瑞文加入护送队伍是为了确保伊丽莎白的安全，防止巴塞留斯家族行险棋，刺杀未来的撒桑女皇。

    两人虽说是兄妹，索拉瑞文其实比伊丽莎白年长45岁，一直把这个小丫头当成侄女看待。伊丽莎白闷闷不乐，索拉瑞文心里也不好受。旅途中，他会挑一些有趣的事情开解她。刚开始的时候，伊丽莎白对沃顿大草原和撒桑帝国的风土人情还有些兴趣，可随着越来越接近撒桑帝国，她多次向索拉瑞文表示自己想家了，逃跑的频率渐渐变得频繁。

    索拉瑞文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放纵伊丽莎白，和她玩了好几场猫抓老鼠的追逃游戏。

    毕竟还是个孩子，等她成年就能适应了……黄金圣骑士暗暗想到。

    在高血脉的超凡骑士看来，40岁以下的家族骑士都未成年，只有在40岁以后，踏足白银领域才算开启新的人生。

    “伊莎，如果你觉得无聊，我可以让人带你去水涛镇的平民区转转。”索拉瑞文笑着说道。

    伊丽莎白眼珠一转，心里又开始盘算着自己的逃跑大计，精致的小脸上却满是惊喜，说道：“真的吗？那我去换身衣服，再化个妆。”

    索拉瑞文哪还不知道伊丽莎白的小心思，微笑道：“当然要先打扮一下，让人一眼看出你的骑士贵族身份，就没意思了。”

    “哥哥，不是骑士贵族的身份，是圣骑士的身份。”伊丽莎白撇嘴纠正道。

    索拉瑞文只得举手投降，转移话题说道：“好吧，好吧……你想去什么地方？”

    “水涛镇的佣兵酒馆。”伊丽莎白抿唇说道，然后一哧溜地跑向教堂的后院。

    迪斯特主教看着伊丽莎白跑得没影了，摇头失笑，对这里的驻守神父招手问道：“水涛镇的佣兵酒馆有没有来历不明的游侠，或最近才登记的佣兵团。”

    驻守神父躬身行礼，回答道：“大人，白水要塞正在招募佣兵团，前往幽魂森林开拓点清剿豺狼人和地精。各地的佣兵团和游侠都赶了过去，水涛镇是通往白水要塞的必经之路，许多佣兵和游侠都在这里落脚，其中有许多陌生人。不过，大人请放心，我们接到教区的通报，就把3年内登记的佣兵团和没有名气的游侠都驱走了。目前，佣兵旅馆里住着三支佣兵团，其中的火狮佣兵团算是生面孔，但他们是从岗比斯过来的，有30多年的佣兵经验，在教会存有备案，人员名单也都能对上。”

    “火狮佣兵团？多少人？”迪斯特皱眉问道。

    “二十四个人，首领叫奥克塔薇尔，今年21岁，贵族血脉的私生女，她还注册了游侠身份。我这里有他们的呈报的资料，您要过目吗？”驻守神父恭敬地说道。

    “不用麻烦了。”迪斯特摆了摆手，轻描淡写地吩咐道：“命令他们立刻离开水涛镇的佣兵酒馆，只能在城墙外的自由民棚户区驻扎。”

第693章 失踪的公主（中）

    伊丽莎白再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旧皮甲，腰悬一柄短剑。这些装备造型普通，保养的也不错，但许多地方都有明显的磨损。她不知用了什么药剂，白皙莹润的皮肤变成了小麦色，粗一看，就像是一位普通的少女佣兵。

    索拉瑞文打量了一眼，点头调侃道：“不错，化妆技术越来越熟练了。”

    伊丽莎白翻了个白眼，知道这位黄金圣骑士兄长是在笑话自己为了逃跑，而暗自琢磨快速变装的本领。

    “我可以走了吗？”她有点羞恼地问道。

    索拉瑞文刚要开口，耳朵一动，目光转向教堂的门外。两名训练有素的圣武士立刻走出教堂，没过多久，他们快步跑了回来，手里还托着一位气喘吁吁的年轻卫兵。

    “大人，博尔特克男爵的领主庄园疑似有邪恶者觉醒。”圣武士放下年轻卫兵，肃然说道。

    沉静的教堂顿时一片哗然，伊丽莎白两眼放光，握着红铜剑柄，激动地叫道：“邪恶者……巫师？在哪，在哪？我要去斩除邪恶！”

    腓特烈公主上蹿下跳，恨不得马上出发，消灭刚觉醒的邪恶者，然而并没人搭理她。

    送上门的神恩怎么也轮不到一位还不是圣骑士的公主。

    迪斯特主教指着那名面容青涩的卫兵，对水涛镇的驻守神父吩咐道：“先问问清楚，再举行鉴魔仪式，别弄错了…….”

    驻守神父心领神会，他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小克鲁，是男爵夫人让你来向教堂求援的？”

    年轻卫兵没有思考地说道：“是的，麦肯神父老爷……就刚刚，领主庄园的外面传来巨大的噪音，声音很怪异，方位还会变化，我家夫人带着庄园卫兵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声源，便派我向教堂报告，庄园附近可能有邪恶者出没。”

    驻守神父颇为满意，抓捕巫师是教会的职责，举行鉴魔仪式的开销却不菲，需要耗费价值数千金索尔的圣力水晶。既然抓捕巫师是男爵夫人提出的请求，如果鉴魔仪式显示附近没有巫师，这笔花销自然要落到博尔托克男爵的头上。

    幸好博尔特克男爵和他的精锐士兵追随弗里德里希国王出征，在西顿汗国还没有回来。男爵夫人无人可用，派了个楞头青通风报信。如果换成老练的封臣骑兵，绝对不会中驻守神父的言语陷阱。

    “大人，您看？”驻守神父赔笑着请示迪斯特主教。

    迪斯特气度雍容地说道：“准备圣力水晶，我亲自主持鉴魔仪式。”

    驻守神父让教堂侍从取出5枚圣力水晶，置入圣光祭台的插槽中，迪斯特上前跪在圣光前，默念仪式祷词，白金色的光雾从他的体内溢出，那五枚圣光氤氲的白水晶迅速泛起了红光。

    真的有巫师？！

    神职者们变得严肃，伊丽莎白更是握紧了剑柄，抿着嘴唇，眼睛直直地盯着红光耀眼的祭台。

    当红光渐渐褪去，迪斯特牧师站起来，回身郑重说道：“主给了我启示，附近有邪恶者活动…….男性，25岁左右，2级巫术，能力是声音，褐色短发，灰绿眼睛，体型瘦小，穿着粗亚麻短袍，樵夫打扮，位于距离教堂16公里，东北方向的树林里，目前正往山林的东边逃窜。”

    伊丽莎白急不可耐地跳出来发号施令：“准备三个圣武士小队，我们去抓捕邪恶者。”

    “25岁的2级巫师？邪恶者绝不是刚刚觉醒，他已经成年了……那么他是本地领民，还是外来者？”

    “不管他的身份，此地领主向教会求援，那我们必须抓住他。”

    “抓捕魔鬼的子嗣是我们的职责，问题在于，我们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需要教堂派出向导。”

    “巫师已经暴露，他跑不远……”

    裁决武士和圣骑士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根本不理会腓特烈公主的号令。

    伊丽莎白小脸一垮，旋即又想要挤进去参加讨论，却被人拽住了胳膊，拎了出来，是索拉瑞文圣骑士。

    太不像话，真以为这里是撒桑帝国大教区……索拉瑞文将伊丽莎白按在身边，轻咳一声，对驻守神父说道：“麦肯牧师，这里是你的教区，现在有邪恶者活动，你看需不需要我们帮忙抓捕？还是，向上级主教汇报，请他派圣武士抓捕。”

    领主和军队没回来，水涛镇的圣武士小队也没有回来。如果邪恶者刚刚觉醒，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麦肯神父随便派几个人轻易就能抓到对方。可是，鉴魔仪式表明，那个巫师不仅是个成年人，而且达到了2级巫术的水准。这说明他懂得隐藏，也锻炼过自身的能力。凭水涛镇现有的圣武士，想抓捕他恐怕有些困难。

    不过，整个多铎王国都属于塔莫尔牧首的教区，光辉骑士团只是路过水涛镇，他们抓获巫师，得到神恩，拍拍屁股走掉了。上级主教也只会责备水涛镇教堂失职。

    神恩可以不要，教区的主导权绝不能丢，屁股坐的位置更不能歪。

    黄金圣骑士客气地询问帮助，麦肯神父顿时松了口气，笑容满面地说道：“请特斯蒂尔殿下和迪斯特主教帮忙抓捕水涛镇的邪恶者。我亲自带几个人当向导，协助两位大人。”

    索拉瑞文和迪斯特相视而笑，转头对一位身穿裁判所甲胄的白银圣骑士说道：“贝尔托，你领两支圣武士小队跑一趟吧。”

    贝尔托.特里戈瓦尔点点头，招呼人手外出抓捕巫师。

    伊丽莎白看着队伍里的几名年轻圣骑士一脸兴奋地跟着贝尔托往教堂外走，急忙问道：“那我呢？我……”

    “你？”索拉瑞文拽着比自己女儿还小的妹妹，揶揄笑道：“你不是打算去佣兵酒馆吗？”

    伊丽莎白张口结舌，运转斗气，胳膊一甩，挣脱索拉瑞文的手，怒冲冲地走向教堂内的居室。

    “没兴趣了！我要睡觉，别打扰我！”

    撞见巫师只是个小插曲，贝尔托带领50多位神职者去抓捕一个2级野巫师，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伊丽莎白生闷气，跑回房间睡觉，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索拉瑞文和迪斯特来到教堂的神职者休息室，相互商量，净化巫师的神恩到底给哪位神职者。

    就在他们等候行动结果的时候，负责保护迪斯特主教的一名裁决武士跑进休息室，表情沉凝地汇报道：“情况有变，领主庄园受到巫师攻击，一群邪恶的傀儡怪物攻入庄园内部，博尔特克男爵夫人正在组织民兵抵抗，她派人把幼子和幼女送到了水涛镇城堡，向教堂求援，并要求敲响警钟！”

    迪斯特主教瞬间色变，猛地站起来问道：“巫师攻击此地的领主庄园？贝尔托和麦肯牧师呢？他们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裁决武士摇头说道：“贝尔托大人应该还在山林里追捕先前的那名巫师……”

    “逃跑的巫师不可能是袭击领主的巫师。刚刚的鉴魔仪式表明，那个巫师先是在领主庄园附近，然后往山林的东侧逃窜，以25岁年轻人的体能和速度，这时候他应该跑到领主庄园10公里以外了，2级巫师不可能有这么远的施法距离。”索拉瑞文.特斯蒂尔接口说道，摇了摇头，又说：“另外，如果他是袭击领主庄园的巫师，贝尔托他们应该已经和他动手了，男爵夫人不会急着向我们求援。”

    “殿下说的是。”迪斯特主教冷静了下来，向裁决武士问道：“什么样的邪恶傀儡？数量有多少？”

    “据护送男爵幼子幼女的老管家说，是一群由泥土和岩石构成的傀儡，无法用武器杀死，数量可能有两、三百个。”裁决武士回答道。

    “警钟不用敲，放出教会信鸦，派出一小队圣武士斥候分成两路，一路去找贝尔托.特里戈瓦尔兄弟，让他们支援领主庄园；另一路直接去领主庄园，让男爵夫人撤到水涛镇。”迪斯特主教下令道。

    等裁决武士离开，他向索拉瑞文解释道：“地元素活化类巫术现在确认无疑……这种类型的傀儡移动速度相对缓慢，男爵夫人能把幼子和幼女送出来，她自己想走随时都可以脱离战斗。无非就是任有巫师破坏博尔特克家历史悠久的领主庄园……至于，两百多个傀儡，呵呵，施展这种程度的巫术，那巫师不是一般的强大……呵呵，博斯托克男爵夫人或许夸大了数量也说不定。”

    迪斯特主教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又面沉如水地说道：“无论如何，巫师公然袭击领主，我们遇到了就不能袖手旁观，先让特里戈瓦尔兄弟探明情况，再做决定。”

    领主遭到巫师袭击，要么是因为私仇，要么另有缘故。如果私仇报复领主，那一定是什么不都懂的野巫师，他们一般能力孱弱，不懂敬畏，往往单独行动。既然这里有两个巫师相互配合，野巫师找领主复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巫师组织都握在教会和世俗大领主的手里，就算他们想对付博斯托克家族，也不会选择伊丽莎白公主在水涛镇停留的时间段动手。

    唯一的可能，他们就是冲着伊丽莎白.腓特烈来的。

    身为女骑士的博斯托克男爵夫人必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她不愿意引火烧身，遭到巴塞留斯家族的记恨，干脆按照正常的程序向教堂求援，而不是率领庄园里的守卫回到水涛镇避险。

    至于，巴塞留斯家族敢在博斯托克男爵领闹事，这笔账以后由弗里德里希国王和金黎雀公爵向他们讨个说法。

    索拉瑞文.特斯蒂微微点头，说道：“好，我们就在教堂等消息。”

    迪斯特主教想了想，说道：“我再去举行一次鉴魔仪式，顺便安排一下警戒事宜。”

    水涛镇教堂外松内紧，另一位白银女圣骑士和战斗牧师把伊丽莎白守在起居室里，迪斯特主教举行完第二次鉴魔仪式，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沉沉地说道：“传奇阶…….地元素活化巫术，巫师的具体情况不明，位置就在领主庄园内。”

    “怎么可能会有传奇阶的巫师？”索拉瑞文的眼眸里蓝光流转，表情慎重又困惑地问道。

    他不相信巴塞留斯家族有传奇阶的巫师，裁判所都没有这种级别的阴影牧师，就算巴塞留斯家族有这样的巫师，他们为了皇位会不惜牺牲一位传奇阶的超凡者？

    杀了伊丽莎白，他们以为能恢复铁山帝国，简直是做白日梦！奥萝克希娅和乌瑞恩不会这么愚蠢。

    迪斯特环顾左右，沉吟说道：“特斯蒂尔殿下，我们可能忽略了一件事情……耳语者。”

    索拉瑞文终于色变，咬牙切齿地说道：“魔鬼？”

    “嗯。”迪斯特点头说道：“传奇阶的巫师，我们从未遇到过……除非他被耳语者诱惑，学习了天赋巫术，而博尔托克家的庄园里有祂想要的东西。”

    索拉瑞文目光闪烁不定，思考片刻后，拿起秘银战弓说道：“我一个人去看看，你们保护好伊丽莎白，必要的时候，可以去领主城堡避险。”

    *************************

    领主庄园距离水涛镇十多公里，索拉瑞文很快就赶到了现场，他没有急着加入战斗，而是冷静地观察局势。

    庄园内一片狼藉，倒塌的树木和房屋随处可见，抓捕巫师的数十名圣武士已经在同敌人战斗了。他们的对手是一群由泥土、岩石和黑色胶质物构成的傀儡。

    这些傀儡酷似人形，大约1.5米高，黑色的胶状物宛如肌肉筋腱，蛇一般地蠕动，把坚硬的岩石连接成厚重的盔甲，缝隙处填充泥土，手臂末端生出钝头石剑，向周围的圣武士发起猛烈的攻击。

    它们力量十足，石剑砸中栅栏，木屑横飞。索拉瑞文丝毫不怀疑，圣武士被傀儡击中，就算有圣盔术的保护也会受到不轻的钝击伤害。好在这些地元素傀儡的攻击方式呆板单一，移动速度只比普通人快一点，根本打不到武技精湛的圣武士。

    不过，泥土傀儡似乎完全免疫普通伤害，圣武士和庄园的卫兵即便把它们打成一滩烂泥，黑色胶状物也能吸聚泥土和岩石，重新恢复，它们吸收的泥土还在往岩石转化。

    这些傀儡没有弱点，普通人根本打不死它们！

    但是，圣武士的圣剑术能将黑胶斩断，尽管它们努力聚合，只要被连续打散几次，傀儡还是会失效。

    问题在于，碎掉的黑胶不停地向战场中央的游动。那里有一个四米多高的巨型傀儡，它一拳就能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比食人魔督军还要暴力！

    贝尔托.特里戈瓦尔就在巨型傀儡的身上跳跃，他灵巧地避开从石头缝隙里伸出的黑胶触手，黄光流转的秘银长剑击碎巨型傀儡的脑袋。可是，傀儡很快就能长出一个头部的雏形，而且它吸收了爬过来的黑胶，正变得的越来越巨大，伸出的触手更显粗壮，泥土转变岩石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甚至出现了晶体化的特征。

