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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王朝全文阅读

作者:孤独先生     灵王朝txt下载     灵王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灵王朝全文阅读

A签感言

    我的“胸弟”们,《灵王朝》终于完成签约啦。其实这部作品发表7万字左右的时候,就已经收到签约短信了,但是由于中间操作的延迟,今天才签订好合同。这里感谢责编的信任和慧眼。

    孤独有稳定的工作,有稳定的收入,写书对我来说是个爱好,永恒不变。而签约对我来说,无疑是能增加更多的曝光度,这是十分重要的。不求多么大红大紫,多一个人看,就多一份写下去的动力。

    这里特别感谢为《灵王朝》打赏、收藏、推荐、宣传的胸弟们,谢谢大家的支持!

    孤独的祖父是个作家,从小耳濡目染,04年末05年初,孤独写了很多随笔,被很多杂志收录,后来也帮一些朋友写代表,也基本都签约了。但无论是哪一部作品在我看来,都是残缺,没有内容,没有思想的。

    孤独的作品,少了些为女人拔刀的傻劲,少了些矫情,甚至没有莫名其妙的打斗,孤独希望给你们一个相对真实的世界。任何一个你们所看到的情节,都是一整部作品中不可或缺的线索和伏笔,不凑字数,不写水章。

    我的胸弟你们,当你们在看本书,每一次的笑,每一次的怒,每一次的感动,甚至每一次的眼泪,就是对孤独的肯定。有没有打赏,有没有月票,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接下来的岁月,让我们一起来见证庄邪的成长,一起来构建属于我们自己的王朝!即便最后的成绩不好,有你们的支持,孤独也虽败犹荣!

第一章:灾星(一)

    他望着远方,那里是一片火海,将天也染红了。惊慌逃窜的人群在火光中好似丛丛鬼影。

    父亲吃力地划动船桨,他站在船头,弥漫的硝烟让左桥镇的轮廓逐渐在视线里模糊,他想起曾今在这里遇见的人,生活的事,和母亲最后的一句话。

    他握紧匕首,望着左桥镇,直到那里变成江岸边上的一片红叶。

    他叫庄邪,那年他五岁。

    他告诉自己,他必将让这一切,都付出代价。

    …………

    开春的天光初现,稍稍驱散了弥漫在庄家村的寒气。

    土砖灰瓦的屋檐下,那长条晶莹,粗似童臂的冰棱,正缓缓消融滴水。

    庄家村坐落于灵王朝西南面的九行山麓已有百年之久。村子不大不小,也足有三十来亩地。村里六十多户人家依山而居。日子过得虽不富实,但这里的人食的是山林间肥壮的野兽,饮的也是这九行山中最甘醇的泉水。因而各个身强体壮,精气十足。

    村子里半数庄姓,故名庄家村。而在灵王朝疆域之内,似这庄家村一般的村落,大大小小也达数百,多半都是难民。早年战乱纷纷,便流亡各地,各自为营。

    相传,百年之前灵王朝横跨大陆尽半壁江山,疆域辽阔,国富民强,却于建国五十年开春之际,突遇一场罕见的“红雨”,此雨似朱似血,携着一股滔天般的腥气降临整座都城。而后,江山四地便频频出现妖兽,王朝大军顽抗十年之久,时至建国六十年,迫使迁都,直至今日。

    …………………

    “谁人能将这炎熔石击碎,便能入我庄家兵队!”

    一大清早,在庄家村西北角偏僻的石崖边上就传来了响亮浑厚的声音。

    只见崖壁边上,立着一块足有马车一般大小的通红大石。大石上嶙峋遍布着突起的岩棱,如刀剑一般锋利。若是细看而去,也是不难见得这些岩棱上隐约还留着一些暗红色的血迹,已尽风干。

    大石前,站着一名身形魁梧、目光尖锐的男子。他上身赤膊,下身也仅仅穿着粗布裤子,腰间系着一条白色的粗绳,他便是庄家村兵队的首领戎铁。

    戎铁人如其名,通体精肉如铜皮铁骨,浑身是胆。但若说此等体魄足以抵抗初春未散的寒意,而他面前那二十来个半身赤露,一个个却如针般站在原地的孩童们,无不更令人咋舌。

    他们都是村子里经过严格测试后留下的孩子。从他们眼中透露出的那抹傲气,足以证明他们要比别的孩子更加出色。

    这些孩子皆是来自村子里六十户人家,长则十五六岁,幼则只有五岁。此刻,从他们眼神掠过的精芒中不难看出这进入庄家村兵队对他们而言的重要性。

    戎铁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他面前的孩童们,面不改色的正声道:“我问你们,为何要进我庄家兵队!”

    话音落下,一时无声。半刻之后,孩群中最为年长的少年,便向前一步,双手抱拳高声道:“妖兽横行,庄家兵队乃我护村勇士,庄书群誓死愿为我村安定尽一份力!”

    少年的话音在空旷的山谷间环绕着,额间一滴汗水顺着他脸颊滑下。面前的戎铁依旧持着一副不阴不阳的脸,也不知这回答是否符合他的心意。

    良久,一声轻喝,戎铁道:“书群,你在这群孩子里年纪最长,也算是修行最久。可年过十五却依旧连这炎熔石都无法击破,看来正应着你这名字,应该老老实实做个文士。”

    戎铁的话才刚刚说完,周遭的孩群中便传出了低语之声:“说来也是奇怪了,书群哥这悟性未免也太差了。”

    “可不是?换了我,这十年的功夫,怕是刚石都能击穿了。但书群哥人品好,相貌佳,他若没了习武的天赋,也可习些诗书,有朝一日还能去镇上的大户里当个下人。不像有些人喏…”

    此话一出,四下便顿时发出了麻雀般的嬉笑之声。终于,一声重咳,盖过了此时的喧闹。戎铁横眉倒竖,历喝道:“男儿何须隐言暗晦?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闲来无事取别人的笑话。”

    四下一时无声,半晌后,便有一长相激灵,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站了出来,驳道:“戎师傅,若非那庄邪,这几年村子里也不会引来那么多妖兽!害得村子里的叔伯都不敢去山里抓捕野兽了!”

    说着,他嘟囔着嘴,低着头轻呜道:“我…我已经好几天没吃肉了。”

    他的话音却有些埋怨的意思,但他的话也是引来了共鸣之声。戎铁见状也是淡叹了几口气,沉声道:“不管怎么说,庄邪这孩子也是我庄家村的一份子,日后希望你们不要以此事为由,事事刁难他。更不要背后议论些闲话。好了,你们听好了,今日谁能将这炎熔石击碎,便可成为我庄家兵队的一员。”

    一时的抱怨,终于在戎铁的话后落下帷幕。孩童们很快打起了精神,接二连三地朝那炎熔石发起了进攻。可这炎熔石乃是山中晶石经岩浆洗炼形成,坚硬无比,刀剑不催。

    几声惨叫之后,这二十来个孩童皆是败下阵来,手上,身上也沾着鲜血。

    而与此同时,崖壁之后的一片翠林之中。庄邪斜倚在树枝上,盘着腿。口中那根狗尾草上下挑动,偷眼望着崖边孩童们的练习,看得是津津有味。

    他身着灰布衣裳,脚上穿着一双布鞋,打扮极为俭朴的他,腰间却别着一柄甚为精致的短匕,白玉匕鞘,雕纹栩栩,绝是一件上品兵器。

    他而今十四岁末,个头不高,面似稚童,可却有着一双仿似刀锋般锐利的眼眸。因庄家村不允他拥有争取庄家兵队的资格,因为平日里的这个时辰,他总会来后山,爬上树梢,偷师学艺。

    这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晨,变故却随之而来。

    霎时,大风刮起,私下草丛纷纷而动,惹得飒飒响声不绝于耳。庄邪两眼瞪圆,整个身子弹了起来:“不好,是妖兽!”

    一个灵巧的翻腾,他从树上跃了下来,敏捷的脚法让他飞快的躲入了树下那草堆之中。

    只闻耳边风声停竭,迅猛脚步踏着落叶而来,每一步都伴随着一阵厚实的呼吸声。

    伫耳细听。很快,这等脚步之声并未逃出他的耳力。很显然,来者正是黄符级的妖兽,荆甲狈!

    大陆之上,妖兽无数,而这不同等级的妖兽有着不同的品阶称谓,这黄符便是妖兽一脉最低级,在其之上便有白符,紫符,各分三等。而听其脚步之声,庄邪并不难判断,这前来的妖兽仅有一等黄符的修为,为妖兽中最低一档。

    但即便如此,庄邪依旧没有任何能力与之正面交锋。

    他蜷着身子,掩在草丛之后,目光如剑,朝前看去。他曾听村里的长老说起,无论是白符还是紫符的妖兽,都仍旧属于低阶妖兽,要是出了这大山,外面的世界,更是有着强大无论,上天入地的妖兽存在!

    想到此处,庄邪深咽了一口唾沫。忽而邪气扑鼻,便见前方不远,黑影压来,隐约间那荆甲狈的轮廓便现于眼前。

    通体碧绿,荆棘盖身,一双深蓝色的兽瞳透射着一抹慑人心魄的霸气。前爪迅捷一踏脚下的土地便陷入三寸。可想而知,若是常人被这利爪一挠,定是连骨头都撕裂了。

    荆甲狈探鼻一嗅,两排牙齿紧紧咬着,模样凶恶无比。凭借灵敏的嗅觉和极高的智慧,荆甲狈很快发现藏秘在草丛后方的庄邪。

    呷!

    一声尖啸刺破耳膜,庄邪急忙捂住耳朵,眼见这荆甲狈正如暴风般撕裂而来,吓得急忙逃窜。可他的速度哪里比得上素有“山林旋风”之称的荆甲狈。

    转眼之间,只见一阵风刃划过,眼前两株大树倒下,拦断了前方的去路。庄邪吓了一跳,骇然地向后看去,乃见那荆甲狈已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咧着一排锋利的牙齿,垂涎欲滴。

    “狐…狐哥。。”庄邪一脸苦笑,已是惊恐不已,心下也是念着今日定要死于此地了。

    而他这一声“狐哥”更是令得荆甲狈暴跳如雷。妖兽虽无法口吐人言,却也算得上通宵人语。狈极似狐,但狈的骄傲是决不能容忍自己与一只狐狸相提并论!

    一声嘶吼,荆甲狈两爪腾起,尖锐的风刃顺势划破空气,横扫而来。

    正在这时!只见一道寒芒转瞬而来,只听一声清脆之响,那风刃竟是被隔空挡了下来。转眼之间,又是砰砰两响,荆甲狈背脊鲜血喷出,尖锐的荆甲尽是被硬生斩断,荆甲狈旋即倒下。

    慌忙之间,庄邪定睛看去,乃见一道白影在树丛间穿梭来去,待得纵身一跃之后,一名身背紫青宝剑的白衣男子,便出现眼前。

    男子面容清秀,身材高挑,神容间散发着一股难以掩盖的正气。

    男子漫步来到荆甲狈的跟前,低眉看了看那被他杀死的妖兽,很快便将目光转向了吓得面色发紫的庄邪:“少年,这九行山中近来妖兽繁多,你若想活命,日后便少来这山林杂耍。”

    说罢,他衣袖摆起,便要转身离去。

    “留…。留步,高人留步!”庄邪道。

    冷眸一瞥,男子并未回头,只是顿下了脚步,淡然道:“何事?”

    “感谢高人出手相助。不知高人从何而来,又为何来这九峰山中?”庄邪压低声音问道。他心里清楚,这九行山地势偏僻,与世隔绝,几年来也无外人来此,而他自幼聪慧,自然明白这方圆百里之内能将荆甲狈如此轻易杀之的,只有那个宗门!

    男子依旧不言,却只听清啸一声,他背上宝剑已出鞘,入鞘,剑光一闪间,庄邪身后一排树丛,已被拦腰斩断。

第二章:灾星(二)

    “好…好快的剑!”

    庄邪暗自赞叹。旋即,他急忙挺身抱拳道:“王朝境内,能有如此之快的御剑之术,当属云峰宗!莫非尊驾正是来自云峰宗的高人?”

    男子依旧没有回身,只是在不易察觉间,嘴角掠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来此地,定是有我的目的,你这孩子,就无须过问了。”说着,那男子手势灵动,背上的剑便从鞘中飞出,悬浮在他双脚之前。

    咻的一声,男子灵巧跃上,御剑飞行,转眼便消失在重峦的山影之中。

    日头逐渐西斜,庄邪在慌忙间跑出了山林,由于跑得匆忙,破布衣裳上也是勾着几根杂草,一双素朴的布鞋上亦是沾满了腥土。

    那群孩童,先前正被这炎熔石惹得一阵埋怨,这会瞧见崖壁上爬下的庄邪,各个眼中都翻涌着一股戾气。

    “瞧,那不是庄邪么?”

    “戎师傅,您快看,那庄邪定是躲在崖壁后面偷看我们练功!”

    “…。。”

    四下声势,犹如麻雀一般唧唧咋咋个不停。

    戎铁朝那庄邪看去,但见他抓石落足干净利索,从这数十丈的山崖爬下,竟也没有看出半点吃力,算得上是灵巧身法。

    戎铁的嘴角难得的挂起一抹笑容,但碍于庄邪在村里的身份,那抹笑容很快便消失了去。

    “这庄邪,兵队早已不收他,却成天躲崖壁后面偷师,实属可恶!”那长相激灵的孩子,眼睛眯成一条线,说起话来咬牙切齿,拳头握得嘎嘎之响。

    庄书群探步走上前去,二话不说便拾起地上的石子朝着正在攀爬中的庄邪丢了去。

    方才经受过一番羞辱的庄书群,这会儿正有出气筒,这一枚石子刚刚丢出,他便又弯下腰拾另一枚。身后的孩童们见他已经动手,也进二连三跟了上。

    一时之间,飞沙走石仿若雷雨般从天而降,庄邪吓得急是捂住了头,从那崖壁上摔了下来。

    此时他所处的位置距离地面仍有十丈有余,这摔落下去,膝盖正磕着了一块石头,只听一声脆响,滚热的鲜血喷洒而出,他一腿反折,倒在地上嗷嗷叫唤。

    “丢得好!丢得好!”庄书群笑得合不容嘴,身旁一群孩子亦是笑得前仰后合。

    “你们这是做什么!”戎铁的目光宛如一道惊雷,霎时间让得这群孩子闭上了嘴。

    狠狠地瞪了一样低下头去的庄书群,他快而上,便见瘫在血泊中的庄邪腿骨尽断,已是痛得昏了过去。

    俯身将庄邪搀起,戎铁心下也是暗叹:“这孩子,从无修行过半点,竟也有如此矫捷的身法…。”

    方才那一幕,在寻常人看来,必然没有破绽。但落在戎铁的眼中,凭他的修为,自然能够看出,方才落下山崖的时候,庄邪正是利用腰腹之力,将身形扭转,方才避过了要害之处。

    想到这里,戎铁也是不禁长叹一口气,眼眸深处流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惋惜。沉默地将他抱起,朝村子里走去。

    戎铁眼神中的那抹惋惜,来源于庄邪背后的故事。庄邪并非生于这庄家村,只因其父庄骞为庄家村人,也是庄家村唯一一名习文之人。早些年去了左桥镇上教了几年诗书,便在那里安家落户,娶了妻生了子。

    好景不长,庄邪五岁那年,城池沦陷。庄母在逃亡中被妖族掳走,至今下落不明。庄父携子逃回山中,这一呆就是九年,等这春儿一过,整整十个年头。

    因庄骞是村子里唯一一位识字念书之人,加上在镇上教过学生,因而在这村子里也有些名望。村中长老念其也算光宗耀祖,便将祖家祠堂后的一处小宅稍作修整留他做屋,与其之子安度余生。

    但奇巧之事当真出人意料,自从这庒邪父子初来乍到,周遭山林便频频出现道行颇高的妖兽,甚至屡屡潜入村中,惹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没过半年村里便议论开来,说这庄邪定是灾星转世,害得庄邪年纪小小便备受欺凌,其父一介文弱书生,看在眼里也是没有办法。

    因而平日里,庄骞极不喜自家的孩子学人从雾,命他研读经纶书谱,好有一日能被镇上的大户识中,做个伴读书童。

    沉重的木门被一股厚实的劲力退开,戎铁抱着庄邪冲进一处宅院。迎面而来几名家仆打扮的青年人,瞧见他便急忙躬身抱拳道:“戎首领!”

    “别废话,我要见乾长老。”戎铁急声道。

    “乾长老正与其他三位长老在正堂议事,首领有何要事,小的这就去传话。”

    “没看到我手上抱着个人么?!”

    一听这话,那两名青年人方才意识着抬起头来,瞧见浑身血污的庄邪也是骇然一愣,急忙转身朝正堂走去。

    不过半会,正堂之中便步出四名白眉长着,为首一人身披青袍,一双浑浊的老眼之中,竟是有一枚眼珠呈现紫蓝之色。此人便是这庄家村最尊的长老,乾长老。

    庄家村尊四位长老为话事人,分别字号乾、坤、日、月而这乾长老则是这四名长老中最具威名,也是资历最深之人。他不但是这村中大小事务的定夺者,更是有着“神医”之称。戎铁寻思着眼下庄邪遇险,若有乾长老相助,说不准还能救回这一条腿。

    风吹动着宅院里绿得深沉的柳叶,四名长老在柳荫之中大步而来。可还未走到近处,乾长老的脚步便慢了下来,老眼之中精芒偶现,淡然道:“戎首领手中可是那灾星庄邪?”

