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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天传说全文阅读

作者:踽踽而行     道天传说txt下载     道天传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章 家宴

    车夜明见车红石直直的望着自己,情知顶赖是顶赖不过去了。既然事已至此,多想也是无益,还不如索**代清楚,然后见机行事。他这样一想,便豁然抬起了头,正准备直道事情原委。

    却听车红石道:“我本让你虎叔过来寻你,好让你尽早回家,去见你弟弟最后一面,以全你们兄弟之情的,却没有料到他和你竟然走叉了路。”原来车红石见车夜明不答,还以为他没有遇见虎叔,才如此一说。

    车夜明听了车红石的话,半晌作不得声,原来父亲还不知道虎叔已死,那他干嘛哭丧着脸。他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便又忙紧张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全兄弟之情?什么见无忧最后一面?他怎么了?”

    车红石见他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又知他向来对弟弟是极为爱护的,便叹气道:“你去看看无忧吧。”车红石询问过车无忧生病那日的详细情况,虽然车无忧没法说的明白,但还是指出了与叶家的人有关。可是那又如何,难道小小的车家还敢向叶家讨一个说法不成。车红石嘴上虽然没有再说什么,可心里着实憋屈,明知道什么人做的,偏连报仇的心思都提不起。

    车夜明见父亲神情萧条,也没有再说什么,便去了车无忧那边。当见到车无忧的时候,他着实吃了一惊。车无忧双颊干瘪,眼窝深陷,面色惨白,实已病的不成样子了。

    车夜明心中不禁一酸,自己走的时候,无忧都是好端端的,还缠着自己要和自己学习刀法呢,怎么也想不到,只短短的三个月时间不见,他却成了这般光景。

    车无忧听见动静,有些虚弱的睁开眼睛,见是车夜明,他不禁笑了笑道:“大哥,你回来了,这次你可不许再走了。上次你答应过教我刀法的,到现在还没有兑现呢,这次你可不能再耍赖皮了。”

    车夜明见他病成这样还记的这事,他神色一暗,忙点头应道:“只要你安心养好了病,大哥什么刀法都教给你,保证绝不藏私。”

    车无忧见车夜明这么痛快的就应了下来,不由的面色一喜。可是他还没有高兴多久,便似想起了什么,又满脸失落的道:“还是不要了,我这么蠢笨的人,又能学会什么刀法了,到时候还不是惹的爹爹生气,反倒让别人看了笑话了。”

    车夜明见弟弟如此落寞,不觉更加的怜惜,他正想在宽慰几句,却又听车无忧道:“大哥,我是不是真的很笨,是不是真的不适合修仙?我暗地里曾听见很多人都说我是呆子呢,我真的很讨厌别人这么说我……其实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练习刀法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练的不好。”

    还不等车夜明回答,他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道:“看来我真的是很笨的,要不然别人能练好的刀法,我为什么练不好呢。”

    车夜明见车无忧苍白的小脸上,布满了失落之意,他心中不忍道:“那都是别人浑说的,当不得真……”

    还不等车夜明说完,车无忧便喃喃的道:“连爹爹也这么说的,连爹爹也这么说的。”说到此处,也许是车无忧谈兴不高了,也许是他极度困倦,竟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车氏夫妇站在门口,正好听见了车家兄弟的这段对话。叶红玉不由责怪的看了一眼丈夫,便怔怔的掉下了眼泪。车红石叹了口气,也不觉有些后悔对车无忧苛责太过,竟让他有了这么大的心理阴影……

    就在车夜明回车家的这天晚上,车红石便做了一个重要决定,他带着车夜明进入了车家祠堂,这也是车夜明生平第一次踏入神秘的车家祠堂,踏入车家最重要的地方。叶红玉虽然知道车红石要做什么,这次却出奇的没有反对,反而隐隐有些期待。

    这一夜车家如临大敌,整个车家完全戒备,尤其是祠堂附近更是守卫森严,一队队全副武装的甲兵,在祠堂附近不断的来回巡逻着,几架射仙炮更是驾在了祠堂附近的隐蔽角落,而车家几处高大的建筑上,都蜷伏着古河城最顶尖的弓箭手。

    如此架势,让人毫不怀疑,只要谁敢乱闯,哪怕是结丹期老怪,也绝对会被打成马蜂窝。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深夜子时时分,车家祠堂内光芒大作,一股股令人心悸的气息以车家祠堂为中心不断的向着四周辐射着。这种心悸的气息,让人感觉到车家祠堂不再是车家祠堂,而像是一个匍匐的洪荒巨兽。众人都是心中震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好在车家一向御下极严,倒没有惹出什么事情。

    好在这种诡异的气息没有持续多久,便又蓦然消失了。接着祠堂内便不断传来车夜明的惨叫之声,在如此寂静而弓马四伏的夜里,这惨叫声显的颇为的诡异。

    叶红玉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不由暗暗担心,不知道夜明服用祖物有没有成功,希望他一切顺顺利利。

    在这寂静的夜空下,她脑海中不由又浮起丈夫车红石曾经不止一次给自己说过的话,如果车家有一个极厉害的高手坐镇,无忧又如何会被人伤成这样,又有谁敢在古河城把无忧伤成这样呢。如果夜明服用祖物成功了,将来车家定会出现一个绝顶高手,车家就再也不会被人这么欺辱了。

    叶红玉想着,不禁叹道:“是啊,如果车家真的有这么厉害的人物,谁又敢伤我儿无忧呢。即便是古世家叶家,车家也敢堂堂正正的兴师问罪,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憋屈了。只是无忧现在成了这样,说什么也是晚了,但愿夜明他能平平安安的。”

    就在惊心动魄的惨叫声持续了一夜的时候,祠堂的门终于被打开了,首先出来的是面色极度苍白的车夜明,随后才是微微皱着眉头的车红石。

    叶红玉早已在外等候了,好不容易将他们父子二人迎回了大厅,叶红玉才满脸希冀的问道:“怎么样,成功了?”

    车红石看了看妻子紧张的神情,叹了一口气道:“夜明的修为还是太弱了,虽没有完美吸收祖物,却也算是大功告成了。”

    看见车夜明也冲着自己笑着点了点头,叶红玉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知道果然成功了,她不由的喜极而泣道:“太好了,太好了,老天保佑,祖宗保佑。”

    车无忧出生的那年,车家举行过一场盛大的家宴,邀请了古河城很多的人参加。如今五年过去了,车家又难的的举行了一场规模盛大的家宴,凡是古河城一些有头有脸的人全都被邀请了,而今天这次宴会的主角却是车夜明。

    车无忧的小房间里,他静静的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聆听着外面喧嚣热闹的气氛,却蓦然觉得离自己好远好远。他心中微微有些烦躁和孤单,不由的张嘴叫了叫小梅,但却没有任何的回音。

    车无忧忍不住胡思乱想:“如今家里这般热闹,想来丫头们都去玩了,她们又怎么会在意我呢……平日里父亲对我恶言恶语,总嫌弃我蠢笨,那时还有母亲百般维护。可最近两个月来,母亲也很少来看望我了,大概她也嫌弃我了吧。”他越想越是委屈。

    不由的又想起昨天晚上,大哥离开的时候。隐隐听的院子里传来父亲的声音,说是要给大哥服用什么祖物,虽不知道是什么物事,但听他们说的非常郑重,想来也是什么极好的东西了。

    然后就听母亲叹气道:“无忧资质是蠢笨了些,也是命中注定与祖物无缘。夜明天资过人,服用了祖物,将来必然能冲天而起,说不好还会成为名震天下的绝世强者。”

    接着又听父亲说:“只可惜无忧这孩子福薄,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好活,咱们能做的就是让他在最后这一段时间快快乐乐的,让他走的一路顺心。”

    接下来父亲和母亲都沉默了,然后便听到脚步慢慢远去的声音。

    父母以为自己已经睡熟了,虽然说话声音很低,却没有刻意的压制,所以还是被自己听到了。以前的时候,只有父亲骂自己蠢笨,嫌弃自己,如今母亲竟然也嫌弃自己蠢笨了。

    车无忧心中凄然,如今家里有什么好的东西,父母想到的应该都是大哥吧,也难怪,大哥天资聪明,好的东西留给他才能发挥所长,留给自己也是白白的浪费。想来今晚外面那般热闹,就是因为大哥服用了什么祖物,修为大进,所以才会大肆庆贺。反正就像父亲说的那样,自己也没有多少时间好活了,又有谁来理会自己做什么呢。

    他心中凄苦,便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慢慢的走出了自己的小屋子。外面的风虽然不大,但吹在身上,还是感觉浑身一个哆嗦。车无忧离开了满是药味的小屋子,加之被风这么一吹,多日里昏昏沉沉的头脑却不由的有些清明了。

    由于车无忧年龄幼小,再加之今天晚上车家的人都在狂欢,所以他一路走去,竟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他一路向东行去,偶而碰见熟知的丫鬟,他都绕路避开了。

    他一路走了好久,忽听前面有两个丫鬟窃笑道:“听说老爷有意要把家主的位子让给大少爷,所以才借家宴的名义,好让大少爷先熟悉熟悉。”

    只听另一个丫头好奇道:“真的假的,那无忧少爷怎么办?”

    “你说那个呆子啊,听说都病的快要死了,还有谁会理会他呢。”先前的丫头不屑的道。

    “嘘,别乱说,小心被夫人听见……唉,不过想想无忧少爷也挺可怜的,只可惜同人不同命。”

    “这有什么可怜的,都是他自己不争气,如果他争气些,虽说当不了城主,最起码也是个城主驻守。”

    “恩,说的也是,听说他天资不高,修不了仙,却还脾气不好,惹了什么人,才得了这场怪病,如今弄的连命都保不住了。”

    “天做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车无忧听的心下越发黯然,是啊,都是我自己不好,我是自作孽不可活。他心烦意乱下,再也不想听这些人的闲言闲语,便径直向着会客大堂而去。

第十一章 事发

    车无忧到了会客大堂的时候,却不进去,他只是远远站在门外,向内看去。只见会客大堂上早已是高朋满座。有见过的,有没有见过的,都在那里觥筹交错,高谈阔论。而在居中主位上,除了车红石夫妇外,车夜明也赫然在列。

    车红石夫妇正笑逐颜开的接受别人的频频敬酒,即使神色冷厉的车夜明,在如此热闹喜庆的氛围中神色也柔和了不少。即使有人过来给他敬酒,他也是毫不推辞,杯到酒干。他除了不断喝酒外,偶尔还转过脸去和车红石夫妇说上一两句话,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直哄的车红石夫妇含笑不已。

    车无忧看着堂中一家三口父慈子孝,气氛有着说不出的和谐,又想起自己命不久矣,心下更是凄然。他们应该已经遗忘了自己吧,至少在这个时候是这样的。如果自己将来有一天死去了,若干年后,当他们记起自己的时候,也许只是会唏嘘几句,可惜无忧这孩子竟然这么福薄!

    他胡思乱想了一阵,心中难受无比,只想找一个没有人找到的角落。这样即便将来死去了,也都不会有人知道自己了。他想到此处,便不再犹豫,他沿着会客大堂的大路,一路出了车家,直向着城外的方向行去。

    虽然车家的门口以及古河城城头上都有守卫把守,可是又有谁会在今晚这样城主府大肆庆祝的时候留意一个孩子呢,即便有人注意到了,也以为是别人家的孩子呢。就这样车无忧竟一路畅通无阻,很轻易的就出了城门。

    却说车家热闹了一夜,直到天亮快要散席的时候,忽然城外传来了急报,说有大批不明人马正在向着古河城的方向迅速靠近。车红石夫妇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急报便一个接一个的送进了车府。车红石见急报接连送进车府,吃了一惊,一身酒劲顿时化为乌有。

    他稍微静了静,便摆手道:“再探,是什么人物,来古河城是什么目的。”然后又吩咐守卫各就各位,各个将领各司其职,随时做好一战的准备。

    还没有等他安排妥当,又有急报:“来人是冀州苗家苗世林,他呼朋唤友带了几百仙道高手,并扬言让城主交出大公子,否则古河城破时鸡犬不留。”

    车红石听罢面色数变,他勃然大怒道:“真是岂有此理,我们车家和苗家同属于仙道联盟,又近日无怨往日无仇的,苗世林这厮实在是欺人太甚,竟敢如此挑衅我车家,真当我怕了他不成。”在座的人都还没有完全散去,听的苗家这么盛气凌人,都哄然大骂道,他奶奶的,和他们决一死战。

    叶红玉也气得俏脸发白,苗家这样公然叫嚣,实在是太小视车家。如果今天这件事不好好处理,车家以后还在冀州怎么立足。她当下转头看向车夜明,愠道:“你又惹了什么祸了,竟让人家公然打上门来,还指名道姓的让交出你。”

    车夜明听的是苗世林便感觉要糟,他心中不禁暗恨,自己一时心软放了宝儿爷孙,却给自己惹下这么大的麻烦。如今看母亲正愠怒的看着自己,他一时惴惴,竟不敢看叶红玉的双眼。

    知子莫若母,叶红玉见车夜明目光闪烁,心中不由的一动,难道夜明真的又闯大祸了么?据自己了解苗世林此人一向为人公允,做事厚道,当不会无缘无故做出公然挑衅车家这样的愚蠢行为。她想到此处,暗自叹了一口气,拉了拉丈夫道:“先让众兄弟回家准备,毕竟兵者大事也,当慎重而行。”

    车红石和叶红玉一百年的夫妻了,早就有了默契。他见叶红玉这样说,心中不由就有几分明白了。他心下有些沉重,不知道这孩子又闯了什么祸,竟然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但面色却毫无变化,继续神情愤怒的分配众人任务。等众人走后,他才面无表情的看着车夜明道:“又惹了什么事情了?”

    车夜明见事情败露,便也不再隐瞒,他一十一五的把八里镇的经过全部说了出来,只是虎叔这一段却掠过不提。

    车氏夫妇听的目瞪口呆,直至车夜明叙述完毕,他们还是难以完全相信。什么时候夜明这么厉害了,竟然进入了归元初期境界,修为直逼南江冀州老一辈高手了?他们还清楚的记得三个月以前车夜明离开车府的时候才是紫府中期境界,这跨度未免也太大了,短短三个月时间,竟走过了很多人一生都未必走的完的路。

    还有就是,即便车夜明那时真的晋入了归元初期境界,那也不可能阻杀苗宗宝一行这么多人啊。毕竟能跟着苗宗宝的都是苗家的真正精英,又能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吗,即使车红石自己也没有十足把握能狙杀苗家这么多好手……

    只是车氏夫妇不知道,车夜明除了上述“功绩”外,还成功狙杀了归元中期高手“虎叔”呢,如果他们知道了这一事件后,又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车夜明天资聪慧,是难得的修真奇才,所以他的战力决不能看外表的修为。而车夜明服用了祖物后,更是如虎添翼,修为不知不觉中已经晋入到了归元中期境界了,而他以后的潜力更是难以想象。如今即便是遇见车红石,他都是有着一战之力的,只是这却不是车红石所能知道的了。

    车氏夫妇好不容易才消化了这让人心惊的消息,心情实在是复杂到了极点。儿子这么厉害,这么争气,天资之高,非常罕见。这本来是极度让人振奋的消息,可是车氏夫妇却一点振奋的心情都没。

    车红石虽然知道车夜明这次闯的祸不小,却没有料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厮的闯祸能力。杀了苗世林的独子,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根本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不管任谁都会不顾一切的。

    车红石也是见过苗宗宝几次的,知道这孩子品性不错,实是个难得的人物,却想不到最终死的是这么的不值。他不由的暗恨自己平日对车夜明太过纵容,总觉得他还小,是个修仙的好苗子,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百般约束而影响了车夜明的仙道进境。却没有想到修仙进境倒是没有什么影响,而车夜明却做出了这等灭绝人性的事情,做出了修仙者最为忌讳的事情。

    车红石铁黑着脸,只觉得平生第一次感到这么有心无力。他看了看怔在那里作不得声的爱妻,又看了看跪在面前的车夜明。狂吼道:“畜生!”说着便含怒一掌拍向车夜明的头顶。只是掌到途中的时候,他又偷偷的留手,毕竟车夜明在怎么不对也是自己的儿子啊,虎毒不食子。况且他天赋这么好,将来的进境实在是难以预测。如果就这么毁掉岂不可惜,岂不心疼。

    可是叶红玉却吃了一惊,毕竟在盛怒之下的车红石,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况且叶红玉爱子心切,她不由怒斥道:“你做什么。”她想也不想便是一掌迎了上去。

    车红石自成亲后,就从没有见过爱妻出手,他知道自己妻子的掌力虽说比起自己来尚有不如,可是也不可小视,当下暗自凝神。

    然而还不等车红石看清,叶红玉一掌带起一串残影便已拍在了他的手掌上。车红石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有多大的力道传来,便被叶红玉一掌震的退了几退。车红石不由的一愕,怔在了当地。还来不及反应自己的妻子什么时候这么了得了。

    便听叶红玉冷笑道:“你不是平日里一直都纵着他么,怎么现在又有闲情来管教孩子了,可你不觉得现在管教孩子又嫌太晚了么。”

    车红石被叶红玉一激,脸色又黑了一分,大怒道:“养儿不肖,祸及家门,还不如让我打死他算了,也好过他死在别人的手里。”说着他又举起了手掌,一副随时准备冲过来动手的模样。

    叶红玉见车红石神情严峻,知他实在是被气的不轻,一时也分不清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便又凄然道:“石哥,夜明他年纪还小,也是一时之错,况且谁人没错,只要他知错能改,以他的天赋迟早会在南疆仙道、甚至南瞻部洲整个仙道暂露头角的,到那时,车家的崛起也是不可阻挡的,这不是你一直的愿望么。”

    “何况,无忧孩儿现已是药石无效了,说不好那天就会离我而去。我现在就只有夜明一个孩子了,难道你还要生生拿走么。”

    接着叶红玉又决然的道:“如果你今天非得要杀夜明,那就连我也一块杀了吧。”

    车夜明自从吐露真情后,便一直留心四周境况,要说他甘心受死,那说什么也是不可能的。眼见父亲一掌拍来,他便暗暗戒备,只等父亲手掌落下便伸手还击。这时,他斜眼偷瞄却发现母亲神色有异,便不由的心中一动。

    咬了咬牙,暗道:“拼了,难道母亲会眼睁睁的看着我被父亲打死么。如果真的看着我被打死,那也合该是我倒霉了。况且以我现如今的修为,即使生生受了这一掌,未必就能要了我的性命。”

    最后见母亲果然出手,便不由的松了口气,继续扮演乖乖儿的形象。这时听见母亲说的动情,心中甚是感动,便不由热血上冲道:“爹,娘,你们也不要在争吵了。既然姓苗的指名道姓的找我,那我便出去会会他。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想他见了我也必不会再难为车家了。”

    车红石听见车夜明说的慷慨激昂,便忍不住讥讽道:“你打算怎么做?”