    这就难怪两个圣武士小队拿它们毫无办法，谁也不敢去踩踏或靠近地上的黑色胶状物，如果被黑胶缠住了，巨型傀儡走过来一拳就能把他砸成肉泥。两个深坑里的暗红泥土和皮甲碎片都证明了这一点。

    牧师的圣火术对巨型傀儡也无效，索拉瑞文发现两位战斗牧师和驻守神父麦肯正被小傀儡追的到处跑。

    这就令索拉瑞文奇怪了，传奇巫师的傀儡只针对圣武士、圣骑士和牧师，庄园的民兵用重锤敲它们，它们也不理会。

    如果傀儡背后的巫师想从庄园里拿走什么东西，凭巨型傀儡的能力，没人能拦得住它。又如果是巫师和博尔托克家族有私仇，他的傀儡没道理追着神职者不放，对男爵夫人和庄园守卫置之不理。

    假设这是巴塞留斯家族设下的陷阱，他们未免也太小看索拉瑞文和迪斯特的智慧了。教堂里还有100多个圣武士，由一位5级牧师、四名裁决武士和一位白银阶的圣骑士统领，共同保护伊丽莎白公主的安全。

    巴塞留斯家族能有几个传奇巫师？难不成，奥萝克希娅还敢公然袭击水涛镇的教堂？

    不管怎样，传奇巫师虽然强大，在索拉瑞文的眼中，他已经是个死人。

    能力诡异，身体孱弱是巫师的普遍特征，无论巨型傀儡有多难对付，索拉瑞文只要杀死在背后施法的巫师就行了。事实上，传奇巫师的精力也有极限，他的傀儡太笨拙，对付不了圣武士，战斗继续僵持下去，传奇巫师也只能退走。

    索拉瑞文不想拖延时间，他担心这是敌人调虎离山的圈套，快速解决藏在附近的巫师，他就得尽快赶回水涛镇教堂。

    黄金阶的狂风圣骑士一边在领主庄园的外围转圈，一边用元素感知查探巫师的位置。半元素化的高阶骑士都能免疫绝大多数精神类巫术，高阶圣骑士抵御精神巫术的能力则更胜一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免疫。

    除了精神类的巫术，巫师的其他手段都打不到身心合一的高阶圣骑士，比如这个巨型傀儡，威猛无俦，坚固的灰岩城堡都能被它推倒，可它拿身上的白银圣武士毫无办法。

    找到了施法者，索拉瑞文杀死他不会比杀一只鸡更困难。

    然而，他转了好几圈，搜索范围扩大到30公里，还是没能感知到巫师施法时的火元素扰动。

    “该死，中计了！”

    索拉瑞文掉头跑向领主庄园，直接冲向巨型傀儡，大喝道：“贝尔托，下来！巫师就藏在这个傀儡的身体里！”

    裁判所的圣骑士猛地从傀儡的肩膀上跳了下来，在空中划出白金色剑光，斩断卷过来的黑胶触手，落到地面上喊道：“殿下小心，这个傀儡有直径30多米的减速力场，我能对抗力场，您不行！”

    一道靛蓝的流光命中巨型傀儡的胸口，狂风呼啸席卷，大块的岩石和泥土迸裂四射。索拉瑞文举着秘银战弓又射了一箭，冷冷说道：“邪恶者，看看你能承受我几箭。”

    黑胶蠕动，石块和泥土构成身躯结构性地扭转，巨型傀儡原地不动地面向了索拉瑞文。它的体型依然庞大，肩膀上的黑胶触手纠缠融合，变成头颅，声音隆隆地说道：“恶毒的豺狼走狗，虚伪的罪人，你们为什么不回水涛镇看看？我的同伴已经把那个该死的主教牧师穿在了木桩上？”

    索拉瑞文不为所动地说道：“把你从臭烘烘的泥巴里挖出来，我就回去了。”

    “那就试试，看看究竟是你把我挖出来，还是我把你们这些肮脏恶毒的臭虫一个个碾碎！”

    巨型傀儡仰头咆哮，黑色与红色的巫术符文交织浮现，小傀儡纷纷放弃追逐的目标，转头朝巨型傀儡跑去。

    “尽量拦截，别让他收回力量！”

    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神职者和庄园守卫拼命击碎只顾移动的小傀儡，延迟黑胶质向巨型傀儡汇合的速度。索拉瑞文射出一道道靛蓝流光，犀利的虚空风元素切割巨型傀儡的身躯，刀剑都难以斩断的坚韧黑胶不停地断裂，又不停地融进傀儡身体。

    “轰！”

    一阵强有力的波动从巨型傀儡的脚下发出，让大地翻卷，树木花草倒塌，石头墙壁开裂，圣武士们东倒西歪，普通的庄园守卫大多吐血倒地，半天爬不起来。

    巨型傀儡没有转身地向庄园外大步踏行，连那些朝它聚拢的小傀儡黑胶都不顾及了。

    “他要逃！殿下，继续攻击，不用管我！”

    毫发无伤的白银圣骑士追着巨型傀儡猛烈攻击，圣剑术的光芒交错起伏，斩在它的腿部，切断岩石和黑胶触手。狂风圣骑士的箭矢闪耀靛蓝，命中它的肩膀和后背，虚空风元素割出深深地痕迹，让石块和泥土坠落。

    傀儡的体型过于巨大，两位高阶圣骑士造成的破坏一时还不能击毁它。而圣武士和年轻的圣骑士畏惧傀儡的减速力场和强韧触手，便停止追击，分出人手，对付后面的小傀儡，并救助受伤的庄园护卫。两位战斗牧师则由几名圣武士的保护着，追在傀儡的后面，为高阶圣骑士提供神术支援，等他们把巫师从傀儡的身体里挖出来，牧师的圣火术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巫师的巨型傀儡韧性十足，又能从地面汲取泥土补充身体，索拉瑞文和贝尔托追击了好几公里，总算把它彻底击毁。

    石块和泥土瓦解掉落，如同筋肉蟒蛇的黑色胶状物失去活力，变成黑色的软泥，露出一个晶体化的人形物体。

    “死了？我感受到了吾主的神恩……可是，这么强大的巫师就这样死了？”贝尔托.特里戈瓦尔把晶体从黑泥里拖了出来，不敢置信地说道。

    “过渡使用巫术力量，身体完全元素化了。”索拉瑞文沉着脸，打量那具晶体遗骸。

    这名巫师绝非什么都不懂的野巫师，他受过专业化的巫术训练，他的能力攻坚拔锐，可以横扫战场，摧毁要塞和城堡。只是遇到了行动敏捷，攻击强大的高阶圣骑士，身边又没有辅助力量，才被克制到死。

    这根本就是送死！

    巴塞留斯家族怎么可能牺牲如此宝贵的超凡力量？难道真的是耳语者令其疯狂失智？

    “你们先前追杀的那个巫师呢?“索拉瑞文问道。

    贝尔托回答道：“追到山崖，他逃走了......我接到信鸦传讯，就带人支援领主庄园，也没来得及搜捕巫师。”

    索拉瑞文从破裂的地面上收回目光，看了眼西坠的太阳，心情沉重地说道：“我先回水涛镇，你们也赶紧过来。”

第694章 失踪的公主（下）

    在索拉瑞文离开后不久，水涛镇升起了薄薄的雾气，即便灿烂的阳光也无法驱散。这些雾气如同有生命，会生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成团，变得浓重粘稠，向水涛镇的主城堡飘去。

    奇异的非自然现象引起了镇民的恐慌，大量人流从街道的四面八方涌向中心教堂。居民既是来向牧师报告异常，也想寻求教堂的庇护。他们把教堂前的广场围得水泄不通，争辩、哭喊、求告的声音最后变成了整齐的祈祷。

    “迪斯特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容貌秀美，身姿窈窕的克劳蒂娅.雷尔加雷尔轻声问道。

    索拉瑞文.特斯蒂尔不在的时候，这位白银阶的女圣骑士是队伍里的最强者，理应掌控全局。不过，牧师能够挽救人的生命，即便武力强横的圣骑士对牧师也要表示尊重。

    迪斯特回头看了一眼，祈祷大厅内的气氛沉闷而凝重，就连一贯任性的伊丽莎白这时候也老老实实地接受十几位圣武士的拱卫。

    以心思细密著称的撒桑主教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奇怪的雾气完全笼罩住了水涛镇的主堡，仿佛帷幕将内外分隔，一点声音都没有传出。尽管城堡里的人都安全地跑了出来，但神秘的雾气足以说明附近有第三位巫师，而他，准确地说是他们的目标在于博斯托克家族。

    迪斯特此刻宁愿雾气笼罩教堂，宁愿巫师的目标是伊丽莎白.腓特烈殿下。

    三位巫师集体行动，可称为一个超凡者组织，其中甚至有传奇阶的施法者。小小博斯托克家族也值得他们惦记？以至于，那位传奇施法者不惜牺牲性命，甘愿充当诱饵，骗走水涛镇的黄金圣骑士，为同伴入侵城堡争取时间？

    即便古代大巫师都需要高阶骑士的贴身保护。而现在可不是神选者时代，任何巫师都无法再借用元素海的力量，面对狂风圣骑士的追击，他们很难幸免。

    没错，那个传奇阶的巫师死定了。如果他是领主豢养的巫师，绝不敢挑衅黄金圣骑士的威严，除非他快要死了，或者已经疯了，因魔鬼诱惑而失去理智。

    对于绝大多人而言，魔鬼只存在于古老的传说中，教会一直将其视为至高主的对立面。如果魔鬼蛊惑巫师，袭击水涛镇领主，谋取某样事物，这就不是什么政治立场问题，而是关系到神职者的信仰核心。

    牵涉到魔鬼，撒桑帝国的皇位之争、伊丽莎白的生死都是小事，迪斯特内心的愿望当然是不惜一切代价挫败邪恶巫师的阴谋，但从理性的角度思考问题，这极有可能是一个精心策划的圈套。

    “克劳迪娅，请你全权处理接下来的事情，直到索拉瑞文殿下回归，我将以5阶牧师的身份服从你的命令，并以红衣主教的名义承担一切后果！”迪斯特郑重说道。

    把最棘手、最紧迫的难题交给超凡阶的圣骑士决断是教会牧师的一贯做法，克劳迪娅当仁不让地接过现场的指挥权，快速下达命令：

    “敲响教堂警钟，正式宣告邪恶者来袭，放出信鸦，向水涛镇的上级主教请求支援。”

    “圣殿军斥候小队立即带领教堂侍从，驱散中心广场的人群，并联络水涛镇治安所，执行戒严令，要求所有居民待在家中，关闭门窗，不得外出。违令者，当场格杀！”

    “去三名圣武士，找到博斯托克男爵的幼子幼女，带他们上城墙。以警钟为令，必要的时候，你们要引导水涛镇的城防军支援教堂。”

    克劳蒂娅拔出长剑，对着台阶下的神职者们说道：“教堂是神圣之地，不容邪恶者玷污，我们誓言坚守教堂，保卫至高主的圣光！”

    目前最危险的地方莫过于被迷雾笼罩的城堡，克劳迪娅只派三名圣武士去查探情况，明显是准备在教堂固守待援，等候索拉瑞文赶回水涛镇再做打算。然而，她的动员结合高阶骑士的精神力量令在场的神职者们士气大振，消极避战的心理负担不翼而飞，更没有出现信仰动摇的负面影响。

    看着克劳蒂娅.雷尔加雷尔指挥若定，挥洒自如，伊丽莎白一双眼睛异彩涟涟，更加坚定成为圣骑士的决心。

    圣武士们快速行动，遵照克劳迪娅的命令，让广场上的人群散去，防止有心怀不轨的人混进教堂。治安所的士兵征召水涛镇的黑帮打手，配合圣武士执行戒严令。水涛镇居民纷纷回到家中，关闭门窗，默默祈祷，繁华的街道很快就变得空空荡荡。圣武士全副武装，在教堂前的中心广场分散警戒，肃杀紧张的气氛油然而起。

    教堂大门前的台阶上，伊丽莎白小脸紧绷，向身旁的圣骑士小声问道：“克劳迪娅阿姨，我……哎呀。”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脑袋上就挨了一记爆栗，克劳迪娅娇嗔道：“叫姐姐。”

    “我不是紧张吗？”伊丽莎白缩了缩脖子，委屈地嘟起小嘴，旋即又挺胸抬头，眼睛亮晶晶地说道：“克劳迪娅姐姐，我该干什么？”

    克劳迪娅揉了揉她棕红色的头发，转而对迪斯特主教说道：“大人，优先保护伊丽莎白，必要的时候，可以带着她逃离战场。”

    迪斯特心里一沉，追问道：“怎么？邪恶者的目标是伊丽莎白？”

    克劳迪娅的目光转向广场对面的排水阴沟，嘴角勾勒一丝自信地笑容，说道：“我不确定，但它们已经来了。”

    水沟与广场交接的地面鼓起了一个个土包，坚硬的灰岩地砖也无法阻挡地底的东西，许多人形怪物从破裂的石板下面钻了出来。

    它们体型瘦长精悍，由蠕动的黑色胶状物和金属盔甲部件组成身体，手臂末端接着两柄剑刃，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紫色的光晕，头盔套住的脑袋上面没有人类的五官，正中间的位置是一个巨大的独眼轮廓，几乎占了面部的三分之二，显得诡异而恐怖。

    这些人形金属傀儡一爬出地面，就向中心广场逼近，伊丽莎白仔细数了一遍，发现了35个傀儡。

    能顶破灰岩地面，它们的力量可以媲美青铜阶骑士，它们的速度还有待观察……那个大眼睛会不会是弱点？可没有瞳孔，只是个形状嘛……伊丽莎白暗暗忖道。

    遇到未知的敌人，在相对安全的条件下，要像花斑虎那样先谨慎观察，这不是胆小，是凶猛的前提。

    伊丽莎白牢记圣骑士教官的叮嘱，她可是最优秀的预备圣骑士，每次考核的成绩都远超同伴。

    “砰”的一声巨响，广场中心的灰岩石板崩裂散射，狂暴的气浪中，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地底跳到半空，乘着圣武士们惊惶躲避横飞的石块，往一堆人的中间狠狠地砸了下去。

    克劳迪娅眼眸碧绿，娇叱一声，将一支绿光流转的秘银投矛射向半空中的怪物。她早有准备，射出的投矛宛如一闪的流光，精准地刺穿怪物的脑袋，虚空水元素裹着它的头部流动腐蚀，冰霜蔓延，寒意深深。

    可是，怪物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重重地落在地上，石板地面蛛网般裂开，震波将那几名圣武士弹开。怪物手中的重型兵器甩出一记凶猛地跳斩，将一名运用了圣甲术的初阶圣武士劈成两半。

    紧接着，兵器横扫，拉出一道半月形的犀利弧光，但其余的圣武士施展身法，腾挪跳跃，避开怪物的凶猛攻击，迅速退到十几米外。

    这只从地下发起突袭的怪物摇了摇还插着投矛的脑袋，似乎不满意刚刚的战果，身上的黑胶蠕动翻滚，将蔓延到胳膊上的冰霜裹进体内，转动了一下恢复灵活的胳膊，转向教堂石阶，面对克劳迪娅和迪斯特主教。

    它的背后伸出一支黑胶触手，把脑袋上的秘银投矛拔了出来，扭动的脸庞形成独眼和嘴巴。

    伊丽莎白这才看清怪物的全貌，差点失声惊呼。

    它足足2.5米高，粗壮的身体由黑色胶质物组成，那黑胶宛如坚韧的细藤蔓，密密地箍成肌肉筋腱，肩膀、前胸、胳膊和腿部的黑胶呈现晶体化的特征，有的地方长出黄绿色晶体簇，看起来坚不可摧，就像螃蟹的外壳，保护要害还能支撑身体。它黑色的手掌连着一把同样由黄绿晶体和黑胶构成的巨斧，圣武士的鲜血正从光滑的晶体斧面上滴落，残酷又狰狞。

    “阁下，是谁？”克劳迪娅声音清冷悦耳地问道。

    怪物明显怔了下，嘴巴开阖，用宛如破风箱的嘶哑声音喃喃道：“我是谁？我想想，我是谁……我是范德……不，我不是他，我是牛蹄村的村民，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兄妹……我的家人都死了，他们被……他们被？”

