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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云记全文阅读

作者:欲与雨遇     邪云记txt下载     邪云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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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W字第一次和喜欢本书的读者们聊聊

    早在动笔之前,老雨作为一个幻.剑时代开始看书的老读者,一直就有着一个梦想。那就是写出一本更具人性化的,而不是一味的打怪升级、血腥杀戮,从头至尾就是个天生的好运白痴。

    以我个人的理解,既然是修行的人,那么就还不是仙。既然不是仙,那么作为社会生物的人类,就必然会遭遇到各种不同的挫折和打击。老雨虽也知绝大多数的读者都不喜欢虐主小说,但作为人,又怎么可能拥有纯净得如同假设的生命历程?

    于是构思很久之后,有了这本几乎可以称之为:‘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儿童修真历程’的小说。从一开始,老雨便着重描写主角人性扭曲的一面,虽然并不算成功。但窃以为这才应该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人’只要修炼了就有神仙的思维逻辑。

    我书中的主角最初因为生活的朝不保夕,这才为了不挨饿踏上了修行路。我想作为一个九岁的孩子,这就是正常儿童的必然选择。

    其后的家变剧情偏黑暗虐主风,但一个淳朴的农家孩子,要蜕变成为一代唯心唯我、抛弃诸多社会现行规则的另类邪尊,心路的磨难显然是极为惨烈、也必不可少的。

    或许因为剧情太过毛糙,文笔也不足以准确的描叙出主角心理活动。这些应该都是作为新手的老雨、无法回避的文字能力问题。但确实也认真的反复修改、花了不少的精力尽量做到最好。

    老雨一直在努力,希望在后续中能写出更能引起读者共鸣的故事,但本书依然会以主角的练心为主,绝不会成为什么无耻升级的小白文。

    当然、作为仙侠小说,战斗和奇遇、乃至逆天的机缘显然都是必不可少的。但绝对不会丢失简介中的主题,就是‘人’的一生经历,都来自于心的索求。

    虽然本书至今成绩并不好,但老雨绝对不会放弃。一定会把这本以描写‘人’心路历程为主的小说完本,可能很多读者并不太喜欢偏重的虐心故事,本书可能也会成绩惨淡直到完本。

    但作为一个具备完全思维能力的人,老雨只想写出‘人’该有的故事,或许这就是我的执着。

    最后感谢一直支持、鼓励着我的好友们,妹儿、超超、三元、风一臻等等新老朋友,因为人数实在有些多,老雨只能抱歉不能一一列举。但你们给予我的鼓励同样重要,我坚信有你们的支持,我也会有那啥洪荒之力暴发的。哈哈......!

上架感言

    不知不觉整整八十天过去了,我这并不怎么精彩的小说也出生了八十天。蓦然回顾最初一时兴起,也没怎么准备、就开始写这故事的那个夜晚,今日我这破烂文章居然得以上架,却是恍然如梦间只叫老雨汗颜。

    虽说想写一本比较人性化的,这个念头已经存在过很久。但作为网文新手的老雨,确实有过多次放弃的念头。所幸在这全新的圈子里,总是有着一个个新老朋友给我鼓励、支持,这才终于有了今日。

    于是老雨便有了新的念头,窃以为书不卖座不要紧,只有能有那怕一个朋友喜欢这故事、那就是莫大的收获。不过真正开始持续创作,又感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困惑。

    原本老雨自以为在编辑部混了二十多个年头,更看过无数的故事,写个自己的小说应该没有什么难度。而残酷的事实让我总算有了或许算得准确的认识,写出好书难、想让人看到你的书更难,想让人愿意看新人小说、无疑难上加难......

    曾几何时看到某些精彩的网络小说时、老雨击节叫好过,看到某些白痴故事时、也曾不屑一顾。而现在终于让自己尝到了写手的艰辛,那怕再烂的故事都是每一位作者笔耕不已的心血,每一本拥有固定读者的小说、更是有着文字以外的大量奋斗历程。

    也许老雨说得太过直白,也太过浅薄,不过这些确实都是此刻的真情实感,心中更感念着一直以来支持我的朋友。

    至于这本算不得怎么精彩的小说,老雨也只有一句发自内心的话语,那就是:尽我所能写到最好,否则对不起一直都在支持我的朋友和读者。

第一章 两个钱坨子

    大顺王朝、冶洲城外。

    六月的骄阳如火,晒得城外的驿道上白晃晃一片。在这热浪翻滚的午后时分,几乎难得见到赶路的人。即算是为讨生活的小行脚商们,此时也都躲在了阴凉之处,避过这毒辣的日头。

    城门外二里半的路边茶摊上,上十个江湖汉正撕扯着手中的猪蹄、灌着劣酒。嬉笑怒骂间不停的暴着粗口、吆五喝六。

    生意如此的火暴,瘸腿老贺头却一脸的晦暗之色。他战战兢兢的应付着这些城里铁狼会的大爷们,已经忙碌了个多时辰。茶摊上本就不多的吃食早已所剩无几,可这些大爷依旧恋栈不去。

    干瘪的老贺头趁着大爷们不注意之时,偷偷的抹着老泪,今天只怕是要亏本到姥姥家去了!指望这些大爷们给他几个铜板,那是完全没影的事。一个不好惹恼了这些活阎王,自己的茶摊开不下去还是好的,只怕唯一的好腿都得给打折了去。

    或许是苍天终于有了眼,感应到了老贺头心中的凄楚。茶摊外此时难得的刮起了一阵风,**辣的吹起了遮阳的破布帘子,晒得干了个彻底的驿道上也一阵尘土飞扬。

    可这本应是及时解暑的好风,却带来了完全相反的结果。茶棚中一个赤膊着上身的光头黑汉,好死不死的被吹进来的尘土迷了眼睛,这可不得了啦。

    本就在此呆得有些烦躁了的黑光头,当即就怒骂起来:“妈拉个巴子!老子怎么这么倒霉,被杜老大派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什么毛孩子不说,还要吃土!”

    说完,黑光头就把手中的海碗往地下一摔,一副即将发动酒疯的架势。

    见势不好的老贺头当即吓了个半死,抖搂着枯树皮一般的老脸,不敢说出半个字。只是单腿飞快的跳动,以常人远想象不出的速度,眨眼间躲得远远的。

    这值不了几个钱的破茶摊,就算被这些大爷们全拆完了都行,可不能丢了老命不是。

    老贺头的可怜遭遇,似乎被他自幼就烧香膜拜的土地公发现了,于是转机在不经意之间到来。

    此时坐在光头黑汉对面的龅牙对眼蟊贼哥,突然从蹲着的板凳上站了起来。手指着尘土刚落定的外面,呲着满嘴的地包天大牙兴奋的大叫。

    “老大,点子来了,还是两个,咱可以回去交差了!”

    光头黑汉闻言,顾不得再摔破碗烂碟显示“英雄气概”,赶忙顺着蟊贼哥的手势回头望去。

    就见驿道之上两个顶多**岁的小乞丐,正沿路相互搀扶着,向茶棚蹒跚行来。

    看着这两个面黄饥瘦、破衣烂裳的小乞丐,浑身上下并没有表明丐帮弟子身份的布袋。黑光头顿时咧开大嘴、露出满口的黑牙笑了。

    “兄弟们走起!这两个点子不是江湖朋友,抓了回去领赏,晚上大伙一起去小兰院爽爽身子骨。”

    十来个江湖恶汉一阵浪笑,纷纷操起破木桌上的短刀长秆子,跟着黑光头,就向两个已经被晒得晕头转向的小乞丐扑去。

    还别说,这些“好汉们”欺负孩子的速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快。只是一瞬,十几条膀阔四围的“江湖豪杰”,就把两个明显饿晕了的毛孩子围了起来。

    “大..大..大爷!我们没..没进城啊,昨天就出..出来了,我们没..没犯规矩!”稍大的小乞丐把更小的护在身后,对围住他们的大爷们打着躬、虚弱、胆怯的告着饶。

    “小子,你走运了!爷带你进城去,包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没事还能整俩娘们,这日子不错吧!”黑光头此时的心情显然很好,居然调笑了起来。

    “大..大爷,你是大..大英雄,求求你放..放过我们俩吧,我们不进城去的。”小乞丐似乎对这些大爷很了解,知道这是千万去不得的。

    “草!你小子还给脸不要脸啊,真他娘的不识抬举!兄弟们,给我抓住这俩小子,快点搞定了回去领赏钱。”

    “得叻!老大你就瞧好吧,跑不了这两小子。”

    两个小乞丐见势不好,吓得转身撒腿就跑。可饿了好几天,只吃了些树皮白土的他们。那能跑得过这群如狼似虎的“江湖好汉”,还没跑出十米远,就被追上放倒在地。

    于是“英雄了得的江湖豪杰们”,扛起两个不断挣扎的毛孩子,也没理会垂着泪眼等着他们给钱的老贺头,就这么一路浪笑着,向冶洲城而去。

    这两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乞丐,大的才九岁,名叫萧云,小的是同村八岁的二狗子。两人原本是城外三十多里处,萧家垅的农家子弟。奈何连着两年天逢大旱,老萧家租种的几亩薄田颗粒无收,怎么也养不活四个没有劳力的孩子。

    于是萧云的两个妹妹,都被送到村里大户家做了童养媳,为了自己才三岁的弟弟能不饿死,萧云就此离家自寻生路。

    九岁的萧云这一离家,便吃了无数的苦头。和二狗子两个结伴到冶洲城里找食,却又不懂江湖规矩。讨不到钱不说,就连讨饭的资格都没有,前天晚上好悬没被城里丐帮的抓去做了残丐。

    也亏得萧云还算机灵,趁着夜黑拉着二狗子躲到了粪坑里,两人这才逃得了大难。一夜的担惊受怕之后,两人再也不敢呆在冶洲城里,次日大早便逃出城来。

    那曾想这都逃到了城外,今天又遭这飞来横祸。两个苦命娃也只是想到老贺头的茶摊去躲躲毒辣的日头,顺便看能不能好运的得到些残羹剩饭。这还没走到地头,就被这群煞星一般的大爷们给拿了。

    反抗无力的两个苦命娃不敢放声哀号,一路低声的抽泣着、不停告着饶,可“好汉们”那会理会他们。两个小乞丐可是他们今晚的风流资本,怎么可能放了的说?

    萧云和二狗子就这样再次回到了冶洲城,进了西门不久后便来到铁狼会的堂口所在。路上虽也有心善之人,看着两个可怜的小乞丐不住叹息,可又有谁敢惹铁狼会的“好汉”?不过也就是咒骂几句这该死的世道,且还不敢大声了。

    走进总堂的黑光头满脸的喜色,今天还真他娘的运气好,总算是搞定了杜老大派的差事。

    不容易啊!这连续两年的大旱,该饿死的都饿死了,没饿死的都逃荒去了远方。城里地盘上的人家都交了例钱,不能坏了规矩。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更不能抓,上那抓毛孩子去啊!

    憧憬着杜老大发下赏钱,晚上去逛小兰院的十几条“好汉”,扛着两个钱坨子,径直兴冲冲的来到大堂。进得忠义堂来,就看到正坐于堂上的会长老大、铁狼杜霸。

    “老大,我把你要的人给搞定了,兄弟们可废老了力气咯,老大你看中意不中意?”黑光头呲牙咧嘴的谀笑着,不时的抽着往下流的哈喇子。

    杜霸抬头看了看两个小乞丐,三角眼里流露出丝丝喜色,片刻后才大哥派头尽显的问道:“这两小子怎么焉不拉叽的,不会是你们给弄伤了吧?受伤了的可没用。”

    “老大,我光头猛办事您还不放心啊,这两小子是饿的,我们可舍不得伤了他们。抓着他们以后,咱可都是跟抬祖宗一样扛回来的,绝对啥伤都没有。”

    杜霸又看了看两个萎靡的小乞丐,还真是一副饿像,随即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个小圆铁牌子扔给了黑光头。

    “没伤就好,算你小子也尽了力,这个月给你加一成份子。拿我的牌子,自己去帐房找郭老抠领十两银子,就说是我说的。”

    黑光头得了老大的赏,嘴都笑歪了。当即接过飞来的铁牌子,口里不停的说着老大英明,便哈着腰退出堂去。

    杜霸也没理会这两小乞丐,见黑光头已经去远,随即转身,对着身后的黑绒布帘子恭敬的说道:“仙师,您看看这两小子可不可以?要不行,我再派人去抓。”

    随着杜霸的话语,帘幕无风飞起,从中走出一老两小三人。当先的是个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道,气势派头十足,俨然的神仙中人物。

    这位仙师显然倨傲得很,理都没理正点头哈腰的杜霸,带着两个十来岁的小道童就来到堂中。

    白胡子老道盯着萧云两人看了好一会,也不嫌弃两个小乞丐浑身臭得要命,伸手就抓起二狗子的手腕,凝神把起脉来。不过很快就摇了摇头,这才说出几个字:“这个不行。”

    杜霸连忙舔着脸来到老道身边说道:“仙师,不行也没事,您老放心,我还安排了几十个兄弟在到处找呢。说不定等会就有合适的送来,绝不会让您白来一趟。”

    惜字如金的老道,似乎很满意杜霸恭敬的态度,轻轻的“嗯...”了一声。当下也不多说,便又开始把起了萧云的脉门。

    此时心中恐惧无比的萧云,也不知这些人要把自己怎么样。他那近似于无的江湖经验告诉他,现在绝对不能触怒了这位仙师,要不然会发生什么都不好说。

    抓着萧云手腕的白胡子老道探察了良久,脸上却渐渐泛起了疑惑之色,似乎是有所发现、又有些拿不准。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雷声,或许苍天也可怜久旱的冶洲,先是刮了阵风、现在又打雷了,雨还会远吗?

    “终于要下雨了,这阵子真他娘的都快热死了!”杜霸也为这能带来清凉、即将到来的及时雨高兴。

    听到这天地之间的雷罚之音,老道顿时双眼精芒大作,当即喜不自胜的高呼出声:“这是雷灵根,哈哈...哈哈...!”

第二章 天外飞猪

    这个大喜的白胡子老道,可是个真正修仙的全真。他就是大顺国四大修仙家族中、李家的外门长老李纬玄。

    虽说在真正的高人眼里,李纬玄炼气期八层的修为,几乎和草芥无异。但在杜霸这样的江湖混混眼中,那可是活神仙!供到脑门顶上都高呼祖宗显了灵。

    此时“鼎鼎大名”的铁狼会长,见老神仙紧紧抓住萧云,如同见了啥珍宝一般,也不管小乞丐正畏惧得发抖,只顾着开怀大笑。

    身为老江湖的杜霸,知道这是巴结仙师的好机会。连忙上前谦恭无比的谀笑道:“恭喜仙师,贺喜仙师!也只有您这样的老神仙,才法眼如炬啊!我这样的粗货,就看不出这小子有啥特殊的。”

    杜霸自贬的话语,引得两个小道童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时之间忘记了师尊的交代,时刻都要摆出的仙人风骨不见了。随着这一笑,立时就破了他们认为的所谓仙威。

    只是李纬玄“大仙”此时心情极好,对两个弟子失了威风浑不在意。

    这也难怪,他本是想寻个有灵根的孩子做器鼎,用来修炼他新得不久的魔道借灵**。那想到居然寻到了亿万凡人中,难存一掌之数的雷灵根。这样巨大的惊喜,又怎能不让他欣喜如狂。

    李纬玄顾不得理会一旁正奉承自己的杜霸,兴奋的盯着萧云看了许久,显然这极其稀少的雷灵根让他改变了主意。

    这可是真正的绝世修炼资质,要是把这孩子献给乾灵宗去做弟子,能巴结上大宗门、好处无数不说,这孩子日后必然会修炼有成。到时这个因他才有此仙缘的孩子,还能忘了此恩?李家岂不是也因此结下个极大的善缘!

    于是李纬玄和颜悦色的对萧云说道:“孩子,不要怕,我是修仙的道人,不会伤害你。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萧云看着这个和年画里老神仙很像的白胡子老道,那亲切的笑容也让他心中的恐惧散去了几分:“老神仙,我叫萧云,开春刚满的九岁。”

    此时杜霸算是看出来了,仙师对这小子很是看重。他是既嫉妒萧云又想讨好李纬玄,于是便对着萧云喝道:“小子,你走大运了,你家祖坟这会估计都冒了烟。老神仙看上了你小子,还不快和老神仙磕头!”

    “无妨!”李纬玄摆了摆手,示意杜霸不要粗鲁,随即又继续对萧云微笑着说道:“孩子,你可愿意求仙学道,将来得证长生?”

    萧云虽也跟着村里的教书匠读过半年三字经,可这个老神仙说的话,他根本就听不懂。于是畏畏缩缩的小声问道:“老神仙,要怎样才能求仙学道啊?可以吃饱肚子吗?”

    “哈哈...哈哈...!”

    萧云稚嫩的话语,顿时让堂中几人放声大笑起来,吓得胆小的二狗子一个劲往萧云身后直躲。

    笑声落定之后,心情极为美丽的李纬玄,伸手摸了摸萧云那如同鸡窝乱草般的头,笑言道:“只要你修炼有成,别说是吃饱肚子,就是十年不吃饭都不会饿的。”

    听到这些,萧云黑色的双瞳猛的一亮。长久以来饿怕了的他,得知学道居然还有这样的好处,那里还能不心动,当即就口喊师傅、给老道磕了个响头。

    萧云这声师傅听得李纬玄一楞,随即哂笑着摇了摇头,这都多少年没听到过这样的凡人称谓了。

    倨傲的老神仙也懒得去和萧云解释,这乡下小子总之是要送到乾灵宗去的,成不了自己的弟子,也就不废这份心力了。

    杜霸见仙师很是开怀,连忙舔着脸上前,对着李纬玄打躬作揖,左一句恭喜、右一声道贺,其实也就是等着仙师赏下好处。

    老道那会不明白杜霸的这点小心思,他可没有兴趣跟这不入流的混混多说,当即从乾坤袋里拿出个小小的玉瓶,随手就丢给了铁狼会长。

    双手捧着小小的玉瓶的杜霸,激动得浑身颤栗。他不知道,这只不过是一颗练气期的寻常丹药,在他看来这就是无上仙丹。如获至宝的“江湖豪杰”,立时就跟老道来了个大礼叩谢。

    或许是因为付了酬劳的关系,李纬玄心中很是可惜这浪费了的丹药。吝啬的老神仙,因萧云而兴奋的情绪,也不再那么的高涨。

    李纬玄“大仙”看着衣裳褴褛的萧云,觉得很是不雅,便和杜霸说道:“罢了,不必多礼。这次的事情你办得不错。先让人服侍萧云好好沐浴一番,再换身像样点的衣服。”

    杜霸得了仙丹正感激得要命,听到仙师的吩咐,当即用拳头猛敲自己那厚实的胸膛,忙不叠的赌咒发誓、一定把小仙师伺候好了。

    说完之后,正要带着萧云去洗浴,却看到还有一个更小的二狗子,便又向李纬玄恭敬的请示。

    “仙师,这孩子您看不上,那我是不是......”

