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三章 一个承诺
洪宪皇帝令如下：
“民国肇建，变故纷乘，薄德如予，躬膺艰钜，忧国之士，怵于祸至之无日，多主恢复帝制，以绝争端，而策久安。癸丑以来，言不绝耳。予屡加呵斥，至为严峻。自上年时异势殊，几不可遏，佥谓中国国体，非实行君主立宪，决不足以图存，傥有墨、葡之争，必为越、缅之续，遂有多数人主张帝制，言之成理，将吏士庶，同此悃忱，文电纷陈，迫切呼吁。…………代行立法院转陈推戴事件，予仍认为不合事宜，着将上年十二月十一日承认帝位之案，即行撤销，曲政事堂将各省区推戴书，一律发还参政院代行立法院，转发销毁。所有筹备事宜，立即停止，庶希古人罪己之诚，以洽上天好生之德，洗心涤虑，息事宁人。
……万方有罪，在予一人！……”
看着袁世凯以本就不多的残余帝道规则凝聚成了五彩文字划过这方剧情世界的天空，老八和麦玲珑不由得一阵感慨。
这等于是自我最高规则的阉割，舍弃了这核心的一部分组成规则，袁世凯以历史史诗身份建立的神国根基都会因此而动摇，虽不至于掉落下这个层次，也已经完全断绝了更进一步的希望。
不愧是一世枭雄，决断起来竟是如此果狠。
“李岩已经在南京宣布竞选大总统之位，与袁世凯推荐的继任者黎元洪竞争。”麦玲珑看着新传过来的消息一脸的不可思议，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赵高居然很默契的就和李岩打了一个配合，整个过程天衣无缝。
“我还是很好奇，袁世凯怎么愿意就这么轻易地放弃。”老八的思考角度和麦玲珑的就不同，他以高位者的身份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还是没有找到袁世凯放弃权力的理由。
“你错了，袁世凯现在要的不是一个放弃的机会，而是一个放弃的机会。”赵高对老八有这个疑问并不意外，从传统的意义上来说，放下远比拿起要困难地多。
“就因为这个总统退位优待条件？”麦玲珑手上的是一份公开的协议，签订方除了南方的李岩，还有袁世凯麾下的北洋众将，公信力毫无疑问。
这并不是第一次如此，早年袁世凯借南方势力威逼逊帝溥仪退位，同样列了一份“清室优待条件”，这才将大清的势力变相驱逐出了这片剧情世界，同时和清帝国结成了死仇。
所谓前车之鉴，没想到没过几年，刚刚登上皇帝位的袁世凯同样在外界压力的威逼下，除了下了一份《取消帝制令》，还需要将中国民国的总统改成虚位，来保证家族的传承性。
“洪宪皇帝辞位优待条件：
洪宪皇帝同意废除帝位，但将出任民国总统之职。
总统赞成将总统制改为内阁制，总统将不再掌握除了国家荣誉之外的任何实际权力。
民国将以总统之礼永远相待。
总统拥有指定下一任总统之权利。
总统在位时，月薪三十万元，由民国专款拨用。
总统在位时，另立总统府供其与家人居住，将拥有一定数量的独立卫队，薪水由民国支付。
总统及其家属逝世，将葬入袁林，由民国选设卫兵妥慎保护。
总统原有之私产，由民国国特别保护。
总统对共和国之公权，私权与全民同等。
总统家族永免当兵纳税之义务。
总统废止共和国法律抵触的一切行为。
停止使用年号。
总统非经议会同意，不能对人民发告示，给处分。
……”
这一份协议，几乎完全照搬了当年的退位协议，其中条件不可谓不优厚，然而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如果能够顺利就此和平将权力过渡，那么又不失为各方损失最小的方案。
“这不就是光荣革命么？”麦玲珑撇了撇嘴，对于近代史颇为熟悉的她很快找到了一个相近的法案，其中不过就是将国王变成总统，从而实现统而不治的宪政基础。
“如果按照这份法案进行下去，那么袁世凯的家族失去最高权力的同时等于拥有了超脱的地位，只需要过上几代的延续，那么每一代都会分享民国气运至少成为b级以上的历史人物，算得上的另外一种形式的与国家同运了。”老八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并不完全认同，而是转头向赵高问道，“你就是借此说服了袁克文，进而说服了袁世凯？”
“哪有那么简单！”赵高苦笑了一下，如果仅凭这一点就能够做到，他又何必大费周章，而袁世凯的雄心壮志，又岂是当前的些许困境和一番言语就能够打消的？
哪怕赵高拥有“张仪舌”这样的史诗道具也没有用，能够说服他的，一定只有切切实实的利益。
赵高一边细细地摩挲着手指，一边接着说道：“袁世凯能够放下，这是能够说服他的前提。当年他以腿疾为由，拒不上任，直到清廷不得不放弃底线以他为内阁总理大臣，眼下这个困境，不过就是再次以退为进罢了。”
“怎么说？”听见赵高这么分析，麦玲珑也感兴趣了起来，原本以为事情可以告一个段落，却没想到是另一段故事的开始。
“袁世凯能够威孚北洋众将，但在现代规则的赋予下民众也渐渐地觉醒。民众关心的其实不是谁来统治这个国家，而是自己的权力得到体现。袁世凯本身经历的瑕疵，对他本身就是一个明显的障碍。他在这个时候退一步，原本被压制的北洋系和南方的李岩之间的矛盾就上升为了主要矛盾，让他们去内耗到两败俱伤的时候，国家必然会蒙受损失，甚至还不如现在的境况、此消彼长的比较之下，民众就会把目光再次投向为了大局隐忍放权的袁世凯，到时他才有机会洗刷掉称帝这一步错棋带来的污点从而再次掌权。否则的话，袁世凯继续强撑下去就会成为另外两方共同的焦点，必然会成为宣泄民意的第一个牺牲品。”
这一段叙述下来，麦玲珑固然是目瞪口呆，连老八也不由得击掌赞叹，算计人心这一块上，赵高已经集谋士之大成。
过了片刻，老八才口舌干燥地问道：“如果北洋系和南方李岩达成了联盟，不内耗呢？那么所有的谋算不就全部落空？”
赵高轻笑了一下，说道：“这可由不的他们，不管他们的内心到底怎么想的，有集团就有利益的冲突，即使我们不出手，袁世凯也有几百种方法让他们内耗——甚至根本不需要，他们的内耗本身就是规则不兼容之下无法避免的。”
这个故事其实不需要再解释就有答案，任何历史都是当代史，成为当前行动的一种印证。袁世凯的这个选择可以说是一种阳谋，放的是当下，谋的是将来。
然而赵高所用的，同样是个阳谋。规则一旦建立了，哪怕被打破也会有痕迹存在，袁世凯固然一世枭雄，也许可以顺利再掌权力，可是以后呢？能够登上内阁总理之位是必然是人中翘楚，而袁家的继承者中只要出现了一代的废材，所拥有的权力必然会再次回吐出来，到那一次，就会是永久性的了。
没有能力的袁家人成为民国一个富贵的吉祥物，这大概也是袁世凯愿意看到的结果。
赵高此举的深意还不止于此。
由总统的集权和后世的民主相过渡的过程，总统立宪可以说是最大程度兼顾了双方的规则，从而迅速将这个世界过多融入现代规则的问题解决掉。
“你呢，辛苦的奔腾，又获得了什么好处？”麦玲珑已经折服，现在这一桩事情唯一的问题，就是参与者赵高，他几乎是兼顾了各方的利益，自己却是白忙一场。
“不流血的革命，此方世界欠了我一个巨大的人情，包括袁世凯，北洋诸将，李岩。”赵高的神态淡然，说道，“他们都欠了我一个承诺，仅此而已。”
ps：说到更就要做到。
第七百八十四章 断了根
红娘子在李岩宣布竞选大总统那一刻就离开了帝都。“柿油党”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各种势力的统合之下需要她从中协调，虽然她自己本身，对于李岩这样“软弱”的行为也并不满意。
妥协从来都不是最好的结果，顶多只是不得已的手段，如果李岩继续这样下去，她也很难抹平团队内改良和激进两派之间的裂痕。
同样选择离开的还有老家伙团队三人，作为南北合流的重要标志之一，自北而南的火车已经通行。赵高作为这一合作的促成者，在其中拥有着连续三节的豪华包厢也是理所当然。
虽然大局已定，观念上的差别还是难以避免，一些细枝末节上的冲突终究还是存在，好在在巨大的外界压力下，南北双方都没有撕破脸的实力，合作是当前唯一的选择。赵高并非南北使团中任何一方的成员，却是最好的中位者，没有直接的利益相关能够保障最大程度的公平。
“我们这位袁大总统对自己的后嗣其实没什么信心啊。”麦玲珑一手抚摸着这豪华而原始的蒸汽列车车厢，一边感叹道。她仔细分析了一下诸多的条件，协议中虽然留下了很多后手，但是最多的其实还在生活的保障上，从经济地位到安全问题，也算是为子孙们操碎了心。
“袁克定有能力但是没有格局，袁克文有格局但是没有能力，其余诸子不过碌碌，可真要出一位惊才绝艳的后代，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老八的判断一锤定音，家族的辉煌和延续并非是一体的，很多时候两者甚至是矛盾的，这是基于他的原家庭出身带来的切身感受。
赵高没有接话，只是将目光投向于车窗之外，那里有众多的保守派或者新派的人员们在挥泪告别，能够坐上这一趟列车的基本都是非富即贵，但也仅仅停留在富贵的程度，真正有权有势的大人物，暂时还不会冒这种风险。
对于老家伙团队而言，此间事已了，相比于来时失去大部分力量的不确定，现在大家都轻松了下来。原先准备的最下策刺杀手段根本没有使用，仅仅是几句话，袁世凯就放弃了帝制达到了类似的效果，即使有赵高调用诸多力量内外谋划，这一切也未免太过于简单了一些。
帝制一倒，就意味着约束冯国璋段祺瑞这些人走向最高规则的束缚被打破，他们各自的气运将会和南方的李岩交缠相融，最后演化成一个什么样的结果，现在谁也无法预判。
“大概也许可能，或者确定的说，我忽视了一个很严重的可能性。”赵高终于收回了目光，车窗外的嬉闹在他这句话之后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老八和麦玲珑都感受到了一股灵魂上的悸动，那是对于危险本能上的感应。
有大能者遮蔽了天机，竟让这三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陷入了重围，直到危险迫近到身前才被发现。
“这怎么可能？”老八的眼睛瞪得铮圆，对于军队敏感到骨子里的他来说，仅仅听脚步声，都可以判断出对方的战斗力。
这是一支新式的军队，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在大能的布置下利用残余的洪宪帝国国运，将围绕着整列火车的所有一切布置成一个局，作为最后的爆发点，不给三人留任何的机会。
所有的风平浪静，不过都是暴风雨之前最后的宁静。
“这是模范团。”麦玲珑看了一眼，就不由得口干舌燥起来。这个答案现在已经没有了什么实际的用处——对于当前的困境她在情报上居然没有得到半点征兆，这不是她的失职，而是对手的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她能感知的上限。
如果说每一个帝国都有自己的国运兵种，那么模范团就是建国时间过短的洪宪王朝唯一选择。这支由蒋方震倡议，袁世凯亲自抽调北洋各系精锐组建而成的军队，虽然建制仅仅只有一个缩编团，却是分润了国运，真实战力无限接近历史史诗的存在。
袁克定以隐性太子的身份，也是模范团唯一团长，这短短的时间内成就了他人生的巅峰——利用和德皇威廉二世的关系，模范团除了人员上的精挑细选，更是配备了全套的最新德式装备，还有德国皇家亲卫人员的终极加持！
至于德皇亲卫有多么强大，只需要一点就足以说明——威廉二世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主要策划者，也是同盟国中最强大的存在。
就算最后失败了，在剧情世界的判定中他至少也是个传奇，作为分润了国运的皇室亲卫，历史传奇是唯一的可能。
“打不过！”仅仅是一个照面，擅于正面作战的老八就给出了答案。
“逃不了！”同样是一个瞬间，实力不下于顶级刺客的麦玲珑也有了自己的结论。
这是实力上的绝对差距。个体即使再强，也绝不可能抗衡同级的军队，更何况老家伙团队三人的规则在这个剧情世界的节点被压制到了最低，也许对上百八十个普通人还有胜算，如果是百八十个全副武装训练有素的顶级战士，那么就完全没有了任何讨巧的余地。
对方显然也已经预计到了这个情况，布局上简单明了却毫无破绽地选择了一击必杀。
能够利用国运搅乱天机，又安排地这么如水无痕规避掉麦玲珑甚至赵高的所有感知，这样的人物每个时代都不会太多，刚好赵高却认识不少。
鬼谷子！
但凡天下陷入大乱，鬼谷弟子必然顺势而生，虽然并非一方雄豪，却必定是帝王谋主，举手投足间便搅动了天下大势。
眼下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一人！
杨度！
不管是哪个时代哪个势力，他都是神一样的存在，毫不夸张的说，这是已知的掌握帝王心术的最后一人，一生周旋于各方势力皆被奉为上宾，此时更是被袁世凯称为“旷代逸才”，是洪宪中的二号实权影子人物。
“虎公可在？”赵高没有挣扎，反而对着围在火车周围的士兵问道。“虎公”是杨度的别号，也是最得意时别人对他的尊称。
对方没有就地直接动手意味着这不是一个格杀勿论的死命令，虽然从布置上来说这已经是一个不留余地的死局。
鬼谷传人往往双生，赵高既有着部分鬼谷传人的规则，在选择上又和杨度选择了完全相反的方向，那么极有可能被判定为对手。