    见怪物的思维陷入混乱，克劳迪娅暗暗喜悦。她提前就察觉到怪物在地底苏醒，故意没有声张，就准备打它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她全力施展虚空水元素都没能杀死怪物，虽然造成了冰冻影响，但效果并不那么让她满意。

    这头怪物很难杀死，而且还需要从它嘴里套取更多的情报……尽量拖延时间，等特斯蒂尔殿下回来，最好能捕获它……克劳迪娅迅速做出判断，立刻转移话题，避免怪物现在回想起自己是谁。

    “阁下的这些傀儡身上用的是精金铠甲和精金长剑......能告诉我，阁下是怎么得到这些精金装备的吗？”女圣骑士悦耳的声音充满了好奇，让人无可避免地去想精金的来源。

    然而，怪物恍若未闻，一个劲地在那思考自己是谁，这对它似乎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来自牛蹄村，我的父母死了，哥哥和妹妹死了，他们被穿在木钉上，挂在村口……谁干得？是谁干得！”

    怪物喃喃的话语由嘶哑变得清晰，克劳迪娅神情凝重地做出手势，让圣武士们提高戒备，准备战斗。

    “是教会的恶毒豺狼……裁判所的圣武士，他们杀了我的家人，无辜者的血流满了地面……仇恨，血仇……”

    空洞缥缈的声音仿佛注入了灵魂，压迫每一个人心灵，好像能看见一片淋漓的鲜血和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

    “我想起来，我是巴克利，普通的农夫，复仇的灵魂。”充满金属质感的声音在水涛镇回荡，巨型怪物的独眼亮了血红的光芒，那些由精金和黑胶构成的人形傀儡的独眼同时绽放出暗红的光芒。

    “无辜者的血要用伪善者的血来偿还，死吧，光辉之主的伪善仆人！”

    怪物的体内冒出一股股黑胶状的触手，如同狂舞的藤蔓，猛地跳了起来，向教堂台阶上的迪斯特主教跃起。

    战斗瞬间爆发，三十多个人形傀儡以惊人的速度冲向教堂的大门，马上遭到圣武士的拦截。双方战成一团，但引发战斗的并非黑胶怪物，而是克劳迪娅。

    全身被龙蜥皮铠包裹的女圣骑士掠下台阶，身姿曼妙，翩若惊鸿，在怪物腾空而起之前，她手中两把秘银长剑瞬间切过怪物的腿、胳膊、脖颈和肩膀，耀眼的白金色剑光连成一片，又升腾起碧绿的光雾。

    圣剑术与虚空水元素交织，宛如一朵银蕊绿花笼罩住了怪物。

    “好精妙的连续十字剑！”伊丽莎白手握剑柄，大声赞叹道。

    克劳迪娅黛眉紧蹙，丝毫不感到欣喜，圣剑术加持的秘银长剑切在怪物的身上，有重重阻涩，那些黑胶质格外坚韧，而且被圣剑术斩破又瞬间粘合，没能造出任何有效伤害。它依然向台阶上的迪斯特主教跃去。

    两名裁决武士夹着伊丽莎白，闪身避让，把迪斯特完全暴露了出来。

    “轰”

    贴着白釉岩装饰的台阶破碎塌陷，怪物的巨斧在牧师的位置铲出一道恐怖的裂口，但它没能命中目标，只劈碎了一件红衣长袍。

    “巫师的目标居然是我？”

    千钧一发之际，迪斯特主教撕掉红衣，露出里面的皮铠甲，身法灵活地避开怪物的腾跃斩，绕到它的背后。符文缭绕的精金权杖打中它的后腰。

    破邪击！

    这是六级圣武士独有的神术，以圣力撼动心灵，破坏元素运转，克制一切巫术和高阶骑士的元素具现。

    迪斯特不是圣武士，他激发了一块六级圣武士留下的圣水晶，临时获得圣武士的战斗经验和全部神术。

    巨斧横扫而至，空气尖锐啸鸣，一道凄厉的黄色流光追逐着主教的身影。

    破邪击怎么会无效？！

    迪斯特施展心灵之火神术，完美契合圣武士水晶的力量增幅，身心合一，闪避怪物的追砍。

    两道白金色火线先后命中了体型庞大却动作灵敏的怪物，是战斗牧师施展的圣火术，能够灼烧灵魂和魔力，反馈于巫师自身。

    怪物并没有如预料中的那样变成煌煌燃烧的火炬，白金色火线直接融入了黑胶。

    还是无效！

    两名裁决武士加入战斗，与迪斯特共同对付怪物。

    克劳迪娅换了一柄双手重锤，切进战场，以精妙的战技击退了怪物，对稍有喘息时机的迪斯特说道：“大人，这怪物杀不死，你带着伊丽莎白从教堂后门走，离开水涛镇，我拦住它。”

    “不行！它的目标是我，我先缠着它，你去帮圣武士解决那些傀儡！让战斗牧师带一队圣武士保护伊丽莎白撤离水涛镇，我担心这个巫师在教堂广场的地下还藏着邪恶手段！”

    圣武士的情况已经不妙了，他们都是圣殿军的精锐，人数也占优势，可那些人形傀儡同样杀不死。最可怕的是，它们武技精湛，使用的战技竟然与圣武士如出一辙，达到中阶圣武士的水准。

    在傀儡无视伤害的进攻下，圣武士们结阵自保，依然有不少人被傀儡的双剑杀死。

    克劳迪娅没有迟疑地冲向一具金属人形傀儡，一剑将其斩断，冰霜覆盖，元素腐蚀，黑色胶质蠕动扭曲，还是变成冰冻的烂泥。

    她的攻击对金属傀儡有效，但斗气和圣力的消耗一点也不少。

    “无辜者的血债必须偿还！”

    怪物大声咆哮，丢下迪斯特和裁决武士，转头冲向了刚刚轻松一些的圣武士们。它无视迪斯特在后面的攻击，巨斧劈死了两名躲闪不及的低阶圣武士。

    “跑！不要和它硬拼，采取游击战术。”裁决武士一边干扰怪物的攻击，一边大声呼喊。

    “伪善者的血必将流尽！”

    破碎的石板下伸出许多只黑胶触手，缠绕住几名圣武士的脚踝，怪物跳过十几米的距离，黄绿色的晶簇巨斧将他们活活斩杀。

    战斗演变成了杀戮比赛，克劳迪娅、迪斯特和裁决圣武士转头去消灭人型金属傀儡，怪物专门劈斩那些被黑胶限制住的神职者。

    教堂前的中心广场上血流成河，当最后一个人形傀儡被克劳迪娅摧毁，战场上只剩下迪斯特主教和一名裁决武士，其余的人要么已经被怪物杀死，要么带着伊丽莎白.腓特烈公主逃离了中心广场。

    “邪恶的巫师，魔鬼的子嗣，你的巫术还能坚持多久？”克劳迪娅捡起一柄染血的连枷，在遍布尸体的广场上悠然问道。

    “看吧，都出来看吧，这是复仇之魂带来的血之盛宴！”怪物对着安静的街道高喊，哈哈笑道：“无所谓了。”

    “什么无所谓了？”克劳迪娅挥舞连枷，秀气的战靴踩着血泊，独自上前。

    此时，怪物吸收了召唤出来的黑胶触手，体型变得更加高大强壮，背后生出三根粗大的黑胶藤蔓，卷着双手锤、单手戟等重武器，在半空中狂舞。

    好像很不好对付的样子。

    圣武士水晶的转嫁效果已经结束，迪斯特主教失去强大的近战能力，克劳迪娅现在只要拖延时间，等索拉瑞文赶回来。

    黄金阶的狂风圣骑士距离水涛镇已经不远了，她能感知的到。

    异变陡生！

    黄昏的阳光无法照亮的阴影动了一下，迪斯特和两名裁决武士突然身体僵直，两眼翻白，软软地到在了地上。

    还有帮手，另一个传奇阶的巫师？！

    克劳迪娅身形一闪，向城外的方向全速掠去。

    新来的巫师躲藏在阴影中，攻击方式诡异莫测，连她的元素感知都没能察觉，留下来必死无疑，只能先去同索拉瑞文汇合。

    高大的怪物没有追赶逃跑的圣骑士，一个漆黑模糊的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是…….阴影，我们中午见过面。”怪物想了一会，近乎自言自语地说道。

    阴影骑士默然片刻，开口说道：“你似乎并没有按照计划，去杀死特里戈瓦尔家的贵女。”

    “特里戈瓦尔家的贵女？”怪物又显出迷茫，回忆了一会，摇头说道：“无所谓的，这里洒满了恶毒豺狼的鲜血，是我干得。很好，非常好…….”

    阴影骑士看见怪物的独眼盯住倒在地上的迪斯特主教和裁决武士，笑道：“他们没有死，可缚灵者阁下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粗壮如藤蔓的黑胶触手缠着重锤，疾速射向失去知觉的牧师，却中途断裂开来，重锤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断掉的黑胶触手扭曲了几下，迅速枯萎变成了腐臭的烂泥。

    “你不会攻击我，只会杀神职者，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让你如愿以偿。”阴影骑士收起长剑，淡然说道。

    怪物思索片刻，背后的触手挥舞，表现出热情地说道：“缚灵者已经死了，灵魂溃散，我为什么还活着…….我想到了，是我研究的新法术，以降临术为基础，将最强烈的情感和意志刻入圣武士水晶当中，还要刻入我的天赋巫术模型，仿造灵魂，所以复仇之魂活着。”

    阴影骑士恍然道：“难怪破邪击和圣火术对你无效，你仿造的灵魂核心是以圣力为基础的圣武士水晶，这真是天才的构想。”

    “研究巫术是我喜欢的。”怪物得意地说道。

    阴影骑士点点头，赞叹道：“议长大人对缚灵者巫师的评价很高，据他说，降临术和影战士的秘法都是由缚灵者主导完成的。他为缚灵者阁下提供了许多圣武士水晶，其中有一块水晶属于五级圣武士范德尔，那块水晶应该就是你这具躯壳的灵魂核心。”

    他又看了看四周傀儡残骸，玩味地说道：“看来，你乘机贪墨了不少圣武士水晶。”

    怪物对这个话题没有反应，独眼中的红光连连闪烁，急躁地说道：“让开，我要杀死他们。”

    “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让开。”阴影骑士问道：“议长大人从圣山修道院牧师手里骗取到残缺的影战士秘法，它的法术原理和圣武士水晶都是出自古代神选者议会之手。这是非常深奥复杂的法术，超越一般意义上的法术模型，涉及到灵魂的秘密……我不认为缚灵者阁下凭着残缺的秘法传承，独自完成了降临术和影战士，还更进一步，制造出传奇战力的不死傀儡……肯定有一位高明的巫师在帮你，告诉我，他是谁？”

    “灵魂的奥秘？对，灵魂是由魂火和意志侧构成的，仿造出灵魂就能赋予傀儡生命，这是伟大的法术成就…....”怪物又开始颠三倒四地叙述起他所热爱的法术。

    阴影骑士愿意聆听缚灵者巫师的研究成果，可时间不够了，索拉瑞文锋利的气息已到了城外，怪物的仿造灵魂也行将熄灭，它真的快死了。

    “告诉我，和你一同研究灵魂法术的巫师是谁？”阴影骑士喝问道。

    “他是谁？他是……没有他，是她，也是他…….她叫‘安德鲁’…….”

    安德鲁？！

    阴影骑士悚然一惊，这个名字让他联想起神选者战争的罪魁祸首，第一个血祭魔鬼的议会大巫师——安德鲁。

    “阴影让开！”

    怪物失去了耐心，黑胶触手在背后狂舞，抽打空气发出爆鸣。阴影骑士让到一边，趁怪物走过去的时候，漆黑无光的手掌宛如利剑，轻易刺穿坚韧的黑胶质，从它的后背掏出一枚暗红色的水晶。

    强大傀儡顿时瘫软了下来，蠕动的黑胶失去活力，最后枯萎成一堆腐臭烂泥。

    “忘记告诉你了，我也是至高主的圣骑士，执掌阴影圣力，正好能克制你的光辉圣力灵魂核心。”

    “……巫师都是些疯狂的家伙。”阴影骑士环顾惨烈的现场，叹了口气，将傀儡的灵魂水晶收入袋子里。

    其他小傀儡的灵魂水晶都已经消散了，这枚水晶若是留给快要赶到此处特斯蒂尔，会招来大麻烦。

    “伊丽莎白，下面轮到你了。”阴影骑士的无声无息地融入了环境当中。

第695章 偶遇

    沃顿大草原的深处，三十多个佣兵打扮的男女老少围绕一架牛拉爬犁，顺着浅水河的河道向西方前行。

    就像大多数佣兵团一样，他们拖家带口，扶老携幼，真正有武器装备的不过17个人，而且都是最普遍的皮甲、弓箭、蒙皮圆盾、木柄长矛，只少数人装备了精良的锁子甲、皮铠、头盔、投矛和长剑。

    他们无疑是这支小佣兵团的核心战力，其他的人仅是辅助，而没有战斗能力的老幼则属于佣兵团交给雇主的人质。

    没有家庭成员的佣兵团很难得到雇主的信任，往往会遭到岗哨卫兵的反复盘查。当然，家庭性质的人员结构是佣兵团的一般现象，在各地教堂登记的旗帜才是佣兵团最重要的身份表达。

    短角牛爬犁载着小小佣兵团的全部家当，爬犁的前端插有一支旗帜，上面粗陋地描绘出一只着火的狮子，所以他们就叫火狮佣兵团。

    现在是地之季的二月末，春意正浓，一望无际的绿色蔓延到天的尽头。水质透明的浅水河宛如一条纯净无瑕的玉带，盘绕于草天之间。紫色的丁香小花，星星点点，单看其中一朵平平无奇，它们连成了一片就为这春天的大草原增添了动人的颜色，更令清新湿润的空气带着浓郁的芬芳。

    大个头的草原兔和草原地鼠全然不害怕赶着牛爬犁的佣兵团，只警惕在空中盘旋的苍鹰。佣兵团里除了半大孩子兴高采烈地追逐野兔地鼠，连那几只黑毛警戒犬都无视近在咫尺的猎物。

    这些不懂得怕人的玩意实在太好抓了，它们都快吃腻了。

    行走在生机盎然又无比美妙的大草原上，火狮佣兵团的老人却满脸忧愁。这里有干净的水源、多种多样的野菜，还有随手可捉的猎物，同时也代表周围没有人烟，没有防御坚固的落脚点，会有怪物和猛兽出没。

    小小的火狮佣兵团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队伍里的老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佣兵，他们无法理解西奥多副团长为什么不劝奥克塔薇尔团长选择从白水要塞一线，绕道多铎的人马丘陵，再向北走，抵达幽魂森林开拓点。

    尽管那条路线有点远，中途要向领主岗哨缴纳过境费，可旅途遇到的风险也小。不像深入大草原，容易迷路不说，地势还特别开阔，四周都没有隐蔽点，一旦被豺狼人部族盯上，想逃跑都难。

    老佣兵们只在私底下埋怨西奥多副团长，绝对不敢向奥克塔薇尔团长提意见。因为她不仅是火狮佣兵团的团长，还是教堂在册的女游侠，拥有骑士贵族的身份。

    实际上，这支佣兵团的原团长是西奥多，资格最老的佣兵追随他有六个年头，据说西奥多曾经是火狮佣兵团的骨干，因为老团长意外逝世，遭同伴排挤，才一怒之下，带着妻子露丝、妹妹潘妮和妹夫托德追随老团长的外孙女奥克塔薇尔，另立门户，但仍然打着火狮佣兵团的旗号。

    奥克塔薇尔不满意只当一个女佣兵，她拿了佣兵团的积蓄在教会注册了游侠身份，中途离开了几年，但也没混出什么名气。两个月前，西奥多在多铎王国的一个教堂接到奥克塔薇尔的传讯留言。她已经是一位掌握斗气的女见习骑士，正准备招募追随者去幽魂森林开拓点碰碰运气，她留言要求注册在自己名下的火狮佣兵团和她汇合。

    于是，西奥多带着同伴赶到留言指定的汇合点，见到了奥克塔薇尔和她的三名追随者。

    几年未见，奥克塔薇尔小姐变得更加漂亮，如果不是一头暗红头发和灰绿眼眸，依稀熟悉的五官，佣兵团的老人都不敢认她。

    无论如何，奥克塔薇尔现在是真正的骑士贵族，火狮佣兵团当然追随她。

    不过，这位女游侠兼佣兵团团长似乎不太靠谱。

    “该死的水涛镇治安所，把我们从酒馆里赶出来还不算，居然强征我的马车和挽马…….一群毫无荣耀感的家伙，简直无耻！”奥克塔薇尔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碎碎念地抱怨不休。