    车夜明傲然道:“闯营。如果他们有本事留下我,我就认栽,可是他们未必就一定能留下我。虽说生死一线间,可是总也有一线生的机会。”

    叶红玉一急道:“夜明。不可。”闯营何等的艰难,一个人要在数百高手的围攻下突围,那根本是有死无生。除非是结丹高手,一心想要逃跑,才会有生的机会。否则,即便是结丹高手,在数百高手的围攻下,只怕也要饮恨。

第十二章 纷乱

    车红石听车夜明竟要闯营,心里略微舒服了些,他看了看车夜明,冷笑道:“你总还算有些骨气,没有坏到骨子里面。”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叹了一口气,怅然道:“如今苗家正在气头上,如果一个应对不好,后果只怕不堪设想……不如让这个孽子暂时先避避风头,等事情平静下来,以后再作打算。”

    叶红玉见丈夫松口,哪里还有不同意的道理,她稍一思索便即问道:“那让夜明去哪里好呢。”

    车红石微一沉吟,眼中似闪过了一道异采,声音中带着一种久远的味道:“依我看,还是先让他去叶州吧。”

    叶红玉微微一愣,不知道丈夫为什么让车夜明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不过她看着丈夫认真的神色,还是禁不住点了点头。见妻子点头同意,车红石便又转过身来,他仔细看着车夜明,忽然声色俱厉的对车夜明道:“你可还记得车家的祖训?”

    车夜明虽不知道这时候父亲还问这个做什么,但他见父亲脸色阴沉,也不敢多问,忙跪对着车红石朗声缓缓背道:“凡车氏子孙,勿为大恶,勿造杀孽,存悲悯之心,存向善之念……勿堕魔道。”

    车红石见车夜明背的正气凛然,紧绷的脸也微微柔和了一些。他别有深意的看着车夜明复杂的道:“你此去叶州,当好自为之……”

    车氏夫妇知道现在不是教育儿子的时候,他们也不再多耽搁时间,忙从后门偷偷的把车夜明送走了。

    送走车夜明后,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轻松的神情。车红石看着妻子如昔的容颜,不由的拉起了妻子的玉手。这一拉又似乎回到了一百年前,在叶州定情时的一拉。

    车红石忽然笑道:“玉妹,我答应用我的生命守护你的一生。只是今日之事,咱们本就理亏,我也少了那种一往无前的勇气,况且我也不想兄弟们……万一事不可为,你……”

    叶红玉忙用手堵着丈夫的嘴唇道:“现在夜明已然送走,我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同生同死,如此而已。”她声音柔和,似乎在说一件平常的事情,但是话语确是落地有声,让人毫不怀疑她的坚决。

    车红石见如此情形,忽又道:“可是无忧怎么办,没有了母亲的照料,这孩子孤苦伶仃的,岂不受人欺凌。虽说这孩子平日里不大说话,可我知道他内心实是骄傲的紧。万一咱们不再了,他……”

    叶红玉淡淡的截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也有他自己的福气。万一……”叶红玉咬了咬嘴唇,才又继续说道,“那也是命数如此。更何况他还背着叶家女婿的名头,又有谁真敢难为他呢。”

    车红石看着叶红玉眼中的决然,知道自己没法劝她回心转意,便又叹道:“无忧这孩子我对不起他啊,平日里非打即骂,就连他人生最后的几天日子,本想让他走的快快乐乐,可是我也没法做到了,我欠他太多啊……”

    叶红玉拍了拍丈夫的大手,深情的凝望着已不如昔日英俊的丈夫,却比昔日多了几分耐看,多了几分沉淀。她一时感慨万千,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没法一一细说。她伸手拔下了丈夫鬓角的一根白发叹道:“时间过的真的好快,好快。”

    车红石微微叹息一声道:“走吧,也该去会会苗世林了,咱们不能让他久等了。”

    车红石夫妇不在多说,稍微整理了下衣冠,便联袂向着城头的方向而去。当他们赶到城头的时候,苗世林一行已经到了城下。

    车红石还是和往日巡查城门时一样,先看了看城头上一个个严阵以待的车家子弟年轻威武的面孔,又看了看城头上高高架起的几架射仙大炮,心下却不由的有些苦涩。

    车红石摇了摇头,稍微调整了下心情,才跨前两步,站在城头箭垛旁,向着城下苗世林的方向作揖道:“苗兄,久候,久候。恕罪,恕罪。”

    他嘴中说着眼睛却一一扫过城下人群,心中不禁一沉,苗世林的义弟林峰,还有冀州有名的仙道高手张达和张远兄弟也赫然在列。这三人均是成名已早的归元巅峰境界高手,尤其是那林峰,更是十分难缠。而自己一方大管家,自己和妻子三人均是归元后期,看来今天之事十分凶险,对方果然是有备而来。

    苗世林见到车红石出来说话,不由的一声冷笑道:“车家主真是好福气,好本事。竟能调教出车夜明这样的好儿子。何不妨请他出来一见,也好叫我等领略领略令郎的绝世仙姿啊。”

    车红石略一尬尴,便歉然道:“苗兄说笑了,夜明只是一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孩子,如何能入的了苗兄的法眼。”

    苗世林面色微微一沉,这车红石果然狡猾,竟然一句话就想轻轻带过。可是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呢,苗世林冷冷一笑,又阴测测的道:“车家主,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如若你今天交出车夜明这小贼我等马上退走,绝不为难。如若不交,古河城今天怕会尸骨累累,血流成河。我想车家主绝不会想看到这一幕吧。”

    守城将军车来武见得苗世林这么狂妄自大,完全视众人如无物。不禁怒气上冲道:“家主,这厮欺人太甚,别和他废话,咱们和他决一死战吧。”

    大管家也如鬼魅般站在车红石身后附和道:“老爷,来武兄弟说的没错,咱们车家在这古河城已有两千年了,可曾怕过谁来。”

    紧接着又有数人道:“请家主下令,和他们决一死战吧。”

    城头上的车家子弟兵早就热血沸腾,听的各种请战声音,都轰然仰天大吼道:“决一死战!”城头之上有数千人马,数千人马齐齐仰天怒吼,真是气动山河。即使城下苗家这次邀来的都是高手精英,听的城上如此气势,也不禁面色肃然。

    苗世林的义弟林峰较之南疆冀州众多成名高手年轻太多,又加之他少年成名,心高气傲。这时便忍耐不住,仰天狂笑道:“车家主真是好煞气,好威风啊,难道你真这么自信,就凭你这数千人马就想守住城门。”

    车红石见是林峰,忙赔笑道:“不敢不敢。”

    林峰又道:“虽说修仙界都是实力为尊,可我们也不想逼迫太甚。如今你的儿子无端的杀了我苗家上百子弟,这也就算了。他竟然够胆,竟敢连我的侄儿也一并抹杀,甚至最后丧心病狂屠杀八里镇数百凡人,让八里镇变成了一片死地。如此穷凶极恶之人,车家主还要维护么?难道车家主想带着城上众多兄弟做那仙道共敌……”

    他说到最后两句的时候,声音陡然拔高,车家众人心中一凛,气势不由的略略一滞。他们相互看了看,难道林峰说的都是真的么,车夜明真的这样丧心病狂吗?

    车红石心中微微一沉,这林峰也是够阴险的,直接攻心为上。如今仙道昌盛,魔宗销声匿迹,他们同属于仙道联盟,又从小深受仙道的影响。如果把你划到仙道联盟的对立面,谁还敢为你出头,天下之大,怕也没有你容身之地了。

    车红石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反驳,这时却听的站在旁边的大管家忽然大声喝道:“胡说八道,夜明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虽说调皮了些,可怎会如此不堪。况且他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有如此高深的修为么?你说的话实在是荒诞至极。”

    众人一想均觉有理,车夜明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能有多少修为,竟然能屠戮苗家包括苗家少主苗宗宝在内的众多精英人物。苗宗宝那可是南江冀州一带声明在外的仙道俊杰,据说其不但道行高深,在丹药之道上也是药中圣手。难道车夜明这十二岁的少年是归元不成,竟能杀死苗宗宝,可那也太难以置信了。退一步来说,即便车夜明真是归元境界,那他也不可能同时对付的了苗家这么多的精英人物啊。

    很多人心中有了疑虑,当下便有人张口问道:“你既说夜明这孩子犯下如此大错,可有什么证据没有,不妨摆出来让大家评评理。”

    林峰听有人这么说,不由的言语一滞。当时八里镇一战,苗家全军覆没,连八里镇的村民都鸡犬不留了,哪里来的什么证据。最后要不是一个神秘的青袍怪人口述了这一切,苗家现在都不知道谁是凶手呢。

    只是要请那青袍怪人作证,实比登天还难。那怪人一身道行深不可测,又来无影去无踪的。想来这等人物不是哪个大宗派的宗主,也必然是长老级别的人物,又如何是小小的苗家能请的动的呢。

    林峰想到这里,脸色缓缓的沉了下来,冷道:“难道我堂堂林峰还会撒谎骗你们不成?”

    车来武见林峰如此说,也不由的冷道:“林家二爷真是好威风啊,难道就凭你的一面之词就要定我家大公子的死罪。如你这样说,我们家甄爷前些年无缘无故的就消失了,我说是林家二爷做得那又如何,难道我堂堂车来武会撒谎骗你们不成。”

    众人都知甄爷是车红石的拜把子兄弟,在车家地位甚高。只是前些年却不知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忽然失踪了,现在都快十年过去了,仍然没有任何音信,想来是凶多吉少了。现在车来武这么理直气壮的说了出来,大家都知道用意再明显也没有了。

    林峰被车来武这么一激,气的差点吐血。他少年成名,一向自负惯了。再加之他最近几年,修为越加高深,谁见了他不给他面子。如今却被车来武当众数落,他不禁面色一变,大怒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贼,今日就先拿你开刀。”说着他仓啷一声拔出了身后长剑,一副要跃马冲来的样子。

    城上车家众人见得苗家率先动手,也纷纷撤出武器,而弓箭手更是弯弓搭箭对准了苗家众人方向,只等家主一声令下,便万箭齐发。一瞬间剑拔弩张局势紧张万分,一场大战便迫在眉睫。

第十三章 冲冠一怒

    正在这时,城下直通古河城的大路上,远远的一骑激起了一路尘土向着古河城快速的赶来。只听马上那人远远的便大声叫道:“师傅,师傅,我抓到了,我抓到了。”这声音中充满了得意,充满了炫耀。

    双方打算动手的人马都不禁一愕,他抓到什么了,这人又是谁。

    正在众人疑惑之际,忽见那人把右手中提的一物连着甩了几个圈,然后猛地掷了出去,那物件隔了老远便向着苗世林的方向急速射来。

    众人心中好奇,不知道那人掷出的物件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又要向着苗世林掷去呢。就在众人充满疑问之时,天空中的物件中竟然传来孩童哇哇大哭的声音。众人不由都大吃了一惊,被那人如丢垃圾般这样随手掷出的物件竟然是一个小孩子。

    在场众人都是仙道人士,见的有人如此作为,都不由的大皱眉头。更有性急的,早就怒形于色,破口大骂了。

    苗世林也被这人如此行径吓了一跳,他忙厉声喝道:“韩枫,你这是作什么。”他本没有打算接那飞来的物件,这时却听的包裹那物件的袋子里面隐隐传来孩童啼哭的声音,他如何还能眼睁睁看着活人摔死在自己面前。

    虽说今天他只想报仇,不欲节外生枝,可到底是修仙之人,心中存了悲悯之心。他口中喝问,手下却是毫不迟疑。只见他微微一纵身,便从马上弹起直射上半空之中。待他落下之时,天空中的袋子已成了飞雪也似的碎片,而他手中却已经多了一个小孩。

    苗世林仔细看着那似乎被吓的呆了的小孩,发现他大致只有四五岁的年纪,而那略显呆滞的小脸上竟然补满了病容。苗世林非常不解,韩枫这小子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给自己扔来一个孩子。他忍不住冷冷看了韩枫一眼,在等韩枫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小孩半晌惊魂未定,这时见自己又被人捉在手里,虽然小脸之上惊惧之色未退,但还是怒容看着苗世林,中气不足的喝骂道:“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废物,呆子,蠢货。”

    而城上车红石夫妇一直在观看着城下苗家众人的动向,这时远远的瞥见了这孩子的脸侧,他们不由的心神一震,面色同时剧变,而叶红玉更是带着哭腔道:“无忧。”

    苗世林见这孩子蒲见自己,便破口大骂,不由的面色一沉,喝道:“你是谁家的野孩子,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这时那叫韩枫的青年已经到了苗世林的旁边,他看的师傅面色阴沉的看着自己,忙陪笑道:“师傅,这孩子可是大有来头的。”他见苗世林脸色越加的阴沉了,不敢在卖关子,连忙道:“他便是车红石夫妇的儿子。”

    苗世林听的身躯一震,他眼睛蓦然一红,厉色道:“车夜明?”但随即便摇了摇头。自己最近报仇心切,实被车夜明这三个字弄出了魔障。刚一听车红石夫妇的儿子,他下意识的便想到了车夜明。只是眼前这孩子如此幼小,又一脸的病容,怎么可能是小魔头车夜明呢。

    这时便果听自己的徒弟,韩枫继续说道:“师傅,他是车夜明的弟弟车无忧,我在半路上碰到了他,便随手抓来了。这小子还说,车夜明就在古河城内。”

    苗世林听的仇人就在古河城内,不由内心一喜,他虎着脸低声喝道:“小子,车夜明当真在古河城内?”