    “正是。”戎铁回答着正要迎上前去,却被乾长老抬手喝止。

    “首领带着这灾星入我宅院所为何事?若是让我这宅院染上这灾星的晦气,首领可担待得起?”乾长老顿下脚步,侧过身去,竟是正眼也不瞧戎铁一下。

    “乾长老,您也是看到庄邪浑身是血。他今日不幸从崖上摔落,眼下怕是这腿骨已折,还请长老出手相助啊。”

    没等乾长老回话,身旁另一位身着白衣的坤长老抢言道:“相助?想必戎首领这几日劳疾幸苦,失了心智。这庄邪乃我村之灾星人人皆知。莫非念及父亲情面,早就将他赶去村去,怕是今日之事,也是老天给他的报应。”

    日、月两名长老点着头,眉宇间似乎也极为认同坤长老所说的话。

    戎铁沉哼了一口气,道:“人命受之于天,但苍穹之下皆为生灵,若见而不救,也定当遭到报应!”

    “放肆!”乾长老喝令了一声,浑浊的老眼之中寒芒尽显,宅院里莫名挂起一阵疾风,催动翠柳摇摆不定。

    “戎首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老夫并非铁石心肠,只是这孩子乃灾星转世,今日我若救了他,村子里的人该如何看我?再则,戎首领未免太过言重,依老夫看,他不过只是摔折了腿,何来丧命之说,又何来的报应!”

    乾长老怒语一出,也是让得戎铁无言以对,只得咬牙告辞,回身出门。

    抬起头,夕阳的红晕已渲染了半壁的天际,偶现几只雄鹰盘旋飞舞,天地间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长长地影子在戎铁身后拉伸着,他抱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庄邪,在祠堂后的屋前徘徊许久。

    恰时,木门声响起,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庞探出门外:“是戎将军啊。”

    这张脸上的皱纹本来就多,而下一秒,更是紧紧地凑在一块,仿佛是利刀深刻一般。

    “邪儿!”

    苍老脸庞的人正是庄骞,他紧张地走出了门,当即瘫倒在地,望着戎铁手中的庄邪,一时间惊慌失措起来:“戎首领,是谁?是谁人对我家孩儿下此毒手?!”

    “骞伯…这,说来话长。”戎铁欲言又止,望着面前的张骞,心下也是矛盾不已。

    庄骞不再说话,含着泪站起身来,从戎铁的手中接过庄邪,默然地转身,走入屋中,一言也不吭。

    回到屋里的庄骞让庄邪躺在床榻上,支着佝偻的身子去膳房里取了几块粗布,替他擦拭着身子。

    眼眶之中的泪水久久盘转之后,终于也是决堤而出,略微枯燥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那已是血肉模糊的创口,心头一阵刺痛。

    “我的孩儿为何如此命苦。我们庄家到底是遭了什么孽啊!”

    庄骞嚎啕骂天,已是泪流不止。

    正在这时,床上的庄邪忽然发出了蚊吟之声:“父,父亲…不要伤心了。”

    “邪儿!”

    庄骞上前将庄邪搀起,眼中尽是心疼。

    “孩儿不受村里人待见,日后便躲着他们便是。”庄邪道

    “可…可是邪儿你的腿!”

    “罢了,怕是也过了治愈的时辰…。”

    苍白地脸庞没有一丝的血色,庄邪极为艰难地说着,心头也是一阵的不甘与气氛。他何尝不想同村子里其他孩子那般习武修行,护村猎兽,但望着父亲脸上逐渐憔悴的肤色和日渐增加的皱纹,他只能将心愿又深深埋下。

    庄父无奈端来热水替他擦拭着腿上的血迹,再用粗布小心的裹了几层,这简单的包扎在他干枯无力的手掌下,显得格外的沉重。

    “邪儿,过了开春,咱们爷俩算是来这村里十个年载,你也已经步入成年。可曾想过今后的打算?”庄骞道。

    庄邪欲言又止,脸色微变。脑海中不断浮现十年之前,左桥镇一幕幕骇人心魄的场景.。

第三章:灾星(三)

    庄骞见状也是深谈口气,道:“为父知你从小好武,住在镇上的时候,也时常与些孩童耍个木剑短棍的。只怪为父乃一介读书人,无法在修行上指点你一二。”

    望着父亲眼中透出的深沉,庄邪微微哽咽道:“无碍的父亲,孩儿知道父亲也不容易。孩儿并非一心想着习武。再则说来,若要修行,首先得化出灵力,灵力又分一至九重,且不说一重更比一重难,就说这初期两重,就要耗费常人十数年光阴。”

    “邪儿说得有理。读书自有读书的好处,何必要学那些个莽夫?况且你也早已过了聚化灵力的最佳年纪,即便现在有个实力高强的先生引导,怕是也无法再凝聚灵力。。”

    “只是——”庄骞忽然脸色凝重,若有所思。

    “父亲请直言。”

    庄骞叹了口气:“孩子,妖族不是我们凡人所能敌的。我知你心中有仇恨,因而我平日不喜你修行练功,就怕你那天意气用事。”

    “孩儿知道了。”庄邪低下了头。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正如庄邪此刻的心。。

    ……………………

    鸡鸣却已过三声,天色才蒙蒙亮起,这夜似乎过得有些漫长。

    村子里的孩童早早便在崖壁边上一字排开,等待着今日的测试。

    戎铁背手而立,目光在不着痕迹地扫过每一个孩子,然后便发声问道:“谁来说说,这武法修行,都分几个境界?”

    话音刚落,那长相激灵的孩子便不出所料的站了出来,恭声道:“回戎师傅,初期可分为两个境界。”

    这长相激灵的小鬼头姓庄名达,年仅八岁,在这村里年轻一辈中算得上是聪颖过人,天赋异禀。戎铁见是他出来说话,便也点了点头,答道:“哪两个?”

    庄达胸有成竹一笑,回道:“乃是化灵,觉醒。先修体后化灵,若化出灵力,便进入修灵阶段,一至九重。通达九重之后便可破镜觉醒,炼化出灵源。待得灵源成形方才真正的踏入修行者的道路。”

    “恩,很好。”戎铁点了点头,沉声道:“我身为庄家兵队首领,十五岁便达三重灵力。二十八岁已达九重。而今方才领悟觉醒的门道,步入凝结胎源阶段。你们皆是我庄家村天赋绝佳的孩子,想必日后定能超越我。”

    此言一出,四下一时无声,下一刻便爆发出一阵哗然。

    “十…十五岁就已经三重灵力了!…。”

    “二十八岁达到九重境界!:”

    “……。”

    若是常人,初期两重的灵力就要耗费十数年载,而眼前的戎铁竟然仅仅十五岁就已然达到三重,这等妖孽般的天赋,怕是去到了大城之中,也绝对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各大家族疯抢的人物!

    望着这些孩子眼神中的不可思议,戎铁自然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他只是淡淡一笑,接着道:“你们觉得我的进度已是超出常人。但你们却不要忘了,这天地江河,地大物博,有能之士更是数不胜数,怕是出了这大山,天赋过我之人犹如星辰一般!”

    孩童们难以置信地听着,纷纷咽下了唾沫。不一会儿,那庄达便追问道:“戎师傅,那你觉得我们可有机会进那云峰宗修行?我早听爹爹说过,云峰宗可是灵王朝七大宗门之一,强者如林,若是进了那里,就真的是光宗耀祖了!”

    一听这话,戎铁强忍着笑意,回答道:“你这小鬼,耳朵倒是灵光得很。你可知云峰宗收徒至少要灵源觉醒。你等有这抱负是好,但真要进去,怕是要等上个三五十年了。”

    “那依师傅看来,岂不是这云峰宗皆是年过半百的老师傅了?”庄书群也是不禁出声问道。

    脸色微变,戎铁剑眉稍稍垂了几分:“不然,我曾听闻,云峰宗最年轻的弟子,与你们同龄。”

    “什么!”

    戎铁此言一出,当下更是哗然一片,孩童们纷纷倒吸一口寒气,愣在原地。

    同龄之人,怕是年纪绝超不过十岁!这等年纪就已经通达灵源觉醒的境界了?这不是怪物还是什么!

    简陋的土房之中,四壁皆是灰蒙之色。庄邪靠在床榻之上,把玩着一柄白玉匕鞘的断匕。

    回忆翻涌上心头,母亲最后绝望的泪眼,令他心头揪着疼。而这匕首正是母亲赠他之物,本意于成年之时赠与他,却不料风云突变,庄母惨遭不测,这匕首便提早给予了他。

    庄邪一直将其视若珍宝,眼下自己已是伤残之人,有柄匕首防身倒也妥当。

    匕首出鞘,雪亮的刀面宛如明镜,锋利的刀口仿佛顷刻间就能削铁如泥。端详着手中的珍兵利器,庄邪当真是爱不释手。

    忽而一声轻灵作响,稍不留神之际,那放在被褥上的白玉匕鞘滑落在地。这可让庄邪吓得不清。

    猛地弹起身来,由于脚上的伤势未愈,这一动,筋骨错位,如针刺般的疼痛瞬间弥漫全身,他啊地一声叫唤,从床上跌了下去。

    “呸呸!”

    吐去嘴上的尘土,庄邪很快发现滚落在床底的白玉匕鞘。这匕鞘的白玉果真是上品,即便在漆黑的床下,依旧自生奇光,荧光灿灿。

    “咦?!”

    忽然间,庄邪瞪大了双眼,乃见这床下发出的奇光并非那白玉所生,似乎在其之后有着一个什么东西。

    眉头微皱,庄邪向前爬了几寸,伸手便朝床下伸去。

    嗤!

    “呀!”

    这手方才伸到了底,却似被一件锋利的器物刺中,痛得庄邪急忙抽回了手。乃见手指之上,确实被划出了一道深刻的血口。

    吮吸着之间上的血,庄邪好奇地将头又探了进去,但见床底深处,有着一块碗口一般大小的四方薄片,晶莹剔透彷如宝石,一时间难以判断究竟是何东西。

    又一细看,便见这物棱角锋利,胜似刀锋,又薄如蝉翼,易折易损,在那物周边也零碎散落着黄色的碎纸片,似某种符文。

    “这是个什么东西呢?”

    愣神疑惑之际,庄邪又挺进了几分,双手皆探而出,便将这薄片从床底拿了出来。

    此时的阳光明媚耀眼,透过纸窗照入屋内,片刻间让得屋内细小漂浮的尘埃都清晰可见。而当光芒落在这薄片之上时,却是反射回弹,在屋内折射出数道光线。

    “咦!这物真是奇奥得很啊!”

    庄邪甚是欣喜,即可将它用布裹上,缠在了腰上。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喊叫声与细碎的脚步之声。听这声音,定是村子里几个未能被兵队相中的孩子,闲来无事找茬的。

    “庄邪!庄邪你给我出来!”

    说话的是一名模样十岁来余,身形却体胖如猪的孩童。姓庄名远淼,村子里的孩子多半都唤他麻子淼,只因他脸上坑坑洼洼已无一处完肤。

    此时此刻,他正领着四个相同岁数的少年杵在庄邪屋外,手中各拎着木棍,故作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敲门之声愈来愈重,庄邪无奈叹了口气,只得硬着头皮开了门:“又是你们,今日又要做何事才肯放过我?”

    麻子淼道:“呵,你总算是出来了。昨日,隔壁院子里一只母鸡突发病疫,今早死了。”

    “与我何干?”庄邪道。

    “何干?庄家村谁人不知你庄邪乃灾星转世。若非因你之故,这母鸡怎会死?”

    麻子淼言语肃然,却是一脸笑意。他将木棍架在肩上,眼中尽是轻蔑。而他身后那四名少年瞧得庄邪一副病猫样,面上的挑衅之意又多了几分。

    面对这群人的蛮不讲理,庄邪只是白了一眼:“我今日有伤在身,就不陪你们耍闹了。”

    说罢,他便顺手要将门关上,却见麻子淼那柄木棍已经横在了门缝之间,冲他呵斥道:“庄邪你好大的胆子,今日本就想让你认个错便饶了你,且不知你如此不知好歹,看来这断了条腿,没能让你长点记性!”

    说话间,他手腕一挺,木棍向前一送,正中庄邪胸膛。不仅冲破了门,更是将他整个击飞了十尺。

    “你们几个愣着干嘛,给我上!今儿定要废了他另一条腿!”

    麻子淼气势汹汹,喝令一下,四名少年便齐冲上前,挥舞着手中的木棍便是朝庄邪敲打而去。

    阵阵棍棒敲击之下,庄邪之感腹中滚热的鲜血翻涌而出,吐出在土地之上。

    “哼!看你还敢和我叫板!”麻子淼得意地望着在殴打中犹如犬马不敢吠言的庄邪,心里一阵痛快。

    而就在这时,脚下的大地忽然剧烈的晃动起来,周遭的房檐沙石如瀑,隆隆地响声不绝于耳。

    轰!

    一声巨响从西北面传来,那是村落的中央位子,几名少年霎时吓住,纷纷朝门外跑去一探究竟,乃见村中之地,一头足有二层小筑一般高大的黑色巨牛正挥舞着粗壮的臂膀,将他身边的矮房轰塌。

    “这…。这是,钢背黑牛!黄符二等的妖兽!”麻子淼吓得两腿发软。

第四章:龙首(一)

    庄家村平日里虽然妖兽入侵繁多,但多半都是黄符一等的妖兽,这二等妖兽还是头一次见。要知道,这二等妖兽的威力可是要比一等高出数十倍!

    “遭了,快!快去禀报戎首领!”庄邪艰难地支撑着身子道。

    “戎首领这时定在崖边训练,一时半会绝对赶不回来!”麻子淼咬着牙,疾声道。

    瞬息之间,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喊叫声,轰隆声此起彼伏。村民们仓惶逃窜,如油锅之上的蚂蚁。

    哞!

    一声巨吼,钢背黑牛轰然一顶,一座三层小筑尽是被他连根掀翻,屋内的床榻,土陶缸子,在空中胡乱飞散,大地震动不断。

    钢背黑牛,背生钢甲,犄角如锋,一双猩红的牛瞳透射着一股嗜血之气。斑纹清晰地黑色皮肤散发着阵阵野兽般的气息。

    闻讯赶来的四名长老,望着凶猛庞大的钢背黑牛一时间也是手足无措。

    “通报戎首领了么?”乾长老正眉道。

    “正在赶来的路上。”坤长老抱拳回应。

    “看来得让老朽与这物纠缠半刻了!”乾长老长眉一蹙,眸中寒芒顿现,力足飞旋,整个人腾飞而起,朝着那钢背黑牛直冲而去。

    “八荒掌!”

    大喝一声,乾长老掌心有光,一掌击出,残影连动,隔空便是击中了那钢背黑牛的背脊。

    “快看!是乾长老的八荒掌!”

    眼见乾长老出手,愣在不远之处观望的麻子淼也是惊叹道:“乾长老当真灵力惊人,恐怕他的灵力已经达到八重了吧!加上这独门灵诀八荒掌。钢背黑牛,就等着吃苦头吧!”

    哞!

    一声长啸,钢背黑牛猩红的双眼迸发出熊熊怒火,看来这一掌的威力已然激怒了它!

    八重灵力下的八荒掌,将钢背黑牛的背脊击穿了一条裂缝。它浑然抖擞,犄角红光涌动,刹那间射出两道凌厉的光线,朝那乾长老轰击而去。

    斜身移步,这红光来得迅猛,乾长老的脚法也不可小觑,这灵动瞬影之间,也是将那攻击避了过去。

    冷汗顺着额间滑下,乾长老也是暗惊道:“黄符二等的妖兽,竟也能够发出如此浑厚的兽灵,怕是这物的修为即可便要突破到黄符三等了。”

    他心里清楚,妖兽修炼的兽灵,本就比人类的灵力要刚猛许多,常理而言,这二等黄符的兽灵就足以堪比五重灵力,况且这钢背黑牛已是要突破三等境界,怕是这般兽灵的威力已经超越九重灵力!

    又是一声狂吼,钢背黑牛见攻势被躲,怒火更是熊燃了几分,后蹄连蹬数下,卷起滚滚沙尘。

    哞!

    迎面疾风下来,钢背黑牛鼓劲全身之力,朝那乾长老暴冲而去。

    “三位长老,助我一臂之力!”

    乾长老一声令下,坤、日、月、三名长老即可甩袖而来,体内灵力抖转而出化于两掌直接,汇聚在乾长老背脊之上。

    “乾长老,咱们三个老儿已竭尽之力助你,定可直面这钢背黑牛!”坤长老道。

    乾长老微点头,之感体内灵力瞬然暴增,双掌顺势打出,光影在掌间流动,顷刻间与那袭来的黑牛猛地撞击一处。

    轰!

    巨响之声犹如雷鸣,大地摇动三分,沙尘漫天飞舞。

    周遭逃窜的人群也是被这震动波及,纷纷倒地,朝着那波动之处看去,但见两股能量僵持半刻有余,四名长老纷纷口吐鲜血,先后弹射了去。

    哞!

