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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老王     城管无敌txt下载     城管无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章、最后的罗马皇帝(下)

    当东罗马帝国的皇权,被传承到君士坦丁十一世手中的时候,已经凄凉到没法用“惨淡”来形容了。

    ——山穷水尽、国库如洗、积贫积弱、强敌环伺、穷途末路……

    东罗马帝国的最后辉煌,早在十字军东征的时代就消失了,紫袍和双头鹰的光辉也早已黯淡了许久。

    君士坦丁皇帝十一世的紫袍,无非是一袭用空气织就的新衣,而他的皇冠也不过是命运的戏弄。

    昔rì需要耗时半年方能横跨穿越的罗马版图,如今只需步行三小时便可走遍全境——这个曾经地跨三大洲的世界帝国,眼下已经只剩了一个没有身躯的脑袋,一座没有国土的首都!

    “……罗马之君,世界之王,统御宇宙四方的皇帝陛下?呵呵呵呵!开什么玩笑啊!!”

    回忆起前世看过的动漫作品里,某个罗马暴君给自己上的尊号,再盘点一下自己这位东罗马皇帝拥有的全部家底,君士坦丁十一世顿时就忍不住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总共只有碟子大小的一城之地,辖下的臣民最多不超过十万,全城总动员也只有五千壮丁——而且在平时还因为没钱而根本动员不起来,城内的粮食也不能自给,完全得靠海上贸易和旅游业来维持经济(接待朝圣者)……上帝啊!这么点儿本钱算什么皇帝?根本就连rì本战国时代的乡下大名都远远不如呢!记得当初玩游戏的时候,织田信长刚刚起家时的尾张国。好像也有二三十万人口来着?”

    ——实事求是地说,在帕里奥洛加斯王朝统治下的东罗马帝国,早就已经不能称其为一个“帝国”了。它从这个末代王朝的一开始就已经下降到了二等小国的地位,而如今更是堕落到了小城邦的地步。

    另一方面,在经历了漫长的动乱、衰败和瘟疫之后,君士坦丁堡也已然沦为了一座垂死的城市。

    哪怕是在东罗马帝国已经开始衰败的12世纪前期,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的市区及近郊人口依然多达百万之巨。. .  而到了现在,却只剩下不足10万人。昔rì的君士坦丁堡附近,到处都星罗棋布着繁荣的市镇和修道院。如今却只剩下零零星星的一些荒凉村庄,环绕在破败坍塌的教堂周围,绝望地苟延残喘。

    横跨博斯普鲁斯海峡的首都郊区。如今大半落入了土耳其人之手。而金角湾的佩拉、加拉塔租界则被卖给了热那亚人——这都是关系到首都生死的国防重地!尤其是加拉塔租界,更是控制着君士坦丁堡的海防要害,扼守着金角湾拦海铁索的另一端。在那场最终的毁灭之战当中,也正是因为加拉塔租界的迟疑和背叛,才让土耳其军舰得以进入金角湾,给东罗马帝国施加了致命的最后一击!

    当然,从理论上来说,此时在东罗马帝国名下的地产,除了首都君士坦丁堡之外,还有几块遥远的飞地。最大的一块地盘名叫莫利亚。大致上就相当于后世希腊的伯罗奔尼撒半岛,或者说极盛时期的斯巴达城邦。但由于跟首都相距遥远,隔着大片土耳其人的地盘,而这地方又是天天打仗月月开战,若是没有什么铁腕强人坐镇。马上就是颠覆崩溃的下场——所以君士坦丁十一世无法对这片土地进行遥控直辖,只能把莫利亚分封给了他的两个弟弟,托马斯和德米图斯,希望他们能够为首都分担压力。

    但问题在于,这两位“御弟”全都不是省油的灯,暗中觊觎皇位不说。还一个反土耳其一个亲土耳其,奥斯曼土耳其的大军还没打来,就已经自己掐得死去活来,根本没能对君士坦丁堡的皇兄提供半点帮助。

    然后还有小亚细亚半岛北部,黑海沿岸的特拉比松,但这片领地的距离更远,dú lìxìng更强,仅仅是向君士坦丁堡表示了口头上的臣服罢了。具体关系大致上可以类比明清时期的中国和泰国——没事的时候,或许会派人来跟皇帝说点好话,讨点好处,当皇帝有麻烦的时候,基本上只能当这个臣属根本不存在。

    除此之外,东罗马帝国在马尔马拉海和爱琴海上还有几座岛屿,但这些岛屿能够提供的人力物力实在可怜——其中最大的利姆诺斯岛,也只有区区两三千人口,相当于一个村庄的级别,剩下几个海岛干脆只有几百人。东罗马帝国能够守住它们,并不是因为拥有足够的武力,而是因为地方太穷太破没人要!

    当然,如果有朝一rì君士坦丁堡陷落,这几个破岛子倒是可以充当避难地——前提是逃得出去的话。

    盘点了一遍自己名下的全部产业,这位悲催的皇帝发现自己在还能管得着的辖区内共有十万人口——城外三万,城内七万。但郊外的耕地几乎天天都在被土耳其人“打草谷”,完全没法指望。真正属于他的帝国只有一个小碟子那么大,正好有一座环形大墙,把破败的教堂、宫殿和杂乱无章的住宅围在里面。

    这就是君士坦丁十一世的东罗马帝国——没有盛产粮食的农业区,也没有矿山和盐场。虽然得益于君士坦丁堡得天独厚的地理交通位置,码头的贸易市场尚算繁荣,但问题是油水最丰厚的海关税收,早已被热那亚人和威尼斯人彻底把持,只剩下城内的少许工商业和服务业税收,可以用来勉强维持国家运转。

    更要命的是,属于奥斯曼土耳其人的地盘,已经从四面八方将这个蜷缩在君士坦丁堡的微型帝国团团包围。哪怕是最迟钝的人也能看出,这座基督教世界最坚固的盾牌,几乎注定要被插上宿敌的新月旌旗了!

    “……上帝啊!古往今来的亡国之君还有比我更悲催的吗?这种完全一边倒的死局究竟该怎么破啊?”

    被换了灵魂的君士坦丁十一世。无限苦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仰天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

    ——由于在灵魂穿越附身的时候,被吓出了一身大汗,所以他原本染着的感冒风寒倒是减轻了许多,已经基本上算是不药而愈了——当然,在旁人看来,这都是因为上帝保佑、圣母玛利亚赐福的缘故。

    除了东罗马帝国已经扑街成大坑的可悲国势之外。让这位穿越者感到更加不爽的是,就算不提东罗马帝国已经快要完蛋,这一次的穿越对他本人来说也实在是够悲摧——穿越之前风华正茂的22岁大学生。穿越之后眼睛一眨就变成了47岁的中年大叔(君士坦丁十一世生于1404年)……整整二十五年的人生就这么没了啊!更别提这位大叔还是个无儿无女,一连死了两个老婆的晦气寂寞老光棍……

    虽然这位君士坦丁大叔有一个罗马皇帝的尊号,但实际含金量说真的跟中世纪的rì本天皇也差不了多少。而且不管rì本的诸侯大名们如何征战。身为天皇一般都是没有生命危险的。但罗马皇帝可没有这样的幸运——自从奥古斯都(屋大维)开创罗马帝国以来,罗马皇帝就是一个险象环生的高危职业,能够平平安安老死床榻的罗马皇帝,在历史上满打满算连三分之一都没有!

    更加悲催的是,就算换了灵魂的君士坦丁十一世已经对前途命运彻底绝望,想要自暴自弃、临死行乐一番,在这个奄奄一息的帝国内都很难做到——这个垂死的帝国之所以到了现在这等绝境还能苦苦支撑,没有自行解体,差不多完全是靠君士坦丁十一世宽厚仁慈、清廉正直的人格魅力在勉强维持。东罗马帝国zhèng fǔ能够搞到的最后一点财富,都被投入了无止境的军备黑洞之中。宫廷的开销早已被削减到了最低限度。

    所以,在君士坦丁十一世的寒酸宫殿内,如今既没有锦衣玉食,也没有如花美眷,甚至没有可以用来置办酒池肉林的金币。君士坦丁堡城内的雇佣兵因为长期拖欠军饷。几乎每个月都要闹事,如果在这种一片绝望的情况之下,皇帝陛下还想要铺张浪费、奢侈享乐的话,失望的大臣们恐怕立刻就会按照处置历代废帝的旧例,把他刺瞎眼睛关进修道院,然后去莫利亚请他的某个弟弟来当东罗马皇帝了……

    望着桌上淡而无味的燕麦粥。还有硬得好像石头一样的黑面包,皇帝陛下失望地叹了口气。

    “……算了,坐在这里空想也是无用,接下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实在不行就流亡到意大利去,看看教皇是否愿意养一个吃闲饭的皇帝吧……”

    ——————————————————

    正当君士坦丁十一世在破败的宫殿里自怨自艾的同时,一名土耳其使者也带着来自宫廷的密信,匆匆渡海来到小亚细亚的布尔萨城,给穆拉德苏丹二十一岁的长子,送来其父辞世的消息。

    这位狡黠而jīng力充沛的土耳其王子在闻讯之后,立即飞身跃上骏马,狠命鞭打着胯下的纯种良驹,疾驰一百二十英里直抵博斯普鲁斯海峡。随即,他又继续寻找船只渡海进发,准备以最快速度踏上欧洲的陆地,赶往位于巴尔干半岛的首都阿德里安堡,与幼弟争夺其父遗留下的奥斯曼土耳其苏丹宝座。

    当他乘船渡过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时候,王子抬头眺望着远方君士坦丁堡的高大城墙,不由得豪情大发,用马鞭指着君士坦丁堡,对身边的亲信说道,“……等我成了苏丹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征服它!”

    这位年轻的土耳其王子,就是未来的穆罕默德二世苏丹,以及土耳其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征服者。

    这一天,是公元一四五一年的二月五rì。

    历史的车轮,开始了缓缓的转动,并且即将驶向一条完全不同的岔道……

    ——因为,有一群相当彪悍的穿越者将要来搅局!

第五章、失意的穿越者(上)

    第五章、失意的穿越者(上)

    “……普天之下,万国万民,齐声赞美圣父、圣子、圣灵,

    三位一体,同荣同尊,万有之源,万福之本。阿门。”

    在君士坦丁堡大主教摇着铜铃的颂祷声中,蹒跚而行的东罗马帝国即将迎来公元一四五三年的新年。

    当然,也很可能是东罗马帝国历史上的最后一个新年。

    嫣红的夕阳从西方的天际边徐徐滑落,艳丽的晚霞覆盖着整个天穹,也照耀在君士坦丁堡的城墙上。

    公元1452年的最后一天傍晚,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站在君士坦丁堡最东侧的城墙上,心情复杂地俯瞰着前方波澜起伏的马尔马拉海。

    暮sè之下的马尔马拉海,旖旎的风景浪漫无限,金红sè的云絮在暮光中燃烧着,夕阳的余光洒落在海滩上,与斑驳的黄沙融为一体。粼粼的海cháo卷上来又退下去,无休止地冲撞着黝黑的古老海堤,卷起无数碎散的白沫。海上的熏风吹起了皇帝的紫袍,并不怎么寒冷,反而让他感到一阵阵舒适的清凉。

    然而,此时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却根本无心感受冬rì夕阳的静谧,享受难得的安详时光。

    再过不久,这片海面上就要出现挂着新月旗帜的土耳其舰队了!

    ——又是两年的时光过去,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原本笔挺的脊梁开始变得伛偻,而曾经浓密的黑发也出现了斑白。这一方面是岁月不饶人。一方面则是心力交瘁的缘故、

    在过去的两年里,他努力了,挣扎了,也确实对历史做出了改变,但却还是诸事不顺,处处受挫。

    而东罗马帝国的命运,也依然在通往毁灭深渊的坡道上一路疾驰——甚至是在朝着比历史上的境况还要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

    首先。原本历史上那位毁灭东罗马帝国的征服者,好战的奥斯曼土耳其苏丹穆罕默德二世,还是如同历史上一样顺利地登基了。

    1451年chūn天。这位心狠手辣的年轻人一边和颜悦sè地安慰着新寡的继母,一边暗中派人把自己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弟溺死在浴缸里,从而扫除了登上皇位的最后障碍。同年秋天。他又率军远征小亚细亚,镇压了卡拉曼酋长易卜拉欣的叛乱,基本稳定了国内局势。至此,能够牵制土耳其人集结大军围攻君士坦丁堡的内部因素,已经被杀伐果断的穆罕默德二世迅速消灭。<.. ..>尤其是在穆罕默德二世跟北方的匈牙利人签署了停战条约,暂时稳住北方边境之后,再次围攻君士坦丁堡的征兆已经十分明显。

    其次,而在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这边,形势却依然是一如既往的绝望——外交工作依然毫无进展,东罗马帝国的使者竭尽所能地游走于欧洲各国宫廷。却没能拉到一兵一卒的援军,只换来一堆废纸般的承诺。

    罗马教皇尼古拉五世虽然很热情地表示,自己不会坐视基督教世界的东大门就此陷落,但此时的罗马城本身都处于暴乱和内战的边缘。这位教皇在稳住自身地位之前,实在是无力援助遥远的君士坦丁堡。

    为了争取援兵。皇帝甚至亲自赶赴罗德岛,向亚洲地区最后的十字军——医院骑士团求助,但除了一些信誓旦旦的空话之外,还是什么东西都没能拿到手。

    然后,当时光推移到1452年chūn天的时候,君士坦丁堡的形势迅速变得更加紧张了。

    穆罕默德二世刚刚从小亚细亚平叛凯旋回到阿德里安堡。就立即派遣一支部队“清理”君士坦丁堡郊外的市镇村落,把这些最后的罗马臣民驱赶进城市,同时在君士坦丁堡北方数公里之外,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最窄处建立起鲁米利-希萨尔城堡,企图掐住从君士坦丁堡前往黑海粮食产区的咽喉通道。

    在原本的历史上,东罗马帝国除了派遣使者表示抗议之外,根本不敢阻止土耳其人的这一敌意举动。而在这个时空,不肯坐以待毙的皇帝陛下想尽办法拼凑了两千名士兵,鼓足了勇气出城偷袭,一度驱逐了土耳其施工队,捣毁了这座刚刚开工不久的要塞。但君士坦丁堡的军民们还没来得及欢呼庆祝,财大气粗的穆罕默德二世苏丹立即又派遣了一万jīng锐骑兵过来报复。兵微将寡的皇帝陛下,很快就在野外被优势敌军打得大败,只能灰溜溜地再次退回城墙后面,眼睁睁地看着土耳其人拆毁了这一地区所有的古老修道院和教堂,把石块运到建筑工地上去,把这座要塞一点点地完工、落成。

    到了1452年的深秋,仅仅比历史上推迟了几个月,鲁米利-希萨尔城堡终于落成,并且用炮火封锁了博斯普鲁斯海峡,将试图穿过海峡的商船尽数击沉——君士坦丁堡从黑海地区输入粮食的生命线就此断绝。

    而皇帝陛下这次改变历史的主动出击,非但没能取得任何成效,还葬送了全城三分之一的兵力。

    虽然连接黑海的粮食补给线因此多通畅了几个月,让君士坦丁堡得以多储备了一批粮食,但也因此有更多的市民搭船逃走,甚至包括了不少雇佣兵——这一次主动出击的失败,严重动摇了君士坦丁堡守军的士气,也让被皇帝视为救命稻草的热那亚人和威尼斯人,对东罗马帝国的幸存更加不抱希望。

    很显然,作为jīng明的商人,热那亚人和威尼斯人都是绝对不愿意往一支垃圾股里丢钱的。

    因此,热那亚和威尼斯全都坚决拒绝了东罗马帝国的求援,同时趁着海路还算通畅的最后一段时间,尽量撤走了滞留在君士坦丁堡的本国侨民和雇员。除了少许志愿参战者之外,没有给皇帝留下任何东西。

    于是,到了1452年即将结束的时候,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愈发沮丧地发现,他在此时拥有的全部城防兵力,比另一段历史上的同期还要短少了一大截,必须用三千五百名士兵抵御十几万土耳其大军的进攻。

第六章、失意的穿越者(中)

    更让这位穿越者皇帝感到懊丧的是,虽然他通过另一个世界的历史记录早有预知,却还是没能阻止未来那尊毁灭君士坦丁堡城墙的“乌尔班大炮”的诞生——这位皇帝陛下早已打定主意,一旦听说有叫乌尔班的匈牙利人来君士坦丁堡推销大炮,就立即格杀勿论,以免资敌(以东罗马帝国的可悲财力,根本铸造不起什么像样的大炮,也支付不出能让乌尔班满意的薪水)。而那位擅长铸造大炮的匈牙利工程师乌尔班,也确实是跟历史上记录的一样,在投靠土耳其异教徒之前,先来君士坦丁堡转了转。

    然而,纵然这位皇帝在穿越前是历史系大学生,也不可能记得乌尔班究竟是什么时候抵达君士坦丁堡这种细节小事。结果,当这位乌尔班工程师来到君士坦丁堡的时候,皇帝陛下正好去罗德岛拜访医院骑士团去了……接下来,走了个空的乌尔班根本没在君士坦丁堡滞留,就直接前往阿德里安堡去找土耳其苏丹求职,并且比历史上更早地得到了穆罕默德二世的青睐和投资,也更早地铸造出了著名的“乌尔班大炮”!