    车无忧见这老头问自己大哥的下落,他本能觉的这老头不怀好意,既然你这么着急想知道大哥的下落,我偏不说,气死你这个坏人。车无忧虚弱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倔强,他偏着头,恨恨的和苗世林对视着,不发一语。

    自从来到城头便一言不发的叶红玉,这时蓦然见到自己的爱子被抓,方寸大乱,她当下也顾不得太多,便在城头上大声喝骂道:“兀那汉子,你竟敢如此对待我儿。我叶红玉今日在此发誓,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我必把你碎尸万段。”她说到最后几句,已是斩钉截铁,让人毫不怀疑她的决心。

    韩枫见叶红玉扬言要把自己碎尸万段,不由的大怒,你儿子都在老子手里了,你竟然还敢威胁老子?你这个蠢女人难道就不怕老子先把你的龟儿子碎尸万段么?他怒火冲天的看着叶红玉,正要狠狠的骂一番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

    忽碰见叶红玉慑人心神的目光,透着浓浓的寒意,如天山上的万载寒冰一样,让人发自内心的寒冷。韩枫竟不由的心中凛然,竟不敢出言刺激。他有一种错觉,只要自己在激怒这个女人,只怕这个女人会如疯子一样不管一切的跳下来,先把自己击杀。即使己方有重多的高手在此,只怕自己也未必是安全的。

    韩枫不由的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立功心切,为了在众人面前大大的露一把脸,却没有想到会得罪这样一个疯子也似的女人。只是现在说什么也是晚了,只能想个办法借他人之手除掉这个女人了,要不然自己真怕逃不出这个女人的魔掌。

    叶红玉见韩枫不敢说话,心神稍定。她又看了车无忧一眼,发现车无忧面色惨白的躺在苗世林的马上也正向自己的方向看来,虽知道车无忧没有这样的目力。但她和车无忧的眼神一触,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酸,不由的转开了头去。

    韩枫畏惧叶红玉的威势,可苗世林却是毫不在乎,他见车红石夫妇脸色难看,不由的心中一阵舒畅,只要能让仇人不舒服的事情,他都是乐意看到的。当下他便阴阴的笑道:“怎么,你们这么心疼你的废物儿子,那我的儿子谁来心疼呢……如果你们真的心疼你这个废物儿子的话,还是先把车夜明这小贼交出来吧,要不然,你们就只能先给这个废物收尸了。”

    车红石面色非常的难看,他看着这个平时自己不怎么看重,看着这个没有几天好活又天赋拙劣的孩子,看着他生死就在眼前。他心中竟然升起了无限的怒意,这怒意是如此的强烈,是如此的霸道,似要撕裂开自己的胸膛,冲出体外化成一股焚烧天地的火焰,要毁灭一切。

    “哪怕是玉石俱焚,哪怕是天崩地裂,哪怕是与整个天下的人为敌,那又如何,我只是要为无忧做些什么,尽一个父亲的责任。”

    车红石平静的一摆手,扬声喝道:“开城门!”众人虽然心中有疑惑,为什么不据城而守,而是要出城迎敌呢。但没有人问出他心中的疑惑,也没有人怀疑他的坚决。

    城门缓缓的打开了,一行行的队伍鱼贯而出,有弓箭手,有长枪队,有修士高手,有炮手……

    “摆阵”又是简单而又决然的两个字。

    一行行的队伍穿插交纵,九台射仙炮围成了一个大弧形,黑洞洞的炮口放着阴森森的寒光直直的对着苗世林一行人。

    “上中品元石,听我口令,所有射仙炮准备全部引爆。”又是极短的几句话,然而在场的众人不由的都哗然一声,变了颜色。

    他竟不是要开战,而是要直接以中品元晶引爆极品法器射仙炮。中品元石即使在一些大的家族都比较罕见,更不用说小小的车家了。想也想的到这是车家无数年的积累,这车红石还真下得了血本,他这是打算玉石俱焚了。不过也对,人都要死了,还留着元石做什么。

    中品元石引爆极品法器射仙炮的威力根本无法预测,真是好魄力,他竟然想拉这么多人给他的孩子陪葬。

    然而执行的车家子弟没有人犹豫,也没有人再有疑惑。他们的眼睛中竟然流露着决然,九颗罕见的中品元石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中一一放进了射仙炮里,而射仙炮的堂口却被不知道用什么材质的物件,给牢牢的堵死了。

    “放人,我数三个数的时间,如果还不放人,那就引爆射仙炮吧。”车红石平静的说着,他好像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可是即便是以林峰的自负,他也丝毫不怀疑车红石玉石俱焚的决心。他不由的看向了自己的结义大哥苗世林,也是现今世上自己最尊重的人。

    来到城下就没有发过一言的张远和张达两兄弟也看向了苗世林,众人目光刷刷刷的都看向了苗世林,众人的死活竟全都在他一念之间,放还是不放?苗世林面色微微阴沉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简短而有力,没有任何的废话。

    张远再也沉不住气,忙道:“苗兄,还是放了这孩子吧。你要报仇的对象是车夜明,又与这孩子有什么干系呢。”

    苗世林看了看手中捉着的车无忧,缓缓叹了一口气,竟然闭上了眼,一副你要玉石俱焚我就陪你玉石俱焚的模样。反正自己的孩子已经死了,自己活着也是被仇恨折磨着,如果报不了仇,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二”没有任何的犹豫,车红石喊了出来。

    林峰看的大哥如此,他蓦然一叹,也闭上了眼睛,做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既然你如此决定,那兄弟陪你走完今生最后一程又如何呢。

    张达面色却是一变,林峰不但不劝自己的大哥,竟然要陪着他的大哥一块发疯。你们要发疯我不挡你,可你别拉着我啊。他神色难看,忙对车红石道:“车兄,稍安勿躁,今天之事我们兄弟不想插手了,还请车兄宽限一刻钟,我们这就撤走。”

    他这话一出,苗家的高手都骚动起来了,看见有人带头,当下就有人纷纷意动。毕竟没有必要为了别人的事情,把自己的大好人生葬送在这里,那也太不值得了。

    车红石冷冷一笑,也不去理会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他转过了头,看着身后跟着自己的众多兄弟,看着一张张熟悉而又形色各异的脸孔,有苍老的,有年轻的,有轻狂的,有沉稳的……

    他一时心中感慨万千,真的能做到像表面上表现的这么平静么。终还是为了一己之私,带着兄弟们走到了这个地步。

    他不由的又想到了自己的结义兄弟“虎弟”,不知道他现在又在哪里。还好他没有赶回来,如果他在古河城,也怕是会随着自己慨然赴死吧。只是车红石不知道,他的虎弟早已经被车夜明击杀在了八里镇,已经先他一步而去了。

第十四章 双骄

    车红石想到这里,双目微微泛红,他神色略有激动的扬声喝道:“众兄弟们,你们怕死么。”

    车家众人都齐声回道:“不怕。”声音滚滚直如天雷,凝聚着久久不散,直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虽说还有极少人有些犹豫,不想就这样白白的丢了性命,可是夹杂在慨然赴死的人群之中,也是无可奈何了。

    车红石眼睛一红,他微哽咽道:“好、好兄弟,那我便陪你们一块上路,黄泉路上,也不再寂寞。”

    最后,车红石又面带深情的看向了自己的爱妻叶红玉,叶红玉笑着流泪道:“石哥,跟你来冀州我不后悔,如果有来生,我还会随你再到冀州。”

    车红石不再犹豫,当他正要数三的时候,忽见远远的四骑如流星一般,正向着这里急速赶来。本来苗家众人见车红石如此决绝都已经绝望,想不到今日之事会以这样一种悲壮的方式收尾。可这时候大家又不由的眼睛一亮,隐隐看到了生机。

    四匹马来的很快,马蹄声逐渐在众人耳中放大,不一会儿,四匹马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四骑中,最前面两骑上端坐着的却是两个少年,左边的少年身着一袭黑色长袍,面色冰冷,他虽不是十分英俊,却别有一番淡定自如的气质。而右侧的少年则是一袭白色长袍,面如冠玉,唇若含朱,目如朗星,他神色中带着淡淡的温和之意,让人一见就不由心生好感。

    众人看着这两个少年都不由心下暗赞,好一双少年,不知是什么人,竟能调教出这样的人物来。

    就在众人暗自揣测来人目的的时候,苗家一方却有人喝道:“车夜明你这小贼,竟然还有胆出现。”他这句话一喊出,众人的目光忙循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黑袍少年的身上。

    原来这黑袍少年正是去而复返的车夜明,车氏夫妇乍然看到车夜明也是吃了一惊,但是事已至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只是他们两人心中却有些迷惑,车夜明身旁的几人是谁,看他们个个气度都非常的不凡,尤其是白衣少年身后的两名中年人给人一种极其沉重的压迫感。不知道他们是何方神圣,到此又有什么目的。

    林峰见车夜明忽然出现在了这里,还不等苗世林有何动作,他便如离弦之箭,直奔车夜明而去。他道行高深,速度又快,别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了车夜明眼前。车红石看着林峰顷刻间便出现在了车夜明的面前,心胆俱裂。以林峰的手段,车夜明在他手下走不过一个回合便会丢掉性命。但是他有心想要救援,可是却无能为力。

    然而让人惊讶的是林峰去的快,回来的更快,当众人还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林峰便已经面色苍白的坐在了自己的坐骑上。而车夜明却好端端的坐在自己的坐骑上,竟没有任何的损伤。

    很多人面面相觑,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林峰手下留情?可是林峰为什么要手下留情呢?而一些眼力高明的人却是神色大变。原来刚才就在林峰要探手抓向车夜明的时候,那白衣英俊少年身后的一个中年人,陡然抬手便是一掌隔空拍向了林峰,而林峰在这随意一掌下,竟然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就被震了回来。

    能把林峰这归元巅峰境界高手这么轻易震退的人,想也不用想那人至少是结丹境界的大高手了,而能有结丹境大高手当随从的,那么这穿白色长袍的少年身份就有些可怕了。

    苗世林面色难看的看着这身份神秘的三人,不知道这三人是从哪里奔出来的,又和车夜明这小贼有着怎样的关系呢。如果他们三人是车夜明约来的帮手的话,那今天怕会一败涂地了。

    正当双方人马心中惴惴之时,却听的白袍少年身后的一个中年人说道:“大家少安毋躁,这是我们华山剑宗的吴公子,他在师兄弟中排行第六,所以你们也可以称他为六公子。”说着他还指了指那白袍少年。

    华山剑宗,一个让所有人都觉得沉甸甸的名字。虽然它矗立于中土,可是南疆的人很少有没有听过华山剑宗的名头的,那可是整个南瞻部州的一流仙修势力啊,即使同为南瞻部洲一流势力的青池剑宗恐怕也稍逊华山剑宗一头吧。

    就在众人为华山剑宗有人来到南疆冀州而心惊的时候,却听那白袍公子笑吟吟的道:“在下华山剑宗的吴昊天,偶然路过这里,听说了你们两家的积怨。只是想着大家同是仙道联盟的人,生怕你们起了争端,伤了和气。所以厚颜前来化解,只是在途中却遇见了这位车兄,便一块过来了。”

    车夜明见吴昊天提到自己,他只是微微冷哼了一声,丝毫不给这位六公子的面子。

    苗世林早就了无牵挂,心中也没有多少顾忌,别人在乎什么吴公子六公子的名头,可他却只关心自己能不能报得了大仇。

    这时听见这个吴公子是来化解双方恩怨的,他便阴沉沉的向吴昊天说道:“华山剑宗执天下正道之牛耳,为维护仙道的传承做出过巨大的贡献,我们一向是敬重万分的。而如今车夜明行事之狠辣歹毒犹胜魔宗的人,不但杀我车家子弟过百人,杀了我的独子苗宗宝。最后其为了掩饰事实的真相,更是屠戮数百凡人,让八里镇欣欣之地竟变成了一片死地。”

    苗世林说到此处,看了吴昊天一眼,神色愤慨的道:“不知道车夜明如此大违仙道的恶行,华山剑宗怎么看,吴公子又怎么看。若依照仙道令律,吴公子又当怎么处置。”他说到仙道令律的时候,更是重重的咬了咬牙。

    众人心中明白,其实这仙道令律是一万年前仙魔之战的时候定下来的,到现在实已名存实亡,况且现在很少有人知道仙道令律到底有些什么样的内容,只是作为仙道弟子,却是都深深知道这仙道令律的名头的。

    一万年前仙道人士约束仙道弟子的门规就是所谓的仙道令律,任你是哪一门派的弟子只要犯了事。如果证据确凿,哪怕你所处的山门极力庇护,各个门派都有权力勒令该山门以仙道令律进行处罚。

    而今已经一万年过去了,各个宗派早就各自为政了。他们都有自己的宗规来约束管理弟子,也不需要什么仙道令律了。可是一些大势力为了一些什么特别的目的,或者为了约束一些为非作歹的小势力,便会以维护仙道联盟为借口,以仙道令律为依据做出惩罚,虽然这样做法很是罕见,可也在仙修历史上发生过几起。

    虽说仙道令律名存实亡,可是当仙道令律堂堂正正的被人提出时,偏偏又让人找不到反对的理由。毕竟没有谁说过仙道令律已经被彻底废除了,也没有那个势力敢说仙道令律被彻底废除了。如果有人敢这样说,那便是公然挑战整个仙道的权威了。而现在苗世林就这么冠冕堂皇的提出,其目的是显而易见的。

    吴昊天这等人物,如何看不破苗世林的这些小伎俩,可是当他听的车夜明竟然敢犯下如此罪行,也是心中震动,这小子竟然这么胆大包天,公然犯下如此众多的忌讳,难道他想挑战整个仙道的威严,那可真正是找死的行径了。

    他当下转过头来,仔细地盯着车夜明,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威严和凝重道:“这位车兄,苗家主刚才说的可是实情,你可还有什么要向大家解释的?”

    车夜明见吴昊天这样郑重其事的看着自己,不由轻蔑的看了吴昊天一眼,冷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屑。

    吴昊天见车夜明神情甚是轻视,也不以为忤,小家族的人物稍稍闯下了些虚名,自然是骄傲些,他又哪里知道超级势力的天骄何其之多呢。吴昊天想至此处,只是淡淡的说道:“我既代表华山剑宗处理此事,自然会做到不偏不倚。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便是这个道理。既然车夜明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那就赐他一死吧。”

    车红石夫妇听的这口衔天宪的吴昊天,一张嘴便直接给车夜明判了死刑,一时心如死灰。他们都知这等大势力出来的人物,为了自己的所谓权威,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可是叶红玉又如何甘心看着自己儿子就这么被杀呢,即便你是华山剑宗,她也要一争到底。她看着吴昊天,连忙道:“吴公子……”

    吴昊天说出了这句话便一直在留意着车夜明,留意着这个心气高傲的少年。结果竟发现车夜明冰冷的表情至始至终都没有一丝的变化。他竟丝毫猜不透车夜明在想些什么,他不由暗自感叹,好一个少年。

    这时听的叶红玉要说话,吴昊天便摆了摆手又道:“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仙道中人也当怀悲悯之心,不可不教而诛。我今天便也厚颜效仿先贤,给这车夜明一线生机。”

    他说罢,微微沉吟了一下才道:“我今日在诸位仙道俊彦前和这车夜明赌斗十招,如果这车夜明在我手中能够走过十招,那我便给他一条生路,只盼他今后能改过自新,重新活人。如果接不了我十招,那也是命运使然了。”

    吴昊天说完,又看了看众人道:“我如此处事,不知道诸位觉得公允否,不知道诸位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意见?”

    车红石夫妇见得儿子好不容易有了一线生机,哪里还会有什么意见。再说他们对自己儿子的实力都充满了信心,不就是十招么。自己儿子可是天才中的天才,在同龄中基本没有什么敌手。而这吴昊天吴公子年纪就也和自己儿子相差仿佛,他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底细,要和自己儿子赌斗十招,却是太过托大了。

    苗世林心中微微一叹,虽然恨不得直接击杀了车夜明,可是有华山剑宗的人介入,还怎么得逞的了。即便是没有华山剑宗的介入,车家也不是任人搓捏的。

第十五章 剑宗传人

    况且这吴公子在华山剑宗众多师兄弟中排行第六,足矣说明他的了得之处。别人对这些古老大派的情况可能不太了解,苗世林却是非常清楚。华山剑宗弟子分为外门弟子、内门弟子、核心弟子和种子弟子四类。

    而尤其是以种子弟子的身份最为高贵最为耀眼,他们一般都是由掌门和长老团亲自考察评定,在每一个宗派中数量都是极其有限,而每一个种子弟子都是一个宗派最宝贵的资源,每一个种子弟子的损伤对该宗派都会是不小的打击。

    种子弟子不但权力待遇比起其他弟子高出很多,称呼也和其他弟子有明显的不同。其他所有弟子在众师兄弟中都没有什么排行可言,只有种子弟子才有排行的资格。这位吴昊天吴公子在师兄弟中排行第六,很显然是华山剑宗的种子弟子无疑。

    据资料记载,华山剑宗有十三种堪称绝世的剑法驰名整个南瞻部洲,十三种剑法的每一种剑法都是博大精深,晦涩难解。而这十三种剑法的传人更是被修真界冠以华山十三剑的美誉,最是了得不过。而华山剑宗每一代都会有至少十三个种子弟子,他们分别对应的便是十三种剑法,只是不知这位六公子却是那一路剑的传人。

    如今吴昊天既然说出这等话来,想来是在十招之内收拾车夜明没有任何困难的,毕竟十招都收拾不了一个小地方的同龄人物,于他十三剑传人的名声、于华山剑宗的名声都是有不小的损伤的。

    苗世林想到此处,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当下又说道:“只要吴公子能尽力而为,我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吴昊天点了点头,笑道:“这点你就放心吧,难道在这么多仙道俊彦的面前我还能做的了假,况且我和这车夜明也没有什么交情,也犯不着为他作假。”

    吴昊天见苗世林也微微点了点头,不由的嘴角浮起了一丝温和的笑意道:“车夜明,希望你能好好的珍惜这活下来的机会。”

    众人给两人让出了一大片场地,吴公子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很是随意的站在车夜明的对面,等车夜明站定后,方提醒道:“小心了,这是第一招。”说着他便轻飘飘的飞出了一掌。

    车夜明不知道对方的深浅,也忙凝神便是一掌,两人双掌在空中微微一交,便即分开。两人身子也是不由的微微一晃,这第一招竟是旗鼓相当,谁都没有占据上风。

    观看的众人中,有修为稍低一些的,被两人掌风一激,呼吸不由的都微微一滞。而人群中眼力高明之辈见这两个少年出掌的力度,竟都有着归元中期境界的修为。不由心下骇然,什么时候归元中期这么不值钱了,竟连两个十二岁的少年也能达到这等境界,这可是很多修者一生也达不到的成就啊。