    一声巨吼响彻山谷,钢背黑牛身上的斑纹尽是迸发出金灿之光,远看而去,仿似一副江河大地的山水只图。

    “不好…它破境了!”乾长老捂着胸口道。

    “怎会在此刻破境!”坤长老两手托住乾长老,不甘地朝那钢背黑牛看了去。若非它瞬息之间的突破爆发出几倍的能量,方才这正面对决,他们绝对占据上风!

    正在这时,西面传来急促的脚步之声,风尘之中,庄家兵队正疾掠而来。

    为首的戎铁面目肃然,他能够感知到这股能量的波动。

    “弟兄们,这次的妖兽已经突破黄符三等的境界,你等切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莫要掉以轻心!”

    戎铁话音落下,脚下步子又快了许多,待得逼近那钢背黑牛之时,他大喝一声,双拳猛然轰出,一双气波也是从他拳心震出,气息甚是惊人。

    砰!

    这双拳击出的气波轰击在钢背黑牛的身躯之上,却不出意外的被一股更强大的兽灵震退了回去。

    “什么!”

    戎铁猛地一怔,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拳竟是被如此轻易地挡了下来。看来这突破三等黄符的兽元已经达到了觉醒的威力。

    “首领,这妖兽当真厉害得很,怕是要使出飞瀑阵了!”一名身披铠甲的壮士在戎铁身后发声道。

    戎铁脚步一顿,稍稍犹豫了半刻,也是回眸道:“万万不可,这飞瀑阵威力甚大,只怕牵连过巨,若非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使出。”

    “可,可是首领,眼下若不布阵向敌,恐怕庄家村内无人能够奈何得了这妖兽。”那人又道。

    “无碍,而今我已突破觉醒之境,若是唤出源体,当能与这妖兽打上几回合。你等留在此处等我指示!”

    说话间,戎铁旋身一动,整个身子冲天而起,大喝一声:“灵源觉醒!大石功!”

    刹那之间,地边龟裂开来,凝结成数十块马车一般高大的石板,成排而列,转眼便朝那钢背黑牛飞射而去。

    哞!巨吼声下,钢背黑牛不偏不倚,犄角红光又现,聚集成一个能量球,直面迎上了飞来的石板。

    砰的一声巨响,数十块大石顷刻间销毁殆尽,而那能量球的威力丝毫没有减弱,径直朝那戎铁疾掠而去。

    只听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叫喊,戎铁被这能量球正面击中,旋即便从半空坠落而下。

    “首领!”

    数十名兵队成员围上前来,但见沙尘之中的戎铁已是体无完肤,奄奄一息。

    “戎,戎首领也败了…。”乾长老口吐鲜血,望着不远之处平躺在地的戎铁,老眼之中也是掠过一抹惊骇。

    此时此刻,在应付完戎铁之后的钢背黑牛长哞一声,旋即便朝着庄邪屋子的方向缓步走去。

    而当下,麻子淼几名少年正愣在他屋外不远,瞧得这钢背黑牛正朝此处走来,也是吓破了胆,纷纷逃窜而去。

    就在这时,乃听远方传出冷啸之声,旋即一道寒芒转瞬袭来,一息间竟是将那钢背黑牛的犄角齐根断去!

    钢背黑牛的犄角,那可是其全身最坚韧的地方,就连乾长老的八荒掌都无法伤及分毫。而这突入起来的一道寒芒,尽是能如此轻易地将其削断,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愣在了原地。

    仰天一阵痛吼,钢背黑牛的怒火彻底被激怒,但它旋转一周已是见不得这寒芒究竟是来自哪个方向。

    “大胆妖物,竟敢来我云峰宗领地杀野!”

    山谷间忽然回想起一道人声。那钢背黑牛似是通宵人语一般,浑身一抖,蹬蹄便欲要逃走。却不料,那一道寒芒从距离不远处的林间射来,迅若闪电,它躲避不及,左蹄也是被射穿一个血窟。

    凄厉的吼声响起,钢背黑牛倒地喘息,滚烫的鲜血从那血口涌出,染红了一片土地。

    这一道寒芒不仅是穿了它的足,更是挑断了它连接的筋络。让得它在地上连连抽搐了数下最终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了那里。

    四下一时无声,转眼沸腾一片。所有的人望着那倒地不起的钢背黑牛,已是哗然不已。

    “乾长老!老儿若没听错,那声音说起,此乃云峰宗领地,莫非?”坤长老道。

    乾长老缓缓站起身来,即可抱拳道:“感谢尊驾出手相助,恳请现身一见。”

    乾长老的话音在山谷间回荡了半晌,忽而便间未尽的风沙之中,隐约走来一道人影,待近一看,乃是一名身背宝剑白衫男子。

    男子似要走近,却驻足停在了庄邪的屋外,朝里看了看去:“呵,小鬼,我们又见了。”

    庄邪撑起身子,朝那男子定睛看去。果不其然,此人正是昨日在山中所见的云峰宗侠士。

    “高,高人。”庄邪脚伤未愈,又被麻子淼等人欺辱,此刻已是虚弱不已。若非如此,他定当迎上前去以表敬意。

    随着白衫男子的出现,不到半刻的功夫,庄邪屋外已是汇集齐了人。乾长老代表众人上前拜谢道:“老朽方才见尊驾出手不凡,剑快如电,不知是否出师云峰宗。”

    白衫男子没有回他,只是将目光落在了庄邪腰上那一块晶莹剔透的薄片上,神容微变:“此物你从何而来?”

    庄邪见男子问自己,便也如实答道:“在屋中拾得。”

    白衫男子长袖一摆,一股劲气朝庄邪掠去,转眼间他腰间的薄片便落入白衫男子之手。

    “此物妖气凝重,怕是今日这妖兽正是被此物引来。”白衫男子端详着薄片道。

    “尊驾所言当真!”坤长老眉头紧锁,转眼朝庄邪狠狠瞪去:“我早料到今日这妖物定与你脱不了干系,果真不假!”

    庄邪闻言也是愣了愣神,没等他说些什么,双手双脚便被两个村民架起,抬道了白衫男子的跟前。

    “恩公,此人乃我村灾星,你看当如何处置?”村民道。

    白衫男子剑眉微蹙,旋即便淡笑了声道:“大家莫要惊慌。眼下凭我的眼力也是无法识得这薄片究竟为何物,且容我带回宗门后再议定夺。”

    说罢,白衫男子便朝众人微微施礼,很快便告辞离开,再无多言半句。

第五章:龙首(二)

    清晨的阳光温润的洒在屋内的每一处角落,经过昨日一劫,父亲在村民的压力下被迫将庄邪禁足房内。

    这一大早,等父亲出门劳作,庄邪便百无聊赖的屋内摆起了架势,手中一枝柳藤在他手中挥来荡去,脑海中皆是昨日白衫男子英勇之举。

    舞了半晌,庄邪便靠在床边微微喘气,自言自语道:“那云峰宗的高人真是厉害,三两下就把钢背黑牛给撂倒了。也不知道这样的高人在云峰宗内算何等位阶的弟子。”

    想到此处,庄邪不禁心头一寒,望着脚上的创口,要成为那样的人恐怕今生无缘了。

    正在这时,他忽然一怔,猛地回想起昨日白衫男子所说的话,若是那薄片招惹来妖兽,那这十年来犯的妖兽定也与那物脱不了干系,自己定要在屋子里寻个遍,看看有无遗漏的残片,莫不要再生枝节。

    心念方想此时,他一个翻身便爬到了床底下,探手在布满灰尘的床底摸了个遍。

    忽然之间,他感觉指尖沾到了湿气,将手抽回一看,乃见指尖之上尽是沾染着血迹!

    “血!怎么会有血?!”他猛地一惊,整个身子旋即爬了进去,乃见这床底深处,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一抹抹湿气未干的鲜血正弥漫着一股冲鼻的腥味。

    眉头一蹙,庄邪将手臂伸了进去,只感觉窟窿里的泥土潮湿却温润,莫非这屋子底下乃是一片温泉之水?

    “不对,这可是血,温泉如何来得血?”庄邪一脸疑惑,很快便将头朝着那窟窿里看了去。但里头漆黑一片,根本看不着半点东西。

    好奇之心正要打散之时,他眼睛一尖,猛地发现在他手臂所及之处,正有着另外一块正正方方的薄片,与先前那块一般无二!

    “好啊,果然被我找到了!”庄邪心头一狠,想到自己如今的遭遇都与这薄片有关便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便将薄片从窟窿里掏了出来。

    先前因为这薄片差点没引来灭村之灾,而今有得一片,庄邪心中也是有着几分忐忑。

    “要将这物交予乾长老么?”

    庄邪暗自呢喃着,当下便又觉不妥。如今且不说自己禁足不得出户,即便出得了门,这物还未交与乾长老,自己恐怕就要被路上的村民押回来了。

    “即使交予乾长老之手,那位高人也不在,只怕又会惹来不必要的祸端。”

    想着想着,庄邪便有意先将这薄片放回窟窿里。

    方才想到此处,一阵刺骨的凉风忽然从这窟窿里传了出来,让得庄邪不禁打了个冷战。

    正在这时,凶狠地敲门声急促而来,刀剑之声不绝于耳。门外的麻子淼气势汹汹地朝里头喊道:“庄邪小子,给老子滚出来!昨日之事,你定要给个交代。”

    “又是麻子淼…。”庄邪咬了咬牙,他早就猜到今日麻子淼定会找上门来,而眼下自己已无处可逃。

    只听敲门之声越来越重,将老旧门的木屑震落,眼瞧自己又要经受一番折磨,庄邪心头一狠便钻进了那床底的窟窿里。

    这不钻倒好,这一钻,窟窿处这股诡异的凉风仿佛带着一阵极强的吸力,将他整个吸了进去。

    漆黑狭小的甬道,庄邪从上至下,仿佛落井的青蛙一般,连喊叫的声音都还未发出,鼻子里嘴巴里已涌进了腥味浓厚的泥土。

    咚!

    一声脆响,庄邪坠入一片冰冷的水潭之中。

    连吞了几口浑浊的水,庄邪划动着双手,跃出了水面。

    朦朦胧胧之间,他擦拭去眼睛上的水,视线之内一片开阔!此时此刻,他正身处在一片偌大的洞天之中!

    岁月侵蚀的岩壁布满了青苔,成弧状勾勒出一片洞天。岩洞中央,一潭浑浊的池水毫无波澜,却漂浮着无数细小的精粉。

    岩洞顶端成百上千的钟乳石悬挂,如剑锋凌厉,威严不禁,中央之处,有着圆形的裂口,微茫的白光洒落下,正对湖面。庄邪心想着自己定是从这裂口中掉下的。

    瞠目结舌的望着这一片与世隔绝的琅环洞天,庄邪深咽了一口唾沫,突然发现周遭的地面之上,无数晶莹闪动着的,正是这曾将妖物引来的薄片!

    眼下,密密麻麻,一眼看去足有数千一般!原来自己的屋底蕴藏着如此众多的薄片,也难怪这十年以来,妖兽繁入!

    庄邪撑起身子,随手拾起一块薄片,细细看来,只见这薄片之上有着细小透明的纹路,精致绝伦。昨日无暇细看,但是还是疏忽了。

    “孩子。”

    忽然之间,洞天之内传来一阵厚实沉稳的声音,由远至近,古老而又神秘。

    庄邪猛地一怔,惊呼道:“是谁?何人在此!”

    话音还未落下,庄邪的目光便汇聚到那洞天中央的水潭之上,乃见先前毫无波纹的水潭竟是在此刻翻滚不息,犹如江河奔腾一般!

    下一刻,那水潭之中隆起一块黑影,似钢似碳光泽鲜明,壁纹嶙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禁止,那黑影在白光的照射下越发的清晰!如大树一般粗壮的鹿茸,马车一般巨大的牛眼,还有那几缕仿似藤蔓般粗细的长须!这黑影,正是一个巨大无比,悬浮半空的龙首!

    “龙!是龙!”庄邪瞪大了双眼,难以相信眼前所见之物。他曾在老旧的书籍中见过此物,但书籍中也是说起,龙乃传说之物,现世之中不曾出现。

    但!眼前,如此真切的出现在眼前,吐纳雄厚,气息慎人的,不正是这书中一般无二,天地间至高的传说之物,龙!

    而当这真龙出现的时候,庄邪也方才意识到,这哪里是什么薄片,这分明就是一块块碗口大小,锋利无比的龙鳞!

    庄邪愣在原地久久无法自已。他深咽了一口唾沫,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孩子。”

    那声音又一次的响起,方才让庄邪回过神来。

    此时此刻,这悬浮水潭之上,没有身躯的独龙首,双眼红光绽射,让得庄邪连呼吸不敢大口。

    “你,哦不,您是龙吗?”

    “是。”

    这一刻,庄邪之感觉天仿佛要塌下一般,整个人都无力的瘫软在地。他竟然见到了传说中的龙!

    “孩子,莫要惊慌。”

    黑色的龙头发出低沉的声音,仿佛天地间都有着共鸣一般,震得庄邪的心头一阵闷疼。

    “你我能在这岩洞之内相遇也算是命中所定,若非你昨日被我的龙鳞划伤,鲜血流入这水潭之中,恐怕也无法将我存留的神识唤醒。”

    “神识?我的血流进来了?”

    听闻这声,庄邪方才意识到自己昨日在床底拾得那龙鳞之时,确实被划开了指尖。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如此的偶然。

    “神识是何物?”庄邪道。

    “神识乃是我的一股能量。”

    庄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稍稍犹豫了半刻,问道:“您的身躯为何…。?”这黑龙首虽然威严可怖,但却只有龙头没有龙身,不禁也是让庄邪又惊又疑。

    “此时因轮回而起,这其中的秘密,相信你永远也不会想知道。但好在我还留着龙首,能够寄托存留的那一丝神识。可我的神识仅能留在世上百年,倘若再过些时日,我还未见到我要等的人,神识也必当消散。”

    “您要等的人?您说的可是我?”庄邪道。

    “不,或许我也不知道。但你既今日到此,而我的神识也因你的血脉而醒,一切皆有轮回定数”

    见庄邪一脸疑惑,龙首便继续道:“我乃龙体,万妖之源,食我血者猛进百年道行,食我肉者可增千年修为,若是食我晶核者…。。”

    “晶核?”

    庄邪恍然想起,曾在妖兽书目里看过,无论何种品阶的妖兽,都得以晶核而活,这晶核乃是妖兽能量的精元所在,在灵王朝一些大的都城之内,也是有专人猎杀妖兽,取其晶核出售,凡人若是将其炼化入体,小可延年益寿,大可增进修为。

    “一般的妖兽晶核,常人食入功力暴增。若是将龙晶核食入,岂不是要成神了?!”庄邪心下暗暗想着,已是一阵骇然。

    “所,所以,这十年来才有无数妖兽入侵我庄家村。莫非皆是因你而起?”庄邪道。

    “呵呵,看你生得笨头笨脑,却还是个聪慧的孩子。不错,疆域之内,万千妖兽,无不垂涎我龙脉晶核。可我邪龙的晶核岂能被那些个小妖所食?这也就是为何我要等待那人的原因。”

    “那,依您的意思,本是要将晶核给予那人,却无故遇见了我。那如此说来…?”庄邪的嘴角微微挂起一抹笑意。

    洞天之内很快传来了邪龙爽朗豪迈的笑声。

    “你这孩子倒也是激灵。正如你所猜测,今日与你相见,已是要将这晶核交予你。只不过,你并没有那个能力承受这晶核的威力。这晶核并非糖豆,只怕依你这体格天资食我血就足以让你经脉爆裂而死,更何况是这晶核了。”

    “对啊!”庄邪一惊,也是想起,这晶核本是妖兽之物,妖兽所食倒也罢了,若是凡人只怕要先将其炼化,再循序渐进的融入气脉经络之中,一般妖兽尚且如此,何况是龙了。

    “也罢也罢,既然我愿意现身见你,定然是有我的打算。”说话间,那邪龙首的面前忽然凝聚着一星光点,逐渐放大,初如银盘转眼就如缸口一般,半刻之后,又逐渐缩小,最终凝结成豆粒一般大小的水晶珠子。

    庄邪走上前去,将这珠子拾起,微微疑惑道:“这珠子是何物?”

    “你且将这珠子服下,此珠乃是我的灵源,亦可称他作龙源,它会帮助你的修行,当你的肉身足以支撑得了晶核之时,这龙源便会幻化为晶核,到时你方可炼化。”

    “原来如此,照这么说,这龙源就等同于晶核。”庄邪欣喜道。

    “呵呵,你可不要小瞧了这龙源。它可是会根据你修行的进度而进化的。”

    听得邪龙首这番话,庄邪已是兴奋不已。他心中早早就有修炼的念头!更是万万没有想到,这邪龙竟会如此轻易的将此物传承于自己。

    “也许是因为再过些日子,它神识便要消散的关系罢?”挠了挠头,庄邪自言自语道。

    虽然心下还有些怀疑,但很快,他二话不说,一口便吞下了那水晶一般的珠球。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他面前的水潭乍起层层水弹,庞大的邪龙首刹那间化作细小的黑沙飘散而去。

    “邪龙!邪龙!”