    她和红狮佣兵团被水涛镇的治安官赶出佣兵酒馆已经好多天前的事情了，当时没觉得什么，现在没了马车，赶一头短角牛拉着爬犁慢吞吞地上路，让她越想越不服气。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的是没钱了，火狮佣兵团买了这头短角牛，又采购了一些补给，奥克塔薇尔变成了穷光蛋团长，连过境费都拿不出来，只能砍些木头做成爬犁，带着一堆手下，走没有人烟的野外。

    奥克塔薇尔小姐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她以前可是不管钱的，结果第一次采购物资就被黑心的商人狠狠地宰了一刀。

    当然，火狮佣兵团的团长兼游侠绝不会承认自己把佣兵团最后一点积蓄给败光了，所有的错误都是因为水涛镇的治安所。

    “水涛镇治安所里的人都是不要脸的混蛋，比绿皮还要恶心的杂碎！”

    奥克塔薇尔游侠麾下最年轻的追随者潘妮点头应和，教导自己的主人如何像佣兵那样骂人。

    “嗯？继续，继续……潘妮，帮我狠狠地骂那些混蛋。”薇尔团长两眼放光，怂恿自己的追随者说粗话。

    潘妮备受鼓舞，小嘴巴里吐出各种俚语、粗口、俏皮话，把水涛镇的治安官、酒馆老板、黑心商人，甚至酒保伙夫都喷了个遍，一句重复的都不带。

    薇尔大团长听的眉开眼笑，鼓掌喝彩，她高兴的模样惹得一向沉稳西奥多夫妇也加入喷人的行列。

    队伍后面的成员听见团长银铃般的笑声，还以为她想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学骂人也能这么开心，这才是火狮佣兵团的团长兼女游侠奥克塔薇尔。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火狮佣兵团的前锋斥候托德带着一名手下远远地跑了回来。西奥多副团长朝后面打了个手势，佣兵们立刻拉住短角牛，唤回嬉闹的孩子，拿出弓弩，在原地戒备。

    托德跑到跟前，表情凝重，对奥克塔薇尔小声汇报道：“团长，我在前面发现了一个落难者，好像是一位年轻的女游侠。”

    “落难者？这种地方会有落难者，还是女游侠？”薇尔大团长既惊讶又兴奋，一边往前疾行，还不忘吩咐道：“让大伙留在这里，保持警戒，我们去看看。”

    前方两公里外的地方，一位佣兵打扮的少女被长长的草叶覆盖，藏的比较隐蔽，很容易被人或普通猛兽忽略，除非是感知敏锐的凶暴生物，或者如托德这样的顶尖斥候才能在远处看见她。

    这位少女留着棕红色的短发，五官俏丽，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穿着保养得当却有磨损的旧皮甲和牛皮战靴，左手侧横着一柄带鞘长剑，右手侧是一把小十字弩，身下还压着的斗篷边缘露出一张硬弓和两套箭囊。一个牛皮旅行袋就落在少女的脑袋旁边，鼓鼓囊囊装了不少东西。

    乍一看，这位短发少女就像一为普普通通的佣兵，可在渺无人烟，怪物与野兽横行的草原深处，出现一位孤身的少女佣兵本就不同寻常，何况她还毫无知觉地躺在草堆里。

    美貌，是骑士贵族区别于平民最直接的外在特征。不过，容貌出众的平民也有许多，他们自幼接受大家族的侍从侍女训练，仪态和气质都会非常接近真正的贵族，普通人很难从外貌区分清楚。

    火狮佣兵团的斥候托德是鸢堡无面者精心培养的秘法战士，不仅点燃了心灵之火，具有初阶骑士的实力，他还掌握许多有用的技能。区分超凡血脉与普通人当然是无面者秘法战士的必修课。

    短发少女的伪装在托德的眼中破绽百出，仅看她的五官和身材近乎完美的比例，托德就断定这是一为血脉高贵的骑士贵女。

    至于她小麦色的皮肤，无面者有几十种办法将一位骑士贵女光洁莹润的肤色改成普通人的样子。

    在现场的火狮佣兵无一例外地出身于鸢堡无面者，西奥多的妻子露丝更是顶尖的医者和药剂师，她上前检查少女的状况，冷静地说道：“呼吸和心跳平稳，没有中毒或受伤的迹象，沉眠的原因不详，但眼睛一直转动，不是在做噩梦就是……在做美梦。”

    “皮肤细腻、紧致、光滑，和肤色不称，显然是涂了改变肤色的药剂…….”露丝放下少女的手腕，低头轻轻嗅了嗅，皱起经过修饰的柳眉，补充道：“很奇怪……我没闻到驱虫药剂的辛味，可她身边连一只蚂蚁都看不到，而且她沉睡了至少半天，居然没有遭到土狼和秃鹫的攻击。”

    “我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就在她身体周围。”

    副团长西奥多神情凝重地接口说道：“好像是某种凶暴野兽刻意留了标记，用来保护自己的幼崽。”

    西奥多是点燃心灵之火的凶暴战士，具有媲美初阶白银骑士的实力，能让他感知到的危险气息绝非来自一般的凶暴猛兽或怪物，极有可能是黄金阶以上的强大存在。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团队的首席斥候，托德赶紧举手说道：“我保证附近没有强大的怪物，实际上，我带人仔细搜索了附近的痕迹，没有发现任何足迹。我判断有两种可能，一是几天前，有人把这位落难者藏在草丛里，他的体重较轻，留下的痕迹因草叶生长而被湮灭；要么，落难者是飞过来的……”

    “肯定是人为的，绝非怪物或兽人。”刺客潘妮展示落难者的随身物品，说道：“武器和装备齐全，但我找不到任何表明身份的家族纹章。她的行囊里有干粮、粗糖、疗伤药物、火石和牛筋绳索，物品码放的很整齐，没有被动过，就像有人替她精心准备好的，这些东西足够她这里生存下来……如果，不遭遇兽人部族的话。”

    “怎么说呢……好像是流放，她被人流放到了大草原深处，如果没有遇到我们，她苏醒以后只能自己想办法生存下起，还要找到离开大草原的途径。”

    “沿着草原上的浅水河一直走就能出去。”露丝微笑着说道。

    “其实这很难。”斥候托德接过话题，摇头说道：“沃顿河在大草原里有许多弯曲的支流，如果我没有提前记忆过沃顿河主河道的地貌图，只凭经验顺着最宽的河道走，很有可能把大家带进一大片湿地，想穿过沼泽湿地再找到浅水河会变得非常困难，甚至湿地就是支流的末端，根本没有出口河道。”

    “这位高贵的落难者一个人在大草原上寻找出路，运气好，一个月能走出去，运气不好的话恐怕要被困两、三年。”

    潘妮声音清脆地说道：“依我看，她一个人瞎跑多半会死在路上。”

    由于水源的关系，独行的落难者在陌生的大草原寻找出路，只能沿着河道走，或许能遇上草原牧民，也有可能闯入某个怪物群落的老巢。除非他有白银骑士的实力，辨明方向，走一条直线，两天一夜的工夫就能离开大草原。

    这个落难的少女被人丢弃在大草原深处，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位白银阶的女骑士。

    露丝想了想，总结道：“这个孩子因为某种原因，被人流放到大草原。流放她的人手段非同一般，用一种我们不了解的方式，留下危险的气息，防止直觉敏锐的怪物和猛兽趁她昏睡的时候伤害她。这个人不想杀死她，也不想她公开现身，但最大的可能，他故意安排我们搭救她。”

    西奥多警惕地环顾四周，困惑地摇头说道：“小姐临时改变了路线，选择从大草原直接去幽魂森林开拓点。谁能提前掌握我们的行踪，还瞒过小姐的感知？难道，佣兵团里有奸细？可是，那些伙计跟了我们好几年，每个人底细都被摸得清清楚楚，有问题的人早就被清除了，应该不会有叛徒啊。”

    奥克塔薇尔大团长此时思绪缥缈，对追随者担忧置若罔闻。

    不情愿杀死她，又不想她公开露面；为她精心安排后路，又把她流放到大草原的深处……这里面有故事啊……奥克塔薇尔越想越觉得好玩，暗自兴奋，就差手舞足蹈了。她走上前，翻开少女的眼皮，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变，显出沉思与慎重。

    璀璨眼？！纳赫蒂加尔的后代，高贵的黄金血脉？

    只要联系鸢堡，薇尔大团长很快就能查出这个落难者的真实身份，从而推测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她已经重新选择了自己的道路，除非奥古斯特家族有灭族的危难，否则她不会再重拾过往的身份与实力。作为在底层生活的游侠，遇到的落难者只是个落难者，高贵的黄金血脉与她无光。

    但是，薇尔确定一点，即便自己现在是名声不显的小游侠，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安排她的偶遇，除了西尔维娅，只有命运之力了。

    “按照佣兵的规矩，遇到落难者应该怎么办？”薇尔大团长站起身，扭头对着追随者们问道。

    “教会要求佣兵对偶遇的落难者施以援手，把她带到任何一座教堂，可以得到驻守神父的褒扬，这对佣兵团有很多好处。不过……小姐，这是野外。”西奥多做出回答，也给了提醒，他显然不愿意主人沾染到麻烦，委婉地表示，应该把贵族少女丢下不管。

    女游侠甩了甩暗红色的马尾辫，露出促狭的笑容，吩咐道：“喂她一瓶换颜药剂，然后带她上路。”

第696章 米克勒梅尔斯的学生

    伊丽莎白似乎做了一很长的梦，无法分清现实与虚幻，她记得战斗牧师和两名裁决武士率领一队圣武士护着自己穿过教堂，从后门离开水涛镇，远离那个无法杀死的傀儡怪物。

    她们骑着角狼朝最近的军事重镇——白水要塞跑去。那里不仅驻扎了多铎王国的精锐部队，还有水涛镇教堂的上级大教堂，而多铎王国的黄金骑士路德维希公爵也在白水要塞。

    角狼翻过一道山岭，伊丽莎白突然感到一阵阴冷侵袭而至，她运转斗气想抵抗身体的异常，却只坚持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伊丽莎白惊慌失措，大声喊叫也无人应答，终于忍不住在黑暗中抱腿哭泣。等心情稍微平复，她含着眼泪，拔出长剑，小心翼翼地摸黑探索，两只脚尽量走一条直线，剑锋在脚下做标记。

    走了很久，周围除了自己还是没遇到任何事物，伊丽莎白把学会的赞美诗从头到尾唱了又唱，鼓舞自己的勇气，对抗黑暗带来的恐惧与绝望。

    最后，她的嗓子唱哑了，水袋里的水也喝干了，只能在心里默默念诵：

    “万物皆暗时，唯光辉永存。”

    这是神职者面临绝境时的牺牲信念，伊丽莎白以前只是知道，却没有深刻的体会。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她一遍一遍的念诵，内心渐渐安定，眼泪不再流淌，开始思考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万物皆暗时，光辉从哪里来？

    如果有光辉，它将指引我去哪里？

    当思考疑问的时候，答案就会产生，首先来自思考者内心的希望。远方的黑幕下，一座恢宏壮丽的建筑映入伊丽莎白的眼帘。

    它有高高的钟楼，厚重的墙壁，形态各异的雕像错落有致地安放在台阶前的广场上。尽管它高耸瘦削的怪样子不同于任何一座光辉大教堂，尖形拱门、肋状拱顶与飞拱构成的整体建筑风格充满了神秘、哀婉、崇高的气质，伊丽莎白还是一眼认出这就是一座光辉大教堂。

    飞快地穿过布满雕像、水池和花园的中心广场，登上白釉岩台阶，伊丽莎白叩响描绘着精美图案的大门。

    “有人在吗？”

    随着她的声音，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伊丽莎白没有迟疑地走了进去。空旷高耸的大厅深处，由不同亮度，带有质感的光线勾勒出一位天使正静静矗立。祂光芒璀璨令人无法直视，又纯净温暖，让人想靠的更近些。天使左手拿着一本圣典，右手持一根权杖，三对圣洁的羽翼覆盖小半个大厅，将陈设其中的每一件器物都渲染上了神圣氤氲的光辉。

    “米克勒梅尔斯！”

    伊丽莎白惊喜万分，丢掉挡在胸口前的长剑，快步走过去，单膝跪地，双手的十指相扣，抵在额头上，赞诵道：“神圣的第一天光辉天使，吾主之眼，圣洁与智慧的化身，您是来指引我的吗？”

    “什么是神圣？”米克勒梅尔斯清晰淡漠的声音落在伊丽莎白的耳畔。

    少女不假思索地按照圣骑士的标准回答道：“神圣是光明的、英勇的、怜悯的、智慧的、正义的。”

    “试炼开始……噩梦之王的子嗣。”

    随着话音的结束，第一光辉天使迅速淡去，空旷的大教堂重新陷入一片漆黑。伊丽莎白愕然地发现，自己披上了战甲，手里多了一面盾牌和一柄长剑，周围的环境似乎也发生了变化，大教堂莫名消失了。她的身体由内而外的发出微光，能照见五米的距离，脚下平滑的地板变成了布满鹅卵石的地面。

    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怪物在接近。伊丽莎白心里一紧，来不及审视周围的环境变化，屏住呼吸，运转斗气，举起盾牌挡在身前，剑锋对准了声音的源头。

    就在伊丽莎白举起剑的那一刻，黑暗中的响动突然停止，寂静的空气隐藏着冰冷刺骨的杀机，危险的感觉如同实质。

    一团模糊的影子从伊丽莎白左侧的位置闪现而出，这是剑锋的死角。它挥舞胳膊带动空气呼啸，一股锐利森冷直袭少女的脖颈，刺激脖子上的毛孔收缩耸立。

    敌人潜行到伊丽莎白的攻击死角，发动凶猛地突袭。她猝不及防之下，近乎本能地拍出盾牌，脚尖转动，右腿发力，匹练般的剑光顺势就斩了出去。

    寓守于攻、顺势斩。

    伊丽莎白苦练的战技这时候发挥出了惊人的作用，不需要去看，也无需去想，盾牌横拍御敌，长剑竖斩杀敌，简单有效且威力十足。

    “噗”

    锁子甲和硬皮内甲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撕开了一大口子，伊丽莎白感到自己的后背先是寒冷，然后有血流出，随后就是一阵剧痛。

    敌人的动作太快，避开了少女的盾牌横扫与长剑斩击，在她的后背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但也没能撕裂她的脖颈要害。

    伊丽莎白强忍疼痛，咬着牙，再次朝着黑暗摆开攻守兼备的架势。

    敌人的攻击如期而至，伊丽莎白的反击依然没有奏效，左腿又增添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几分钟以后，倔强的少女浑身浴血，倒在了地上，那面盾牌已经破碎，她的手里还紧紧握住明晃晃的长剑。

    黑影慢慢靠近，伊丽莎白这才看清对手的模样。它是一只直立行走的巨狼，虽然顶着一颗狼的脑袋，可它与酷似土狼，驼背弓腰的豺狼人区别明显。它体型匀称，2.3米高的个头，皮毛黝黑，身体看似瘦削但肌肉线条异常饱满，仿佛浑身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且极其灵敏。它的双手如同人类一样有五指，末端生出锋利的爪子已被鲜血染红，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睛似乎有着神秘的超凡力量。

    伊丽莎白直视黑狼人的双眼，就感到一阵阵发自灵魂的战栗，仿佛陷入了最可怕的梦魇，被名为恐惧的绳索套住了心脏，想要苏醒却连一根手指头也动弹不得。

    随着噩梦般的怪物逐步靠近，伊丽莎白身周的光线消退黯淡，如同寒风中的烛火，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会熄灭，可微弱光芒坚定地守住最后的距离。

    少女不停地在心里念叨：

    “万物皆暗时，唯光辉永存……万物皆暗时，唯光辉永存。”

    怪物再无法寸进，它露出人性化的困惑表情，奇怪这孱弱的猎物为什么还不肯放弃，但下一秒，它的眼眸亮起残忍嗜血的红光，伸出锋利的爪子要给垂死的对手致命一击。

    “试炼通过。”