    吴昊天和车夜明对了一掌,心下也都为对方的了得吃惊。车夜明吃惊的是终于遇到同境界的劲敌了,并且还是这样年轻的劲敌,这更加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而吴昊天却吃惊在这等小地方竟然能遇见如此出色的人物,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吴昊天有意试探车夜明的修为,他想看看这少年究竟到达了什么程度。他当下毫不停留,便一掌快似一掌,一掌重似一掌,双掌似穿花蝴蝶般,让人眼花缭乱。车夜明也毫不示弱,掌掌硬拼,竟没有一丝的怯意。两人出招均十分迅速,顷刻间便又对了七招。而这七招中车夜明竟然还是和吴昊天平分秋色,一点也不遑多让。

    吴昊天越斗越是心惊,好小子,还没有经过雕琢就已经这么厉害了,实是难得的璞玉。如果有超级势力对他大加培养一番,前途实是难以预料。

    吴昊天见对方如此了得,不由的也是喜爱,他欣赏的看着车夜明不由笑道:“车兄,小心了,试试我这第九掌。”说着他右手手掌微微上扬,神情中透出一股肃穆,只听他口中轻声喝道:“昊天掌第一式,碧海生波,去。”

    没有任何花哨的一掌,快到极致的一掌,如开山般拍向了车夜明。众人心中都是一惊,好雄厚的掌力啊,这才是华山剑宗弟子真正的水准吧。如此掌力,即便是归元后期的人怕都是抵挡不住吧,这位吴公子以归元中期境界催发出如此骇人的掌力,实在太过惊人。

    车夜明见对方这一掌来势凶恶,也是神情凝重。他猛然大喝一声,双手连连拍出几掌,“轰、轰、轰”,爆破之声不断的传来,外泄的劲力冲击的地面一片狼藉,旁观的人群也在如此凶猛的掌力下被逼的连连后退。而车夜明在如此雄浑的掌力下也“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被打的直接飞退了出去。

    苗世林看的心下阴沉,难怪那么多苗家子弟竟没有一人可以逃脱,即使在如此凶猛的掌力打击下,车夜明也依旧没有毙命,虽是归元中期的修为,却完全有与归元后期一拼之力了。他见车夜明天赋如此惊人,除去车夜明的心也是更加迫切。

    吴昊天看着面色苍白的车夜明,不禁更是喜爱,如果能让此人进入华山剑宗拜在师尊门下。那昊天剑门下又多一种子弟子,又多一昊天剑传人。到时候自己和车夜明相互声援,其他剑的风头只怕会被自己两人死死压住。

    只是,自己今日公然代表华山剑宗处理此事,不给苗家一个好的交代,虽然没有人敢说什么,但被这么多人传出去,终还是对华山剑宗的名声有损。

    吴昊天微微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他游目扫了一下众人紧张的神情,最后目光又落定在车夜明身上,笑着道:“车兄,还有最后一招。”

    车夜明哼了一声,冰冷的道:“难道我会怕你不成。”他虽然嘴上说的轻松,可是心中却谨慎万分,这吴昊天实在是生平劲敌啊。刚才虽说是受伤不重,可也不轻,只怕这最后一招会凶险万分。

    吴昊天点了点头,稚嫩的脸上透出了一股端庄肃穆,只见他双手变幻着复杂难明的动作,体内归元中期的修为也被运转到了极致,一股股迫人的灵压以他的双手为中心不断的向四周扩散着,良久后方听他大喝道:“车兄小心了,昊天掌,第二式,波涛汹涌,去。”一股比刚才雄浑的更多的掌力,如大江大河般,咆哮着推向了车夜明。

    车氏夫妇都变了颜色,这怎么可能是归元中期境界能发出的掌力呢,这一掌的力道恐怕都已经接近归元巅峰境界了吧。这吴公子也太过骇人了,华山剑宗的底蕴,果然不是等闲之人能够想象的。

    车夜明果然如众人想象的那样,基本没有什么反抗之力,只是眨眼间,便像败絮一样飞了出去。而只有吴昊天知道,他这一掌虽然威力惊人,但他旨不在伤人,大多只是用的柔劲。可即便是这样,怕车夜明也不会好过,毕竟这是他目前所能发挥出的极限掌力了。

    好在这人是车夜明,换作他人,即便他有心放水,对方也未必接的下来。吴昊天为了保下车夜明,可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苗世林又如何会想这么多,他眼见大仇得报,不由的对吴昊天拱了拱手道:“多谢吴公子主持公道,公子高义,实是……什么,怎么可能。”

    苗世林话还没有说完,便见车夜明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犹如见鬼一般,实在是不能置信车夜明在那样滔天的掌力下,还能存活。可是事实摆在了眼前,虽然车夜明受伤甚重,但毕竟还是活了下来。

    吴昊天也不管有人欢喜有人愁,他只是神色平静的对众人道:“既然这位车兄能在这必死之局中,求得一线生机,那也是天意使然。只盼他能通过此次教训,痛改前非,成为我仙道联盟的后起之秀。至于苗家和车家的恩怨,便也从此一笔勾销……”

    苗世林眼见车夜明没死,心中愤恨已极。凭什么自己的儿子死了,车夜明就好端端的。华山剑宗给车夜明一线生机,那谁给自己儿子一线生机呢?还不等吴昊天说完,他便断然道:“且慢!”

    吴昊天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苗世林粗鲁打断,他不悦的看了眼苗世林,还是耐着性子沉声道:“怎么,苗家主难道想出尔反尔?”

    苗世林微微摇头道:“有华山剑宗的人主持公道,我虽然不才,又岂敢失信。只是这车夜明杀孽太重,虽然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饶。”

    众人见苗世林说的新奇,不由得都看向了他。只听苗世林续道:“为了以示惩戒,也为了彰显他改邪归正的决心,就请车夜明在众仙道同道面前自断右臂,这样也好让人口服心服。”

    苗世林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车家之人一片哗然之声,断了右臂,那就等于斩了一半修为,这对仙修来说,实在是难以忍受。车夜明更是冷声道:“就凭你也想要我的右臂。”

    苗世林看了车夜明一眼,冷冷一笑。他转过身,从身后一个弟子手里抓过了满脸虚弱的车无忧道:“那我拿他的性命换你的右臂又如何呢。”

    他此话一出口,众人不由都安静了下来,车夜明苍白的脸上更是闪过了一丝怒意,但更多的却是挣扎之色。车红石张了张嘴,终还是化为了一声叹息,他又能说什么呢?

    正在大家静默之时,却听一个稚嫩的声音虚弱的道:“你这个蠢货,呆子,我都没有几天好活了,亏你还拿我的性命要挟别人,羞也不羞。”说着他那略显呆滞的脸上还闪过了鄙视的神情,车无忧实在是弄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这么愚蠢,竟然拿一个将死人的性命威胁别人,他忍不住又鄙视了苗世林一番。

第十六章 借势

    苗世林不禁一愣,竟然被一个小呆子给骂成蠢货了。车家众人见得瘦骨嶙峋的车无忧满脸瞧不起苗世林的神情,也都不禁莞尔,而苗家众人却面露尴尬之色。

    眼见苗世林营造的咄咄逼人之局,被车无忧一句话而搅。而这时车家大管家更是乘机笑道:“苗家主,我劝你还是放了我们家无忧少爷吧。先不说我们家无忧少爷得了一种怪病,已到了膏肓之际,说不好那天就去了。其次以我们家无忧少爷的身份地位,也不是你小小苗家可以招惹的。”

    苗世林刚才还以车无忧的性命威胁别人,现在别人却拿车无忧来威胁自己,他心中觉得十分荒唐,当下忍不住大笑道:“哦,难道这小小孩童还能是哪个超级势力的高足不成。”他的神色中充满了讥诮,这可能么?超级势力会看中这个呆子?

    他本是讥讽车家的话,却不想车家大管家神情认真的道:“苗家主果然聪明,虽不中也不远矣,我们家无忧少爷虽不是超级势力的高足,却是上古十大修仙世家叶家家主钦定的乘龙快婿。”

    他此话一出口果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叶家家主的乘龙快婿那可比大势力高足的身份高的太多太多了,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叶家会和车家联姻,打死众人都不会相信。车家这种层面的实力在叶家面前渺小的就如同蚂蚁一样,叶家随意派一个人都可以把车家碾的粉碎。这完全是不对等的两个实力啊,就算叶家家主脑子抽筋了也怕不会选车家联姻吧。

    如果说叶家要和华山剑宗的掌门之子,或者是太上长老的嫡子嫡孙联姻,这才是合情合理的。即使吴昊天这种种子弟子的天资,华山剑宗十三剑传人的身份,如果在没有其他深厚背景的情况下,想要和叶家这等势力联姻那都是不够看的,除非他能成长到让叶家重视的地步。

    不但苗家之人听到这一番话一片哗然,车家的人也议论纷纷,就连吴昊天吴公子这等人物都耸然动容。吴昊天忍不住提醒道:“这话可千万别乱说,如此有违叶家小姐清誉的事情,万一被叶家的人得知。恐怕在场的人,都会被叶家发出仙道追杀令。”说不好自己也会被殃及池鱼,被叶家派人追杀吧。

    车红石见众人满脸不信的神色,心中也是苦涩,即使他也不怎么相信。可是,这却是事实,他叹了口气道:“本来此事我也不想多说,只是如今为了无忧孩儿的性命,我也便管不了这么多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物,让人送到了吴昊天的手里。

    吴昊天接过那物,仔细观看了又看,不由的为之动容。这物正是车无忧和叶离的婚书,他边看边难以置信的点头道:“不错,不错,这是叶家独有的手法做成的婚书,别人想要模仿也是很困难的。”

    然后他又好奇的看了看脸色迷茫的车无忧,他实在是弄不明白,这小孩子有什么奇特,竟然能当得起叶家这么看重。如果说叶家选择车夜明,他虽然仍觉得不可思议,但最起码还好接受一些,只是这车无忧,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出奇的。

    苗世林听的吴昊天肯定的话语,也不由的脸色一阵难看。自己本来想留一个人质在手,也好乘机提出条件,让车家投鼠忌器。现在可好,这人质却成了烫山芋,自己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想到叶家,苗世林就不由的倒抽冷气,那可是南疆真正的霸主,敢在南疆这个地方不给叶家面子的势力,还真的是绝无仅有的。即便是南疆最强大的势力青池剑宗,也不会轻易招惹叶家,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上古十大修仙世家的底蕴是多么的让人忌惮。

    苗世林又忍不住看了看车无忧瘦骨嶙峋中略带呆滞的面孔,他实在有些难以置信此人竟与叶家有如此大的牵连。只是今天报仇之事已势成骑虎,要让他就这么放掉车无忧,实在是心有不甘。况且自己大限快到,如果今天报不了仇的话,恐怕今生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吴昊天见苗世林面色阴沉,他心念电转:“这苗世林今日为了报仇已然疯癫,竟连华山剑宗的面子都敢驳,恐怕叶家他也不会过多理会吧。可是好容易发现了车夜明这样的资质,说什么也不能让这小小苗家坏了事情。”

    吴昊天看了一眼苗世林,嘴角不由浮出了一抹冷笑,自己好容易代替宗门做一回和事老,他竟敢驳自己面子,驳华山剑宗的面子,那也是该让他为自己的任性而付出代价的时候了,大派的尊严又岂是你小小苗家能驳的。

    吴昊天见苗世林要开口说话,便当即抢先说道:“可惜这位无忧小兄弟,曾被人用神识冲击过识海,不知道什么人竟这么歹毒,让他的识海接近破碎的程度了,如果再不好生救治,只怕在活两个月都是困难了。”

    车氏夫妇听的面色一变,忍不住齐道:“神识冲击?”

    吴昊天点了点头道:“能神识离体的人,最低层次也是结丹期修士。而敢神识冲击别人的人,大都是修真界的疯子。”

    众人听的都是点头,因为修真之人对自己的神识都非常的看重,因为一旦神识损伤,今生的修为就会停滞不前了。而一旦神识离体,没有了识海的保护,神识更是脆弱不堪,很容易受到伤害。而敢神识攻击别人的人,更是疯子。

    除非他能确信他的神识比别人高出一个大的境界,如结丹境界和归元境界的差距。否则在人家的识海里作战,即便入侵神识比别人的强大,也不见的一定会赢,毕竟人家神识有识海的天然保护,而识海却对入侵神识有强烈的压制能力。由于入侵的神识不占地利,十分的吃亏,稍有不慎,就会有所损伤,所以很少有人会用神识冲击这样的手段。

    吴昊天接着又淡淡的道:“既然这位无忧小兄弟已然落在了苗家的手里,那么还请苗家上下好生照料他三年时间。至于三年之后,车苗两家恩怨,缓和也好,重提也罢,华山剑宗当不再过问。

    而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如果还有谁不服,那便先问过我手中之剑允还是不允。”他说着便解下腰间长剑,拿在手里,傲然环视众人。

    叶红玉见吴昊天一句话就把车无忧送予了苗家,心中十分难受。她抬头看了看车红石,却见车红石缓缓摇头,示意不可激怒吴昊天。他们均知,这次这位吴公子是动了真怒了。如果还有人心存不服,只怕他真会杀人立威。

    苗家众人听的此话也是面色一变,但看到吴昊天淡淡的面容,也没有人敢公然挑衅这位吴公子的权威。仙修虽说不如魔修那么残酷好杀,可到底还是实力为尊。一怒杀人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的,只是仙修却最为含蓄,不像魔修那么直接。

    吴昊天看着众人的反应,满意的点了点头。正在此时,却忽听的林峰道:“吴公子,只是这车无忧识海已经接近破碎,还不到两个月的性命了,我们又如何能照料他三年时间呢。况且修真界温养神识的灵丹妙药本就非常稀少,即使偶有出现都是天价。他现在识海受伤,堪称是不治之症,我们苗家即使有心也是无力。”

    吴昊天看着点头不已的苗家众人,显然他们都非常赞同林峰的话。吴昊天不由冷冷一笑道:“这是你们苗家自己的事情,又与我有什么干系呢。只是你们要切记,如果这孩子在这三年之内有什么损伤的话,苗家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他说到最后几句的时候,已然声色俱厉,隐隐中竟流露出一种杀伐天下的气势来。

    众人见从出现到现在一直似乎好脾气的吴昊天,忽然声色俱厉,杀机隐现。而说出的话,更是不近情理。不由的都心中凛然,大势力就是任性啊,你和他说事实,他和你讲道理,你和他讲道理,他和你讲拳头。

    林峰被吴昊天一句话气的面色煞白,忍不住热血上冲,他准备豁出去,看看吴昊天到底能奈他何。再说即便是死,也要痛痛快快的大闹一场,也好过活的那么憋屈。

    就在他准备豁然拔剑,偷袭吴昊天的时候,却听苗世林厉声喝道:“林峰!”

    林峰赤红着眼睛看着苗世林,也大声回道:“大哥!”

    “退下!你给我退下!”苗世林不由的心中叹息,以为自从苗宗宝去世后,自己在这世上就了无牵挂,可以不惜一切了,可是真的能毫无牵挂么。

    看着林峰孤傲年轻的脸,他不由的想起,五十年前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那个在风雨中踽踽而行的倔强孩子。

    “叔叔,你救了我和我娘,我他日必有报答。”孩子神色十分郑重的说道。

    “报答倒也不必,只是你们的家园已被贼人所毁,不如到我苗家庄……”

    “你对我们已有救命之恩,一之谓甚岂可再也……”最终那孩子孤傲的如同一匹受伤的狼一样,倔强的消失在了风雨夜中。

    而在二十几年前,已经进入归元境的林峰孤身来到了苗家庄来“投靠自己”。从那以后,林峰就成了自己的左臂右膀,对自己的话更是言听计从,俨然便成了苗家庄的二号人物,成了苗家庄的一面旗帜。

    苗世林仔细看着这个可以为自己不惜性命的结义兄弟,看着这个还有着大好前途的青年。他又怎么能忍心看着他就这样无谓的去死呢。

    苗世林摇了摇头断然喝道:“林峰兄弟,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大哥,还顾念昔日的结义之情,你就给我退下。”

    林峰听见苗世林淡淡的话语,孤傲的面容上不由一阵苍白,他忍不住慌忙道:“大哥,我……”

    苗世林不去理会林峰,心下却不由凛然,这吴公子果然好算计好心狠,自己只是稍微逆了他的心意,他便枉顾仙道联盟的道义,想把苗家逼入死路。但是我苗世林偏不给你对我苗家出手的借口,你算计的虽好,但又怎么能算到我苗家便是传说中药王的后人呢,虽然说彻底治愈车无忧的病我也无能为力,可延续他三年的寿命我虽然不才,可还是做的到的。

    他想到此处,便抬头看着吴昊天冷笑道:“既然吴公子这么吩咐了,我们苗家又如何敢不遵呢……那便就此告辞了”他说着便转过了身,对着苗家众人喝道:“走!”