    庄邪呼唤了两声,可空空荡荡的洞天之内,再也没有半点的回应之声。

    心下没有多想,庄邪摸了摸小腹,试图查探一下食了这龙源之后的效果。

    “咦?怎么没有任何的变化?莫非这邪龙骗我不成?”庄邪心中起疑。不禁也是将脚边的一块石头朝那水潭里踢了去。

    “嗯!”庄邪猛地一怔,低头朝自己腿看去,乃见先前的创口竟已痊愈。如今腿上的力量似乎比先前还要强!

    “好啊,这邪龙果然是没有骗我!”庄邪心头大喜,眼见头顶的圆形裂缝,便欲腾飞而起,可这双脚一蹬,方才离地数尺,又跌落下来。

    摸了摸鼻子,庄邪无奈叹了口气。

    “还是爬着上去吧…。。”

第六章:灵力(一)

    晴朗的天空,偶有几多白云飘过。九行山麓的崖壁边上,一群孩童围在炎熔石前,鼓着腮帮子,各个气得涨红着脸。转眼几日过去,还是无人能够将这炎熔石击碎,看来这新晋的兵队成员,还是个未知数。

    戎铁缠着绷带侧在一旁观看,时不时得提醒道:“你等的体魄都已练至上品,只差一步便可炼化一重的灵力。要击碎这炎熔石绝非蛮力可行,必需运转灵力。”

    长相激灵的庄达立在炎熔石前沉思了许久,忽而淡声道:“爹爹曾说,在山中猎蛇,重打七寸,抛藤搭桥,水上划船,用得也都是巧劲。这凡物都有它的窍门与死门,这炎熔石也定是如此。”

    戎铁在一旁听着也是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这庄达年纪小小,心智很成熟精锐,能够举一反三融会贯通,日后前途必然光明。

    “庄达洞悉分明,悟性不错。但这炎熔石绝非一般顽石,这巧劲此处,正是引用灵力。”戎铁说着,左手微微扬起,掌心朝上,眉头微微一皱间,一缕青丝一般的气息便漂浮而起。

    “这就是灵力!”

    瞧得着飘渺的灵力,一群孩子也是惊讶不已。

    “好了。”戎铁收起魂力,转眼肃然道:“再过几日,便是村子里祭天之日。按往年的习俗,镇上的大户会派人来我庄家村作客,通过比试来挑选一些资质好的孩子做下人。你等切记要在那日比试上好好表现。”

    “是!”

    孩童们齐声回应,眼中竟是难以掩饰的期待。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即便击碎了面前的炎熔石那也不过只是进入了庄家兵队。而要真正的出人头地,只有出了这大山才能办到。若真的被大户挑去做下人,过几年赚了银两,也能将村里的父母接出去。

    时过正午,麻子淼等人半蹲在庄邪屋外嘟囔着嘴。这一过三两个时辰,无论他们怎么敲门,这屋内就是没有半个回声,像是里头的人蒸发了一般。

    “麻子淼,你不是说这庄邪被禁足了嘛,这都几个时辰过去了,他屋的门可都快被哥几个敲碎了,也不见他出个声音,还真是奇了怪了。”一个手持木棍的高个子少年道。

    麻子淼眸子微眯,细细想了许久,也是点头道:“这倒不像平日里庄邪小子的作风。难道他就真不怕我能把他家给砸喽?”

    咿嘎~木门开启。麻子淼等人猛的站起身来。

    “嘿!庄邪小子,你总算是开门了。”麻子淼道。

    门里头的庄邪似是经过了一番运动,额间布满着汗水,上身的衣裳也换了一套。

    瞧着近在咫尺的庄邪,麻子淼忽然微怔,总感觉这庄邪的气息似乎略微有变。暗自疑惑之余,他也不禁诧异,在经历过禁足和腿伤之后的庄邪,脸上却没有半点颓废之色,反倒容光焕发了许多。

    再往下看,这一身简洁干净的衣裳下,他的整个气质似乎都与先前大为不同。

    这时,他身旁那高个子也是侧到耳边轻声道:“麻子淼,你瞧着小子,他的腿怎么像没事儿一样?”

    “恩!”麻子淼神色微变,稍稍打量了番,便不以为意,转眼便指着庄邪道:“我说你这灾星,昨日引来村里滔天大祸,怎么今日倒还像个没事人儿一般悠然自得。”

    庄邪眉头一挑,不予理会。

    “吆!麻子淼,他这是在无视你!”身后的少年鼓噪道。

    麻子淼低哼了声,抡起庄邪的领口凶狠道:“庄邪小儿,昨日要不是钢背黑牛的出现,我定把你另一腿也废了。今日你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麻子淼的手已经掐住了庄邪的脖颈;“来啊,好好教训这不知好歹的家伙!”

    四柄棍棒齐挥而来,麻子淼身后的少年戏谑般的冲来。

    突然之间,麻子淼顿感手掌刺疼,面前的庄邪脖颈忽而涌出一阵热流,烫得他猛地抽回了手。

    眼中一抹寒意掠过,庄邪一掌探出,打在了麻子淼的胸膛之上。但麻子淼终归也算得上半个成年之人,自幼也学过一些拳脚,这一掌袭来之时,他反应神速,提拳相抵。

    只听一阵骨裂之声响起,麻子淼之感一股极强的劲力从庄邪的掌中推进,让得他拳头一阵,向后倒退了几步。

    棍棒落下,四名少年看得目瞪口呆,愣神道:“麻,麻子淼…。你的手…”

    被这劲力所震的麻子淼,刚经过一阵头晕目眩,突觉拳头传来刺骨之痛,低头看去,但见他那右手已然反折,怕是里头已经碎了。这下才疼痛倒地,嚎叫不止。

    四名少年深咽了一口唾沫。这麻子淼哪里是庄邪这种货色能够击倒的?且不论庄邪从未修行过功法,但说这蛮力,麻子淼就远胜几筹。

    而他们的诧异还未停止,便见眼前的庄邪通红的掌心像是烧熟的铁,真气环绕,甚是玄奥!

    “灵,灵力!怎么可能!”个头较高的少年步子向后挪动,满眼皆是愕然之色。

    另外三名少年见着也是瘫软在地,这庄邪怎么一夜之间就有了灵力呢!

    “不可能,不可能!快!快去禀报乾长老!”高个子少年疾呼道。三名少年也是急忙上前将拳骨断裂的麻子淼扶起逃出门去。

    呼…。。

    见几名少年慌张逃出,庄邪这才暗松了口气。一个人愣在原地许久之后,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良久良久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得意且兴奋的笑容。

    “灵力?我竟然拥有灵力了!”

    庄邪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双手,他万万没有想到,十几年下来,自己毫无修炼,竟能幻化灵力!

    “定是那龙源起作用了!”庄邪兴奋不已,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又逐渐沉静了下来,眼眶之中泪水涌出,顺着脸颊滑下。

    这十几年来,自己备受欺辱,又被乾长老下令无法被挑选进入庄家兵队。而今自己却因机缘幻化出了魂力。这个年纪,可谓是庄家村的第一人!

    “但,这是第几重的灵力呢?”庄邪挠了挠头,他至今未研读过任何关于功法的书籍,孩提时热于读一本《蜀中诀》的功法,却也被父亲在后院焚烧了去。眼下幻化出的灵力,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无法判断是第几重。

    历史上也是有着初次化灵就连破三重的先例。因而自己的魂力很有可能不仅限于一重。

    “咳,算了。既然连功法都为修炼过,这魂力也理当是第一重了。”庄邪想着也是觉得自己的连破数重的想法有些荒诞了。

    但欣喜的时刻还未过上多久,两个时辰后,戎铁首领便领着一干孩童朝着庄邪屋大步走来。

    不善的脚步声惊扰了在床榻是打坐的庄邪。他眉头一挑,大概也猜到了来者,一脸从容淡定的下了床。

    木门打开的一瞬间,庄邪的肩膀也是被用力一推,差点没摔倒在地。

    庄达一脸怀疑且不甘地盯着他看,试探道:“听说你有了灵力?”

    庄达年纪轻轻却处事分明,他自然没有别的孩童那般鼓气汹汹。正因为如此才显示出他与众不同。

    庄邪拍了拍肩头,也是摊手道:“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似乎正是这么回事儿。”

    最是沉稳的庄书群,一时也急了起来:“此言当真?要知道你与我年纪相仿,村子里至今还未出过在这个年纪就化出灵力之人。切莫要说谎糊弄我们。”

    “话又不是我说的,要问就问通风报信之人。”庄邪侧过身子,自恃不愿过多言论。

    周遭的孩童自觉的分成两列,让那四名少年扶着麻子淼走上前来。

    庄书群盯睛一看麻子淼右手的伤势,微微咬了咬牙:“能将麻子淼右手打折,村子里出了长辈,怕是无人。”

    “你还真是狠毒。”庄达道。

    庄邪轻笑了声,转过身来道:“真是笑话,平日里他们是何品性不用我说你们也很清楚。若不是他们犯我,又怎会吃这苦头。再说了,我平时可都是受欺负的,谁知道我一还手竟把他给打伤了?”

    “庄邪莫贫,此事可大可小,速速说来让我听听。”

    终于,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戎铁发话了。

    见戎铁发问,庄邪脸上那股倔气算是收敛了几分,道:“今日麻子淼寻我麻烦,出手挟我,我反手还击,以掌对拳,两力相持,也就成了这番模样了。”

    庄邪一面说着,一面用手指着麻子淼,一副嫌弃鄙夷的模样,气得他又是跳脚又是疼得不得了。

    此刻,四下纷纷传出议论之声,无不对这庄邪指指点点。

    “戎…戎师傅…他就是个妖怪,今日您若不出手处置,他日必将酿成大祸!”麻子淼咬牙道。

    戎铁没有说话,只是缓步走上前去,将庄邪右手抬起淡淡道:“你用的可是这只手?”

    “是。”

    “打我一掌试试。”戎铁定神道。

第七章:灵力(二)

    此言一出,当下哗然声起。很显然,这庄邪化灵之谜终将要由戎铁揭露真相。

    庄邪微是一怔,稍稍有些犹豫。但当他对上戎铁坚毅的目光之时,也是暗自下了决心,点了点头道:“戎师傅,赐教了。”

    左腿后撤,腰部聚力,右手顺势化掌朝着戎铁的胸膛猛击而去。

    喝了一声,庄邪眉头与眼睛都紧紧地凑在一起,心下还是有些忐忑。而当他睁开眼时,面前的戎铁却是纹丝不动,就连呼吸也丝毫没有被打乱。

    “呵呵。哈哈哈。”戎铁忽然大笑了起来,用手拍了拍庄邪疑惑地肩头。

    “我才想得,庄邪这般年纪,怎会化出灵力。”戎铁大笑道。

    四下一片无言,过了半晌,孩童们也纷纷笑了起来。

    “就是!庄邪怎么会化出灵力呢。”

    “是说啊,这可只是我们听过最大的笑话了。”

    “……。”

    现场有些僵持的气氛,终于在这一片欢声笑语中消散。

    “戎,戎师傅,这不可能!定是这小儿糊弄您呢!”麻子淼激言道。

    “是啊戎师傅,我们可都亲眼看见呢!”高个子少年也是符合道。

    “喔?那你们是认为我戎铁说谎不成?”戎铁寒眸一瞥,吓得他等也是闭上了嘴。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回去继续修炼!”戎铁沉声喝令,孩童们当即排成一列,井然有序的出了门。

    窗外的阳光微微泛红,远山的夕阳正朝缓缓落下。待得最后一个孩童出了门,戎铁顿下了脚步,向身后的庄邪撇了一眼:“子时,来崖壁见我。”

    …………

    子时之风,褪去了初春的暖意,将寒夜推向了极致。冷月悬于天上,向大地洒下一抹晶莹的白。

    天地间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偶有孤狼的哀嚎声,溪水流淌的潺潺声,阴风吹过的飒飒声从那崖壁之后的山林间传来。

    夜又深了几分,崖壁旁多了一个人。身披风袍,双手环胸。

    戎铁就这般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偶尔抬头望月,算着时辰。

    不一会儿,身后的草丛微微作响,他眼眸一尖,冷声道:“出来吧。”

    草丛摇动几分,庄邪的身影便从里头跃了出来:“戎师傅,此时见我,是为何事?”

    戎铁回过身来,视线不着痕迹的在庄邪的身上一扫而过,眼眸间忽然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看来你这腿上已是痊愈了。”

    庄邪眉头一挑,有意无意的将腿向后缩了缩,笑道:“托戎师傅的福,这腿伤好得快了些。”

    戎铁淡笑一声,忽然沉下脸来道:“想必你这腿上痊愈也与你初化灵力有关罢?”

    庄邪微是一惊,但很快他收起神情,挤出一抹讪笑道:“还是什么都瞒不过戎师傅啊。”

    “这里无人,你也无需掩藏。今日你那一掌,虽有意收敛气息,但其中灵力我还是能察觉出的。”戎铁说着,转颜笑了笑便又道:“说来你这孩子也是激灵狡猾。你定知在众人面前过早暴露实力会对你不利,方才靠蛮力击我。呵呵,若不是我察觉细致,怕是也要被你糊弄过去了。”

    “额…。戎师傅果然洞悉过人啊。”庄邪眼见自己被戎铁一语道中,便也不再隐瞒,嘿嘿一笑,道:“但戎师傅却未在众人面前揭穿我,也是有心护我。既然如此,庄邪也不愿过多隐瞒。”

    “哈哈。好小子。”

    戎铁豪笑了两声,拍了拍庄邪的肩头道:“没想到你这小鬼,年纪轻轻,心智却过于常人。但,虽然我已确定你以化出灵力,却不知你如何能够办到这点,毕竟你可从未研习过任何功法,更不知其中的修炼法门。”

    “戎师傅错了,庄邪并非为研读过任何功法。虽说在这庄家村,庄邪未能像他人那般随戎师傅修行,但庄邪自幼好武,在镇上的时候也曾拜过几位教头为师,这一来二回,法门早已记在心里,来到这村内,便时常闭门修行。”

    庄邪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戎铁的神情,见他脸上依旧有一抹怀疑之色,便又笑了笑道:“若不是这般,敢问天下谁能不经功法修行便可幻化灵力呢?”

    庄邪嘴上说着,心底早已打好了盘算。他自然明白不能将邪龙首之事告知戎铁,且不知戎铁究竟是敌是友,即便他知道其中之事,龙首消散也无从对证,倒是反倒惹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听了庄邪一席话,戎铁心头存留的怀疑,也是打消了去。他很是清楚,一个年纪如此之青的孩童若非练过功法,是绝无可能化出灵力的。看来庄邪这孩子当真是天赋异禀,自学成才。

    “好了,戎师傅自当是相信你的。不过,碍于你在村中的背景,你这魂力倒是要收敛清楚。但,属于你的机会,很快就要来了。”戎师傅微笑道。

    “我的机会?”

    “正是。”戎铁微微点头,道:“再过几日,便是庄家村一年一度的祭天之日。按往年来说,镇上的大户会派人来我村内挑选资质尚优的孩子。”

    说到此处,戎铁忽然压低了声音,稍稍俯下身来,道:“而我听闻,这一次所来之人,乃是个大人物。”

    “大人物?”庄邪也是瞪圆了眼。心下忽然有了好奇。

    “恩。但究竟是何人,我就不得而知了。”戎铁道。

    大人物?庄邪暗暗思索着。这村子里的祭天可谓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日子。往年来访的皆是些镇上的大户,并未有什么稀奇的。但听戎铁这么说,庄邪不禁也是来了兴趣。

    “庄邪。你戎师傅来这村里也有数十年载,你算是我见过天赋最为不凡的孩子。他日必成大器!”戎铁道。

    “戎师傅,您为何会来这庄家村呢?”

    戎铁轻叹了声,道:“我本是汉中襄城人士,灵王朝迁都以来,我随弟兄们传荡过一段时间。你年纪尚且,还不知这山外的江湖有多么的险恶。”

    戎铁说这话的时候,沉着脸,黯然神伤。他自幼熟读诗经,文武兼备,早年意在军中一展手脚,却也因新皇上任,昏庸无道,军纪乱治。这才心灰意冷,卸甲归田。

    庄邪立在一旁,自觉地不发出一声。

    此时似已过了子时,天地万物俱已经入眠,四下俱静。两人仰望天空那轮冷月,思绪万千。。

    清晨,山林间的鸟鸣清脆,春意蓬发。村子里人头窜动,开始张罗筹备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

    新瓦上梁,红锻挂满,这恍然一新的面貌,让得村民们的脸上纷露出满足的神情。

    坤长老手托茶壶,站在四方院落中央,指挥着村民们有序地劳作。

    年轻的孩童换上了礼服,村中女子也皆备上了玄衣。一切都在这一天显得庄重又喜庆。

    虽然距祭天之日还有些天数,依旧抑制不住村子里沸腾的气氛。闲暇的村民们走屋拜访,礼尚往来,好不热络。

    窗外闹腾一片,窗子里的小屋却有些冷清。庄邪独自一人盘坐在床榻上,探寻着体内一缕缕新生的灵力,试图用意念催动它们游走周天。

    纯阳、中印、上堂,庄邪凭着脑海中残留的记忆运转灵力。呼吸逐渐变得平稳,额间上的汗水也愈来愈密。

    从天明到深夜,直到父亲从田里忙活回来方才惊扰到了他。

    庄骞将锄头搁在屋外,进门沏了壶茶,便朝庄邪屋里走去。

    “邪儿,父亲让你闭门,可是烦闷了?”庄骞笑问道。

    庄邪也是笑答:“父亲让孩儿禁足,那是对孩儿的惩罚,纵使百般无聊,孩儿也绝不有半点怨言。”

    庄骞听着哈哈一笑:“好啊小子。你这一来二去,不就是怪父亲吗?罢了,明日开始你便可出门。过几日乃祭天大典,想必长老们也无心顾你。”

    “诶,我才不去呢。在这屋里倒是安全,要是出了这门儿,您的孩儿都不知要命丧何处喽。”庄邪双手枕在脑后,叹气道。

    “你这孩子尽说些胡话。”

    话毕,庄骞忽然神色微变,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着问道:“邪儿,为父听闻村子里几个孩童说起,你把村头庄伯的儿子庄远淼打伤了,此事当真?”