    ——虽然这尊重炮在后世之人看来既笨重又娇贵,而且装填困难,发shè缓慢(平均三个小时才能打一炮),但在15世纪却绝对是那个时代威力最大的火器。,至少能够凿开君士坦丁堡巍峨如山的坚固城墙。

    现在,这门长达17英尺(约合5.18m)。重17吨,炮筒厚达8英寸(约20cm,以便承受开炮时的巨大冲击力),口径则高达30英寸(约合762mm),所用花岗岩炮弹重达1500磅(约680公斤)的青铜巨兽,已经在阿德里安堡的铸造厂完工,完成了试shè。并且正在400个人和60头牛的拖运之下,让沉重的炮车朝着君士坦丁堡缓缓前进。虽然这尊巨炮的移动速度极为缓慢,但终有一rì会推进到君士坦丁堡的郊外。

    对此。(. 这位坐困愁城的皇帝,除了扎纸人针刺诅咒投靠异教徒的乌尔班突然患心脏病暴毙,还有这门大炮在半路上落水淹没或陷入沼泽之外。就什么办法也没有了——袭扰和伏击都是根本不可能的,连马儿都凑不齐几匹的君士坦丁堡守军,根本没法在野外跟来去如风的土耳其骑兵较量。

    而在这年头的君士坦丁堡里,也没有《刺客信条》里面那种胜过特种兵,神似007的厉害杀手,至于在十字军时代曾经颇为传奇的“阿萨辛”刺客组织,到了1453年的时候,也已经被蒙古人剿灭很久了。

    所以,皇帝陛下在盘算了一番手头残存的资本之后,发现自己真的是只能坐以待毙了。

    在万般无奈的绝望之中。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甚至动过了“曲线救国”的念头——这位穿越者皇帝显然不如他的本尊那么有节cāo,如果土耳其苏丹愿意开出一个稍微慷慨些的价码,那么让他主导一场“君士坦丁堡无血开城”,和平地交出皇冠、御玺和紫袍,带着城内的追随者一起离开。也不是绝对不能商量的事情……就如同幕末时期的最后一任征夷大将军德川庆喜,把江户城和平转让给明治天皇一样。

    而君士坦丁十一世的谈判底线,就是让土耳其人划出一块地盘,用来交换君士坦丁堡,给自己这个皇帝和愿意追随自己的臣民们容身安居——罗马帝国的法统传承,可以从意大利半岛的罗马城搬迁到欧亚大陆交界处的君士坦丁堡。自然也可以迁移到更遥远、更偏僻的地方。

    只要能够为罗马帝国保存下一颗未来复兴的火种,君士坦丁十一世就觉得已经很对得起这顶皇冠了。

    至于在穆罕默德二世苏丹的治下当一个“高级宾客”,则是这位穿越者皇帝下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的:首先,前期的历代土耳其苏丹基本都是杀伐果断的狠人,连自己的兄弟和儿子都能毫不犹豫地集体处决,指望一个俘虏能在他的身边长命百岁,根本就是做梦;其次,他还依稀记得南唐后主和北宋末年徽、钦二帝的凄惨下场——被鸩酒毒杀都已经算是安乐死了,还有被砍下脑袋当成球来踢着玩的呢!

    幸好,他这个皇帝无儿无女,也没有后宫嫔妃可供敌人凌辱,多少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此时,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就站在靠近港口的城墙上,焦急地等待着土耳其苏丹的回应。

    然后,被他委托办理此事的帝国海军司令卢卡斯大公,终于给皇帝带回了苏丹的“慷慨”允诺。

    “……苏丹表示,他想要得到的只有这座城市——君士坦丁堡。如果您愿意认输撤退,向苏丹献出这座城市的话,苏丹就同意让您带着你的财宝和人民离开,然后把米斯特拉封给您,并和您化敌为友。”

    和煦的海风之中,风尘仆仆的卢卡斯大公一脸木然地转达着穆罕默德二世苏丹的答复。

    “……米斯特拉?我没有听错吧?!苏丹这是什么意思?把我弟弟的领土封给我?!”

    皇帝先是大吃一惊,然后就是一脸的绝望,“……我明白了,这就是昔rì罗马灭亡迦太基的招数啊!”

    对此,同样看破了土耳其人的伎俩的卢卡斯大公,也是默然地点了点头。

    在第三次布匿战争的前夕,罗马人征服北非,毁灭迦太基城的过程之中,也曾经用和谈的办法来麻痹对手——先是以和谈为名,向迦太基人索要人质,然后又要求迦太基人交出所有的兵器,最后逼迫迦太基人拆毁城市,搬迁到别处……当骇然醒悟的迦太基人,终于开始奋起抵抗的时候,却已经没有武器可用了。

    而土耳其苏丹“慷慨赠送”给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的米斯特拉,这座城市就位于东罗马帝国如今唯一比较像样的飞地,位于伯罗奔尼撒半岛上的莫利亚,目前被封给了皇帝的弟弟德米图斯。

    也就是说,穆罕默德二世苏丹等于是在拿原本就属于东罗马帝国的城市,在跟坐困孤城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做交易,目的不仅是轻松获得君士坦丁堡,还要驱赶皇帝带着剩余的东罗马军队前去伯罗奔尼撒半岛,为了争夺米斯特拉而跟他的弟弟德米图斯大战一场——届时,无论这场兄弟相残究竟是谁胜谁负,都能极大地消耗东罗马帝国的残余力量。再接下来,就该轮到土耳其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这就意味着,土耳其苏丹从一开始就没有和谈的诚意,不准备给君士坦丁十一世留下任何的活路。

    ——————————————————————

    “……呵呵,卢卡斯,看起来,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不是吗?”

    在度过了最初的震撼之后,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惨然一笑,转身背对海面,俯瞰着君士坦丁堡的市区。

    夕阳的余晖从遥远的西方缓缓洒落,矗立在城内的圣索菲亚大教堂、皇宫和大竞技场,都在晚霞之下反shè着淡淡的金光。绚丽的金辉掩盖了古老建筑的斑驳伤痕,让它们看起来如梦似幻,好不真实。

    这座被君士坦丁大帝命名为“新罗马”的城市,就是古罗马帝国拖在身后长达千年的车辙。虽然它也曾有过辉煌和兴盛、繁荣和伟大,但在激烈动荡的新时代里,这个古典文明的残留物,最终还是像烈rì下的水渍一样被逐渐蒸发,或者以某个新的名字存在下去——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首都,伊斯坦布尔!

    “……放弃一切和平的幻想吧,准备打仗吧!卢卡斯,一场最艰苦的战斗就要打响了!我不知道这一仗能不能打赢,甚至可以说,我们的胜算非常渺茫。但如果君士坦丁堡失守,那么罗马帝国也就要完全消失了。而这座寄托了罗马人灵魂的城市,也将永远地悬挂上新月旗,圣索菲亚大教堂则会被改成清真寺……”

    抚摸着身边饱经沧桑的城墙垛口,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宛如梦呓般地叹息道,幽远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限的时空,“……在那个遥远的黄金时代,当罗马人在宏伟华丽的浴室中悠闲地吹着口哨的时候,大概都乐观地认为罗马帝国就像自己身下的浴池一样,建立在整块的花岗岩上,永远也不会毁灭吧!

    而到了我们这一代人,大家应该都明白了,这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一切都有个尽头……”

    他如此发泄着心中的纷乱思绪,喃喃自语了很久,才终于提起了正事,“……敌人的海陆夹攻就要开始了,卢卡斯,我命令你立即拉起金角湾的拦海铁索,同时下达全城戒严令,准备进行防御战!”

    皇帝屈指弹了弹有些剥落的城墙,对卢卡斯如此说道。

    “……遵命,陛下!”卢卡斯大公微微躬身,“……那么,对土耳其苏丹的答复……”

    “……告诉那个虚伪的土耳其苏丹:收起你那假惺惺的所谓‘慷慨’吧!一切都已昭然若揭,你所渴望的不是和平,而是战争!现在,我只能转过身去,独自面对上帝!我不会逃走,也不会撤走百姓!我将紧闭城门,为我的人民和罗马的光荣,流完自己的最后一滴血!”

    君士坦丁十一世狠狠地一挥手,斩钉截铁地说道,同时裹紧了身上的紫袍,大步流星地走下了城墙。

    ——在黄昏的黯淡暮光之中,这位罗马皇帝的身影显得如此朦胧而渺小,正如同他的残破帝国一般……

第七章、失意的穿越者(下)

    幽深的夜幕之下,庆祝新年的钟声在君士坦丁堡的上空回荡,但却无法为这座萧条死寂、灯火稀疏的城市带来一丝喜庆,反而听起来凄凉得犹如死神的丧钟一般,让人从心头一直凉到脚底。

    寒冷的晚风之中,君士坦丁十一世裹紧了身上的紫袍,独自行走在宫殿的空旷走廊上。

    在傍晚时分强作jīng神举办的阅兵仪式,完全没能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好心情。

    ——罗马是一个建立在军团之上的军国主义国家,罗马的历史是一部充满了战争和杀伐的雄壮历史。

    从台伯河畔的永恒之城罗马,到巴勒斯坦的圣地耶路撒冷,从广袤无垠的北非沙漠,到巨木参天的rì耳曼黑森林,到处都曾经存在过罗马军团举着黄金鹰标留下的足迹。在漫长的时光之中,这支伟大的军队见证了方阵的衰落,战象的铁蹄,蛮族的入侵,火器的诞生,沙漠民族的狂飙远征,诺曼骑士的究极冲锋……它曾经无数次因为落后于时代而被打得一败涂地,又无数次因为适应了时代而如不死鸟般浴火重生。

    他们是纪律、训练与战术的终极体现,是黑暗中世纪战场上最后的文明残光。

    这就是罗马军团,曾经跟迦太基人、rì耳曼人、匈奴人、波斯人和阿拉伯人较量过的伟大军队。

    然而,到了罗马帝国已经只剩下一座城市的此刻,罗马军团也已经走向了他的末路。

    昔rì的霸气和张扬早已凋零殆尽。只剩下深沉的暮气和苟延残喘的凄凉。

    此时此刻,在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麾下的罗马军队,不要说一个军团,就连一个千人大队都没有了。

    ——由于去年那场先胜后败的鲁米利-希萨尔城堡争夺战,东罗马帝国那只可怜的微型常备军死伤三百余人,之后又有两百多人脱队逃走,却因为财力和人力的困窘。至今没有得到任何兵员的补充。

    虽然,在战场上表现得骄横麻痹、疏忽大意的土耳其军队,因为这场争夺战而损失了更多的兵力。但问题是如今只剩下一座城市的东罗马帝国。早已没有了跟敌人拼消耗的资本。

    所以,在设计时足以容纳数万大军的大竞技场遗址上,君士坦丁十一世只看到了区区五百多名士兵。聚集在空旷的赛场zhōng yāng,有气无力地用刀剑拍打着盾牌,用欢呼向皇帝表达致意。四周早已长满荒草的观众席上,同样也是人影寥落。阵阵寒风呼啸着吹来,很快就盖过了微弱的欢呼声,让人感到心头一片冰凉。

    而在这一天晚上召开的御前会议,则更让这位皇帝感到沮丧。

    ——所有最新收集到的情报,都被摊在了桌子上,但除了噩耗还是噩耗,几乎找不到一条好消息。

    首先。虽然土耳其人只是封锁了通往黑海的博斯普鲁斯海峡,马尔马拉海连接地中海的达达尼尔海峡暂时还能通行,但一支庞大的土耳其舰队,已经在爱琴海畔的希腊港湾集结。一旦这支舰队完成了编组和训练,扬帆驶入马尔马拉海。那么君士坦丁堡的海上生命线就将会彻底断绝。

    然后,土耳其的陆军也陆续在城外出现,虽然现在尚未集结完毕,但预计总兵力将要达到十万以上。而那门恐怖的乌尔班大炮,也还在缓缓地向着君士坦丁堡移动——由于chūn季的雨雪天气,导致道路泥泞有些湿滑。故而进一步拖慢了这头青铜巨兽的行程,但无论它走得有多慢,毕竟终有一rì会抵达战场。

    最后,也是最让皇帝感到恼怒的是,即使是在这种山穷水尽的绝境之下,东正教会依然不愿意向罗马教皇低头,不肯让两个教会合流,统一接受罗马教廷的领导——而在如今的欧洲,热那亚共和国和威尼斯共和国的态度全都首鼠两端、游移不定,只有罗马教皇还愿意组织十字军救援君士坦丁堡!

    很显然,教皇陛下之所以如此热心于东征,肯定是要向君士坦丁堡收取报酬的。而奄奄一息的东罗马帝国,除了东正教会之外,也已经没有了其它任何可供交换或者说出卖的筹码。

    然而,东正教会的修士和信徒,却根本不肯为了国家而牺牲信仰,即使面临着被土耳其人彻底灭绝的危险,东罗马帝国的臣民仍坚决反对向罗马的拉丁教会投降——在这次御前会议争吵到了最激烈的时候,君士坦丁十一世最信任的帝国海军司令官卢卡斯大公,一位虔诚的东正教信徒,竟然骇人听闻地当众宣称:“……我宁可在都城内看到土耳其人的包头巾,也不愿意再次向着戴着三重教冠的拉丁人(指教皇)下跪!”

    到了这一步,御前会议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开下去——皇帝其实也并不是不知道东正教会的苦衷:从信仰的角度来说,向罗马教皇低头就意味着东正教会要变更一大堆经书和礼仪,并且造成严重的信仰混乱和信徒流失。从现实的角度来说,东罗马帝国此时已经山穷水尽,绝大多数的帝国臣民,或者说希腊人,都已经处在其它势力的统治之下,仅仅是依靠着东正教会这条纽带与君士坦丁堡联系在一起。既然大部分的东正教徒都仅仅听从大牧首的教诲而非东罗马皇帝的训令,又怎能强迫他们改变信仰以挽救帝国呢?