鬼谷对手，向来不死不休，但在私人的情谊上，说上几句话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此局是我败了。”
声音的来源并不是火车外的军队，而是火车之上。赵高的三节车厢原是私人包厢，却不知不觉中有一间早已易主，对方既然早有布局，做到这一点似乎倒也不难。
“既然如此，何不放手？”赵高目光咄咄，声音并不高昂却穿透了过去，却看见杨度一身西装，缓缓地亲自推开车门走了进来。
老八和麦玲珑顿时交换了一个眼色。所谓擒贼擒王，如果仅仅是在列车上，那么哪怕杨度身边有个别传奇级的兵种护卫，两人也有足够的信心将其控制下来。
这样老家伙团队就有了一线生机。
赵高想都没想就阻止了两人的动作。鬼谷传人心思缜密，不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
“我不甘心——我并不是在权术谋划上输给了你。有过一次失败经验的我甚至已有了万全的准备。可万万没有预料到的是，你会直接断了帝王之道，这也等于是断了鬼谷之传承。”杨度语气平静，其中却蕴含了无尽的愤怒，没有了帝王作为载体，鬼谷的传承就如断了根一般，再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既然没有了意义，那么索性就全部毁灭，这就是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ps：并不是太监的意思。对了，前面有一张被那个了，可以去别的网站上找。
第七百八十五章 自己的叹息
鬼谷之道，弱势时往往兵行险着，于奇巧中博得胜机，而在胜势时又如雷霆万钧，大大方方地平推过去不给对手留任何希望。
杨度既然能够坦然站在赵高面前，这就意味着他有了绝对的胜算。
“他们收到的是绝杀令，这里面甚至包括你自己？”老八往窗外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过来。出身军队的他一眼就看出外界的军队摆出来的是歼灭阵型，目的是包围圈中不留任何的活物。
在这个时刻挟持人质，根本不会有半分作用。
一支半现代化的军队无条件围歼区区几个人，这结果一开始就已经注定，难怪杨度从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摆出智珠在握的模样。
如果要突破，眼下在阵型还没有完全布实的时候也许就是最好的机会，只要时间往后拖延，能够突围的可能性会越来越低，虽然本身其实已经接近于无。
这是科学的力量，也是符合这里规则发挥最好的力量。
“老八你先上，我们三人成一线，我负责突袭军官来制造一点混乱，高子自己想办法混进他们的阵型中然后伺机出逃。”麦玲珑眼中决然的光芒一闪而过，当机立断寻找到了一点微弱的生机。她的绝大多数技能因为得不到规则的支持无法生效，但是从霍去病那里得到的被动效果“桓”字还是让她本能地对于军阵的认识远超常人。
这个没什么好说的，按照这个计划执行，老八和她就成为了一明一暗两道吸引敌阵注意力的核心点那是必死无疑，而以赵高的能力，就存在混乱中求生理论上的可能。
这也许不是最佳的应对方案，然而被鬼谷当世传人利用残余国运谋算之后，这是短时间内最可行的办法之一。
可惜赵高想都没想就在团队空间中否决了麦玲珑的提议，杨度既然都能够走到他们前面，就算有生机那也是将命交给上天后决定的结果，而赵高，根本就不愿意接受命运的抉择。
“虎公，其实你没有认输吧？”赵高根本不管外面的模范团，而是直视着杨度，目光中没有询问，但是却在等待着答案，“至少目前还没有。”
杨度以身入局，完全符合鬼谷弟子失败后的心态。然而赵高不同，他的规则驳乱不堪，甚至曾经用扭曲规则洗白过一次，虽说鬼谷弟子往往不拘一格，可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十步，杨度再怎样也不会弄错自己最熟悉的那一部分。
赵高不是鬼谷传人，不是他命中注定的对手！
“现在大局已定，帝制之消亡已成必然，即使你我都死了也不可能改变，所以是你赢了。”杨度摸着他的小胡子，虽然说着恭喜对方的话，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他并不刻意去掩饰自己的表情。
这不是答案，但也算是回答了赵高的话。
“太快了！”赵高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这个结果其实不难预料，但也确实出于意料。他的语气中没有不忿，只有一点难以释怀的惆怅，“你居然已经是他们的人了！”
毫无疑问，这个“他们”指的就是李岩和红娘子，从史料中来看杨度的组成规则里就有这一部分，也是当其余规则消亡后最后存在的那一部分。
他是组织的人，而且这么快就愿意为组织献出生命，借着原有的力量布置了一个精密的杀局——在组织中，他恐怕也是激进的那一派。
自从赵高胁迫了红娘子，他就成了组织的头号敌人，而他手中掌握的秘密甚至可以威胁到组织的生死存亡，那么为了安全，由组织中的重要人物亲自绸缪一击必杀，也是必然的选择。
更何况在激进派看来，南北和谈就是一场可耻的妥协，击杀赵高也许并不能阻止这场妥协，却可以有效的恐吓下一场可能会产生的让步。
革命需要牺牲，革命也需要流血。
至于被借走力量的袁克定，在这场谋划中不但成为了厕纸一样就用上这么一次的工具，甚至还要带上了破坏和谈的臭名，成为和谈利益既得者发泄的目标。
“其实不算快。总为浮云遮望眼，不觉转入此山来。”杨度颇为自得的吟诵了两句莫名其妙的古诗，然后看了看窗外越来越严整的军阵，笑道，“却不过是见到了另一番天地而已。”
这是思想上的觉悟，也可以看成底层规则更新之后的自然变化，在这个通往未来的方向上，新的底层规则终将完全取代旧的。
“将来会是个不同的世界，鬼谷既没有了存在的土壤，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所以不管你是不是鬼谷传人都没有什么区别，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就是最好的结果。”杨度徐徐展开手上的檀香骨扇，将自身的规则毫无顾忌的完全散开，形成了一个独有的领域效果，将整节车厢都包裹其中，坚定而决绝。
赵高的确赢了，赢得了过去，而他杨度也没有输，他走向了将来。
“这里居然可以展开领域？”赵高对于杨度纠缠过来的规则不屑一顾，他徐徐地将自身的规则探出，却发现无论如何也脱离不了身体的范围。
这倒不是他的规则不如杨度强大，而是得不到这里底层规则的支持——在这个已经存在物理原理底层规则的世界里，牛顿的棺材板压制住了他绝大部分探出去的感知。
老八和麦玲珑也一样。杨度的领域虽然无法对他们的身体造成太多的限制，然而在这个领域中，特别是杨度自己抱定必死的信念之后，他们的行动也会受到环境的无限压制。
突围从一开始就没有可能，现在无非是0%再乘以0%。
外界的模范团行动无比的迅速。他们的战斗节奏从一开始就被设定，至于车厢中发生的变化，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在德意志传奇亲卫的引领下，无限接近历史史诗的模范团战斗意志无比坚决，战斗素养更是无可指摘。哪怕列车的周围还有着不少的无辜者，第一轮覆盖式的打击还是毫不犹豫地向着赵高三人倾泻了过去。
超过三十门的野炮，150毫米的榴弹炮和105毫米的加农炮足以对这不超过五十平米的区域洗上无数轮无差别的打击，而周围近千支的步枪机枪同时从无死角的圆圈周围向中心区域的车厢射击，确保无论是困守还是突围，都不会给老家伙三人留下半点的生机。
这是真正的死局，而且是已经触发的死局，前面交谈的风轻云淡不过就是个假象，杨度这种级别的存在全力出手，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的隐患。
真正留给赵高的，也就是从炮弹出膛到这车厢的不到一秒的时间。
可是赵高的笑容依然不变，甚至有一点凝固在脸上在感觉，因为在这个时候，他的脑海中响起了他非常熟悉的，属于他自己的一声叹息：
“到了现在，难道你还不愿意把我放出来吗？”
第七百八十六章 我和我
在这一秒之内，几乎下意识的，老八横盾站在了赵高之前，麦玲珑凝聚了所有武器以为屏障，立在了赵高的后方。
这其实是徒劳无功的行为，最好的结果无非是延迟半秒赵高的死亡时间，然而这已经是当下他们最好的选择，也是他们所能够尽的最大努力。
而也在这一刻，赵高终于被迫放弃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被另外一个强大的精神体占据。
霎时间，一股庞大的意志冲天而立，混杂着混沌，伟大，新生，喜悦，控制等无数情绪的综合体喷薄而出，形成一个规则的浪潮，直击这片世界最高的天空。
所有的生命，不管有意识无意识，高等阶低等阶，出于本能的都向着这个方向看来。其中规则浮现的力量，直接撕开了四位传奇皇帝所创造的剧情结界，化为星光散落到了每一个被创造出来的角落。
上帝！
安拉！
佛祖！
盘古！
……
能够触摸到底层规则的存在内心都有一个声音在咆哮，在呼喊，在畏惧，在惊悸，在期待，在希望……
他们很清晰地感受到了：
这是独属于造物主的气息！
与此同时，几乎所有的历史传奇齐齐地发出一声怒吼，诸多的法相神国以各种形式浮现出来，抵抗着来源于创造者的威压。
虽然这仅仅是极其短暂的一瞬间。
“绝对静止！”
赵高的嘴巴轻轻地说出了这几个字，眼睛却在世界停止的那一刻睁了开来，仿佛新生儿一般，盯着这个被他所创造的世界。
这是赵高所掌控的时间规则的最高形态，在这一时间，整个世界犹如被按上了快门，完全静止了下来。
一切的一切，包括思维都已经停滞。
这已经不是规则上能力的具现，万物遵循规则，创造者制定规则！
“这就是你的技能吗？”另一个赵高放弃了控制权，然而他的精神体并没有消失，只不过退到了次要的位置，在灵魂中称呼着对方，“脑！”
“不是！”脑摇了摇头，人性化地表示了否定，作为超凡智慧的最高峰，他已经给自己模拟出了完整的人性，虽然这也是无数混沌数据计算出来的效果。
“哦？”赵高不置可否，作为一个意识体他已经没有了具象化的存在，和周围所有的一切规则没有了半分的共鸣，这大概也是脑需要赵高放弃所有权之后才能够展现能力的根本原因。
“我并没有什么技能，这个只不过是我作为造物主具象化之后的一个本源能力。”脑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头，仿佛向着遥远的天空又似乎是对着自己笑道，“如果你愿意，可以称之为‘宇宙掌控’。”
宇宙掌控，掌握一切的时间，空间和物质。
这的确不算技能，因为所有的一切都会以最原始的形态按照他的意愿呈现出来。
就像是那些停滞在空中的子弹，炮弹，他只是象征性地伸出了手，就全部都分解成了最细微的物质片段，然后就像是被橡皮擦擦掉了一样，就此消失。
这个被赵高视为致命威胁，甚至不得不放弃掉身体的攻击，就这样被化解掉了。
“其实你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我，让我下意识地忽略掉了这次的危险，甚至在袁世凯那里能够轻易的成功，也有你的因素？”赵高的语气十分平淡，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仅仅只剩下意识的他反而更能够判断当前所发生的这一切的原因。
“没错，我们本就是一体。你现在只要放弃意识的独立权，那么你的所有一切将会和我融为一体，包括你所有的记忆，情感，都会由我们通过这个身体共同呈现。”脑对于赵高的疑问并不抗拒回答，甚至有些疑惑赵高对他的抗拒。
赵高并没有回答，而是选择了沉默。
过了片刻，他才接着说道：“其实并不用这么着急，这是迟早的事。毕竟这个身体你也有份，随着觉醒程度越来越高，即使我不放弃，也迟早会被你拿走掌控权。”
这是宿命。
赵高曾经以为每一次动用属于脑的底层能力都是命运的馈赠，然而命运本身，却为每一次馈赠标注好了价格。
运用底层规则篡改物品的属性、用匈奴来和秦帝的交易、在虚拟空间中击杀底层音律规则化身的司马相如……，凡此种种，每一次都仿佛bug一般将最困难的问题迎刃而解，然后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迷恋属于脑的能力，也就等于一次又一次放松了对脑的限制。
终于到现在，为脑所反制。
“其实以你的能力，未必没有机会的。”脑也沉默了一会儿，虽然在他所掌控的时间里，沉默时间的长短并没有意义。
赵高曾经动用扭曲规则洗白了自己，将一切所掌控的规则全部作废，然后在这个基础上重新理解规则的原始组成部分。如果时间足够，等到他真正掌握这些能力的时候，也许就拥有了和脑对抗的能力。
这就是他反复强调时间不够了的真正原因。
可惜除了他自己，无人能够理解。
“我跟你不一样，我无法放弃同伴。”赵高已经无法看到近在咫尺的老八和麦玲珑，但他明确的知道，这二两人保护他的行为是下意识的，纯粹人性本能的具现。
“你错了，我也拥有这个身体的所有权，所以我对他们两，也拥有和你同样的情感。”脑并不认同赵高的话，所以对于赵高就这样放弃身体的所有权他是有一些困惑的，毕竟这一次，只是就像他曾经无数次试探过的其中的一次。