    庄骞这话如惊雷盖顶,让得庄邪微是一怔,一时间竟也哑然。

    暗自思忖了半刻,庄邪承认道:“是的父亲,但孩儿并未…”

    话音还未落下,庄骞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单薄的身躯气得有些发抖,一双眼睛直瞪着:“逆子!”

    脸颊辣得发疼,庄邪愣了半晌,心下也是觉得委屈。但见到父亲脸上愈发深刻的皱纹时,也是将最后的埋怨咽了下去。

    他知晓父亲最不喜他习武,甚至为此也焚烧过任何有关功法的典籍。即便那麻子淼有再多的不是,自己出手伤人已成事实,单凭这点就是忤逆。

    “孩儿知错了。”庄邪痛定思痛道。

    庄骞缓步来到庄邪面前,目光深沉:“父亲不愿你与他人那般舞刀弄枪征战沙场。你大可饱读诗书,成为一个学识渊博的文士。他日也定能在朝中委以重任。”

    “孩儿知道。此事是孩儿鲁莽了…。”

    庄骞鼻息微微一沉,道:“好了,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说着,他便起身离开了屋。

第八章:胡狼(一)

    日子总比想象中过得快,转眼祭天之日已然来临。

    空气中弥漫着炮竹的味道,拮据的庄家村也在乾长老的吩咐下端出了好酒好肉。

    沿着村中央的高台看去,几名魁梧的力士扛着青铜鼎上了台阶,每一步都显得格外的吃力。

    高台之下长席分两列,一直从村中排到了村尾。坐席以尊卑为序,上者为尊,下者为次,甚至连分食都要按这规矩来。

    到了庄邪这儿,仅剩下半个鸡腿,若干糖豆了。

    瞅着一桌子零星的食物,庄邪怎么也提不起胃口了,便四顾张望起来。

    顺着坐席朝前看去,但见村中地位最高的乾长老,此时正坐在次席,眉宇凝重,似是有些紧张不安,并时不时与身旁的坤长老低语议论着什么。

    按往年常理,即便镇上的大人到访,作为一村之主的乾长老也皆是坐主位之上。但这一次却选择次席,可见来者绝不一般了。

    时过半晌,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长嘶,一匹黑色的骏马越过壕沟飞驰而来,背上坐着一名公子,身着锦衣气宇轩昂,只不过他满脸的胡子,瞧不出容貌更辨不得年纪,但听他一声喝令,声音洪亮,马蹄腾起顿地,干净利索。

    众人的目光汇聚而去,但见他下马收缰,坐席上的四名上老便有些失措地迎上前去,将他的马牵到了一旁。

    庄邪坐在远处看着,倒也是觉得此人身份绝不一般。且不论他身上锦衣宝珠都乃价值连城的上品,单论这批骏马就非一般马匹。

    这九行山路险峻陡峭,岔路繁多,若非在这山中居住之人,一般人能寻到这里,都非易事。而他这马乃灵王朝上品灵马,风信马,此马不仅聪颖灵气,更具备着通过风速来判别方向的能力。

    这种马乃西域之物,汉中以南绝为罕见,能拥有骏马之人,不是皇亲国戚也是达官贵人了。

    这位公子在四名长老的指引下,径直走上了主位,这才让庄邪看清了他的装容。他披发为衽,腮胡垂胸,一手伸出玉戒满目,极像是位财主。

    又见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羊脂细腻般的璞玉,递给了乾长老。

    乾长老双手谨慎接过,奉承一笑,也是在不易察觉间抬袖拭去额间的汗水。

    坤长老将头凑到了乾长老耳边,低声道:“时辰到了。”

    乾长老举杯起身,高呼道:“各位乡亲,今日乃我庄家村祭天之日,喜迎玉京城的贵客李公子,各位还请先敬李公子一杯。”

    众人起身举杯,李公子豪笑了两声,便也举杯道:“我李某乃一介粗人,大家不必如此讲究。此次前来也是听闻贵村年轻一辈才人辈出,特来观摩观摩。”说罢,他便一饮而尽。

    “粗人?”庄邪微怔,也是觉得古怪。这城中之人,但凡有几两银子无不是以公子自居,更是不可一世清高自傲。但此人衣着华贵,却称自己为粗人,还真是难以理解。

    庄邪一面磕着糖豆,一面细细思量,忽而也是一怔,似是想起了什么。但见那男子伸手之时腕上似乎刺着一头猛兽。若是大户出身,何来如此野性?

    正当庄邪疑惑之时,只听鞭鼓响起,几名兵队勇士跃入场中,狂放的舞蹈很快在众人面前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祭天之舞,村里人可谓百看不厌,而这上座的李公子却昏昏欲睡,兴趣全无。次座的乾长老欲要介绍些什么,却也是被他扬手喝止。

    见贵客这般无聊,乾长老眼神示意一番,那几名舞蹈中勇士,便纷纷下了场去。

    乾长老转怒为笑,对着李公子微微恭敬道:“呵呵,不知李公子对何物感兴趣?”

    眉头微微翘起,李公子斜看了乾长老一眼,无精打采道:“尚听闻贵村能者济济,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也未见着一个。”

    “瞧老朽这记性。让李公子等得着急了。”乾长老赔罪示意,转头呼道:“戎首领,且让你的弟子出来练几手。”

    中位席上,戎铁站起身来,抱拳施礼,而后望向偏席的庄达:“庄达。你挑个人做你的对手。”

    “是!”

    庄达嘴角掠过一抹冷笑,一个灵巧的空翻,跃入了场内。目光向后一瞥,不出所料的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庄邪。”

    此言一出,四下一时震惊,但很快便传出奚落的嘲笑声。

    “不妥!”庄骞拍桌而起,大为激动:“我邪儿从未修行过功法,庄达公子天赋异禀村内人人皆知,让我儿与他较量,大为不公!”

    庄达轻蔑一笑:“庄伯未免多虑了。前日他重伤庄远淼之事绝非偶然。想必已身怀绝技,庄达特此向他赐教。”

    庄骞心头一紧,眼下竟无半个人出来说情,拳头紧紧握住,道:“你这小儿好不懂得规矩。我儿自幼厌武好文,你如此强词夺理,与长辈顶撞,是不真不把我放在眼里?”

    “庄骞,我看是你不把老朽放在眼里吧。”

    乾长老将杯子平放在桌上,缓缓起身道:“庄远淼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令郎绝非你想象中那般柔弱不堪。况且今日乃大喜之日,年轻小儿比划几招又有何妨?”

    “可,可是这…”庄骞心知乾长老脾性,这刚欲出口的话,又硬生咽了回去。

    庄邪默然地站起身来,轻声道:“父亲不必担心。他并非是我的对手。”

    说话间,他步子已经迈了出去,坚毅的目光有种慑人之气。

    庄达见庄邪接下了战书,歪了歪头,笑道:“还真敢应战。”

    庄邪倘然回应:“有何不敢。喔对了,你还真如我父亲所言,小小年纪,却是个会与长辈顶撞的无礼小人。”

    “你!”

    庄达心知这庄邪是在辱骂自己,怒气上头,却怒极反笑:“呵呵,看你一会还得意得出来!”

    霎时间,气势突变,庄达一脚迈前,拳锋直上。他毕竟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这一拳来得劲力十足,更是迅若闪电,庄邪躲避不及,直面挨上了。痛叫一声,向后退了几步。

    “邪儿!”庄骞在旁看得是心惊肉跳,深怕庄达出手不知轻重伤了他。

    “没劲,真是没劲。”台上的李公子翘着腿,睡意已浓。

    乾长老见状,急忙一个眼神示意场上的庄达,眼神之中,那抹杀意让得庄达顿然兴奋,连连点头。

    “庄邪小儿,看招了!”庄达嘴角咧出一抹冷笑,双拳齐轰而出,力道足可断木碎石!

    庄邪眼瞳收缩,这一幕尤为熟悉,但见真一拳拳锋凌厉,他忽然神容剧变,抬手化掌,直接与那一拳正面相对。

    轰然之间,那掌心通红发烫,真气云绕而起,只听庄达一声痛吼,整个人向后倒飞了出去。

    铜杯落地,乾长老愣在原地:“灵…。灵力…。”

    主位之上的李公子,也是一挑眉头,将脚放下,眼瞳深处也是掠过一抹惊艳的光芒:“好!打得好!”

    顷刻间,局势犹如乾坤扭转,所有的人都惊愣在原地,愕然的望着这一幕。

    他们是如此真切的望见庄邪化出了灵力,但这一刻,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最为震惊的当属他的父亲庄骞。此时的他见得此景已是目瞪口呆,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他竟从未知晓自己的孩儿已然能够幻化出灵力。

    与此同时,倒在地上打滚的庄达,在接连几个惨叫声后也是昏了过去。几名少年惊慌失措的将他抬出了场。当下一片死寂般的无声。

    良久良久,李公子鼓掌站起,眼中竟是对庄邪的欣赏:“很好,果真所言非虚,庄家村人才济济啊。”

    他缓缓走下高台,庄邪看着他,急忙向后退了步,欠身施礼:“见过李公子。”

    李公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庄邪,微笑道:“五官端正,出手不凡。只是这身板略微瘦了些。”

    几名长老面面相觑,见李公子尤为欣赏不禁也是劝言道:“李公子有所不知啊,此乃我庄家村灾星,身份卑微,切勿亲近啊。”

    李公子哈哈一笑,忽然沉下脸来,目光冷冽的撇向乾长老,斥道:“如此一个年轻出色的小儿郎,却要套上个灾星的头衔。他若真是灾星,你觉得庄家村还能延至今日?”

    “这…。”乾长老一时无言,他观察入微,自然也是明白此刻若再说一句,只怕李公子就要不悦了。

    李公子冲着四名长老怒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庄邪,和气道:“小鬼,可愿意随我出这大山?”

    庄父听言,急忙走上前来,拱手道:“李公子大人,小儿年纪尚轻,亦不愿涉入江湖。还请大人另择他人。”

    李公子胡子一吹,见庄骞一副卑微的模样,也是觉得好笑:“良禽择木而栖,若不出这大山,你儿这般天资只怕也只能锁在笼子里。款且,我不过只领他到府上,再请位先生教他,他日为我家族考取了个功名,进入朝廷效命,也算我面上有光。”

    “可,可是。”庄骞还有话想说,怀里却塞进了一锭金子,面前李公子露着白牙道:“先生就不必再推脱了。”

    一旁的几名长老相互对视了几眼,一转颜容,笑合着:“庄骞你就不必推辞了。你家庄邪能被李公子这样的大人物识中,也算是你祖上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庄骞不言,斜目望向庄邪,长叹了一声,道:“你不言,为父已知你心意。好了,且随这位公子去吧。”

    “父亲!”庄邪忽而跪地,眼中含泪。

    庄骞默不回头,正声道:“望你有朝一日,科考功名,也算是报答我了。”

第九章:胡狼(二)

    日头西斜,天空半壁樱红,村口牌坊外,戎铁、乾长老率全村人为庄邪送行。

    相隔上一位离乡之人已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再逢出山之喜,村里人即便再不悦庄邪,这会也该走走客套,攀攀关系了。

    而在这一眼望去百人之中,唯独少了庄父。离开之前,庄邪随父去祠堂向先祖上了香,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父亲。

    心中难以掩饰的不舍,与那和父亲分别的情愫不断在庄邪的脸上显露着。

    此一去,千山万水,归期未知。不论之前他在村子闯过多少祸端,父亲也总如大山般遮风挡无。但出了这山后,自此便要独自承担所有的事。再也无人为他庇护。

    但庄邪本就是个坚毅独立的少年,此刻他最为担忧的也就是逐渐年迈的父亲,如此孤身的生活在这里。

    此时的庄邪,穿着乾长老为他装备的黑色劲衣,虽不是上好的布料,但也是村子里仅存不多的新装。

    庄邪长跪行礼,以作拜别,待行完礼,远望了一眼自己的屋子,再回头看看庄家村,毅然蹬上风信马,冲身后的李公子点了点头。

    皮鞭力抽,骏马长嘶前蹦,转眼消失在西面的山林之中。

    马蹄狂奔,一路穿过数片丛林,越过数道沟渠,眼前葱郁的景色逐渐变得黑暗,夕阳没入了尽头。

    山路渐行渐低,待人仰马嘶之后,眼前豁然开阔。

    身后是大山,眼前一片青草地。此时天气晴朗无云,天空中的星辰看得格外清晰。他们身处高坡之上,空气清新自然。

    吁~

    李公子勒马,下马,让庄邪坐上上面,然后从马鞍上的皮袋里取出一羊皮葫芦的酒,便大口得喝起来。

    喝了几口酒,他的笑声更爽朗了。然后牵着马一路朝前走着。

    “李公子莫非是累了?”庄邪问道。

    “咳,什么累不累的。我从小便在马背上生活,这点路程算得上什么?”李公子嘴里似是有酒,说起话来含糊不清。

    从小在马背上生活?庄邪忽而皱起了眉头,便问:“那既然如此,公子为何不继续骑?咱们不是在赶路么?”

    空旷的草坪上传来李公子豪放的笑声,他扭过头来露出一口白牙:“你这小鬼懂个什么。这马儿就好像人一般,你若善待它,它必然回报于你。马儿最喜草原,平日里在城中呆惯了,出了这城就该让它在草坪上漫步前行,即便是问问气味也是好的。”

    听得李公子的话,庄邪也不是诧异这表面粗矿的李公子,竟也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沿着草原西行两里,天色渐深。李公子收酒上马,长令一声,骏马便飞奔而起。

    果不其然,这风信马此时的脚程远比先前有力地许多,仿似脱胎换骨一般。又向西面行进了三里,也不过花去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明月升上,约莫两个时辰之后,庄邪两人便停在了一处岸口。李公子下了马便朝岸口的黑暗中看去。

    此地距离前方城池门楼十来里路。城楼上通明的烛光将硕大的门匾照得金灿。

    “江州城。”庄邪望着匾额上的金字,恍然间自己竟已到了江州边境,这风信马还真是蹄如神力啊。

    近年来,有余灵王朝风波不断,各地城池均设有关隘。此时把守城门的士兵来回巡逻,火把交替,忽明忽暗。

    “还有多少路程?”庄邪问道。

    而这话音还未落下,南面岸口便有两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二人身形魁梧,体如壮牛,发誓与李公子相同,只不过身着的是粗皮衣裳,肩上披着毛衽,定睛看去乃是一个狰狞的狼头!

    他二人见着李公子便恭敬得俯下身子,施礼道:“见过三当家。”

    这俩人出言模糊,似是说得番外语与灵朝语很是不同,但含糊间也算听得懂意思。又见他俩行礼的手势也极是异类,看来并非灵王朝中人,多半是边境一带的部落民族。

    “三当家?”庄邪眉头又紧了几分。

    但见这李公子与他二人简单交谈之后,便回过头来,道:“我们走水路。”

    说着,其中一人便来到马前,跟着俯跪在地,另一人则示意庄邪可踩着他的背下马。

    这一举动让得庄邪也是一愣,看来这民族对尊卑的传统很是看重。

    一人在后牵着马,另一人则在前方领路。待穿过一片黑暗的路道之后,沿江的岸口便映入眼帘之中。

    十里烛台火光摇动,竹筏木舟依次停靠岸边。而沿着这数不清的木舟朝前看去,便见一艘并不是很高的楼船停在那里。

    “三当家,请。”领路的人敬畏道。

    李公子与庄邪旋即便在此人的领路下进入楼船,月光下布帆升起,楼船继续沿着西面的水路,消失在黑暗里。

    船上的油灯依次亮起,视线之内一片宽敞。这偌大的楼船格局开阔,却少了些摆设的物件。

    庄邪随李公子陆续经过了几个阁间,无不是宽敞明亮,却冷清凄凄。

    过了外舱,李公子与庄邪来到了船头。月光之下,黑暗的江水犹如沉睡的野兽,面上风波平静,实则暗潮汹涌,拍岸之声不绝于耳。

    “过了前面那个山头,就到江陵城了。”李公子一手负在背后,一手指着远方的山头道。

    洁白的月光下,遥远的山头仅能看到依稀的轮廓。庄邪若有似无地点着头,不禁也是问道:“此去玉京城,要走多少路程?”