    “你自己看着办,这些事情你还办不好吗?”老道有些不耐烦这些无干的事情。

    “行,有仙师您这句话,我知道怎么办了。”

    杜霸上前就抠住了二狗子的脖领子,那架势显然是要给扔了出去。

    铁狼会长瞪着一双凶芒毕露的倒三角眼,浑身上下都是标准的江湖恶汉气势,立马吓得胆小的毛孩子大哭了起来。

    萧云见状顿时大急,虽说懦弱、胆小的二狗子,一直都靠他照顾。但怎么说也是他同村的小伙伴,一路乞讨的兄弟。要是把二狗子就这么给扔了出去,估计没几天就得饿死。

    为二狗子担忧无比的萧云,显然还没有适应自己刚刚得到的小仙师身份。当即就抱住了杜霸的大腿,开口哀求留下二狗子。

    可萧云此举却让李纬玄“大仙”眉头直皱,萧云怎么着也是他发现的顶级修仙苗子。如此的求告一个凡人,这也太丢修仙者的人了吧。

    于是自视为世外高人的老道,也有了些许的不喜,只是因为习惯了要摆出仙人风骨,这才没有开口呵斥。

    杜霸虽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老混混,可也曾在江湖路上摔打了几十年,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此时看到仙师似乎面有不悦,原本恶狠狠对着二狗子的“英雄本色”,赶忙换成了笑脸。

    “小仙师,可别...您老人家这是要折杀我啊!您的兄弟我那敢扔出去,我这是把他身上的臭褂子脱了,带他去洗澡呢。”

    萧云听得一楞,随即还是不放心的问道:“杜会长,那二狗子往后住那啊?他比我还小,干不了什么活的。”

    “小仙师,您就放心吧!虽然他没有您那样的福气,也不能和仙师学道。可我看他筋骨还不错,以后就跟着我学武吧,在我们铁狼会讨生活好了。小仙师,您看怎么样?”

    这样的安排远超出萧云的意料,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啊。这四乡八里连同冶洲城内的浪荡子,那个不想削尖脑袋钻进铁狼会、这个市井霸主般的江湖帮派里。

    终于放心了的萧云,为二狗子有了安身之所高兴非常,就要向杜霸作揖道谢。

    此时早为萧云丢尽修仙者身份的举动,感到很是不耐的李纬玄“大仙”喝道:“行了、行了!杜会长快去给这两孩子洗洗吧,这味道真是受不了!”

    仙师发了话,杜霸那还敢再多说,当即谀笑着向李纬玄告了声罪,带着两个毛孩子就出堂来到大院里。

    “给老子来几个会喘气的!”站在院中的杜老大高声喝道。

    八尺大汉的嗓门还真是不小,只震得萧云和二狗子一缩脖子,随即就见从大院两侧厢房之中,飞快的跑出七八条坦胸露腹的无赖汉。

    “来了、来了!老大有啥差遣,兄弟们立马都去办好喽!”

    “罗三炮、麻竿,你们几个伺候着这位小仙师。先去后厨吃饭,要刘胖子多整几个好菜,吃好了再到后院去好好洗洗。噢!还有二狗子,就是他,以后就是老子的徒弟了,都给老子伺候好喽!”

    “那个谁?还有贾和尚,你们这就去刘寡妇家的成衣铺子,给小仙师他们置办几套体面点的衣裳。都要顶好的,少了一根纱,老子拔了你们的皮!会做吗?”

    “老大尽管放心,咱兄弟那回办错过差事,绝对没问题!”

    “嗯~会做就好,快去快回,告诉刘寡妇回头来和老子找钱,走起!”

    “得叻!”众“好汉”答应一声,三人簇拥着两个有点惶恐的毛孩子就往后院走,另几人当即出了院门分头而去。

    萧云此时有点迷糊,刚刚还担惊受怕的被抓进城来,这会就成了小仙师。如此无常的世事,又如何让他这个才九岁的孩子适应得了。

    看着左右不停向自己讨好、拉近乎的“好汉们”,萧云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于是狠狠的捏了把自己的大腿,“哎哟...还真疼!”这是真的啊。

    发觉自己不是在做梦的萧云,随即对求仙学道有了新的体会。这个活计还真是不错,才和白胡子老神仙磕头喊了声师傅,这马上就成了人上人,上那去找这样的好事啊!看来自己一定要认真的学好这啥道才行。

    一路胡思乱想的萧云,和二狗子不多时就来到后厨。有杜老大的特别交代,掌厨的刘胖子那还不竭力巴结。当即施尽了浑身解数,很是殷勤的招待了小仙师和开山大弟子一番。把两个饿急了的乡下傻小子,吃撑得几乎走不动道。

    吃的太饱的萧云两人,磨蹭着来到后院水井边。在“好汉”们刻意的奉承、服侍下,脱去了身上臭烘烘的破褂子,正要开始洗澡。

    “轰......!!”

    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眨眼间红光漫天。就见一道长虹,声势浩大的飞驰而来,其目标竟然就是铁狼会的后院。

    如此巨变,当场就把二狗子吓得瑟瑟发抖的大叫着,抱住萧云的小腿就趴到了地上。

    众“好汉”见大难就要临头,那还顾得上巴结两个毛孩子,发一声喊:“扫把星要落下来了,大伙快逃......”

    于是,“江湖豪杰”们瞬间都逃了个没影,只留下了吃撑得跑不动的小仙师、和眼泪鼻涕满脸的开山大弟子。

    “要死了吗?我还没有学道啊......!”此时萧云脑海里居然出现了这个奇怪的念头。

    其实也难怪,之前的半个时辰,是他九岁生命中,第一次吃饱了、第一次被人称呼为小爷、第一次有了人上人的经历。这无疑让萧云觉得,只有学道,才能活得象个人,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飞快落下的长虹可容不得萧云多想,几个呼吸之后,轰然掉在了后院之中。闭着眼睛不敢看的萧云,只觉得脚下的大地在剧烈起伏震荡,自己如同正站在大河中的小舢板上。

    又是十几个呼吸之后,脚下动荡的大地回复了平静,萧云惊喜的发现自己居然没死。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手脚都还在,萧云很是松了口气,心里也不免暗自庆幸。老神仙说得真对啊!自己是要学道的人,将来是要长生不老的,那能就这么死了的说?

    大难不死的萧云,低头看了看已经吓晕过去的二狗子,显然这小子也没受什么伤。于是叹了口气、拔出被抱住的脚,就准备叫醒自己的小伙伴。

    可就这么一动,萧云随即就发现后院中,自己身侧上十米远处,多出了一个巨大的物体。

    看到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东西,萧云惊奇得张大的嘴巴都忘记了合上,呆立在当场。

    这是一头猪、一头巨大无比的猪、一头浑身血红长着牛角的猪、一头萧云做梦都没见过的猪。

    惊呆了的萧云,好几个呼吸后才回过神来,当即就扯开嗓门大叫起来:“救命!妖怪......”

    吓坏了的毛孩子撒开腿就跑,可还没等他往前院跑上两步,后院中惊变再起。

    就见从那似乎已经被摔死了的巨大猪身上,猛然升腾起一股血红的雾气。只是一闪,就扑到了还没跑远的萧云身上。

    这诡异的血红雾气,仿佛拥有着无穷的力量。把瘦小的萧云带飞了好几米远,随即倒在了地上昏迷过去。

    而血红的雾气却如同有着生命一般,分成无数股后,纷纷钻入到萧云的七窍之中。

第三章 妖煞临身结师缘

    铁狼会总堂后院中的惊天巨变,早已把前方忠义堂中的几人惊动。李纬玄带着两个弟子和杜霸出得堂来,随即飞快的向后院奔去。

    一路之上,杜老大不断的喝止着正玩命奔逃的“好汉”们,随手抓起一个跑得慢的瘦猴精,就问了起来。

    “麻竿,你他娘的跑啥?赶去投胎吗?这到底怎么回事?”

    “老、老大,扫、扫巴星掉、掉下来了,快跑!”瘦猴精显然惊魂未定。

    “放你娘的屁!那有啥扫巴星!平日里一个个都人五人六的,还挺象那么回事,今天都他娘的被吓掉了魂儿。都别跑了,跟着老子来!”杜老大对手下这么没有尿性很是生气,一双倒三角眼几乎瞪出四个角来。

    “好汉”们见老大发了彪,无奈之下只得战战兢兢的跟着杜霸一起,心不甘、情不愿的再次来到了后院之中。

    进了后院的院门,包括李纬玄这位“大仙”在内,立马被呈现在眼前的一切呆滞了。

    让他们如此失神的,显然不是后院那如同刚被地震过后的狼藉,也不是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两个毛孩子,而是那巨大无比的独角血猪。

    “这、这、这是大妖!逆天大妖!”李纬玄“大仙”看到院中巨大的死猪,再也保持不住高人风范,变成了一个结巴。

    “仙、仙师,死、死了没?快跑、跑吧!”杜老大似乎并没有他自称的那样胆气豪壮,不光吓得满脸煞白,就连说话都牛头不对马嘴了。

    还好,仍然活着的李“大仙”此刻也是惊魂未定,根本就没听出杜霸话中的语病。只是精神高度紧张的注视着巨大的妖尸,似乎被定住了目光一般。

    李纬玄毕竟是个修士,不管修为层次高低,其见识总还是要远胜一般凡人的。陡然受惊之后,发现大妖只是具尸身,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便很快回复了神色。

    镇定下来的李“大仙”单手拂了拂垂胸的白胡子,正要向几个没见识的凡人卖弄一番,却天不从人愿,又起惊变。

    李纬玄刚想开口显摆,就见天空之中一道亮紫剑光直射而来,其速如同迅雷奔袭,眨眼千里。

    后院中众人,才刚刚发现这道急如闪电的剑光,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声。就觉眼前一花,一个身着紫袍的老道,凭空驭剑出现在后院半空之中。

    看到这个鸡皮鹤发的紫袍老道,刚刚才镇定下来的李纬玄再度大惊失色。他也不知道来者是何等境界的高人,但紫袍老道散发出让他几乎窒息的灵压,远胜李家的筑基族长百倍,显然至少都是金丹祖师。

    “晚辈青灵堡李家李纬玄,拜见前辈祖师!”众人在李“大仙”带领下,当即拜服于地。

    紫袍老道此时已收了剑光,站在妖尸前细细打量。听到众人见礼之声,头都没有回。只是淡淡答道:“道友无需多礼,老夫神霄道宗雷元子。”

    说完就见紫袍老道单手虚空画符,随即一阵紫色雷光闪过,丝丝电芒组成的符箓落到了妖尸之上,巨大的猪身肉眼可见的逐渐变小。直至缩成寸许大,才被老道单手一招,收入到乾坤袋中。

    这时雷元子才转过身来,单手轻拂、托起众人拜倒的身形。

    李纬玄此刻胸中如同巨浪翻涌、激动莫名。他可是知道神霄道宗乃是阖洲修真界的霸主,五大宗门中排行第一。而大顺国还只是阖洲十六国中、偏下的小国而已。

    而雷元子元婴老祖的大名,只要是阖洲修士就不可能不知道。能遇到如此高人他又怎能不惊喜、激动?

    李纬玄刚要上前再度大礼参拜,以便更好的和雷元子老祖套套近乎、混个脸熟。可不知道今天他是不是犯了什么太岁、流年不利,刚想有所行动,就被雷元子看到倒在地上的萧云,发出“咦...?”的疑惑之声,给打断了。

    雷元子身形一闪,便来到倒在地上的萧云身边。单手一挥,立时把毛孩子瘦小的身体虚空托起,伸手把住萧云的脉门探察起来。

    片刻过后,雷元子双目中精芒闪动,似乎有了许多发现。紫袍老道哈哈一笑:“好运的小子!想不到这畜生的一身妖煞,竟然落在你身上!也罢,今日你我相遇,也算是有缘,且送你一场造化。”

    随即雷元子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颗紫光荧荧的丹药,喂入昏迷的萧云口中,并伸出单掌竖指急划、连点。

    只见紫袍老道掌指挥动间,撒出一片紫色电芒,纷纷落入萧云眉心印堂之中,顿时化为一个晶莹的紫色雷电印记。

    待这一切完成后,雷元子便袖手微笑着站在一旁。目光炯炯的看着虚浮在空中的萧云,并不与后院中众人言语,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盅茶时间之后,昏迷的萧云睁开了眼睛,却只是感激无比的看着身前的雷元子。一双大大的黑瞳之中,竟不时有丝丝紫红之芒掠过,显得煞是妖异。

    原来萧云根本就未曾昏迷过,一直都很是清醒。当血红妖雾钻入他七窍后,萧云便口不能言、眼不能睁,浑身上下动弹不得分毫,仿佛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但萧云听力尤在,对外部的感知,一直都没有完全失去。

    侵入萧云身体的血红妖雾,并不是什么夺舍的魂魄,也不是什么大妖真灵。而是修炼血道之妖,历经千年采集血食、吸收其中的血魄精华,采用妖族独有的血练法门,融合日精月华,后天修炼而成的血妖煞气。

    而这必须是金丹期以上的血妖,才可以修炼成的血妖煞气。对于修士肉身的修行,有着顶级的伐毛洗髓之功,且能极大的激发肉身潜能,是被誉为体修圣品的极珍稀之物。

    不过此物想要获得那怕是一丝半缕,却都是奇难无比。又有那个金丹期以上、修炼血道的大妖是好惹的?何况修炼血道的大妖,更是奇少无比、万中无一。

    原本血妖魂飞魄散、再入轮回之时,这缕极其珍贵的血妖煞气,必然会消散无形,重归于天地之中。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萧云的身体吸引,而尽数得了去。

    但这头已经无比接近化形境界、不比元婴老祖弱多少的血妖,所修炼成的血妖煞气,却不是一般凡人**能承受得了的。何况从未吃饱过的萧云,身体虚弱得比一般凡人还要远远不如,根本就承受不了妖煞的侵袭。

    若不是雷元子因缘际会的赠丹、施法襄助,萧云只怕再也别想学什么道,再也别做长生的梦了。轻则就此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成为活死人。重则肉身崩溃,当场一命呜呼。

    重新掌握住自己身体的萧云,心中非常清楚雷元子对自己的襄助。紫色的灵丹服下后,在萧云体内化做无数的细小电芒,以极其霸道的势头,逼迫着遍布萧云全身的血妖煞气,奇快无比的与肉身融合为一。

    而眉心符文化做的雷电印记,无时不刻的在守护着萧云的识海,将融合过程中的肉身痛苦,无限的弱化。雷元子的这番襄助,无异于救了萧云一命,还送了一场大造化。

    恢复了行动能力的萧云,当即就向雷元子跪谢大恩:“老神仙,萧云给您磕头!刚才要不是您救我,小子只怕就死了。萧云以后给您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救命之恩!”(才九岁的乡下小子,把磕头当成了最高礼节。)

    萧云的话语也把雷元子听得一楞,但显然他与半桶水的李纬玄不同,并不以凡人的市井俚语为意。反而觉得萧云这份难得的淳朴,很是合他的心意。

    雷元子面带微笑的看着感激的萧云,对这个拥有极佳修炼资质、且处在稚龄的孩子,心中也是相当的惊喜。

    老道随即温和的说道:“孩子,想见即是缘。不曾开始求道的你,独得了原本消受不了的机缘,且又遇上了老夫,或许这就是天命所定。不要多礼,快快起来吧。”说完便单手一拂,便把拜倒的萧云托起。

    此时后院中众人见萧云被雷元子救起,纷纷围拢了过来,不住的道谢,纷纷打着巴结这位元婴老祖的主意。雷元子却恍若未闻,注意力全都在萧云身上。

    “孩子,你可想求仙学道?”意外发现的这个孩子,居然也是和自己一样的灵根,这让雷元子难免的动了收徒之心。

    “老神仙,我想要学道啊,我先前就拜了那个白胡子老神仙做师傅。”萧云到此时还不知道李纬玄的姓名,他以为磕了头,喊了师傅就是师徒了。

    萧云这不清不楚的无忌童言,顿时让雷元子哭笑不得。什么这个老神仙、那个老神仙的,有这么多神仙吗?自己来到的这个地方,难道是神域仙界?

    站在一边的李纬玄听到这老小两人的对答,早已领会了雷元子的收徒之意,连忙上前向雷元子深施一礼,道出了原委。

    “老祖,这个孩子本是此地的乞儿,晚辈偶然的发现他是雷灵根,就准备送他到乾灵宗去入门学道。这孩子喊晚辈做师傅其实算不得准,晚辈也不敢白白耽误了如此良才美质,所以只是一句戏言。”

    “哦...?送到乾灵宗就不耽误这孩子吗?乾灵宗并没有什么高明的雷道传承吧?”

    “老祖,您说得对啊!只是当时老祖您还没来,晚辈也没有其他的门路可以让这孩子入门。如果老祖您想要调教这孩子,那还去什么乾灵宗,又有谁比得上老祖您盖世的雷道神通!”

    雷元子闻言大喜,当即就对萧云说道:“孩子,原来你没拜师啊,你可愿随我学道?”

    小小的萧云似乎被搞糊涂了,自己不是才磕了头、喊了师傅不久吗?怎么白胡子老神仙,这么快就不认自己这个徒弟了?

    李纬玄虽然修为不怎么样,却也是个精细人。看到萧云此时小脸上的疑惑之色,便猜出了这孩子的心思。心中暗道,这孩子还不懂事,自己要想巴结雷元子老祖,就得大力促成此事。

    李“大仙”连忙和萧云说道:“孩子,还不快快拜见师尊~!这位老祖才是真正的老神仙,我在他老人家面前,连根草都算不上,不要自误啊。”

    听到李纬玄规劝的话语,萧云顿时明白了。原来这位救了自己性命的恩人,才是真正的老神仙。

    于是一心只想学道、成为人上人的萧云不再犹豫,再次拜服于地:“弟子萧云,拜见师尊!”

第四章 血溅忠义堂

    久旱的冶洲城终于下雨了,这迟到了两年的天降甘霖,让满城的暑气为之一空。迎着好雨,纷纷来到街道上的人们,对苍天并不怎么慷慨的赐与,无不感激涕零。

    调皮的孩子们,三五成群的在雨里撒着欢,溅起一连串浑浊的污水,却也没引来多少大人的斥责,此时的人们都沉浸在欢乐之中。

    不过冶洲城西铁狼会的大堂,却比城里那个地方都要喜庆。雷元子老祖的仙驾莅临,让总个铁狼会总堂沸腾了。“江湖好汉”们无不满脸自豪的逢人就大肆宣扬,今儿自己见到了真正的活神仙,这都是祖上积了德才有了如此福气!