    正当苗家众人要离去的时候,叶红玉忽然快步追上两步大声喝道:“且慢。”

第十七章 无忧

    苗世林听见有人拦路,不由的转过了头,他看了看叶红玉,又看了看吴昊天,假笑道:“哦?看来车夫人对吴昊天吴公子颇为不服啊。”

    叶红玉也看向面色如水的吴昊天,欲言又止,半晌才道:“吴公子,我只想和无忧说几句话。”她本想请求吴昊天把车无忧留下来,因为把车无忧送往苗家,即使有华山剑宗的面子,苗家也肯定不会善待他,指不定在那里还要受多少委屈、多少伤害。

    但是叶红玉又暗自思忖,车无忧只剩不到两个月的性命了,如果强留他在车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步的离开人世,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反倒是送到苗家,说不好他还有一线生机。再说,即使自己想强行留人,也未必能留的下来。万一一个不好反有可能彻底激怒吴昊天,到那时候,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情,眼下送车无忧到苗家反成了最好的选择了。

    只是想着这一分离可能就是生离死别,看着车无忧那怯弱无助的面孔,叶红玉就一阵心痛。上天何其不公,无忧到底做错了什么,竟要这么惩罚他,他才这么小。为什么该受惩罚的不是自己呢……

    吴昊天见叶红玉要求也合理,不由的点了点头。苗世林微微犹豫了下,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当下便有苗家的人把车无忧送到了叶红玉身旁。

    叶红玉半蹲了下去,仔细地看着瘦骨嶙峋的车无忧,她似乎要把眼前的这一幕牢牢的刻在心底。哪怕岁月流逝,这一刻却成为心底永恒的回忆。

    叶红玉看了车无忧良久后,猛的一把把车无忧搂在了怀中。她搂的很紧,似乎怕自己这一松手他就会随风而去,哪怕自己寻遍世间,再也寻不着他那幼小而又熟悉的身影……直至众人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叶红玉方才放开了车无忧,她爱恋的摸了摸车无忧的小脸,柔声道:“无忧,你可还记得车家祖训么,背来给妈妈听听。”

    车无忧脸上露出茫然之色,他不明白为什么此时母亲还让他背车家祖训,但看着母亲哀伤中带着极为殷切的期盼神情。他不想让母亲失望,还是提起精神,神色肃然的大声背道:“凡车氏子孙,勿为大恶,勿造杀孽,常存悲悯之心,存向善之念……勿堕魔道。”

    车无忧稚嫩的背诵声淡淡的在四周寂默的人群中响起,竟如暮鼓晨钟一样,强烈的震撼着众人的内心。众人见他幼小的脸上满是一片认真虔诚的神色,都不禁为之动容。

    叶红玉见他背完了书,正默然的看着自己,便伸手缓缓的抚了抚他的头道:“我儿背的一字不差。”接着她面上露出了十分复杂的神色,她微微侧了侧头才问道:“无忧,妈妈要送你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你恨妈妈么?”

    车无忧心中似乎有了一点猜测,他怔了半晌,还是拉着叶红玉的手臂说道:“妈妈,那咱们的家怎么办,咱们都走了,谁来看着家里啊。”

    叶红玉抽出了自己的手臂,双手紧紧的搭在车无忧的臂膀上,她认真的注视着车无忧道:“妈妈不去,只有你一个人去,你以后也会一个人在那里生活。所以你要学会好好的照顾自己,做一个坚强、勇敢、善良的好孩子。”

    车无忧被吓了一跳,他们真的都不要自己了么?虽然年幼的他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隐隐还是有些不好的预感。可当叶红玉明明白白的告诉他的时候,他还是不能相信。

    他有些慌张的看着叶红玉道:“妈妈,是不是无忧做错什么事情了?你们都不要无忧了么?是不是无忧练功练得不好?可是无忧真的很努力很努力的去练了。”他边说边紧张的盯着叶红玉,他多么希望叶红玉一把搂着自己,然后笑着对自己说,我是逗你这傻小子的……

    车家众人看着车无忧清澈无辜的眼神,听着他句句仿若诛心的话,也不由的神色黯然,他做错什么了?叶红玉也眼睛一红,涩声道:“无忧,你没有做错事,做错事的是妈妈。你恨妈妈吧,妈妈宁愿你恨妈妈一生,恨妈妈一辈子。”

    车无忧心中一片冰凉,但他还是连忙摇头道:“我不恨妈妈,我那里也不去,我要留在家里,我要和大哥学习刀法,大哥已经答应教我刀法了。这次我一定会好好学的,不会再让你们生气了……是不是啊,大哥,你答允教我刀法的。”他最后一句话却是向着车夜明说的。

    看着车无忧期盼中带着患得患失的神色,车夜明实不想让他失望。他刚想应承下来,却见车红石神色凝重的缓缓摇了摇头……

    车无忧见到父亲也是如此模样,不由的心中一阵惨然,果然如自己想象的那样,他们一个个都放弃了自己,任自己自生自灭了。反正自己就是多余的人,也没有几天好活了,也罢,自己到哪里不是死啊。

    叶红玉看着车无忧如此幼小的年龄,脸上却流露出了与年龄不相符合的落寞木然之色,不由面色复杂的道:“无忧,妈妈可以答应你,以后每年的今日,妈妈都会到苗家庄来看我儿无忧。你在苗家庄待满三年后,妈妈便接你回家。”

    车无忧抬头木然的看着叶红玉,直至良久才低沉缓慢的道:“可是我只能活两个月了,我只能活两个月了。”他似在责问叶红玉为什么欺骗自己,又似在自言自语。

    叶红玉被车无忧目光盯的灼灼生疼,一时竟不敢再看他清澈如水的眸子。

    她内心挣扎良久,忽然似下了什么决心般。当叶红玉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已经变的一片冷漠,她如看陌生人般的看着车无忧,声音如万载寒冰般冰冷的道:“你是谁家的野种,你给我滚开,我叶红玉才不会有你这么蠢笨、这么痴呆的孩子呢。”她说着便手掌微微用力,推的车无忧连跌了几个跟头。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万想不到竟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就连车红石父子也是诧然望向叶红玉,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这么伤害这个无辜的孩子。不过他们看着叶红玉微微颤抖的肩膀,便知她内心实是难受到了极点,她这么做想来也并非出自于她的本意的。

    叶红玉一掌推出车无忧后,便背转了身子,再也没有看过车无忧一眼。只是她心里却怅然若失,好似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被自己亲手毁坏了一样,神思空落落的找不到一个可以寄托的地方。她嘴中不停的默默念着:“无忧,如果你要恨,就恨妈妈吧,就恨妈妈吧。只要你能活下去,妈妈做什么都是愿意的,做什么都是愿意的。”一滴滴清泪随风滑落泪了,无声的哭泣比有声更让人难受,更让人悲痛欲绝。

    车无忧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眼睛里早就蓄满了泪水,但是他并没有大哭大闹,也没有再说什么话语。只是感觉内心好似有一根无形的线,在叶红玉狠狠的一推中,却忽然断裂了。他落寞的走到苗世林旁边,缩着身子,像一根小小的木桩一样,立在了那里。

    苗家的人走了,随着苗家的人走了的还有车无忧,他好像从来没有在车家出现过一样,好像没有任何眷恋的走了。

    车家的人在静默中送走了车无忧,好似送走了一个客人,一个客居在车家五年的客人。

    苗家,一个昏暗偏僻的房间里,一灯如豆。

    车无忧神色呆滞的蜷坐在床上,茫然的看着静默的窗外。窗外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的一点灯火。像极了传说中吞噬一切妖兽的巨嘴,阴森的让人害怕。

    正在车无忧出神之际,窗外蓦然的刮起了一阵阴森森的大风,室内的灯光一阵剧烈的摇晃,照的本就昏暗的房屋里更加的明灭不定了。只是灯光似乎不甘心就此熄灭,它艰难的延续着它的使命。

    只是维持了没有多久,室内还是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那满脸病容的孩子似乎有些害怕,黑暗中他忙将身子向后挪了挪,直至撞上墙壁,他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觉得稍稍的安心了些。

    时光就这样悄然的流走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就这样靠着墙壁慢慢的睡着了。他的嘴角竟罕见的噙着一丝孩子般的调皮微笑。蓦然,梦中的他好似发生了什么惊人的变故般,面色变的竟是极度的恐惧起来,恐惧的甚至有些扭曲。他嘴中更是喃喃的念着:“妈妈,不要,不要,不要……”直至最后越念越快,越念声音越大。

    他大叫一声,喘着粗气猛然坐直了身子,他忙用急切的目光四下搜寻着,好似在找什么要紧的东西。好久后,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只是紧紧握着的拳头却握的更加的紧了。

    这一夜他睡睡醒醒的,总是做着各种各样的噩梦,直至天快亮的时候,他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天已然大亮了,今天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当车无忧睡的正沉的时候,忽听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大喝道:“赖鬼,起床了,快起床了,这么晚了还在睡觉。”

第十八章 苗家

    车无忧正在睡梦之中,忽然听见这样一声大喝,被吓了一跳。他忙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的看着四周叫道:“妈妈,妈妈……”

    紧闭的房门早就被推开了,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正站在车无忧的床前,好奇的打量着睡眼朦胧的车无忧。

    车无忧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楚眼前的人影时,不由的一愣。他忙用手胡乱的擦了擦鬓角的汗水,才有些局促的看向这小女孩。这小女孩大致只有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湖绿色罗裙,她眉目如画,脸蛋圆圆的,说不出的漂亮可爱。

    小女孩见车无忧这么晚才从床上爬起,不由的皱了皱小脸。她面色一板,正想好好的责骂几句车无忧。却见车无忧刚从梦中惊醒就大叫着要找妈妈,又觉得十分的好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离不开妈妈么?

    小女孩嘴角不由的扬起了一个弧度,正在她忍不住要哈哈大笑之际,忽又省起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大人了,不能在这么没有修养。她急忙忍住了笑,偏了偏头瞪了车无忧一眼,伸出嫩葱也似的小手指,刮了刮自己的小鼻子,做了一个羞的表情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妈妈,羞也不羞。”

    车无忧见小女孩宜喜宜嗔的表情十分的调皮可爱,不禁看的呆了一呆。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话,便又听那小女孩疑惑的道:“喂,你是从哪里来的,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她也不等车无忧回答,便双目一亮,自问自答的道:“呀,我知道了,你也是被师傅捡回来的。”

    车无忧被小女孩说的愣了楞,他忙辩解道:“我叫车无忧,你才是被捡来的呢。”

    小女孩有些诧异的看着车无忧,不由的大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被捡来的……车无忧,车无忧,好奇怪的名字啊,一点也不好听。”

    车无忧呐呐的道:“名字还有好听不好听么,那你又叫什么名字了?”

    “我叫刘兰芝,是在一个下雨的早晨被师傅在兰芝河畔捡到的。师傅说,捡到我的那年,兰芝花开遍了整个兰芝河畔,把整条河都熏成了一条香河……师傅常说,兰芝留香,所以便给我取名刘兰芝了。”她说的十分平静自然,竟完全没有因为被遗弃而留露出任何的伤感之情。

    刘兰芝刚说完自己的出身,便皱起了可爱的小眉头,她歪着头狐疑的看了看车无忧,才道:“你说你也姓车?”

    车无忧见她神情认真,便忙回答道:“是啊,我也姓车。”他说完还疑惑的看了看刘兰芝,难道车又姓的不好了么?

    刘兰芝听他承认,果然板起了脸孔道:“师娘说过了,姓车的没有一个是好人。你姓车,那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车无忧被刘兰芝的说法吓了一跳,他忙解释道:“我是好人,我是好人啊。可能其他姓车的是坏人,但我绝不是坏人的,不信你再仔细看看。”

    刘兰芝听车无忧说的信誓旦旦,不由也将信将疑。她忙又认真的打量起了车无忧,只是看了半天,倒真的发现他像是个好人。

    车无忧被刘兰芝看的心里暗自发毛,他生怕从这小女孩口中突然奔出一句“你不是好人”。就在车无忧暗自担心的时候,忽听的刘兰芝大声叫道:“坏了,师傅让我叫你快过去呢,你倒好,不但睡到这么晚才起床,还骗我在这里和你说了这许多的话。果然还是师娘说的对,姓车的都没有什么好人。”

    车无忧虽然隐隐觉得这样定义一个人是坏人有些不对,但听的连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女孩都说自己不是好人,还是不由的脸色一阵苍白,自己果真不是好人么,难怪所有人都讨厌自己。

    还不等车无忧为自己辩解几句,便听的刘兰芝不断的催促道:“快走了,快走了,师傅正在等你呢,他要是等的急了,可是要大发脾气的。”

    车无忧听的“师傅”在等自己,不由心下一阵迷惑。不知道小女孩口中所说的师傅是什么人,他等自己又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他正想询问。

    忽感觉头痛欲裂,天旋地转,眼前也一阵阵发黑。他忙伸手扶了扶身边的墙壁,竟觉的半个身子一阵麻木,他一个没有拿捏准确,差点跌了一个跟头。他情知自己的病又一次发作了,心里不由一阵黯然。也许下次病发的时候,就是自己命归他乡的时候吧。

    只是他内心坚毅倔强,不愿意在这小女孩面前大失面子,也不愿在别人面前暴漏自己的软弱。他如一个寂寞的独行者,倔强的闷哼了一声,便咬紧牙关强忍着身体的不适。

    他见刘兰芝出了房门,便也强自硬撑着,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刘兰芝的身后。

    只是还没有走上几步,他便如打了一场大败仗一样,出了一身的冷汗。全身骨头也似散了架,一阵虚弱的感觉顷刻间便笼罩了全身。平日里灵巧轻快的双腿,此时也如灌了铅般的沉重,每挪动一步都极其的困难。

    刘兰芝许是怕师傅等的急了,她见车无忧与自己的距离越拉越远,正想回头催促他走快一些。

    却发现车无忧病态般苍白的小脸上流露着一股让人心震的倔强之意,他每走一步路都似一个末路刺客带着赴死般的决然之情。

    刘兰芝被车无忧所表现出来的“气势”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这叫车无忧的小男孩,这是在干什么。只是看他走路困难犹如龟爬,走了还没有几步路便挥汗如雨的模样。

    她又不由有些嫌恶的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叫车无忧的家伙是天生身体不好,还是平时疏于练气打坐荒废了功课,怎么没有走上几步路就吃力到了这番地步,实在是没用的紧。

    刘兰芝无奈的叹了口气,脚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便如一个小精灵般迅速出现在了车无忧的面前。

    她微微看了车无忧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便伸手如电般携上了车无忧的手臂。

    车无忧一楞,他还没有回过神来,便觉一股大力沿着自己的手臂迅猛的传了过来,他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飞一般迅速向前移动了起来。

    车无忧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有料到这叫刘兰芝的小女孩力气这么惊人。自己都不用如何走路,便被裹挟着,风移影动般前进着。

    耳边风声呼啸,迎面劲风扑鼻,车无忧的精神也是微微一震。他侧头惊讶的看向如御风飞行仙子般的刘兰芝,一时心中既是羡慕又是佩服,这小女孩年龄这样幼小,却有这样不俗的修为,天资之佳,实是十分的罕见。

    他忍不住心中好奇,不知道这小女孩的天资较之自己的大哥又如何呢,不知道大哥像小女孩这么大的时候,有没有小女孩这样的修为。

    小女孩天资如此之佳,想来所有的人都喜欢她的紧吧,只是想到自己,心中不由的一阵黯然。如果自己也能有小女孩这样的天资,当也不会被爹爹妈妈这样的嫌弃,被这样随意的遗弃了吧。

    刘兰芝速度甚快,还没有过多少时间,她就带着车无忧如一团风影般到了苗家的演武大厅。当他们两人出现在演武大厅的时候,那里早就站立了一众人影。

    这些人影站立的甚是整齐,并排成了一个四边形队列的形状。刘兰芝把车无忧放到大厅正中,也不说话,便骄傲的如一只开屏的孔雀向着人群的方向走去了。

    车无忧被刘兰芝裹挟着一路飞速奔来,狠狠的灌了几口凉风,到了演武大厅的时候精神又略略好了一些。他见小女孩没有理会自己,而是独自一人向着人群方向走去,目光便也追随着小女孩的身影,看向人群的方向。

    人群大致有数百人,其中有老有小,有男有女,但不管男女老幼皆都是精神奕奕,神光焕发,显然都是修炼有成的模样。

    刘兰芝的年纪是众人中最小的一位,但她却一路行去直至四边形队列的第一排一个相对靠前的空缺位置处才停了下来。车无忧见这四边形队列似有些讲究,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跟着刘兰芝去还是不该跟着她去。

    正在他呆呆出神之际,队列中仅有的一个空缺位置已然被刘兰芝占据了。车无忧见即使自己过去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位置可站,便也就“心安理得”的站在了大厅中央。

    而队列人群之外除了车无忧,尚还有一个人影站的更加心安理得。那人影背着手,侧着身子茫然的看着窗外。车无忧一时也看不见他的容貌,只觉得这人的背影竟给人一种凄凉萧瑟之感。车无忧见这人如此托大的站在大厅中央,还背对着众人,他也稍稍的放了些心,既然大厅正中央有人站,那自己站在这里应该也没什么要紧的。

    人群中大部分人都是不认识车无忧的,见的大厅中突然多了一个陌生的孩童,众人不由有些好奇的偏过了头,上下打量起了车无忧。而有一些知道情况的,更是对车无忧指指点点,窃窃私议了起来。

第十九章 处置(1)