    李公子斜眸看了看他,没有说话。过了半晌,似自言自语般地道:“嘶。。玉京城啊,离江陵约莫二百里水路。”

    庄邪此时见他神情有思,便也不再问着什么,独自望向漆黑的江水。

    楼船沿江前行,庄邪睡在阁间中,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见一道阳光透过木窗射入他的眼睛里,让他终于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从冰冷的木床上站起,来到船头,正见昨日那两名魁梧之士正与李公子交谈着,似乎商议着什么。

    这二人今日的打扮尤为不同,其中一人腰上缠着铁链,另一人肩上挂着一柄锋利的钢爪。俩人神情肃然,眼中皆有着杀气。

    庄邪心觉不寻常,便探步上前询问。却见李公子也只是笑笑不言,笑中更有着一抹诡异的意味。

    但见这时,耳边的江水声愈发汹涌,庄邪这才注意到,这两岸的山河虽是秀丽,但这崖壁高耸陡峭,直入云霄,山与山之间也无石缝,这绝非一般的水路。

    目光一时尖锐,庄邪侧到一旁,朝着江面看去。乃见水花飞溅之余,定睛细看而去,这江底之下竟是一具具尸体!

    庄邪微眯着眼,待楼船行入湍急之处时,李青不禁也是瞧见,右前方的山崖石刻着“永宁漕”三个字。

    漕即商货水路,很显然,这水路正是用于商船运输。

    心下想着,庄邪有看向了那魁梧的二人,恍然间似是明白了什么。这李公子绝非什么大户之声,而他这两个随从也更非灵王朝中人。他们定是来自一个族群部落的匪盗之徒!

    庄邪脑袋犹如炸开了锅粥,这两日下来,本就是对这李公子心生怀疑,昨日为何就没发现这楼船正是商船结构的呢!

    庄邪挠了挠头,眼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是随机应变了。

    而正在这时,前方行来一艘钢铁巨船,前宽后窄,船身厚实沉重,船头一个巨大的虎首,利牙之间钳着一面通关符旗。

    “商船。”庄邪眉头紧锁。如果猜得没错,李公子与那两人很快便要动手了。

    而此时,李公子忽然回过身来,冲着庄邪招了招手:“来。”

    庄邪走上前去,他便问道:“见着这巨船没有。你可知这是艘什么船?”

    庄邪目光微凝,眉头蹙了蹙,道:“是艘商船,但非一般商船。”

    “何以见得?”李公子忽然来了兴趣。

    “此船,船头极长,乃是用于甲板置物所用,但这船头却什么货物也没有,想必货物定在船舱之中,今日日头明朗,昨日也未下过雨,一般的货物大可搁置于甲板之上,可见这批货物绝非一般。”

    “继续说下去。”李公子嘴角的笑意越来越甚。

    庄邪道:“一般的货物用如此巨艘的商船押运,实难说得过去。如果我猜测没错,这商船所运定是财物。”

    李公子的目光中掠过一抹惊艳,拍着手大笑不已:“好啊,我果真是没识错人。”

    “不,李公子你错了。我绝非是个愿与匪徒同流合污之人。款且,我先前也说了,这商船并非一般商船。你们若是动手,只怕后果不堪。”庄邪肃然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公子皱起了眉头。

    淡笑一声,庄邪道:“依李公子看来,是何等的大户,能运送如此多的金银。答案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朝廷。此水道一路东行,也无岔路,东面正是妖兽聚集繁多的边境军营。这商船里载的怕就是朝廷的官银。而且,还有许多的粮草。”

    “呵呵,你说得很好。看来我不得不将你带回去。”李公子微眯着眼道。

    庄邪欲要反驳,突觉后脊之上劲力袭来,当下眼前一黑,倒地昏去。

第十章:胡狼(三)

    不知过了多久,庄邪觉得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模模糊糊之间,也是被耳边的传来的吵闹声扰醒。

    庄邪睁开眼睛,晕乎乎地从床榻上爬起,眼前的一切变得陌生和隐藏的不安。他仍然能感觉到脖子的疼痛,他一边抚着脖子,一边警惕地张顾着四周。只见自己身处在一个帐篷之内。

    帐篷内烛火明亮,让得庄邪可以看清这粗布糊成的墙面上有着岁月侵蚀过的痕迹,地面上胡乱铺着皮毛毯子。整个帐篷弥漫着一股炭火和羊肉的气温。

    他抬头再看向帐篷外面,此时已是天黑,但掀开帘子,但见外面篝火正旺,人声鼎沸,人影围着篝火跳跃。

    此时的篝火白烟飘起,一头血淋淋的羔羊碳烤下逐渐变成的白肉。一群人为了上前,拿出利刀,割下片片羊肉,然后便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起来。

    这些人多半都身着皮草衣裳,无不是珍禽异兽,偶有人蓬乱的卷发用几串珠子髻在一起,模样很是邋遢。

    而距离这群人不远处,李公子踞在石头上独自酣饮,脸色通红,似醉非醉。

    庄邪从帐篷里走了出来,顶着众人的目光,一步步的朝李公子走去,走近了便问道:“这是哪里?”

    李公子放下酒碗,还未答他,身旁便上来一名身披虎头披风的壮硕男子,道:“此地乃羊沙山,沿着这山路再行百里,便是我胡狼一族的城寨。”

    他话未完,又一名男子托着酒碗走上前来,他虽身披与这位壮男一样的披风,但身形却显得无比瘦弱,仿似骨材一般。但庄邪也是不难发现,这一瘦一壮两名男子,臂弯之上,皆纹刺着一头猛兽,月光之下,赫然是一头栩栩如生,狰狞无比的饿狼!

    这瘦人笑了笑,道:“早听三当家说,这次他可带回个智囊。昨日也多亏小先生才智,让我等弟兄痛痛快快的干上了一票,我瘦猴子在此,先干为敬!”说着,他一口酒痛痛快快地喝了下去。

    “嘿,我说你个臭猴子,谁准你先和小兄弟喝上了?我大虎可不乐意了啊。”他一阵埋怨,便接过一旁递上来的酒,大口饮下,大呼爽快。

    庄邪细细观察这二人。目光不禁向另外一顶帐篷看去,但见门帘飘忽之际,里头的金银粮草清晰可见。

    “果然,这一批子匪徒昨日定是劫了那商船。”庄邪暗自细想,不禁也是想起方才这大虎所言,他们皆是灵王朝边域民族,胡狼族。

    早些年,庄邪曾在古籍上略了解过这个民族,印象中依稀记得这族中人,擅长骑术,生性凶残,常以拦道劫财为生。

    见着庄邪一副思忖的模样,李公子也是豪笑了几声,道:“小鬼头,看你这表情,好像看不起我胡狼一族啊。”

    庄邪回过神来,也是摇了摇头:“你们虽然是劫匪,这点令我不悦。但见你们围火而踞,亦是洒脱自由。豪气冲天,不禁也是佩服。”

    大虎一听庄邪这话便乐呵起来,手掌不分轻重,很是用力的在庄邪肩头拍了几下,大笑道:“这灵王朝中谁人不知我胡狼一族最重情义,有血性!三当家,你说是不是?”

    李公子没说话,举杯敬酒,大口吞饮。

    庄邪干笑了几声,忽然看向李公子,问道:“他们都喊你三当家,想必你在胡狼族中地位很高啊。”

    “那可不?”瘦猴子上前一步,两只雪亮的眼睛直溜溜地转着,介绍道:“我们胡狼一族足有数十万人口,无不听我们三位当家的,只怕是当今大帝见了,也得敬他们三分。而将小先生你带回来的你口中的李公子,正是胡狼一族的三当家,李青。”

    闻言,庄邪忽然有了心思。这擅长骑术,生性凶残的战斗民族,人口竟多达数十万,且不人实力如何,单凭这数量,怕是都超越了灵王朝的大军。也难怪当今大帝也要留他们几分薄面了。

    “虽然这些人多半都是以匪徒为生,但若是用于正道,也能为我王朝击退妖兽尽份力。”庄邪暗想。

    想到此处,庄邪又看向了篝火堆旁的人群,心想这些人饮酒吃肉,无不豪气自在,野性十足。再瞧这两位似是在这群人中身份略高的大虎和瘦猴子,也皆是爽快之人。而性情直爽之人,多半少些城府和狡诈,若是善加利用,他日必能走上正途。

    李青见庄邪许久不说话,便也问他:“小鬼头,为何不说话了?”

    庄邪微怔,也是回道:“没事。只不过内心有些矛盾罢了。”

    “何来矛盾?莫非觉得我等行的都是土匪行当,你不乐意了?”李青道。

    庄邪沉静了半晌,转眼也是叹笑了声,道:“正与邪,从来就没有定论与对错。我又何必为难自己呢?款且,眼下看来,各位皆是庄邪平生所见之好汉,能与各位结识,也不快哉?”

    “好!说得好!来啊,大家一起敬我庄兄弟一杯!”李青高举着酒碗呼道。

    “敬庄兄弟!”

    庄邪一笑,接过酒碗,从众人示意后便一口饮进。在这近十五年来,他滴酒未沾,但此刻他任凭热酒在他口中灼烧,脸上依旧淡定从容。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树林射下来的时候,胡狼众人马已经上路,朝着东北面方向的胡狼城寨走去。

    这羊沙山的山路虽不陡峭崎岖,但却是比九行山要高耸许多,脚下沙石顺着脚边滚落入崖不过是掉入云里,即便一块巨石从山顶丢下,过上半个时辰才能听见声音。

    此等高山之上行进,让得李青不免有些胆战心惊起来。但身边这些胡狼人却处之泰然,行如家常便饭。

    后方的马车上堆放着劫来的金银粮草,在两旁护卫的是大虎和瘦猴子。庄邪闲来无聊,便向上前与他俩聊上几句。却就他二人面目肃然,紧握刀柄。

    “大虎兄,猴子兄?你们何必这般严肃呢?”庄邪有意打趣道。

    大虎目不斜视,只是神情中有些不淡定:“前方不远,便到这羊沙山最险之处了。”

    “最险之处?我见弟兄们在这如此狭窄高耸的山路上行进如此泰然,倒也不像是惧怕险地啊。”庄邪道。

    大虎道:“兄弟不知。我所说的险,并非地势,乃是再过不远,便到了莲花坞的地盘。”

    “莲花坞?不会吧,有坞建于此山?”庄邪疑道。

    “莲花坞乃先帝亲王的旧府邸,当年为了修造此坞还不知多少能工巧匠从这山崖上跌下。”

    “原来如此,那又何来险之说呢?莫非这莲花坞高手如林,怕惹上麻烦?”庄邪问道。

    这回,没等大虎开口,另一旁的瘦猴子便先插话进来道:“高手到说不上,但那群臭婆娘还真是麻烦得要命喽!”

    臭猴子气鼓着脸,似是吃过他口中这群“臭婆娘”的苦头。

    “臭婆娘,莫非这莲花坞中住的都是女子?”

    大虎点了点头,道:“正是。先帝的亲王自幼体弱多病,但却妻妾成群,这莲花坞本就是他用于死后安葬之地,亦留于他那些妻眷们。”

    “妻眷…。”庄邪沉下心来想到,这王侯将相府邸,大多皆是家仆护卫和丫鬟,但这亲王似乎不同,他留有妻妾,想必仙逝尚早,而妇孺之力不可自保,府内多些护卫武士倒是正常,为何他口中竟说到“臭婆娘”?

    思来想去,也没个所以然来。而就在半刻之后,行进的队伍忽然停下,前方有黑狼旗挥舞,这黑狼旗乃是胡狼族旗,多以发号施令为用。此下挥舞,怕是前方遇到了事故。

    忽而不知何处传来空灵之声:“天地诸垢不净,唯我莲台清明。”

    这声音清脆嘹亮,轻灵回响,这说话之人年纪定还尚轻。庄邪心想着也是觉得好笑:“如此年轻的声音,竟说出如此老成的话。”

    但庄邪尚且轻松,大虎的脸色却愈发难看起来:“又是那些该死的臭婆娘们。”

    正当面色凝重之时但见一袭白衣从远峰的桃花林处飘来,仿似生在云雾,却飞入凡尘。

    那白衣未近,便能闻到一阵清香,香泽清新宜人,不带丝毫胭脂之气,但想定是在这仙境中处久而自然散发的气味。

    那白衣轻落在队伍前方。轻纱袖摆一拂露出半张脸庞。仿似透明般的白净肤泽略带一抹嫣红,一袭乌黑的长发顺着腰间盘落,用一根银丝带轻轻挽住,且是一位仙子般的姑娘。

    但她一身皆是美好,却唯独那双碧波般的莲眸,其中杀气令人胆寒。

    她樱红唇瓣微张,说出来的却是杀气腾腾的话:“我瞧是谁人过此路,不先拜会莲宫,原来是野蛮的胡狼人。”

    闻言,人群后方的马车之上,李青掀起帘来,冲那女子轻笑一声:“我也以为是谁,敢拦我胡狼队伍,原来是莲宫圣使小丫头啊。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替我向莲瑛问声好罢。”

    “大胆胡狼人,我家宫主岂是你等匪辈可直呼其名的!”那女子怒目而视,本持在身后的剑已是架了起来。

第十一章:荧火(一)

    言语的硝烟一触即发,胡狼族人本就生性颇傲,眼下小小女子如此放肆,他们又如何忍得了,剑拔弩张之势愈发浓烈。

    一股气从马车之中迸发,李青身形犹如箭矢射出,掠过众人头顶,来到那女子面前:“刀剑这种兵器太过危险,我看你还是去灶房玩耍吧。”

    “你!”女子目鼻喷张,玉手挺剑而出,直向李青刺去。这一剑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听一声轻铃响动,那剑锋竟是被李青两指弹开。

    只见李青脚下灵力腾升,让得蓬发冲天而起,霎时也是将这女子稍稍震退了数尺。

    “好强的灵力…”庄邪瞬然咋舌,这李青稍稍展露的灵力,竟然就达八重。可见他真正的修为绝对达到灵源觉醒!

    论庄家村内,修为最为高深的,不过就是兵队首领戎铁的觉醒初期境界。但眼下,四周弥漫的气息,只怕这群人中,已有数位突破了觉醒一境了。

    而正当庄邪震惊李青修为之时,那女子似是被激怒一般,莲步向后轻移,眼中寒芒顿显,长剑之上,竟是有这些许的光点跃动。而伴随这些光点的出现,女子白纱衣裙也在她气息不断提升间飘动。

    “三重、四重…。九重!”庄邪瞪大双眼,眼前这名女子已将气息飙升至灵力九重甚至比李青还更胜一筹!

    难怪他们要称“臭婆娘”了,如此彪悍地灵力,即便她生得再美,也是让男人望而却步。

    大虎手中的刀柄握得更紧了。他肃然望着那女子,小声说道:“臭猴子,你有几层把握能敌得过这莲宫圣使。”

    瘦猴子摆了摆头:“毫无把握。你看这女子竟能将灵力注入这长剑之中,游刃有余,这等灵力控制,岂是我俩所能匹敌。看来她在这莲宫之中地位也不见低啊。”

    窃语间,李青似乎也感知到这女子不一般的能耐,但他的面上依旧云淡风清,用极为挑逗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女子后,忽然大笑一声,转面肃然,一掌迅势而出,掌中灵力惊人。

    这一掌看似普普通通,但却暗藏内劲,女子反应极快也是挺剑相挡。

    叮!

    脆响之声又起,两股灵力在当下碰撞,光芒涌现。俩人皆是被对方的灵力所震,各自向后退开。

    “三大家!”

    周围的胡狼人围上前去,护住李青,连吼道:“大胆妖女,竟敢与胡狼一族作对!”

    李青抬手示意他们都住嘴,旋即正了正身子,歪着头道:“还真是没看出来,看似如此柔弱的女子,竟还有这般刚烈的灵力。

    而那女子虽然面不改色,那气息也是明显紊乱。她固然只是女子,李青的灵力虽较她不相上下,但男儿的劲力却是更甚一筹。加上男儿身子骨硬,这灵力的冲击之下,也是不痛不痒。

    女子扁着嘴,眼前且不论这众多的胡狼人难以对付,单论这李青的修为就已然不低。如此耗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她眼珠一转,忽然将剑反置,剑柄朝上,一束青光冲天而起,在空中炸出一朵莲花图腾。

    远山桃花林中,数十名身着白纱衣裙,头扎发髻,面容英气的女子们,见着空现莲花,眉头纷纷紧蹙了起来。

    “圣使莲花,此次胡狼一族定来了不少人。”

    她们四下议论,便不敢迟了半刻,即可朝羊沙山头赶去。

    眼下,当这朵莲花在空中绽开之时,李青已是心觉不妙,他深知莲花坞的厉害,旋即扬手发号施令,唤众人继续前行。

    圣使见状,神容略急,挺上一步,便将长剑架在身前:“我看你们哪个敢再向前走一步。”

    李青冷笑一声,道:“你觉得凭你一介女流之辈,岂能挡得了我等?”