在他的计算中，赵高只要坚持不放弃身体的所有权，那么在身体被消灭的那一刹，他还是会将自己的能力借用给赵高，然后耐心等待下一次的机会。
只是在此之前，挡在他身前的老八和麦玲珑，就成为了他权衡博弈的一种考虑。
他没有说谎，也许他的确对于老八和麦玲珑拥有和赵高相同的情感，可是对于他来说，生命是可以复活的。
对于赵高来说，答案却是不能。
曾经在某个世界中，他得到了生命复活的秘密，也正是因为这个秘密，老八最终放弃了对于铁甲的复活。
将所有散失的规则重聚，然后运用灵魂碎片上的记忆赋予她生命和情感。这样的复活，被复活的个体甚至会拥有完整的记忆和情感，然而这就是真正的复活吗？
灵魂，是具有唯一性的，一旦被打破，那就是永远不可能再重现。
脑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给自己赋予的能力，是一次又一次的重生，然后每一次的重生他都认为还是他自己，可是已经脱离出去的眼睛，耳朵，鼻子，嘴巴，又何尝不是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每一次的生命？
后来的桓牧之，还是赵高曾经对战过的那个牧者吗？
对于脑来说，自己的生命是最重要的，而人性之所以高于拥有庞大数据库和强大计算能力的超凡智慧，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可以为了情感放弃最宝贵的生命。
既然老八和麦玲珑可以，那么赵高自然也可以。
第七百八十七章 世界闭合
停止的时间看似漫长，对于感知不到的人来说不过就是一瞬间，而在无数强大的存在挣扎甚至是世界规则本能的抗拒下，即使是脑也无法在这完全静止的世界里为所欲为，所以在赵高完全沉寂下去的那一刻，整个世界苏醒了。
脑好奇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做了几个遥远记忆中的动作，然后看着老八和麦玲珑，露出了真诚的微笑。
麦玲珑，是他的灵魂侍者；而老八，也曾经是他身体规则的某个组成部分。
对于他们，脑有一种本能上的亲近感。
“这具身体到底还是太弱了一些啊。”脑叹息了一声，模拟出了人们遗憾的感情，以他对于规则的掌控能力，构建一个容纳更多规则的身体自然不难，然而不完美的身体，本身也是他需要模拟接受的人性之一。
“你在说什么？”麦玲珑瞬间感受到了一点儿不对，明明赵高那里传过来的气息没有任何不同，然而这并不是她平时感受到的赵高，而且她似乎见过这样的赵高。
每一次，都是生死攸关之后莫名的陌生感。
现在明显不是思考这些的时间，在她的认知里，时间根本没有停滞，无数的炮弹正向着这个方向席卷而来。
虽然那种可以威胁到生命的危险感似乎早就已经不存在，站在她和老八中间正在舒展着身体的赵高，莫名地就带来了近于无穷的安全感。
“怎么回事？”老八的大盾已经完全展开，王霸之道的拳套也在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领域，只是在这一刻，他分明感受到，在这个他所形成的领域中，自己居然没有第一优先权。
在领域内的优先权，是一个开拓者的根本权限，按照规则的设定，如果没有第一优先权是根本撑不开领域的，只要撑开了领域就等于拥有了第一优先权，只是现在这个结论似乎被打破了。
“老八，你使用规则的方法是不对的。”脑对老八此时的感受十分清楚，然而他根本没有解释，而是表情和煦地转身在老八肩头拍了拍，无比认真的说道，“纯粹的防守永远不会无懈可击，只有胜利，才是最有效的手段。”
他的话语声刚落，老八身上一直呈灰暗状态的“冠军”两字竟然就此闪现出了淡淡的光芒，一点可以扭曲底层规则的力量随着这两个字倾泻了出来，形成了一道晦涩难明的规则波流，冲荡到了整个战场之上。
绝对胜利！
这是传承自冠军侯霍去病的力量，也是老八完成传奇级任务分支得到的最终奖励。
当开启了这个特殊称谓之后，这个战场已经没有常理可言，规则的扭曲会让战斗的过程不再重要，因为无论如何老八都会以任何一种形式获得胜利，只要他想！
脑说的对，这才是最无解也是最无敌的防守。
除非对方也能够拿出同等的规则来进行抵消，否则这样的战场，已经没有了战斗的意义。
“玲珑，‘桓’成武志，辟土开疆，这固然没有错，然而‘桓’字也有克勤敬民，核心的关键在于融合，兼并之道，攻并非唯一的途径——可惜你的规则并不完善，让我来补全你向前无限突破空间限制的能力。”脑一边说着一边向着麦玲珑面前一招手，那些浮动在她面前的武器不论品质全部流转成了规则的碎片，然后麦玲珑发现自己可以以任何一种方式来呈现这些规则，要剑得剑，要刀得刀，所有的武技也不再单独存在，而是汇聚成了一个。
“桓！”
更重要的一点是，在被脑修补完规则之后，她忽然明白了这个“桓”字除了威服意外的真正含义——真正的威，是“伐心”，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如果将这样的领域撑开，那么在这个领域内精神强度低于她的所有人只能选择臣服，那些火车外的士卒，根本不会有拿起武器的勇气。
无往无前，麦玲珑甚至感觉到空间壁障都不再是限制，原先被这个世界封住的边界和外面的混沌泾渭分明，如果她愿意，完全可以撕开世界的边界，直接进入扭曲规则中的混沌，或者是另外一个剧情世界。
也就是说，从此以后麦玲珑根本不需要通过所谓的方舟或者是众神之地来破开剧情世界的边界，她自己就可以！
这分明是历史史诗级人物才具有的标志性能力，更是成就传奇的潜在种子。
原来的赵高，自己不过是半步史诗，然而就这么一个瞬间，竟然拥有了将老八和麦玲珑同时提升到历史史诗级层次的能力。
更让两人惊讶的是，刚刚还抱着必死决心的杨度，此时已经五体投地地跪伏在了地上，浑身上下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这不是恐惧，而是激动。
他所传承的鬼谷之道，辅佐的是人间帝王，是代天牧民的天子，是人间气运的化身，本身就极易被拥有帝王规则之人收服。然而此时他的本能告诉他，那来自灵魂的威压对于自己的道根本不屑一顾，而自己的规则却几乎欢喜地要洋溢出来——这不是天子，这根本就是天道！
“咦，这个能力可以一用。”脑却完全不管这些，他认真审视了一下自己看起来混乱无序的规则，一个瞬间后强大的计算能力就将其分析的井井有条，然后在其中发现了自己需要的规则碎片。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一道华彩的乐章随着他的低吟声喷薄而出，这是历史史诗级技能的标志，脑只不过是从赵高的记忆中找到了一点陶渊明的规则印记，就完整地将其最强的技能使用了出来。
这道华光甫一出现，便化为了流彩从这边消失，在扭曲了无数空间规则之后，向着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飞去。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犹如夏日的雷声一般，却又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声音引起了共鸣。一点一滴，无数的声音开始凝聚，从远到近，从模糊到清晰，在天地之间，那些消逝的规则每一个都找到了它们的目标，而在凝结出来的黄金台之上，无数的人影逐渐凝实，每一个都单膝跪地，向着脑的王座献上自己最卑微的忠诚。
“吾主！”
“陛下！”
“主宰者！”
“神！”
……
一声声不同的称呼，但无一例外表示了自己的臣服，在脑以自己的规则主宰了这片天地的规则之后，他们无视掉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短暂地将精神投射到了这片小小的区域之中。
这些人，既有老家伙团队原先的附庸，也有曾经臣服过赵高的那些剧情单位，无论等阶高低，所有的开拓者、统御者、仲裁者站在一边，而超凡智慧们则是另据一边，一起聆听来自于唯一神的指示：
“这片世界即将闭合，时间来不及了！”
第七百八十七章 请开始吧
世界闭合，这个词语无比陌生，然而在场的那些超凡智慧和仲裁者们，先是愕然，然后就忍不住的灵魂颤抖了起来。
规则的力量，让他们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这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死亡，或者说永堕沉沦。
闭合的世界会斩断和所有已知规则世界的一切联系，化为无边混沌之中的一个奇点，没有开始也没有终结，永远沉寂在某个无法被感知的角落——看似每个人都可以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实则在原先世界等于永远的消逝了。
麦玲珑和老八面面相觑了一眼，一个奇异的想法忽然难以抑制地从脑海中浮现出来——他们从赵高那里分享到的终极任务称之为“分裂”，很可能他们前面做的所有努力，都是帮助二代神去斩断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传奇任务的终极奖励，除了成就传奇别无二择。而如何能够成就传奇？二代神整整扔出了一个大世界，以此为赵高证道的根基。
何等的气魄，何等的狂妄，以及何等的隐忍与爆发！
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大世界：二代神通过赵高鼓动各个等阶的剧情世界相互吞并融合，然而以大世界的形式自然将从灰名剧情到历史传奇的各阶存在拖入其中，接着用巨大的利益诱使各个空间意志化身的超凡智慧加入其中，完成其最后一步计划。
剧情世界、各级探索者、各个空间，本可以说是二代神世界存在的三大根基，然而以其庞大的数据库和无与伦比的计算能力，最后居然得出了一个统统割舍掉的结论。
这就是要放弃一切，重辟天地了！
然而老八不愿意，麦玲珑不愿意，大道追寻者不愿意，逍遥真人不愿意，方舟不愿意，盘古不愿意，众神空间不愿意，乃至于拥有生命的一只蝼蚁，也绝不愿意。
还有已经放弃身体控制的赵高，他一方面无法自控的完成着这个分裂的任务，又以另外一种方式，铺垫好了脑需要的最佳条件。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最终的解释，从一开始，赵高三人的际遇就并非偶然，二代神和脑的博弈从始至终贯穿了每一个剧情世界，以它独有的方式参与着赵高的每一次活动。
唯一的变数，大概只有作为脑载体的赵高，居然萌生了自我独立的意识，没有被脑所同化。
只因为无论是脑还是二代神，庞大的数据库和计算能力组成的超凡智慧，终究还是不能完整地去模拟所有的人性。
“方舟，盘古！”脑对着超凡智慧们的虚影们下达了第一个命令，“你们各自以统领剧情世界的计算能力，加深各片融入此世界的剧情世界之间的关联，唤醒其智慧，与其所承载的各阶历史人物媾和。”
“是，至高！”方舟等立即将形体散开，数字化后的生命意志更显得纯粹而强大，脑的这项命令，等同于默认他们获得一部分世界的所有权，所以被他们毫不犹豫的接受了。
“大道追寻者，逍遥真人！”脑接着点了所有仲裁者们的姓名，和超凡智慧们相比，他们的灵魂虚影上都是各自演化世界的规则道韵，自有一番气象所在。只不过现在这些气象，即使是规则的形式，也已经臣服在脑的威势之下，“你们立即追随匈奴幻影，他们已经在历史迷雾中逐渐迷失了灵性，无法追寻到真正的根源所在，你们真灵不昧，化为人道始祖，探寻世界起源！”
“是，陛下！”大道追寻者等人大喜，立即躬身应道。这等同于脑许诺了他们在此方世界立道根基，以大世界为源，感受世界本源所在。
这就有了成就传奇之一丝可能。
“李岩、红娘子！”脑将目光投向了最弱小却立在中间的的两人，在强大的新世界规则交融下，这两人都已经进阶历史史诗，却依旧在脑面前宛如信徒，“你们将自身规则放开，这点规则将撕开这方世界通往未来的屏障，世界拥有多少可能，你们也将拥有多少未来。”
“是，指引者！”李岩立即遵循，红娘子稍一迟疑，也紧跟着放开了所有限制，只见一点星光闪现，仿佛穿过了无边的黑暗，将未来可能出现的无数片段一一照亮，而无数被这些规则所牵引的世界，开始向这方天地缓缓而来。
超凡智慧对应着现在，仲裁者们对应着过去，红娘子等人对应着未来，赵高原先团队中的三个组成部分，都有了各自前进的方向。
唯独少了红花。
在赵高成长过程中始终起着重要作用的红花，也是老家伙除了团队成员之外，最信任的一个人。
她既是和大道追寻者一样的仲裁者，又是拥有着和超凡智慧们类似的计算能力，还拥有着不下于红娘子他们对未来的感知力，更重要的一点是，她是鼻子，是一代神神格碎裂之后的五大规则碎片之一。
此时的她，同样相应了脑的召唤，却静静地立在一边，冷冷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鼻子！”脑似乎终于想起了她，却模拟出了难以言表的微笑。
“唔！”红花应了一声，却没有更多的话。
和赵高这个眼睛一样，在漫长的演化过程中，她终究成为了一个人，拥有了独立的感知和意志，虽然在更强大的力量控制下，从来都是那么身不由己。