    光芒涌现，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可怕的怪物化为乌有，高耸空旷的教堂大厅再次重现。伊丽莎白被噩梦压制的斗气催动了力量，一下子从地板上弹起2米高，然后惊讶地发现身上的伤口全部消失，还没来得及提问，由光芒构成的大天使米克勒梅尔斯一指点在她的额头上，脑海中突然多了三个圣光符文和一套陌生的武技锻法。

    伊丽莎白猛地坐了起来，看见碧绿的草地，芬芳的花草味道冲进她的鼻子，不禁打了一个狠狠的喷嚏。

    两张满是好奇的小脸蛋被喷了一脸口水，三双眼睛傻愣愣地对视了一会，然后就是两声孩童的尖叫。

    “她醒了！落难者醒了。”

    伊丽莎白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架牛拉爬犁上，周围是一群携带武器的人。看着他们围了过来，不明状况的伊丽莎白伸手去抓腰间的长剑，却摸了个空。她想运转斗气，翻身跳下爬犁，脑袋感到一阵眩晕，又无力地躺了下来。

    斗气枯竭……伊丽莎白对自己的虚弱状态不算陌生，她在特斯蒂尔家族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她只是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斗气枯竭？

    刚刚的教堂、第一光辉天使和黑狼人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别乱动，你昏睡了至少两天，身体很虚弱，最好继续躺着。”略显沙哑却充满磁性的女声打断了伊丽莎白的思绪，把她从懵懂迷糊的状态中唤回现实。

    一位身穿锁子甲的年轻女子推开周围的人，走到近前。她身材高挑匀称，五官秀丽，有着暗红色头发，饱满的额头衬托鼻梁高挺，还有微黑的肤色都给人留下坚强智慧的印象，一双灰绿眼眸却清澈灵动，蕴着笑意，显得纯真友善。

    伊丽莎白看到她手里握着一柄带鞘长剑，呐呐说道：“那是我的剑。”

    “现在它是我的。”红发女子将长剑藏到身后，眼神警惕地打量着伊丽莎白，旋即又笑吟吟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为什么落难？是哪个佣兵团的？有什么本领？”

    一连串的问题让伊丽莎白再次发懵，怔了片刻，悄悄转动眼珠，“虚弱”地反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我……我为什么在这里？”

    “这里是沃顿大草原……我们是火狮佣兵团，我是游侠奥克塔薇尔，兼火狮佣兵团的大团长。”年轻女子夹着长剑，双手抱胸，笑容玩味地说道：“小姑娘，我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一个人在沃顿大草原的深处昏迷？”

    这里竟然是沃顿大草原？

    伊丽莎白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沃顿大草原，她在暗中观察，有点相信这些人是一支普通的佣兵团，自称奥克塔薇尔的年轻女子可能是非自然觉醒的见习骑士。但论实力、论地位，对方比起自己都差得远。奥克塔薇尔身边的那个壮汉，身形魁梧，动作协调，目光有如实质，隐隐给伊丽莎白带来压迫感，应该是这个小佣兵团的最强者。

    不过，伊丽莎白自信在全盛状态下，轻易就能击败对方。她可是资深见习骑士，随时都能晋升为中阶的青铜骑士。

    做出双方的实力对比判断，伊丽莎白离开牛拉爬犁，用居高临下姿态说道：“我很感激阁下搭救我，也赞赏火狮佣兵团救助落难者的高贵品格，我记下了你们的恩情，将来有机会，一定给予丰厚的回报。”

    她稍稍沉默了下，伸手说道：“我现在要走了，请把我的剑还给我？”

    佣兵们好奇、警惕、友善的表情顿时变了样，显得冷漠还带着点鄙夷。奥克塔薇尔皱起眉毛，剑柄点着伊丽莎白的鼻子，训斥道：“看你也是个佣兵，不懂规矩吗？我，奥克塔薇尔大团长今天就教教你……佣兵团搭救落难者，受助者的随身物品全部归施救者所有……你想，如果我们不管你，等你被野兽咬死，你的东西还不是归我们？我们救了你的命，你的东西现在就是我的，包括你身上的皮甲也是我的……想要从我手里拿回去，要么用钱赎买，要么给我们干活，我满意了就给你，我不满意，你想都别想。小姑娘，明白了吗？”

    女佣兵团长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伊丽莎白被训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地说道：“我答应会给你们丰厚的回报，我说话算话…….我，我其实是骑士贵族。”

    佣兵们面面相觑，旋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我是骑士贵族…….”

    “嗯，其实我也是个贵族……未来的勋爵大人，你嫁给我当老婆，将来就是勋爵夫人。”

    “……她可能伤了脑子，头脑不清醒。”

    “小姑娘，冒充贵族可是重罪，赶紧给大团长道个歉，求她把你带到幽魂森林开拓点。你一个人留在大草原会死的。”

    奥克塔薇尔扬起左手，制止部下的冷嘲热讽和好心劝说，对脸蛋胀得通红的少女说道：“看在你成功逗笑我的份上……把她的东西还给她，让她走……我们继续赶路。”

    旅行袋、羊毛披风、旅行袋、水囊，还有弓箭手弩都丢到伊丽莎白的脚下，奥克塔薇尔向她行了个骑士礼，微笑说道：“愿仁慈的光辉之主指引你走出大草原……祝你好运，尊敬的骑士小姐。”

    看着佣兵们赶着短角牛渐行渐远，伊丽莎白收回目光，低着头小声说道：“愿至高无上的主赐福于你们……好心人，我发誓会报答你们…….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

    西奥多副团长回头看了眼变成一个小点的少女，对奥克塔薇尔问道：“小姐，就这样让她一个人留在大草原？”

    “她是个善良的孩子，害怕连累我们。”奥克塔薇尔微微一笑，自信地说道：“不用管她，她会跟上来的。”

    “小姐英明睿智。”西奥多拍马屁说道。

    奥克塔薇尔斜睨了他一眼，骄傲地说道：“以后，不许叫我小姐，不许称大人……叫我‘头’……这样才像佣兵团的大团长！”

    *********************************

    伊丽莎白昏头昏脑地走向河边，她到现在也无法完全分清梦境与现实。那座宏伟壮丽的大教堂、第一光辉天使米克勒梅尔斯，还有那头宛如噩梦的狼怪都太真实。光辉天使给她植下的圣光符文和一套战技秘法，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生活经验提醒伊丽莎白，那就是个梦。草原的芬芳、清新的空气、潺潺的水声、草丛里的野兔和地鼠、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佣兵才是现实。

    伊丽莎白试图将遭遇袭击和被佣兵搭救的事情连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识之后发生了什么，她担心强大而邪恶的巫师还在找她。

    为了避免火狮佣兵团受到自己的牵连，她只能独自面对一切危险，就像正义的圣骑士。

    来到小河边，伊丽莎白跪在草地上，用羊皮水囊取水。当她看见水中的倒影，水囊啪嗒一声，掉进水里，被河水带着冲走。

    伊丽莎白顾不上捡回宝贵的水囊，把自己的整个脑袋都埋进清澈冰凉的河水中，用力搓揉脸上的皮肤和头发，重新睁开眼睛，看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少女倒影。

    她的五官依稀有伊丽莎白原先的模样，但皮肤暗沉粗糙，脸上长满了雀斑；棕红色的亮丽秀发变成金色偏黄，就像干枯的麦秆，正是平民最常见的杂色发质；象征高贵的血脉璀璨眼消失了，她的双眼呈普通的棕灰色。

    伊丽莎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现在的样貌，跌坐在草地上，楞了半天，才想起来调动可怜的斗气。

    斗气和元素位都没有问题，为什么我会变得这么丑？难道是……伊丽莎白.腓特烈公主想到一种令她惊喜的可能，赶紧半跪在地上，收摄波澜起伏的情绪，默默念叨：

    “万物皆暗时，唯光辉永存。”

    她尝试观想米克勒梅尔斯传给她的第一个符文，原本模糊的印象渐渐清晰，随着观想的深入，符文的细节被呈现出来。

    伊丽莎白的指尖绽放出一缕淡淡的光芒，微弱但圣洁。

    “圣光术！我能施展圣光术了！”

    圣光术是最基础的牧师神术，除了发光，本身没有任何特殊的超凡效果，但它可以演化成更高级的牧师神术。

    伊丽莎白欢呼雀跃，很快又皱起了眉头，她更想成为圣骑士，而非当一名牧师。

    “…….试试观想第二个符文。”她满怀期待又忐忑不安地重新半跪下。

    当第二个符文被观想出来之后，伊丽莎白的体内涌出一股暖流，她感到枯竭的斗气正在恢复。

    “……我是圣骑士了”伊丽莎白看着皮肤粗糙的双手，眼神一片茫然，心情没有预想中的那样高兴，反而有些悲伤，有些欣慰，又有些困惑，复杂的情绪最后糅合成坚定的信念和崇高的使命感。

    光明术是圣骑士最基础的神术，界于牧师的圣光术与圣武士的英勇术之间，初期具有恢复精力和体力的效果，可以演化圣骑士的所有神术，主要是保护灵魂免受虚空元素的严重侵蚀，辅以治疗类神术和强化类神术。神术等级四级的白银阶圣骑士临时拥有媲美黄金骑士的战斗力，而且半元素化的身体能够接受神术的治疗，从而具备了远超普通骑士的生存能力。

    掌握了光明术，标志着血脉中的光明印记被唤醒，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圣骑士。伊丽莎白的情况却有些不同，她激发圣光术和光明术，那下一个符文就代表圣武士的英勇术。

    英勇术协调圣武士的力量与敏捷，削弱恐惧，将伤痛转化为受圣武士控制的怒火，促进精神活跃。它是强化类和惩戒类神术的源头，自始至终贯穿圣武士所有的神术等级。

    对于像伊丽莎白这样的见习骑士而言，英勇术能让她战斗力提升一大截。

    证实了第三个符文代表英勇术之后，伊丽莎白喃喃自语：“神迹……这是吾主的神迹……我明白了，米克勒梅尔斯天使秉承主的意志，将我从邪恶者的手里转移到了大草原，改变我的形象，教导我神圣的真谛。祂选中我的做祂的弟子，期望我能斩灭邪恶，保护民众……噩梦之王的子嗣，不，噩梦之王就是需要我铲除的大魔鬼！”

    “哈哈，我是第一光辉天使的学生，我是圣骑士伊丽莎白.腓特烈，我才不要去当什么撒桑女皇。”伊丽莎白开心地手舞足蹈，看见河面的倒影，突然想起自己的水囊刚刚飘走了。她朝下游追了几步，想了想，又掉头往火狮佣兵团离开的方向跑去。

    两个多小时以后，佣兵们听到伊丽莎白的呼喊声，回头看见那个自称骑士的佣兵少女正呼哧呼哧地追了过来。

    薇尔大团长命令队伍停下，伊丽莎白踉踉跄跄地跑到近前，气喘吁吁地说道：“你……你们，走得也太，太快了…….我差点没赶上，给我一点水喝。”

    “很快吗？”薇尔看了眼正悠闲啃食嫩草的短角牛，哈的一声笑道：“你不会迷路了吧？牛拉爬犁这么大的痕迹，你也能跟丢？”

    伊丽莎白把水囊还给旁边的一位女佣兵，不顾形象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腼腆说道：“我…….我想加入你们。”

    “哦……你是谁啊？”薇尔大团长拉长了声调，表情揶揄地问道。

    伊丽莎白脸色一正，将在路上想好的说辞讲述了一遍。

    “我叫玛丽，今年20岁，是一个佣兵，前些天，我们的佣兵团想去幽魂森林开拓点接任务，路上遇到了豺狼人盗匪，我的同伴拼死抵抗…….只有我一人跑出来了。”

    少女眼眶一红，泪珠就流了下来。她的伤心并非作伪，那些保护她的战斗牧师和圣武士恐怕都已经牺牲了。而且，她决心肩负起神圣的使命，以佣兵的身份接受第一光辉天使的考验，以后很难再见到家人和朋友。

    “遇到豺狼人？你骗谁呢？”秘法刺客潘妮毫不留情地讽刺道：“你身上的皮甲没有血迹，长剑也没拔出剑鞘，你倒是说说看，你自己一个人是怎么突围，又是怎么甩掉豺狼人的？”

    “…….我，我不知道。”伊丽莎白想要争辩，却无言以对，只得颓丧地低下头。

    “好了。”奥克塔薇尔大气地挥了挥手，制止追随者继续责难少女，向前迈出一步，轻声说道：“你遇到了麻烦…….可我要说，你的运气不错，我偏偏就是个不怕麻烦的游侠。”

    她顿了顿，环顾周围的佣兵，扬声说道：“玛丽的遭遇，谁也不准再提起，否则……”

    “我亲手了结他。”西奥多沉着脸，接口说道。

    薇尔大团长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对伊丽莎白说道：“来，重新认识一下，奥克塔薇尔，18岁，火狮佣兵团的大团长，未来的传奇游侠。”

    看着薇尔真诚的眼神，伊丽莎白脱口而出，“玛丽，20岁，落难的佣兵，未来的拯救者。”

    佣兵们沉默了一下，又爆出一阵大笑。

    “你想学医术？露丝可是团里最好的医师，你可以拜她为老师。”大团长莞尔一笑，指了指刚刚递水囊的那名女用兵说道。

    “是啊，是啊，我想学医术的。”少女连连点头，不知不觉中把薇尔大团长看成自己最亲近的人。

    “玛丽，欢迎你加入火狮佣兵团，今后你就是我的妹妹，嗯，也是我的追随者。”

    队伍重新启程，佣兵少女玛丽跟在薇尔的身边，犹豫了片刻，小声问道：“大团长，你真的只有18岁吗？”

    “当然，我今年18岁。”

    “.…..看着不像啊，哦，我是说，我比你大两岁，不能当你的妹妹。”

    “玛丽，你弄错岁数了。”薇尔大团长非常严肃地纠正道：“你今年只有16岁，是我的妹妹。”

    “这样啊，好吧。”玛丽从善如流，接受大团长的说法，又好奇地问道：“薇尔姐姐，你是大团长，那火狮佣兵团的规模一定很大吧？”

    薇尔自豪地说道：“我麾下有24个佣兵，火狮佣兵团是首屈一指的大佣兵团。”

    “24个人…….好像也不是很多。”

    “你懂什么？24个人的佣兵团已经很了不起了，等到了幽魂森林开拓点，你就会明白，我们是少有的大佣兵团。”

    “嗯，我相信薇尔姐姐。”

    西奥多等人默默地跟在这两个家伙的身后，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第697章 决心

    十一天之后，火狮佣兵团穿过沃顿大草原，抵达多铎王国的幽魂森林开拓点，比从白水要塞绕行的线路快了将近一个月，如果不是薇尔大团长要求手下捕猎一些野兽，顺便击溃了几伙豺狼人，他们的行程还能更快一些。

    佣兵团里只有少数人知道，薇尔大团长的钱袋干瘪，摸不出几个铜索尔，需要弄一些兽皮、兽筋到开拓点贩卖，否则，火狮佣兵团连接任务的押金都交不起。

    幽魂森林是人类首次踏足的野地，传说古代精灵王庭曾在这里歼灭追捕精灵族的神选者大军，战死者的亡魂从此游荡于森林中。

    这当然是以讹传讹的谣言，四大元素的造物法则决定了缺少水元素支持的亡灵会迅速消逝。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自然生成的亡灵，即便邪恶巫师能够制造亡灵，它们也不可能长久存在。

    只生长在幽魂森林里的笛柳因树干上有许多孔洞，当晚风拂过树林的时候，它们会发出怪异的呜咽，仿佛幽魂在吟唱挽歌，令人不寒而栗。

    关于笛树有什么特别价值，人类学者还没能完全确定。除了笛树，幽魂森林里还有丰富的木材、草药、香料、水果、珍稀动物，以及宝贵的龙骨钢矿脉。

    多铎王室掌握着提炼龙骨钢的技术，这是一种制造军用重弩、大型弩炮和投石机的关键材料。如果产量足够的话，它还会有更广泛的用途。

    多铎人早就眼馋幽魂森林的财富，与森林毗邻而居的白色半人马举族迁徙不久，他们便多次派遣精锐斥候进入森林内部，勘查资源分布和白色半人马的动向。不过，相比幽魂森林的宝贵资源，多铎王国更加看重大草原的战略价值。只要能在大草原占据一片领地，多铎王国就能源源不断地获得牛羊和优良战马。