    此时还属于东正教会大牧首领导的七十几位大主教之中,只有十几位还在东罗马帝国的版图之内(包括莫利亚),剩下的大主教辖区要么在土耳其人和其它异教徒的治下,要么远在黑海对岸的俄罗斯,而他们无一例外地对天主教充满了反感和痛恨,绝对不会为了拯救帝国而向罗马教皇献出自己的教区。

    一旦君士坦丁堡的东正教会改弦易辙,自降身份向罗马教会屈膝,那么大牧首便很有可能立即失去他麾下五分之四的大主教——所以,东正教会拒绝为了帝国的生存而自我牺牲!

    实事求是地说,在东罗马帝国已经积重难返的情况下,唯一能继续保全东正教会的方法,似乎就是接受土耳其人的奴役……因此,教士们没有组织叛乱,砍了皇帝的脑袋向苏丹献媚,就已经算是很有节cāo了。

    但这对于东罗马帝国和君士坦丁十一世来说,依然意味着无耻的背叛。

第八章、召唤城管

    在穿越者附身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看来,他的臣民们宁可亡国也不肯稍稍修改信仰的做法,简直是不可理喻,自掘坟墓——东正教和天主教毕竟只是基督教的不同分支,而城外的土耳其人却是真正的异教徒——如果罗马的教皇不肯卖力组织援军的话,孤悬敌境的君士坦丁堡根本连一丝幸存的希望都没有。

    当然,教皇本身是没有多少军队的,但他可以发动教会的力量,号召欧洲贵族再次组织十字军东征,还可以用维护基督信仰的大义名分去逼迫热那亚和威尼斯,让这两个海上强国拿出血本来支援君士坦丁堡。

    但问题是,欧洲的中世纪是一个宗教气息极为浓厚的时代,人人都以坚持信仰与传统为荣,以最微小的离经叛道为耻。即使在相对文明开化的东罗马帝国也是如此。对虔诚的东正教徒和神职人员来说,尘世的生活不过是彼岸生活的前奏。即便国家灭亡,也是上帝对人间罪愆的惩罚,人们必须坦然以对。

    更要命的是,远在罗马帝国的鼎盛时期,基督教的先知们就早有传言,声称罗马的国祚不可能永恒持久。这种基督教的末世论,在中世纪是如此的深入人心,以至于人们相信 “敌基督”终有一rì将会出现,末rì审判根本无法避免。在过去比较早的时候,东罗马帝国的臣民大概还坚信君士坦丁堡得到圣母玛利亚的保佑,绝对不会沦落入异教徒之手。而如今这份信念也动摇了。在虔诚的信徒们眼中,向西方拉丁人的“异端”教会屈膝投降,对他们而言既谈不上灵魂的拯救,也不能扭转世界毁灭的命运。

    ——纵然这次以背叛信仰为代价,从西方求来了援军,解除了土耳其人的围困,那么下次又怎么办?

    因此。假如皇帝为了世俗世界的一时安定,而要他们牺牲信仰,玷污灵魂……这是绝不可接受的!!!

    另一方面。在东罗马贵族的记忆里,当初西方人第四次十字军在1204年背信弃义的卑劣行径——不去打伊斯兰异教徒,反而掉头攻占君士坦丁堡。让东罗马帝国在政治版图上消失了半个多世纪——迄今还历历在目,而这些欧洲骑士对东罗马帝国的横征暴敛、烧杀掳掠,甚至远比土耳其人还要更加的野蛮和残酷。如果要他们选择的话,真的是宁可被土耳其人征服,也不愿意再次看到西方十字军入侵。

    所以,即使君士坦丁十一世对援军的渴求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甚至不惜饮鸩止渴的程度,他也没办法悖逆绝大多数臣民的心愿,硬是把东正教会打包卖给罗马教皇,换取一支未必能及时赶到的西方援军……

    唯一让皇帝感到欣慰的是。在这种穷途末路,前景黯淡的情况下,城内居然没有出现通敌卖国的背叛者。而且,土耳其人的大军压境,反倒是促成了这个微型帝国内部的团结——虽然对前途感到绝望。但此时依然坚守在君士坦丁堡的军民,倒也不愧为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罗马人。即使是在皇帝眼中有叛徒嫌疑的东正教会,在此危难之际也鼓起了最后的勇气,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城市防御准备之中。

    在帝国宫廷和东正教会的全力鼓舞之下,利用土耳其人主力尚未抵达的空隙,城中居民无论妇孺老幼都被动员起来。协心齐力地维护和加固了城墙,并清理了护城河。君士坦丁堡全城所有能够战斗的成年男子,都被组织起来参加军事训练,并且细致地划分了防区与预备队。为了筹措必要的军费,不仅皇帝陛下本人已是砸锅卖铁、破家为国,城内的东正教会、贵族富商、一般市民,甚至就连来自热那亚和威尼斯的外国侨民,也纷纷为捍卫“基督教世界的东大门”而慷慨解囊,最后募得了一笔相当可观的金钱。不过,准备一场战争的各项开销实在浩大,因此君士坦丁堡的城防军费依然显得捉襟见肘。况且,土耳其大军的合围封锁在即,东罗马帝国即使凑到了钱,也未必能赶在开战之前买到足够的军械和物资。

    总之,跟崇祯皇帝在1644年吊死煤山前夕,běi jīng城内的权贵外戚人人忙着找路子投靠李自成,守城官兵一个个开门迎贼的凄凉场景相比,1453年的君士坦丁堡已经完全称得上是众志成城了

    所以,虽然对东正教会的不合作感到十分沮丧,但在这场新年御前会议的最后,君士坦丁十一世还是勉强打起jīng神,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即兴演讲。

    “……诸位亲爱的勇士们,诸位忠诚的大臣们,罗马帝国的命运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这次抵御土耳其苏丹的攻防战非同小可,城破之rì,就是罗马的历史终结之时!

    虽然在圣母玛利亚的保佑之下,我们脚下的这座伟大城市,曾经顶住过rì耳曼人、波斯人、阿拉伯人、保加利亚人和土耳其人的无数次围攻,但从来没有哪一次战局像现在一样恶劣过!

    然而,请大家不要忘记,我们是罗马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罗马人!我们继承着凯撒、奥古斯都、图拉真、君士坦丁等诸位伟大先帝的光荣遗产!我们守着这个世界上最后一片属于罗马帝国的土地!

    自古以来,罗马人就视荣誉超过自己的生命!即使最后的结局无法改变,朕也决心用罗马人最荣耀的死法来结束生命,那就是战死沙场!上帝不允许朕做一个没有国土的皇帝!朕要与这座城市共存亡!”

    说到这里,皇帝不由得泪如雨下,同时伸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愿胜利之星照耀着我们!”

    ——————————————————————

    当议事厅的大门在背后缓缓合拢。寒冷的晚风迎面吹来,绝望和疲惫才又一次回到了皇帝的身上。

    ——御前会议上辞藻华丽而又激昂悲壮的演讲,并不能掩盖内心的惶恐与无助;君士坦丁堡军民的众志成城、团结一心,也不能改变敌人的强大、己方的弱小和局势的绝望。

    他一边在空旷的走廊上慢慢踱步,一边在心中默默盘点着自己手中的可怜筹码。

    在陆地上,土耳其人不仅铸造出了威力空前的乌尔班大炮,预计还将集结起十万到十五万的攻城兵力。

    而东罗马帝国却只有寥寥的几门小型火炮。以及几台十分陈旧的“希腊火”(古代喷火器)。而且,提奥西多大帝和君士坦丁大帝在千年之前为这座城市兴建的城墙,根本没考虑过在墙头上安置火炮的需要。每次开炮的后座力都会对墙体造成极大损坏,东罗马帝国的工程师们至今尚未找到解决的办法。

    东罗马帝国的全部常备陆军,目前只剩下五百人左右。

    而根据国务秘书乔治.弗朗茨的报告。在市民之中还能征发出大约两千到三千名民兵,尽管都是不堪大用的乌合之众,出城野战根本就是送死,但至少还能守一下城墙。

    虽然各国zhèng fǔ的态度暧昧,但目前因为贸易关系而暂时居住在城内的威尼斯、热那亚和加泰罗尼亚侨民,倒是也有五百多人出于宗教的感召而志愿参战。

    此外,在未来的一两个月内,从西方的热那亚、威尼斯、那不勒斯、法国和西西里岛,可能还会有少量志愿者赶到君士坦丁堡,但人数绝对不会很多。能够有一千左右就已经是极限。

    因此,皇帝陛下在战前能够凑出的兵力,最多不超过五千人——这个数字要比真实的历史上还要少一点儿,主要是因为这位被穿越者附身的皇帝陛下强行改变历史,多打了一场鲁米利-希萨尔城堡争夺战。结果不仅搭上了几百条人命,出现了更多的逃兵,也进一步削弱了皇帝的威望和臣民的士气。

    更重要的是,这场前哨战的失败,作为一个重大的“利空消息”,在通过谣言和土耳其人的宣传放大之后。进一步动摇了欧洲投资人对东罗马帝国这只“垃圾股”的信心。

    此时的君士坦丁堡,在欧洲的政治经济版图上,有点类似rì后的新加坡,属于那种扼守交通咽喉的zì yóu港。而且,城内的转口贸易都被西方商人把持,各国租界林立,又有点像是民国时代的旧上海。

    因此,意大利那些工商业发达的贸易城邦,全都不希望这座城市被土耳其人吞并。但若是要他们为了君士坦丁堡的这点商业利益,而跟强大的土耳其人彻底撕破脸,恐怕也会迟迟疑疑、犹豫不决。

    打个比方来说,欧洲人对这场战争的心态,基本上就抗rì战争初期的英法美等国差不多——虽然打心眼里反对侵华rì军的吞并行径,但也舍不得给中国人无偿提供任何支援,更别提亲自上阵助战了……

    如果没有鲁米利-希萨尔城堡争夺战的失败,热那亚和威尼斯的投资可能还会稍微多一点——这帮商人素来都是把战争也当做一种生意在经营的——但眼看着皇帝初战不利,愿意继续投资的西方人就更少了。

    所以,君士坦丁十一世不得不依靠比历史上更少的部队,来抵御跟历史上一样庞大的土耳其陆军。

    在海上,土耳其人也已经集结了一百多艘各类船只,虽然多半是小船,但毕竟人多势众。而东罗马帝国的海军,目前只剩下了十艘船,堪堪只够在金角湾的拦海铁链后面一字排开。至于此时还停泊在首都港口内的热那亚和威尼斯战舰,迄今还没有对这场战争表达出明确的态度,届时很可能保持中立作壁上观。

    盘算来盘算去,这位皇帝陛下的心中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想要以一座城市挑战一个帝国,实在是太过于艰难了。

    更可悲的是,从地图上看。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目前拥有的全部领地,恰好与东罗马帝国在三个世纪之前的旧疆域基本重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东罗马皇帝等于是在用自己的首都对抗自己的帝国……

    在气势汹汹的土耳其大军面前,他唯一能够依仗的东西,就只有君士坦丁堡高大坚实的城墙。

    但是,在新时代的火炮面前,饱经千年风雨沧桑的君士坦丁堡城墙。也早已不再是那么的坚不可摧了。

    “……君非亡国之君,臣也非亡国之臣!可这个帝国却已经是积重难返了啊!!!”

    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抬起头来,望着挂在天际的月亮。用这个时代在君士坦丁堡没人听得懂的汉语,凄凄惨惨地哀叹了一声,然后沿着一道狭窄的旋转阶梯。提着烛台走到某座塔楼的顶层,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了位于阶梯尽头的一道小门,最后走进了属于自己的皇帝御用私人祈祷室。

    苍白寒冷的月光,透过狭小的窗洞shè入室内,照亮了圣母玛利亚和受难耶稣的圣像,在地面上形成一块光斑。而祈祷室的其它部分,则笼罩在一片有如实质的浓稠黑暗之中。

    作为一名来自社会主义国家和谐年代的穿越者,作为一名同时客串过道士、和尚、阿訇和神父的业余神棍,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对于宗教和神明的信仰是很淡薄的。甚至可说是淡薄到了近乎于零的程度。

    ——通过现代媒体对于各种邪教的报道,他很清楚把一切托付给神明最终将会落到何等凄惨的下场。

    因此,自从他穿越到这个年代以来,曾经有整整一年没踏进过这里,祈祷那个子虚乌有的上帝的保佑。

    但是。随着局势的一步步逐渐恶化,尤其是到了如今这个穷途末路的时候,纵然是再怎么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也不由得感到了内心的空虚和无助,忍不住想要把希望寄托于神迹。

    他弯腰把杯子状的烛台放在地板上,让烛光和月光一起照亮了地板上雕刻的六芒星纹路。

    这是皇帝陛下用了整整半个月时间。独自在祈祷室里用锤子和凿子一点点雕琢出来的魔法阵。

    ——在屡次祈求上帝保佑无果之后,这位皇帝终于忍不住病急乱投医地想要试着召唤恶魔了!

    惨白的月光下,皇帝从怀里摸出一本破旧不堪的小册子,小心翼翼地放在魔法阵的zhōng yāng——这是信奉神秘学的前任东罗马皇帝约翰八世,偶然从一个自称巫婆的吉普赛女人手上购得的玩意儿。号称是记录了人类产生之前诸多太古邪神的禁毁知识的邪恶之书——抄写在人皮上的螺湮城教本!(也称拉莱耶文本)

    据说,法国元帅吉尔.德.雷,曾在二十年前尝试过用它来召唤恶魔,以活人为祭品让圣女贞德复活。最后丑闻败露、遭到逮捕,并且以异端、亵渎和谋杀的罪名被处死。

    可惜,约翰八世皇帝将这本邪恶的人皮书研究了很多年,直到他驾崩归天为止,也没研究出什么名堂。

    当君士坦丁十一世偶然发现了这玩意儿和前任皇帝留下的研究笔记的时候,顿时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某个rì本作家虚构的动漫世界里,甚至还想过要去寻找吸血鬼和魔术协会,可惜最终一无所获——后世最著名的吸血鬼之祖德古拉,这年头还在好端端地当着他的罗马尼亚公爵,甚至给皇帝写过一封信……

    但是,到了土耳其人兵临城下的此刻,可怜的皇帝陛下还是不顾节cāo地把它当做了一根救命稻草。

    现在,正是万籁俱静的午夜时分,根据螺湮城教本上的记录,这也是人世间魔力最强的时刻。

    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的内心有点紧张,但很快就压了下去。

    “……不管是神明、英灵还是妖魔,都请你们现身吧!只要能拯救这座城市,一切条件都好商量!”

    他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把手交叠在胸前,全神贯注地盯着魔法阵,然后开始了高声的咏唱:

    “宣告——

    汝身从于吾下,

    吾命运赋予汝剑,

    若遵从圣杯之归宿,

    遵从此意、此道者,回应吧!

    于此起誓:

    吾乃成就世间一切善行之人,

    吾乃传播世间一切罪恶之人,

    缠绕汝三大言灵之七天,

    于抑止之轮降临吧!

    天秤之守护者啊!!!”

    ……

    ——冗长的宣告咒文已经念完了,但面前的魔法阵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既没有什么强光一闪,一个英灵跳出来的景象,也没有呼啸的狂风骤然爆发,将四周的一切统统吹飞。

    皇帝呆呆地伫立了良久,最后只得失望地叹了口气。

    “……失败了……吗?”他自嘲地摇了摇头,“……唉,果然,像魔法这种东西,是没办法指望的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皇帝突然感觉后背升起一股寒意,随即就有一道雪亮的强光从后面shè来。

    “……呵呵呵呵,这个事情可不好说哦!不知从哪里来的同志!需要我叫你一声Master吗?”