    此时已经洗漱一新、换上全新紫色丝织凉袍的萧云,正负手立于师尊雷元子身后,在大堂中接受铁狼会各头面人物的参拜。

    还别说,小小的乞儿这一梳头换装,除了身形稍显瘦弱外,顶着个道髻的毛孩子,还真有那么几分道门弟子的贵气。萧云眉心中的雷电印记,和双眸中不时闪过的紫红之芒,更是让众人惊异非常,也越发的对这恍若新生的“小神仙”毕恭毕敬。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为萧云的造化高兴,只比萧云稍大几岁的两个小道童就嫉妒得很,也很是不服气。

    凭什么这小叫花子能有如此梦里难寻的机缘,能够拜在元婴老祖的门下、晋身顶级道门!如果不是师尊发现他的灵根,那还轮到他如此的得意!现在这小花子居然摇身一变,成了自己都要礼敬的人物,悔不该没有早点把他赶走了。

    只是萧云对两个因嫉妒,而怒充胸臆的小道童浑然无觉,此时他正专心留意着师尊的言行风范。萧云虽还幼稚,但却知道,自己幸运的拜在师尊门下,可不能再浑浑噩噩下去了。否则被人轻视事小,损了师尊的威名万万不行。

    于是萧云刻意模仿着师尊的举止风度,还真有些象个小小的仙童。只是让人看到,觉得这位“小神仙”很是老成,似乎有那么点不协调的地方,却又不能准确的找到错处。

    待众人都重新大礼参拜过元婴老祖后,早已为这些繁文缛节不耐的雷元子开口言道:“各位善信,今日有缘,与诸位共聚一堂,老道甚是快慰。只是还有许多事务,需与徒儿交代。然则诸位善信就请自便,容老道与徒儿独处片刻。告罪、告罪!”

    众人听得话语,老神仙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也不敢再行滞留。纷纷告罪一声,退出堂去,只留下雷元子师徒二人。

    见众人退去,雷元子随手布下一个静音结界,这才取出一个乾坤袋递给萧云说道:“云儿,为师路遇血猪滥杀凡庶、肆意采集血食,因此愤而追杀,但也耗去了不少时日,入夜之前为师便要远行。这是入我门中必修的雷云诀和一些丹药、法器,因你得了血妖煞气,为师也为你准备了体修法诀,这血灵圣体法门最是适合于你,云儿你要好好修行,不可懈怠。”

    “师尊!您要去那儿啊?不要云儿了吗?”萧云顿时急了,这刚把师傅换成个更厉害的师尊,怎么又一样的不要自己了!?

    雷元子看着满脸焦急的爱徒轻叹一声,这孩子还真是太稚嫩了,如不是情非得已,他也不愿就此与萧云分别。

    “云儿,师尊修行了近千年,直至今日才你一个弟子,岂能轻易言弃?此话不可再说。为师此去,却是另有原由。十年之前,为师便与你几位师叔、师伯有约,今年六月二十五共探一处上古遗迹,这十年来为师也做足了准备。且我等修道之人,最重信诺,岂能轻易自食其言、出尔反尔?为师是不得不去啊。”

    “师尊,那云儿和你一起去啊,我帮师尊干活,只要吃饱了,我也有些力气的。”

    雷元子听到萧云这懵懂的话语,心中也是为难。探索上古遗迹实在是危险重重,自己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保得萧云的平安,万万不可让自己这好不容易才收得的爱徒轻易涉险。

    思量了数十息的雷元子随即有了决定,伸手摩挲着萧云的后颈微笑着说道:“云儿,你能想着替为师出力,师尊很是高兴,但这次你还是听为师的吧。此处并不是什么良善之地,你不可在此久留。因你尚未开始修行、肉身也太过羸弱,还经不得剑光与罡风侵袭,便也无法驭剑送你回山。为师观李纬玄此人,虽是眼高手低、自以为是,却也不是什么心地险恶之辈,也就有些市侩罢了。若为师交代于他,谅也不敢对你不利。然则我意将你托付于他,护送你至离此七百余里的煌砀山鸢鸣谷、你宗门大师兄孟刚之处。如此你也能时刻得到师兄的提点,便于修行。为师此去快则三月,最迟半年,必来接你同回宗门,到时你我师徒再行欢聚。”

    萧云虽是年幼,却也机灵、聪慧。看到师尊为自己作难,苦思良久才作出如此安排,虽是听不太懂,但心中也猜到师尊说的,必是很重要的事情、耽误不得。自己也不能太过任性,拖累了师尊的大事。

    “师尊,云儿明白了,云儿一定会好好修行的,在师兄那里等着师尊回来。”萧云虽是说得坚定,小脸上却流露出深深的不舍,眼眶也随即红了。

    师尊可以说是除了父母,至今为止对自己最好的,且还是救了性命的大恩人。于是小孩子来得最为真挚、没有理由的情感越发显现。

    看着强作坚毅的爱徒,雷元子纵是久历红尘练心,却也为萧云这份真挚的孺慕之情心中触动,默然神伤了片刻,随后才再次嘱咐爱徒。

    “云儿,如此甚好!但修真界险恶,无良之辈更是多如牛毛,此去你必要小心谨慎,不可张狂。为师与你之物,法诀之类熟记后需立刻毁去,其他修炼物品虽不是重宝,也万万不可轻示人前,以免为你遭来横祸。切记、切记!”

    萧云压抑着心中的不舍、略带哽咽的答应一声,便双手抱住师尊的手臂不愿放开,稚子情怀一览无余。

    雷元子轻叹一声,温言劝慰爱徒许久,这才让不舍离别的萧云情绪稍定。随即又将乾坤袋的用法,以及各种基础修炼知识细细的传授与萧云。

    其后更是聚起雄浑的神识之力,助爱徒破开识障。使得萧云也有了一丝微弱的灵识,得以使用乾坤袋这必备的储物法器。

    如此一来,两个多时辰飞逝而去,待萧云将师尊的传授全部熟记后,才将李纬玄与杜霸唤进大堂。

    雷元子老祖随即对两人好一番交代,得到李、杜二人的誓言效力后,仍是抽取两人一分精魄为魂誓之物,以作威慑。其后又取出若干灵丹分别赠与,并许下护送的诸多好处,权安其心。

    如此恩威并施之后,雷元子这才终于放心下来。即而与依依不舍的萧云挥手话别,便驾起剑光、瞬息远去。

    众人看着紫色剑光的消失,忍不住纷纷惊叹,来去如惊鸿飘渺,威凌似天雷浩荡,这才是神仙中人物啊!于是对雷元子老祖的弟子萧云,越发极尽巴结之能事。但也有几道贪婪的目光,甚是不善的盯住了正为师尊离去而伤感的男孩。

    是夜,与二狗子倾诉了一番心中伤感的萧云,很晚才回到自己房间。此刻这豪华、舒适的居室却也不能让萧云安然入睡,想起师尊的交代,便坐于床上努力的熟记两**诀。

    午后时分降下的大雨,让今夜很是凉爽。为活神仙驾临欢闹了整个下午的“江湖好汉”们,难得的早早进入了梦乡,萧云房中的小丫鬟耐不住困,也早已酣睡得口水横流。

    夏夜中的铁狼会总堂只有三三两两的灯火,余处一片黑暗,除了久唱不疲的蛐蛐们,也再无任何声响。

    临近三更时分,萧云逐渐开始困倦,艰苦惯了的孩子也不会使唤人,便在睡前出门自去小解。

    说来也奇怪,萧云自得了妖煞与雷电印记之后,时有紫红之芒闪现的双眸、目力猛增,视这黑夜中景物竟是非常清晰,根本不需灯火照明。

    不久后,萧云打着哈欠在茅厕中呼啦了一阵,刚想回房去休息,就听到自己房中小丫鬟惊声尖叫。当下萧云也没在意,只当是小丫鬟做了噩梦,自己以前就经常这样。

    黑暗中,浑不知危险临近的男孩出了茅厕,向自己房中行去。可刚刚走出两步,便被印在自己房间窗纸上、那明显不是小丫鬟的身影惊到。

    “不好!这是有歹人要谋害自己!”萧云立刻意识到了危险,想起师尊的告戒,当即从乾坤袋中取出师尊特意为他准备、不必灵力激发、只需滴血即可使用的雷殛符,小心无比的戒备着。

    不多时,就见房门大开,从中窜出三条身影。此时萧云也顾不得细看,随手就把早已准备好的雷殛符,朝着三人掷了过去,并用自己那微弱的灵识激发。

    趁夜前来行恶的三人,刚感觉到有物来袭、想要躲开。可元婴老祖亲制的符箓,又岂是易与?

    就见道道紫色电芒瞬间将方圆近五丈内笼罩,随即惊雷大作。只是不到一息,逃不出雷殛符攻击范围的三人,当场便被浑身焦黑的电翻在地,生死不知。

    如此巨大的雷声,顿时把寂静的黑夜惊醒。几十息后,茫然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循声查探的李、杜二人,便飞速来到萧云安歇的小院。

    深恐萧云受到伤害、使自己小命不保的两人。见小祖宗虽是惊恐,立在门边不言不语。却也是好好的毫发无伤,当即大大的松了口气,暗呼诸天神佛保佑,总算是有惊无险!

    此时心中后怕不已的杜老大,看着地上被雷击得焦黑、分辨不出身份的三个恶贼,顿时大怒:“那里来的王八羔子!这不是要爷的命吗!老子叫你敢来!”

    说着上去就朝着生死不知的三人,狠狠的乱踢起来。站在一旁的李纬玄也不相劝,阴沉着一张老脸很是生气,显然他也和盛怒中的杜霸一个心思。

    少倾后,更多的铁狼会“好汉”来到。一番小心的询问后,得知萧云也未曾看清三个恶贼的身份,赶忙救醒已被吓晕的小丫鬟,这才搞清了三人究竟是谁。原来这三个杂种竟是黑光头,和李纬玄的两个小道童。

    于是见惯了江湖险恶的“好汉”们一番猜测,倒也把三人的动机猜了个**不离十。

    这两个小道童定是因嫉生恨,蛊惑自觉得罪了萧云、惶惶不可终日的黑光头,想要杀人灭口、夺取雷元子老祖留与萧云的宝物,逃去边远之地隐匿修行、自己求仙问道。

    杜霸对众人的猜测深以为然,这内鬼差点就害自己丢了小命,绝不能放过。只是两个小道童却是李仙师的弟子,自己也不好区处,便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了怒容满面的李“大仙”。

    其实李纬玄比杜霸更加的恼怒,求长生的修仙者最怕的就是一个死字,他也有一分精魄留在雷元子老祖手中。如果萧云真有什么不测,即算自己侥幸逃得了死劫,李家又能逃到那里去?为爱徒复仇的元婴老祖,不把青灵堡夷为平地,那才真叫奇了怪!

    “这里是铁狼会,杜会长只管按照江湖规矩处分,这两个孽徒如此的胆大妄为、肆意作恶,死不足惜!”

    杜霸得了李“大仙”的许可,连忙一拱手谢过仙师,随即对着众“好汉”大喝道:“兄弟们,把这三个杂种,给老子押到大堂去,罗三炮给老子立马去开刑堂,今天不把这三个反骨仔三刀六洞,怎么为小仙师解恨?!”

    听得老大发下号令,众“好汉”那还管得昔日兄弟情份。当即口中痛骂着三个该死的杂种,这是要连累整个铁狼会的兄弟遭殃!便拖起奄奄一息的三人往忠义堂而去。萧云也随即被李、杜二人簇拥着前往观刑。

    不多时,众人齐聚香烟缭绕,烛火通明的大堂之上。杜霸发一声喝,手持牛耳尖刀的刑堂主罗三炮挺身上前,就要下手结果了三个几乎害死全会弟兄的杂种,却被突然出言的萧云阻止了。

    “小仙师,您这是......?”杜霸很是不解

    “杜会长,我和他们昨天上午还不认识,也没有得罪过他们,居然想谋害我的性命,我自己来!”萧云此时记起了师尊的话,对待友好需亲善,面临仇敌可凶狂。

    小小的男孩在堂中众人的惊愕之下,疾步上前便抢过不敢反抗的罗三炮手中尖刀,当即对着绑缚在木柱之上的黑光头一顿乱捅,也不知道共有多少刀,只见鲜血飞溅,把个萧云染成了血人。

    此时的萧云竟然毫无初次杀人的恐惧和不适,反而胸中似乎有一股极为嗜血的渴望。萧云紫红光芒大放的双瞳和浑身的血迹,让堂中的老江湖们看到,都只觉头皮阵阵发麻,纷纷暗道这小仙师好大的杀性!

    然而连萧云自己都不知道的是,那喷溅而出的热血,此时竟有几丝精粹的红光,在浑身血迹的掩饰下进入萧云的身体、直奔足底涌泉新生成的红痔而去......。

第五章 杀光

    季夏的清晨,冶洲城外的驿道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贪图着这早间的清凉,为讨生活而奔波的人们,又开始了周而复始的一天。

    瘸腿老贺头此时正在自家茶摊上忙碌着,只是这些就光吃两个馍,外加一小碟咸菜、一碗大碗茶的小行脚商们,显然挣不了几个钱。

    老贺头忙碌之余,不时的向着西城门处张望,只盼着能来一些贵客。最好是那些终日里闲得没事干,就喜欢到处瞎逛的公子、小姐们,那才是真正有钱、又好哄的大金主!

    或许是财神爷真的显了灵!为了满足老贺头的期盼,不久后就见从城门方向驶来一辆描金画辕的四马轩车,其后跟从着上十名骑马的大汉。

    这马车一路疾驰好不气派,也不知是冶侯府的那个贵人出行?驿道上来往的百姓、商旅们惊见这冶洲城头号大贵人的车驾,那里敢有半点冲闯,纷纷迅速的避让,拜服于道旁。

    华丽的列侯座驾一路不停,不多时径直来到了老贺头的茶摊。这也把干瘪的老贺头吓得不轻,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如此的贵人!

    老贺头连忙和茶棚内几个正吃着馍的小行脚商,来到道旁跪倒行礼。冶侯虽然才不到十岁,却是真正的本地之主,不敬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随着轩车的停下,跟从的骑士们随即翻身下马,迅速的把行脚商们驱赶得远远的,只留下了老贺头一人。

    这时老贺头也发现了不对,刚才那个骑士不就是前天在这吃光了东西,还没给钱的龅牙对眼蟊贼哥吗。这...这怎么回事?这个铁狼会的大爷这么快又混进侯府去了?

    孤泠泠跪倒于地的老贺头疑惑、胆怯的偷看着,就见从轩车上走下一老一小两个道人。“咦...?这个道童怎么这么眼熟?”

    此刻萧云从李“大仙”用两颗练气期“仙丹”,从小毛孩子侯爷处骗来的的轩车上下来,看到仍然跪倒的贺爷爷。连忙疾步上前,伸手把瘸腿老汉扶了起来。

    “贺爷爷,别跪着啊,我可是来感谢你的,你这样叫我怎么受得起啊!”

    “道爷!你是......?”老贺头惊疑无比的看着这个头顶道髻、横插玉簪、身着紫色道袍,贵气逼人的小道童。

    那似曾相识的面容,却被眉心的雷电印记、和不时闪现紫红光芒的双眸影响。让他怎么都不敢确定,面前这位小全真,是不是那个曾经受过他施舍的孩子。

    “贺爷爷,是我啊,我是萧云,我今天专门来感谢你的!”

    “贺爷爷、贺爷爷,还有我,我是二狗子!”这时也从轩车上下来的二狗子大喊道。

    “啊!你是小云子......”

    “大胆!小仙师的名字是你这老瘸子能叫的吗?你他娘的想找死啊?”此时的杜霸却现出了“江湖好汉”的原形。

    萧云见此,连忙制止杜霸:“杜会长,不要凶!别吓坏了贺爷爷,前阵子我们饿得厉害的时候,只有好心的贺爷爷才给我们几个馍。”

    小仙师发了话,杜霸谀笑着拱了拱手,便收起了他的威风。

    萧云这才继续对老贺头说道:“贺爷爷,我知道你腿不好,你说是年轻时候挑河堤犯下的毛病。这丹药可以治好你的腿,还能让你身体好起来,可不要舍不得吃,那样我就白废心思了。”

    说完,萧云就把手上装着三颗通脉丹的玉瓶塞到了老贺头的手里,然后又对杜霸一使眼色。老混混倒也识相,连忙从怀中摸出个五十两的银元宝递给了老贺头。

    “贺爷爷,我还要赶着回家去看我爹娘,就不陪你多聊了,记得一定要把丹药吃了,可以治好你的腿。”

    萧云说完便转身回到马车前,笑着和老贺头挥了挥手,随即拉起二狗子急匆匆的上了车,向着自己老家萧家垅而去,留下个怔怔发呆的瘸腿老汉。

    许久后,老贺头趴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撕心裂肺的哭声让来往的行人都很是诧异,可谁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三十来里路程不远也不近,归心似箭的萧云和二狗子,在轰鸣了一上午的蹄声中,终于回到了生养他们的故乡。

    虽然萧云和二狗子是春荒时节才离的家,可终归是年幼,心中对那如同狗窝的破门烂户份外的依恋,何况家中还有他们最是不愿分离的爹娘。

    马车刚到村口,两个压抑不住胸中激动的孩子,早早的就跳下了车。也没顾得上以为来了大贵人、三三两两拜倒于地的乡亲们,沿着村里的土路,就朝着离村口不远的二狗子家疯跑而去。

    “娘!我回来了!”二狗子刚跑进自家的破院门,就扯起嗓子拼命大喊。

    破烂的茅草屋中闻声走出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庄稼汉,却只是盯着进来的两位公子发愣。显然衣着豪奢的萧云和二狗子,让他听到了儿子熟悉的声音都不敢相认。

    “爹!是我啊,我是萧平...!”二狗子见老爹居然不认他,顿时急了。

    这时躲在茅屋中偷偷打量二狗子的农妇,更早的认出了已经改头换面的儿子,当即哭嚎着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二狗子。

    “我的儿啊!你怎么才回来,娘都要想死你了!”

    于是,一家三口抱头疼哭,把个萧云也看得心急无比,趁着二狗子一家哭声的间隙,连忙说道:“叔、婶,我把二狗子带回来了,我先回家去看爹娘。”说完急不可耐的就要转身出门。

    “好、好,嗯...!等等...!!小云子别回去!”二狗子爹很快反应过来,猛然想起了什么,大声的喊住了就要回家的萧云。

    “叔,怎么啦?我回来了不回家,那去那儿啊?”萧云被二狗子爹搞糊涂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萧云这一问之下,二狗子的爹娘竟止住了悲声,神情也变得畏畏缩缩起来,似乎有话要说,可又不敢讲出来。

    看到两人如此反常的表现。萧云心里猛的一沉,难道自己家里出事了!?