    车无忧在车家的时候,由于资质低劣,没有得到过别人的重视,平时打坐练功也都是自己一个人独自进行的,即便是教车无忧的老师傅也只是心情好了才会偶然指点他两句,应付一下差事,并不如何当真。

    车无忧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一个人练气打坐,他何时被这么多人如此“关注”过。

    他乍然见到众人形色各异的目光向着自己看来,不由的心跳加剧,双手紧握,头脑一片空白。他下意识的就想躲避众人的目光,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想起那坦然背对着众人的人影。他心中不由一动,将目光移向了那人。

    而那背对着众人的人影,听见人群窃窃私议,便也在此时收回了飘渺不定的思绪。他转过了身子,见人**头接耳议论纷纷,不由皱了皱眉头,面色不悦的冷哼了一声。众人听的这一声冷哼,见师父正看着自己,都吃了一惊,忙闭上了嘴巴,做目不斜视状。

    车无忧看到转过身子的人影那苍老的面孔,不由的吓了一跳。这人正是攻打车家而又灰头土脸的苗世林,车无忧想起昨天自己还狠狠的骂过他,不由的心中更是惴惴。他与车家有如此深的“恩怨”,而自己现在又落在了他的手里。还不知道他要用怎样恶毒的手段来报复自己呢。一想到其中的悲惨之处,车无忧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车无忧见苗世林目光在众人身上只是微微一转,便如鹰隼般向自己看来,不由如坠冰窖,感觉自己好似被一个凶残的妖兽盯上了一样。他紧紧的握了握拳头,心中一片灰暗,不知苗世林要疯狂的暴打自己,还是要用各种残酷的刑法折磨自己。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苗世林凶残的鞭打着自己,看到了自己面露痛不欲生的表情后,苗世林苍老面容上浮现出的满足狰狞笑容。他想到这等残酷景象后,小脸上不由的浮现出了极度恐惧的神色,那是一种对未知的莫名恐惧。

    只是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却听苗世林神色复杂的低沉说道:“你如今还有不到两个月的寿命了。”他说到此处微微顿了一下,看向了车无忧。见车无忧小脸上满是恐惧之色,他不由的有些惊诧,然后又了然的点了点头,蝼蚁尚惜命,何况这小子呢,只是想不到这小子竟然这么怕死。

    苗世林嘴角不由浮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讥笑之意,你这病症落在一般家族,只怕真的束手无策,可落在我苗家,即使不能让你彻底痊愈,可也能让你得享天年。只是我的修为太低,如果有化神期大高手辅助于我,彻底治愈你也不是不可能的。药王的后人,又岂是易与之辈呢。

    可谁让你是车家的人呢,即便我能医得好你,我又怎么可能医好你呢。况且化神境界的高手,想想都会让人心寒,他们这种人物又岂是能随便请的动的呢。

    苗世林见这小子这么怕死,便又缓缓的有些得自得的道:“虽然你是两个月之内必死的,但是我苗家,我苗世林可以让你活得时间更久一些。在这冀州一带,也只有我苗世林可以让你活得更久一些。”他说完此话,便仔细的打量着车无忧,看他有什么反应。

    见车无忧还是那副模样,没有任何其他应有的反应,苗世林不由的皱起了眉头道:“我也可以减轻你病情发作时的痛苦,可以延长你发病的时间。”

    苗世林说了半天,发现车无忧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他似乎也没有任何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不由的有些恼羞成怒,便猛然大声喝道:“车无忧,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帮你延长寿命呢?”

    车无忧被苗世林这一声大喝吓了一跳,他微微一愣神,旋又茫然的看着脸色难看的苗世林呐呐的道:“什么,你说什么。”

    苗世林说了半天,才发现车无忧这小子竟然跑神了。见他满脸茫然的神色不似作伪,自己刚才饱含情感的一席话他竟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不由的烦闷无比。这就好比自己饱含力道的一拳却实实在在的打在了空气之中,毫无受力之处。

    苗世林心中烦闷,却也不想在众弟子面前失了威严,他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耐着性子又把刚才的话略略重复了一遍。见车无忧有些明白的点了点头,他才又冷笑道:“只是我凭什么要医治你呢……不如你求求我,求我给你医治吧,如果你求我医治你,说不好我那天心情一好,真的会好心的给你医治,能让你多活些时间。”

    车无忧本以为苗世林会想尽办法的折磨自己,毕竟自己还“十分恶毒”的骂过他,而且昨天隐隐听的众人议论,好像自己的哥哥还杀了苗世林的独子。车苗两家的积怨如此之深,已真正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了。

    只是却想不到在如此的境况下,眼前的这位老人家竟能如此的心胸豁达,如此的善良,尽然还在变着法儿想要给自己治病,果然是医者父母心啊。

    车无忧不由的有些惭愧,有些感动,他忙学着大人的模样,神色十分诚恳的对苗世林拱手道:“老伯伯,你不用给我医治了,反正我的病也是医治不好的,多活些时日和少活些时日也没有什么打紧的。况且我大哥还杀了你的孩子,虽说你气量恢弘,有医者之心,可是你如此大恩于我,我也受之有愧啊。”

    苗世林见车无忧神色十分诚恳的说出这番话,脸色不由的变了又变,这小子是什么意思,是在嘲讽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么。但看其郑重其事的模样,也不像是讥讽自己的样子啊。

    可是我能不医治你么,华山剑宗撂下狠话,让我保你三年不死,如果你在这三年里有了什么损伤的话,我苗家即使有济世良方,也怕医治不了苗家这许多的人头。

    尤其是华山剑宗这样的超级势力,对颜面看得最是重要不过了。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违背华山剑宗的意志,恐怕华山剑宗会不惜羽毛也会毁灭苗家,以彰显自己的威严吧。况且你身后还站着一个什么叶家,不知道叶家这样尊崇超然的势力怎么也搅合进了这件事情之中。

    其实这也不能怪车无忧,因为在车无忧的意识中,根本就对叶家没有什么直观的概念,他根本不明白叶家有多强大,即使华山剑宗,在他看来也是大猫小猫两三只,顶多也就和车苗两家的实力相当而已。

    苗世林的心情烦躁无比,本来想戏耍一番车无忧,然后找一个堂而皇之医治车无忧的理由,虽然这理由多多少少有些自欺欺人的嫌疑,可也不妨碍这是一个不错的就坡下驴的借口。要不然人家杀了你的儿子,你还巴巴的给人家的弟弟无偿治病,别人怎么看,怎么说,自己的心里也是极不痛快的。只是苗世林没有想到,要找一个借口,竟然也这么困难。

    苗世林紧绷着脸,斜眼看着车无忧,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小子是个麻烦,是个烫手芋。他烦躁的背着手,在大厅中来来回回踱着步,偶然眼角余光瞥见几个知道内情的弟子脸上闪过的愤懑不平之色。

    苗世林心情更是糟糕,自己爱子被杀,兴师报仇不成,反倒为苗家惹回来一个麻烦。这麻烦你理也不是,不理也不是,还要如膏药一样黏着苗家三年。他一口气堵在心口,十分的难受,却偏生找不到一个宣泄口。

    大厅里极其的安静,只有苗世林来回踱步的声音在众人的耳中不断的回荡着。苗世林铁青着脸色又一次走回到车无忧面前,他寒光闪烁的眼睛不断的在车无忧身上来回扫视着,良久后,苗世林心中一动,虎着脸对车无忧道:“你会使刀么。”

    车无忧一阵愕然,不知道苗世林忽然怎么转到了这个问题上。他见苗世林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不由有些害怕,忙摇了摇头后,忽又猛的点了点头,有些犹豫的道:“会。”

    当下便有一个弟子递上了一把长刀,苗世林伸手接过了刀,直接送到车无忧面前道:“你耍一趟刀法,我看看。”

    车无忧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有些紧张的接过了长刀,一时不知道该从那一式开始耍起。他思索半晌,在众人不耐和期待的目光中,舞起了一套车家祖传的常见刀法。

    众人初时看他起手几刀大开大合,虽不怎么精妙,却也是中规中矩。又耍过了几招后,众人的目光不由都古怪了起来,这是车家二公子该有的气象么。车氏夫妇那么厉害的人物,生出来的儿子怎会如此脓包。

    待看的后来,苗家子弟中已经有人忍俊不禁,这哪里还能算是刀法啊。苗世林也看的直皱眉头,虽然觉得这小子资质平庸,但没有料到,竟然会蠢笨到这一地步,完全与声明在外的车夜明不可同日而语。

    这也难怪众人这么吃惊,修仙者子嗣困难,越是强大的修仙者越是如此,可是一旦有了子嗣,都会继承父母的血脉天赋,越是强大的人物,生出的孩子越是强大。虽然也有个别情况,可那也不会像车无忧这么离谱,完全是虎父犬子啊。

第二十章 处置(2)

    苗世林见车无忧还要演练下去,忙厉声喝止。他看着车无忧木讷的脸上闪过的呆滞之气,不由有些哑然,自己怎么和一个呆子这么认真计较起来了,这不是自己和自己过意不去么。

    苗世林心中豁然,难怪车无忧要被送到苗家的时候,叶红玉做的那么绝,并且说出那样伤人的话,看来她根本就不怎么在乎这小子了。一来是车无忧命不久矣。二来是送走这小子可以向华山剑宗妥协,彻底保住车夜明。三来是这小子根本就是车家的“耻辱”啊,名震冀州的车氏夫妇,却生出了这样一个傻呆的儿子,如果换做是自己,也怕恨不得立马把这小子送人吧。

    只是想起这家伙竟然是叶家的女婿,苗世林不由的目光古怪起来,这是不是其中有什么隐情啊。叶家父女那么高高在上的人物会看上这小子?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苗世林想通了此节,便又冷笑着对车无忧道:“至于医治不医治你的病,我自有主张,也不必你这小子多操心。”他说完此话,不知怎地又想起了自己的爱子苗宗宝,如果他还活着,恐怕也已进入了归元境,苗家又要平添一仙修高手了。

    他想着想着,不觉有些心灰意冷,便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小瓶药丸扔给了车无忧道:“以后你每天服一粒吧,虽然不能让你痊愈,可也能让你少些折磨。”

    苗世林也不再去理会傻傻站在那里的车无忧,他只是神色怅然的看着窗外。良久后,才挥了挥手道:“你们都散了吧。”他本来是召集众弟子商议怎么处置车无忧的,这时见的车无忧如此蠢笨,对车家的影响实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大,亏自己还捉着车无忧要挟车夜明自断一臂。

    如果自己早知道如此情况,恐怕也不会做如此愚蠢的事情吧。自己倒是宁愿当着车氏夫妇的面直接击杀了车无忧,这样既可以乘机打击打击车家的颜面,又不会有现在这么麻烦的事情出现了。

    他想着这些事情,不由的回头阴郁的看了看正要离去的韩风,都是此人招惹车无忧这小子回来的。如果没有他,自己也不会如现在这般进退失度了。

    韩枫正要离开,心中忽然升起一阵寒意,他不由的抽了抽鼻子,暗暗骂道:“他奶奶的,怎么感觉这么邪门,不会是被那个妖兽盯上了吧。”

    当众人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了一个凄厉沙哑的声音道:“且慢。”紧接着便见门口人影晃动,顷刻间便闪进了三个人影。

    众人吃了一惊,忙抬头看去,只见演武大厅的门口多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妪以及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三人如一道屏风,挡住了众人离去的路线。

    众人不由叫了一声“师娘”,忙又把眼睛看向了苗世林。苗世林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扫了一眼老妪,却没有说话。这时,却听那老妪咬牙切齿的说道:“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车家小贼……常言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何况咱们还要延续他三年性命,这对他来说无异再造之恩,那咱们总该要收些利息回来吧,这样华山剑宗的人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吧。

    况且,咱们这次攻打古河城,邀请了许多修仙同道,欠了这许多的人情,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如果不收回些利息,我咽不下这一口恶气,宗宝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她的声音凄厉之处犹如夜枭啼哭,众人心中不由都升起一阵寒意来。

    苗世林表情淡淡的问道:“哦?那以你之见,当如何处理?”他的语气似有些讥讽之意,可是又给人不太肯定的感觉。

    老妪见问,褶皱的脸上莫名闪过了一丝残忍嗜血的兴奋之意,喋喋怪笑道:“我之意断这小子一腿一臂,然后把断臂断腿派人送往车家,送给车红石老贼。我很想看看这老贼愤怒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我要让他尝尝这嗜心之痛……如此方能出我心中的这一口恶气。”她的声音阴森森的十分尖锐,即使在如此温暖舒适的天气里,也没有丝毫的暖意可言。

    车无忧听的吃了一惊,脸色吓得一片惨白,他万想不到这老妪竟然这么恶毒,刚刚见面就要废自己一腿一臂,不由慌忙道:“你、你是谁,为何这样歹毒?我和你有何仇怨?”他想到自己只剩一臂一腿的模样,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如果自己真的成了那个模样,还不如即刻死了来的痛快呢。

    那老妪见车无忧害怕的表情,禁不住心中一阵快意,当下狞笑道:“车家小贼,这算不得什么歹毒的,以后我会慢慢的慢慢的招待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歹毒了。哈哈哈哈哈……”老妪一字一顿的说着,说到后来便如疯子般张狂的大笑了起来。

    车无忧被老妪的狰狞面孔吓的连连后退,心跳犹如两军对垒的战鼓般猛然擂动了起来,头脑也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急促的喘了几口气,漫无目的的茫然四顾,周围尽是一片陌生麻木的嘴脸。温暖的阳光透过庄严肃穆的演武大厅的门窗斜斜的撒在地面上,撒在了众人的脸上,映射的四周五彩缤纷的,为这演武大厅平添了一丝诡异的氛围。

    那老妪颤颤巍巍的身子猛然踏前了一步,如脱线了的风筝,嗖的一下便直接出现在了车无忧的面前。车无忧很难想象这样颤颤巍巍的身子竟然还能爆发出这么强大的能量,爆出这么迅捷的速度,都没有看清她的动作,眼前便凭空多出了一个人影。

    车无忧慌忙抬了抬头,面色苍白的看着老妪犹如风干了橘子皮的老脸。蓦然见到老妪竟狰狞的冲着自己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森森白牙,他头皮不由的一阵发麻。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便又见老妪右手如幻影般晃动了下,突兀的,手中便出现了一把明光闪闪的短刀,在阳光的映射下,短刀锋利的刀刃闪着碧油油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车无忧见老妪拿着短刀在自己身前连连比划,似乎在考虑怎么切割自己,吓的他一声大叫,转身就逃。

    那老妪喋喋怪笑一声,很得意车无忧有这样的反应。也不见她如何动作,身子便如僵尸般又突兀的出现在了车无忧的面前。车无忧走的太急,一个收刹不住,竟直接撞入了老妪的怀里。

    车无忧只觉得犹如撞在了一块大铁板上一样,直撞的他头昏眼花,眼前一阵金星乱冒,仰天一跤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直摔得七荤八素。还没有等他缓过神来,便见老妪迅速的挥动碧油油的短刀,一缕寒光如电光般一闪而没。车无忧只觉右手手臂上蓦然一凉,接着便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这疼痛直入骨髓。

    车无忧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心头剧烈一跳,我的手臂没有了,被这恶毒的老太婆斩断了。他慌忙看向右手手臂,却发现一道殷红的刀口有一寸来长,一道醒目的血液如一只红色的蜈蚣在手臂上攀爬着。

    车无忧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手臂还在。他也顾不得疼痛,忙抬头看着拿着明晃晃的短刀,阴森森慢慢逼近的老妪,不由的又是一阵窒息。

    他感觉非常的无助,非常的彷徨,老妪不断逼近的脚步如催命的魂曲,不断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车无忧下意识的扫视了一圈围观人群冷漠的嘴脸,忍不住就想张嘴呼救。不过这时他看见了人群中那个如精灵般的小女孩,那个叫刘兰芝的小女孩。看着小女孩紧握的双手,看着她脸上时不时闪过的紧张神色。

    车无忧不知怎地心中竟莫名的一暖,他不由的想到了妈妈,想到了妈妈温暖而又担忧的眼神,想到了妈妈以前对自己的百般呵护。忽又想到了妈妈的狠心,想到了她绝情的话,想到了她看自己的冷漠目光。想着想着,他竟不怎么害怕了,也许该来的始终会来吧。

    车无忧没有向任何人求救,他只是倔强的抬起头直视着老妪。良久后,他竟然缓缓的闭上了双目,对老妪不再理睬。也许,他心中也有着一丝期盼,一丝对死亡的期盼吧。

    老妪被车无忧如此无视,不由的大受刺激。她见车无忧脸色十分平静,内心非常的不舒服。她又是一阵疯狂的喋喋怪笑,笑了好一会才残忍的道:“好小贼,我到要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老妪话音未落,短刀微微一扬,一道锋芒便如一道鞭影般狠狠击打在了车无忧的身上。车无忧的身子好似被电击了般,猛然一抖,接着一道血光如乍破的银瓶奔出的水浆,飞溅而出。

    车无忧不由痛哼了一声,他紧紧咬了咬牙……蓦然睁开了眼睛,倔强的耿了耿脖子,神情十分不屑的看了看老妪。那神态好似再说,你就这么一个程度么,那如何叫我看得起你……然后,他又一次的闭上了双目。

第二十一章 天意

    老妪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惊慌失措、没有看到想象中的痛哭求饶,反倒看到了车无忧对自己的那种深深的不屑。她脸色不由的非常难看,勃然大怒道:“好、好、好,你小子休要得意,看我怎么慢慢收拾你。”

    她话音刚落,抬手便是一刀,又是一道血光飞溅而出。

    车无忧如一个破裂的麻袋般,每一刀都让他几乎粉碎,都让他几乎奔溃。强烈的疼痛如毒蛇一样撕咬着他的神经,他的意识都一阵阵模糊。只是他依然倔强的咬了咬呀,强忍住呼救求饶的冲动。

    他睁着血红的眼睛疯狂的大叫道:“老疯婆,你真是个十足的废物,难怪你生的儿子也如此废物。他以一百人之众联手合击一人,不但没胜,反而全军覆没,他死了也怨不得别人,只能怨他自己学艺不精。

    而你不敢正大光明的找仇人报仇,却躲在这等阴暗的角落折磨我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小孩子出气。哈、哈、哈,如果你儿子侥幸没死,也会被你如此窝囊的行为,活活的憋屈死,不过那倒省了我大哥一番手脚了。”他看着老妪剧变的脸色,心里忍不住一阵畅快道:“你真有本事,可敢杀了我?”