    伴随着一声许久未闻的汉语普通话,一个身影从祈祷室的黑暗角落里悄然浮现,笑着对皇帝调侃道。

    惊喜交加的皇帝立即转过身去,把手搭在额头上,眯眼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嗯,大檐帽、灰sè制服,年纪大概二十多岁,右手拿着一根粗大黑硬的电jǐng棍,左手拿着手电筒正往这边照……灰制服的胸口和上臂位置,绣着盾牌形状的徽章,上书“综合执法”四个醒目大字……

    诶诶诶?这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城管吗?

    莫非……这就是我召唤出来英灵?一个和谐时代的中国城管?!

    上帝啊!你这是在玩我吗?

    ……不过……如今只剩下一座城市的东罗马皇帝,召唤了一个城管出来……好像还挺相称的?

    ——反正你眼下也只有一座城市需要管理了,不是么?

    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顿时不由得一阵心情纠结,差点儿就要当场失意体前屈了……

第九章、激荡的大时代(上)

    当这位成了末代东罗马皇帝的穿越者,终于弄清楚王秋的身份来历之时,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了。.com

    而与此同时,在这座尚算宽敞的皇帝御用祈祷室内,也挤了满满的一圈人。

    ——俄罗斯的军官、rì本的前首相、中国的城管和东罗马帝国的皇帝济济一堂,当真是堪称蓬荜生辉。

    “……原来我不是召唤了英灵,而是等到了来自21世纪的救援啊……而且还是中rì俄三国秘密部门一起出动,想不到我这个倒霉鬼居然能有这么大的面子……嗝儿~~你们来了,我就安心啦!”

    明亮的应急灯光下,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一边很高兴地喝着穿越者们带来的易拉罐啤酒,吱咕吱咕地啃着曲奇饼,一边忍不住唠唠叨叨地打开了话匣子。

    实事求是地说,他这两年来可过得真是不容易——被丢到数百年前的异国他乡,虽然贵为罗马皇帝之尊,但却过得一rì三惊,唯恐哪一天就脑袋搬家,饮食起居按照现代人的生活标准来说也是糟糕透顶,完全看不出半点皇家的奢华风范。甚至没有娇妻美妾可以稍稍解闷……这皇帝当得真是一点滋味也没有。

    因此,在熬过了将近七百个彷徨孤寂的rìrì夜夜之后,他有着太多的苦恼和哀怨想要找人倾诉。

    然而,在15世纪的君士坦丁堡,他根本不敢对任何人说出自己的身世秘辛,还要伪装出跟原来那位皇帝本尊尽量一致的xìng格和习惯——尽管完美地继承了君士坦丁.帕里奥洛加斯的全部记忆。但这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中世纪的一些陋习更是令现代人发疯。比如说没有擦屁股用的卫生纸之类……

    更糟糕的是,在君士坦丁堡的城墙外步步紧逼的土耳其人,天天都在给这位坐困愁城的穿越者施加着jīng神压力,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蛛网上的小虫,无论怎样拼命挣扎,还是在一点点地滑入猎食者的血盆大口。

    如今。他终于有了一群能够尽情诉苦的对象,对于这位皇帝来说,就已经是一个莫大的安慰了。

    所以。基本没烦劳诸位时空穿梭者们怎么盘问,穿越前的师范大学历史系学生白斯文,穿越后的东罗马帝国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就把他自己的来历,穿越之后的遭遇和如今的大致时代坏境,统统向这些不速之客和盘托出——反正如今这座君士坦丁堡陷落在即,而且出逃无门,他这位皇帝的境况已经是坏到不能再坏了,即使眼前这些“故乡来人”对自己怀有恶意,那么顶多也不过是早死几个月罢了。

    相反,若是对方有意相助的话,那么君士坦丁堡或许还有幸存下去的一线希望。

    在破罐子破摔的情况下,君士坦丁十一世的态度是非常之坦诚的。至于什么皇帝的威严架势更是一毫也无。正如同那些企业即将破产倒闭前夕的老板们,往往会变得格外平易近人一样。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在穿越的同时就融合了东罗马皇帝的记忆与人格,立即就能像土生土长的当地人那样,对这个时空的语言文字了然于心。还有一个不错的身份,就已经算是相当幸运了。如果换成作为本尊的二十一世纪普通大学生白斯文,直接肉身穿越到这个语言不通的时代来当盲流的话,只怕是连两年时间都熬不过去,就要以苦力甚至奴隶的身份,凄凄惨惨地倒毙在矿山、农庄、监狱或奴隶市场了……在距离皇帝身边不远的墙角上。赫然悬浮着一个被森森黑雾覆盖的黑洞——由于这个虫洞恰好出现在夜里,又是位于这间祈祷室内的黑暗角落,所以在夜晚缺少照明的情况下,乍一看还当真是辨认不出来。.com

    尤其是这位皇帝正处于心思极端烦乱的时候,各种观察力也都变得迟钝了许多。

    于是,王秋这位城管同志,才会在初次穿越之后,悄无声息地蜷缩于祈祷室内的一角,忍俊不禁地看着这位病急乱投医的穿越者皇帝,当着自己的面上演了一番“圣杯召唤”的Cosplay舞台剧。

    但是,当君士坦丁十一世把那本作为“圣遗物”的人皮递给王秋的时候,就轮到王秋惊诧失态了。

    “……螺湮城教本?居然还真有这玩意儿?我还以为它完全是小说家的杜撰呢!”

    如果是在几个月之前,见到这种用人皮做的邪恶玩意儿,王秋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恶心呕吐,连碰都不敢碰。但是之前的中美洲冒险之中,在阿兹特克人的都城里,他见识过了太多用人皮、人骨制作的邪恶祭器,一起滚床单的女朋友还是一位擅长杀人祭神的阿兹特克女祭司,所以对此也就见怪不怪了。

    当然,由于他根本读不懂上面写的古代拉丁文,所以只是稍稍翻了翻,就再次还给了皇帝陛下。

    “……按照先帝的记录,或者说兜售此物的那位吉普赛巫婆的说法,这本册子似乎真的就曾经在法国那位蓝胡子元帅吉尔.德.雷的手上被用过——当然,我是对此表示怀疑的,但也不排除此事成真的可能xìng。”

    面对许久不见的故乡来人,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似乎谈兴很浓,“……毕竟,我和这些历史人物目前正生活在同一个时代里……在君士坦丁堡的帝国常备军里,就有一位法国来的老佣兵,还曾经在这位蓝胡子元帅麾下打过好几年的仗。我在无聊的时候,偶尔也会把他召来,让他说说圣女贞德和蓝胡子元帅的故事——那位蓝胡子元帅直到九年前才以异端罪被正式判刑处死,而圣女贞德被烧死也仅仅是二十几年之前的事情。甚至就连英法百年战争。到现在也还没结束——虽然法国已经基本上赢定了。”

    (英法百年战争要到1453年10月才会以法国收复波尔多城而宣告结束。)

    “……此外,未来电影和文艺作品上大名鼎鼎的吸血鬼德古拉,眼下也还是活生生的罗马尼亚民族英雄,瓦拉几亚大公弗拉德三世——当然,他现在还有没登基上位,也没听说他有喝人血的爱好……”

    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耸了耸肩膀,“……原本我还希望他能帮我多少牵制一点土耳其人的兵力。但这家伙却只是写信过来安慰了我一番,然后表示自己实在是无能为力……”

    “……这些闲话暂时还是到此为止!现在先让我们谈谈正事如何?”

    小鸟游真白突然插了进来,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对皇帝说道。“……首先,请说说您是如何穿越的……按照您的说法,这个时空正处于1453年1月1rì的凌晨时分——新年的钟声已经敲过。但早晨的朝阳尚未升起。而按照我们刚才的仪器测定,时空门两侧的时间流速差异为五十倍左右——也就是说,我们那边的一个小时,大致相当于东罗马帝国的两天……”

    小鸟游真白一边啪啪啪地敲打着笔记本电脑输入资料,一边cāo着略带口音的汉语普通话,对君士坦丁十一世不卑不亢地如此说道,“……在我们采取行动之前,有一件事情需要向预先您说明,皇帝陛下,或者是来自中国的白斯文先生——如果您是**穿越。我们还能把您带回原来的世界,恢复原来的身份,继续过原来的rì子。但您实际上是灵魂穿越,附体在了东罗马皇帝的身上,所以在跨越虫洞的过程之中。就有很大的几率会导致你猝然死亡。

    请问,您是愿意在我们的帮助之下,在这个时空以东罗马皇帝的身份继续经营下去,还是不顾九死一生的危险,也要穿越虫洞返回现代,然后以无国籍穷光蛋流民的身份满世界游荡?”

    “……这还有得选择吗?”皇帝不由得苦笑一声。“在现代世界,我的尸体恐怕早已被火化了。而在这个时空,我这个皇帝也已经是离死不远了……要我做什么都尽管提,只要能摆脱如今的这副死局就行!”

    “……很高兴您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小鸟游真白微微一笑,“……那么,就让我们先讨论一下您目前的战略形势!刚才我已经用最快速度查找到了相关的历史资料,但还有一些细节问题需要跟您讨论补充。”

    伴随着她的话语,一张刚刚打印出来、墨迹未干,囊括了欧洲、西亚和北非的彩sè历史地图,就被摊开在了祈祷室的地板上。而一颗颗插着小旗帜、象征不同势力的兵棋,也随之被摆放到了地图上,彼此剑拔弩张、跃跃yù试,宛如后世那些伴奏着气势恢宏的进行曲,让人感到激情洋溢的战略游戏一般。

    一股大时代的磅礴气息,霎时间扑面而来。

    ——这是一个战火纷飞、英雄辈出的冲突世界!

    无数大大小小的国家、民族和军队,仿佛受到冥冥之中某种伟大意志的驱使,在这片jīng彩纷呈的舞台上纵横驰骋,永无休止地彼此刀兵相向、攻杀屠戮、焚城掠地,争夺着有限的生存空间。而列国各族的英雄豪杰,也通过一场场的杀戮和征战,抒发着自己的豪情壮志,以死亡与鲜血来迎接新时代的降临。

    在这幅大战略地图的zhōng yāng,三颗代表东罗马帝国继承者的双头鹰棋子,分别被安放在欧亚大陆之交的君士坦丁堡、希腊的伯罗奔尼撒半岛和小亚细亚的特拉比松。而除此之外的东罗马帝国疆域,已经几乎完全被笼罩在奥斯曼土耳其的新月旗下,间或夹杂着一些意大利商业贸易城邦的租界海港。

    ——按照既定的历史轨迹,这三股苟延残喘的东罗马帝国残部,也将被土耳其人在八年之内逐一消灭。接下来。土耳其人还将裹挟着如同朝rì初升一般的磅礴气势,把大半个地中海和整个黑海收入版图。

    在君士坦丁堡的北方,保加利亚人和塞尔维亚人都已经被土耳其人征服。更北方的多瑙河流域,匈牙利的匈雅提摄政还在抵御着土耳其人的侵攻,与此同时,阿尔巴尼亚的英雄斯坎德培,也在年复一年地跟土耳其人激战。但他们都已经被绵延不断的战火折腾得民穷财尽。自保尚且十分艰难,更勿论发动反击了。

    在黑海对岸,俄罗斯人和蒙古人还在为争夺东欧平原的霸权而连年厮杀。如今的俄罗斯还是一个地理名词。新霸主莫斯科公国虽然已经兴起,但旧霸主金帐汗国也并非没有还手之力,而众多俄罗斯小公国和鞑靼小汗国则夹在中间。首鼠两端,朝秦暮楚……这场从蒙古西征开始的东西方较量,还要持续到下一个世纪,才会随着金帐汗国的崩溃而基本告终——此时距离俄罗斯帝国的诞生,还有着相当漫长的一段时光。

    很矛盾的是,这厮杀不休的两方,从理论上讲都是土耳其的敌人——信奉东正教的俄罗斯人,自然不会对企图夺取君士坦丁堡的土耳其异教徒存在任何好感。而坚守在伏尔加河畔的金帐汗国,也因为土耳其人支持克里米亚汗国的叛乱自立而颇为恼怒……但对于他们任何一方来说,土耳其人都实在是太远了。不值得投入太多的关注——因此,君士坦丁堡能够从黑海北岸获取军事援助的可能xìng,目前基本为零。

    然后,在土耳其人的东方,是同样挂着新月旗的白羊王朝。还有一些尚未被征服的游牧部落,以及盘踞在群山之中的亚美尼亚人和库尔德人。虽然这些势力也曾经有过各自辉煌强盛的历史,但此时的他们不是积贫积弱,就是一盘散沙,根本敌不过土耳其弯刀的致命一击,也无法为君士坦丁堡提供任何帮助。

    在土耳其人的南方。则是马木鲁克王朝统治之下的埃及。这个曾经打败过西欧十字军和蒙古远征军的国度,如今虽然尚算繁荣富庶、文化昌盛,但却也已是暮气深沉,只有自保之力,而无进取之心。

    在土耳其人的西方,亚德里亚海对岸的意大利半岛,正处于城邦林立的文艺复兴时代,无数文学和艺术巨匠即将在这片土地上诞生。半岛根部的热那亚和威尼斯,是地中海上当之无愧的两大霸主。但其它的意大利城邦,例如比萨、那不勒斯、科西嘉岛和撒丁岛的舰队,偶尔也会在海面上诈唬两声。

    罗马的教皇看上去依然尊崇无比,但随着时代的变化,教廷的权威其实已经rì益动摇。尤其是在本世纪初期,因为三个教皇之间的惨烈内战、滥发头衔,驱使主教们彼此厮杀,从而把整个罗马教会体系搅成了一团乱麻,罗马教廷的实际权威已经一落千丈,并且逐渐开始走上了下坡路。

    15世纪的意大利半岛,是整个欧洲最文明、最先进、最富庶的地方,但军事力量却因为分裂割据而并不强大。不过,也正是因为意大利的富庶,而在这里形成了欧洲最大的雇佣兵集散地——孤悬敌境的君士坦丁堡一直试图从这里寻求援军,也确实得到了一些零星支援,但在土耳其大军面前还是显得杯水车薪。

    顺便一提,未来发现美洲的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已经于1451年秋天在热那亚出生,目前还不到两岁。创造了无数传说的达芬.奇大师,则于1452年4月出生在佛罗伦萨,目前还在母亲的襁褓中吃nǎi……

    而在意大利的南方,骄阳似火、黄沙万里的北非地区,此时则是一片群雄逐鹿的混乱之地,各式各样的伊斯兰王朝和联盟旋起旋灭,柏柏尔人军阀之间的结盟、背叛和厮杀从无休止,没有谁能够建立长期、稳定的统治。而欧洲的葡萄牙人也设法掺了一脚,于1415年渡海攻占休达要塞,在北非建立了一个属于基督徒的据点,但马上就被淹没在新月旗和阿拉伯弯刀的海洋之中,数十年来一直难以有所拓展。

    再往西看,此时的西班牙同样还是一个地理名词,它的南部地区依然被信奉真主的摩尔人盘踞,北部的阿拉贡、卡斯蒂利和加泰罗尼亚也都还是各自dú lì的小国。这种群雄割据的局面还要持续很久,直到数十年之后的哥伦布远航前夕,它们才会在伊莎贝拉女王的铁腕下彼此融合,形成统一的伊比利亚半岛国家。

    越过比利牛斯山脉和阿尔卑斯山脉,来到地中海世界的北方,英格兰和法兰西这两大传统上的西欧霸主,还在百年战争的泥潭之中继续挣扎。英法百年战争的最后一场较量,目前正在法国的波尔多城下缓缓展开,虽然法兰西的赢面很大,但英格兰也还没有放弃希望——在这场残酷而又漫长的战争宣告结束之前,双方都无力干涉东地中海的事务……所以,不会再有一位新的狮心王渡过地中海来拯救圣地了!