    幽魂森林开拓点其实建在地势平坦的大草原上，距离森林的边缘还有50多公里的路程，规模并不算大，只有一般小镇的二分之一，毕竟草原没法种粮食，开拓点自然不需要预留内部田庄的位置。厚重的木墙围成一个环形，上面设置了许多木制箭塔，里面的建筑多是简单的大木屋，多用于储藏和加工物资。开拓点的领主城堡还没有建好，光辉教堂是里面唯一的灰岩建筑，她的风格粗犷简单，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充当防御堡垒。等开拓点的设施逐渐完善，这座教堂可以改建为一座城堡，驻守神父会另外选址修建真正的大教堂。

    除了临时教堂，开拓点里面还有一座用青砖搭起来的奇特建筑，那根高高耸立的大烟囱格外引人瞩目。火狮佣兵们好奇地想上前看个究竟，却遭到卫兵的严厉喝止。

    薇尔大团长见自己的手下被人训斥，抬起下巴，不屑说道：“一座巨型砖窑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早已化身为小迷妹的玛丽（伊丽莎白）先用崇拜的眼神看了看见多识广的大团长，又踮起了脚尖，伸直脖子，试图观察围墙后面的青砖建筑，“这就是巨型砖窑啊？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听说它一天能生产好几万块青砖？”

    “就是制砖的工匠多，有上千人一块工作呢。”薇尔翘起嘴角，轻描淡写地说道，旋即又板着脸，对卫兵呵斥道：“喂，快带我们去佣兵酒馆，我还要教堂见驻守神父。”

    正统的封臣士兵从骨子里敬畏骑士贵族，即便对方只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游侠。女佣兵团长态度恶劣，开拓点的卫兵也不敢反驳，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带路。

    见卫兵在大团长的手里吃瘪，火狮佣兵们格外高兴，说说笑笑地赶着牛拉爬犁，来到开拓点的佣兵酒馆。

    酒馆内熙熙攘攘，门外的墙角都坐满了膀大腰圆的佣兵，他们用挑衅的目光审视新来的竞争者。一向喜欢热闹的薇尔大团长却停住了脚步，暗中摸了摸干瘪的钱袋，眼神飘忽地吩咐道：

    “呃……那个，西奥多，你带人把我们捕获的猎物都卖掉，在酒馆租几个房间让大伙先安顿下来……我带玛丽去教堂找驻守神父，看看教堂有没有发布游侠任务。”

    弄不清楚状况的玛丽被薇尔大团长一把拽走，她们刚脱离佣兵们的视线，潘妮从后面追了上来，悄悄塞给薇尔一个鼓鼓的钱袋。

    “头，见驻守神父要先捐赠。”她轻声说道。

    薇尔接过沉甸甸的钱袋，惊喜地问道：“哪捡的？”

    她记得很清楚，上一次采购补给的时候，西奥多他们的钱都被自己搜**净了。

    潘妮抿嘴一笑，纤长的手指做了一个夹东西的动作，转身就跑走了。

    薇尔小嘴半张，楞了好一会，才对着潘妮的背影喊道：“我会还你的……等我有钱了。”

    “头，潘妮姐姐这是什么意思？”玛丽拉了拉薇尔裙甲，比划了潘妮刚刚的手势动作。

    “.…..是偷来的，嘘，别喊啊。”薇尔捂住玛丽的嘴巴，小声叮嘱道。

    玛丽挣脱薇尔的手，正色说道：“盗窃是不对的……我们应该把东西还给人家，再让潘妮姐姐向失主道歉。”

    薇尔大团长想了想，苦恼地说道：“好像……有点道理。不过，我是准备把钱捐给教会…….这样吧，等我们赚到佣金，再如数还给失主。”

    没过多久，薇尔和玛丽从教堂内出来，闷闷不乐地回到佣兵酒馆。

    等在外面的斥候托德把两个人迎了进去，酒馆内的佣兵们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路，部分佣兵鼻青脸肿，大厅的角落里还有一堆破碎的木桌椅，显然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小冲突。

    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托德领着大团长和玛丽走上酒馆二楼，进入一间陈设简单的客房。西奥多夫妇和潘妮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向薇尔致意。

    “头，我们把猎物卖给了酒馆老板，换了三个房间和一些补给。您和玛丽一人一间，我和露丝一间，就在这间房的隔壁。其余的人只能暂时安顿在棚户区。”西奥多汇报道。

    薇尔从露丝手里接过一杯花茶，无精打采地抿了一口，指着玛丽说道：“多余的钱给她，神父收了我们的捐献，褒扬了几句，对盗窃行为不闻不问，只说知错就好。这家伙受打击了，要不是我拉着，她差点和神父吵起来。”

    玛丽嘟着嘴，不服气地说道：“偷盗是不对的……人家的钱也是辛苦挣来的，应该还给人家。”

    西奥多看了看潘妮，秘法刺客撇了撇嘴，把头扭到一旁，他只得挠头说道：“这个……我们没有钱。这家酒馆是熊团开设的，他们收了猎物，但没有给钱，只用两天免费食宿和一批补给交换…….”

    “什么？！又是熊团！”没等西奥多说完，薇尔叫了起来，意识到自己的表现不像一个大团长，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花茶，解释道：“教堂神父那边没有任务，他让我们去幽魂森林前沿营地找熊团的团长巴里特，说那个家伙负责向所有佣兵团和游侠提供任务，发放赏金。”

    西奥多等人面面相觑，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头，你和熊团有过节。”

    “我都是第一次听说熊团。”薇尔叫嚷了一声，下巴又搭在了桌子上，嘟囔道：“驻守神父说，熊团有4000人，战斗佣兵1400多人，是诸王国最大的佣兵团…….他们的规模怎么会这么大？和熊团比起来，我只是个小不点团长，真让生气……”

    说着，她抬起脸庞，眼神期翼地问道：“你们说，我们火狮佣兵团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超过熊团，成为诸王国第一大佣兵团？”

    医师露丝声音柔柔地说道：“头，这几乎不可能…….任何领主都无法容忍这么大规模的佣兵团……熊团是个特例。”

    潘妮脆生生地接口说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熊团是由好几十个小佣兵团组成的，他们原先靠着雄鹿商团生活，后来不知怎么了，雄鹿商团把旗下的佣兵都解散了。这些人没了收入，只能四处找活。正好多铎王国开拓幽魂森林，大量招募佣兵和游侠，他们就跑过来了，然后抱在一起，以熊团为旗号，组建了超大型的佣兵团。”

    关于雄鹿商团解散旗下佣兵团的事情，奥克塔薇尔了解其中的内幕。当初，多铎领主配合博瑞王国的南风商会打击温布尔顿商会，索菲娅一怒之下，联合维克多和西尔维娅，袭杀了金黎雀家族的霍顿伯爵。她显然动用了商会的佣兵力量，但自此以后，大领主们对温布尔顿商会更加戒备。索菲娅为了重新获得合作伙伴的信任，不得已解雇了附庸与温布尔顿商会的佣兵。

    这些佣兵团似乎就是熊团的前身。

    “开拓点的指挥官原本不同意佣兵团合并。”西奥多说道：“不过，撒桑帝国爆发兽人战争，多铎领主抽调开拓点的精锐北上增援，他们需要一个强大统一的佣兵团看守开拓点位于幽魂森林边缘的警戒线。开拓点的指挥管和驻守牧师给予熊团很多便利，包括调派新来的佣兵和游侠，向他们发布任务，交割奖励。甚至连战利品和采集到的宝贵资源，熊团也能分一杯羹。”

    露丝也接着说道：“头，熊团的权力很大，像我们这样后来的佣兵团都要靠熊团的举荐信，才能得到开拓领贵族老的赏识，才有机会被开拓领主收为附庸。目前，多铎的骑兵忙着接收6座草原圣城，清剿日益猖獗的草原豺狼人，没有精力对付幽魂森林里的怪物，还是把警戒、守卫和探索任务交给熊团负责。在幽魂森林开拓点有三支武力，多铎的骑士老爷指挥800精锐士兵镇守这处定居点；人马丘陵来的4000雇佣军战士分布在沿途的岗哨营垒，保护南迁的流民……只有熊团领导的佣兵团和游侠在幽魂森林前沿，对付森林里的猛兽和怪物。”

    薇尔大团长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眼睛亮晶晶地问道：“熊团的大团长巴里特……他很强吗？”

    众人互相看了看，纷纷摇头，表示不清楚对方的底细。斥候托德想了想，说道：“听说是个岁数不小的老家伙……应该没什么实力，否则开拓点指挥官不会让他执掌熊团的大权。”

    “熊团吸收各个小佣兵团，那些团长在熊团有位置吗？”薇尔转头问道。

    托德点点头，说道：“有好几个佣兵团的团长都在熊团担任要职，据说……”他撇了撇嘴，继续说道：“据下面的几个脓包说，他们的头担任熊团的副团长，是大人物，要我们小心一点。”

    “砰”，薇尔拍了桌子，站起身，目光灼灼，眉飞色舞地说道“我决定了，我们加入熊团！然后，我要当熊团的大团长。这样，我就是名副其实的大团长、大游侠，奥克塔薇尔……哈，哈、哈。”

    有贵族血脉的游侠想夺取熊团的所有权，几乎不可能实现。玛丽不懂其中的道理，就觉得薇尔姐姐好厉害，便使劲拍手。

    西奥多等人也只得跟着拍手助兴，薇尔大团长略微沙哑的笑声愈发得意。

    **********************************

    西顿汗国的东境，现在叫西顿开拓领前沿防线。霍华德.特斯蒂尔站在一处高地，远眺遥远的东方，在他的超凡视力都不可及的地方，半人马和兽人部族或许正交战厮杀，败者将沦为胜利者的奴仆，它们必将对前沿防线构成威胁。但那时，前沿防线或许已经完善了。

    工匠和士兵如同勤劳的蚂蚁，不停地修筑工事，特斯蒂尔大团长只希望建设速度能更快一些。

    “大人，那名巫师的身份已经查清楚了。他叫巴克利，出身苏斯王国南境牛蹄村的一个普通领民家庭，隶属于红鹰家族的外围领主托克伯格男爵。三十九年前，十六岁巴克利无意中暴露了巫术天赋，被人举告到当地教堂。驻守神父带人实施抓捕，反而遭到他的巫术攻击，共有24人死伤，巴克利事后逃脱。”特里戈瓦尔裁判长在霍华德身后半步，介绍说道：“因为巫师巴克利杀死了驻守神父和领主的卫兵，裁判所接到通报便正式介入。我们在审讯其亲人的过程中，没有得到有价值的情报。为了诱捕巫师，带队的裁判所圣骑士将他的父母亲人处决示众，不过……巴克利没有现身，他从此消失了整整三十九年。”

    “裁判所的记录显示，巴克利的巫术天赋是‘活化’，他可以活化任何物品，效果最好的还是泥土，他制造出的泥土陷阱最多一次吞噬了8名士兵。另外，他的施法距离比较，可以通过‘活化物’窥视对手的行动，有证据显示，他本人能埋入地下藏身，甚至短暂穿行，他出来的时候，体表附着大量泥土，宛如一个泥土傀儡，具有强大的防御和力量。巴克利就是靠这项能力杀死了驻守神父和两名圣武士。后来，他又从裁判所的追捕中逃脱，但我们相信，他通过活化物目睹了亲人被处决的场面，并对神职者有很深的恨意。”

    “水涛镇袭击事件，显然就是巴克利的杰作，他的主要目的还是杀死神职者，并非针对伊丽莎白.腓特烈殿下。据迪斯特主教所说，巴克利化身的不死怪物特别想杀死他，但最后他和两位裁决巫师遭到巫术暗算，失去了知觉，等他们苏醒之后，那只强大的怪物已经崩溃了。”

    霍华德收回目光，转过身对特里戈瓦尔问道：“巴克利为什么变得这么强大？他的两个巫师帮手是谁？索拉瑞文确信，他杀死了巴克利……一个死巫师怎么能袭击水涛镇的教堂？偷袭迪斯特主教和裁决武士的那位神秘巫师又是谁？他为什么没有杀死迪斯特……或者，他为什么要从不死怪物的手里，救下迪斯特？”

    裁判长心情沉重地摇了摇头，这些关键问题，他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是牧师的超凡天赋，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掩盖痕迹？”霍华德盯着特里戈瓦尔看了一会，开口说道：“所有涉及到巫师又解释不清的事情都可以推到魔鬼的头上，你知道克莱门特教宗准备提议，请教皇陛下施展大预言术，解开这件事情的所有谜团。佛利德斯牧首动用权柄，推迟了这项不可能实现的动议…….你说，我能庇护你多久？”

    教皇的权力被架空，可他毕竟7级圣灵牧师。教廷想请他施展大预言术，他只会嗤之以鼻。大预言术可是会缩短施法者的寿命的，换成纳赫蒂加尔请求教皇还差不多。

    克莱门特的这项提议就是要把事情套上魔鬼的名义，从而将裁判所的编制由圣殿军转移给圣堂武士。

    教廷觊觎裁判所的执法权不是一天了，特里戈瓦尔对此心知肚明，他沉声说道：“大人，请给我三个月的事情，我保证找到伊丽莎白公主。”

    霍华德微微一笑，淡然说道：“护送伊丽莎白的圣武士小队是被超凡骑士杀死的，你有怀疑目标吗？”

    特里戈瓦尔摇了摇头，说：“我打算先从巴塞留斯家族查起。”

    “伊丽莎白是纯正的黄金血脉，所有人都嫌疑策划了这起袭击事件。”霍华德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血狼堡和纳维尔的嫌疑最大，其次是多铎王国，他们干这件事情最便利……嫌疑最小的是岗比斯，其次就是巴塞留斯。”

    “你想借题发挥，用这件事情阻止巴塞留斯家族分裂撒桑帝国，出发点是好的，但没用！”

    “伊丽莎白下落不明，奥萝克希娅不想和我们对抗，她现在硬着头皮也要上了。”霍华德长长的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你越是用这件事情逼迫巴塞留斯退让，那些支持巴塞留斯复国的撒桑领主反弹起来就越激烈……这是态度问题，就像你构陷巴塞留斯策划了巫师袭击事件，也是在向我表明态度。”

    霍华德现在不需要特里戈瓦尔的态度，他必须稳定当前的局势，制止撒桑帝国的分裂才是头等大事。相比之下，追查伊丽莎白的下落都要排在这件事情的后面。为此，光辉骑士团可能会牺牲裁判所，向教廷妥协。因为，教廷有三分之一的席位掌握在光辉骑士团的手里，就算裁判所编入圣堂武士，特斯蒂尔家族对宗教执法权仍然有相当可观的影响力，所以真正的牺牲品是特里戈瓦尔家族。

    裁判长颓然说道：“大人，我明白了，请给我半年的时间，我把东部联盟的一些事情处理妥当……”

    霍华德默默点头，迈下斜坡，边走边对身旁的特里戈瓦尔说道：“东部联盟里面的非法勾当恐怕半年都未必能清理干净…….我也不想改变什么，但你们要做好准备。不过，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他沉吟片刻，问道：“知道兰德尔殿下最近在干什么吗？”

    裁判长精神一振，想了想，试着说道：“伊丽莎白失踪的事情传到夜莺庄园，兰德尔殿下立刻派人分别接触了血狼堡和巴塞留斯家族。他们具体谈了什么，我不知道。”

    霍华德未置可否地说道：“在此之前，兰德尔殿下接见了特尼斯.路德维希子爵。”

    “特尼斯.路德维希子爵？”

    特里戈瓦尔稍稍回忆了一下，说道：“他算是兰德尔殿下的好友，曾经在岗比斯王都财务厅负责税收工作，后来因为和兰德尔殿下的亲密关系，被威廉姆斯摄政王明升暗降，赋予一个闲职。”

    霍华德点头说道：“按照约定，再有十年，索菲娅就会把温布尔顿商会交给狂风骑士索伦，作为交换，她已经领养了索伦幼子。索菲娅现在有机会和兰德尔殿下生育一个女儿作为温布尔顿侯爵的继承人，她本人也开始谋求鸢堡的实权，特尼斯.路德维希是她推出来的代理人，意图拿到财政大臣的位置。”

    “特尼斯提出了税制改革，包括两项内容。其一，鸢堡对岗比斯王国所有领主征收贸易税；其二，王国向佃户征收人头税，还是由佃户所属的领主给付。这些税收有十分之一属于教会，我们当然表示欢迎。可是，领主们坚决抵触，包括岗比斯的采邑领主也都联合起来向鸢堡的四大王侯家族施压。人马丘陵的约克公爵也装模作样的表示反对。”