“你的任务是什么？”脑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对着红花。
“阻止你！”红花声音毫不迟疑，仿佛一股强大的力量暂时接管了她的一切行动。
这是她的宿命，鼻子对于危险有着无与伦比的预知，在神格破碎后几乎没有陷入过轮回。然而也正因为如此，二代神早就发现了她，并运用规则的力量，将其一定程度上控制在了可以掌控的范围之内。
“规则对你限制的力量不可能超过生命的约束，否则的话你可以用结束生命的方式来获得重生。”脑对于这样的手段并不陌生，因为他同样拥有过相同的能力，规则力量下的重生没有终结，只是现有生命的消失而已。
这个世界闭合，等同于她生命的终结。在这种情况下，红花其实应该拥有突破二代神给她限制的能力。
“的确。”红花的眼神中没有情感，仿佛只是在陈述最客观的事实，“在世界闭合之后，他对我的约束将不复存在，那是我就重新恢复对自我的第一权限。”
这是个悖论：世界没有闭合就意味着和原有世界的规则依然相关，红花就是二代神确保分裂计划实施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颗棋子。等到世界闭合之后，规则牵扯消失之后的她将会重新开始追寻生命独立之力，然后无限循环。
“好吧，那么，请开始吧！”脑笑了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绅士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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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九章 过去
迈过了阳翟，黄昏支配者和梦境撕裂者这些统御者就再难向前，如果再继续西行，混乱的规则下很可能从自身神国传递过来的灵性也会湮灭无形。
这是极西之地，也是人道发源之地。
从周王朝的镐京，越过商的殷城，再到夏的阳翟，这一群人越来越接近剧情世界的边界，感受到的压力也随之变大。
特别是西周共和之前，原先所有通行的规则似乎都不再完全确定，未知或者未确定的规则碎片充斥着每一个角落，白的未必真的白的，向西也未必真的是向西。
虔诚悲悯者从地上抓了一把微带褐色的泥土，放到嘴里细细地咀嚼了几下，这才感知到了其中的部分规则，说道：“这是匈奴人曾经到过的地方，里面有对天狼王信仰的味道。”
逍遥真人出奇的没有出声反对，一路走来，两个在不同角度体现了不同的作用，实在没有必要再这个地方去解决私人矛盾。
“周王姬发还好一些，商汤和夏启怎么回事？”她微微一愣神，想起了前路中最后三国的经历，有一些难以理解。
她的仲裁之道和虔诚悲悯者比较类似，对于帝王规则的感知明显弱于其他人，然而原先的剧情世界，从来没有将剧情世界设置到春秋之前，所以大家对于夏商周的认知，并不比普通的探索者要多上几分。
“周的共和之前，缺乏相关的具体史料支撑，所以历史和剧情相互交叉，构成他们的规则也是如此。”红花到底还是跟上了这个队伍，脑无疑默许了她的选择，而对于这边的认知是原始数据的支撑，并非别的因素。
周王姬发史料较多，所以组成规则的大部分还是历史传奇，而商汤就已经是半人半神，至于夏启，剧情世界的神话规则已经占据了主体，受到剧情世界的压制也明显高于另外两人。
简而言之，夏启身上带上了浓浓的神性，和这个世界相融共生。
好在无论哪个王朝，对于仲裁者一行都没有太多的阻拦，这个团队中的每一个都有接近历史史诗的实力，这是他们前行最有力的保障。
“嘭！”
说话间，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一点，一道火光从大道追寻者手中闪起，暂时性照亮了前面的道路。
原先众人无论是黑夜还是白天都不会有任何影响，然而在此地，黑夜就是黑夜，白天就是白天。
这是超越s级的禁咒技能，以大道追寻者的实力释放也需要吟唱超过十秒，仅次于他核心的历史剧情技能，放在一般剧情世界里毁灭半个小城不在话下，然而在这里能够搜集到支撑技能的规则实在太少，威力就小的出奇，也就是勉强当成火把使用而已。
“威力又弱了三分！”
这次说话的却是天行者，原先众神之地的主宰，在这里不过是普通的行者之一。
他的规则组成很大一部分就是空间穿越，然而这里空间规则甚至都是不连续的，更不用说去使用技能。
不仅仅是他，这里的每一个仲裁者都是如此，否则的话，虔诚悲悯者又怎会亲自去品尝泥土才能感受规则？
“我们走了多远？”
见天行者说话，郁金香侯爵终于忍不住问道，这里他们其实连时间都不怎么确定，就在不久前或者很久前，他和另外一个人争论了很久到底踏足了这里几天。
有人说才三天，也有人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明明一群人一直在一起，对于时间的感知竟然每一个人都不一样。
天行者毫无疑问是唯一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人，他也没有让人失望，没有思考直接就给出了答案：“五万七千六百四十二里。”
这是他核心规则印记给出的结论，绝不会有半分错误。
对于仲裁者们来说，这并不是一段很长的距离。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甚至一直可以发现各种史前的部落，偶尔还会有神话中传说的怪兽出现，让他们组队合作的体验——虽然从他们的外表看起来，这似乎并不怎么美好。
匈奴人留下的遗迹很多。虽然在剧情世界，他们出发并没有多久，然而在这边，却似乎已经填充到了每一个角落。
他们中的大部分，已经在追溯时间长河的过程中迷失掉了灵智，和这边部落的原始人进行了战争或者融合，即使有极少部分依旧选择了西行，但是他们也已经忘记了理由，只是麻木的践行，时间留下的惯性罢了。
“唯一的主宰陛下真是了不起，即使是未开蒙的时候，居然已经布局用一个大帝国的国运，充当我们前进的规则路标。”虔诚悲悯者又发现了一些零散的规则，再次为众人指明了方向，同时感叹道。
匈奴人，最终还是淹没在了历史长河里，无论他们是选择往前走还是往后走，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因为有了对祖源之地的追寻这份功德，在剧情世界的未来里，也许就有了他们的一席之地。
谁也不是傻子，赵高能够说服伊稚斜单于，拼的就是一个未来。
“大家小心，前面的规则不但更少，而且更混乱，似乎每一段都未知的污染。”天行者在大道追寻者用人道之光照亮的路途上并没有探索多远就狼狈地回了过来，掌握生命部分底层规则的郁金香侯爵用了一个极珍贵的恢复技能，才平息掉了他散乱的规则波动。
这已经不是能够后退的地方，稍稍停顿了一下，众人咬牙选择了继续前行。
抱团才能取暖，这个团队中的规则还能相互补充短板，即使外界没有任何规则补充，每个人自带的神国也足以支撑他们很长一段时间。
“这不是污染的规则，而是未清洗过灵魂印记的。”红花随手抓住了一个规则片段，在她的手中居然具现出了一个人的某一个生活片段，显然来源于某个生命。
这些碎片，来源除了人，还有各种动物，以及一切拥有生命的东西。
当剧情世界某个生命消失之后，组成的规则竟然都是回到这极西的祖源，然后被撕碎清洗，回归最原始的规则碎片。
然后重组。
这才是祖源之地的意义所在。
生命轮回的秘密就这样赤果果的暴露在每一个人面前。
仅仅是悟到了这一个真相，每个人的灵魂基石竟因此更稳固了一些，神国中也开始了轮回的演变。
“我们这是快接近真正的本源了吗？”逍遥真人小心翼翼的感受了另外一个片段，这则原先属于植物生命的规则并没有什么灵魂印记，只有一点对于生的本能存在。
“也许吧？”
这个答案连红花也不敢确定，可就在她回答的瞬间，黑夜的天空竟不再能够阻挡每个人的感知，所有人仿佛本能般地茫然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无比雄浑壮阔，震撼灵魂每一个角落的一幕。
第七百八十三章 一个承诺
洪宪皇帝令如下：
“民国肇建，变故纷乘，薄德如予，躬膺艰钜，忧国之士，怵于祸至之无日，多主恢复帝制，以绝争端，而策久安。癸丑以来，言不绝耳。予屡加呵斥，至为严峻。自上年时异势殊，几不可遏，佥谓中国国体，非实行君主立宪，决不足以图存，傥有墨、葡之争，必为越、缅之续，遂有多数人主张帝制，言之成理，将吏士庶，同此悃忱，文电纷陈，迫切呼吁。…………代行立法院转陈推戴事件，予仍认为不合事宜，着将上年十二月十一日承认帝位之案，即行撤销，曲政事堂将各省区推戴书，一律发还参政院代行立法院，转发销毁。所有筹备事宜，立即停止，庶希古人罪己之诚，以洽上天好生之德，洗心涤虑，息事宁人。
……万方有罪，在予一人！……”
看着袁世凯以本就不多的残余帝道规则凝聚成了五彩文字划过这方剧情世界的天空，老八和麦玲珑不由得一阵感慨。
这等于是自我最高规则的阉割，舍弃了这核心的一部分组成规则，袁世凯以历史史诗身份建立的神国根基都会因此而动摇，虽不至于掉落下这个层次，也已经完全断绝了更进一步的希望。
不愧是一世枭雄，决断起来竟是如此果狠。
“李岩已经在南京宣布竞选大总统之位，与袁世凯推荐的继任者黎元洪竞争。”麦玲珑看着新传过来的消息一脸的不可思议，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赵高居然很默契的就和李岩打了一个配合，整个过程天衣无缝。
“我还是很好奇，袁世凯怎么愿意就这么轻易地放弃。”老八的思考角度和麦玲珑的就不同，他以高位者的身份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还是没有找到袁世凯放弃权力的理由。
“你错了，袁世凯现在要的不是一个放弃的机会，而是一个放弃的机会。”赵高对老八有这个疑问并不意外，从传统的意义上来说，放下远比拿起要困难地多。
“就因为这个总统退位优待条件？”麦玲珑手上的是一份公开的协议，签订方除了南方的李岩，还有袁世凯麾下的北洋众将，公信力毫无疑问。
这并不是第一次如此，早年袁世凯借南方势力威逼逊帝溥仪退位，同样列了一份“清室优待条件”，这才将大清的势力变相驱逐出了这片剧情世界，同时和清帝国结成了死仇。
所谓前车之鉴，没想到没过几年，刚刚登上皇帝位的袁世凯同样在外界压力的威逼下，除了下了一份《取消帝制令》，还需要将中国民国的总统改成虚位，来保证家族的传承性。
“洪宪皇帝辞位优待条件：
洪宪皇帝同意废除帝位，但将出任民国总统之职。
总统赞成将总统制改为内阁制，总统将不再掌握除了国家荣誉之外的任何实际权力。
民国将以总统之礼永远相待。
总统拥有指定下一任总统之权利。
总统在位时，月薪三十万元，由民国专款拨用。
总统在位时，另立总统府供其与家人居住，将拥有一定数量的独立卫队，薪水由民国支付。
总统及其家属逝世，将葬入袁林，由民国选设卫兵妥慎保护。
总统原有之私产，由民国国特别保护。
总统对共和国之公权，私权与全民同等。
总统家族永免当兵纳税之义务。
总统废止共和国法律抵触的一切行为。
停止使用年号。
总统非经议会同意，不能对人民发告示，给处分。
……”
这一份协议，几乎完全照搬了当年的退位协议，其中条件不可谓不优厚，然而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如果能够顺利就此和平将权力过渡，那么又不失为各方损失最小的方案。
“这不就是光荣革命么？”麦玲珑撇了撇嘴，对于近代史颇为熟悉的她很快找到了一个相近的法案，其中不过就是将国王变成总统，从而实现统而不治的宪政基础。
“如果按照这份法案进行下去，那么袁世凯的家族失去最高权力的同时等于拥有了超脱的地位，只需要过上几代的延续，那么每一代都会分享民国气运至少成为b级以上的历史人物，算得上的另外一种形式的与国家同运了。”老八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并不完全认同，而是转头向赵高问道，“你就是借此说服了袁克文，进而说服了袁世凯？”
“哪有那么简单！”赵高苦笑了一下，如果仅凭这一点就能够做到，他又何必大费周章，而袁世凯的雄心壮志，又岂是当前的些许困境和一番言语就能够打消的？
哪怕赵高拥有“张仪舌”这样的史诗道具也没有用，能够说服他的，一定只有切切实实的利益。
赵高一边细细地摩挲着手指，一边接着说道：“袁世凯能够放下，这是能够说服他的前提。当年他以腿疾为由，拒不上任，直到清廷不得不放弃底线以他为内阁总理大臣，眼下这个困境，不过就是再次以退为进罢了。”
“怎么说？”听见赵高这么分析，麦玲珑也感兴趣了起来，原本以为事情可以告一个段落，却没想到是另一段故事的开始。
“袁世凯能够威孚北洋众将，但在现代规则的赋予下民众也渐渐地觉醒。民众关心的其实不是谁来统治这个国家，而是自己的权力得到体现。袁世凯本身经历的瑕疵，对他本身就是一个明显的障碍。他在这个时候退一步，原本被压制的北洋系和南方的李岩之间的矛盾就上升为了主要矛盾，让他们去内耗到两败俱伤的时候，国家必然会蒙受损失，甚至还不如现在的境况、此消彼长的比较之下，民众就会把目光再次投向为了大局隐忍放权的袁世凯，到时他才有机会洗刷掉称帝这一步错棋带来的污点从而再次掌权。否则的话，袁世凯继续强撑下去就会成为另外两方共同的焦点，必然会成为宣泄民意的第一个牺牲品。”