    而在意大利的北面,莱茵河的东方,神圣罗马帝国依然“既非神圣,也无罗马,更非帝国”,延续着多少年来四分五裂的扑街衰样,没有一位强力的帝王能够将德国人凝聚起来。至于这个时代德国人唯一可以称道的闪光点——条顿骑士团,则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冰天雪地的波罗的海沿岸,无心顾及其它。

    这就是1453年的西方世界,一个风云激荡的舞台,一个在毁灭中孕育着希望的时代。RS

第十章、激荡的大时代(下)

    总之,这就是十五世纪前期的地中海世界,文明与黑暗并存的时代。

    中世纪的愚昧黑暗尚未消退,古典文明的残光即将陨落,而近代文明的萌芽还在孕育。

    如果用比较艺术的说法,那就是“黎明前最后一刻钟的黑暗”。

    然而,蜷缩于君士坦丁堡古老城墙内的东罗马帝国,却似乎已经注定看不到新时代的黎明了!

    ——在穿越者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这两年殚jīng竭虑的努力之下,东罗马帝国的战略形势非但没有稍微好转,反而开始了进一步的恶化——首先,帝国辖下仅有的一点儿常备兵力,又在多余的前哨战之中被挥霍掉了不少。其次,帝国在外交上也未能取得任何突破,获得的西方援兵比本来的历史上还要少。

    更要命的是,同时是由于穿越者导致的蝴蝶效应,匈牙利工程师乌尔班提前来到了土耳其苏丹的宫廷,也提前了几个月为他铸造出著名的“乌尔班大炮”,导致这场攻城战很可能提前两个月到三个月爆发。

    换而言之,如果没有奇迹出现的话,在经历了穿越者的一通折腾之后,东罗马帝国的国柞反而会缩短几个月——由此可见,大多数穿越者自恃的先知先觉,在很多情况下也未必能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

    当然,最根本的问题在于,君士坦丁十一世手里拿着的牌实在太差,不管用什么打法都铁定要输。

    所以。这位最后的罗马皇帝,此时已经是穷途末路,进入了国破家亡的悲剧倒计时。

    ——除非,他愿意接受来自异时空的援助和交易。把自己的国家变成高辐shè核废料的垃圾场……

    “……也就是说,你们这次不辞辛劳地穿越时空,就是专门来找个垃圾场堆放核废料的?”

    听了这个很好很强大的理由,君士坦丁十一世不由得深感囧囧有神,流露出一副纠结蛋疼的的表情。

    ——对于普通人来说,核辐shè很可怕吗?

    嗯,至少在现代人眼里,核辐shè是很可怕的。最起码。它会让你患癌症的几率大幅度增加。

    但对于古代人来说,战争、饥荒、瘟疫和天灾,才是对生命的最大威胁。

    在西方中世纪,一个人从落地开始就有无数的鬼门关要过——首先。光是新生儿的夭折比率就达到了一半左右;其次,连绵不断的瘟疫,经常能让一座城市瞬间变成鬼城;然后,中世纪的欧洲天天在闹人道主义灾难,匪徒劫掠和军队屠城乃是司空见惯的常事;至于癌症……还是等你能活到患癌症的年岁再说吧!

    ——跟西方中世纪那些动不动就让某国人口蒸发掉百分之二三十的瘟疫、灾荒和战乱相比。区区一点儿高辐shè核废料造成的死亡,简直可以忽略不计。甚至到了二十世纪,中国还有很多偏僻地方的饮用水含氟量超标,导致当地人浑身病痛、寿命短促……但当地居民还不是祖祖辈辈一代代地熬下来了?

    在1453年。东罗马帝国已是积贫积弱、战乱不断,还时常爆发瘟疫。死起人来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最严重的那一场黑死病,甚至让君士坦丁堡的人口瞬间死掉了一半……帝国臣民的平均寿命能不能达到三十岁都是个问题。绝大多数人都熬不到患上癌症的年纪,就已经因为战争、饥荒或瘟疫而一命呜呼了。

    通常要几十年才能提高一些癌症比率的核废料,在人均寿命不到三十岁的时代,实在不是什么大问题。

    所以,对于后世同胞们想要把这个世界当做核废料填埋场的计划,作为本地土著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基本表示情绪稳定——虽然对于东罗马帝国被现代同胞们当成垃圾场这件事,让这位皇帝出于自尊心多少感到有点不爽……从天而降的垃圾?这难道是《猎人》漫画里的流星街吗?

    不过,就算核废料再怎么可怕,至少也不如土耳其人的弯刀更可怕。唯一的问题在于……

    “……如果我是强盛时期的东罗马皇帝,坐拥半个地中海世界,那么当然可以帮你们在版图内随便找个偏僻的荒山野岭,把这些核废料统统埋了……可现在的东罗马帝国只剩下了这一座城市,城墙外面就是土耳其人的攻城部队,虽然战斗还没打响,但已经是连城门都不敢开了。

    这样一来的话,你们的核废料可就没地方能搁了!难道你们是想把这上百吨的核废料堆在君士坦丁堡的城墙内?或者丢进金角湾里?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们可就真的是想要我的命了!”

    皇帝苦笑着摊了摊手,“……实事求是地说,把君士坦丁堡变成死亡之城……这可一点都不好玩!”

    ——虽然对于寿命短促、朝不保夕的古代人来说,核辐shè谈不上什么特别可怕的危险,但具体来说也要看情况。如果是把几百吨甚至上千吨的高浓度核废料不做一点处理,就统统丢进聚集了将近十万人口的君士坦丁堡市区的话,那么弄不好在几天之内,就可以让全城百姓统统因为急xìng辐shè病而死光了。

    当然,王秋他们是绝对不会这么无节cāo的,因为这位穿越者皇帝一死,由他而诞生的时空门也就消失了——处理完rì本囤积的核废料之后,接下来还有中国和俄国的核废料需要处理呢!

    “……放心!我们会把土耳其人统统送去见真主,为您腾出地方来埋藏核废料的!”

    伊霍诺夫斯基上校大包大揽地拍起了胸口,“……土耳其苏丹的军队纵然多达百万,也不是我们的对手!而能够在君士坦丁堡城下把土耳其人杀个痛快,也一直都是我们俄罗斯军人的梦想!”

    “……虽然土耳其人不足为虑,但如何让我们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君士坦丁堡,却需要进行一番谋划”

    小鸟游真白接下了话头,补充说道,“……所以,为了让我们在君士坦丁堡得到一个可以公开露面的掩护身份,接下来希望能得到您的密切配合,联手给君士坦丁堡的军民演上一出戏……”

第十一章、黑海彼岸的来客

    第十一章、黑海彼岸的来客

    最近皇帝的jīng神状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这是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的几位亲信密友和得力大臣——国务秘书弗朗茨.乔治、帝国海军司令卢卡斯.诺特拉斯大公和帝国陆军司令(兵营长官)约翰.坎塔库震努斯,在私下聚会讨论之后得出的一致看法。

    具体来说,自从进入新年以来,皇帝的言行举止突然一下子变得轻松愉悦了很多,怎么看都不太对头。

    要知道,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毁灭的yīn霾一直笼罩在这个衰微至极的老朽帝国头上。

    ——苏丹的大军步步紧逼,连接黑海产粮区的航线被强行切断;君士坦丁堡郊外的村镇和修道院尽数陷落,连城内的水源都被掐断;土耳其人不仅在城外构筑了半永久xìng军营,还在加里波第半岛集结了庞大的舰队。西方援军迟迟不至,东罗马帝国的版图已经只剩下了城墙内的方寸之地……面对如此危局,东罗马帝国人心惶惶,上到皇帝大臣,下到市井百姓,都是食不甘味、睡不安寝,整夜整夜的头疼失眠。

    ——正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在土耳其异教徒攻破城市之后,谁也别想有什么好rì子过。

    如此巨大的jīng神压力之下,君士坦丁十一世的几位亲信密友,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皇帝被令人窒息的重负压弯了腰,原本笔挺的脊梁开始变得伛偻。而曾经浓密的黑发也出现了斑白。

    然而,等到进入1453年之后,眼看着君士坦丁堡的局势愈加恶化,越来越多的土耳其军队在城外集结,那门可怕的乌尔班大炮也终于被推到了城郊的土耳其军营……可皇帝的jīng神却似乎一下子好了起来?!

    最起码,根据这几位大臣的观察,皇帝的脸sè似乎红润了不少。而且腰板也挺了起来!

    就在前天,已经愁云惨淡的帝国zhèng fǔ再次得到噩耗——被帝国寄予厚望的热那亚支援舰队,在达达尼尔海峡遭到十倍规模的土耳其舰队迎面阻击。不幸惨败。热那亚司令官杰奥瓦尼.朱斯提尼亚尼战死(原本他是成功率军抵达了君士坦丁堡,并且被皇帝委以重任,但在这里就因为蝴蝶效应而被漂没了)。余部溃散。旗开得胜的土耳其舰队,在返回母港进行最后一次休整之后,即将于几天之内扬帆杀入马尔马拉海……

    面对如此败报,御前会议上的众位东罗马帝国臣僚,还有威尼斯、热那亚和加泰罗尼亚常驻君士坦丁堡的贸易代表,全都是魂不守舍、如丧考妣,唯有皇帝本人似乎浑不在意,还很和气地安慰了大家一番。

    然而,在这种山雨yù来的危机形势面前,皇帝表现得越是神采奕奕。众位臣僚们的心里就越是犯嘀咕。

    根据国务秘书弗朗茨.乔治私下里找宫女侍从打探到的消息,自从新年前后开始,皇帝在回宫后就整夜整夜地把自己关进私人祈祷室里,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偶尔还会发出奇怪的声音。直到清晨时分。他才jīng神愉悦地哼着小曲喷着酒气出来……好吧,在祈祷室里酗酒作乐,固然有亵渎神明之嫌。但是以皇帝的尊贵身份,又是在如今这种异教徒大军围城的局势之下,就算是东正教大牧首和罗马教皇也不会说什么。

    真正的问题在于,这位皇帝陛下是不是已经彻底自暴自弃。打算借酒浇愁,乐上一天是一天了?

    ——实话说,像这样完全失去了希望的颓废家伙,在如今的君士坦丁堡其实并不在少数。在帝国毁灭的yīn霾之下,这些醉生梦死的浪荡子们毫不吝啬地倾尽祖辈积攒的家资,以各种名目寻欢作乐,彻夜狂欢,在假面舞会上酗酒豪赌,群piáo群jiān,作出种种超越人类想象的不堪入目之事,恨不能死在jì女的肚皮上。

    在绝望所带来的疯狂之中,许多贵妇们蔑视贞cāo,比娼jì还要放荡无耻;一些老人们暴食酗酒,整天喝得醉醺醺;很多年轻人更是出于动物的本能,不顾一切地追逐任何女xìng,试图在死前留下自己的后代……私通、酗酒、放荡、yín乱、亵渎等等罪孽,在这座绝望的围城内急速蔓延,就连修女和教士也不例外。

    事实上,在众寡悬殊的绝境面前,城内的权贵们并不是没有动过倒戈易帜的心思,甚至有人试着联络过土耳其苏丹。问题是这位苏丹实在年轻气盛,根本不屑于收买带路党,甚至连一个虚伪的安抚姿态都不肯去做,城内的东罗马权贵如果不想沦为奴隶的话,除了弃家而逃之外,也只有死战到底一条路可走。

    鉴于战略形势的极端绝望,就算皇帝本人对东罗马帝国的前途丧失信心,似乎也完全不值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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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的这些rì子,很多我们熟识的人,似乎都变得不太正常了。而陛下在这些rì子里承受的压力,绝对比任何人都要沉重得多啊!如果不能偶尔发泄一下,苦中作乐的话,或许就真的要疯了……”

    帝国陆军司令约翰.坎塔库震努斯,跟两位同僚坐在都城的一间小酒馆内,谈论着皇帝最近的异状。

    “……在祖辈的记忆里,我们就一直在残酷的战争漩涡之中挣扎,没人知道战争是何时开始的,也没人知道战争会在何时结束,更没人知道该去如何结束战争。但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倘若我们不幸战败,或是寄希望于异教徒们恩赐的和平,我们罗马人就将会……唉~~这个世界上就将不会再有罗马人了!”

    约翰一边用木头杯子往嘴里倾倒着酸涩的劣质葡萄酒,一边神情沮丧地对两位同僚如此叹息道。

    ——他们都是从很多年之前开始。在君士坦丁十一世还是一位地方领主的时候,就跟随皇帝并肩奋斗的亲信朋友,彼此知根知底,所以在聊天谈起皇帝的时候,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当心的忌讳。

    而且,在东罗马帝国已经只剩下一座城市的此刻,皇帝本人也不可能再讲究什么多余的繁文缛节。

    “……说得不错!让我们为最后的罗马人干一杯!来。尝尝我最近从陛下那儿弄来的好酒吧!”

    同样有了几分醉意的帝国海军司令卢卡斯大公,从腰间摘下一只银光闪闪的不锈钢扁酒壶,拧开拴着金属链的瓶盖。又向酒馆的侍女要了三个小酒杯,给自己、约翰和弗朗茨都倒了一杯。

    霎时间,就有一股极为浓郁的酒香四散出来。让在座的两人不由自主地感觉肚子里酒虫大动,立即就毫不客气地一口饮下。这酒看似清脆透明,但一入口中,立即宛如火烧一般。而咽下喉咙后,更是带起了一片火辣辣的感觉……无论是清纯的sè泽、香醇的酒气,还是炙热的口感,全都让他们感到回味无穷。

    “……嘶——真是美妙的好酒!还有这酒壶的做工也挺jīng致嘛!”

    约翰举起已经喝干的小酒杯,陶醉地抽动鼻子闻了闻残留的酒香,同时又好奇地摸了摸那只光洁如镜的不锈钢扁瓶,看到上面篆刻的一串字母。“……这个……好像是罗斯人的西里尔文字?”

    “……没错,这就是罗斯人的酒!陛下说这东西叫做‘芳香型红牌伏特加’,似乎来自于基辅的修道院……那些在冰天雪地里打滚的罗斯蛮子,就喜欢喝这种特别带劲的烈xìng饮料……”

    海军司令卢卡斯大公炫耀似地举起了扁酒壶,“……陛下说。这种喝起来口感好像火烧的酒,对于常年海上生活造成的风湿和关节炎,有着意想不到的好处——所以赐给了我整整十二瓶,让我慢慢地喝个够!”

    “……说起来,陛下最近也赐给了我一些好东西——他似乎是把皇家的收藏品全翻出来了……”

    似乎是酒意上头的缘故,国务秘书弗朗茨也一边喷着酒气。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只做工jīng致的小匣子,按动机括弹开顶盖之后,顿时露出一排排小块的褐sè茶砖(普洱茶),犹如砖墙一样堆砌得整整齐齐。

    “……整整三盒!全是最上等的茶砖,绝对没有被雨水或海水浸泡过!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货sè!”

    他舌头有些打结地说道,“……有个叫夏洛克的威尼斯商人在我家偶然看到之后,给我开出了每盒三十五个佛罗林(金币)的价格,但我想了想之后,还是没舍得卖掉,而是跟家人一起泡茶享用了……”

    ——自从丝绸之路开通以来,香料和茶叶也一直随着丝绸从东方零零星星地输入地中海世界。但由于横跨整个欧亚大陆的漫长路途,以及中古时代落后的交通条件,导致在东方用不值几个钱的碎茶叶沫子压制而成的粗劣茶砖,万里迢迢地几经倒手贩运到欧洲之后,售价已经超过了同等重量的黄金!