    “兰德尔殿下为什么要推行这两项不得人心的税收？”

    大团长自顾自地回答道：“岗比斯王国渡河南拓，王族和后族需要调配更多的财政收入，并且通过税收重新协调各地的领主。”

    “除了钱和权，岗比斯更需要粮食。”霍华德自信地笑道：“新农牧让岗比斯实现粮食的自给自足，可他们的粮食储备远远达不到渡河南拓的最低水平。以岗比斯的人口增长速度计算，他们想拥有南拓战争所需的粮食储备，至少要15年……这时间太长了，我的表弟从撒桑帝国要走了几十万人口，显然是准备尽快完成渡河南拓的人力部署，那岗比斯的粮食缺口就更大了。”

    “我们打下西顿汗国，为诸王国的开拓战争提供了坚实的基础。只要五年的时间，撒桑帝国的生产的青麦能满足所有王国的战争需要。北方领主的内部有分歧，但包括岗比斯在内的外部王国都担心撒桑帝国分裂，影响到他们的粮食储备战略。”

    “我希望怒风剑圣愿意支持光辉骑士团，支持血狼堡，有他和西尔维娅的表态，特里戈瓦尔家族或许可以继续执掌裁判所。”

    特斯蒂尔和特里戈瓦尔走到山坡下方，他从圣武士随从的手里接过角狼的缰绳，目光深邃地说道：

    “你跟我去一趟血狼堡，让兰德尔殿下看看我的决心！”

第698章 怀疑对象

    夜莺庄园，领主宅邸的书房，维克多坐在书桌后面阅览着通过各种渠道传来的羊皮信笺，上面全是关于水涛镇巫师袭击事件的情报。

    尽管他现在看起来格外专注，美艳妖娆的温布尔顿女侯爵却知道自己的丈夫有一心多用的本领。她坐在维克多的对面，纤美的手掌托着雪白香腮，以邀宠的口吻，柔声说道：“亲爱的，你的熊团在幽魂森林开拓点干得有声有色，我可是帮了大忙，温布尔顿商会旗下的小佣兵团都是我送过去的，熊团才有如今的规模。”

    维克多淡淡“嗯”了一声，继续翻看手中的羊皮信笺。

    索菲娅暗咬银牙，笑靥如花的说道：“熊团数千名佣兵已经能够自己养活自己，而熊团的收入有可观盈余。据我所知，去年水之季的四个月，熊团刨去各项开支，至少赚了1600多枚金索尔。嗯……你猜我是怎么掌握熊团这四个月的收入？”

    “熊团在幽魂森林获得的资源，都是由温布尔顿商会的车队收购，我给他们定了一个优厚的出货价格，我这是在用削减商团利润的方式支持你的熊团……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索菲娅怒了，探出胳膊，试图从维克多的手里夺走羊皮信笺。

    手掌自然转动，避开高阶女骑士的抓握，索菲娅的玉手和羊皮信笺之间仿佛有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但维克多也确实受到了妻子的干扰，只得将信笺扣在桌面上，抬起黝黑深邃的眼眸，对着轻嗔薄怒的索菲娅说道：“亲爱的夫人，你到底想和我谈什么？”

    索菲娅嘟着水润晶莹的红唇，把桌上的羊皮信笺统统扫到自己的面前，得意又妩媚地瞅了维克多一眼，斟酌片刻后说道：“亲爱的，你当初组建黄金团，选择偏僻人少的商道，聚拢许多野民山寨作为私货运输的节点。现在，我们已经同几位边境大领主达成了秘密协议，包括戴克里安家族的铜戟城、德韦米克家族的登石城、多莉.德凯泽的伯爵领、布兰斯泰特家族的流霜城……黄金团北上东进的线路基本上已经确定了，我想你的那些隐秘商道和野民山寨可以逐步放弃。你觉得呢？”

    关于黄金团的发展战略，维克多和索菲娅的主要分歧就在于他前期收服的野民山寨。维克多希望黄金团能够继续维持这些偏僻、隐秘的商道，索菲娅却反对这样做，她认为这些野民山寨对黄金团的发展毫无价值，应该抛弃他们，山寨的产出的资源仍然由当地领主低价收购，再流入大领主的开设的集市。

    单从利润的角度来看，索菲娅的提议更符合黄金团的实际需要。维克多辛苦打通的偏僻商道和山寨据点现在显得十分鸡肋，主要原因是货运量有限，运输周期太长，山民采集加工的物资贩卖牟利连保证山寨日常补给都困难。这是因为，山民归顺了黄金团之后，他们的人口数量有了较大增长，仅靠捕猎采集的方式获取食物肯定不够，维克多的走私商队必须想办法为他们运送更多的粮食。

    这么一算下来，近百支走私商队已经有些入不敷出，全靠咖啡的暴利在苦苦支撑。

    不过，维克多已经控制了十五万左右的山民，在山林深处建造三十多座秘密训练营。走私商队每年都从山寨中挑选适龄的少年少女，把他们带进训练营接受忠诚教育和武技训练，这既减轻了山寨的人口压力，又替维克多培养出一批精锐忠勇的战士。

    训练营的孩子练习源血秘法，服用托佛文大师发明的强壮药剂，每年平均向兰德尔家族输送两百个一级源血战士、五十个二级源血战士，有些人甚至有机会成为三级源血战士，也就是具备生命坚韧天赋的心灵战士。

    维克多希望黄金团继续维持隐秘走私商道，为山寨据点和秘密训练营提供物资补给，但他不可能向索菲娅坦诚训练营的存在。包括山寨据点在内这支武装力量，握在维克多的手里，且诸王国都有分布，事情一旦暴露，他们势必要遭到各地领主的围剿。

    索菲娅不知情，当然不能同意继续维护注定亏本的商业通道。她如果了解其中的缘由，这支武装力量又该算谁的？

    黄金团采用股份制，有多个合伙人，索菲娅出资比例最大，并拥有最完善的商业渠道，甚至垄断了野蛮人贸易，她因此掌控黄金团的经营权。相对的，人马丘陵方面只有分红的权利，尽管维克多对索菲娅存在实际影响力，可他又要黄金团出钱养兵，又要独占这支武装力量，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说不过去。

    双方就这个问题始终无法达成共识，维克多的咖啡生意、公共马车运输体系、遍布各大主城的蜜饯连锁店，以及黑市终端迟迟没有向索菲娅交割。

    索菲娅不想再拖下去了，今天一定要和自己的丈夫解决这些问题，她诚恳地说道：“亲爱的，股份制与经营权分开的策略是你提出来的，我已经向黄金团的加盟领主作出相应的承诺，保持黄金团的中立运转，绝不会故意偏袒人马丘陵。否则，他们将终止与黄金团的合作关系，我们前期的努力会因此而前功尽弃。”

    “继续维持那些成本高于利润的商道，明显不合适，就算我强行推动，领主们也会产生怀疑和不满，这反而会暴露你的山民据点和走私商队。”

    “亲爱的，我知道你对自己打造的商业网络投入了心血，你的手下和那些山寨也建立了亲厚的关系。不过，你应该知道，山寨与小领主的山货交易量变小，已经引起了大家族的注意……”

    维克多敲了敲桌子，打断索菲娅的叙述，微笑说道：“你在危言耸听……聪明的伯爵夫人难道想不到，那些偏远地区的小领主同样是走私商队的受益者，他们一直在帮我们掩饰……少进献一些山货，对于大家族又算得了什么？”

    “在严密的房子需要时时修缮，但时间长了总会出问题。那些乡下小领主的胃口越来越大，你准备拿多少好处去收买他们？”索菲娅绕到桌子后面，坐到丈夫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亲昵说道：“我们没有必要和小领主们打交道，他们侍奉的主君会解决一切麻烦，这样的经营成本最低，利润最大。我提供一个方案，你看行不行？”

    “黄金团今年年底第一次分红，数目虽然不多，但我愿意从属于温布尔顿侯爵府的那份红利当中，拿出一笔钱给你，用于安置你的走私商队和部分山民。以后，这笔钱年年都有，按固定比例增加或减少。我只有一个要求，把不必要的走私商道和山寨据点从黄金团中剥离出去。”

    索菲娅铁了心要裁撤黄金团的冗余人员和额外开支，维克多未置可否，只说：“山寨据点和一些走私商道，你都不准备管了？我继续出钱打理，你也不过问？”

    “随便你怎么做，反正与黄金团无关。”索菲娅轻啄维克多的嘴唇，娇笑说道：“不过，我自己掏钱给你，你的咖啡生意和蜜饯生意都要交给黄金团。如果你舍不得放弃你一手打造的私货渠道，黄金团可以接收你的山货生意，但只限于山货……其他商品只能走黄金团的渠道。”

    “给我出一个好价格？”维克多摩挲妻子的小手，玩笑说道。

    “想得美！”索菲娅哼了一声，嘴角勾勒笑容，说道：“剥离就要剥离干净，山货什么收购价，我说了才算。”

    维克多耸了下肩膀，说道：“好吧，山货价格就按照你说的办，反正都是从山林里捡来的……你每年给我多少额外红利？”

    索菲娅伸出一根白皙光洁的手指，在维克多的鼻子面前晃了晃，说道：“一成……温布尔顿侯爵府当年红利的一成。”

    “……太少。”

    “不少了……”索菲娅凑到维克多的耳边，口吐香脂，媚声说道：“我的钱还不是由我们的孩子继承？你忍心从你的孩子手里抢钱吗？”

    美丽的伯爵夫人撒娇耍赖，对维克多的还是有点作用的，毕竟黄金团只是他整体布局的一部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他去关注。

    水涛镇巫师袭击事件已经传入了维克多的耳中，尽管教会努力掩盖事情的真相，在水涛镇教堂广场净化了一个不知从哪里抓来的巫师，把袭击事件都按在他的头上。维克多却利用各种渠道，掌握了一些细节，再拼凑还原事情的经过。

    其中有两个地方特别引起维克多的重视。

    袭击者当时杀死了几十名神职者，倒不是说袭击者的巫术有多厉害，事实上，巫术的缺陷就是严重固化，攻击手段较为单一，即便那个袭击者的傀儡无法杀死，只要在场的神职者四散而逃，拖延时间，等巫师的精力耗尽，也不至于死伤那么多人。

    圣骑士和红衣主教的应对非常糟糕，他们选择硬抗傀儡巫术，而不是避其锋芒。这是因为，巫师袭击的是教堂，神职者必须坚守，直到最后防线崩溃，幸存者才各自躲避。

    巫师发动袭击的时间、地点都非常精准，谁向他提供了情报？

    其二，情报显示，巫术傀儡承受住了圣火术和破邪击，这说明施法者早有应对，不仅了解牧师和圣武士的神术，还有破解的方法。

    巫师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魔鬼是个不错的解释，维克多相信这件事情与魔鬼有关，但那属于非物质的层面，反应到现实世界，必然有帮凶，或者说是利用魔鬼的人。

    这很正常，利用魔鬼的呓语，获取知识与力量的巫师一直存在。就像伊莫森，他也是通过偶尔听到的呓语，拓展了自己的巫术天赋，达到传奇阶的水平。那些听不到魔鬼呓语的巫师才叫真没天赋，他们在神选者时代，恐怕连当个巫师学徒都够呛。

    这件事情，教会一定会追查到底。问题在于，袭击者背后的主谋似乎不怕教会的追查。

    他们的自信从何而来？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伊丽莎白下落不明，不外乎两种可能。她遇害了，或者被某个势力俘虏了。如果她活着，黄金血脉难以掩饰，等她晋升黄金阶，传奇阶的骑士都有感知，俘虏她的人就败露了。如果伊丽莎白死了，教会必然发动大预言术，找出事情的真相。

    藏身暗处的主谋连大预言术都不怕？

    是的，他们真不怕，或者说他们有对抗大预言术的手段。那么这将是一个非常明确的信号了，传递给巴塞留斯家族明确信号。

    裁判所清洗了阴影牧师中的叛乱者，但有人在告诉巴塞留斯家族，我们还活着，我们拥有对抗大预言术的力量，我们仍然可以合作！

    联系这次莫名其妙的兽人战争，维克多有点相信阴影牧师能够对抗大预言术，准确的说是利用。因为半人马大可汗的出现非同寻常，按道理，西顿半人马族群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出现两个传奇大人马。大预言术余波可以做到这一点，但是否有人为的干扰，还有待确认。

    无论如何，维克多已经产生了怀疑，巴塞留斯家族也会有类似的想法。

    按照奥萝克希娅所说，教皇一脉曾经豢养巫师，一千多年前的万神殿和现在阴影牧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区别在于，万神殿是教皇操控的，最后又失控了；阴影牧师是裁判所搞出来的，他们与最古老的圣山修道院打得火热。而圣山修道院极有可能掌握神选者巫师的部分传承。

    教会豢养的巫师学者替教皇和教宗研究、改进大预言术存在一定的可能性。

    除此之外，米勒神父有很大的嫌疑，维克多确信这个老家伙暗中插手了。涉及到预言术和魔鬼，他不插手才叫奇怪。

    不过，维克多认为米勒与阴影牧师没有现实关联，他想帮助阴影牧师摆脱裁判所奴役实在是太简单，只要有必要，他会那么做。

    光辉之主的神眷者位格太高，阴影牧师本身的可能性最大，那第三个怀疑对象，维克多放在教皇身上。至于教宗克莱门特，他有能力恐怕也不会这么干，教廷不希望看到撒桑帝国闹分裂，自然不会掳走伊丽莎白。

    教皇和纳赫蒂加尔底蕴深厚，就算教皇一脉现在被圈养了，纳赫蒂加尔也非常了解教会巫师的隐秘。而且，纳赫蒂加尔高深莫测，维克多有点把握不住他们的心思。

    总之，必须设法试探一下纳赫蒂加尔……维克多摇了摇头，把注意力转移到索菲娅的身上，沉吟说道：“伊丽莎白公主失踪，撒桑帝国非出乱子不可，奥萝克希娅传话给我，她决定全力以赴，争取让铁山复国。我理解巴塞留斯家族的困境，但我不看好他们……如果铁山领主和撒桑领主能保证向岗比斯王国稳定供应粮食，他们怎么斗，都与我无关。这显然是不可能，在政治利益面前，任何承诺都靠不住，粮食供应必然会作为双方角力的政治筹码……我希望你能从贸易的角度，设计两套粮食采购协议，一份给巴塞留斯家族，一份给腓特烈家族……我对照一下，再看看双方的反应，才能决定向谁下注。”

    “我尽快起草方案…….”

    正说着，娜塔莉娅脚步匆匆地闯入书房，对抱在一起的伯爵大人和伯爵夫人急促说道：“刚刚收到一个非正式的消息，霍华德.特斯蒂尔和宗教裁判长赶到撒桑皇都，打算向奥萝克希娅殿下求婚!”