这一段叙述下来，麦玲珑固然是目瞪口呆，连老八也不由得击掌赞叹，算计人心这一块上，赵高已经集谋士之大成。
过了片刻，老八才口舌干燥地问道：“如果北洋系和南方李岩达成了联盟，不内耗呢？那么所有的谋算不就全部落空？”
赵高轻笑了一下，说道：“这可由不的他们，不管他们的内心到底怎么想的，有集团就有利益的冲突，即使我们不出手，袁世凯也有几百种方法让他们内耗——甚至根本不需要，他们的内耗本身就是规则不兼容之下无法避免的。”
这个故事其实不需要再解释就有答案，任何历史都是当代史，成为当前行动的一种印证。袁世凯的这个选择可以说是一种阳谋，放的是当下，谋的是将来。
然而赵高所用的，同样是个阳谋。规则一旦建立了，哪怕被打破也会有痕迹存在，袁世凯固然一世枭雄，也许可以顺利再掌权力，可是以后呢？能够登上内阁总理之位是必然是人中翘楚，而袁家的继承者中只要出现了一代的废材，所拥有的权力必然会再次回吐出来，到那一次，就会是永久性的了。
没有能力的袁家人成为民国一个富贵的吉祥物，这大概也是袁世凯愿意看到的结果。
赵高此举的深意还不止于此。
由总统的集权和后世的民主相过渡的过程，总统立宪可以说是最大程度兼顾了双方的规则，从而迅速将这个世界过多融入现代规则的问题解决掉。
“你呢，辛苦的奔腾，又获得了什么好处？”麦玲珑已经折服，现在这一桩事情唯一的问题，就是参与者赵高，他几乎是兼顾了各方的利益，自己却是白忙一场。
“不流血的革命，此方世界欠了我一个巨大的人情，包括袁世凯，北洋诸将，李岩。”赵高的神态淡然，说道，“他们都欠了我一个承诺，仅此而已。”
ps：说到更就要做到。
第七百八十四章 断了根
红娘子在李岩宣布竞选大总统那一刻就离开了帝都。“柿油党”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各种势力的统合之下需要她从中协调，虽然她自己本身，对于李岩这样“软弱”的行为也并不满意。
妥协从来都不是最好的结果，顶多只是不得已的手段，如果李岩继续这样下去，她也很难抹平团队内改良和激进两派之间的裂痕。
同样选择离开的还有老家伙团队三人，作为南北合流的重要标志之一，自北而南的火车已经通行。赵高作为这一合作的促成者，在其中拥有着连续三节的豪华包厢也是理所当然。
虽然大局已定，观念上的差别还是难以避免，一些细枝末节上的冲突终究还是存在，好在在巨大的外界压力下，南北双方都没有撕破脸的实力，合作是当前唯一的选择。赵高并非南北使团中任何一方的成员，却是最好的中位者，没有直接的利益相关能够保障最大程度的公平。
“我们这位袁大总统对自己的后嗣其实没什么信心啊。”麦玲珑一手抚摸着这豪华而原始的蒸汽列车车厢，一边感叹道。她仔细分析了一下诸多的条件，协议中虽然留下了很多后手，但是最多的其实还在生活的保障上，从经济地位到安全问题，也算是为子孙们操碎了心。
“袁克定有能力但是没有格局，袁克文有格局但是没有能力，其余诸子不过碌碌，可真要出一位惊才绝艳的后代，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老八的判断一锤定音，家族的辉煌和延续并非是一体的，很多时候两者甚至是矛盾的，这是基于他的原家庭出身带来的切身感受。
赵高没有接话，只是将目光投向于车窗之外，那里有众多的保守派或者新派的人员们在挥泪告别，能够坐上这一趟列车的基本都是非富即贵，但也仅仅停留在富贵的程度，真正有权有势的大人物，暂时还不会冒这种风险。
对于老家伙团队而言，此间事已了，相比于来时失去大部分力量的不确定，现在大家都轻松了下来。原先准备的最下策刺杀手段根本没有使用，仅仅是几句话，袁世凯就放弃了帝制达到了类似的效果，即使有赵高调用诸多力量内外谋划，这一切也未免太过于简单了一些。
帝制一倒，就意味着约束冯国璋段祺瑞这些人走向最高规则的束缚被打破，他们各自的气运将会和南方的李岩交缠相融，最后演化成一个什么样的结果，现在谁也无法预判。
“大概也许可能，或者确定的说，我忽视了一个很严重的可能性。”赵高终于收回了目光，车窗外的嬉闹在他这句话之后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老八和麦玲珑都感受到了一股灵魂上的悸动，那是对于危险本能上的感应。
有大能者遮蔽了天机，竟让这三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陷入了重围，直到危险迫近到身前才被发现。
“这怎么可能？”老八的眼睛瞪得铮圆，对于军队敏感到骨子里的他来说，仅仅听脚步声，都可以判断出对方的战斗力。
这是一支新式的军队，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在大能的布置下利用残余的洪宪帝国国运，将围绕着整列火车的所有一切布置成一个局，作为最后的爆发点，不给三人留任何的机会。
所有的风平浪静，不过都是暴风雨之前最后的宁静。
“这是模范团。”麦玲珑看了一眼，就不由得口干舌燥起来。这个答案现在已经没有了什么实际的用处——对于当前的困境她在情报上居然没有得到半点征兆，这不是她的失职，而是对手的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她能感知的上限。
如果说每一个帝国都有自己的国运兵种，那么模范团就是建国时间过短的洪宪王朝唯一选择。这支由蒋方震倡议，袁世凯亲自抽调北洋各系精锐组建而成的军队，虽然建制仅仅只有一个缩编团，却是分润了国运，真实战力无限接近历史史诗的存在。
袁克定以隐性太子的身份，也是模范团唯一团长，这短短的时间内成就了他人生的巅峰——利用和德皇威廉二世的关系，模范团除了人员上的精挑细选，更是配备了全套的最新德式装备，还有德国皇家亲卫人员的终极加持！
至于德皇亲卫有多么强大，只需要一点就足以说明——威廉二世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主要策划者，也是同盟国中最强大的存在。
就算最后失败了，在剧情世界的判定中他至少也是个传奇，作为分润了国运的皇室亲卫，历史传奇是唯一的可能。
“打不过！”仅仅是一个照面，擅于正面作战的老八就给出了答案。
“逃不了！”同样是一个瞬间，实力不下于顶级刺客的麦玲珑也有了自己的结论。
这是实力上的绝对差距。个体即使再强，也绝不可能抗衡同级的军队，更何况老家伙团队三人的规则在这个剧情世界的节点被压制到了最低，也许对上百八十个普通人还有胜算，如果是百八十个全副武装训练有素的顶级战士，那么就完全没有了任何讨巧的余地。
对方显然也已经预计到了这个情况，布局上简单明了却毫无破绽地选择了一击必杀。
能够利用国运搅乱天机，又安排地这么如水无痕规避掉麦玲珑甚至赵高的所有感知，这样的人物每个时代都不会太多，刚好赵高却认识不少。
鬼谷子！
但凡天下陷入大乱，鬼谷弟子必然顺势而生，虽然并非一方雄豪，却必定是帝王谋主，举手投足间便搅动了天下大势。
眼下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一人！
杨度！
不管是哪个时代哪个势力，他都是神一样的存在，毫不夸张的说，这是已知的掌握帝王心术的最后一人，一生周旋于各方势力皆被奉为上宾，此时更是被袁世凯称为“旷代逸才”，是洪宪中的二号实权影子人物。
“虎公可在？”赵高没有挣扎，反而对着围在火车周围的士兵问道。“虎公”是杨度的别号，也是最得意时别人对他的尊称。
对方没有就地直接动手意味着这不是一个格杀勿论的死命令，虽然从布置上来说这已经是一个不留余地的死局。
鬼谷传人往往双生，赵高既有着部分鬼谷传人的规则，在选择上又和杨度选择了完全相反的方向，那么极有可能被判定为对手。
鬼谷对手，向来不死不休，但在私人的情谊上，说上几句话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此局是我败了。”
声音的来源并不是火车外的军队，而是火车之上。赵高的三节车厢原是私人包厢，却不知不觉中有一间早已易主，对方既然早有布局，做到这一点似乎倒也不难。
“既然如此，何不放手？”赵高目光咄咄，声音并不高昂却穿透了过去，却看见杨度一身西装，缓缓地亲自推开车门走了进来。
老八和麦玲珑顿时交换了一个眼色。所谓擒贼擒王，如果仅仅是在列车上，那么哪怕杨度身边有个别传奇级的兵种护卫，两人也有足够的信心将其控制下来。
这样老家伙团队就有了一线生机。
赵高想都没想就阻止了两人的动作。鬼谷传人心思缜密，不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
“我不甘心——我并不是在权术谋划上输给了你。有过一次失败经验的我甚至已有了万全的准备。可万万没有预料到的是，你会直接断了帝王之道，这也等于是断了鬼谷之传承。”杨度语气平静，其中却蕴含了无尽的愤怒，没有了帝王作为载体，鬼谷的传承就如断了根一般，再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既然没有了意义，那么索性就全部毁灭，这就是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ps：并不是太监的意思。对了，前面有一张被那个了，可以去别的网站上找。
第七百八十五章 自己的叹息
鬼谷之道，弱势时往往兵行险着，于奇巧中博得胜机，而在胜势时又如雷霆万钧，大大方方地平推过去不给对手留任何希望。
杨度既然能够坦然站在赵高面前，这就意味着他有了绝对的胜算。
“他们收到的是绝杀令，这里面甚至包括你自己？”老八往窗外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过来。出身军队的他一眼就看出外界的军队摆出来的是歼灭阵型，目的是包围圈中不留任何的活物。
在这个时刻挟持人质，根本不会有半分作用。
一支半现代化的军队无条件围歼区区几个人，这结果一开始就已经注定，难怪杨度从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摆出智珠在握的模样。
如果要突破，眼下在阵型还没有完全布实的时候也许就是最好的机会，只要时间往后拖延，能够突围的可能性会越来越低，虽然本身其实已经接近于无。
这是科学的力量，也是符合这里规则发挥最好的力量。
“老八你先上，我们三人成一线，我负责突袭军官来制造一点混乱，高子自己想办法混进他们的阵型中然后伺机出逃。”麦玲珑眼中决然的光芒一闪而过，当机立断寻找到了一点微弱的生机。她的绝大多数技能因为得不到规则的支持无法生效，但是从霍去病那里得到的被动效果“桓”字还是让她本能地对于军阵的认识远超常人。
这个没什么好说的，按照这个计划执行，老八和她就成为了一明一暗两道吸引敌阵注意力的核心点那是必死无疑，而以赵高的能力，就存在混乱中求生理论上的可能。
这也许不是最佳的应对方案，然而被鬼谷当世传人利用残余国运谋算之后，这是短时间内最可行的办法之一。
可惜赵高想都没想就在团队空间中否决了麦玲珑的提议，杨度既然都能够走到他们前面，就算有生机那也是将命交给上天后决定的结果，而赵高，根本就不愿意接受命运的抉择。
“虎公，其实你没有认输吧？”赵高根本不管外面的模范团，而是直视着杨度，目光中没有询问，但是却在等待着答案，“至少目前还没有。”
杨度以身入局，完全符合鬼谷弟子失败后的心态。然而赵高不同，他的规则驳乱不堪，甚至曾经用扭曲规则洗白过一次，虽说鬼谷弟子往往不拘一格，可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十步，杨度再怎样也不会弄错自己最熟悉的那一部分。
赵高不是鬼谷传人，不是他命中注定的对手！
“现在大局已定，帝制之消亡已成必然，即使你我都死了也不可能改变，所以是你赢了。”杨度摸着他的小胡子，虽然说着恭喜对方的话，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他并不刻意去掩饰自己的表情。
这不是答案，但也算是回答了赵高的话。
“太快了！”赵高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这个结果其实不难预料，但也确实出于意料。他的语气中没有不忿，只有一点难以释怀的惆怅，“你居然已经是他们的人了！”
毫无疑问，这个“他们”指的就是李岩和红娘子，从史料中来看杨度的组成规则里就有这一部分，也是当其余规则消亡后最后存在的那一部分。
他是组织的人，而且这么快就愿意为组织献出生命，借着原有的力量布置了一个精密的杀局——在组织中，他恐怕也是激进的那一派。
自从赵高胁迫了红娘子，他就成了组织的头号敌人，而他手中掌握的秘密甚至可以威胁到组织的生死存亡，那么为了安全，由组织中的重要人物亲自绸缪一击必杀，也是必然的选择。
更何况在激进派看来，南北和谈就是一场可耻的妥协，击杀赵高也许并不能阻止这场妥协，却可以有效的恐吓下一场可能会产生的让步。