    “……哦哦!你们都得到了好东西,就只有我什么都没拿到,陛下真是太偏心了!”

    约翰一脸嫉妒地叫道,劈手抢过卢卡斯的酒瓶,给自己又倒了满满的一杯伏特加,一边细细的品味,一边对卢卡斯嘟囔,“……对了,卢卡斯,这个月初的时候,我看到你让人把金角湾入口的拦海铁链给升了起来,可昨天我偶然站在海边朝那个方向望了望,却发现铁链又给放下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搞不太明白……嗝儿~~” 卢卡斯有些慵懒地打了个酒嗝,“……唉,土耳其人的舰队明明已经很快就要出现在城外,陛下在前天却说有援助船队即将抵达,要我把拦海铁链放下去……”

    “……援助船队?哪儿来的援助船队?热那亚派出的援兵不是已经被击退了么?”

    弗朗茨闻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北面的博斯普鲁斯海峡在去年就已经被敌人用炮台封锁。而从五天前开始,连南边的达达尼尔海峡也被堵上了……这支新来的援军,难道能突破土耳其舰队的封锁线?”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但陛下似乎很有信心,而且还摆出了一副非常神秘的表情……”

    卢卡斯耸了耸肩膀,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却突然看到一名皇家侍卫匆匆闯进酒馆,来到了他们桌前。

    “……三位大人!陛下紧急召见!请三位大人立即前往金角湾军港,和陛下一起迎接外国使节!”

    三位帝国重臣顿时一起愕然——才刚刚提起这事,就真的有外国船只驶入金角湾了?!

    “……真的有外国使节?坐船来的?”国务秘书弗朗茨眨了眨眼睛,率先开口盘问道,“……他们的船是怎么通过敌军封锁线的?该不会就是土耳其人的招降使者吧!”

    “……禀报大人,这次来的不是土耳其人,而是黑海北面的鞑靼人!是来支援我们的!”那名皇家侍卫立即如此答道,话语中还隐约带着一丝兴奋,“……他们成功突破了博斯普鲁斯海峡的土耳其炮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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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最近有个很无节cāo的穿越设想,如果某位女同胞不小心穿越到了我的前一部小说之中,菲里皇帝那个绝对找不到一件衣服的天体营后宫会怎么样?某宅女一睁眼就看见自己变成女jīng灵,光着屁股坐在一间教室里,跟许多**女同学一起认真地听着一位**女教授的讲课,其中很大一部分同学也不是人类……

    接下来想要玩宫斗,却发现“临幸”自己的不是皇帝而是皇后,外加好吃的果冻触手……好像很带感啊!

第十二章、“蒙古十字军”?!

    第十二章、“蒙古十字军”?!

    在君士坦丁堡军民的欢呼声中,一艘造型优雅的白sè帆船,劈开平静的海面,驶入了金角湾的港口。(首 . 发)

    温暖的冬rì阳光,照shè在金sè的展翅天鹅船首像上,在人们的视野中反shè出一片美妙绚丽的光晕。

    一面白底红字的十字架旗帜,在这艘白sè帆船的桅杆顶端,迎着清爽的海风高高飘扬。

    自从土耳其人修筑的炮台要塞,在去年封锁了博斯普鲁斯海峡以来,已经很久没有船只从北方过来了。

    从很久以前开始,东罗马帝国就只剩下君士坦丁堡这座城池,故而十万军民的吃穿用度几乎全靠海运。生死攸关的海上航路一旦中断,蜷缩在这座孤城之内的每一个人,都会有一种被扼住咽喉的绝望感觉。

    多少年来,土耳其人一次又一次的围攻,让这个苟延残喘的微型帝国,始终在末rì的边缘苦苦挣扎。

    至于东罗马帝国双头鹰的荣耀和威严,更是早已在这个新时代的惊涛骇浪之中消磨殆尽。

    早在上个世纪末期,东罗马帝国刚刚被土耳其人打得退化成一座城邦之际,君士坦丁堡的市民就知道这座城市已经没有希望了。苟延残喘多少年下来,到了1453年的时候,城里但凡是有条件有办法的人,都已经跑了,凡是在西欧有亲戚的家伙,几乎全都拖家带口地投奔了过去。甚至就连皇帝也不例外——半个世纪之前的约翰七世皇帝,就公然在西欧兜售自己的皇冠。价格仅仅是一座城堡和两万五千个佛罗林金币!

    要知道,这可是东罗马帝国的皇位,是罗马文明千年传承的正统,带着凯撒和奥古斯都的光荣与辉煌,还为之葬送了不知多少条xìng命的王位啊。可就连这样的挥泪大贱卖,西欧的君主们还全都没啥兴趣。

    于是,帕里奥洛加斯王朝只能继续在君士坦丁堡的城墙内苟延残喘。并且奇迹般地一直坚持到了今天。

    总之,对于城内最后的罗马人来说,目前正是一个充满了衰败和灾难。并且逐渐走向毁灭的悲哀年代。

    ——香醇甘冽的美酒,丰盛美味的食物,豪情洋溢的讲演。血腥激烈的角斗,让少女贵妇为之陶醉的战争英雄,堕落糜烂的彻夜狂欢……在很多年以前的遥远过去,这一切宛如天堂般美好的奢华和欢乐,曾经是罗马公民在rì常生活之中的重要调味剂,即使是在西部帝国陷落,只剩东部帝国独存之后也依然如此。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帝国版图的萎缩,外加皇室财富的rì益减少,这些令人兴奋的刺激、奢华和娱乐。却已经在君士坦丁堡一连消失了好几个世纪。无数人为此叹息忧郁,却又毫无办法。

    ——胜利的凯旋、帝王的荣耀、奢华的庆典……这些能让罗马人感到兴奋的东西,已经很久未曾在这个时代的君士坦丁堡出现了。甚至就连不被战火打扰的平静生活,都已经成为了一种奢望。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在自己面临穷途末路的时候。不是在绝望中沉默,就是在绝望中寻找兴奋点。因此,在这个危机时刻,即使是只有一艘船的援军,也足以让深陷绝望之中的君士坦丁堡军民们兴奋上一番。

    ——已经有了第一艘船抵达这里,难道还会没有第二艘、第三艘船。满满地载着援军和粮食到来吗?

    而皇帝陛下为了粉饰太平,特意在码头免费散发的黑面包,更是戳中了久困于饥馑的市民们的G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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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艘被君士坦丁堡军民寄予厚望的帆船“白鸟号”上,王秋同学正裹着一套不怎么合身的蒙古族式样皮袍子,用望远镜观察着前方矗立于海面上的巍峨城墙——虽然他在之前已经恶补过一番有关伊斯坦布尔的综艺旅游节目录影,但1453年的君士坦丁堡跟21世纪的伊斯坦布尔相比,实在是有着天壤之别。

    另外,实事求是地说,这艘采用21世纪的先进技术设计制造,外观装饰华丽,排水量约为150吨的帆船游艇“白鸟号”,从一开始根本就不曾穿越过博斯普鲁斯海峡,甚至连金角湾都没有离开过。

    昨天晚上,在皇帝本人的配合和掩护之下,身手敏捷的索尼娅政委带着虫洞,第一次离开了皇宫御用祈祷室,由皇帝亲自带着出城来到海边,然后悄悄使用随身携带的充气式筏子,一口气划到金角湾的某处僻静海面。这才在海上拿出虫洞,让王秋在这个时空通道的另一端,从东京湾的码头转移了一艘帆船过来。

    ——由于准备时间实在仓促,此次行动的总指挥官小鸟游真白前首相,直接就拿了她爸爸的游艇充数。

    接下来,整个穿越小队的数十名成员,陆续通过虫洞,从rì本东京转移到这艘小船的甲板上。然后,就是抛下船锚等待黎明rì出,随即让本地引水员使用手划小船进行拖拽,让船驶入君士坦丁堡的海港了。

    这一次的整个行动过程堪称平淡无奇,在皇帝这个至尊内应的配合之下,谈不上任何的挑战xìng。

    唯一让大家产生争执的地方,就是这艘船的桅杆上应该挂什么旗帜——俄罗斯人想挂圣安德烈旗,rì本人要挂旭rì旗,中国人自然要挂八一红旗……最后折中了一下,由于联合国的旗帜太超前,中世纪欧洲人可能没法理解,于是就弄了一面红十字旗——这样三方都能接受,而城内的基督徒也能明白这是自己人。

    至于他们这伙人为自己选择的掩护身份,也很有意思——来自金帐汗国的鞑靼人。或者说蒙古人!

    “……小鸟游小姐,你说我们装蒙古人能装得像吗?我可是连一句蒙古话都不会说啊!”

    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城市,王秋有些担忧地问到,“……君士坦丁堡的商业区内,肯定有不少在金帐汗国做过生意的热那亚和威尼斯商人。万一他们过来试探着套话,我们弄不好只要一开口就露陷儿了。”

    “……唉,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事情啊!眼下是1453年。大航海时代还没到来,绕过好望角的东西方航线还要半个世纪才会开辟。在这个年代的欧洲,我们这些黄种人如果不选择装扮蒙古人的话。还能给自己找个什么身份呢?反正你们只要闭紧嘴巴,遇到外人完全不开口就行了!”

    戴着满头绚丽的琉璃璎珞的小鸟游真白前首相,一边对着小镜子欣赏自己充满草原风情的新颖装扮。一边随口答道,“……遇到有人来试探,一律让买买提先生挡驾——咱们这儿也只有他会说蒙古话!”

    为了在服饰和外观上,符合这一临时编造的新身份,整个队伍之中的中rì两国黄种人,全都换上了蒙古族式样的皮袍子和皮帽子,戴上了sè彩缤纷的璎珞饰物,还背上了纯属装饰品的弓箭,据说是rì方的“有关部门”临时从宝塚女子歌舞团“借”来,曾用于名剧《图兰朵》的戏服和道具——似乎还用了强制手段。

    换句话说。王秋如今正穿着某位女演员的戏服……好在他一向节cāo匮乏,这点小尴尬根本不算什么。

    虽然rì本人、中国人和中亚的蒙古人之间,在体格相貌上其实差别挺大,不过在当时的欧洲白人眼里看来,东方黄种人的相貌估计是差不多的……总之。在穿越者皇帝的配合之下,蒙混过去应该问题不大。

    剩下的一伙俄国毛子,不是金发就是红发,穿了皮袍子也扮不了蒙古人,所以真白小姐就让他们继续穿军大衣扛镰刀锤子红旗了——反正对于这年代的君士坦丁堡市民来说,一样都是外族人的奇装异服。

    至于俄国毛子的掩饰身份也不成问题——如今的俄罗斯帝国尚未诞生。莫斯科公国和金帐汗国还在东欧的大草原上打着拉锯战,剩下的小势力则在这两大霸主之间充当墙头草、左右摇摆。投靠莫斯科大公的游牧民其实很多,效忠蒙古可汗的老毛子也为数不少……就当他们是投靠蒙古人的“俄jiān”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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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初步解决了掩护身份问题之后,还有下一个问题需要向君士坦丁堡军民给出合理的解释——这些生活在千里之外的蒙古人和俄罗斯人,又是为了什么而越过广袤的黑海,来到这座岌岌可危的君士坦丁堡呢?

    在皇帝和小鸟游指挥官的合谋之下,他们炮制出了一个很好很强大的理由——“捍卫信仰的十字军”!

    ——在现代中国人的印象里,蒙古人似乎全都虔诚地崇敬活佛、信奉喇嘛教。但在喇嘛教大兴的数百年之前,蒙古和中亚的大草原上的宗教信仰却是纷杂不堪,佛教、道教、萨满教、基督教、伊斯兰教、拜火教和摩尼教,都曾在草原游牧民之中有过一段兴盛的时期,而基督教甚至可以说是传教比较成功一类。

    蒙古草原上的基督教徒,最早来源于中国唐朝的景教,虽然景教在中原地区并没有兴盛多久,到了宋代就已经衰微,但在草原上的发展势头却一直不错。早在成吉思汗统一蒙古的时候,蒙古草原上据说就已经有了大约二十万人皈依了上帝。例如成吉思汗的早期对手之一,乃蛮部的王罕,就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

    而在成吉思汗当权之后,为了压制草原上传统的萨满巫师势力,加强汗廷的zhōng yāng集权,以及吸收先进文化,他和他的继承者也一直采取宗教宽容政策,纵容其它宗教在国内的传播。譬如作为道教分支的全真教,还有佛教和基督教,就相继得到了成吉思汗的青睐与扶持,为蒙古帝国的建立和稳定提供了不少支持。

    作为成吉思汗西征霸业的继承者之一。由成吉思汗长子术赤在东欧大草原上建立的金帐汗国,在信仰方面也几经反复,总体上一直对宗教采取宽容政策。第一任可汗术赤似乎是萨满教的信徒,中期的可汗则大多信奉伊斯兰教,但远远谈不上虔诚。到了晚期,金帐汗国四分五裂,信仰状况也极度混乱。虽然整个国家在总体上倾向于伊斯兰教,但信奉基督教的蒙古人同样也不在少数,甚至有几位可汗也亲自受洗皈依。把基督教定为国教(后来又废弃了),在首都别儿哥萨莱(就是后世的斯大林格勒)兴建了大教堂。

    至于rì后的蒙古大草原被藏传佛教或者说喇嘛教一统天下,游牧民们家家户户有男人出家当喇嘛。大活佛说话比可汗还管用的局面……那是在明朝的中后期,也就是下一个世纪才会开始出现的事情了。

    总之,在1453年的君士坦丁堡,有一支蒙古十字军越过黑海来援,从理论上说还是比较合理的。

    但问题是,在时空门这边的中rì俄三国穿越队伍之中,连一个蒙古人都没有。于是,队伍里唯一同时会说土耳其语、阿拉伯语和蒙古语的买买提同志,就被推举为明面上的“蒙古十字军”领袖,取了个叫做阿尔斯楞(蒙古语。意为狮子)的蒙古名字,冒充某个大部落的王子,为了信仰而来君士坦丁堡参战助阵。

    ——于是,在某个平行时空的1453年2月5rì,君士坦丁堡就迎来了一支从东方来的“蒙古十字军”。

    事实上。在听说渡海来援的十字军居然是蒙古人之后,君士坦丁堡的人们也很是感到有些囧囧有神。

    ——要知道,对于这个时代的欧洲人来说,蒙古西征仅仅是两百年之前的“近代史”而已。而在之后的两个世纪之内,金帐汗国(正式的名字应该是术赤兀鲁思)的鞑靼铁骑对东欧和西亚展开的大规模侵袭,也一直都没有停止过。波兰和巴尔干半岛居民多次深受其害。至于帖木儿可汗在叙利亚和小亚细亚制造的血腥大屠杀,尤其是在大马士革城用尸体堆砌的巨型骷髅塔,更是让很多亲眼见识过的老人记忆犹新。

    所以,在这个年代的欧洲,所谓的“黄祸”和“鞑靼风暴”,可不是别有用心的政治家们刻意炮制出来的宣传口号,而是已经被蒙古大军用死亡、鲜血和废墟充分证明了的恐怖事实。

    很显然,面对着传说中凶悍无比、号称能吃人肉喝人血的未开化蒙古蛮子,至今已经缩在高墙后面当了整整八十年御宅族的东罗马帝国臣民,心中多少都有会些惴惴不安。

    不过,如今这个苟延残喘、奄奄一息的东罗马帝国,实在是已经彻底潦倒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别说是仅仅听说过残暴凶名,却从未直接进犯过东罗马帝国版图的蒙古人,就算是宿敌老对头阿拉伯人的援军,君士坦丁堡的军民也只能照样欢迎不误……总之只要能打土耳其人就行!