    意识到家有变故的萧云,那里还顾得再问,当即就心急如焚的跑出院门。也没管此时已经来到门外等候的李、杜众人,向着村中家里的方向,拼了命似的埋头狂奔。

    一路飞扬的尘土簇拥着疯跑的孩子,不久萧云便看到了那只有院门、没有门板的家。此时心中惊慌无比的归来游子,隔着老远就开始疯狂的大喊:“爹、娘...!你们在那里?”

    可是静静的茅屋似乎早已沉睡,任萧云不停的放声呼唤,也没出现半点回应。愈加惊慌的孩子进得门来,一路呼唤、四处找寻,终没发现自己的亲人,显然这户贫苦的人家,早已离开了这里。于是游子的呼唤声中哭音渐显,如同悲鸣。

    急切中不知小仙师发生了何事,纷纷跟随萧云来到的李、杜众人见到此番情景,也是毫无头绪。

    而担心萧云出事,跑得气喘吁吁的二狗子老爹顾不得有外人在场,进门就向正哭泣的萧云急切的说道:“小云子,快点走,以后也不要回来,快、快...!”

    听到这番话语,李纬玄不禁眉头一皱,看来此事有蹊跷啊。当即便拉住要去萧云身边的庄稼汉问道:“这位乡亲请了,我这小道友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且细细道来。你也不用害怕,贫道乃当今冶侯的师尊,自会作主。”

    此时萧云也闻声来到二狗子老爹身前,心急火燎的大声问道:“叔,我爹娘和弟弟去那了?快告诉我吧!”

    二狗子爹胆怯的盯着李纬玄看了许久,似乎觉得这位道爷还真象个老神仙,门外那停着的四马轩车也确实是列侯的座驾,于是麻起胆子吞吞吐吐的开了口。

    “唉...!小云子,你别急,叔告诉你,但是你不要做傻事啊!”

    “你就快说吧!还唧唧歪歪个毛,到底啥事,有爷替你作主。”杜霸此时不耐的喝道。

    二狗子爹被这位凶神恶煞的爷吓得一缩脖子,终于在萧云急切的追问下道出了惨事。

    “今年四月初八,周大户家里开了素宴庆佛诞,你大妹因为太饿,偷吃了一个供奉的桃子,被发现后当场就被周家大少爷活活打死了。你爹娘得到消息后实在是气不过,就跑到周大户家大门口哭闹。结果你爹被周家大少爷派护院打成了重伤,回来后也没钱治,过了两天就不活了。你爹死了后,你娘都哭出血来,当天晚上就跟着上了吊,还是叔张罗着葬在村外的十里坡。叔也准备带着你弟弟活下去,总不能活活的饿死了这娃啊。可那想第二天一大早,周家派人上门带走了你弟弟,说是顶你们家欠了两年的租子。叔胆小、也不敢不让啊,唉...!”

    二狗子爹的这番话语,顿时就让听者众人炸了锅,萧云当即悲呼一声昏了过去,吓得李纬玄赶忙抱住。

    而杜霸等人立时发作起来,一个个叫嚣着要杀光周家的满门,什么时候轮到这乡下的土包子作威作福了!

    半晌之后,晕厥的萧云被众人救醒过来,随即悲声不止,看得李、杜众人纷纷好一阵叹息,这等惨事那怕是小仙师也受不了啊!

    这时胆小的二狗子见自己大哥如此的伤心、可怜,心里也是难过无比,不知不觉间胸中燃起了怒火,难得的爆发出一丝血性。

    “云哥儿,走!咱们上周家评理去...!”

    “评你他娘的狗屁理,不杀光这些杂种,老子还能当你师傅?二狗子,跟着师傅来!兄弟们,抄家伙灭门去!”杜霸此时早已怒火沸腾,却也不全是为了巴结萧云,难怪说仗义之人每多屠狗。

    铁狼会众好汉齐齐大喝一声,抄起各自的凶器就要出发,这可把二狗子爹吓坏了,连忙对着萧云急切的说道:“小云子,不能去啊!周家已经放出了话,说看见你就要把你也抓去顶债,去不得、千万去不得啊!”

    悲伤的萧云听到众人纷乱的话语,浑身一震惊醒过来。哭有什么用?父母大仇难道不报?自己难道还要任人鱼肉?

    想到此处,萧云也不哭了,一双黑瞳之中紫红光芒大放,胸中那嗜血的渴望瞬间如烈火般爆发。被仇恨蒙蔽了理智的孩子,当即不声不响的越过众人,向着周家奔去。李、杜众人一楞之下也连忙疾步跟上。

    周四今天心情不错,坐在门房里独自回忆着美事。死鬼萧家送来的那小丫头还真不错,虽然年纪小了点,但确实水灵啊,正是自己好的这一口。可惜那个大点的被大少爷打死了,不然可能更爽。

    这时门口一阵喧嚣之声传来,打断了周四的回味。周四恼怒的暗骂一声,这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敢来周府喧哗?便起身出了门房,准备喝止。

    出门还没来得及张口的周四就觉胸前一凉,随即感觉到有热水正顺着自己的身子往下流,怎么自己的两条腿有些发软?

    周四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双目紫红的小道童,刚想要开口喝骂,可随即发现插入自己胸口的尖刀,于是两眼一黑,魂飞天外。

    一丝丝血亮的红光,随着喷涌的鲜血溅到了萧云的身上。沉默的孩子只觉身心无比的酣畅,但眉心的雷电印记却越发的暗淡。

    萧云喘了口气,用力的抽出尖刀朝前一挥,面无表情的说出了两个字:“杀光!!”

第六章 子欲养却亲不在

    午后炽烈的日光逼得人们都不敢睁大了眼睛。如火的夏日中,萧家垅这个小小的山村,此时却无比的冷清。除了那不知疲倦的蝉鸣,和偶尔传来的、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的惨叫声,倒也显得十分祥和、宁静。

    往日此时正闲话唠嗑的村民们,今天也不知在畏惧着什么?纷纷关门闭户,战战兢兢的躲在了家里不敢出门。宁静的小山村中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影。

    但此时却有个大院热闹异常。村民们都知道,那是坐拥萧家垅大半土地的周家,不过今天可遭了殃。

    沉默的萧云亲手杀了周四、发出杀光的命令后,李、杜众人当即发一声喊,便齐齐冲入了周府之中。

    被萧云冷酷杀戮刺激得血脉贲张的铁狼会“好汉”们,有了仙师作主顿时狂性大发。进得大院中逢人便砍、见人就剁,一时之间这世上也不知又增了多少冤死的游魂。

    李纬玄连施法术放翻几个闻声前来的护院后,却惊疑的发现萧云不见了。连忙心急火燎的四处张望,心中更是不停的碎念:“无量道尊!这小道友可不能出意外!”

    此刻小小的萧云却落在了众人的身后。面无表情的孩子既不怒吼、也不悲鸣,静静的用手中的尖刀割下周四的头颅,随手将散乱的长发纳入腰间,便起身跟上了李、杜众人的队伍,向着周府内宅杀去......

    “砰......”杜霸一脚踹飞了精美的雕花户牖,如同血人的“好汉”们,挺刀簇拥着红胖子般的萧云冲入了内堂。萧云腰间那悬着的众多头颅,让人远远一看还真象个胖子。

    “何人如此大胆!敢来我周府闹事......好汉饶命...救命......!”几个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的周家子弟,当即就被捅翻于地,转眼间鲜红的血液喷溅得到处都是。

    萧云强压着鲜血对他的极度诱惑,提刀来到一个吓瘫在太师椅上的华服胖老财身前。

    “你...你...你们不要...乱...乱来!我...我家老...老二在...在县里当差,不...不...会放过你们的!”满脸煞白、哆哆嗦嗦的周老财口齿不清的威胁着,下体却流出一股腥臊的黄色液体来。

    “去你娘的狗屁当差的,今天就是皇帝老儿来了,也救不了你这杂种!”跟在萧云身边的杜老大只听得无名之火直冲头顶,当即没头没脸的一个大耳瓜子把周老财抽翻在地。

    “我小妹萧兰在那里?我小弟萧风在那里?”

    萧云一双紫红的血眸直直的盯住地上哀嚎、打滚的周老财,说出的话语却连半点情绪都没有,很是平淡之极。身边的铁狼会中人闻听到,都只觉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一般,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那...那...那娃被...被游方和尚带...带走了......,你妹...在...在后院柴房里,好汉饶命...饶命....我给钱...给钱...都给你们!”

    得知小妹还在,萧云紧绷着的身体明显的一松,随即冰冷的说道:“抓住他,不要杀了,把周家大少找出来。”说完便向后院行去。

    李纬玄连忙跟上那一串鲜红的足迹,留下杜霸一阵呼喝调派,铁狼会众好汉随即分头而去、再起杀戮。

    萧云不急不缓的行走着,腰间悬着的头颅左右不停的晃动,撒下一路的血迹。九岁孩子这反常的平静,让一直紧紧跟随保护的李纬玄头皮阵阵发麻,不敢轻易的出声相询,也沉默着前行。

    一路无言中,两人便来到了后院柴房。萧云对着那破烂的柴门,却首次有了情绪上的反应。沉默的孩子迟疑了很久,也没伸手推开柴门,或许心中也惧怕再出现自己不敢看的结局。

    李纬玄看着萧云紫红血眸中的那一丝畏惧,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小道友此时的心绪?于是轻叹一声,推开了柴门,却随即用道袍的大袖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柴房中躺着一个浑身精赤、奄奄一息的小小女童,那遍体青红紫绿的伤痕、和散落在身边的狗食,无疑说明了这可怜孩子的遭遇。

    萧云浑身开始了颤栗,却仍是没有哭,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默默的上前抱住了自己的小妹,呆滞了许久之后才发出梦呓一般的声音:“兰子,哥回来了,和哥回家去好不好。”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的小女童,也许是听到了哥哥的呼唤、又或是被亲人的怀抱温暖,奋起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睁开了眼睛:“哥......!”

    微弱的声音刚一出口,小女孩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随即小小的头颅一歪,便在大哥的怀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就此离开了她仅仅存在过六年的人世。

    颤栗的萧云感觉着小妹的身体在怀中逐渐变冷,虽眼中的紫红之芒更是炙烈,却还是没有哭。只是紧紧的抱着那瘦弱的身体不言不语,任那自足底涌泉而来的如血潮汐,在自己身体中四处泛滥。

    许久之后,随着杜霸等人杀光了周家所有人等,押着瘫软如泥的周老财,以及另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吊眉青年来到。萧云这才默默的从乾坤袋中取出自己备用的小道袍,裹住了小妹的身体站了起来。

    “云...云哥儿,你...你没事吧?”被周家满门屠了个彻底、血流成河吓得半死的二狗子,再怎么害怕也没忘记自己的大哥。

    “我没事!狗子,你爹来了吗?”

    “在...在门外,我爹他怕,不...不敢进来。”

    萧云很久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这时奇怪且诡异的对着二狗子笑了笑,点了点头便扭头问向杜霸。

    “杜会长,抓住了死仇,你们会怎么办?”

    “那还用说,有的是拿手的活计招呼仇人!小仙师,您是要把这两个杂种点了天灯,还是活剐了他们?”

    被抓住的周老财和周家大少听到两人的这番对答,当即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萧云怔怔的盯着两个血海仇人看了好一会,才幽幽的说道:“麻烦杜会长把他们押到我爹娘坟前,就活剐了吧。”

    “好叻!保证让这两个杂种嚎上七天再去见阎王,为小仙师报仇雪恨!兄弟们,快点去找几张鱼网来,要结实点的,走起!”

    于是众人好一番忙碌,“好汉”们也不知因势就便搜罗了多少金银珠宝,这才拖着瘫软的两个周家元凶出了府。

    不久后众人在村中好一番敲门打户,强逼着上十个能操办祭礼的村民,在二狗子爹引路下,直奔村外十里坡而来。

    等众人赶到萧云爹娘的坟前,早已接近黄昏。如血的斜阳挥洒出漫天红霞,似乎在呼应着周家百余口尽数被屠的血腥。也让来到父母坟前、浑身染成了红黑之色的萧云,显得格外的邪异慑人,只是看远远的看着、就令人不寒而栗。

    萧云亲手在父母坟旁葬下梳洗整洁的小妹,这才默默的将爹娘新坟上不多的杂草拔除。随后将搜罗来的香烛燃起,又细心无比的把三牲五果,以及众多亲手割下的仇人首级,供奉在亲人的坟前。

    强作镇定、无声的做完了这一切。跪在父母坟前的萧云,再也压抑不住心中那撕心裂肺般的伤痛,终于放声悲鸣。

    闻听到萧云那令人肝肠寸断的哭声,二狗子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泪,抱着萧云放声大哭。

    几个胆子稍大、被杜霸逼迫着前来帮忙设祭的乡亲,只觉得心中无比沉重、不禁叹息连声。就连见惯了血的铁狼会江湖汉们,也纷纷变了颜色、情绪十分的低落。

    “好汉饶命...饶命...我把钱都给你们......!”此时被绑在木桩之上,浑身精赤着被鱼网兜住、勒出满身肥肉的周老财苏醒了过来,立时发出了绝望的哀求话语。

    “屁话!宰了你个杂种,你的钱不照样还是老子的?要你大方?”杜霸手持利刃,抡起刀背就敲在周老财眼泪鼻涕一巴交的胖脸上。

    听到仇人的声音,萧云只感身体中那如血的潮汐猛烈的翻涌,随即眉心中雷电印记一阵闪耀,心中的伤痛竟然随之淡去了不少,但却转而陷入了仇恨之中。

    重新压抑住心中哀伤的萧云,当即止住了悲声,起身便来到了杜霸身边。伸手便拿过了杜老大手中的剜骨尖刀,面无表情的看着周老财。似乎是要把这张脸牢牢的记住,永世也不愿忘记。

    看着这个形同鬼魅的孩子,周老财身不由己的全身剧烈战抖。一时之间居然连到了嗓子眼里的求饶声,都仿佛被卡住了一样。只是两眼直翻、口角流出大量的白色泡沫,光着的下体再次排泄物狂泻,就如同中了邪一般。

    此刻萧云体内的那源自足底涌泉的血色潮汐,越发不可收拾。妖异的红流一路横冲直撞来到了识海,可随即遭遇到守护着萧云识海的雷电印记阻击,立时纷纷消散为无数的细小血芒,在完全被仇恨主宰了理智的孩子体内,开始了又一番不可思议的融合。

    于是,沉默的孩子胸中那嗜血的渴望陡然高涨。除了眼前的血海仇人、浑然忘记了身外所有事的萧云,随手捏起周老财从鱼网空洞中凸起的脸上肥肉,认真无比的切割起来,仿佛是在精心的雕刻一件艺术品。

    被巨痛唤回神智的周老财,当即发出刺耳的惨叫声。可看到萧云居然把自己被切割下来、寸许大小一块的血肉生生投入口中,不停的咀嚼吞咽时,再次双眼一黑,吓昏了过去。

    萧云如此残酷、诡异、恶心的表现,当即把在场所有人都吓得不轻。就连以凶残而闻名大顺国黑道的铁狼杜霸,此时心中也一阵发毛。

    天爷!这小仙师到底心中要有多恨?才会干出这生啖仇人血肉的极端之事!

    也不知萧云是被体内的血潮影响,又或是压抑悲情消耗了太多精力。接连吞下上十块仇人血肉的孩子一阵头晕目眩,随即两眼一黑,昏倒在地上。

    被嗜血的萧云震慑住的李、杜二人见此浑身一激灵、飞快的反应过来。随即抢身上前,抱起了这个不能出现任何意外的小祖宗。手忙脚乱的掐的掐人中、灌的灌丹药全力施救。

    好半晌,一道凄厉至极的悲号再次响起,如同刻骨钢刀般划过在场所有人的心中,此时再也没有一人能保持住心境、不被这悲情影响。

    被杜霸强逼着前来诵祭文的村中教书匠,闻声竟似被这魔性声音中的悲情传染。当下居然很是反常的不再那么害怕,反而神色转为哀伤。

    教书匠默然了片刻,发出一声长叹:“唉......!子欲养却亲不在!人间惨事,人间惨事啊......!”

第七章 树欲静但风俱来

    夏末的清晨,萧家垅村外的十里坡苏醒了过来。当然,这并不包括一直就在父母坟前跪着发呆的萧云。因为他这七天来就没有正常的睡眠过,只是反反复复的昏迷、醒转,然后再次昏迷、醒转。

    随着朝阳的不断升起,村中前来修坟的乡亲们纷纷来到,且都显得很是开心,并不如最初来时那样害怕。

    因为来干这些活计,每天都能得到一两银子、干一天就顶得上以往一家人整月的收入,这可是他们求神拜佛、也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大好事。何况为可怜的小云子家帮忙,这也是积了阴德啊。

    虽然这七天来,他们完全目睹了周氏父子被碎剐的过程,也曾因那凄厉的惨叫,经常晚上睡觉做噩梦。但为了这丰厚的工钱,这也算不了啥嘛。就算再难听,这听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和他们过年时杀猪的声音、似乎也没什么分别。

    再说了,那个明显是小云子手下的好汉头领不都说了吗。只要坟修好了,周家的地契就会分给他们。这听两声难听的叫唤,就能有自己的田地,上那去找这样的好事啊?为小云子爹娘修建的大坟,今天都已经完工了,就等着领地契啊......!

    迎着朝阳,仙风道骨的李纬玄每日必至的出现了。看到老神仙来了,农户们忙不叠的磕头行礼,这可是当今冶侯的师傅啊!是真正的大贵人!

    不信?!你没见三天前那些木河县衙、派来查周家案子的捕快们,见了老神仙都吓得屁滚尿流的吗!据说在县衙当差的周家老二,更是连夜逃得影都没了。

    倨傲的李纬玄并没有怎么理睬恭敬的农户们,摆了摆手示意跪倒的众人不要多礼,便向着他一直都担心不已的萧云走去。当然,李纬玄也完全是为自己的小命在担心,谁叫他有一分精魄在雷元子老祖的手里呢。

    心中为萧云担忧、更为自己焦急的老道,正准备来到万万不能出意外的小祖宗身边,例行他的每日三劝慰。可随即就被已经不声不响跪了七天,现在却反常站起身来的萧云惊得一楞。

    萧云不再呆滞怎么都是好事,或许这小道友终于明白了自己和他说的天命轮回大道,不再那么悲伤了。想到这里,李纬玄立时加快脚步来到萧云的身边,可当即就被萧云身上那不该出现的微弱灵压吓到了。

    是的,这确实是修仙者才具备的灵压。虽然很是微弱、才练气一层的水平,可绝对错不了。

    李纬玄怔怔的看着萧云那张血迹斑斓的小脸,惊奇的发现小道友眉心中的雷电印记竟然不见了,紫红血眸却更是光芒频现,这...这...这难道是入了魔?!