革命需要牺牲，革命也需要流血。
至于被借走力量的袁克定，在这场谋划中不但成为了厕纸一样就用上这么一次的工具，甚至还要带上了破坏和谈的臭名，成为和谈利益既得者发泄的目标。
“其实不算快。总为浮云遮望眼，不觉转入此山来。”杨度颇为自得的吟诵了两句莫名其妙的古诗，然后看了看窗外越来越严整的军阵，笑道，“却不过是见到了另一番天地而已。”
这是思想上的觉悟，也可以看成底层规则更新之后的自然变化，在这个通往未来的方向上，新的底层规则终将完全取代旧的。
“将来会是个不同的世界，鬼谷既没有了存在的土壤，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所以不管你是不是鬼谷传人都没有什么区别，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就是最好的结果。”杨度徐徐展开手上的檀香骨扇，将自身的规则毫无顾忌的完全散开，形成了一个独有的领域效果，将整节车厢都包裹其中，坚定而决绝。
赵高的确赢了，赢得了过去，而他杨度也没有输，他走向了将来。
“这里居然可以展开领域？”赵高对于杨度纠缠过来的规则不屑一顾，他徐徐地将自身的规则探出，却发现无论如何也脱离不了身体的范围。
这倒不是他的规则不如杨度强大，而是得不到这里底层规则的支持——在这个已经存在物理原理底层规则的世界里，牛顿的棺材板压制住了他绝大部分探出去的感知。
老八和麦玲珑也一样。杨度的领域虽然无法对他们的身体造成太多的限制，然而在这个领域中，特别是杨度自己抱定必死的信念之后，他们的行动也会受到环境的无限压制。
突围从一开始就没有可能，现在无非是0%再乘以0%。
外界的模范团行动无比的迅速。他们的战斗节奏从一开始就被设定，至于车厢中发生的变化，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在德意志传奇亲卫的引领下，无限接近历史史诗的模范团战斗意志无比坚决，战斗素养更是无可指摘。哪怕列车的周围还有着不少的无辜者，第一轮覆盖式的打击还是毫不犹豫地向着赵高三人倾泻了过去。
超过三十门的野炮，150毫米的榴弹炮和105毫米的加农炮足以对这不超过五十平米的区域洗上无数轮无差别的打击，而周围近千支的步枪机枪同时从无死角的圆圈周围向中心区域的车厢射击，确保无论是困守还是突围，都不会给老家伙三人留下半点的生机。
这是真正的死局，而且是已经触发的死局，前面交谈的风轻云淡不过就是个假象，杨度这种级别的存在全力出手，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的隐患。
真正留给赵高的，也就是从炮弹出膛到这车厢的不到一秒的时间。
可是赵高的笑容依然不变，甚至有一点凝固在脸上在感觉，因为在这个时候，他的脑海中响起了他非常熟悉的，属于他自己的一声叹息：
“到了现在，难道你还不愿意把我放出来吗？”
第七百八十六章 我和我
在这一秒之内，几乎下意识的，老八横盾站在了赵高之前，麦玲珑凝聚了所有武器以为屏障，立在了赵高的后方。
这其实是徒劳无功的行为，最好的结果无非是延迟半秒赵高的死亡时间，然而这已经是当下他们最好的选择，也是他们所能够尽的最大努力。
而也在这一刻，赵高终于被迫放弃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被另外一个强大的精神体占据。
霎时间，一股庞大的意志冲天而立，混杂着混沌，伟大，新生，喜悦，控制等无数情绪的综合体喷薄而出，形成一个规则的浪潮，直击这片世界最高的天空。
所有的生命，不管有意识无意识，高等阶低等阶，出于本能的都向着这个方向看来。其中规则浮现的力量，直接撕开了四位传奇皇帝所创造的剧情结界，化为星光散落到了每一个被创造出来的角落。
上帝！
安拉！
佛祖！
盘古！
……
能够触摸到底层规则的存在内心都有一个声音在咆哮，在呼喊，在畏惧，在惊悸，在期待，在希望……
他们很清晰地感受到了：
这是独属于造物主的气息！
与此同时，几乎所有的历史传奇齐齐地发出一声怒吼，诸多的法相神国以各种形式浮现出来，抵抗着来源于创造者的威压。
虽然这仅仅是极其短暂的一瞬间。
“绝对静止！”
赵高的嘴巴轻轻地说出了这几个字，眼睛却在世界停止的那一刻睁了开来，仿佛新生儿一般，盯着这个被他所创造的世界。
这是赵高所掌控的时间规则的最高形态，在这一时间，整个世界犹如被按上了快门，完全静止了下来。
一切的一切，包括思维都已经停滞。
这已经不是规则上能力的具现，万物遵循规则，创造者制定规则！
“这就是你的技能吗？”另一个赵高放弃了控制权，然而他的精神体并没有消失，只不过退到了次要的位置，在灵魂中称呼着对方，“脑！”
“不是！”脑摇了摇头，人性化地表示了否定，作为超凡智慧的最高峰，他已经给自己模拟出了完整的人性，虽然这也是无数混沌数据计算出来的效果。
“哦？”赵高不置可否，作为一个意识体他已经没有了具象化的存在，和周围所有的一切规则没有了半分的共鸣，这大概也是脑需要赵高放弃所有权之后才能够展现能力的根本原因。
“我并没有什么技能，这个只不过是我作为造物主具象化之后的一个本源能力。”脑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头，仿佛向着遥远的天空又似乎是对着自己笑道，“如果你愿意，可以称之为‘宇宙掌控’。”
宇宙掌控，掌握一切的时间，空间和物质。
这的确不算技能，因为所有的一切都会以最原始的形态按照他的意愿呈现出来。
就像是那些停滞在空中的子弹，炮弹，他只是象征性地伸出了手，就全部都分解成了最细微的物质片段，然后就像是被橡皮擦擦掉了一样，就此消失。
这个被赵高视为致命威胁，甚至不得不放弃掉身体的攻击，就这样被化解掉了。
“其实你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我，让我下意识地忽略掉了这次的危险，甚至在袁世凯那里能够轻易的成功，也有你的因素？”赵高的语气十分平淡，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仅仅只剩下意识的他反而更能够判断当前所发生的这一切的原因。
“没错，我们本就是一体。你现在只要放弃意识的独立权，那么你的所有一切将会和我融为一体，包括你所有的记忆，情感，都会由我们通过这个身体共同呈现。”脑对于赵高的疑问并不抗拒回答，甚至有些疑惑赵高对他的抗拒。
赵高并没有回答，而是选择了沉默。
过了片刻，他才接着说道：“其实并不用这么着急，这是迟早的事。毕竟这个身体你也有份，随着觉醒程度越来越高，即使我不放弃，也迟早会被你拿走掌控权。”
这是宿命。
赵高曾经以为每一次动用属于脑的底层能力都是命运的馈赠，然而命运本身，却为每一次馈赠标注好了价格。
运用底层规则篡改物品的属性、用匈奴来和秦帝的交易、在虚拟空间中击杀底层音律规则化身的司马相如……，凡此种种，每一次都仿佛bug一般将最困难的问题迎刃而解，然后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迷恋属于脑的能力，也就等于一次又一次放松了对脑的限制。
终于到现在，为脑所反制。
“其实以你的能力，未必没有机会的。”脑也沉默了一会儿，虽然在他所掌控的时间里，沉默时间的长短并没有意义。
赵高曾经动用扭曲规则洗白了自己，将一切所掌控的规则全部作废，然后在这个基础上重新理解规则的原始组成部分。如果时间足够，等到他真正掌握这些能力的时候，也许就拥有了和脑对抗的能力。
这就是他反复强调时间不够了的真正原因。
可惜除了他自己，无人能够理解。
“我跟你不一样，我无法放弃同伴。”赵高已经无法看到近在咫尺的老八和麦玲珑，但他明确的知道，这二两人保护他的行为是下意识的，纯粹人性本能的具现。
“你错了，我也拥有这个身体的所有权，所以我对他们两，也拥有和你同样的情感。”脑并不认同赵高的话，所以对于赵高就这样放弃身体的所有权他是有一些困惑的，毕竟这一次，只是就像他曾经无数次试探过的其中的一次。
在他的计算中，赵高只要坚持不放弃身体的所有权，那么在身体被消灭的那一刹，他还是会将自己的能力借用给赵高，然后耐心等待下一次的机会。
只是在此之前，挡在他身前的老八和麦玲珑，就成为了他权衡博弈的一种考虑。
他没有说谎，也许他的确对于老八和麦玲珑拥有和赵高相同的情感，可是对于他来说，生命是可以复活的。
对于赵高来说，答案却是不能。
曾经在某个世界中，他得到了生命复活的秘密，也正是因为这个秘密，老八最终放弃了对于铁甲的复活。
将所有散失的规则重聚，然后运用灵魂碎片上的记忆赋予她生命和情感。这样的复活，被复活的个体甚至会拥有完整的记忆和情感，然而这就是真正的复活吗？
灵魂，是具有唯一性的，一旦被打破，那就是永远不可能再重现。
脑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给自己赋予的能力，是一次又一次的重生，然后每一次的重生他都认为还是他自己，可是已经脱离出去的眼睛，耳朵，鼻子，嘴巴，又何尝不是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每一次的生命？
后来的桓牧之，还是赵高曾经对战过的那个牧者吗？
对于脑来说，自己的生命是最重要的，而人性之所以高于拥有庞大数据库和强大计算能力的超凡智慧，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可以为了情感放弃最宝贵的生命。
既然老八和麦玲珑可以，那么赵高自然也可以。
第七百八十七章 世界闭合
停止的时间看似漫长，对于感知不到的人来说不过就是一瞬间，而在无数强大的存在挣扎甚至是世界规则本能的抗拒下，即使是脑也无法在这完全静止的世界里为所欲为，所以在赵高完全沉寂下去的那一刻，整个世界苏醒了。
脑好奇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做了几个遥远记忆中的动作，然后看着老八和麦玲珑，露出了真诚的微笑。
麦玲珑，是他的灵魂侍者；而老八，也曾经是他身体规则的某个组成部分。
对于他们，脑有一种本能上的亲近感。
“这具身体到底还是太弱了一些啊。”脑叹息了一声，模拟出了人们遗憾的感情，以他对于规则的掌控能力，构建一个容纳更多规则的身体自然不难，然而不完美的身体，本身也是他需要模拟接受的人性之一。
“你在说什么？”麦玲珑瞬间感受到了一点儿不对，明明赵高那里传过来的气息没有任何不同，然而这并不是她平时感受到的赵高，而且她似乎见过这样的赵高。
每一次，都是生死攸关之后莫名的陌生感。
现在明显不是思考这些的时间，在她的认知里，时间根本没有停滞，无数的炮弹正向着这个方向席卷而来。
虽然那种可以威胁到生命的危险感似乎早就已经不存在，站在她和老八中间正在舒展着身体的赵高，莫名地就带来了近于无穷的安全感。
“怎么回事？”老八的大盾已经完全展开，王霸之道的拳套也在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领域，只是在这一刻，他分明感受到，在这个他所形成的领域中，自己居然没有第一优先权。
在领域内的优先权，是一个开拓者的根本权限，按照规则的设定，如果没有第一优先权是根本撑不开领域的，只要撑开了领域就等于拥有了第一优先权，只是现在这个结论似乎被打破了。
“老八，你使用规则的方法是不对的。”脑对老八此时的感受十分清楚，然而他根本没有解释，而是表情和煦地转身在老八肩头拍了拍，无比认真的说道，“纯粹的防守永远不会无懈可击，只有胜利，才是最有效的手段。”
他的话语声刚落，老八身上一直呈灰暗状态的“冠军”两字竟然就此闪现出了淡淡的光芒，一点可以扭曲底层规则的力量随着这两个字倾泻了出来，形成了一道晦涩难明的规则波流，冲荡到了整个战场之上。
绝对胜利！
这是传承自冠军侯霍去病的力量，也是老八完成传奇级任务分支得到的最终奖励。
当开启了这个特殊称谓之后，这个战场已经没有常理可言，规则的扭曲会让战斗的过程不再重要，因为无论如何老八都会以任何一种形式获得胜利，只要他想！
脑说的对，这才是最无解也是最无敌的防守。
除非对方也能够拿出同等的规则来进行抵消，否则这样的战场，已经没有了战斗的意义。
“玲珑，‘桓’成武志，辟土开疆，这固然没有错，然而‘桓’字也有克勤敬民，核心的关键在于融合，兼并之道，攻并非唯一的途径——可惜你的规则并不完善，让我来补全你向前无限突破空间限制的能力。”脑一边说着一边向着麦玲珑面前一招手，那些浮动在她面前的武器不论品质全部流转成了规则的碎片，然后麦玲珑发现自己可以以任何一种方式来呈现这些规则，要剑得剑，要刀得刀，所有的武技也不再单独存在，而是汇聚成了一个。
“桓！”
更重要的一点是，在被脑修补完规则之后，她忽然明白了这个“桓”字除了威服意外的真正含义——真正的威，是“伐心”，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如果将这样的领域撑开，那么在这个领域内精神强度低于她的所有人只能选择臣服，那些火车外的士卒，根本不会有拿起武器的勇气。