    正在这时,人群后方的庄邪,忽然走上前来,施礼道:“这位姑姑。这山乃天地所生,并非谁人的私有封地,你在此挡着,又是何人定的规矩?”

    圣使莲眸一瞥,见这小子年纪尚轻,模样清秀,又非胡狼打扮,便少了一分戒备心:“你又是哪里来的书生,竟与这些匪辈之徒同流合污。”

    “喔,小生从边山而来,正随这些个兄长一同前往胡狼城寨。只因姑姑半路拦截,一时以为是山贼来犯呢。”

    庄邪说起话来彬彬有礼,却是惹得众人发笑,少女面羞。她口口声声指胡狼人为匪徒,可她自己却半路拦截,强蛮无力。

    “你你你!罢了,我无心与你这毛头孩子争辩。”圣使羞红着,将头撤向一边。

    忽然,云雾之中,人影闪动,数十名白衣女子持剑赶来。胡狼人皆是一惊,也是急忙拔出长刀,准备御敌。

    圣使见救兵赶来,面色好了许多,翘首垂眉,指点道:“哼,这下你们可走不了囖。”

    但见这数十名白纱女子分列在圣使之后,忽然上前一女,在圣使耳边轻声嘀咕着。

    庄邪见这圣使眼神微变,其中少了些许的杀气,多了则是几分疑惑。

    心下想着,他不禁扭首问大虎:“我见此山距那莲花坞,相隔鸿沟,理当是绕不过去的,我们不过是沿着羊沙山头走,何处惹了她们?”

    大虎摇了摇头:“嘿,这我大虎也是不知啊,山是山,水是水,我胡狼一族与她莲花坞素来没什么过节,也不知为何她那所谓的莲宫处处刁难我们。若不是大当家有令,切莫与莲宫发生冲突,我大虎早就领着兄弟们抄了她们的老窝!”

    听了大虎这番话,李青似乎明白其中的原由,嘴角不禁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大步上前,打断了女子之间的交谈:“几位姑姑,我想可以放行了罢?”

    李青一听,眉头挑起,拉过庄邪,压低声音道:“小鬼,你可别说这样的话,这么一说,她们倒以为我胡狼一族怕了她莲花坞了。”

    庄邪一笑,道:“你且听她如何说。”

    果然,庄邪这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那圣使便嘟囔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哼道:“宫主有令,放你等离开。”

    话音落下,李青也是瞪大了眼,待得人马继续前行,他便拉着庄邪坐进了马车,惊讶道:“你怎知那臭婆娘会放行?”

    庄邪神秘一笑,道:“想必这点,你得回去问问大当家了。”

    “我大哥?笑话,我大哥乃是一介英雄好汉,和这些臭婆娘有何干系?”

    庄邪又笑,道:“胡狼一族,族人众多,又野蛮刚烈,且还行匪盗之举,朝廷为何不派兵镇压?”

    “简单,他们要镇压,损兵折将不说。眼下妖兽才是重中之重。”

    “不,三当家错了。朝廷能力居多,兵力虽不及胡狼一族,但其中高手,却足以以一敌众,款且灵王朝七大宗门,都以朝廷马首是瞻,若朝廷真要治你等,何须损耗太多兵力,单令宗门出动就足以灭去胡狼一族。”

    李青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庄邪这话中也并不无道理,不禁也是点了点头。

    庄邪又道:“这莲花坞既是先王亲弟的府邸,可谓皇亲国戚。如果我没猜错,大当家定与这莲宫宫主有着脱不开的干系。想必她们今日放行,也是因为我方人马里并没有大当家。在我看来,那莲宫宫主的做法,表面蛮不讲理,实则却是善意。”

    李青眉头微微蹙了蹙,心中也有了些想法。然后便笑了笑道:“你这小鬼,果然不一般啊。”

    车马终于在一段风波之后继续行进,沿着羊沙山头,自日出到日落,陡坡倾斜,下山的路愈发难行。

    羊沙山地处边境疆域与盆地接壤,致使雨天湿气较重,许久不散,一到夜晚,空气阴冷,浓雾弥漫。

    车马行进半山腰时,便被前方浓雾所截,一时半会停在原地,不知如何继续前行。

    半个时辰后,前方探使来报:“三当家,前路浓雾严峻,夜已近深,前方山路又崎岖难行,需待浓雾散去之后,方才可继续前行。”

    马车内的李青回道:“这羊沙山多有妖兽出没。让兄弟们支起篝火,小心为上。”

    胡狼人在山道上支起了帐篷,升起了火堆。纷纷坐在原地歇息。山林间的弥漫的浓雾让得近在咫尺的人,也难以认清面容。

    庄邪走到人群前方,俯下身来拈起尘土,但觉这泥土湿润,可见这山中的湿气已经投入岩石深层。

    大口呼吸着厚重的雾气,加上高海拔稀薄的氧气,让得庄邪只感觉脸部发胀不已,额间滚烫。脚下的步伐也愈发沉重起来。

    昏昏沉沉之间,身后一双有力地大手将他托住,回过头去,正是大虎咧着白牙看着自己:“小兄弟,不习惯罢。这羊沙山兄弟几个走过不下百回,早已习惯。”

    “不碍事,大虎兄。只是我感觉这雾非一般的雾。”庄邪拍了拍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

    “喔?兄弟这话是何意思?”大虎道。

    庄邪拾起地面的泥土,在指间搓动几下,道:“大虎兄你看,这湿润的泥土,呈何色泽?”

    “赤色。”

    庄邪点了点头,又将泥土拨开了几分,继续道:“你再看,仅仅只有赤色么?”

    大虎瞪大眼睛,细细看去,但见这指尖一抹泥土,当真有着赤,黑,绿三色,极有层次的分列着。

第十二章:荧火(二)

    “兄弟,大虎是粗人,尚明白这三色泥土和这雾有何关系?”大虎道。

    庄邪示意他蹲下,掏出匕首在土地上一划,沉声道:“高峰多半为干燥的空气,少有湿润的土,即便雨天,这也风干较快。而你看这泥土不但蕴含湿气,更是分色三重。赤土为湿气渗透后生成的色泽,这绿土则是发酵成霉,而这黑土则是沉淀之后留下的尸土。”

    “尸土?”

    “正是尸土。这湿气聚在高峰许久不散,可见前方山路乃是密林,加上山脚为盆地,雨后的湿气在这四周环山的空间内难以蒸馏,便聚集在这土里。便会生成…。。”

    “何物?”大虎听来也是兴趣,不禁问道。

    “瘴气。亦称为尸气。瘴气藏毒,易使人头晕目眩,若长期生居在此,则如活死人一般。”庄邪说着,不禁回想起这十几年来,父亲不允自己研读功法经文,便将许多闲暇的时光投入在这学识之上,这些不过皆是些风水之论的学说,但眼下看来,倒是起了些作用。

    而听他这般一说,大虎却是哈哈大笑起来,道:“小兄弟啊小兄弟,听你说这话时,倒还真相个算卦的道师。”

    庄邪眉头沉了沉,干笑了几声,旋即便是问道:“大虎兄我且问你,你说曾走过这山路不下百次。你可知何处有坟地?”

    “坟地?嘿,这不漫山遍野皆是嘛,山下有个小村,村里的风俗便是土葬。喏,前面便有个大坟地。”大虎指着前头浓雾密集之处道。

    庄邪猛地一愣,连忙问道:“大虎兄,你们走过山路不下百次,难道从未发生过什么事情?”

    大虎挠了挠脑袋,若有所思道:“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不过…。听你这么说来。每逢来这羊沙山,皆是旱季,从未遇过如此大的浓雾。此次出行之前正是恰逢春雨。山顶冰雪消融,泥流不断,弟兄们在这山中也被困了好些日子。”

    庄邪越想不妙,忽然便间浓雾之中,星星点点的荧光涌动,犹如火苗一般。

    火苗愈发的密集,层出不穷的出现在山中任何一个角落,连串成珠,诡异的很。

    大虎似乎也察觉什么,眼睛越瞪越大,最后不惊也是呼道:“荧火妖兽!”

    “荧火妖兽?!”庄邪瞬然惊愕,这荧火妖兽,乃是黄符二等的妖兽,常居深山之中,虽然修为想必同等妖兽略微差及,但其身形寂静飘渺仅能通过那零星荧光判别方位,加上其多以成群结队方式出没,即便是一支训练精炼的队伍,也极为可能在顷刻间被消灭。

    大虎即可呼唤来了众人防御敌,却不料这突如其来的浓雾,让得体质过人的胡狼兵队,一时间似食了迷药一般,浑浑噩噩,无法动弹。

    眼见浓雾之中,荧光火点越来越密,且越来越近,逐渐的,一个个虚幻的身影便飘忽而出。

    几近透明的身躯几乎与雾的颜色一般,头顶之上,点点荧光烛火般摆动,若非定睛卡去,实难寻出它们的身形。

    瘦猴子一跃上前,手中大刀托鞘而出,刀面如月,寒芒顿显。他脚下步子加快,口中呐喊一声:“风刀斩!”

    霎时间,他刀斩而下,灵力顺势而发,大地被这刀锋劈出一道裂缝,一声凄厉的吼声之后,一荧火妖兽也是被斩成两截。绿色的鲜血溅洒大地。

    “臭猴子你这是做什么!”大虎急是一惊,瘦猴子如此莽撞的行为,绝对会激怒这成群的荧火妖兽!

    庄邪兀自向后退开,他十分清楚,凭他的能力是绝对无法参与这场战斗。

    他目光向后撇去,乃见一众兄弟皆是眼翻白目,面色泛青。显然正是深中瘴气之害。

    而望着眼前一幕,他不禁也是诧异,自己修为远不及这些胡狼人,但在这瘴气之中,却也仅仅只是有些头晕作呕,莫非是体内龙源的作用?

    但此时此刻的形式容不得他半点细想,他即刻快步来到李青的马车前,呼道:“三当家,前方荧火妖兽来袭,众弟兄们身中瘴气!”

    “什么!”语气其中虽还带着睡意,但话音落下的时候,李青整个身子便从马车里跃了出来。

    “这些个妖兽巴子。看老子不教训他们。”李青目光不着痕迹的在周遭弟兄的身上一扫,也是咬了咬牙,脚下步子如风,转瞬朝前方暴掠而去。

    “三当家!”大虎急忙上前阻拦,劝阻道:“三当家莫要冲动,这些荧火妖兽数量繁多,决不可轻易与之为敌啊!”

    “大虎,你说得这是什么话,若不迎敌,岂非让我们在此等这些个荧火妖兽向我等攻来不成。”李青肃然道。

    而正在这时,另一面的瘦猴子有余先行发动的攻击,让得数量众多的荧火妖兽,成群结队的朝他掠来。

    他瞪大双眼,见眼前密密麻麻的荧火正朝自己扑面而来,慌忙之际,也是向后跑去,脚下泥土湿滑,他一个不经意便是刀飞人到,扑散了一堆篝火,火星四溅。

    星火高燃了几分,只听几波尖啸,那群荧火妖兽竟是止步不前了?

    “咦?这荧火妖兽…。。”瘦猴子捂着头向后看去,也是微微一愣。

    而这番场景落在李青眼中,却是大笑不止:“原来如此啊,这些个小妖兽原来怕火。”

    “大虎,你且领着极为清醒的弟兄,将火堆多支几个。”李青命令道。

    “是。”大虎抱拳应声,恶狠狠地嗔了一眼荧火妖兽,即可便是将篝火逐个升起,幽暗的山林霎时间灯火通明。

    而这篝火一声,不但让得荧火妖兽不敢逾越半寸,更是稍稍驱散了周遭密集的浓雾。

    庄邪凑到火堆之旁,只见这火烧得比平日更旺,便也察觉这山中之所以浓雾不散,也是因周遭山林将来风挡住,加上这浓雾本就瘴气所生,本就能催使火焰的高涨。

    不到半会的功夫,方圆一里之内一时再无浓雾,四下一片清醒明朗。身中瘴气的弟兄也逐个苏醒过来,喝下水后,般也痊愈。

    庄邪试着拾起一块石头,朝那荧火妖兽群里对去,嗷嗷几声叫唤,那荧火摇摆,躁动不已,却忌惮这篝火,不敢跃进半寸。

    “哈哈,当真是笑话了。这荧火妖兽的死门尽是在这普普通通的火上。”大虎指着面前的篝火不亦乐乎。

    “好在是有惊无险,若是方才找不到法子,恐怕我们这里的人,都得遭受一场浩劫了。”庄邪道。

    说着,庄邪从火堆中燃上一柄火把,往前方的黑暗里照了照,道:“既然这火能散雾,亦能驱散妖兽,我们也不必在此等待,即可继续上午。”

    “嗯。小兄弟所言在理。众兄弟,即刻燃上火把,继续赶路。”大虎高声道。

    月光倾斜,也已不知不觉过了子时,一行人,在火光的照耀下,如履薄冰的继续行进着,在黑暗的山林中,犹如一条火光熊熊的长龙。

    直至天色逐渐由深入浅,天边山头一抹朝阳射来,一夜的赶路,终于让这满是疲惫的队伍下了山。

    山脚之下,葱郁的山林一望无际,连亘的梯田在阳光下七彩炫目,花圃随意铺陈在各处山落,洁净的瀑布珠帘而下,一泄百尺,远观而去,恰似一幅动人的山水画卷。

    此等美景,让得深处大山之中的庄邪也是叹为观止,可谓是平生所见。

    大虎伸手指向两山之间一处修建威严的坞堡道:“小兄弟你瞧,那儿便是我们胡狼族的城寨。”

    庄邪望着那坞堡,心中感慨万千,从庄家村到现在,自己算得是出了大山,但谁知不过是进入另一座大山,且日后也与这些蛮匪为伍,似乎离自己内心真正的愿景越来越远了。

    大虎见庄邪沉默良久,神情凝重,也是不禁打趣道:“好了兄弟,别闷闷不乐。不是为兄说,咱们族里的姑娘各个水灵得很,可不比那都城里的小姐儿差。等到了城寨,哥哥就领俩姑娘儿给你认识认识。”

    瘦猴子最是耳尖,一听大虎这么说,急忙也是凑上前来,乐呵道:“吆,我说大虎,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啊。别说其他的,就你的家妹,就很对我的胃口,嘿嘿。”

    大虎冷不丁地瞥了一眼瘦猴子:“就凭你那能耐,家妹能看得上?你有这心思,还是好好替咱当家的分担分担北匈事宜吧。”

    “北匈?”庄邪愣了愣,转头望向大虎,问道:“大虎兄说得可是北方的匈黄一族?”

    大虎脸色微变,半晌后也是点了点头:“恩。这匈黄一族,自恃桀骜,素与我胡狼不合。而今江山不稳,四地起义连连,匈黄一族常以猎妖为由入境我胡狼领地。前些日子还在西北山头发生过争战。”

    庄邪闻言也是点了点头,他虽然生在大山之中,可对王朝之事也非少有耳闻。灵王朝边境疆域有两大族,南胡狼与北匈黄,自古以来皆是势不两立水火不容。胡狼人游牧山林,自由快活,而匈黄一族却是尊听朝廷,惟命是从。

第十三章:大夫(一)

    青山绿水,鸟鸣绕梁。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山林照耀在胡狼城寨的时候,这里早已是人扬马嘶,忙碌不停。

    胡狼一族坐山为寨,绵延百里的大山皆是其族群领地,数十万族人居住在此已有千年传承,故后人称此山为胡狼山。

    胡狼人性情豪迈,这里的男人说起话来,声音堪比洪钟,走起路来雄姿展尽,但这里的女人,却如细水绵长,温柔婉约。颇有些小家碧玉之风。

    胡狼人视尊为大,身份高贵之人,可丰衣足食,金银满屋,更有封地良田确保子孙无忧。而身份之低微者,吃饭不能坐着,出门得走偏道,甚者更是连贵族的影子都不得踩到。而就是这样一个名族,尊三人为大,那便是胡狼城寨的三位当家。

    时辰刚过正午,日头顶空普照,族里的男儿便聚集到城寨中央最大的帐篷前,一来是为围观一番此次三当家劫来的财物,这二来也是想一睹他们口中才智过人的少年。

    帐帘扬起,李青迈步而出,紧接着便是大虎和瘦猴子,他们都是族人再熟悉不过,也是最为尊敬之人。但很快,当庄邪走出帐篷的时候,四下便一时沉寂,满目好奇地望着这个陌生的面孔。

    庄邪一时有些尴尬,便鞠了个礼,道:“各位胡狼族的英雄,在下名叫庄邪,初来乍到…。”

    话还没有说完,身旁的瘦猴子便用刀柄触了触他:“小先生别紧张呀。你可是我们三当家请来的,身份尊贵得很。”

    也不知是否瘦猴子的话起了作用,庄邪当下便挺直了腰杆:“那个,想必日后我便要与诸位一同生活在这胡狼城寨中。我虽不是胡狼人,但我敬佩胡狼人的血腥和豪义,希望诸位也能视我为自己人。”

    也许是胡狼人多用胡语交谈,一时间无法听清庄邪的话,当下依旧寂静。但很快,便在三当家李青的一个眼神中掌声雷动。

    李青道:“好了,庄兄弟是我带回来的,切不可怠慢…。至于称谓嘛…”

    说到这里,李青不禁也是向后看了看大虎。大虎一步上前,便压低声音道:“三大家,属下觉得庄兄弟初来乍到便封称谓,恐怕是有些不妥。”

    他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庄邪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他正是疑惑之时,瘦猴子在旁便也解释道:“小先生不知。我们胡狼一族有族内的称谓,以表示其身份的尊卑。最低侍从,上去便是大夫,兵将军,士将军,百户将军。像我与大虎称谓都为士将军。”

    见三当家一时间说不出什么,现场便出现了一些窃语的议论声。

    李青暗自思忖半晌,便道:“胡狼一族以武为尊。庄兄弟我极为赏识,本应该封个兵将军,但无论是何将军,皆是以武论功。怕是只得封为大夫,方可让族人信服。”

    “三当家所言极是。”大虎躬身道。

    “好!我胡狼族人且听好了。从今日起,封庄邪兄弟为大夫。若谁人敢不尊他,莫怪我无情!”