    “云公子...你还好吗?”惊疑的老道怎么也确定不了眼前这小祖宗的状态,很是焦虑的问道。

    沉默的萧云似乎根本就没听到李纬玄的话语,只是不声不响的开始了前行。那至今仍穿着血染道袍的小小憔悴身影,让老道没来由的一阵紧张,慌忙跟了上去再次开口询问。

    “云公子,你这是要去那里?告诉老道也好准备车驾啊。”

    此时萧云总算是开了口,如同摩擦破瓷片一般的沙哑嗓音响起:“去煌砀山、鸢鸣谷。”

    听到这小祖宗说话的声音虽是难听,却是条理分明、并不象是入了魔,李纬玄也暗暗松了口气。

    老道正待开口再问,却发现萧云一步不停的逐渐走远,当下也不得不急急唤起杜霸等人跟上。众人一路追赶、一路呼唤,萧云却充耳不闻,只是低头前行。

    “云哥儿...你这是要去那里啊?”一大早便来到十里坡探望自己大哥的二狗子,迎面就遇上了默默行走的萧云。

    听到二狗子的声音,游魂一般邪异的孩子终于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着这个自己的小兄弟,古怪的笑了。

    “我要去修道!我要成为仙人!我要杀尽欺负过我的人!我要......”

    话还没说完,已经七日七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孩子,终于被这妄动的情绪强烈刺激到,早已到了极限的萧云便再次昏倒在地。

    二狗子顿时慌了神,赶忙抱起大哥那血腥刺鼻的身躯,急得泪水横飞的大喊大叫。

    还好李、杜等人此时赶了上来,老道急急的把过萧云的脉门,片刻后才很是疑惑的说道:“不要紧,云公子没什么大事,只是需要休息。不过云公子我从没见他修炼过,现在居然已经到了练气期第一层了?”

    “仙师,那还不更好?小仙师可是老祖的弟子,或许这是老祖早就安排好的也说不定。只要小仙师没事就好,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啊。”杜霸却显得很高兴,或许小仙师以后会更关照自己,毕竟自己可是替小仙师报了血海深仇嘛。

    听到杜霸的话语,李纬玄也不再疑惑,暗道这混混倒说得也对。总之自己把萧云完好的送到鸢鸣谷,拿回自己的精魄、和老祖承诺的好处就行了,确实也管不了太多、也轮不到自己来管。

    “好吧,杜会长所言甚是有理。我们先回村去准备一下,也帮云公子好好梳洗一番,这样子赶路总是不便。”

    “得叻!就等仙师你这句话,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真把老子呆腻味了,要不是为了小仙师,我他娘的......”

    “嗯......!”李纬玄听得这些污言秽语、陡然灵压一盛。

    “知道了,知道了!仙师我就嘴烂,其实没坏心。兄弟们,赶紧的回村收拾好。”

    于是众人小心的将萧云抬上了轩车,便开始返回小山村。早就跟在众人身后,等着拿地契的农户们那会留下,当即也紧紧的跟随。

    这一路浩荡的大队人马,再加上华丽的列侯座驾,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侯爷在出巡,显得甚是威武。只是那身后逐渐远去的新坟,却是份外的凄凉。

    众人回到萧家垅一番忙碌不提,当日正午,华丽的轩车再次踏上了前往七百里外煌砀山的路途。而沉睡在马车中的萧云就此离开了故乡,真正开始了他修真的一生。

    三日后,不停赶路的队伍离开了冶洲地界,来到了邻近的浑洲城。因着那华丽的四马轩车,队伍没有半点阻碍的进了城,这时昏睡的萧云也醒了过来。

    同坐在马车中的李纬玄,连忙开口询问小道友是否完全恢复?却不料醒来后的萧云,却如同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是拿起车中小几上的水果一顿猛吃。不一会便把所有的食物都吃了个干干净净,随即便盘坐在车中开始修炼。

    李纬玄见此,也不好再多问,他很明白萧云此刻那千疮百孔的脆弱心灵,便轻轻的叹了口气,也闭目养神。

    浑洲城虽也是郡城,不过却比冶洲萧条得多、也小得多。同样大旱了两年的小城,在这酷热的午后,更是显得人迹了了。而原本也没打算在此停留的车队,一路不停的向着东门前进,打算穿城而过直奔东方而去。

    不过车队离着东门还有老远,却突然停了下来。车中的萧、李二人顿时也被前方传来的喧嚣声惊醒。

    “杜会长,怎么回事?怎么停下不走了?”李纬玄当即掀起车帘询问道,而萧云却似乎完全没有反应,只是呆呆的坐着不动。

    “仙师,前面有江湖朋友正在办事,把道占住了。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所以我让兄弟们先等一等,应该很快就能走了。”

    杜霸的话音刚落,李纬玄还没来得及接话,就听到萧云那仍然沙哑着的声音响起。

    “把他们都赶走,不让的立刻杀了,快去!”

    杜霸闻言不禁一楞,小仙师这是怎么了?原先虽觉得萧云杀性很盛,可也没到现在这程度啊!这只是挡了路就要杀人夺命?不至于吧!

    疑惑的杜会长连忙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了李纬玄,但还没等他得到答案,他迟缓的举动就已激怒了性情大变的小仙师。

    “还不快去?难道要我自己去动手吗?要你们有什么用?!”

    喝完之后,萧云瞪着那双越发摄人心魄的紫红血眸,当即就下了轩车向着前方疾步行去。

    杜霸当场就被萧云的话语噎了个半死,只是心里再怎么火大也不敢发出来。暗自恼怒的黑道枭雄,怎么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李纬玄此时也没理会杜霸,随即跟着萧云下了车,追上了小道友。不过总算还是够交情,回头丢给了恼怒的杜霸一句话。

    “杜会长,云公子怎么说,你就怎么做。有老祖在,你没必要顾忌那么多,就几个凡人而已。”

    杜霸闻言恍然大悟,暗呼自己真是愚蠢,有雷元子老祖这块金字招牌在,还怕惹了谁?何况有李仙师一路同行,难道还怕吃了亏去?

    明白过来的杜老大当即一声大喝:“兄弟们,操家伙,快点跟上小仙师,把前面挡道的都给老子赶开。”

    铁狼会众人齐齐答应一声,从轩车底部抽出钢刀短剑便嚎叫着向前奔去,但等他们赶到小仙师身边,却没有能真正的动成刀、杀成人,反而一个个都疑惑起来。

    因为萧云此时正呆呆的看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子,随手制止了众人要挺刀上去的行动。

    这时铁狼会众人才注意到,那个正被几个本地江湖汉抓住、哭闹不休的的小女孩,五官面貌和小仙师刚刚失去的小妹几乎一模一样。

    萧云呆滞了片刻,五官一阵急剧的抽搐后陡然一声大喝:“救下我小妹,把这几人都给我砍成碎块!”

    几个本地江湖汉,早就被突然持刀前来的铁狼会众人吓了一跳。正要开口讲江湖规矩,那曾想对面那个年纪最小的道爷,居然发出了要杀他们的命令,且对方已经开始扑了过来。

    一时间见要吃亏的本地江湖汉,再也顾不得制服挣扎的小女孩,发一声喊便分头逃散,不过仍是有两个跑得慢了的,被当场剁翻在地、血染长街。

    而此时的萧云似乎眼里只有那个因看到杀人,被吓的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小仙师当即就上前把小女孩紧紧的搂在了怀中,口中更是不停的哭喊道:“兰子,不怕、不怕!哥在这里,没人能欺负你!”

    “哥哥...我不叫兰子......”

    “不!你就是我的小妹兰子,走!跟哥一起去修道,我们学好了本事再杀光仇人!”萧云的神智似乎有些混乱,固执的认为面前的小女孩就是自己的小妹。

    李纬玄看着精神状态明显不对的萧云,不由得一阵苦笑。不过现在既然当街杀了人,虽然并不怕什么官府,但少些麻烦不耽误赶路时间还是好些。

    于是老道便向近乎于疯癫之中的萧云说道:“恭喜云公子找到了小妹,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这样才能早点去学道,云公子你说是吗?”

    “对!早点去学道!兰子,跟哥走!”

    萧云说完便搂着挣扎的小女孩上了车,铁狼会众人更是纷纷笑言小仙师也是个风流种子,看见好看的小姑娘就强上。就连李纬玄都觉得有这个小姑娘同行,或许能让萧云更好的恢复过来。于是众人便再次踏上了路途,不久后就出了浑洲东门。

    一路之上,萧云死死的楼着酷似自己小妹的小女孩,就是不松手。更是一个劲的把得自周家的精美首饰,往小女孩的怀里塞。此时的萧云就如同即将溺毙的垂死之人,他把这个陌生的小女孩,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车队一路疾驰,一直赶路到天黑,这才在离着浑洲五十里的虞山县城停驻下来。此时的萧云却因找回了小妹、兴奋得过了头,早已陷入了梦乡之中。而被萧云强行带上车的小姑娘,却在众人的逼迫之下,不得不当起了小丫鬟。

    赶了一天的路,车队的众人也很是疲惫,当晚草草的投店便都各自沉睡,一夜无话。

    次日天才蒙蒙亮,简陋的大车店中就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被惊醒的李、杜众人对这声音再是熟悉不过,这不是小仙师还能是谁?于是深恐萧云出了意外的李、杜二人,也顾不得太多,破门便来到萧云的房中。

    房内的地上一片狼籍,散乱的铜板和衣服到处都是,显然是遭了贼了。可随即两人又发现,昨天被萧云带上的那个小姑娘不见了,而萧云此刻正处于疯狂之中......。

第八章 红泪寺晚钟

    小小的虞山县城一大早就开了锅,十几名江湖汉子手持利刃,在城中四处搜寻大夫。

    看到这些凶神恶煞的匪类,早起为生活而奔波的百姓们都躲得远远的,就连县衙里那些平日嚣张跋扈的差官们,巡值时碰到这些大肆敲门打户的恶汉,也不敢上前制止。

    于是,县城唯一的主街上好一阵鸡飞狗跳。不多时,虞山县唯一的老郎中,就被战战兢兢的揪出了自家的门,就连县里独此一家的济生堂药铺老板也没能逃得了,全都被这群凶汉押到了城门附近的吴老倌大车店。

    心惊肉跳中的老郎中、药铺老板两人进得店来,迎面就见到一位道骨仙风的老道长,随即一阵温和的话语便传入两人耳中。

    “两位无须惊慌,老道乃是当今冶侯师尊,非是呆人。请两位来,实是有事需两位相助,若有冒昧之处,两位善信勿怪。”

    两人听到此番话语,赶忙施大礼拜见仙长,虽仍是有些唯唯诺诺,倒也心中稍定。

    两人心中暗道,把自己一大早的硬拽着前来,原来是要自己帮忙,估计除了治病之外,其他事情也找上不自己。

    李纬玄看着两人持礼甚恭、不再那么惊慌,当下也不耽搁时间,便将大袖一摆说道:“两位善信,且随我来。”

    说完便当先向大车店内一侧的厢房行去。两人虽有些迟疑,但不敢不跟上,不一会便来到一处凌乱的客房之中,旋即见到一个在床上昏迷的小小道童。

    “两位,这是我一位前辈祖师的传人,因家中生了惨变,且实在是年纪太小承受不住,所以有些失了神智,烦请两位仔细诊治,必有厚谢。”

    老郎中听到仙长的话语,连称理当效劳,便上前为沉睡的孩子把起脉来。只是越是细察,老郎中脸上神情也越多疑惑、奇怪。

    半晌后,茫然不知头绪的老郎中收回断脉的手,向李纬玄谦声作揖道:”仙长,这位小道爷应是被外力击打才昏迷过去,身体倒是无恙。不过体内似乎有一股煞气,很是凶顽。但奇怪的是,此煞气不但与身体无碍,居然还在增强体内经络。请恕老朽无能,这等状况真是前所未见。”

    李纬玄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我这小道友今早甚是疯狂,如此我同伴才不得不将他击晕。那煞气郎中你却不用管,只需让我这小道友恢复神智、不再疯狂就行。”

    老郎中闻言却很是疑惑、却又不敢直言,吱吱唔唔的显得很是畏缩。李纬玄见此便说道:“郎中不须顾虑,有话就请直言。”

    “仙长,请恕老朽无礼!这位小道爷因家中惨变、乱了神智,如此症状不正是仙长们所擅长的定魄、安神之术能治愈的吗?若只是以医道诊治,只怕是大大不如,良药也无法解除心病啊。”

    李纬玄闻言一阵沉吟,老郎中所说的他又何尝不懂。只是他的定神之术对萧云完全不起作用,且最重虚名的他又实在不想自揭己短。

    思虑了片刻,老道这才说道:“然则就请郎中开几副安神的药汤吧,先将我这小道友救醒、不再发狂就好。”

    老郎中听得仙长吩咐,连忙取出银针为萧云施术,权且先将其救醒。

    而此时同来的药铺胖老板听到两人的这一番对答,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向着李纬玄深施一礼,说出番建议来。

    “仙长,这位小道爷既是因家中惨变乱了神智,那么心病还需心药治。仙长何不寻处寺院,请其中的高僧为这位小道爷解脱。”

    李纬玄闻言不禁一楞,是啊!那帮秃子不就最擅长蛊惑人心吗,自己怎么就忘了这茬,这还真是个办法。

    觉得这个办法或许还真有用的老道,当即略带喜色的问道:“就不知这虞山之中可有寺院,还请善信相告。”

    “仙长,我们这虞山中确有座千年古刹,在我们浑洲也是鼎鼎有名。这处寺院本是观自在菩萨的道场,最是救苦救难。若是这位小道爷能得红泪寺中信德大师诵经度化,定能脱了迷障,重复自我。”

    李纬玄闻言也是暗暗一喜,当即向药铺老板问清前往红泪寺的路途,待老郎中将萧云救醒、在床上独自发呆后,才很是大方的赠出十两银子、将两人遣走。随即唤进杜霸,两人开始商议。

    “杜会长,让你的手下做好准备,一会我们去虞山红泪寺。”

    “仙师,您都没有法子,找那些秃子有用吗?”

    “奈何!总不能把萧云这样子送到鸢鸣谷,且试试吧!”

    “也是,要是老祖看到他这宝贝弟子成了傻子,只怕我们小命不保!咱们也真是倒霉,摊上这么个差使......得!我这就去叫弟兄们准备。”

    随着铁狼会众人好一番忙碌之后,华丽的四马轩车再次踏上了路途,出了县城东门便向莽莽虞山而来。而此时的萧云却呆坐在马车之中,俨然成了个泥胎木塑般的活死人。

    李纬玄不时关注着萧云的状态,心中也不免懊恼、焦急,杜老大更是对着手下催促个没停。飞奔的车队马不停蹄、一路奔行,扬起无数的灰尘。

    只是离了驿道、拐进山路之后,怎么都快不起来了。直到接近黄昏,车队众人才远远的看见一座宏大的寺院。

    夏末的黄昏,那远远看去如同悬在寺中灵塔之顶的如血残阳,让整座寺院都沐浴在漫天红霞之中。一阵阵清朗的禅唱之声伴着声声晚钟传来,让急速奔行了一天的车队众人,只觉心头一松,似乎疲倦都化去了少许。

    就在众人心中暗赞这方外清净之地时,轩车中却传来一阵响动之声,小仙师这一天来终于再次有了行动。

    此时早就骑在马上,远离萧云不让自己烦躁的李纬玄赶忙扭头看去。就见萧云似乎不再呆滞、走下了马车,循着清越的晚钟之声,就向远处的红泪寺奔去。

    看到萧云似乎被这晚钟唤醒了少许神智,李、杜二人不禁心中暗喜,看来还真是来对了,这一天的路没有白赶。当下便纷纷追上前行的萧云。

    “云公子,听得到老道的话吗?”

    沉默的萧云大睁着紫红血眸,死死的盯住前方的红泪寺山门皱眉看个不停,不过总算是点了点头,答复了李纬玄。

    “小仙师,你好了啊!可真把老杜我急死了!这可是太好了!我就说嘛,小仙师这么聪明,那会成傻子。呸.呸!...是乱了神智。”

    见萧云不再疯狂,还能准确的回答自己的问话,一直如万斤巨石压在心头的李纬玄,顿时大大的舒了口气。不过看到萧云很是专注的盯着红泪寺空荡荡的山门,便也有了些诧异。

    “云公子,你这是怎么了?那山门有什么不对吗?”

    “我感觉到这山门里有和血猪差不多的气息,可又找不出来。”好半晌,萧云才沙哑着说道。

    “哦!?我们怎么感觉不到?”李纬玄和杜霸等人闻言很是认真的观察了一番,却是毫无发现。

    于是众人好一阵疑惑,杜霸此时走到李纬玄身边轻声说道:“仙师,您有发现没?我看着这庙挺舒服的啊,没感觉有什么不对。

    李纬玄闻言也是摇了摇头,表示没发现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杜霸见此再次说道:“仙师,不会是小仙师还没完全好吧,会不会是他又迷糊了?您也知道他这里有些不对。”说着便用手指了指脑袋。

    李纬玄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既然已经来了,且去看看。杜会长,让你的手下都小心些。”

    杜霸随即小声和铁狼会众人一一交代,只是众人虽是口中答应着,却都是颇不以为然,都觉得要是被一个疯孩子的胡言乱语吓唬住,那简直太可笑了。

    于是停顿下来的众人便再次向山门行去,被众人簇拥住的萧云却是格外的专注,一个劲向着大开的山门之内观看。

    不一会,众人来到大开的山门之前。就见一个红衣知客僧,不知何时到来、蓦然的出现在山门之中。

    “各位擅越,贫僧信洪有礼了!不知何事来到鄙寺?”

    “和尚,我们来找信德老秃子的,快点带路!”杜霸瞪着倒三角眼,使出了一贯的“江湖豪杰”威风。

    “不得无礼!”李纬玄当即大喝,他可不是没见识的混混,刚刚这信洪和尚身上散逸出的佛威可非同小可,他更是深知佛门修士的难缠。

    “信洪大师请了,老道是青灵堡李家外门长老李纬玄,因有要事求见信德大师,还请行个方便。刚才老道的伴当有眼无珠、不识真佛,还请大师看他只是个凡人,万勿见怪。”

    红衣和尚闻言一笑,随即肃容、宝像庄严。信洪和尚也不说话,却是盯住了众人之中的萧云好一阵观察。似乎对这个有着一双紫红血眸的小道童兴趣极大,白净无须的胖脸上渐渐露出了几分不知在为什么而开怀的笑容。

    此时得到了仙师提示的杜霸正自心中后怕,怎么这一趟出来老碰上怪事,这荒山野岭的地方随便出来个秃子都是真佛,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

    当下也连忙和红衣和尚赔礼:“那...那个大师,不,佛爷!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佛爷就别怪罪我这傻大个吧,我就嘴烂,没怀心。”

    似乎杜霸的粗俗话语还真把红衣和尚逗乐了,当下很是温和的说道:“诸位擅越既是来找方丈师兄的,且随贫僧先去偏殿奉茶,容贫僧前去通传,请......”