无往无前，麦玲珑甚至感觉到空间壁障都不再是限制，原先被这个世界封住的边界和外面的混沌泾渭分明，如果她愿意，完全可以撕开世界的边界，直接进入扭曲规则中的混沌，或者是另外一个剧情世界。
也就是说，从此以后麦玲珑根本不需要通过所谓的方舟或者是众神之地来破开剧情世界的边界，她自己就可以！
这分明是历史史诗级人物才具有的标志性能力，更是成就传奇的潜在种子。
原来的赵高，自己不过是半步史诗，然而就这么一个瞬间，竟然拥有了将老八和麦玲珑同时提升到历史史诗级层次的能力。
更让两人惊讶的是，刚刚还抱着必死决心的杨度，此时已经五体投地地跪伏在了地上，浑身上下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这不是恐惧，而是激动。
他所传承的鬼谷之道，辅佐的是人间帝王，是代天牧民的天子，是人间气运的化身，本身就极易被拥有帝王规则之人收服。然而此时他的本能告诉他，那来自灵魂的威压对于自己的道根本不屑一顾，而自己的规则却几乎欢喜地要洋溢出来——这不是天子，这根本就是天道！
“咦，这个能力可以一用。”脑却完全不管这些，他认真审视了一下自己看起来混乱无序的规则，一个瞬间后强大的计算能力就将其分析的井井有条，然后在其中发现了自己需要的规则碎片。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一道华彩的乐章随着他的低吟声喷薄而出，这是历史史诗级技能的标志，脑只不过是从赵高的记忆中找到了一点陶渊明的规则印记，就完整地将其最强的技能使用了出来。
这道华光甫一出现，便化为了流彩从这边消失，在扭曲了无数空间规则之后，向着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飞去。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犹如夏日的雷声一般，却又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声音引起了共鸣。一点一滴，无数的声音开始凝聚，从远到近，从模糊到清晰，在天地之间，那些消逝的规则每一个都找到了它们的目标，而在凝结出来的黄金台之上，无数的人影逐渐凝实，每一个都单膝跪地，向着脑的王座献上自己最卑微的忠诚。
“吾主！”
“陛下！”
“主宰者！”
“神！”
……
一声声不同的称呼，但无一例外表示了自己的臣服，在脑以自己的规则主宰了这片天地的规则之后，他们无视掉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短暂地将精神投射到了这片小小的区域之中。
这些人，既有老家伙团队原先的附庸，也有曾经臣服过赵高的那些剧情单位，无论等阶高低，所有的开拓者、统御者、仲裁者站在一边，而超凡智慧们则是另据一边，一起聆听来自于唯一神的指示：
“这片世界即将闭合，时间来不及了！”
第七百八十七章 请开始吧
世界闭合，这个词语无比陌生，然而在场的那些超凡智慧和仲裁者们，先是愕然，然后就忍不住的灵魂颤抖了起来。
规则的力量，让他们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这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死亡，或者说永堕沉沦。
闭合的世界会斩断和所有已知规则世界的一切联系，化为无边混沌之中的一个奇点，没有开始也没有终结，永远沉寂在某个无法被感知的角落——看似每个人都可以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实则在原先世界等于永远的消逝了。
麦玲珑和老八面面相觑了一眼，一个奇异的想法忽然难以抑制地从脑海中浮现出来——他们从赵高那里分享到的终极任务称之为“分裂”，很可能他们前面做的所有努力，都是帮助二代神去斩断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传奇任务的终极奖励，除了成就传奇别无二择。而如何能够成就传奇？二代神整整扔出了一个大世界，以此为赵高证道的根基。
何等的气魄，何等的狂妄，以及何等的隐忍与爆发！
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大世界：二代神通过赵高鼓动各个等阶的剧情世界相互吞并融合，然而以大世界的形式自然将从灰名剧情到历史传奇的各阶存在拖入其中，接着用巨大的利益诱使各个空间意志化身的超凡智慧加入其中，完成其最后一步计划。
剧情世界、各级探索者、各个空间，本可以说是二代神世界存在的三大根基，然而以其庞大的数据库和无与伦比的计算能力，最后居然得出了一个统统割舍掉的结论。
这就是要放弃一切，重辟天地了！
然而老八不愿意，麦玲珑不愿意，大道追寻者不愿意，逍遥真人不愿意，方舟不愿意，盘古不愿意，众神空间不愿意，乃至于拥有生命的一只蝼蚁，也绝不愿意。
还有已经放弃身体控制的赵高，他一方面无法自控的完成着这个分裂的任务，又以另外一种方式，铺垫好了脑需要的最佳条件。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最终的解释，从一开始，赵高三人的际遇就并非偶然，二代神和脑的博弈从始至终贯穿了每一个剧情世界，以它独有的方式参与着赵高的每一次活动。
唯一的变数，大概只有作为脑载体的赵高，居然萌生了自我独立的意识，没有被脑所同化。
只因为无论是脑还是二代神，庞大的数据库和计算能力组成的超凡智慧，终究还是不能完整地去模拟所有的人性。
“方舟，盘古！”脑对着超凡智慧们的虚影们下达了第一个命令，“你们各自以统领剧情世界的计算能力，加深各片融入此世界的剧情世界之间的关联，唤醒其智慧，与其所承载的各阶历史人物媾和。”
“是，至高！”方舟等立即将形体散开，数字化后的生命意志更显得纯粹而强大，脑的这项命令，等同于默认他们获得一部分世界的所有权，所以被他们毫不犹豫的接受了。
“大道追寻者，逍遥真人！”脑接着点了所有仲裁者们的姓名，和超凡智慧们相比，他们的灵魂虚影上都是各自演化世界的规则道韵，自有一番气象所在。只不过现在这些气象，即使是规则的形式，也已经臣服在脑的威势之下，“你们立即追随匈奴幻影，他们已经在历史迷雾中逐渐迷失了灵性，无法追寻到真正的根源所在，你们真灵不昧，化为人道始祖，探寻世界起源！”
“是，陛下！”大道追寻者等人大喜，立即躬身应道。这等同于脑许诺了他们在此方世界立道根基，以大世界为源，感受世界本源所在。
这就有了成就传奇之一丝可能。
“李岩、红娘子！”脑将目光投向了最弱小却立在中间的的两人，在强大的新世界规则交融下，这两人都已经进阶历史史诗，却依旧在脑面前宛如信徒，“你们将自身规则放开，这点规则将撕开这方世界通往未来的屏障，世界拥有多少可能，你们也将拥有多少未来。”
“是，指引者！”李岩立即遵循，红娘子稍一迟疑，也紧跟着放开了所有限制，只见一点星光闪现，仿佛穿过了无边的黑暗，将未来可能出现的无数片段一一照亮，而无数被这些规则所牵引的世界，开始向这方天地缓缓而来。
超凡智慧对应着现在，仲裁者们对应着过去，红娘子等人对应着未来，赵高原先团队中的三个组成部分，都有了各自前进的方向。
唯独少了红花。
在赵高成长过程中始终起着重要作用的红花，也是老家伙除了团队成员之外，最信任的一个人。
她既是和大道追寻者一样的仲裁者，又是拥有着和超凡智慧们类似的计算能力，还拥有着不下于红娘子他们对未来的感知力，更重要的一点是，她是鼻子，是一代神神格碎裂之后的五大规则碎片之一。
此时的她，同样相应了脑的召唤，却静静地立在一边，冷冷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鼻子！”脑似乎终于想起了她，却模拟出了难以言表的微笑。
“唔！”红花应了一声，却没有更多的话。
和赵高这个眼睛一样，在漫长的演化过程中，她终究成为了一个人，拥有了独立的感知和意志，虽然在更强大的力量控制下，从来都是那么身不由己。
“你的任务是什么？”脑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对着红花。
“阻止你！”红花声音毫不迟疑，仿佛一股强大的力量暂时接管了她的一切行动。
这是她的宿命，鼻子对于危险有着无与伦比的预知，在神格破碎后几乎没有陷入过轮回。然而也正因为如此，二代神早就发现了她，并运用规则的力量，将其一定程度上控制在了可以掌控的范围之内。
“规则对你限制的力量不可能超过生命的约束，否则的话你可以用结束生命的方式来获得重生。”脑对于这样的手段并不陌生，因为他同样拥有过相同的能力，规则力量下的重生没有终结，只是现有生命的消失而已。
这个世界闭合，等同于她生命的终结。在这种情况下，红花其实应该拥有突破二代神给她限制的能力。
“的确。”红花的眼神中没有情感，仿佛只是在陈述最客观的事实，“在世界闭合之后，他对我的约束将不复存在，那是我就重新恢复对自我的第一权限。”
这是个悖论：世界没有闭合就意味着和原有世界的规则依然相关，红花就是二代神确保分裂计划实施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颗棋子。等到世界闭合之后，规则牵扯消失之后的她将会重新开始追寻生命独立之力，然后无限循环。
“好吧，那么，请开始吧！”脑笑了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绅士地说道。
ps:还有人看啊，居然还有人催更，那就更吧。
第七百八十九章 过去
迈过了阳翟，黄昏支配者和梦境撕裂者这些统御者就再难向前，如果再继续西行，混乱的规则下很可能从自身神国传递过来的灵性也会湮灭无形。
这是极西之地，也是人道发源之地。
从周王朝的镐京，越过商的殷城，再到夏的阳翟，这一群人越来越接近剧情世界的边界，感受到的压力也随之变大。
特别是西周共和之前，原先所有通行的规则似乎都不再完全确定，未知或者未确定的规则碎片充斥着每一个角落，白的未必真的白的，向西也未必真的是向西。
虔诚悲悯者从地上抓了一把微带褐色的泥土，放到嘴里细细地咀嚼了几下，这才感知到了其中的部分规则，说道：“这是匈奴人曾经到过的地方，里面有对天狼王信仰的味道。”
逍遥真人出奇的没有出声反对，一路走来，两个在不同角度体现了不同的作用，实在没有必要再这个地方去解决私人矛盾。
“周王姬发还好一些，商汤和夏启怎么回事？”她微微一愣神，想起了前路中最后三国的经历，有一些难以理解。
她的仲裁之道和虔诚悲悯者比较类似，对于帝王规则的感知明显弱于其他人，然而原先的剧情世界，从来没有将剧情世界设置到春秋之前，所以大家对于夏商周的认知，并不比普通的探索者要多上几分。
“周的共和之前，缺乏相关的具体史料支撑，所以历史和剧情相互交叉，构成他们的规则也是如此。”红花到底还是跟上了这个队伍，脑无疑默许了她的选择，而对于这边的认知是原始数据的支撑，并非别的因素。
周王姬发史料较多，所以组成规则的大部分还是历史传奇，而商汤就已经是半人半神，至于夏启，剧情世界的神话规则已经占据了主体，受到剧情世界的压制也明显高于另外两人。
简而言之，夏启身上带上了浓浓的神性，和这个世界相融共生。
好在无论哪个王朝，对于仲裁者一行都没有太多的阻拦，这个团队中的每一个都有接近历史史诗的实力，这是他们前行最有力的保障。
“嘭！”
说话间，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一点，一道火光从大道追寻者手中闪起，暂时性照亮了前面的道路。
原先众人无论是黑夜还是白天都不会有任何影响，然而在此地，黑夜就是黑夜，白天就是白天。
这是超越s级的禁咒技能，以大道追寻者的实力释放也需要吟唱超过十秒，仅次于他核心的历史剧情技能，放在一般剧情世界里毁灭半个小城不在话下，然而在这里能够搜集到支撑技能的规则实在太少，威力就小的出奇，也就是勉强当成火把使用而已。
“威力又弱了三分！”
这次说话的却是天行者，原先众神之地的主宰，在这里不过是普通的行者之一。
他的规则组成很大一部分就是空间穿越，然而这里空间规则甚至都是不连续的，更不用说去使用技能。
不仅仅是他，这里的每一个仲裁者都是如此，否则的话，虔诚悲悯者又怎会亲自去品尝泥土才能感受规则？
“我们走了多远？”
见天行者说话，郁金香侯爵终于忍不住问道，这里他们其实连时间都不怎么确定，就在不久前或者很久前，他和另外一个人争论了很久到底踏足了这里几天。
有人说才三天，也有人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明明一群人一直在一起，对于时间的感知竟然每一个人都不一样。
天行者毫无疑问是唯一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人，他也没有让人失望，没有思考直接就给出了答案：“五万七千六百四十二里。”
这是他核心规则印记给出的结论，绝不会有半分错误。
对于仲裁者们来说，这并不是一段很长的距离。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甚至一直可以发现各种史前的部落，偶尔还会有神话中传说的怪兽出现，让他们组队合作的体验——虽然从他们的外表看起来，这似乎并不怎么美好。