    李青号令一下,现场一片欢呼叫好。

    他转身看向庄邪道:“庄兄弟,本想领你来这议事营拜见下我两位哥哥,但族人报,因匈黄之时,他二人已赶赴战场。待他二人回来,我便传你一会。”

    “谢三当家。”李青俯首施礼道。

    胡人多居帐篷,李青也不例外,他的帐篷被安排在坞堡西面的一片未被开垦过的草地之上。而他大夫的身份,也决定于他的帐篷要比一般人宽敞许多。

    帐篷外竖着两个烛台,烛台旁各立着两名勇士,他们背手而立,怒目狰狞,腰间个佩着一柄镰刀。

    见着大虎与瘦猴子领着庄邪前来,那两名勇士齐声跪下。

    “见过士将军。”

    大虎道:“都免礼吧。这营帐的主人以后便是这庄大夫了。”

    勇士眉头微蹙,面面相觑之后,也是齐声道:“见过庄大夫。”

    大虎转身对庄邪道:“庄兄弟,日后我们私下还称兄弟。这两日的兼程赶路,想必兄弟也是疲了。我与这臭猴子便不多打扰,早些歇息吧。”

    “庄邪谢过两位哥哥了。”庄邪微微一笑,见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便转身入了篷内。

    这圆顶帐篷,直径约莫丈许,蓬高足有十余尺。倒也算得上宽敞。蓬内烛台明亮,毛毡铺垫,有洗漱台子,一张方桌和几张板凳。虽说有些简陋,但也算得上齐全。

    稍稍抹开了方桌上堆积已久的尘灰,庄邪命门外的人烧了壶热水进来,便兀自泡起了茶来。

    这胡狼人旧称骑人,以牧为生以马为伴,因而这族里的茶都透着一股青草的味道。他轻轻抿了口,心思却无法如这茶香一般清新。

    他放下茶杯,回顾这一路走来,也算是跌宕起伏,历经艰辛。虽入了匪屋,但借着这匪之力,日后也定当能够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但灵王朝毕竟还是遵从武修,自己若要强大必先提高修为才行。想到此处,庄邪定下了心思,翻身上了床上,双腿盘紧,双臂松弛,两眼逐渐闭合,缓缓地进入修炼状态。

    先静心,后运气,庄邪谨记脑中残留的那一丝修炼的书经,将心神平定,手势变化,试图调动体内的灵力涌出。

    很快,但第一缕灵力从体内龙源中涌出之时,他的呼吸也第一次出现了起伏的波动。

    烛台上的火苗在他吐故纳新间轻轻摆动。庄邪眉头微微蹙紧,忽然感觉这缕灵力似乎在游走到某一处经络之时遇到了阻隔。

    “这莫非就是所谓突破的瓶颈?”庄邪心中起了怀疑,也有了动力。他很快手中结印交错,几乎是用尽全身之内,似乎再催动一缕灵力涌出一同突破那道阻隔。

    但不过半晌的功夫,他身上的汗水几乎浸湿了整片衣裳,可那龙源却不再衍生新的灵力出现。

    嗤!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庄邪顿感体内的骨骼与脉络传来阵阵的刺痛。

    “呵呵,这瓶颈果真没这般简单。”庄邪暗暗自嘲道。嘴角不经意间也是掠过一抹淡淡的苦涩。

    他从未经过各种修行,更是连有关修炼法门的书文,也不过是五岁之前残篇的记忆。

    “这修行之途,可谓是一重更比一重难,一重更有一重的窍门。若无人引导,入了偏道,只怕危及性命。”庄邪细细想着,心下也是扫了兴。

    而正当他要下床之时,忽然也是意识到,而今自己已经身处匪营,远离大山,无比再受父亲管教,更不必受他人排挤。而这胡狼一族中,定有实力非凡,修行深悟的前辈,倒不如找他们讨教讨教?

    这胡狼族乃是灵王朝第一大族,可比庄家村要大上不知百倍。纵使寻不得能亲传自己的强者,想必这里任何一人都能幻化灵力,更知晓修炼法则。

    想到此处,庄邪嘴角的笑容由哀转喜,匆匆下了床去。

    帐篷外的天色不知不觉已近深了,周遭出了零星的烛台外,仅有广茂的青草地,和一排接着一排越过人身的土堆。

    望着这番景象,庄邪也是打消了外出的念头,只好将这念想寄托于明日了。

    而正在这时,只听帐篷传来“砰砰”两声响动。庄邪顿下脚步,声音消失,而当他正要提步,那声音便又起。

    “砰砰”

    这声音急促又闷沉,似是有人拿着石子朝帐篷丢来。

    果不其然,这声音刚在耳边响起,便听见帐篷外两名勇士的怒吼声。

    “又是你这丫头!今日有大夫在此,休得放肆。”

    庄邪伫耳细听,便透过帐篷听到一道轻灵悦耳的声音:“这是我爹爹的营帐,哪里来什么大夫?”

    这声音明朗通灵,说话的人似是一位年轻很轻的女子。但这声音虽然动听,却充满了娇横。

    庄邪正闲来无事,便出门看了看,但见黑暗之中,一道倩影在一名勇士的追赶下,犹如草原上的羚羊,灵敏矫捷,翩翩飞舞。

    倩影身形娇小,脚法极快,相较之下,这魁梧的壮士则想得笨重如牛,转眼的功夫便被她甩开了大截。而这倩影却还跑跑停停,驻足停顿,不时回身丢石,发出银铃般的嬉笑声,仿似挑衅一般。

    帐篷外,另名勇士见庄邪出来,连忙行礼道,骇然道:“扰庄大夫清梦了。”

    “可是为女子?”庄邪问道。

    “回大夫,正是为女子。此女乃是帐子前主人刘大夫的独女。天性激灵,狡猾得不行,我兄弟二人也实拿她没有办法。不过她说来也是可怜,自幼丧母,与父亲相依为命十数年,而今却…。哎…”勇士道。

    庄邪点头点头,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这位壮士,但见他身形健硕,气质不凡,隐约间仿佛还能寻那一丝有意掩藏的灵力。

    这样一名壮士,怎会奈何不了小丫头,看来这两位勇士并非有意伤害她,多半也只是追上前去吓唬吓唬罢了。

    庄邪暗自观察着,不禁也是问道:“那位刘大夫现在何处?”

    “回大人,刘大夫五年之前,失踪了。”勇士道。

    “失踪?”庄邪眉头紧锁。

第十四章:大夫(二)

    望着黑夜里翻身跳跃的倩影,庄邪心下也是好奇道:“这位刘大夫为何失踪?”

    勇士眼神微微犹豫,欲言又止了片刻,也是坦言道:“刘大夫早年也算是胡狼族一谋士,在他的出谋划策下与匈黄族的战役可谓是连连得胜。却不料,五年之前,北匈黄人,也请来了一位能人,此人善用调兵遣将之术,修为更是过人。刘大夫的计谋被他逐个看破。”

    “所以,之后的交战,就再无胜过?”庄邪道。

    勇士沉重地点了下头,眼神中流露着一抹惋惜:“也许,刘大夫正是引咎退隐,最后想不开了。”

    庄邪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远空,忽而被一块小石头击中脑门。

    “庄大夫!”那勇士急忙俯身将他搀起。

    庄邪捂着脑门,微光之下一张可爱的笑脸正冲着他吐舌头。

    “你这丫头…。”庄邪齿间磨动着。但定睛一看,这小脸蛋清丽可人,肤若羊脂。一双眼睛清澈透亮,正眨巴着盯着他看,细长的眉毛挑弄着,有意无意地向庄邪挑衅着。

    这脸蛋虽如孩童,但她的身材确实凹突有致,略显婀娜。一双洁白的长腿在青纱短裙映衬下格外诱人。

    如此贪婪地盯着,庄邪丝毫没有注意到女子脸上已经泛起红晕,眼神越来越凶。

    女子脸颊微微鼓起,嗔道:“你你!见你文生打扮,还以为是位翩翩公子呢。这样盯着女子看,未免太失礼数了罢!”

    “休得无礼,这是营帐主人,庄大夫。”追来的勇士呵斥道。

    庄邪没有生气,反倒更加肆无忌惮地盯着眼前这俏丽的小女子。在庄家村中,他还从未见过一名女子生得如此玲珑剔透,清丽秀美。

    听她说话,但知这女子年纪绝不大,庄邪心下觉得有趣,也是问道:“那你又是哪家的野丫头,夜半出来嬉闹不说,还丢石伤人?”

    女子轻哼了一声,拈起一块锋利的扁石,绕有兴趣道:“这些石头都是本姑娘养得,随了本姑娘的也行,不听使唤,专喜欢打畜生。”

    说着,女子捂嘴笑了起来。

    她脸上虽然笑着,她心底已是起了杀意。这营帐本属于她父亲,如今冒出个年纪与自己一般的小子,早已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本是出生大夫之家,因早年丧母,生性便随男儿一般倔强,傲气。眼瞧庄邪小小年纪已身居大夫,她当越想越气,玉手射出那枚锋利的扁石。

    飞石疾掠而来,庄邪瞪大了眼,下意识抬手相挡,灵力自然涌出,黑色纹路的光芒在他身前绽开。瞬间便是将那飞石震碎。

    这一刻,在场三人唯不震惊,待得眼前那抹黑光消散之时,方才缓过神来。

    “是灵源?”

    “不,这绝不是灵源。而是灵力。但我还从未见过黑色的灵力。”

    两名勇士不经意地低声窃语,而那小女子,也是一脸惊艳之色。不禁是那两位勇士,连她自己也从未见过这般的灵力。

    良久,庄邪身前的光芒散尽,整个人仿佛脱力一般瘫软在地。他能够感受到,就在方才那刹那间,体内的灵力竟自然涌现而出,这种感觉,着实奇妙。

    他愣神许久,方才抹去额间的汗水,看向那女子道:“姑娘,方才若非我出手,恐怕你的石子,就取了我性命了。”

    女子神容微变,暗自也是有些心虚起来。她自然没有料到这样一个文弱的男子,竟能爆发出如此令人惊诧地灵力。而她却无法探知这灵力究竟几重。

    “你,你的灵力达到几重呢?”女子问。

    这一问,倒是让庄邪哑了口。他可就连方才灵力如何出现的都无法得知,更别提去探究几重的问题。他不禁看向那两名勇士,以气息来看,这二人修为至少也在五重灵力以上,想必他们定然能够知晓。

    两名勇士面面相觑,便上前一人,道:“大夫,些许是方才灵力现得快,散得也快。属下一时间也无法知晓品阶。但属下却是第一次见着这般玄妙的灵力,怕是待大人觉醒的灵源,也绝不一般。”

    剑眉微微皱紧,听过这勇士所言,庄邪当下也是疑惑起来。且不论这勇士的修为不低,单凭他身在胡狼族中,数十万人口里竟未见过这样的灵力,看来自己的灵力确实有些别样之处。

    在庄家村的那些日子,他日日偷师学艺,也是听闻戎铁曾说过:“每个人的灵源都不相同,但却离不开天地元素,就好比我的灵源乃是石,因而修炼与石有关的灵诀能够爆发最强的威力。而所有灵源的玄机都在灵力之中,等有日,你等皆能幻化灵力之时,便能发现日后觉醒的灵源为何。”

    “喂!你傻愣愣站在那里干嘛。”女子扁着红唇,似是自己被无视了一般。

    庄邪回过神来,并未过多理会女子,便丢下一句话,转身入了营帐。

    “快回去吧,外面风大。”

    女子一听,气急败坏,狠狠躲了两下脚,便回身没入黑暗之中。

    帐篷内,庄邪沏上一壶茶,细细感悟着方才灵力顿现的时刻。他只感觉当下仿佛一股极强的灵力充斥着丹田气海。

    “虽然这灵力是几重还无法知晓,但很显然要远超过一重。而我如今尚未突破,如何能够运转这样的灵力呢?真是想不通啊。”庄邪百思不得其解,一口清茶饮入,静静心神。

    “庄大夫。”

    帐篷外勇士来声,庄邪问道:“何事?”

    “那女子已经走了,大人可以安歇了。”

    “这营帐自是她父亲的,那现今她身居何处?”庄邪问道。

    “回大夫,这丫头就住在离此地不远的七环堰。”

    庄邪点了点头,虽不知这七环堰所在何处,但距离此地不远,想必也不是什么偏僻之地。这胡狼一族占山百千里,领地之内无妖兽侵扰,倒也算是安全。

    篷外风声不止,蓬内烛火淡燃,这一夜匆匆而过。

    次日,马蹄声扰醒了睡梦中的庄邪,他拖着沉重的身子坐起,刺眼的阳光便从帐帘被掀起的那一刻射进了他的眼睛。

    进来的人是瘦猴子,一见庄邪一副睡意朦胧的模样,便觉得好笑。在胡狼族里,早起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他身后站着两名胡狼族的侍女,皆是素衣长裙,轻装淡雅的女子,与瘦猴子这一身狂野装扮格格不入。

    瘦猴子见庄邪似乎将目光停在这两名侍女身上,嘴角便咧起,嘿嘿一笑道:“庄大夫小小年纪,倒也是性情中人啊。三当家担心大夫在族内无亲无故显得寂寞,特命我领俩女子来伺候伺候。”

    “快快见过庄大夫。”

    话音落下,两名侍女急忙上前道:“奴婢秀玉。”

    “莲碧。”

    “见过庄大夫。”

    见她二人施礼后,瘦猴子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命令道:“还不快快给大夫更衣。”

    “是,士将军。”

    两名侍女欠身施礼,旋即便移步上前,欲要给庄邪换下衣裳。

    她们的动作固然妩媚温柔,但庄邪这样年纪轻轻地少年,从未与女子如此亲密过,一见她俩上前,吓得跟老鼠见了猫似。

    “大夫~您这是?”

    两名侍女互看了一眼,也是捂嘴笑了起来。

    瘦猴子见状,之手示意侍女退下,笑道:“我说小先生也未免太害羞了罢?还是嫌这两位姑娘不够漂亮?”

    “不,猴哥误会了…”庄邪尴尬地笑了笑道。

    “哈哈,那想必就是猴哥在这儿,小先生不太方便。好了,那我这就离开了。”瘦猴子说着,便转身离开,出门的那一刻,还撇过头来,冲庄邪挑了挑眉毛。

    “人生得意之事,莫过于此。小先生好好享受吧。”帐篷外的笑声渐行渐远,瘦猴子已经驾马离去。

    帐篷之内,六目相望,李青深咽了一口唾沫。眼前这俩女子生得美艳动人,但在他的眼中确如饿狼猛虎,让得他额间冷汗直冒,身子蜷在床头。

    “庄大夫,且让奴婢为您更衣罢。”她这话似是寻求庄邪的允许,但她的动作却早已快上了一步。

    一眨眼的功夫,两名侍女已然上了床,扭动着腰肢,缓缓朝庄邪靠近。

    胡狼族中,身份决定一切,像这样的侍女,若是能攀得大夫的欢心,自然能够提升她们的称谓,因而不管当下庄邪各种挣扎躲避,这两名女子好似逮着猎物的蛇,紧紧地将他缠住。

    鼻尖充斥着两名侍女淡淡的发香,庄邪顿感血脉喷张,口中不停低声直呜:“两位姐姐,就此打住吧。”

    可谁知,其中一名侍女激灵回道:“侍奉大夫是奴婢应尽的责任。若是大夫不喜我俩姐妹,被三当家知道了,只怕我俩就要被发配到城里沦为下贱了。”

    “额…。”

    庄邪一时无言,这俩女子不仅娇媚得很,嘴上功夫也是了得。如此卖弄人情,道行当真颇深啊……

    忽然,庄邪腰间一阵冰凉,一只绵柔的纤手彷如水蛇一般探入他的衣襟之内,从上倒下,眼看就要直逼要处了!

    庄邪鼻翼收紧,屏住呼吸,顿然间一阵酥软。这种感觉极为奇妙,让得他逐渐放松了身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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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王朝五十年,一场“红雨”降临整座都城,从此妖族入侵,部落崛起。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他望着远方,那里是一片火海,将天也染红了。惊慌逃窜的人群在火光中好似丛丛鬼影。 父亲吃力地划动船桨,他站在船头,弥漫的硝烟让左桥镇的轮廓逐渐在视线里模糊,他想起曾今在这里遇见的人,生灵王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灵王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灵王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