    众人闻言不禁大喜,当即谢过信洪便跟随着进入寺中。刚行几步,迎面就见照壁上四个金色大字‘真阿兰若’,放眼四周只见株株青松古柏卓然挺立道旁。再行不久,便见放生池中金鱼锦鲤泛波畅游。众人无不暗赞,好一派佛家祥和气象。

    听着清越的晚钟禅唱之声,行走在这世外之地,众人如同回到了故乡,不知不觉间纷纷松弛了下来,一股慵懒的感觉当即袭来。惟独萧云越发的紧张,瞪着一双紫红血眸四处张望,此刻他体内的如血潮汐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正剧烈的动荡。

    时间不久,众人便被信洪和尚引入偏殿奉茶,自己却言称前去通传方丈,一番客套之后便抽身离去。众人赶了一天的路,确也是饥渴难耐,随即江湖汉子们就着茶点,胡吃海喝起来,也只有个紧张的萧云完全纹丝不动。

    时间飞快,不知不觉间九十九道晚钟已经敲完,此时左等不见人来,右等不见方丈的李纬玄也发现了蹊跷,自己似乎已陷入了困阵,连到偏殿门口都走不到了。

    发觉不对的李纬玄当即大喝:“不好!此处蹊跷,大家速速戒备!”

    话音还没落,就听到偏殿外传来一阵大笑,铁狼会的江湖汉子们才刚刚站起,就纷纷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亡魂大冒的李纬玄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正要施法强行击破殿门处的封禁,可刚一运转体内灵力,便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此时整个偏殿之中只剩下了一个还站立着的身影,正是双眸紫红光芒暴闪的萧云......。

第九章 陷身妖窟

    红泪寺偏殿之中很是寂静,萧云那独自挺立的小小身形,与众多倒在地上的身影衬托在一起,显得一片诡异。

    偏殿之外的大笑之声逐渐临近,显然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来临。而萧云面对着这即将来到的危险,却既不惊、也不怒,只是全神贯注的盯着大门之外,镇定得完全不象一个孩子。

    此刻萧云体内的血煞妖气,似乎感应到某种极具诱惑的气息,正如同泛滥的洪流一般在他体内躁动、席卷。由于这段时间以来、萧云那一连串的冷酷杀戮,导致妖煞本能的吸收了太多血魄精华,越发的壮大。

    而在守护萧云识海的过程中,承受了太多愈加势盛的妖煞冲击后,消散的雷电印记完全与萧云的微弱灵识融合于一体。如此一来,身兼嗜血与狂暴这两种极端特性的萧云,越发反常的冷酷、邪异。

    萧云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偏殿的大门,他那在父母坟前血祭七日后,莫名其妙获得的练气期一层灵压完全绽放了出来。不过萧云此时的状态显然不是在戒备,似乎和他胸中越加汹涌的嗜血渴望一样,反而很是期待那诱惑的来临。

    随着笑声的临近,在萧云专注的视野里就见门口红影一闪,去而复还的信洪和尚出现了。不过在其身边,此时又多了另一个更为高大的红衣老僧。

    不断大笑的两个和尚自进了偏殿起,就完全把喜悦的目光投到了萧云的身上。至于地上瘫倒的李、杜众人却是完全不屑一顾,看都没看上一眼。两名老僧随即来到萧云的身前。

    “小擅越,不要害怕!我就是本寺方丈信德,欢迎小同道的到来!”高大的红衣老僧看到镇定的萧云,显得很是高兴。当即就握住了萧云的手腕,温和的说道。

    沉默的萧云注视着眼前的信德,那邪异的目光就象看着的是食物。因为这个满面笑容的方丈,带给萧云的嗜血诱惑比信洪和尚大了近倍,他几乎都能感应到此时正在老僧身体中那奔流不息的甘美。

    见到呆滞的萧云瞪着那摄人的紫红血眸、只是死死的盯住方丈师兄不言不语。站在一旁的信洪和尚当即轻喝道:“小擅越,见到方丈师兄还不行礼?!”

    “无妨,师弟且不要焦躁。我想这位小同道是在当心他的同伴吧,其实这些江湖匪类只是中了血菩提晕厥了而已,并无性命之忧,小擅越无须着急。”

    信德方丈对萧云显得很是和蔼,但通过暗中查探萧云体内的状况后,眼中流露出的却是贪婪的光芒。

    只是任两个老僧怎么表现出亲近,小小的萧云却是完全不为所动,一个劲的盯着方丈、且一言不发。仿佛除了眼前的老和尚,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一般。

    萧云那形同痴呆的神态、与邪异的目光,让这两个穿着佛门的外衣、其实嗜血的妖僧很是惊异,这个毛孩子怎么就这么的邪性?

    两名妖僧与萧云试图交流无果后,也不得不就此作罢。随即唤来几名年轻的红衣和尚,先将这送上门来的血道大补人药,送去方丈的精舍之中。

    待几名年轻僧人簇拥着萧云走远之后,信洪才疑惑的向方丈问道:“师兄,既然这小子身具顶级血煞,且师兄又处在突破到血丹的紧要阶段。那为什么不直接吞了他的精血收为己用,还费如此多周折作甚?”

    “师弟,为兄也想啊,但你没看出这小子身具的血煞并不单纯吗?如果我刚才冒然直接吞噬的话,只怕反而不妙,轻则修为大损,重则可能身死道消啊!”

    “哦?难道这小子身上的血煞还有什么蹊跷不成?”信洪和尚顿时大惊。

    “师弟,你太急噪了!这个小子肉身之中似还有雷电灵力存在,这可是我们血道之修的大克星!也不知这小子有什么样的际遇,竟然让这两种完全相克的灵力融为了一体。如果要吞噬其精血,只怕还要废很多的功夫啊!”

    “师兄,如此可怎生是好,这岂不是要耽误师兄突破到血丹的时间?”

    闻听到信洪焦急的话语,老方丈笑了:“无妨,为兄自有妙法将这顶级血煞收为己用,不过是耗些时间罢了,但却很是值得。这小子身具的血煞只怕来自于化形大妖,若是为兄能成功剥夺归己,那血丹丹成之日,品级还要大大的提升!”

    信洪闻言不禁大喜,兴奋的追问了好久才和自己的师兄开怀大笑起来。随即两个妖僧便命人将昏迷的李、杜众人,全数送去了淬血的所在,就此投入到血鼎之中炼成血魄精华,以为自己修炼之用。

    而此时被关在方丈精舍之中的萧云,却茫然不知一路同行的众人早已魂飞魄散。历经人生惨剧的孩子,仍是一如既往的沉默、木衲。离开了信德老妖僧这个诱惑之源后,胸中嗜血的渴望不但没有平息,反而越发的汹涌。

    此时身处红泪寺后院方丈精舍中的萧云,隐隐的感应到来自于后方山谷中那源于嗜血的召唤,仿佛有着什么远比信德老妖僧更大的诱惑,在无时不刻的吸引着他前去投身其中。

    萧云被胸中那无比渴望的嗜血欲念刺激得浑身发抖,一张小脸更是鲜红如血的不断抽搐。可当他屡次试图走出精舍之时,却被门外几个时刻监视着他的年轻僧人阻止,完全失去了自由。

    无法满足胸中**、越发狂躁的孩子随即开始了尖利的嘶吼。就在萧云即将完全失去理智、再度疯狂之时,信德老妖僧来到了精舍之中。

    “吼......!”萧云神色狰狞无比的径直朝信德扑了过去,就如同一只饿极了的野兽一般。

    陡然遭袭的信德顿时一惊,当即随手制住了这明显状态不对的人药。

    看着疯狂的萧云,老妖僧不但没有任何疑虑,反而开怀的大笑了起来,看来这个小子也感应到了后山的禁地,不愧是身具化形妖煞的极品啊!

    为萧云而极度兴奋的信德,目光炯炯的看着这道梦寐难求的美味,当即开始了忙碌。老妖僧先是布下几道安神的阵法,将被制服的萧云置与其中,随即又连番施法为萧云定神。一番忙碌之后,更是取出一个红色的玉瓶,将其中的血魄精华尽数喂萧云服下。这才使即将疯狂的孩子安静了下来。

    信德见人药恢复了神智,连忙堆起满脸虚伪的笑容说道:“孩子,你这癔症可非同小可啊,若非是老衲还有些佛法,只怕你真会变成个疯子!”

    感觉自己胸中的疯狂不再那么强烈的萧云,此时却依然的沉默,不过想起这老和尚似乎刚才救了自己,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以示答复。

    见到萧云终于不再木衲,信德呵呵一笑,随即言道:“孩子,你这病老衲也没办法根治,不过你若是随我修行佛法,应该可以由内而生,将你这癔症完全痊愈。若成,也算是老衲的一番功德,就不知你可愿意否?”

    萧云问听到信德的话语,心中也有了些触动,片刻之后终于说出了入寺以来的第一句话:“我有师尊,不能再拜师了。”

    “哦?敢问是那位高人有如此的福气?”

    萧云闻言犹豫了好一会,或许是觉得这个刚救了自己的老和尚不象是什么坏人,便再次开口说道:“我师尊神霄道宗、雷元子老祖。”

    信德闻听到萧云报出师门,顿时惊得亡魂直冒,幸亏自己已将除萧云之外的所有人都灭了口,要不消息一旦走露,红泪寺只怕满门难保。

    后怕不已的老妖僧欺世盗名已久,虽是心中惊恐,一张宝像庄严的脸上神色却是丝毫不动。信德暗自思量了片刻后,再次开始了对孩子的欺哄。

    “原来小擅越是雷元子的老祖的高足,真是失敬!不过小擅越还是误会了老衲的意思,其实并不需要拜师,更用不着出家。老衲传给小擅越佛法只是为了救你一命,权当是一桩功德,并无收徒的意思。如此小擅越可愿修行佛法,自救己身?”

    其实信德这老妖僧如此的欺骗萧云,只是为了让萧云修习消磨身体中雷电灵力的法门,以便他日后吞噬无碍,无疑包藏着巨大的祸心。

    但萧云对这一切却是茫然无知,沉默的孩子思量片刻后,似乎还觉得这老和尚虽有着类似血猪的气息,但对自己好象还不错。这妖煞发作的时候,自己也确实是难受无比,当下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信德见此,心中不禁暗喜,这毛孩子还真是好骗,也合该是自己要拥有这番机缘。当即很是虚情假意的和萧云以示亲近一番,便将血道中的淬血**玉简传给萧云,又很是交代要勤奋修炼,才能早日痊愈等一番话语,才兴奋的离去。

    于是萧云这个临时的红泪寺一员就此滞留了下来,开始了所谓佛法的修炼自医。对此信德等人却是心中无比的暗喜,就只等着萧云自毁体内雷电灵力之日的到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萧云也逐渐从悲伤中走出,虽无人之时仍是难免的回忆起亲人的离逝、伤心不已。但也不再完全失去神智、暴发疯狂。

    不过近十天来萧云也发现了许多蹊跷的地方,那几个时刻监视着自己的年轻僧人不说,和自己同来的李、杜等人全都消失不见了。每次与信德提起这些人,老和尚总是把话题岔开,从不实言相告。

    而萧云自修习信德提供的淬血**后,师尊雷元子所传授的血灵圣体法门虽是大有长进,但雷云诀这个师门必修的顶级功诀却受到了极大的抑制,反而逐渐的把自己已有的雷电灵力在持续消磨、削弱。若是如此修炼下去,只怕不需三月,自己师门的必修法诀将完全成为泡影。

    这些明显不正常的情况,无疑让萧云心中也生出了小心。此时已经从悲伤中走出的他,也只是性情大变,却并不是个傻子。

    且这些时日以来的种种遭遇,让平复下来的孩子越发的早熟,越发的难以对人产生信任,萧云渐渐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了困境。而这一切的猜测,终于在一个凌晨的意外偶遇中得到了印证。

    七月的中元之节是佛家每年盂兰盆法.会的举行之日,一大早红泪寺便迎来了无数专程前来的居士、信士。整个寺院整整的热闹了一天,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才回复了安静。而操持了一天法.会的僧众们更是一个个累得够呛,纷纷早早的进入了梦乡。

    刚过了四更的凌晨之时,萧云感到一阵内急,从雷云诀的修炼中醒转过来,随即移步前去小解。可刚刚出门就听到一阵诡异的声音,早已疑心重重的萧云当即放轻了步伐,用师门法诀中的敛息术收敛气息,开始查探。

    或许是昨日法.会红泪寺中来了太多的人,如此多的血食让一直监视着萧云的几个年轻僧人,也不得不趁夜忙碌。此时萧云循声就见这几个最熟悉的和尚,居然都扛着一个仍在微弱挣扎的活人,向着平日里严禁自己涉足的药师堂而去。

    见到此番诡异行动的萧云,不禁心中很是疑惑,当即偷偷的跟了上去。不久后便尾随着几个和尚,来到了平时他从未迈进过一步的药师堂,但当即就被出现在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惊得忘了屏息敛形。

    此时药师堂中火焰缭绕,几口巨大的黑色大鼎正在冒着一股股充满恶臭的浓烟。而那些被扛来的活人,被萧云亲眼看着投入到一口口大鼎之中......。

第十章 绝谷血门

    凌晨时分的红泪寺药师堂中,正上演着令人心惊胆颤的一幕。

    萧云亲眼看到那些毫无抵抗之力、浑身被剥得精赤的香客,甚至其中有几人自己昨天还在大殿见到过。就这样被那些自称慈悲为怀的“佛家弟子”们,活活的投入鼎中炼出血魄。即算是性情大变后、越发冷酷的萧云也顿时变了颜色。

    原来这座千年的古刹竟是一座嗜血的妖窟,这无疑证实了萧云觉得自己被困的猜测。被眼前这如同魔域的景象、震惊得乱了呼吸的孩子,当即就被药师堂中、正指挥手下妖僧们血炼的信洪察觉了气息。

    “那里的鼠辈!敢来偷窥你家佛爷......!”信洪大喝一声,随即作势欲扑。

    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气息的萧云,立时被惊得浑身冷汗淋漓,暗道自己若是被发现,只怕是再无可能活着走出红泪寺。可自己的修为尚浅、万万不是信洪这个筑基期妖僧的对手,于是心中灵机一动,使出个险招来。

    通过十余天来对师尊所传的血灵圣体法门不懈的修炼,萧云此时已经与练气期二层只有了一线之隔,而另一个更大的修炼所得是,他已经可以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稍微的控制住体内的血煞。

    于是完全逃无可逃、反抗又不能的萧云,立刻调动体力的如血潮汐只奔自己面门而去。霎时间、萧云的一双紫红血眸光芒大作、小脸上更是殷红如血,完全变成了他血煞发作、疯狂嗜血的样子。

    为了瞒过信洪老妖僧,萧云随即发出阵阵如同野兽一般的嘶吼,主动从藏身的大香炉后跳了出来。更是故意的死死盯住已从大鼎中取出、用瓷碗装着、尚未来得及装入玉瓶收藏的血魄精华,装出一副极其饥渴、只想吞噬的样子,飞快的扑了过去。

    信洪妖僧原以为是外来的不速之客前来窥探,深恐泄露了红泪寺的秘密,再也不能欺世盗名的坐收送上门来的血食。可当看到疯狂的萧云那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不由得一楞,但随即释然。

    见来者竟是疯狂了的萧云,信洪老妖僧不禁心中大定,这小子还真不愧是拥有着化形妖煞的大机缘者,今晚大肆淬炼血魄居然也把他吸引来了。看这小子现在这状态,只怕是又被嗜血的渴望刺激到了疯狂之中。

    只是这小子现在还杀不得,那只会坏了师兄的大事。不过他发疯了更好,反正看到什么都记不住,也省得泄露了寺中的秘密。

    于是信洪收敛起已经运转的全身灵力,待那野兽一般的孩子扑到身前不远处,才出手将其制住。随即扭头对着几个负责监视萧云的年轻和尚,却很是生气的呵斥了起来。

    “广智!你们是如何办的事?这小子都跑来淬血重地了!幸亏他已经疯狂、神智不清,否则泄露了寺中的秘密,你们几个担待得起吗?啊!!”

    “师叔...我们也是没办法啊,昨天收获的人药实在是太多。我们只好在确定这小子已经入定后、这才开始扛人药的。要是今晚没能全部完成,方丈师尊可轻饶不了我们!”

    “嗯...!如此倒也不能全怪你们。这样吧,趁着这小子正发疯、神智不清醒,你赶快把他送回去,切记要盯紧了,可不能再让他出来乱跑。”

    说完,信洪便把手中仍在挣扎的萧云,交给了那个叫广智的年轻练气期假和尚,就连禁血截脉都没给萧云施展,浑不在意这毛孩子的反抗,难道还能让这小小孩童给跑了?

    广智赶忙答应一声,他也不觉得这个疯狂的毛孩子会有什么危险,当即扛起不断嘶吼的萧云,便出了药师堂向后院精舍而来。

    此时的萧云,仍在竭力的表演着自己的疯狂。直到已离后院不远,萧云用他那能黑夜视物的血瞳,仔细的观察四周再也无人后,这才口中不停的嘶吼着,暗暗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柄师尊赐给他的法器短剑。

    也活该广智当死。为了能更好的欺瞒住萧云,信德总是在这个顶级人药面前伪善。为了萧云能尽快的修习淬血**、将其体内的雷电灵力消磨怠尽,老妖僧也没有收走萧云的乾坤袋,总之功成之日都是自己的,何必再去徒生变数?

    扛着不断挣扎的萧云,在凌晨这最黑暗之时、独自前行的广智很是舒爽。这毛孩子发疯还真是时候,自己正好不用再去扛人药了。这么多的人药,天亮之前肯定粹炼不完,这疯小子还真做了件好事,自己得了师叔之命、负责盯住这小子,就躲过了方丈师尊的责骂啊!

    心中暗喜的广智见前方就是精舍,正想开口呵斥萧云不要挣扎,就觉自己后颈上一凉。广智诧异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似乎湿漉漉的。正要喝骂在自己脖子上胡乱撒尿的毛孩子,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随即一阵剧痛猛然来袭,于是眼前一黑、倒毙当场。

    见到这该死的妖僧被自己一剑击杀于地,萧云也不吼了、更不装了,小脸随即回复了清明。只是那再次受到血的诱惑、紫红光芒大放的血眸却是越发的闪亮。地上那正流淌的芬芳液体,无时不刻的在勾起他胸中的**。

    萧云使劲的甩了甩自己的头,强自压下那升腾而起的嗜血渴望,正要向山门方向潜行,早些逃离红泪寺。却突然听到从来路之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赶忙躲入后院的修竹从中隐藏,也顾不得藏起广智的尸体,只是不敢发出声响。

    不多时,另两个经常监视萧云的年轻妖僧便出现在后院之中。两个假和尚正小声的诅咒着偷懒的广智,那么多羁押在后院的人药,要他们两个怎能背得完?两人在这黑暗里边走边骂,其中一个忽然脚下一拌、差点跌倒。

    片刻后两声惊呼划破了寂静的夜:“不好了!人药逃跑了!广智师兄被杀了!”