匈奴人留下的遗迹很多。虽然在剧情世界，他们出发并没有多久，然而在这边，却似乎已经填充到了每一个角落。
他们中的大部分，已经在追溯时间长河的过程中迷失掉了灵智，和这边部落的原始人进行了战争或者融合，即使有极少部分依旧选择了西行，但是他们也已经忘记了理由，只是麻木的践行，时间留下的惯性罢了。
“唯一的主宰陛下真是了不起，即使是未开蒙的时候，居然已经布局用一个大帝国的国运，充当我们前进的规则路标。”虔诚悲悯者又发现了一些零散的规则，再次为众人指明了方向，同时感叹道。
匈奴人，最终还是淹没在了历史长河里，无论他们是选择往前走还是往后走，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因为有了对祖源之地的追寻这份功德，在剧情世界的未来里，也许就有了他们的一席之地。
谁也不是傻子，赵高能够说服伊稚斜单于，拼的就是一个未来。
“大家小心，前面的规则不但更少，而且更混乱，似乎每一段都未知的污染。”天行者在大道追寻者用人道之光照亮的路途上并没有探索多远就狼狈地回了过来，掌握生命部分底层规则的郁金香侯爵用了一个极珍贵的恢复技能，才平息掉了他散乱的规则波动。
这已经不是能够后退的地方，稍稍停顿了一下，众人咬牙选择了继续前行。
抱团才能取暖，这个团队中的规则还能相互补充短板，即使外界没有任何规则补充，每个人自带的神国也足以支撑他们很长一段时间。
“这不是污染的规则，而是未清洗过灵魂印记的。”红花随手抓住了一个规则片段，在她的手中居然具现出了一个人的某一个生活片段，显然来源于某个生命。
这些碎片，来源除了人，还有各种动物，以及一切拥有生命的东西。
当剧情世界某个生命消失之后，组成的规则竟然都是回到这极西的祖源，然后被撕碎清洗，回归最原始的规则碎片。
然后重组。
这才是祖源之地的意义所在。
生命轮回的秘密就这样赤果果的暴露在每一个人面前。
仅仅是悟到了这一个真相，每个人的灵魂基石竟因此更稳固了一些，神国中也开始了轮回的演变。
“我们这是快接近真正的本源了吗？”逍遥真人小心翼翼的感受了另外一个片段，这则原先属于植物生命的规则并没有什么灵魂印记，只有一点对于生的本能存在。
“也许吧？”
这个答案连红花也不敢确定，可就在她回答的瞬间，黑夜的天空竟不再能够阻挡每个人的感知，所有人仿佛本能般地茫然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无比雄浑壮阔，震撼灵魂每一个角落的一幕。
第七百九十章 未来
七玄大陆。
凌空而立的严理将目光投向了远方的小城。
被无数规则加成的强力鹰眼术穿过了重重障碍，清清楚楚地看到那里的集市熙熙攘攘，更有夕阳下的万家烟火升起，好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严理心中涌不起半点波澜，他的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无边的冷漠仿佛从骨子里渗透出来，让他和周围的环境隔绝了起来，其中散逸出来的规则碎片，让每一棵小草都不由自主地向外弯折了过去，作出努力地想要逃离的姿态。
这是圣者的威能，已经触摸到规则本源的他在这个世界已经无所不能。
大陆的命运由主宰者们掌控，而他，掌控着一切主宰者们的命运。
此刻，在这一片的沉寂中，他微微扬起了手，认真地看了看这令无数人畏惧的手掌，每一丝纹路其实和别人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特别是和他的儿子，肉肉的掌纹走向都是那么一致。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竟露出了奇异而温情的笑容，向内的手掌也翻转了过来，一丝一缕的规则如同实质的白气，从指间跳跃到周遭，仿佛他儿子一样的顽皮。
“不要……！”
凄凉恍急的女声其实极远，超凡的速度更是带着声音被撕破的爆裂，然而严理只是苦笑了一声，庞大的规则就此从手中脱离，化为一片巨网，向城市包围了过去。
禁咒——灵魂熔炉！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光彩炫目的颜色，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满是人间烟火气的城市沉寂了下来，如同他的周围，连虫鸣声也不再响起。
整个城市所有的一切都就此戛然而止。
灵魂熔炉，融化的是灵魂，一切的生命无论美丑善恶睿智愚笨，在此刻重新回归最细微的碎片，连重组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整个城市完好无损，如果没有人也能算是城市的话。
“良子，他们现在一样了！”
严理望着满身红衣的来人，一口鲜血就此喷了出来，半鬓的头发枯黄，星星点点沾染了丝缕的红色。
暗红的颜色，这是生命凋零的气息，就像他的儿子，就在这座城市。
没有半点阴谋的味道，睿智如他，也只能查出那是一场意外。
一场所有人都期待着的意外。
“严，算了吧。”满身红衣的良子扶起了他，不再年轻的额头上同样因为极度的疲惫伤心带上了深深的沟壑，她心疼地看着眼前的人，低声道，“没有人希望再有一个你存在，这是我们一开始就知道的结果。”
说完这句，他们一起看了看不再有半点生机的城市，在落日的余晖中，世间最强大的两人仓皇前行，只是再也没有了方向。
……
“报！”
一声刺耳的吼叫声从大营前划过一条声线，带着急切的回响的脚步冲到了中军帐前。
如同奔马般的人形生生就此刹了下来，哪怕他脸上惶急的神色怎么也遮掩不住，却也不得不耐心的等待帐门的掀起。
这是无敌大将军黎言的军帐，帝国里无人不知，在这个细柳军营里，即使是陛下亲至，也一样要按照军规行事。
好在营帐里的将士也不托大，厚厚的牛皮帐门很快被从里面揭开，一只毛茸茸的手伸了出来。
传令兵连忙将手中沾满了血迹的奏报递了上去，同时跨上了半步，急切地说道：“宛营被袭，西门校尉已然殉营，王都尉正占着半边残城死守待援……”
可惜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只毛茸茸的手已经放下了帐幕，将他剩下的话隔在了外面，除了那一封西门校尉的绝命书，其余半点东西都传不到大将军的耳朵里。
不过这似乎也就够了。
传递完消息的勇士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伸出去的手想要往回抓点什么也没什么回应，精神上的松懈几乎让他要就此躺下，然而没等他转过神来，那只毛茸茸的大手又伸了出来，把他一把扔到了一匹马上。
“这是干什么？”他努力挣扎了一下，发现根本没有人约束着自己，而马的周围，一匹匹黑色的战骑缓缓从营中走出，逐渐汇聚在一面血色的战旗之下。
黑甲血旗！
这个涌动在每一个战士热血中的词语就这样生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然后他也不知道怎地，胯下的战马已经随着这军阵驰了出去，带起了一片萧杀之气。
血骑一出，寸草无存。
战斗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没有了任何悬念。
攻袭宛营的那个部族也许仅仅是想立威，也许仅仅为了储备一点过冬的草料，又或者就是蛮性发作，想要在草原上即将进行的那慕达大会获得更高的位置，只是现在他们已经完全不用再思考这个问题了。
没有人能在血骑的进攻中存活下来，无敌大将军黎言的“无敌”两字，从来不是自封的。
血债必以百倍偿之！
送信勇士的心中满是热血，振奋了精神，控住胯下的战马，向着如血残阳的方向，努力跟上前面一片的血骑。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心中的大将军，此刻的掌中，亦满是鲜血！
生生用手指抠出来的鲜血。
那千辛万苦传递进来的奏报，不过被随手扔在了营帐的一角，在黎言手中的白绢，则已被鲜血染透。
那墨色的娟秀字迹，也因此带上了一丝狰狞。
“大将军！”毛茸大手单膝跪下，嘴角都已经溢出了血迹，右手紧紧握拳，沉声说道，“起兵吧！”
“大将军，起兵吧！”
“大将军，起兵吧！”
……
数道声音紧跟着响起，每一句里面都含着无比的决绝。
那一份绢书，是大将军唯一妻子的绝命书，也是留在京中的弟兄拼了命送出来的，一路上折了数十位血骑！
便是灭国，这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起兵？”黎言苦笑了一声，从道义上来说，哪怕他折损了妻子全族，也还没有充足的理由。
帝座上的那位，心思谋远之深，根本非常人所及。
原本为了笼络他，将视若珍宝的良子公主下嫁，并付之于军国重权，这会儿尾大不掉，又重拳出击，断掉了所有的后患。
其手段之冷酷，难以想象。
这次操刀的，乃是景太子亲卫。这位良子公主的亲哥哥，亲自带兵冲入府中，斩下了妇孺的头颅，夺走了象征着天下兵马指挥大权的兵符。
就在下一刻，天子羽林亲卫，以叛乱的名义擒杀了太子，又用其余党数千条人命，为大将军复仇。
当今天子已经“仁至义尽”！
他还没有出手，所有的一切就都已经结束。
只是除了他自己，再也没有了所有。
“起兵？”黎言将白绢在案前一点一点抹平，语气中满是嘲讽，“便是坐上那个位置，又能如何？”
当初被他辅佐的那个英主，为了守住那么个位置，做的这种种许多，又有什么快乐可言？
“更何况，没有不易之江山，纵然得之，又有谁的一族，得享永远？”
黎言没有说下去，可怜他妻子腹中的孩子，连看上这个丑恶的世界机会都没有……
在修仙界，万族圣子言立，为娶冰川天女良子受阻，一怒之下连破七十余个小世界，然而人力有时而穷，终究未能如愿……
在奥创，神子李言身负大运，率领东方诸神与西方诸神，以天地为战场，厮杀千年，终究以两千城池破灭为代价，灭了邪神信仰，只是在最终，不得不将邪神本源封印在自己儿子体内……
在最终幻想游戏世界……
在剑与魔法的奇幻国度……
……
在无数的世界中，李岩和红娘子历经着无数的悲欢离合，每一丝牵连，都会让那个世界向这边靠拢几分。
然而两人的目光，却同时投向了一个方向——
那是一个最普通的世界，每一个人似乎都很平凡。
这是一座不大的城市，除了光鲜亮丽的商业中心，周边还是尚在改建的城中村。
一身蓝衣的李彦匆匆忙忙的将“战车”停好，努力跃上了几个台阶——这已经是他的“超能力”之一：毕竟如何“快速”通过红灯和“攀登”没有电梯的楼房，是他业绩超过别人的主要手段。
在他的手上，是一份酸菜鱼，外面的包装因为挤压已经有了一点破损，然而他小心的用另外的塑料袋包了起来，防止剩下不多的汤汁外洒。
“当当当当！”用老旧的钥匙打开门，他兴奋地跳了进去，连爬七楼的他并不感觉到累，因为这里的他的家，最温暖的地方。
和最爱的人。
“回来了？”一件地摊廉价围裙包裹中并不美丽的女人身上，她粗大的手指关节正端着一碗鱼汤。
这是市场上卖剩下的鱼下脚料做成的。那双粗大的手每天杀的鱼得有几百条，染得皮质的外衣上都是红色，又因为叫良子，所以市场上的人都叫她“红娘子”。
“嗯！”李彦夸张地吸了一口香气，小心翼翼地打开手中的包装，这份鱼的成色要比红娘子的稍微好一些，毕竟要三十八一份。
因为破损了客户不要，这一单只好他自己来“享受”了。
“我拿去热一热！”红娘子接了过来，同时将原来的鱼汤向自己这边挪了挪。
可是一转头，却发现丈夫已经大口喝着那并没有多少肉的汤，嘴里念叨着：“‘饱了吧’惩罚的也太狠了，就一个投诉，罚了我五十，够我跑好几个小时的。”
“这个月业绩恐怕要受点影响，不过我在努力点，态度好点多拿几个好评，应该可以拉回来。”李彦偷偷地看了一眼小厨房里的女人，大概是怕她担心，所以将后半部分的话说的大声。
“别太辛苦了！”红娘子将热好的鱼汤又端了出来，细心地将不多的鱼片挑了过来，然后小口地喝了起来。
加多了味精的酸菜鱼也挺美味。
“你也是。”李彦吃了几片鱼，大力地将饭扒完，示意自己已经饱了，在这个城市，只要够努力，总能够活下去，让爱的人过上好日子。
“我算了一下，我们已经存了十一万，城外边的二手房你可以带着看起来了。”即将出门的李彦咧开了嘴笑了一声，晚上如果运气好，赚的也不比白天少。
有了房，就有了学区，就有了在这个城市立足的根本。
也许，是到要个孩子的时候了。
只要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敢生孩子的地方，只要一个肯自己努力就能活下去的时代。不再是禁咒下无辜的城市，也不是那几千被牵连的妇孺，更不是破灭的小世界，流血的数十城，小人物，也可以有自己的尊严。
这，就是他们真正想要的未来！
李岩和红娘子仿佛在那对忙碌的夫妻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然后相视一笑，化为梁桥。
这个确定未来，终于和此方世界，勾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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