    因此,在短暂的失声惊骇之后,君士坦丁堡的军民还是对这支“蒙古十字军”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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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引水员小艇的拖拽之下,“白鸟号”帆船的飞剪式船首,徐徐犁开墨绿sè的海水,靠向木质的栈桥。

    而岸上的君士坦丁堡景物,还有聚集在港口处围观欢迎的市民,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船上的诸位穿越者们,全都趴在船舷上,全神贯注地眺望着君士坦丁堡的城墙、塔楼和港湾。

    尤其是对于参加此次行动的俄罗斯人来说,这座城市更是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差不多在整个俄罗斯帝国时代,历代沙皇都把夺取君士坦丁堡视为终极目标,甚至把它看成是近乎于宗教信仰一样的存在。

    ——这座位于欧洲和亚洲、黑海和地中海交汇处的伟大城市,在被奥斯曼土耳其人攻陷之后的数百年历史之中,凝聚了不知道多少东正教信徒的血泪与悲愿,就仿佛犹太人眼中的耶路撒冷一般。

    因此,自从信奉东正教的莫斯科公国伊凡三世大公,迎娶了东罗马帝国的末代公主索菲亚,以东罗马帝国正统继承者自居开始,自称第三罗马的俄罗斯帝国就和土耳其展开了绵延二百五十余年的漫长战争。为了夺取这座掌控黑海进出通道的古城,俄罗斯军人几乎流干了血,但最终却还是功亏一篑。

    当然,如今的伊凡三世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而索菲亚公主更是尚未出生(是君士坦丁十一世弟弟的女儿,皇帝本人是绝后的),“第二罗马”的陷落和“第三罗马”的建立,也未必会继续遵循历史书上的发展轨迹。但俄罗斯人深埋于血脉深处的记忆,依然让他们对这座传说中的伟大圣城,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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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兴与衰的君士坦丁堡

    在中世纪的欧洲,几乎没有任何一座其它的城市,能与东罗马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相媲美。

    这座伟大的城市,位于欧洲的东南边界,博斯普鲁斯海峡南端陡峭的岬角上,岬角从海峡的欧洲一面向对面的亚洲沿岸伸出,仿佛要挡住从黑海流入马尔马拉海的急流。因此,君士坦丁堡南有马尔马拉海,北有博斯普鲁斯海湾,从而形成了重要的港口,即所谓的金角湾。在城市的外围,还有达达尼尔海峡和博斯普鲁斯海峡这两扇天然的海上大门,可以同时抵御来自于爱琴海和黑海的敌方舰队。

    自从迁居到这座东方的“新罗马”以来,东罗马帝国的臣民们就一直以极大的热情和惊人的财力在建设家园,让君士坦丁堡的规模远远超过了意大利半岛上的“旧罗马”。

    在君士坦丁堡诞生百年之后,随着rì耳曼蛮族的大肆入侵,西方帝国的逐渐陷落,大批罗马人抛弃了意大利的故乡,渡海涌入东部帝国避难,导致君士坦丁堡的人口在5世纪的时候迅速增长,一度达到了百万之多。为此,提奥多西二世皇帝在西边修筑了提奥多西城墙,将城市面积扩大了两倍。扩建之后的君士坦丁堡城墙全长21.5公里,其中临马尔马拉海的城墙长8公里,金角湾一侧则长7公里,靠陆地的一边长6.5公里。这道城墙同巴尔干山脉这一天然屏障连在一起,再加上城市两侧的海洋。充分保卫了君士坦丁堡的陆上进口,由于其雄伟高大和坚不可摧,被誉为是受到圣母玛利亚保佑的城墙。因此,在东罗马帝国长达千年的统治期内,这座城市尽管时常沦为遭受围攻的要塞,但却鲜少有人能够破城而入。

    从地图上看,整个君士坦丁堡近似于一个不太规则的等边三角形。一边是陆地,另外两边是海洋。在这个三角形半岛尽头的小山丘上,坐落着东罗马帝国的大皇宫。这座大皇宫又被称为“圣宫”。坐落于全城的制高点上,南临马尔马拉海,占地60多万平方米。是整个君士坦丁堡最豪华的建筑群。

    大皇宫里面除了居住着皇族外,还有成群的宫娥、太监、禁军、教士和宫廷官员,其人口多达两万,几乎相当于一座城市。它由几座比邻的宫院组成,包括专门用作官方正式大典的拉马尼奥尔宫,供皇室居住的达夫纳宫,兼作陈列馆的沙尔克宫等等。各处宫殿由拱廊相连,宫殿之间的庭院被开辟为御花园。在此基础上,历代皇帝又不断扩大其范围,增盖宫殿、加高楼层、添加塔楼、修筑高台。最后又在宫殿的周边辅以各种附属建筑,例如教堂、礼拜堂、浴室、游乐场、珍宝馆、档案馆、马厩、工厂、仓库、近卫军营房等等。这样,圣宫就成了一座既是皇帝居所、又是zhèng fǔ所在地和教会最高机关驻节地的宫殿。

    而在大皇宫之外,城内也还有其它许多宏伟气派的建筑,譬如大竞技场、梅塞大道和圣索菲亚大教堂等等。它们都是东罗马帝国建筑和艺术成就的结晶。

    >5座粮仓,8条高架水渠,14座教堂,14座宫殿和4388座贵族宅邸。一条名为利科斯河的小河穿越整个市区,流入马尔马拉海,被诗人附会为新的台伯河。结构复杂jīng密的高架引水渠从30公里外的sè雷斯平原引来清洁的活水,供应城中rì常生活所需。

    在欧洲的黑暗中世纪,这座城市就代表着文明、富饶、奢华和至高无上的荣耀。

    然而,正如每个人都有其生老病死一样,每一座城市也有着它的兴衰存亡。

    当历史的车轮滚动到1453年的时候,君士坦丁堡已然沦为了一座被时代抛弃的垂死城市。

    哪怕仅仅是乘坐游艇行驶在城外的金角湾上,诸位跨越历史长河的穿越者们,都已经可以初步领略到这座城市的萧条和衰落——墨绿sè的海面上空空荡荡,除了少数军舰之外,昔rì商船云集的繁荣景象早已全无踪影。栈桥上到处朽烂破损,简直找不到能下脚的地方。海边昔rì辉煌一时的帝国造船厂,也早已破败不堪,让人简直看不下去。虽然门口还飘扬着代表皇室的双头鹰旗帜,但已经没有了工人干活的声音,锤击声、锯木声、吆喝声都听不到了。古老的制绳工场被蒙上了厚厚的尘土,鸟儿在船台和工棚里筑巢……

    事实上,东罗马帝国的海军在很久之前就丧失了造船的能力,只能靠热那亚和威尼斯舰队来维护安全——但这种保护并不是免费的,为了让威尼斯舰队和热那亚舰队保卫本国海疆,东罗马帝国不得不给予威尼斯商人和热那亚商人“零关税、零交易税和零港口税”的超级特惠国待遇。

    这不仅让帝国丢失了极大的一块财源——在四百年之前,仅仅是在君士坦丁堡征收的关税,每年就高达七吨黄金——还让东罗马帝国自身的希腊商人在竞争中彻底破产,从而导致了国内经济的进一步萧条。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东罗马帝国,已经完全成了一个被意大利商人cāo纵的买办政权。

    所以,坐落在这片萧瑟海岸后面的城市,看上去显得更是惨不忍睹。

    虽然高耸的城墙貌似巍峨依旧,但墙内的建筑物却不是坍塌消失,就是只剩下了光鲜的外壳——存放着圣母玛利亚面纱的布兰奇恩教堂,看起来简直像是一个被大火烧过的空壳子。或者说后世中国澳门的那个“洋牌坊”。位于城市最高处,埋葬着君士坦丁大帝的神圣使徒大教堂,差不多已经坍塌成了一堆瓦砾,只剩下鬼魂还在攀爬着藤蔓的遗弃廊柱间飘荡。古老的东罗马帝国元老院废墟上,如同雨后蘑菇一般挤满了流浪汉的帐篷,点着一堆堆的营火,腾起一团团的烟雾。熏脏了残存的镶嵌画和大理石游廊。

    至于城内平民区的状况,还要更加让人心酸——鼎盛时期的君士坦丁堡,在城内各区曾经分布着大量jīng致华美的花园与广场。栽种着修剪整齐、郁郁葱葱、美轮美奂的各sè花草灌木,装饰着充满古典时期希腊罗马风格的喷泉、青铜或大理石质地的雕像,以及充满东罗马帝国特sè的彩sè烤瓷镶嵌画。

    而今。非但这些装饰品早已荡然无存,被盗卖到了正处于文艺复兴时期的西方,重新在意大利城邦的广场上或法国贵族的城堡里再次安家。就连这些广场和花园本身,也相继被菜地、畜栏、果园所取代。很多曾经挤满了商店和宅邸的居民区,如今已经完全是一副田园牧歌的乡村景象,chūn天的城区里盛开着大量野玫瑰,入夜后则到处能听到夜莺在树林里欢唱。即使在城内最繁华的梅塞大道上也是如此。

    至于那些因为无人居住,又无法改为耕地,而被彻底废弃的街区,看起来简直像是被核子武器摧毁的样子。非但人迹罕至,没有了生机,甚至很难找到一栋像样的、完整的房子,到处是残垣断壁,断砖碎瓦。

    在这座悲哀破败的城市里。就连东罗马帝国皇室的rì子也一样狼狈——位于君士坦丁堡东南部的大皇宫,早在1204年十字军洗劫君士坦丁堡的时候,就已经被西欧骑士们破坏到无法居住,非但金银珠宝尽数被掳掠一空,甚至连装饰着jīng美浮雕的皇宫屋顶,都被威尼斯人整体拆走。只剩下一堆森林般的石柱。

    即使是在帕里奥洛加斯王朝收复君士坦丁堡,重建东罗马帝国之后,由于帝国的版图大幅度缩小,财力极度困窘,最后几代皇帝哪怕是百般搜刮、横征暴敛,拖欠饷钱把军队逼得造反,也凑不出修缮皇宫的费用,最后只能自己搬迁到别处,任凭旧皇宫荒废,让杂草在石缝间扎根,让藤蔓攀上昔rì公主的闺房。

    在君士坦丁堡大皇宫的隔壁,昔rì的大竞技场也仅剩一堆断壁残垣。再旁边的“主教宫”,如今名义上仍然是东正教总部驻地,不过君士坦丁大牧首也不敢再“冒险”居住在这摇摇yù坠的殿宇中,只能和皇帝一样选择搬家——事实上,由于帝国的萎缩、市民的减少,导致东正教会的供奉收入逐渐枯竭,除了主教宫之外,城内的绝大多数教堂也都被相继废弃,只有最宏伟的圣索菲亚大教堂还勉强保留着往rì的荣光。

    望着已经成了废墟的君士坦丁堡,小鸟游真白叹息说这地方的景象有点像是21世纪美国的底特律,不过还要更破烂一些,而俄国人则不由得联想起了西伯利亚的废弃城市——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整个君士坦丁堡目前唯一看起来还比较繁华,或者说不怎么像是废墟的地方,就只有威尼斯人在金角湾畔建立的租界——这片货栈码头密集、充满商业气息的社区,不仅为威尼斯人提供便利,也聚集了来自西西里、佛罗伦萨和加泰罗尼亚的商人,附近甚至还有一个dú lì的犹太人聚居地,专营高利贷业务。

    至于更加得到东罗马皇室信任的热那亚商人,则在金角湾对岸的加拉塔有着另一片属于自己的租界。

    依靠这些外地商旅提供的消费力,一批灯红酒绿的旅馆和jì院,总算是在这里应运而生,让这座城市多少有了那么一点儿繁华气息。而君士坦丁堡城内剩下最后几座还在维持运转的医院、图书馆和浴室,基本上也都集中在此处,为市民和商旅们提供一点最起码的福利。

    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的新皇宫,同样也坐落在金角湾畔的一座小山上,与威尼斯租界比邻而居——因为除去这片可怜的“繁华地带”,君士坦丁堡市区大部分地方已经完全沦为一片“伟大的废墟”了。

    不过。这座所谓的“皇宫”,怎么看都实在是没有半点皇家气派,看上去灰扑扑的,既狭小又破旧,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装饰品,除了一个马马虎虎的小花园之外,简直像是一组仓库。非但跟昔rì那座恢弘壮丽的旧皇宫根本不能相提并论,甚至就连威尼斯商会首领在租界内兴建的宅邸都稍有不如——在王秋的眼中,如果把他家那座位于城中村的小洋楼扩建个三四倍面积。大概也就跟这位悲催皇帝的宫殿差不多了。

    如此狭小寒酸的皇宫,自然摆得出什么排场,更不可能养得起多少宫女侍从——按照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的说法。他的整个宫廷哪怕连厨娘和看门老头都算上,满打满算也只有二十个佣人而已。至于后宫嫔妃更是一个也无……这么悲催的皇位,真是让人觉得一点滋味都没有。

    ——总之,如果城市也有生命,那么1453年的君士坦丁堡无疑已进入垂暮之年,这朵希腊罗马古典文明时代存留下来的璀璨之花,正在慢慢地凋零枯萎,已经行将就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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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船上的众人有着怎样的感慨和叹息,但“白鸟号”游艇终究还是慢慢地靠上了金角湾的码头。

    然后,在船只稀少的空旷堤岸边。仅有的两名号手鼓起腮帮子,将手中磨得有些发白的陈旧铜号,斜斜地指向天空,努力吹响了表示欢迎的清亮号角声。

    早已聚集在船甲板上的“蒙古十字军”,一边踩着跳板踏上摇摇yù坠的破旧栈桥。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前来欢迎他们的东罗马帝国遗民——似乎个个都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看得出他们的生活肯定非常之艰难。而少数几个容光焕发、衣着整齐的家伙,则大多是来看热闹的意大利商人……

    看到“白鸟号”游艇终于靠上了码头,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立即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与此同时,临时客串礼仪官的东罗马国务秘书弗朗茨——因为囊中羞涩的皇帝陛下,实在是没钱养活一个专门的礼仪官了——也煞有介事地举起一份卷轴,声嘶力竭地开始唱名高呼:

    “……伟大的,至尊的,被上帝承认与被主基督指定的,统治高卢的继承人,被不列颠人奉为主人的统帅、东方的征服者……世界上唯一的罗马帝国皇帝(这句话是在德意志的神圣罗马帝国出现之后,东罗马皇帝们为了显示自己是真正的罗马继承者,而特意加上去的)陛下驾到!在此欢迎来自黑海对岸的贵客!”

    ——虽然这些尊号中包含的土地和民族,早已不在皇帝的治下,但并不妨碍这种放嘴炮式的自吹自擂。

    接着,尽管真正能听到他在说什么的人实在少得可怜,但码头上还是爆出了一片如cháo水般的洪亮欢呼。

    “……皇帝陛下万岁!”

    “……永恒的罗马帝国万岁!”

    “……被圣母玛利亚保佑的伟大城市万岁!”

    而更让君士坦丁堡市民感到兴奋的,则是一辆顺着海边大道驶来的马车——在王秋等人略感困惑的眼神中,此时聚集在码头上的市民,除了少数达官贵人和富豪之外,全都顾不上继续围观栈桥边的“蒙古十字军”,而是争先恐后地拼命朝那辆马车挤了过去,并且还高高地举起了双手,像是乞丐在讨要东西一样。

    诸位穿越者们正疑惑的时候,站在那辆马车上的士兵,弯腰伸手掀开覆盖在车厢上的粗布,拿起一块块好似砖头般黑乎乎的面包,随手就向外扔去。而这些伸出双手的君士坦丁堡市民,也一个个高声大叫着“给我!”“给我!”,开始不顾体面地争抢起来……没多久,这一车黑面包就尽数见底,而大多数市民依然两手空空,只得垂头丧气地又回到了码头旁边,无jīng打采地看着“蒙古十字军”陆续上岸。

    看到这副场面,一众穿越者们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给“群众演员”发便当啊!