    躲在修竹从中的萧云顿时大急,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自己又怎么逃?当下正想不管不顾的冲向山门方向,那知就见前殿处猛然燃起众多的火光,显然从山门逃离已是条死路。

    心中开始惊慌的萧云不断的四处张望,只想能尽快的找出条生路逃逸。可这后院三面都被大殿、高墙包围,只有后方那深不见底的山谷才没有阻碍,只是那山谷能是生路吗?

    逐渐开始绝望的孩子,因那高度紧张的状态,顿时激发了先前被鲜血勾起的嗜血**,反而显得冷酷、决绝起来。

    这时整个红泪寺、都被不断惊呼的两个假和尚唤醒。当从前殿传来信德老妖僧那熟悉的语音时,越发处于绝境的萧云知道,此时再不决断,只怕是再无可逃。于是也不躲了,当即就冲出了修竹从,向着后方山谷狂奔。

    待到两个发现广智尸体的假和尚,察觉到正迅速向山谷禁地奔逃的萧云时,冥冥中总感觉山谷中有什么在召唤自己的孩子,已经只离悬崖不到十步。

    此时前殿方向一道血色虹光正如飞而来,信德老妖僧那亲切得让人毛骨悚然的呼唤声传了过来:“小擅越,你的病还没好,不要去禁谷啊!那里太危险,去了就回不来!”

    飞奔的萧云似乎还真被信德老妖僧说动,又或是对悬崖之下那见不到底的深谷有了畏惧,小小的身影再次前行了几步后,竟然转过身来。

    信德远远的看见萧云的行动,似乎自己的话语真起了作用,当即心中暗喜的越发加快了速度,不过此时萧云那稚嫩的声音却响起。

    “你们这群外面慈悲,肚子里全是坏水的妖怪,还想再骗我吗?今天我萧云要是可以不死,以后就算师尊不管,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杀光你们的!李老道长、杜会长,还有铁狼会的大叔们,我萧云发誓为你们报仇!”

    红泪寺众妖僧闻听到萧云的这番言语,纷纷大惊失色,信德老妖僧再也顾不得伪善,当即大喝:“快!抓住那小子,迟恐大祸临头!”

    但显然这已是迟了,决绝的萧云说完誓言报仇的话语之后,随即疾速的来到悬崖边上,回过头来发出一阵无比痛恨的笑声。还没等信德老妖僧再次发出话语,便纵身一跃,跳入其深不知几许的山谷之中。

    等到众妖僧来到悬崖边,看着那因黑暗、只能看到近处云雾缭绕的山谷,一个个都沮丧无比。这处禁谷自古以来就只进不去,信德老妖僧的师尊就是进入了此地,从此消失在人间。

    但此谷却是个能得大机缘的宝地,现今红泪寺众妖僧修行的血道功法,全来自于禁谷中每五十年一次、不知从何处飞出的玉简及物品,只是这一入便再也不返的绝地,又有何人敢踏入半步。

    于是红泪寺自三百年前被修者占据以后,便恋栈不去,只盼着有朝一日能揭开禁谷的谜底,寻获到大机缘。

    信德老妖僧运起假丹期强者的目力,死死的注视着那谷中茫茫云海,好半天才发出一声沮丧之极的长叹:“唉!为山九仞,功亏一溃啊!”

    “师兄,这小子进了禁谷,只怕是再也出不来了,如此奈何?”信洪此时心中也是大为懊恼,自己先前怎么就不再小心些、封禁住这小子呢?现在师兄要晋升血丹之境,失了这顶级的血煞相助,只怕是更难了。

    “师弟啊!我倒是希望这小子出不来才好,若是他真生离了此地,只怕我们兄弟离覆灭不远!”信德此时越发的沮丧,但随即被自己说的话吓到,当即又飞快的继续说道:“师弟,让弟子们赶快收拾所有的必备之物,我们立刻离开这里!”

    听到师兄的决定,信洪和尚很是惊奇:“师兄,这不至于吧,难道这小子还真能从禁谷中逃出去?”

    “师弟,不得不防啊!这小子是神霄道宗元婴老祖的亲传弟子,若是真有什么老怪物传下的护身之宝、逃了出去,我们岂能消受得住那阖洲霸主的怒火?如果他逃不出去,等我们得到无事的风声,再返回也不迟。这禁谷的秘密外人从来都不知,即算知道、何人又敢进?只要这小子死了,我们也不会丢了这几百年来的基业。”

    信洪闻言虽是心惊不已,但也觉得师兄说的有理,如此才是最稳妥之策。于是也顾不得再等到天明,当即便调派寺中僧众开始打点行装,准备就此逃离。

    且不提惊慌如漏网之鱼的红泪寺众妖僧,萧云自从悬崖一跃而下后,就被阵阵迎面而来的罡风,吹得在云海之中不停翻滚。决绝的孩子此时倒也忘记了害怕,因为他直觉的感应着、那迷雾一般的云海中,有一股极大的诱惑在不停的召唤着自己。

    随着萧云身体的急速落下,这处令红泪寺众妖僧守侯了三百年,且不敢轻入一步的绝谷惊变骤起。

    就见那迷雾一般的云海猛然一阵波动,一道巨大的血色门户募然出现,随即漫天的红光一闪,正不断下坠的萧云顿时被摄入其中......。

第十一章 我已等候你三千年

    莽莽虞山仍然酣睡在这初秋清凉的凌晨,红泪寺后方的禁谷中却是惊声雷动。此刻虽是黎明前最为黑暗之时,但莫测的谷中迷雾云海、所频现的如血光芒,只辉映得周遭如同血河地狱一般。

    也不知这是否是虞山山神在暴怒,又或是因妖孽出世、天降血劫在来临?萧云小小的身影堕入这风云突变之地后,随即被凌厉至极的罡风、血芒吞噬,更是被这不可抗拒的伟力一番强烈震荡后,立时血眸一暗、即而昏死过去。

    一片混沌中,昏迷了不知多久的孩子,虚弱的睁开了自己无神的眼睛,随即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完全清醒了过来。

    萧云此时显得格外的疲惫与迟钝,看着自己所处的这处诡异空间,似乎一时都来不及作出反应,只是感觉到寒冷无比。从酷热中忽然来到的孩子,顿时呆呆的发着楞。

    这是一处萧云从未见过、估计也从没听说过的恐怖之所。就在他处身的周围黑红地面上,散布着无数的人畜骸骨,除此之外再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

    这里死寂得没有半点声响,也没有丝毫的微风。这个地方既没有山、也没有河,就连杂草、树木都丝毫不见。更没有看到任何活着的生灵,和任何的建筑物。

    萧云极力的放眼远眺,却发觉更远之处全是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到边际。而头顶的天空之中既不见日月,更没有星辰闪现,有的只是旋转不休、急速流动的如血红云。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力量,在驱使着它们周而复始的流动。

    被眼前所呈现的景物呆滞了好一会的萧云,很是纳闷的抠了抠自己的脑袋。此刻他倒也不曾产生什么心惊肉跳的恐惧,也不害怕这地狱一般的所在、会带给自己什么不可预料的惨烈后果。

    只因萧云此前不到两月间、遭受到的一连串悲惨、痛苦、无力抗拒的经历、以及与之兼至的精神摧残,早已完全不在乎这些所谓的劫难了。

    被无情的惨变与打击、严重扭曲了心灵的孩子,走出悲伤后对所有的生命、甚至包括自己在内,都已经很是无所谓了,或许这就是哀大莫过于心死吧!

    此时的萧云也就只有一个执拗的念头,自己的性命自然要由自己作主,如果一定要死、且自己又抗拒不了,那死了就死了吧,只要不是冤死就行。

    如此种种也让小小的萧云,不知不觉间神经变得很是粗大,胆量也随之大涨,且性格也因遭受到一连串的无情打击后,变得很是极端、冷酷。此刻的他早已不是原先那个终日为了吃食、只有着些小机灵、却心智简单得如同白纸的懵懂丐儿。

    不过此时发现自己身体无恙的萧云,却很是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进入了地狱!自己怎么老是来到如此不祥的地方?难道说这就是自己的命运吗?这贼老天为什么要这样的戏弄、苛待自己?难道自己前世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独自思量的萧云,随之难免的想起了那些他永远都无法忘记的悲哀,情绪也莫名的激动了起来。

    但现在的萧云却和早先有着大大的不同,完全走出了悲伤的孩子,此时心中更多的是对命运不公的愤怒,再也不是那个在父母坟前脆弱的小男孩。

    呆立的萧云逐渐被心中升腾而起的愤怒刺激到,一双紫红血眸光芒渐渐转盛。不多时便发出阵阵疯狂的嘶吼。此时他体内那如血的潮汐、似乎也被心中燃起的怒火引动,再次开始了泛滥。

    于是仅存的理智渐渐退去,小小的萧云开始用他所能使出的所有力量,如同疯魔了一般、肆意的破坏着身边的一切。

    此时在这个地狱一般的诡异空间中,空中的如血红云仿佛感应到了萧云的疯狂。随即红云流动中,一缕缕细小的电芒开始在云间出现,且出现的速度不断在加快。

    也只是几十息的时间,红云中累积的血色电芒越发的密集,如同达到了一个临界值般、猛然的聚在一起,化为一个鲜红欲滴的血色雷球、随即爆发开来。

    “轰......”

    惊天的巨响似乎让这个地狱般的空间都在震颤,疯狂中的萧云也被这浩荡的莫大雷鸣惊醒过来,随即停止了自己那毫无理由、完全属于发泄的破坏行动。

    被那似乎都能震撼灵魂的雷声惊醒后,萧云抬头怔怔的看着那些被血雷爆发、撕扯得如同碎絮的红云,神智慢慢的回复了清明。但体内的如血潮汐却似乎受到了极大的诱惑,越发的剧烈躁动。

    萧云有些紧张的看着这些破碎的红云,显然在流动中又将重新组合为一体,且云中那一直以来、自己都不明所以的诱惑,也在随着红云的重组,在不断的急速加剧,萧云感应到自己体内那躁动的血妖煞气,几乎都有要脱体而出的趋势。

    察觉出如此强烈诱惑之源,萧云刚要想运转师门的雷云诀进行压制,却随即就被天空中再次突然出现的变故打断了。

    “嚓...嚓...嚓...”一道道长长的血色电芒,伴着密集的撕裂之音再次凭空出现于空中。

    在萧云震惊的视野中,空中那不停扭曲扯动的闪电,撕裂出一道道幽暗的痕迹,似乎在努力的破开天空屏障,要释放什么东西出来。

    萧云双眸紧盯着再次开始巨变的天空,暗暗的从乾坤袋中取出法器短剑、紧紧的握在手中。这突然出现的惊变,让胆子即使变大了的孩子、也只觉头皮阵阵发麻。但却莫名其妙的隐隐有些期待。

    因那随天变而来、越发强烈的、源于血脉的诱惑,让萧云直觉这变故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天空中那浓郁的血道气息,也完全不同于血猪和红泪寺众妖僧。让他不但一点都不觉得恐怖,反而有着很是亲切、温暖的感觉。

    不过萧云仍是很小心的戒备着这即将到来、且不知究竟是什么的天外来物。这个诡异得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无论出现什么东西或生物,难道还能大意?

    在萧云紧张与专注中,不到十息之后,空中的幽暗痕迹,终于被血色闪电不断撕裂出新的裂痕、连通融合为一体。随即一声极其诡异的低沉摩擦之音出现,顿时传遍了整个空间。

    于是,萧云目瞪口呆的陷入了极度震惊之中。此时天空中那由幽暗痕迹融合成的圆形虚空黑洞,竟然吐出一座恢弘、巨大、威凌四方的血色大殿。那早已在空中四处弥漫的精纯血道气息,随着大殿的出现,瞬间无限高涨。

    这座缭绕着血色迷雾的大殿,让萧云极尽了目力,却怎么也无法探察清楚。似乎大殿的外围有着一种完全看不见、摸不着的伟大力量,在无时不刻的守护着神秘血殿,守护着那不知道是什么的秘密。

    随着空中越发精纯的血道气息快速弥漫,萧云体内的血妖煞气也越发躁动得剧烈。而发现自己即将被横冲直撞的妖煞冲乱内腑,萧云也顾不得再专注探察神秘的血殿,就想盘坐下来运转雷云诀压制。

    就在此时,神秘的血殿蓦然出现一道粗大无比的血红光柱,瞬间将地面上的萧云完全笼罩在其中。而惊恐无比的萧云,顿时发现自己居然一动都不能动,想要盘坐下来的动作,当即就被光柱的力量禁锢成了一个半蹲。

    此时连眨动眼睛都无法做到的萧云,发现了视野里出现的变动,自己在离开地面、在向天空飞升。而体内那躁动欲狂的妖煞,却似乎在畏惧光柱的力量,大反常态的平复了下来。

    几息之后,在无比的震惊中、动弹不得分毫的萧云,发现自己已经处身在神秘血殿的大门之前。而那些围绕着大殿缭绕不休的血红迷雾,一阵急剧的波动之后,竟如同被亲人召唤一般,纷纷直奔萧云而来。

    而极度惊恐中的萧云,此时也感应到血红迷雾所弥漫而出的强烈亲切感。那源自他自身血脉的感受,让他置身在越发浓厚的血色迷雾当中,只觉如同回到了母亲的怀抱,感到无比的温暖和安全。

    被这久违了的亲人怀抱,完全沉醉其中的萧云,不知不觉间松弛了一直都紧绷着的神经。就连自己已经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都浑然不觉,手中那一直紧握的短剑法器掉落在地,发出一阵清越之声,都如同没有听见分毫。

    此时身心都受到极大抚慰的萧云,久久不愿从这如同亲人怀抱般的感觉中苏醒。屡遭精神摧残的小小孩童,对这温暖的感觉无比的依恋,那怕是要他就此付出性命的代价,他也愿死在这如同母亲怀抱的抚慰中。

    于是,在血红迷雾的翻涌中、在萧云不愿苏醒的沉醉中、在外人完全无法明了的血脉感应中,神秘血殿的大门处开始出现了波动。

    原本并无一物存在的殿门半空中,一道道凭空出现的血色涟漪开始泛滥,一圈又一圈的回荡在虚空之中。只是几息,殿门附近的血色迷雾猛然向着波动之处一聚,随即一道身着红色道袍、虚幻的苍老身影出现。

    随着时间的流逝,上十息后、红袍老道模糊的虚影越发的清晰。而沉醉中的萧云对此却恍然未觉,只是紧闭着双眼、如同安睡了过去一般。

    红袍老道面露微笑的看着沉醉的萧云,越发清晰的身影出现了一阵阵莫名的波动,片刻后一道苍老的声音带着些微激动的情绪响起。

    “孩子,你终于来了,我已等候你三千年!”

第十二章 血猪再现

    寒冷刺骨的地狱空间中,沉醉在仿如亲人怀抱中的萧云,被一道苍老的声音唤醒。只因那亲切的话语,就如同一道暖流、在他那小小的、饱经哀伤的心间流淌。让他莫名的对这声音的主人,产生出一种强烈的依赖感。

    沉醉中的萧云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似乎那闪动的紫红双眸中有着阵阵欣喜。那如同至亲长辈一般的温暖话语,让他这个刚刚不久、被无情的命运造就而成的小小的孤儿,仿佛有了重见高堂的感觉一般,此时萧云的心中早已是千回百转、欲泣还欢。

    不过当无比期待亲情再现的萧云,兴奋的向前冲出不到两步后,却突然的停了下来。眼前红袍老道那如梦似幻的身影,让从来都没有见识过此种情景的萧云、不由得有了些畏惧。

    其实这也难怪,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神念化形的萧云、根本就分辨不出眼前的红袍老道究竟是人是鬼。于是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到的孩子,当即怔怔的盯着前方的虚幻身影,显得很是踌躇,小小的脸上也瞬间布满了惊疑。

    殿门中虚幻的红袍老道,见到萧云此时的神色自然明白。这孩子估计是把自己当成了幽魂,这才想上前、又不敢过来。于是老道微微一笑,亲切的话语声再次在萧云耳边回响。

    “孩子,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自己的子孙。我这样子并不是说我就是鬼魂,这只是我本体的一缕神念化形,所以才会显得如此的虚幻。”

    萧云再次被这亲切得如同暖流的话语触动,只是他从来都没听师尊说过什么神念化形。虽然因那血脉之中的冥冥感应、萧云也有几分确定眼前的老道是自己的长辈,可仍然是对这前所未见的一幕有些惊疑。

    看着萧云那甚是犹豫、想近前却又有些拿不准主意的样子,红袍老道顿时笑了。

    “孩子,你可是阖洲龠国人氏?你可是姓萧?”

    老道此时的话语,让萧云越发的感觉到那如同亲人一般的温暖,心中的迟疑也随之消散了许多。且这虚幻的身影让他感应不到任何的危险,反而有一种想要与其亲近的念头正在生出。

    “我..我是阖洲萧家垅的萧云,可你怎么知道我姓萧?还有龠国早就没有了,现在是大顺国。”萧云终于不再那么惊疑,开口答复了那虚幻的红袍老道。

    看到萧云那仍有些小小的畏缩,但并不再如先前那般害怕,红袍老道很是开怀的笑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你姓萧啊,因为我也姓萧。孩子,你看这些因你是我虞山萧氏血裔、才和你如此亲近的血煞,不就很明白的告诉我了嘛!”话语中,老道抬手指向了那些正在萧云身边欢腾的血雾。

    听到老道的解释,萧云看着自己身上那显得无比亲切的血雾,顿时心中的疑惑再次消去几分。

    “那...那你是......?”

    “孩子,老夫的本体姓萧名正奇、道号血灵子,未飞升灵界之前便是阖洲血灵宗的第七代宗主,也是你的祖先。我观你也修炼了我血灵宗的血灵圣体,是不是这样?”

    闻听到红袍老道的此番言语,早就因血脉中那冥冥感应、而有些确信眼前的老道是自己亲人的萧云,立时心中再无疑虑。随即发出一声源自心底的哭声,便向着殿门中那亲人的怀抱扑去。

    只是萧云的此番举动,却没能让他真正的投入到亲人的怀里。萧云那急速向前的身影,接触到红袍老道的虚影之后,竟然穿行而过、并不能真正的触碰到。

    等穿过虚影的萧云,发觉眼前再没有什么祖先的身影后,随即回头一看。发觉自己竟然在老祖爷爷身影中穿过了,一心想投入亲人怀抱的孩子顿时惊慌起来。

    “老祖爷爷,我...我怎么碰不到你?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血灵子虚幻的身影一阵荡漾之后,再次发出了让萧云孺慕不已的话语之声。

    “孩子,我是本体为子孙留下传承的一缕神念,只是借血煞化形而成的虚体,所以无法接触到你啊!”