    车无忧的声音里有着嘲弄,有着淡漠,有着浓浓的讥刺。他眼神中留露出了一股决绝之意,如赴死的战士,有一丝悲壮,有一丝凄凉。

    小女孩听的车无忧的话,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可看着他眼神中蕴含的解脱意味,心中又有些不忍。她微微踏前了一步,想说些求情的话。可蓦然瞥见师娘疯狂到扭曲变形的脸色,瞥见师傅僵硬难看的神情,不由的又犹豫了起来。只是她粉妆玉琢的小脸上却闪过了一丝黯然,一丝无奈,还有对倔强小男孩的一丝同情。

    苗世林听的车无忧讥讽自己儿子,眼中也闪过了一股怒意。苗宗宝是他的心血,也是苗家近百年来最优秀的传人。现在人都死了,苗世林就更不会让人轻辱,让他死后都不能安生。

    但在苗世林目光微微瞥动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车无忧倔强的小脸和那种漠视生死的神态。他心里不由的一动,难道车无忧这小鬼是故意激怒我们,以求速死?好一个性情坚毅刚贞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这等心计,实是非常的难得。只是可惜资质太差了些,要不然也是一个修仙的好苗子。

    苗世林又看了一眼妻子,见她眼眸中闪动着疯狂的杀机。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知道妻子对车家的人痛恨已极,现在又被车无忧几句话刺激中了要害,已然动了真怒,说不好她真会一刀砍杀了此子。

    他不由的对妻子传音道:“现在还不是杀车无忧的时候,如果你现在杀了他,虽然出了一口恶气,却是在公然打华山剑宗的脸面,也正好给了华山剑宗出手对付我们的理由。即使青池剑宗,到那时也怕庇护不了我们了。”

    那老妪被车无忧连续刺激,恼羞成怒之下杀机已生,如何还能听进去别人的话。苗世林传音刚落,她便蓦然挥刀,一道刀光飞出,无声无息,直取车无忧的脑袋,她竟是直接想取车无忧的性命,下手毫不留情。

    苗世林一直留意着妻子的动向,他见妻子毫无顾忌的出手,暗自一叹,妻子果然被车无忧成功激怒了。他身体微微晃动,如一阵轻风般出现在了车无忧的面前,无声无息的帮车无忧化解了致命一击……

    苗世林俯下身子,在车无忧身上连续点了几指,帮车无忧止住了流血的伤口。他见车无忧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模样。竟然还咬着牙强自撑着,哼也不哼一声,他不由的有些好奇,不知道是什么力量,竟让这小男孩如此的倔强、如此的坚毅。

    苗世林伸出手详细探测着车无忧的骨骼体质,边探测边是摇头。还是和自己想象的一样,这小子资质非常的平庸,根骨也是极其一般,是修真界最为常见的废体质。就在他要放手的时候,目光微微一僵,面上露出不确定的神情。

    他生怕自己弄错了,不由的双手在车无忧身上一阵迅速的移动,移到几个关键部位的时候更是又敲又捏,露出了十分谨慎的表情。随着他双手在车无忧身上的移动,他的表情就越古怪。他又是一番仔细的摸索,最终脸上留露出了复杂至极的神色,有激动、有放松、有不能置信、有迷茫……

    众人见苗世林神色如此古怪,也都是惊讶不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夜已经很深了,苗世林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皎洁的月光又是一阵茫然,他还在思索今日发生的怪异事情。良久后,蔚然长叹了一口气,表情复杂的喃喃念叨着:“药王体质,竟然是罕见的药王体质,天意?难道真是天意?”

    他不由的回想起今天探测车无忧资质根骨的时候,下意识用苗家独有的手法探测了车无忧的识海。在那虽然接近破碎却又神秘莫测的识海中,除了发现了车无忧神识以外,在识海中的一个特殊区域里,竟然发现了神秘莫测的精神力,并且这神秘的精神力竟然还非常的强大。

    识海中有精神力的人十分的罕见,而精神力像车无忧这样强大的更是十分罕见了。车无忧的精神力层次恐怕能达到二品了吧,苗世林暗暗的想。

    苗世林不由的想起苗家至宝《岐黄经》中对精神力的记述:“精神力神秘莫测,可分为五品,一般人基本不具有精神力,只有修为有一定火候的修者才具有神秘莫测的精神力,大部分却都在无品层次左右,只有修为十分高深的修者才能达到一品甚至二品的地步。

    精神力修炼十分的困难,一般人随着修为的提升,精神力才会缓步提升。而修炼本经需要强大的精神力作为根基,如果没有一品精神力层次,千万不要修炼此经,否则必有大祸,切记切记……”

    苗世林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为了寻找精神力强大的孩童修炼这苗家至宝《岐黄经》,自己明察暗访一百多年。足迹踏遍了南疆,有一次更是远赴中土大地。如此寻寻觅觅了一百多年,仍旧是一无所得。

    而如今,真应了一句老话,有心插花花不开,无心栽柳柳成荫。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如此轻易的就出现了一个身具精神力的人物,而且还是二品精神力这么强横的。

    在自己所知道的人之中,能有车家这小子这么强横精神力的,也怕只有自己的独子苗宗宝才能比及吧。苗宗宝也拥有二品精神力,只不过自己的儿子是药王的后人,拥有二品精神力,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药王血脉的传承原因,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

    自己的精神力要差的多了,只有一品精神力层次,在苗家历史中都算是垫底的。但是放眼苗家历史上那些优秀的人物,三品精神力层次的都出现过好多个,甚至四品精神力的也出现过两次。可是一个小小车家的废物子孙,竟能拥有二品精神力,拥有药王体质,这就真的是十分的罕见了,须知大部分的结丹境界高手,都没有什么精神力可言的。

    虽然说苗家成也《岐黄经》,败也《岐黄经》,可也丝毫不妨碍《岐黄经》是修真界至宝之一的名头。

    当年的苗家先祖,从一籍籍无名之辈,硬是凭借此经书一飞冲天。不但自己站到了南瞻部洲的巅峰高手之列,被世人称之为药王,冲入了诸王并立的时代。他更是亲手把一个弱小的家族打造成了修仙界十大世家之一一万年前声名赫赫的苗家,旗下聚集高手无数的苗家。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修仙界声名颇著的苗家,也急剧的衰落了。说起苗家衰落的原因,让每一个苗家子弟都非常的恐惧,也非常的惋惜和无奈。

    因为自从药王凭借《岐黄经》成就了无上威名后,苗家的子弟便好似中了诅咒般。每一个修习《岐黄经》的苗家子弟,不论你修为有多么高深,不论你天资多么出众,只要是修习此经书,都会无一例外,十几年后经脉暴乱而亡。

    那是苗家一段非常黑暗的日子,也是十分压抑的一段日子。苗家天资出众的高手无端端的凋零,越是精神力层次高深的人,暴毙的时间反而越短。这一度让当时苗家的家主,药王之孙,人称百草书生的苗药石都束手无策。

    百草书生也是苗家一个颇具传奇性的人物,虽然修为与乃祖与乃父比起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然其凭借过人的大毅力大智慧,另辟蹊径,成就了苗家流传甚广的《百草经》。虽说其《百草经》也大大的参考了《岐黄经》,但其之修为境界也可见一斑……

第二十二章 一年

    后来,百草书生凭借过人的智慧勘察了苗家高手暴毙的种种经过,后又经过反复推理论证,竟得出了一个让所有苗家子弟都大吃一惊的结论。那就是所有修炼《岐黄经》的苗家高手,不论你是谁,不论你天资如何惊人,只要你修习过《岐黄经》,并且有了相当的火候,都会无一例外的暴毙。

    面对如此苦涩又无奈的结论,最终,苗家不得不做出一个残酷的决定。那就是凡苗家弟子一律不得修习《岐黄经》。而一段时间内,此经书更是成了苗家的禁忌所在,提也不能提起。

    但是这个有大魄力的决定还是为时已晚,苗家天资纵横之辈,除了百草书生因为别的原因没有修炼过此经书,其他人无一例外的都修炼过。眼看着一批又一批的苗家精英子弟纷纷凋零,即使以百草书生的能耐也只能独呼奈何了。

    而在此浩劫中留下来的苗家子弟,却皆是资质平庸之辈,是被家族判定为没有资格修习经书的人物,然他们却因此得以保全性命。

    看着偌大的苗家不过数百年时间就走到了尽头,从巅峰直接跌到了谷底,百草书生不得不做出人生中第二个痛苦的决定,那就是退隐,携带苗家残留子弟即刻退隐。

    而这些原因,旁人竟无从得知。只是在外人看来,苗家的人大抵是厌倦了万众瞩目的日子,集体带着《岐黄经》急流勇退了。从此,《岐黄经》的名头也淹没在了岁月之中,成了南瞻部洲一段美丽的传说。只是根据《南瞻志》一些只言片语,也隐隐能让后人推测出此经书的强大,不愧是修真界至宝之一……

    苗世林陷入了沉思之中,自己辛辛苦苦寻觅了一百多年,为此书寻觅传人。好容易发现了一个拥有“药王体质”的人,可是能让他修习苗家的至宝《岐黄经》么,难道自己也要像百草书生前辈那样做如此痛苦的决定吗?

    虽说此经书极度难以修习,修习者无一例外都会在十几年内爆体而亡,可毕竟有过药祖药宗的例子。万一修习成功,那可是药王的传人、名动南瞻的大人物。到那时岂不是养虎贻患、悔之晚矣。

    苗世林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闭目养神良久,才把心中的激动与振奋缓缓的压了下去。自己宁愿此经书永远埋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也不能冒此大险,把如此珍贵之物传授给仇人的儿子。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车无忧在苗家的日子非常的尴尬。由于他特殊的身份,特殊的存在,和苗家众多弟子结下的特殊仇恨,苗家的很多弟子也都会对他特殊的照顾。更有甚者不但对他污言污语的侮辱唾骂,而且有时还会拳脚相加。

    车无忧本就性格刚烈,如何能受的了这样的欺凌。初时他还和别人激烈对抗,即使被别人打的皮开肉绽,他也毫不低头、怒骂不断。后来,不知是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处境,知道抗争无用,还是因为有些心灰意冷,他只是倔强的咬咬牙,等别人打骂他一顿后自行离去。

    众弟子见他这样的作为,对他拳脚相加的次数不觉渐渐的少了起来,可能他们也觉得打一个毫不反抗的人,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但是从那以后,众弟子对他的辱骂却是越来越多了,对他的轻视也越来越明显了。

    苗世林对这些事情熟视无睹,这也纵容了苗家众弟子对车无忧的根本态度。起先欺负车无忧是为了给苗宗宝报仇,苗宗宝在众弟子中的人缘一向很好,再加上很多师兄弟的确死在了车夜明手里。最后他们欺负车无忧只是为了找找乐子,好在其他人面前彰显自己的威严。

    每当刘兰芝经过,若遇见师兄们找车无忧麻烦的时候,她总会起恻隐之心。可能是因为车无忧刚来苗家那天,差点被师娘杀死了,而她却没有为车无忧求情,她心里也一直耿耿于怀。所以看见有人欺负车无忧,她总会为车无忧说上几句好话。众师兄也知道这个小师妹天资出众,甚得师傅师娘的欢心,见她为车无忧出头,也就悻悻地作罢。

    刘兰芝无父无母,自记事起,就跟在苗世林夫妇的身边了。她实不知道亲生爹妈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有亲生爹妈有什么样的感觉,只是隐隐觉的即便是有亲生爹妈,也未必有师傅师娘对自己这般疼爱。

    刘兰芝对苗世林夫妇十分的乖巧孝顺,又加之她天资聪颖,修为进境更是一日千里。虽然她年纪幼小,在众师兄弟之中却隐隐有众星奉月之势,也只有极少数一些年纪较大修为高深的师兄可以稳稳压其风头。

    苗世林夫妇痛失爱子,见爱徒刘兰芝如此伶俐可人,又天赋绝佳,对其也是更加的疼爱,只把刘兰芝当亲生女儿一般。不但在修仙炼道上直接指点,毫不藏私,更是把苗家的家传至宝《百草经》传给了刘兰芝。

    这一举动羡慕的一干师兄直流口水,他们均知道师傅的一身本事都在《百草经》上,要获得苗世林传《百草经》的资格极为的困难。到现在为止,获得苗世林传授《百草经》的,苗家弟子中尚不超过十人。眼看着师妹得到《百草经》后,修为犹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可是他们却只有眼红的份,谁让自己的天资愚钝,得不到师傅的承认呢。

    转眼间,一年已经过去了,车无忧也已经六岁了。他不但没有因识海奔溃而死亡,相反他的精神状况较之一年前已经好的太多了,他的病发作的时间也是越来越长了。看来苗世林给他的药确实非常的有效,然而这对车无忧来说,也没有太多的惊喜,也许是他对未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期望吧。

    苗世林给他的那一小瓶子疗伤药丸早就被他吃完了,不知道是因为药丸太过珍贵,还是因为苗世林对车无忧的生死漠不关心了。自从那天以后,一年时间过去了,苗世林非但没有给车无忧药丸,就是连见车无忧的次数也是很少很少了。

    只是每次偶然遇见的时候,苗世林看车无忧的眼神总是非常复杂的,甚至连车无忧都感觉的到这种复杂难明的眼神。只是他却不理解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种眼神呢。

    这一日,车无忧刚帮一众师兄洗完了衣服。他坐在房檐下,揉了揉累的发麻的手臂,然后双手托着腮,抬头看着初升的骄阳,冰冷的内心不由有了一丝淡淡的期盼:“终于一年过去了,妈妈说她每年的今日都会来看我的,只是不知道爹爹会不会来。他们今天会不会带我离开这里呢?如果能带我离开这里,该有多好啊,我实在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如果继续待在这里,说不好那天我就撑不住,死在这里吧。”

    正在车无忧暗暗思考的时候,院子的门被突兀的打开了。是谁呢,好多天都没有人来这个院子了,车无忧不由的眼睛一亮,会不会是妈妈?他忙站了起来,紧张的盯着院子入口的方向……

    门口珊珊走进了一个年轻人,他面容也算的上俊美,只是嘴角却挂着一抹怪异的笑容。车无忧看见来人不由的脸色一变,进来的是苗世林的弟子韩枫,其天赋在苗世林弟子中虽然算不得拔尖,却也是极为优秀了。

    车无忧心中暗沉,当日在古河城下,叶红玉扬言要把韩枫碎尸万段,韩枫因此心怀恚怒,时常的来找自己的麻烦。只是最近有好几日不见他来了,还以为他把此事就此揭过不提了。实想不到他心胸这么狭隘,竟然又来找自己了。

    车无忧不敢怠慢,忙恭敬的作了作揖,神色略有僵硬的道:“韩师兄,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韩枫斜眼打量着车无忧,笑吟吟的,听的车无忧问话,他脸上却突然变色道:“谁是你韩师兄,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叫我韩师兄?看来我好久没有给你教做人的道理,你都有些忘了呢。”

    韩枫不由分说的上前,拽着车无忧的头发,猛地向前一甩。车无忧在韩枫手中犹如玩偶一样,被甩的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他重重的扑在了地面上,犹自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滑行了好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

    车无忧差点被摔的背过了气,好半晌才缓过了神。他满脸的血污,又加之啃了一嘴的泥土,十分的难受,他忍不住把嘴里的泥土含着血沫啐在了地上。

    韩枫冷笑了几声,他看着趴在地上的车无忧道:“好小子,够狂的啊,你以为有了师妹给你撑腰,就谁都不放在眼里了么,竟然连我都敢啐了,真是不知死活。”他说着便上前狠狠的在车无忧心窝上踢了一脚。

    车无忧身子猛地一颤,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被这一脚踢爆了。他像煮熟了的蟹子一样,猛然蜷成了一团,好半天一动不动。过了良久后,他才艰难的出了一口长气,而这口长气却如一道滚烫的热流般,灼烧的体内几乎变形。