    “什么？你说谁？”维克多仿佛没听清一样地站了起来，瞠目结舌地追问道。

    明显变得更加年轻漂亮的娜塔莉娅深深吸了口气，神情兴奋地说道：“是光辉骑士团的大团长准备卸任在教会的职务，放弃圣骑士的神术权能，以腓特烈为姓氏，登上撒桑帝国的皇位，并向奥萝克希娅.巴塞留斯女公爵求婚，许以帝国皇后！”

    “这……这也……”索菲娅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终于评论了一句：“这也太狠了！”

    娜塔莉娅的脸蛋因为兴奋而通红，好奇地问道：“奥萝克希娅会答应吗？”

    “哈哈，怎么可能答应？我这个表兄连体面都不要了，巴塞留斯家族只能认输。”维克多大笑，颔首道：“这样也好，血狼堡继续执掌撒桑帝国的皇权，我们的粮食采购协议才有保障……”

    索菲娅莫名其妙地看了维克多一眼，幽幽叹道：“你怎么知道奥萝克希娅会拒绝？她要是答应了求婚，要求霍华德担任铁山帝国的亲王怎么办？特斯蒂尔不要脸面，奥萝克希娅会怕他？”

    “这……哈，原来是特斯蒂尔不会答应，他准备亲自上阵，和双方的领主正式摊牌，逼迫大家站队。”维克多自嘲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嘴角微微翘起，眼睛明亮地说道：“既然如此，把我们的‘礼物’送出去吧，再替我邀请特里戈瓦尔裁判长来夜莺庄园赴私人晚宴。”

    “我有许多问题要找他谈……”

第699章 岩砖问世

    血狼堡的贵族院，巴塞留斯皇族的首席执政官克里斯托弗穿着色调暗沉，宛如铁袍的宫廷礼服，站在墙壁的高台上与血狼堡宫相艾克摩尔老侯爵相对，他们当着众人的面进行辩论。

    “腓特烈家族与特斯蒂尔家族血脉同源，但姓氏不同，家族不同，尊贵的霍华德.特斯蒂尔殿下没有资格继承撒桑皇位……尽管我十分敬仰特斯蒂尔殿下的丰功伟绩与高尚人格，但皇位继承自有制度，如果谁都可以无视家族的继承制度，岂不是要乱套了？这对帝国、对诸国领主、对教会都有害无益！”

    艾克摩尔老侯爵慢条斯理以至傲慢地说道：“早在九千多年前，初代教皇伊诺克陛下就明确了血脉继承制，当时获得所有城邦骑士家族的认可，共同订立盟约，将这项制度写入光辉法典……克里斯托弗阁下难道没有学过这段历史吗？”

    “诸位，长子继承制也得依托血脉继承制，守护者制度是长子继承制的补充，家族守护者必须与家族血裔结合，他们的后代才能继承家族的爵位。这说明血脉才是合法继承权的核心条件。”血狼堡宫相面对众人声音洪亮地说道：“腓特烈家族与特斯蒂尔家族结合才有了撒桑皇族，如今霍华德.特斯蒂尔殿下继承皇位完全合法，这无可争议！”

    血狼堡的宫廷贵族们纷纷点头，出言应和。血狼堡方面的学者贵族则一个个默不作声，却又满脸不屑。

    等下方讨论的声音渐渐变小，克里斯托弗冷冷一笑，说：“蓝发与黑发是同一个血脉？”

    贵族院的议事大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旋即爆发出更激烈的争辩，嘈杂的声浪几乎要将屋顶掀开。

    在贵族院后面的一间休息室内，奥萝克希娅和霍华德两位传奇殿下隔着长长的会议桌，相对而坐，她听见前方传来贵族的争吵声，微微皱了下鼻子，歪着脑袋打量对面的特斯蒂尔，声线温柔地说道：“你召集宫廷贵族来吵架，有意义吗？”

    霍华德.特斯蒂尔哈哈笑道：“我觉得没意思，那是以前。现在，我想提前感受一皇帝的烦恼。”

    奥萝克希娅哼了一声，说道：“你先舍弃了至高主的神恩眷顾，我立刻退让……装模作样只能唬骗凡人贵族。”

    “那怎么办？看着你们把撒桑的领主唬到鹰狮旗下？”霍华德有欣赏地目光打量奥萝克希娅，微笑说道：“也可以是真的……”

    奥萝克希娅露出一笑，饶有兴趣地说道：“那真是我的荣幸……原本只想继续当帝国的守护者，如果殿下有意铁山亲王的位置，我可以勉为其难，效仿薇罗蒂卡先祖，担任铁山帝国的女皇。”

    会谈的气氛原本融洽，因奥萝克希娅的笑意又多了一丝暧昧，霍华德不得不承认，对方毕竟是神灵骑士的血脉，同为传奇骑士，奥萝克希娅的精神力量更胜他一筹，能够主导休息室内的氛围，就像绵密的水雾笼罩此间，无声侵润。如果他放弃圣骑士的神术权能，双方的实力差距会倒转，即便自己现在还是传奇阶的圣骑士，在这个狭窄的环境中，对上奥萝克希娅也是败多胜少。

    怒涛骑士的近战能力冠绝其他属性的超凡骑士。所以，超凡骑士的家庭一般都是妻子更强势一些。无论皇帝、皇后，或女皇、亲王也鲜有例外。

    当然，霍华德不可能与奥萝克希娅真的结合，所谓的夫妻关系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但奥萝克希娅的精神力量摆在这，她对帝国权力中枢的影响显然会超过霍华德，何况霍华德放弃神恩，对特斯蒂尔家族乃至光辉骑士团都是一个重大损失。

    奥萝克希娅同样忌惮霍华德身后庞大的势力，他表现的决心又是如此的可怕，事情真要发展到那一步，撒桑帝国继续延续也好，铁山帝国复国也好，整个北方的政局依然内忧外患。

    “特斯蒂尔殿下，铁山帝国的家族都在注视着巴塞留斯，我们不可能就这样退让……我提出一个方案，铁山复国，腓特烈家族依然保持撒桑皇室的身份，让北方领主自由选择加入铁山，还是效忠血狼堡。作为交换，巴塞留斯可以让圣骑士家族的世俗子弟进入铁山帝国的权力中枢，帝国的宫相和军事大臣由特斯蒂尔家族指定。我愿意代表巴塞留斯家族立下誓言，铁山帝国像撒桑帝国那样，尽力支持光辉骑士团的军事行动。”

    “殿下以外如何？”

    霍华德笑着摇了摇头，说：“不需要立誓……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巴塞留斯家族和所有领主一样，需要光辉骑士团的武力支持。但是，正如殿下说的，铁山帝国的遗族注视着鹰狮旗，光辉教会的神职者也注视着特斯蒂尔。我们的区别在于，你可以退让，我不可以！”

    “.…..如今的特斯蒂尔和腓特烈皇储齐格弗里德、长公主芙瑞雅的亲缘关系隔了整整七代，他们也确实不太听话了。我的先祖能扶持一个腓特烈家族，我就能扶持另外一个家族。外面的吵吵闹闹的贵族其实同样在眼巴巴地看着我，他们也不相信我会放弃至高主的眷顾，反而希望得到我的青睐。”

    “巴塞留斯家族再隐忍几十年，铁山帝国依然会重现辉煌。奥萝克希娅，你又何必急于一时？今天，你们退一步，我保证光辉骑士团会向巴塞留斯倾斜支持，并逐渐转向中立。”

    奥萝克希娅捂住小嘴，一副惊讶好笑的表情，问道：“我们怎么退？直接摔下去，让所有人看巴塞留斯的笑话？”

    巴塞留斯是神灵骑士与太阳精灵的后代，他们有最高贵的血脉，即便纳赫蒂加尔家族的古老血脉也不足以和他们相提并论。撒桑帝国皇权之争实际上体现了骑士领主与教会神权的碰撞，这种事情必然发生，双方的首脑都不会轻易退让。

    霍华德不再说话，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敲打桌面。奥萝克希娅低着头，嘴角勾勒温婉的浅淡笑容，仿佛回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

    贵族院的吵闹声越发杂乱，对打破僵局却没有丝毫帮助。

    片刻后，特斯蒂尔睁开眼睛，看见对面的奥萝克希娅也抬起头，微笑说道：“我没想到是那位阁下出面……不知道维克多表弟打算如何破局？”

    奥萝克希娅盈盈起身，颔首道：“我也很好奇，他会怎么做？”

    霍华德.特斯蒂尔是光辉教会第一人，他宁可放弃神恩眷顾，也绝不退缩。在教会的压迫下，巴塞留斯家族由铁山皇族变成了世俗领主的代表，尽管他们一百个不情愿和教会抗争到底，但也无路可退。

    不过，巴塞留斯还不够资格完全代表世俗领主，因为南方王国有神灵骑士和怒风剑圣。

    滞留在夜莺庄园的兰德尔殿下是有资格打破僵局的人。

    北方政局稳定，南方诸国的粮食储备战略才能有保障。哪怕维克多不想卷入这场皇权之争，这时候也不能坐视双方的争执越演越烈，只得出面斡旋，尽量调解双方的矛盾。

    事实上，霍华德.特斯蒂尔的决绝、奥萝克希娅.巴塞留斯的强硬都是在迫使兰德尔殿下入局。维克多目前只能支持教会，否则岗比斯会因伊丽莎白.腓特烈公主的失踪惹来嫌疑。

    由于怒风剑圣和神灵骑士的支持，霍华德.特斯蒂尔可以快速果断地解决北方政局的动荡，在教会内部赢得好评，减轻巫师袭击事件带来的压力，从而有充分的时间和精力去寻找袭击事件的真相，以及伊丽莎白的下落。

    另一方面，巴塞留斯家族不仅有了回旋退让的余地，怒风剑圣还欠他们一个天大的人情。

    议事厅的贵族看见特斯蒂尔和巴塞留斯联袂而出，热闹非凡的争辩声渐渐平息，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让两位殿下走到大厅的门外。

    没过多久，一位野蛮人在几名圣武士的环绕下出现贵族院议事大厅的门口。

    他身形高大魁梧，足有2.5米，头发灰色近白，容貌粗犷，佩戴兽皮肩甲和皮裤，显露出宛如岩石般的肌肉，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刺青和疤痕，刚毅的眼神透着冷酷无情的味道，仿佛来自远古蛮荒的半巨人，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是一位野蛮人，而且是非常强大的野蛮人勇士！

    议事厅的学者和宫廷贵族看见野蛮人背着两柄造型狂野的巨型战斧，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回避直视对方的目光，生怕引起他的注意。

    那两把斧子夸张的好像门板，就算强大的骑士也得用双手才能持握一把，但这位野蛮人似乎拿它们作为单手战斧使用。

    霍华德的视线于野蛮人的战斧未作停留，反而落在对方腰带上，那里系着一个沉甸甸的小袋子。

    光辉骑士团的大团长收回目光，微笑说道：“哈拉尔德长老，我没想到阁下会光临血狼堡。”

    哈拉尔德？他就是野蛮人长老哈拉尔德？

    绝大多数撒桑贵族都不认识哈拉尔德，但所有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声：野蛮人的乌鲁萨，传奇狂战士，传奇武器大师，战咏者，曾经轻易压制苏斯王国黄金骑士彼得公爵，受到尼奥韦斯特和图尔南斯的推崇，就连神灵骑士西尔维娅也认同他的实力。最重要的是，哈拉尔德长老的背后是几十万亚瑞特野蛮人，他们个个都是天生强大的战士，据说每个成年野蛮人都拥有媲美青铜骑士的实力，而黄金阶的野蛮人狂战士恐怕比人类国度的黄金骑士还要多。

    幸好有这些易怒善战的野蛮人守卫亚瑞特高原，挡住了宛如瘟疫的葛雷洛羊怪，否则人类国度将直接遭受葛雷洛羊怪的侵袭。

    这一点，对撒桑帝国的领主尤为重要。

    哈拉尔德丝毫不理会那些试图表达善意的弱小者，他看了奥萝克希娅，又把目光放在霍华德的身上，用熟练的人类语说道：“索菲娅乌鲁萨请我把这个袋子送过来。”

    他取下袋子，递给霍华德，继续说道：“里面的两块砖头是西尔维娅给我的，她向我承诺过，把砖头带到撒桑帝国，高山之子也能获得足够的砖头。野蛮人需要这些砖头，建造游猎营地。”

    霍华德接过袋子，从里面取出两块灰褐色的砖头，冰蓝的眼眸瞬间收缩，沉吟稍许，将其中的一块砖头交给表情凝重的奥萝克希娅，又对野蛮人长老说道：“阁下请放心，我保证野蛮人能获得建造游猎营地的砖头。”

    仿佛半巨人的哈拉尔德俯视光辉骑士团的大团长，颔首道：“我相信西尔维娅和她的配偶。”

    霍华德毫不气恼，理所当然地说道：“那两位殿下对野蛮人做出的承诺，我们同样认可。”

    哈拉尔德对霍华德的回答没有感到意外，说：“我要回人马丘陵了。”

    “阁下请稍等。”

    野蛮人长老看向身穿长裙，显得娇弱动人的奥萝克希娅，问道：“强大的女士，你有什么事？”

    奥萝克希娅一手握着砖头，一手捏着裙裾，优雅施礼道：“我能知道，这种砖头的名称吗？”

    “西尔维娅叫它‘岩砖’。”野蛮人长老似乎很满意岩砖的名称，多说了一句道：“西尔维娅和我说，如果撒桑帝国有一位强大的女士问起砖头的名称，就告诉她……岩砖很便宜所以很贵。”

    奥萝克希娅呆了一下，微笑说道：“多谢阁下相告。”

    野蛮人长老大步离开，霍华德和奥萝克希娅互相颔首致意，一言不发，各自带着随从走出了贵族院议事大厅。

    眼尖的宫廷贵族和学者们发现，两位高贵的殿下亲自拿着那种灰褐色的岩砖，径直登上马车，朝相反的方向驶去。

    议事厅的辩论至此无疾而终，等两位殿下的马车走远，贵族们连互相告别都顾不上，匆匆离开了贵族院，数百辆轻便双轮马车纷纷驶向帝都的四面八方。

    回到卡辛斯大教堂，特斯蒂尔握着装有岩砖的精金盒子，走上二楼的大主教休息室，佛利德斯牧首不在这里，他仍然需要在教廷为光辉骑士团的神职者主持晋升仪式。裁判长特里戈瓦尔主动迎了出来，等霍华德进屋，他关上房门，说道：

    “大人，兰德尔殿下派人邀请我去参加他的私人晚宴，他声明只单独请我一人。”

    霍华德座到主位上，把盒子打开，推给特里戈瓦尔，说：“你看看这个。”

    特里戈瓦尔从造型华美的精金盒子里取出灰不溜秋的砖头，稍微捏了一下，满脸震惊地说道：“这……这东西是砖头？不含铁粉？！”

    霍华德点点头，沉声说道：“西尔维娅委托野蛮人长老哈拉尔德送过来的，她给这砖头取了一个普通的名字，叫岩砖。”他靠向椅子，长长叹了口气，笑道：“我现在终于明白，西尔维娅当初为什么会暗中要求教宗冕下，把野蛮人留在人马丘陵……他们早就发明了铁砖和岩砖，是想从野蛮人那里借势，保住岩砖带来的最大利益。”

    特里戈瓦尔默默无语，岩砖的出现不是改变格局，而是改变历史进程。即便神灵骑士想保住岩砖的庞大利益也并非一件轻松的事情。这个帽子太大了，只有加上野蛮人外交这顶帽子，她才有操作利益的空间。

    霍华德从特里戈瓦尔的手里取回岩砖，哈哈笑道：“人马丘陵缺乏石料矿场，岗比斯王室通过截断石料贸易，围堵约克家族，逼得他们发明巨型砖窑，带来了岩砖……西尔维娅传话，岩砖造价低廉，所以很贵……但再贵也值得，就算兰德尔殿下支持巴塞留斯复国，我也同意……我们没办法不同意，反对的人属于不顾全大局！”

    特里戈瓦尔点了点头，沉吟着说道：“如果我们没有急着清理阴影牧师控制的外围巫师，或许能掌握岩砖的成分，我记得有一个巫师可以做到这一点。”

    “工艺呢？岩砖的制造工艺，有办法掌握吗？”霍华德颇为心动，追问道。

    “这个……恐怕要问问象牙圣堡的学者牧师。”

    霍华德想了想，摇头叹道：“其实很困难，岩砖和铁砖的问世应该是砖窑工匠的偶然发现，象牙圣堡想要研究出制造工艺一定很困难。不过，没关系，西尔维娅和维克多既然选择这时候拿出岩砖，他们会分享岩砖的配方和制造工艺。”

    “兰德尔殿下单独邀请你赴宴，是一个好的开始。他多数不会支持巴塞留斯家族复国……”霍华德敲了敲桌子，抬起头说道：“你去见他，问问他想要什么？”

    裁判长点点头，说道：“我乘马车去夜莺庄园，需要十天左右的路程，稍微拖延一下，十五天才能赶到……大人，您是否要将这件事情先压下来，问问佛利德斯牧首的意见。”

    霍华德摇头道：“我在马车上已经想过了，这件事情压不住，西尔维娅和奥古斯特家族肯定达成了共识，岩砖的消息恐怕已传遍了南方诸国。”

    “我们不妨推波助澜，替约克家族宣扬岩砖的好处……他们对教会有所求，对世俗领主也有所求，以其让我们独自面和西尔维娅的谈判，不如把所有人都拉进来。这样我们可以站在人马丘陵的一边，也可以站在大领主的一边，就看兰德尔殿下开出什么样条件？”

    特里戈瓦尔说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出发……实际上，我大致能猜到兰德尔殿下邀请我的主要目的，在巨石要塞见面的时候，他就说过要宴请我……特里戈瓦尔先祖关于蚁人的笔记，我已经带在身边了。”

    霍华德深深地看了眼裁判长，微笑说道：“特里戈瓦尔家族今后还能不能执掌裁判所，现在就看兰德尔殿下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