    “哦.....!”此时的萧云显得有些失望,但随即又因能与自己的老祖爷爷交流兴奋过来,正待开口再说,却被血灵子随后道出的话语震惊了。

    “孩子,你体中怎么有血妖残魄存在?你是不是遭遇过化形血妖?”

    萧云当即一楞,立时忘记了那无法接触到亲人的失落。自己见过独角血猪的事情老祖爷爷怎么知道?师尊不是说那血猪早就魂飞魄散了吗?怎么又有什么残魄?自己在父母坟前祭拜七日后,那莫名其妙的练气期一层修为、难道说也是这什么残魄搞的鬼?

    “老祖爷爷,我是见过一头独角血猪啊,而且师尊说那大妖的全身血妖煞气都落在了我身上,这才传给我血灵圣体的法门,要我尽早的练化妖煞,可没说过有什么残魄啊?”

    “哦!?小云儿,你师尊也是血灵宗的吗?修为又如何?”

    听到老祖爷爷的话语,萧云越发的奇怪起来,先前未曾来得及在意的疑惑、此时又涌上了心头。

    因为萧云曾经听师尊说过,阖洲五大宗门分别是:神霄道宗、剑神教、灵兽山、幻灵魔宗以及尸魁派,除了这五大霸主。即算是次一些的更小宗门,也完全没听说过血灵宗这个宗门的名字。

    可是老祖爷爷先前就和自己说过了的,三千年前身为血灵宗宗主的血灵子,就已至化神道君境界、并飞升了灵界。怎么说血灵宗也不可能是岌岌无名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暗自疑惑了好一会的萧云似乎被搞糊涂了,不过想起老祖爷爷也说过、在这里已经等了自己三千年,或许时间过去了太久、现在和以前才会不同吧。

    “老祖爷爷,我师尊是元婴境界,他是神霄道宗的太上长老,不是血灵宗的。”

    血灵子听到萧云的回答,虚幻的身影旋即开始了剧烈的荡漾,一阵阵血色的迷雾从化形之身上升腾而起,显然情绪上有非常大的波动。

    “好!好!好!神霄道宗!好得很!想不到当年五大宗门才排第四的小小宗门、现在居然成了霸主!竟然连我血灵宗的不传之密术都取得了!好!好......!”

    萧云听到老祖爷爷那充满怒气的话语,当即吓了一跳,这怎么回事?难道老祖爷爷和自己的师门有仇?

    想到了这种可能性,萧云心中无比的担忧起来。师尊可是救过自己性命的大恩人,更是将自己收为了唯一的弟子、无私的传授了众多的道法、密术给自己,可以说与至亲也是相差无几。要是老祖爷爷真的和师门有仇,那自己以后可怎么办啊?

    于是忧心冲冲的萧云小心的低声问道:“老祖爷爷,您怎么啦?神霄道宗有您的仇人吗?”

    盛怒的血灵子听到萧云那弱弱的问话,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已经吓到了这个孩子,连忙平复下情绪说道:“神霄道宗?不、不、不!他们还不配成为老祖爷爷的仇人,我血灵宗雄据阖洲近万年,又岂是小小的神霄道宗敢窥视的!”

    血灵子的话语无疑让萧云更是迷惑,当即也没有细想,便脱口而出的说道:“老祖爷爷,可是现在已经没有血灵宗了啊,至少我没听说过。”

    “什么......!!”血灵子闻言猛的一声暴喝,当即声震四方,萧云更是被这巨大而威凌四野的声音震得一缩脖子。

    此时萧云所带来的消息,让血灵子这位三千年前,就已是化神道君的盖世高人久久不能平复。这位为了给子孙后代留下传承,甘愿留下神念苦苦等候的古代大能,无疑极其重视道统和血脉的延续。得知血灵宗已销声匿迹,又怎么可能平静?

    于是神秘的血殿大门之处,随即陷入一片死寂的无声中,有的只是血灵子那浑身弥漫的血雾,以及有些不知所措的萧云。

    静静的血殿、弥漫的红雾,一虚一实的老小两个身影,就这么在时间的无声流逝中呆滞。也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才又传来一道苍老的长声叹息。

    “三千年了...三千年啊!沧海桑田,人世转换,我早该想到...早就该想到啊!正平愧对宗门!愧对萧氏先祖啊!”此时那苍老的话语声中,蕴涵着难以释怀的悲哀。

    而一直陪着老祖爷爷发呆的萧云,在这段时间中通过不断的回想和猜测,也稍微抓住了些关于血灵宗的脉络。

    看来自己萧氏先祖主导的血灵宗,在古代就是阖洲修真界的超级霸主,只是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反而消失了。不过老祖爷爷说血灵圣体法门,是当年血灵宗的不传之密,那又怎么会到了神霄道宗雷元子师尊的手里?难道说......?一时之间萧云也是心乱如麻。

    此时血灵子那充满悲伤的叹息传到了萧云的耳中,话语中那浓郁的悲情,把这个无比重视亲情的孩子也当即感染。

    “老祖爷爷,您不要伤心啊!我还在,我也是萧氏子弟!我发誓以后把事情查清楚,重建我萧氏主导的血灵宗!”

    萧云决绝的话语,立时让悲哀的血灵子那虚幻的身影一阵波动,过了近十息才又平复下来。红袍老道似乎想到了些什么,那清晰的面部五官、也开始有了些欣喜的神色。

    “好...好孩子!不愧是我萧氏的子孙,老祖爷爷等了你这三千年也不冤!现在先不说这些,小云儿,凝神静气,且等老祖爷爷把你体内的那祸害揪出来。”

    萧云得到血灵子的指示,当即紧闭双目的盘坐于地、依言而行。随即血灵子单手闪动、瞬间在萧云面前的虚空之中画出无数的晶莹红芒,只是一息、就融合成一只如同实物的血色手掌。

    近两尺大小的血掌凭空而现后,便静静的悬在半空中。鲜红如血的掌指之间,弥漫着极其浓郁的嗜血气息,一阵阵因其出现而带来的灵威,顿时把萧云纷乱的长发激得无风飞扬。

    血灵子此时一声轻斥,就见那悬于半空中的血掌对着萧云虚空一抓。一阵刺目的红霞闪过,随即从萧云体内飞出一颗米粒大小的红芒,一道惊慌无比的粗莽声音也随之出现。

    “前辈道君饶命!我没有害过这位小道友,道君饶命...饶命啊......!”

    听到陌生的声音出现,萧云不由得好奇的睁开了眼睛,就见此时血掌正在消散,而老祖爷爷那虚幻的手掌中,正悬浮着一颗晶莹的米粒大小红色晶粒。

    还没等萧云来得及为自己身体中、藏着如此奇怪的晶粒而开口惊呼。只见老祖爷爷掌中虚浮的血红晶粒迅速的涨大,不到三息、竟然化成一只仅仅婴儿拳头大小的可爱小猪。

    萧云目瞪口呆的盯着这只圆滚滚、通体血红的袖珍小猪,好一会才惊呼出声:“这...这...这是独角血猪......!”

第十三章 以后你就叫嘟嘟

    血雾弥漫的大殿门前,萧云被那袖珍血猪的再现惊得目瞪口呆。这大妖怎么还活着,师尊不是说过血猪早就魂飞魄散了吗?

    暗自心惊无比的萧云正待开口向血灵子询问,此时那可爱的袖珍小猪、却再次发出了与它外形极为违和的粗莽告饶声。

    “道君饶命...饶命!小妖真没害过萧云,前些日子我还帮他突破到了练气境界,我......。”

    “哦!你这孽畜寄居在小云儿体内就只是为了帮助他?你这半分命魂就没打过鸠巢雀占的主意?”

    血灵子淡淡的话语当即便把小红猪问得哑口无言,只是一个劲的点动它那圆滚滚的小脑袋、两只前蹄也做出作揖的姿势,不停的向红袍老道告饶。

    闻听到老祖爷爷和小血猪的对答,萧云心中顿时疑云大起。这血妖把半分命魂寄居在自己体内、居然连师尊都瞒过了,如此看来只怕是起心不良、别有险恶用意。

    想到这里,萧云手指着那一直在哀求饶命的袖珍小猪、向血灵子问道:“老祖爷爷,这妖怪是不是躲在我体内、想以后害我啊?它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吗?怎么还活着?还有,它说帮我突破到练气境界了,这是真的吗?”

    血灵子被萧云这一连串的问题似乎也勾起了一丝兴趣,且以小云儿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似乎确实未曾被这妖孽加害过。于是血灵子本想反掌就灭了这妖畜的举动、便就此缓了一缓。

    虚浮在血灵子掌中的大妖残魂,此时却不知自己刚刚因萧云的话语,才得以逃过了一次死劫,仍是在不断的哀求饶命。不过红袍老道对它那与身形极为违和的声音,已经感到很是不耐起来。

    “住口!再若多言、老道反掌便让你这孽畜彻底湮灭!”

    小小的血猪立时被吓得一哆嗦,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那看起来很是可爱、圆滚滚的小身体一阵抽搐,倒也显得有那么几分可怜。

    只是它的卖相显然不能让血灵子和萧云感兴趣。见妖魂不再出声,随即老小两人对着袖珍血猪好一番细致审问,这才把事情的始末完全弄了个清楚。

    原来这独角血猪、本是莽莽虞山中一头普通的野生蠢物。一千五百多年前,因偶然被禁谷中喷发的血芒侵入体内开启了灵智,其后更是得到了自谷中抛出的一篇血道功法玉简。这才历经千多年,修炼成为一头即将化形的血妖,说起来这还是拜了血灵子之赐。

    血灵子闻听到血猪的这番诉说,也不禁心中大奇。他原本只是为了维持这结界空间的稳定,这才每五十年抛出些低劣的血道功法玉简、和修炼之物,用以吸引贪婪之辈前来寻求机缘。由此也可以收集更多的血魄精华、来维持住这个血府空间。那曾想竟造就出这样一头即将化形的大妖来。

    血灵子与萧云的惊奇且先不提,这独角血猪自得了道法之后,倒也不曾大肆作恶、任意采集血食,只是在这虞山中隐伏潜修。来往的也多是些同修血道的妖物,很少在俗世凡尘中厮混。

    自踏上血道修行之路起,这独角血猪也很是勤奋。遍访了附近的同道后,也逐渐掌握了它那已经退化得极其稀薄的血脉传承。由此历经千年的艰苦修炼,真正蜕变成为一头血道大妖。

    不过它所修炼成的血煞妖气,却更多的是来源于山中野兽,倒也没怎么祸害虞山脚下的百姓。因此它那一身的妖煞也更为的狂暴,在此后的萧云身上也无疑得到了印证。

    而这血猪心中也很是感念禁谷带给它的修行机缘,经常都会前来谷地后方旧地重游,只是今年却出了岔子。

    原本即将突破到化形境界的血猪,在禁谷后方拜祭完谷中给了自己机缘的神秘存在后,便准备在虞山中觅地突破。却不料它那即将突破的契机、以及很是残缺的血练之法弊端,使得全身狂暴的妖煞产生了暴动。

    于是被嗜血**冲昏了头脑的血猪,便在虞山脚下的小山村中做下了恶事。说起来也是这血猪命中有此一劫,它为数极少、采集凡庶血魄的行为,却遇上了路过的雷元子。

    嫉恶如仇的雷元子那里容得血猪这妖物祸害人间,当即就倾力灭妖。倒霉的血猪与极其克制它的雷道高人一番厮杀之后,那是元婴高阶老祖的对手。不久后便被那狂雷殛电镇压得七魄消散,只留下半分命魂、连同生机损失殆尽的妖身破空逃窜。

    此时的血猪早已是处于彻底湮灭的边缘,虚弱到了极点的它再怎么拼命逃离、终还是坠落在铁狼会的后院之中。

    而再也无力逃窜的血妖很是明白,深恨它滥杀凡人的雷元子绝不会轻易放过它。也因它意外的发现萧云那自血脉中散发出、和开启它灵智的血芒相类似气息,于是就有了萧云惊见天外飞猪后的一幕。

    为了保有自己将来能东山再起的机会,独角血猪将自己最后的半分命魂、隐藏在他那一身极为雄浑的血煞妖气之中,当即便附在了萧云的身上。而为了让命魂不被即将到来的雷元子察觉,更是收敛了所有的气息,潜在萧云的足底涌泉化为一颗红痔。

    此后随着雷元子到来、为处身危险之中的萧云赠丹、留印,无疑让只剩下半分命魂的血猪,时刻都在遭受雷电这种克制力量的削弱。因此更为虚弱的大妖残魂,在雷元子离去后,也失去了对萧云施行夺舍的能力。

    于是挣扎求存中的血猪,在其后萧云惊悉家中惨变之时,便开始施展出浑身的解数,鼓惑、激发萧云那血脉中源自先祖的嗜血**。

    也不得不承认,血猪的这一番行为确实让它得到了恢复的机会。萧云因此所经历的一连串冷酷杀戮,让虚弱的它吸取了为数众多的血魄精华。尝到了甜头的独角血猪,发觉萧云身边再没有能克制他的高人后,便越发的大胆起来。

    而此时为父母、亲人都纷纷悲惨的被害亡故、失魂落魄的萧云完全没有察觉出,在自己的体内竟然还有隐伏的大妖残魂。于是血猪趁着这个机会,暗中运转它的血道功法,激发、带动萧云的肉身进行功法运转,这也是萧云那坟前七日后、莫名其妙达到练气期一层的原因。

    血猪的此番举动,其实并没有半点帮助萧云的意思。其目的无外乎是想让萧云的肉身更易于被自己操控,也更容易被自己鼓惑着制造出更多的鲜血。毕竟萧云那瘦弱的凡人躯体,怎么也不可能会比练气期的修真者利于杀戮。

    原本照此下去,血猪自信用不了几年,在自己鼓惑萧云造下更多的杀孽后,便可以吸取到大量的血魄精华,从而壮大命魂、对萧云施行夺舍。可万万没有想到,命运多厄的萧云在转了一大圈后,竟然把他带到了禁谷之中。

    此时面对血灵子的大妖残魂,早已是万念俱灰。这位可是血道的老祖宗、可不会象雷元子那样的好欺瞒。想施展伎俩瞒过血道道君,无疑难如登天,血猪自认是再无生路了。不过它那强烈的求生**,还是支配着它开始了再次的哀求。

    “道君...前辈道君!请看在小妖也算是您赐予的修行机缘、千年修行不易的份上,就饶了小妖一命吧!小妖也知道,前辈道君看不上我这蝼蚁。但我愿意立下魂誓、也愿让您在命魂中布下禁制,终我一生侍奉萧云为主,还请道君饶命!”

    血灵子与萧云两人听完独角血猪的交代,心中也是火起。这妖孽果然是居心不良,虽然现下没有施出谋害手段,但久后必是大害。血灵子刚要施出手段将这血妖残魂彻底毁灭,却听到血猪的求饶话语,蓦地心中一动。

    自己留在这凡界全是为了留下传承,这血府空间在小云儿接受了所有的血煞后,顶多还能留存不到三月,到时自己也必会重归灵界的本体。若是能将这血猪收服为小云儿的灵兽战宠、倒也是不错,可以让小云儿、这个以后自己照顾不到的子孙多了几分安全。

    至于此妖以前的那些鬼蜮伎俩、却也无妨。这世间的修行者,无论人也好、妖也罢,又有几个是真正干净的?还不都是为了利益,和自身的进取,无所不用其极!比血猪更阴险、无耻的卑鄙之徒,自己见过的还少吗?

    想到这里,血灵子随手安抚住正怒火暴发的萧云,很是温和的和萧云说道:“小云儿,其实这血猪也挺倒霉的嘛,想着自己东山再起,却又遇上了老祖爷爷我,你说是不是?”

    听到血灵子的话语,萧云也觉得还真就是这么回事,这血猪还确实够倒霉的。于是愤怒的孩子火气也散去了几分,当下也开口说道:“老祖爷爷,那我们拿这家伙怎么办啊?难道就这么放了吗?会不会让他又去害人?”

    血灵子笑了笑,伸手做出轻拍萧云小脸的样子说道:“不、不,老祖爷爷可不会放了它。小云儿,你可愿意收了这孽畜做灵兽战宠,它可是即将化形的大妖,也会带给你几分助力的。”

    “是啊!道君说得对,小妖以后一定唯主人之命是从,当好灵兽、不让主人有半分危险!”血猪深恐萧云不答应、就此断了生路。

    萧云闻言却是有些犹豫,片刻后才很是疑惑的说道:“老祖爷爷,可它的修为这么高,我怕自己以后制不住它啊!到时候它要造反,可又怎么办才好啊?”

    闻听到萧云的孩子话,血灵子也乐了,当即笑着说道:“无妨,既然老祖爷爷这么说、自然有让它反不了的手段,会让此妖日后的生死、全都在你一念之间。小云儿,且看老祖爷爷为你收服这妖孽。”

    话毕,血灵子单手虚托着袖珍的血猪,另一只虚幻的手掌却是一阵闪动。眨眼间凭空出现一个寸许大小、血光四射的繁复符箓,就见血灵子随即伸手虚空一摄,袖珍小猪顿时一声惨叫,身体中当即飞出一丝精光四射的红芒投入到血符之中。

    待血猪这一丝命魂源根与符箓完全融为一体后,越发鲜红欲滴的符箓竟逐渐分裂。只是几息之后,化成两个一模一样、但更小的的血符虚悬在血灵子的掌中。随即红袍老道口中“呔......”的一声道音响起,血符瞬间化为两道流光,分别没入萧云和血猪的眉心之中。

    专注着老祖爷爷行动的萧云,陡然被这快如幻影的流光进入识海后,不禁浑身一震。可随即就发现自己识海中多了一物,却是个精致、繁复的血色符箓。萧云小心的用自己那微弱的灵识接触了一下符箓,顿时就呆滞了。

    原来萧云的灵识刚刚触碰到符箓,立刻便感应到了血猪的所有一切,即算是这大妖的所思所想,都无比清晰的被萧云知道。随即萧云自然而然的明白了这血符的用途,自己若是要惩罚这血猪,只要用灵识轻轻一点这血符,就能让那妖物痛苦万分。若是处死,碎裂了符箓即可。

    “小妖拜见主人,请主人赐名!”劫后余生的血猪,此时已从被抽取命魂源根的痛苦中回复过来。此刻的它反而很是庆幸自己又有了生路,当即在虚空中匍匐着向萧云拜倒。

    见识到老祖爷爷道法的精妙,当下萧云也有几分的兴奋。自己居然收复了即将化形的大妖做手下,这还真是没想到过啊!其实这也难怪,九岁的孩子嘛,又有几个不贪图新奇的?

    萧云看着这只圆滚滚的可爱小猪笑了,随即很是高兴的说道:“那好,以后你就叫‘嘟嘟’这名字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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