第二十三章 意外

    车无忧抬起头双目通红的盯着疯狗一样的韩枫,最终在韩枫冰冷的目光下,还是低下了头,什么话也没有说。韩枫看着被自己如此痛揍,屁都不敢放一个的车无忧,卑微的犹如地上的一条爬虫。

    他不由得意的大笑了起来,笑毕才摊了摊手,假惺惺的道:“兄弟,你也别生气,毕竟我也是为了你好,替你父母教教你做人的道理。如果你连这些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以后会吃大亏的。”他的声音很低沉,很和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一位非常关心车无忧的长者呢。

    车无忧见韩枫为人如此无耻,心中如有一团烈火在燃烧。燃烧的他想破口大骂,大骂韩枫的祖宗九代,燃烧的他想不顾一切,然而他终究没有这样做。

    车无忧缓缓的闭着眼,一滴屈辱的泪水悄然的滑落了。半晌后,他才睁开了眼睛,只是眼睛中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愤怒。他试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只觉气流经过的地方还是犹如被针扎般,十分的难受。他又开始慢慢的活动自己快要散了架的身体,一时也顾不上去“欣赏”韩枫得意的嘴脸。

    韩枫见车无忧这小子竟然对自己不理不睬,有些无趣的走到车无忧的面前。他伸出一只脚踩在车无忧的脸上笑道:“好小子,竟然这么神气,本公子难得给你说几句贴心的话。你都这么神气,真当自己还是少爷呐。”他说着又在车无忧的脸上踩了几脚,啐了一口,才哼着曲子得意的转身离开了。

    只是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也不转身,便向着车无忧的方向扔来了一小瓶药丸道:“兄弟,好好保重你的小命,这个药丸是疗伤圣药,很管用的,现在便宜你这小子了。”

    韩枫出了院子的大门,隐隐中,还能听见几句喃喃的话语:“叶红玉,你不是说动动你孩儿,就要把老子碎尸万段么,我呸、呸、呸,老子不但要动,而且要踩,嘿嘿,你能耐我何。竟然敢威胁老子,那就要有被老子报复的觉悟。”

    车无忧见韩枫去的远了,才挣扎着从地上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他双目一片赤红的盯着韩枫离开的身影,双手紧紧的握着药丸,心里的愤恨难以言表。为什么上天对自己如此不公,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回答,抱怨没有用,一切靠自己。

    从没有那一刻,他如此的痛恨一个人,从没有那一刻,他对力量是如此的渴求,也从没有那一刻,他对好好的活下去是如此的执着……

    车无忧拖着伤痕累累的小身子,挣扎着到庄子外面砍了一些柴禾,他看着地面上比自己还高的柴禾,皱着眉头道:“加上昨天砍的那些柴禾,应该可以换一个馒头了吧。”想到白花花的馒头他不由的吞了吞口水,那可是自己最喜欢的食物了,如果每天都能吃到一个馒头,再苦再累也是值得了。

    拖着比自己身子高出很多的柴禾,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抬头看了看渐渐升高的太阳,心里不由的有些炽热了起来,妈妈快来了吧。如果今天能够离开苗家庄……他忽然被如此幸福的愿望刺激的不敢再想象下去了,这样的愿望太美好,真的会属于他吗?只是他知道,如果再呆在这里,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到来年。自己这一年忍的真的好幸苦,好幸苦,可是为了等待今天这天的到来,也算是值得了。可是真的值得么?

    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从日中慢慢的开始了西斜,车无忧依然没有见到叶红玉的影子。车无忧热切的目光也开始慢慢的黯淡了。失望,无边的失望像黑夜一样包围着他,一种空洞孤独的情绪悄然的蔓延了。

    他张了张嘴无声的惨笑着,妈妈,你为什么又骗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自己根本不应该有任何的期盼吧,那些美好的期盼终究是不会属于自己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转眼又是一个月。在这一个月中,或许连车无忧都不知道,在他的内心深处,或多或少还是报一些希望的,他希望只是母亲记错了日期。可是一个月过去了,母亲终究还是没有出现。车无忧的脸色也越来越黯然,越来越木讷了。看来母亲确实没有骗自己,或许正如她所说“你这个野种,你给我滚开,我叶红玉才没有你这么蠢笨的孩子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只是来找找自己麻烦的韩枫,这一个月来却如变了个人一样。对自己不但拳打脚踢,而且动手一次比一次心狠,大有要自己性命的趋势。车无忧有时也不得不疑惑的想,难道韩枫以前有所顾忌,现在没有顾忌了?难道韩枫也认为母亲放弃了自己么?

    正在车无忧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眼前一花,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车无忧脸色一变,以为又是韩枫来了,吓的他下意识的连连后退。待他看清眼前飘然而至的人影的时候,不由的张了张嘴,有些惊喜又有些尴尬的道:“兰、兰芝,你怎么来了。”每次看到这个身影的时候,他总是心中莫名的一暖的同时,又有些紧张。

    刘兰芝也不回答,她只是眼神怪异的上下打量着车无忧。车无忧被刘兰芝看的心中有些发毛,他忙也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妥后,才问道:“怎……怎么了。”

    刘兰芝毕竟小孩心性,见车无忧呆呆的神色,十分的好玩,不由的扑哧一笑道:“你这个呆子,没想到你竟隐藏的这么深,真是没有看出来呀。”

    刘兰芝平日里和车无忧很少说话,即使偶然为车无忧打抱不平一番,也只是微微同情的看他一眼,便转身就走。而近年来,她见车无忧被人打骂,竟毫无骨气的蜷缩成一团,任他人施为。刘兰芝也不由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大有看不起车无忧的意思了。而像今日这么近距离和车无忧调笑的,更是绝无仅有。车无忧见刘兰芝嗔笑着说出这一番话,不由的有些紧张道:“我没、没有藏什么啊。”

    刘兰芝看着他紧张的模样,心中更是好笑,不由的起了逗他一番的心思,她笑嘻嘻的道:“我说你藏了,你就藏了。”

    车无忧心中一急,正要辩解,但看到刘兰芝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模样,不知为什么却忽然不想辩解了。他心里仿若有一个潜在的声音道:“只要是兰芝说的话那必然都是有道理的,她说自己藏了,那自己便是藏了。”

    车无忧看着刘兰芝近在咫尺的如花面孔,不由低低的应了一声:“哦。”

    刘兰芝正等着车无忧反驳自己,好再和他好好的辩解一番。却见车无忧忽然这么无趣的应了一声,不由感觉有些无趣。她巧笑焉兮的面容也变的冷淡了下来,看着车无忧不满的哼了一声道:“跟我走吧,师傅找你呢。”

    车无忧见刘兰芝好像有些生气,心中不禁惴惴不安,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呢,是谁惹她了?任是车无忧想破脑袋,也都想不明白,惹的刘兰芝有些不快的竟会是自己。

    车无忧还来不及多想,见刘兰芝已然向外走去,不由又心中暗道:“苗世林竟然找自己,都一年时间了,他从来没有主动找过自己,不知道今天找自己有什么事情呢。”车无忧见刘兰芝板着脸,也不敢多问,只得便默默的跟在刘兰芝的身后……

    当车刘两人来到演武大厅的时候,苗世林正背着手站在苗家演武大厅窗子的旁边,默然的看着远方群山。时间一如一年前那样,一样的演武大厅,一样的萧条背影,一样的温暖阳光,竟给人一种时光错乱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一年前。然而今天这里却只有三人。

    刘兰芝在演武大厅中央的方向站定,她静悄悄的,不发出一点声音,似乎怕打扰了师傅的静思。车无忧见刘兰芝没有说话,他也是沉默的站在刘兰芝旁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苗世林站在那里好似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直至过去了好久,空气中似乎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叹息。苗世林的身子动了动,终于,他转过了过来。

    苗世林的眼中似乎有着一丝迷茫,只是这丝迷茫瞬间便一闪而没。没有一年前咄咄逼人的气势,他只是目光平和的上下打量着车无忧,似乎要把车无忧看透一般,看了良久才道:“你恨韩枫么?”他的声音十分平静,让人听不出丝毫的喜怒之意。

    车无忧不由的一愕,他没有想到苗世林会有这样一个问题。这是什么意思,该如何回答呢。

    “快说。”苗世林声音蓦的拔高了。

    车无忧被猛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忙回道:“恨!”

    “那你想过要报仇么?”语调又恢复了平静,不带丝毫的情绪,好像再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第二十四章 授艺

    车无忧又一次愣住了,不知道苗世林为什么要这么问。即使自己想要报仇,又怎么报的了呢,韩枫可是紫府境界的大高手,就算自己苦学三十年,也未必就能胜得过韩枫。况且就算想学习功法,又有谁肯教自己呢。

    三人一时都陷入了静默之中,这次苗世林没有再催促车无忧,而是耐心的等待着。良久后,车无忧终于低沉但又十分肯定的回道:“想,日也想,夜也想。”

    “哦?”苗世林似乎有些惊讶他会如此回答,不由的追问道:“那你打算怎么报仇,打算杀了他吗?”苗世林的声音似乎有些起伏。

    车无忧看了看苗世林的脸色,见他仍然一脸淡漠的模样。稍稍犹豫了下,他才摇了摇头道:“倒没有想过杀他。如果我将来厉害了,会一定会好好的打他一顿,他怎么打我的,我就会怎么打回去。”车无忧说着说着,低下了头,用力的握了握自己的手。

    “为什么,他如此欺辱你,难道他不该杀么?难道你不想杀么?”苗世林的声音中有着浓浓的质问。

    这时,车无忧不知怎地忽然想起自己离开车家的时候,母亲让自己当着众人的面背诵车家祖训的情景。半晌,他才苦涩的道:“我妈曾经说,要我一定要做一个坚强善良的好孩子。”

    苗世林不由一阵愕然,他没有料到车无忧竟会如此回答。少顷,他才不置可否的看着车无忧微微点了点头。接着他声音有些飘忽不定,又有些像自言自语似的道:“那你想学习修仙法门么?”

    车无忧一怔,似乎有些不能置信,他生怕自己听错了。忙抬头看着目光略显茫然的苗世林,惊疑的试探道:“你肯教我?可是、你怎么可能教我呢。”经过一年多的挫折磨练,他已经不是刚到苗家时的车无忧了。

    苗世林神色似乎有些复杂的看了车无忧一眼,自顾自的道:“你虽然服用了温养识海的丹药,但那只能暂时压住你的病症。如果你想要活得更久,或者是彻底栓愈,修习仙家法门便是唯一的途径了。等你日后道行高些了,神识自然会强大。也许到那时,你的病会不治自愈。”

    车无忧虽然没有听到苗世林肯定的回答,但从这旁敲侧击的一番话中,还是听出了苗世林的意思,他似乎是要教自己修仙法门。想来以他这种身份的人物也不至于欺骗自己,也没有必要欺骗自己。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肯教自己,车无忧也不由得十分欣喜。

    只是他的欣喜还没有持续太久,便神色猛然一变,有些黯然的道:“即使你肯教我,我也是学不会的。人家常说我是个蠢货,是个呆子。我又能学会什么高深的仙道法门呢。”他回想起昔日在车家学习的场景,十分的迷茫。难道今生真的与仙道无缘吗,他内心极度不甘。

    苗世林见他说的情真意切,他的表情似乎稍稍柔和了一些,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你的资质之差,确实是我生平仅见。你本是不适合走修仙这条道路的,然而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也未必便没有适合你的路子了。”

    车无忧有些奇怪的看了苗世林一眼,不知道他这么说的用意是什么。难道真的有适合自己修炼的功法么,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修仙本就是逆天之举,而修仙者首重资质,如果资质不好,即使你不论怎么努力,也是枉然的。这基本是修真界颠扑不变的真理了,难道苗世林能推翻这一论断,他能想出别的法子。可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苗世林也不理会车无忧的惊讶,他背转了身子沉思了半晌,然后摇了摇手道:“你们去吧!记的从明天开始你便和你兰芝师姐一块来此修行吧。至于有什么修习上不懂的地方,就问你兰芝师姐吧,如果她不能解答,也可以来问我。”

    果然,第二天早晨的时候,刘兰芝早早的就叫车无忧去苗家演武大厅,两人到演武大厅的时候苗世林早就在那里等候了。他见两人来了,只是指了指两个盛满绿油油液体的碗道:“一人一碗,各喝各的。”

    车无忧不知道那碗里盛的是什么东西,心中十分好奇。只是他见刘兰芝什么话也没有说,便熟门熟路的端起了一个刻有刘兰芝名字的大碗,咕咚咕咚几声,便把那碗里绿油油的液体喝了个精光。车无忧见苗世林正看着自己,也忙压下心中的好奇,端起剩余的那一碗绿色液体。

    他眼睛余光微微一瞥,见碗的边缘上,果然刻着车无忧三个大字,想来这碗是专意为自己准备的。他也不敢多想,便学着刘兰芝的样子咕咚咕咚几声把绿色液体喝了个精光。

    这绿色液体的味道有些怪异,好似有一股药材的浓香味,可是仔细品尝的时候又觉的十分的苦涩。待喝下之后,浑身又有一种清凉舒泰之感,让人精神不由一振。

    车无忧正沉侵在这种舒爽感觉的时候,忽觉的自己丹田之中好似多了一股冰冷的气流,这股气流相当的强大,在自己的丹田中左冲右突,十分的生猛。他丹田不由的一胀,一股撕裂的感觉迅速传了过来。

    车无忧吓了一跳,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便听见一个声音喝道:“意守丹田,放松精神,尝试用意念操控体内真元,运转一个周天……”那声音说着,便缓缓伸出了一只手掌,抵在了他的后背上。

    车无忧按照声音所说,连忙尝试运转真元,可是这股真元十分的霸道,根本不受车无忧的控制。它在车无忧的丹田之中,好似脱缰了的野马,到处肆虐。

    车无忧腹内的疼痛感越来越强,越来越剧烈。他的肚子也如一个球似的,不断的膨胀了起来。车无忧感觉自己像要爆炸一般,皮肤都似乎破裂了……而在此时,他忽然感觉背部传来了一道非常庞大的热流,这道热流好似对他的身体架构非常了解一般,迅速的沿着他的背部经络直接进入了他的丹田之中……

    在这股庞大热流的帮助周旋之下,车无忧丹田之中左冲右突的冰冷气流也被慢慢的压制了下来,最后盘踞在了车无忧丹田的一个角落里一动不动。

    车无忧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忙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丹田,不由的有些欣喜。受了这么大的苦楚,总算是值了。第一次觉得受苦后,竟然可以这么的快乐,第一次感觉丹田之中的真元是如此的充实。他细细的感觉这这种拥有的感觉,心里觉得十分的踏实。

    车无忧不由的想起苗世林昨天说的那一番话“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也未必便没有适合你的路子了”。他起初只以为苗世林是安慰之语,现在看来苗世林的确是有感而发,修仙竟真的也有别的路子可走。

    他见刘兰芝尚在练气打坐,而苗世林已然不知道去了那里。兴奋好奇之下,他又盘坐在地面上,闭上了眼睛,尝试用刚才苗世林教自己的方法运转丹田之中的真元。

    只是他运行了几次,不由的面色有些难看了起来,不管他用什么方法,丹田中盘踞的真元都纹丝不动,不受他的指挥。他不由有些沮丧,感受着丹田中的充盈,却不能为己所有,这比没有真元力更让人难以忍受。

    好在他早就习惯了‘失望’,一步登天这种奢侈的事情,他从不敢想。况且,就算这些真元不受自己指挥,最起码比没有真元总好些了吧,也许有一天自己能指挥动了呢。他又忙活了半天,见真元还是纹丝不动,便不由讪讪的站了起来,看刘兰芝炼气打坐。

    刘兰芝比起一年前,又大不相同了。她比之一年前更为清秀美丽了,孩子般的面孔上竟隐隐流露着一丝威严之气,微微闭着的眼睛睫毛一眨一眨的,十分的可爱。车无忧看的心中一暖,苗家最值得回忆的就是这段青涩的记忆吧。尽管刘兰芝很少和他说话,可是并不妨碍他对刘兰芝的感激和隐隐中的倾慕……

    过了好一会儿,刘兰芝才睁开了眼睛,她见车无忧无所事事的在大厅晃荡,不由惊讶的道:“咦,你炼化药力竟然这么快?难怪我曾偷偷听见师傅对师娘说你是个修仙的好胚子什么的,还说你的精神力是二品层次什么的。”

    说着她还学着苗世林的语气道:“没想到车家这小子竟然是二品精神力层次,实在是不可思议啊……你可藏的真是够深的啊,对了,什么是精神力啊。”最后一句却是问车无忧的。

    车无忧听的刘兰芝语声又清又脆连珠炮也似的,还没有来得及弄明白她这些话的具体意思,便听她不断的发问,也不给人回答的时间。他不由的呆了一呆,茫然的道:“没、没什么是好胚子啊,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精神力,什么是二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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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资质平庸的小子,数万年难得一遇的上古大劫,大世之争,王体横出,群伦荟萃,在这波澜壮阔的时代,美人如画,英雄如歌,然谁又是那真真的应劫之人呢……道天传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天传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天传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