    “……这就是你说的免费面包?可是怎么才一车而已?码头上好像起码有几千人吧!”

    趁着在码头上互相拥抱致意的机会,冒充“鞑靼王子阿尔斯楞”的买买提同志凑到皇帝耳边,低声数落道,“……就是给群众演员发便当也不能这么抠门啊!这么搞真的是太掉价啦!”

    “……帝国财力有限,能拿出这么多面包就不错了,反正已经按约发放过,就看他们抢不抢得到了。”

    君士坦丁十一世耸了耸肩膀,很无赖地微笑道,“……国库已经干净得能跑耗子,连雇佣兵的军饷都发不出,接下来就要靠诸位的慷慨解囊了……东西都带来了吗?我都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都带来了!别忘了两边时间流速差了五十倍,我们准备这些货物也需要不少功夫!”

    望着这位已经化身为财迷的穿越者皇帝,买买提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转身打了个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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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新月旗的阴霾

    夕阳西下,落rì的余辉洒在如同牛角般狭长的金角湾上,平静的海面满是波光粼粼,宛如黄金在闪光。

    上午那一批慷慨大方的“蒙古十字军”,给君士坦丁堡市民们带来的巨大心灵震撼,直到已经rì落西山的此时此刻,依然让这些被困于围城之中的中世纪御宅族们彼此津津乐道、长吁短叹不已。

    虽然这一回从黑海北岸过来的“蒙古十字军”,总共也只有一艘船、寥寥数十人,在战场上似乎起不到多少作用。而且,他们也并不能代表术赤兀鲁思可汗的态度,仅仅只是“几个信仰基督教的部落贵族的自发义举”……但是,这些蒙古人慷慨捐献给皇帝的丰盛财物,却实在是解了君士坦丁堡目前的燃眉之急。

    ——那一箱箱的胡椒、丁香、豆蔻等东方香料,对于中世纪的欧洲人来说,简直就是散发着好闻气息的黄金;而那些晶莹如雪的白糖和jīng盐,在市民们眼中的价值,恐怕也不亚于等重的白银。

    至于那些细腻如玉的瓷器,和柔软光鲜的丝绸,更是从古罗马时代就在地中海世界广受追捧的硬通货。

    如此富有视觉冲击效果的震撼场面,对于这些在围城中生活枯燥的人来说,实在是一件难得的谈资。

    作为中国人来说,恐怕很难理解中世纪历史上西方人对待香料的痴狂——在香料来源最匮乏的时代,欧洲的香料甚至一度与黄金等价。而中世纪欧洲人对香料的渴望,更被认为是西方地理大发现的一大动力。

    而在大航海时代到来之前,即使是在欧洲基督教世界的东大门,千年以来的东西方贸易枢纽,欧洲进口东方香料的最重要集散地君士坦丁堡,这么大的一批香料、丝绸、瓷器,也绝对称得上是价值连城。

    因此。君士坦丁十一世在感谢了“蒙古十字军”的慷慨大方之后,立即就宣布要把其中一箱胡椒运到金角湾对岸热那亚人的加拉塔租界,作为货币向他们高价采购一批粮食。用于向全城军民连续分发三天的免费面包——当即又让聚集在码头附近的帝国臣民们欢声雷动,欣喜不已。

    然后,皇帝又拨出满满一大箱胡椒。作为额外奖励的军饷,分发给东罗马帝国的雇佣军,以及志愿前来君士坦丁堡参战的威尼斯、热那亚、加泰罗尼亚和那不勒斯勇士,当即就让这些雇佣兵的士气提升了一大截——在中世纪的欧洲,胡椒是真的直接能当钱用的。

    由于气候和纬度的关系,欧洲本土是不能出产胡椒的,都是阿拉伯人从印度弄到了埃及,再批发给在那做生意的威尼斯商人,然后被威尼斯商人再次批发,因为层层加码和万里贩运。所以在欧洲市场上零售时,自然就贵到了价比黄金的程度——这年头欧洲的胡椒一向是要按粒卖的。如果是胡椒粉末的话,那可就更倒霉了,称重的时候不仅要关紧门窗,屏住呼吸。买主还要一遍遍地检查秤上有没有作假……

    此时的欧洲市场上,一磅肉豆蔻可以换一群羊,一磅丁香等于三倍重量的黄金,一粒胡椒基本等值于一枚金币,故而有着“胡椒币”的美称。

    事实上,在中世纪的欧洲。胡椒确实是一度作为黄金白银的替代品,充当流通货币使用。

    譬如中世纪英国各郡缴纳给英王的租税,往往就包含若干磅的胡椒。这一习惯延续了很长时间,直到1973年,查尔斯王子渡过泰马河去接受象征意义上的公爵封地时,封地的贡品依然包括一磅胡椒——作为象征xìng的租金,“胡椒币”在欧洲一直被使用到了上个世纪。

    而在遥远的中世纪,这些进献给王室的胡椒,当然就不是象征xìng的贡品了,而是大家都喜爱的硬通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中世纪的胡椒简直就像现代的美元一样,是最受欢迎的“国际货币”。

    因此,来自后世的穿越者只要花一点钱买一袋胡椒带在身上,立即就会变成大受欢迎的超级富豪。每次付账的时候掏出一二粒胡椒……简直比后世的白金VIP信用卡还要有面子!

    除了香料之外,砂糖与jīng盐在这个时代的欧洲也是值钱的奢侈品——由于欧洲的纬度太高,气候不够温暖湿润,无法种植甘蔗,所以砂糖只能通过阿拉伯人的地盘从东方进口,价格贵得可怕。那时候欧洲的砂糖是放在药店里卖的,对于欧洲人而言并非rì常调味品,而是仿佛中国人眼中的人参一样的高级补品。

    盐的价格稍微便宜一点,因为欧洲人能够自行生产,但由于古代人的产盐技术落后,价格同样不菲。

    在古罗马帝国时代,盐块曾经被当成罗马军团士兵的薪水发放。而在文明大破灭、技术大倒退的中世纪欧洲,那时候的盐简直像白银一样值钱,每磅纯盐可以卖到两到三个佛罗林金币。即使是到了中世纪末期的文艺复兴时代,盐类价格也只是略降,平均每磅一个佛罗林金币左右——由于用现代工业生产的食盐更加纯净,所以这批穿越者们jīng心准备的货sè,在君士坦丁堡市场上的售价还能更高一些。

    因此,在得到了如此慷慨的大笔馈赠之后,即使帝国当前的局势危殆、气氛紧张,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也还是下令竭力举办宴席,款待这些“东方来的救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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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油灯的火光和夕阳的余晖,在室内闪烁着朦胧的光亮,大理石铺成的光滑地面上,反shè着模糊的人影。

    透着明显东罗马风格的镶嵌画。在墙壁上展示出一幅幅寓意深刻的宗教画卷。

    按照罗马宴饮的习俗,宾客们全都半躺半坐在类似躺椅的软榻上,姿势轻松地一边聊天一边进餐。

    神态庄重的侍从们举着巨大的盘子,在走廊内进进出出,给客人们端上sè彩搭配绚丽的各式食物。

    锣鼓、笛子和竖琴,在室内演奏着欢快的旋律,来自安纳托利亚的阿拉伯舞娘穿着异族的服饰。如同水蛇一般摆动着腰肢,在乐声中翩翩起舞,展现着她们曼妙的身躯和动人的舞姿。

    虽然东罗马帝国的宫廷已经拿出了这座围城之中仅有的奢侈品。竭力想要营造出一种奢华舒适的氛围,但这个帝国的贫穷和困窘,依然骗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宴席上看不到缀满宝石和珍珠的高脚金杯。已经被换成了白锡杯或陶土杯。餐盘和刀叉也都是便宜的铜器甚至木器,而在这座空荡荡的宴会厅里,除了墙上的古代镶嵌画之外,也没有多少稍微像样的华贵艺术品,更没有任何的金银装饰。

    事实上,为了筹齐军费,东罗马宫廷之中的金银器皿早已被熔化一空,用于铸造货币给雇佣兵发饷,甚至就连皇冠和权杖都不例外,上面珠宝都是赝品——君士坦丁十一世的皇冠。居然是用染上金sè的猪皮黏起来的,再饰以彩sè玻璃,勉强算是冒充宝石……问题是此事几乎人人皆知,根本是谁都骗不过。

    竭力装饰的餐具已是如此悲催,围城之中能够整出的菜肴则更是寒酸。

    坐在下首木桌边的王秋。先是好奇地啃了一口端上来的黑面包,顿时差点崩了牙——这面包**得仿佛石头,啃起来好像木材一样涩口,而且麸皮多得满嘴渣子,即使啃下来也咽不,下去——接下来。他刚想要喝一口葡萄酒润润喉咙,又闻到一股酸不拉叽的馊味儿,恶心得他差点儿呕吐出来。

    ——中世纪欧洲人吃的面包,跟现代人那种发酵过还加入白糖nǎi油的松软面包根本不是一回事,而是近似于压缩饼干的一种无酵饼,又干又硬又磕牙……

    由于上述主食和饮料的糟糕程度,让娇生惯养的王秋同志对后面端上来的大菜——sè泽焦黄的烤鱼和烤肉,搭配碎洋葱和腌橄榄——也失去了兴致,不再准备继续折磨自己的牙齿、咽喉和味蕾,而是索xìng把自己的盘子直接推给了身边的索尼娅政委。然而,这只原本牙口非常之好,只要有烧酒和苹果就从不挑剔膳食的狼人小姐,对着中世纪欧洲的饮食,也是一筹莫展,满脸的纠结和无奈。

    “……这面包里居然还真的掺了糠麸和木屑!就是最差的俄罗斯黑列巴,也比这玩意儿要强一些!”

    她叹息着抱怨说,“……简直让我想起了历史上的列宁格勒保卫战——那时候的红军战士,就是啃着每天125克像这样品质的配给黑面包,硬是打退了德国鬼子……以前听到老前辈们提起这事的时候,他们都对那些损害肠胃的可怕黑面包印象深刻。可现在看来,古代的欧洲人估计天天都在打列宁格勒保卫战……”

    “……确实,中世纪的悲催生活,不是我们现代人能够轻易熬得住的。”王秋也点头叹息了起来,“……一想到咱们的这位穿越者皇帝,在过去的两年里都用这些玩意儿在虐待自己的消化系统……我就能理解他为什么会拿着咱们带来的火腿肠、曲奇饼和午餐肉罐头,吃得好像中了彩票头奖一样的开心了……”

    此时正坐在高台主座上的买买提同志和小鸟游真白前首相,因为打着“蒙古王子”和“蒙古公主”的幌子,而被宫廷方面作为贵宾招待,所以摆在他们面前餐盘里的东西还要稍微丰盛一点儿,虽然还是没有白面包,但至少有用橄榄油调味的蔬菜沙拉,以及卷心菜、豆子、咸肉煮成的浓汤,还加了鱼露进行调味。

    问题是,这些中世纪标准的“丰盛”菜sè,在常年于巴勒斯坦战地跌爬滚打的买买提同志看来,或许还能勉强接受,但在常年养尊处优的小鸟游真白前首相眼里,就几乎与狗食无异了。

    而陪坐在御座上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则是一边跟两位贵宾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边在嘴角偷偷流露出几丝坏笑——让你们也尝尝我这两年受的罪吧!

    ————————————————————————————

    虽然诸位穿越者都是一副食不下咽的纠结囧态,但刚刚收了重礼的东罗马朝臣,倒是一个个喜笑颜开。

    “……唉,原本我一直都在发愁,即使这次我们勉强打退了土耳其人的围攻,帝国的财政也要彻底崩溃。接下来的rì子还不知道该怎么过……现在总算是能够稍微缓一口气啦!”

    国务秘书弗朗茨一边往喉咙里灌了满满一大杯葡萄酒,一边如释重负地叹息道,“……司库官天天都在跟我抱怨。说是下个月的军饷已经发不出来了。而皇帝的小金库里,同样除了欠条还是欠条……”

    “……没错,为了应付这场很可能是决定命运的攻防战。帝国的臣民已经捐献出了自己的一切……这座城市的每一个男子都拿着武器开始了训练,我们手里的每一枚钱币都被投入了军费开销……”

    海军司令卢卡斯大公一边啃着一条浸渍了蜂蜜的烤鱼,不时地吮吸几下沾满油脂和蜜汁的手指,一边附和着连声叹息,“……现在的君士坦丁堡,就像是一只被榨干了果汁的橘子,无论再怎么拼命搜刮,也榨不出什么东西了……古代的罗马人恐怕绝对不会想到吧,这个伟大帝国的繁荣和辉煌竟然可以颓败到这种程度,昔rì的一切荣光都完全消失了……”

    伴随着他的话语。宴席间稍稍提起的一丝欢快和欣喜,又再次变成了低沉的忧郁。

    ——自从这个衰败至极的东罗马帝国,被土耳其人逐渐打得版图rì削,最终退化为一座城邦之后,这个国家就几乎没有了稳定的收入。遇到困窘之时,只能依靠变卖古代文物、出租土地和借高利贷勉强度rì。而这些高利贷又都被投入了毫无收益的防御战,根本没办法偿还,只得一年年地利滚利积累下来,如今早已达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天文数字,即使卖光整个君士坦丁堡的地皮。也根本无力抵账。

    从金融学的角度上来说,此时的君士坦丁堡已经成了意大利商人砸在手中的不良资产。

    幸好,这座城市同时还是联系黑海的唯一通道——如果意大利商人不希望失去自己在黑海沿岸的全部殖民地和贸易站,就必须帮助东罗马帝国把首都坚守到底。否则,一旦土耳其人攻陷君士坦丁堡,彻底切断海峡通道,那么位于黑海沿岸的诸多热那亚、威尼斯租界,就会沦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在与母国失去联系之后,迅速地枯萎、凋零。而失去了这些殖民势力范围的意大利贸易城邦,也会像rì后失去了全球殖民地输血的大英帝国一样,很快就繁华散尽,威严皆失。

    所以,只要目前的政治局势没有根本xìng改变,君士坦丁堡就不必担心意大利人带着战舰过来武力讨债。

    但是,随着版图萎缩到了只剩一座首都,这个国家也失去了绝大多数可供征兵的壮丁,只得聘请加泰罗尼亚人、法国人、威尼斯人、塞尔维亚人、瓦拉几亚人和保加利亚人充当雇佣兵。由于帝国财力不足,常年拖欠军饷,致使这些家伙名为士兵,实为匪徒,稍有不满即大动干戈,洗劫市民,使得民心愈发动摇。

    事实上,在1453年的时候,东罗马帝国最后的臣民们,在心中都已经隐约明白,这座博斯普鲁斯海峡畔的千年dì dū终究将要陷落,即使不是这一年,也是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年——君士坦丁堡能够在被土耳其人完全包围的绝境之中,顽强地生存大半个世纪之久,就已经是一个非常不得了的奇迹了。

    问题是,无论是怎样的奇迹,也终归会有结束的一天。

    虽然昔rì君士坦丁大帝和提奥西多大帝修筑的坚固城墙,迄今依然让所有的敌人望而却步,也被君士坦丁堡的市民们向对待神明一样虔诚地顶礼膜拜……但是,把自己的希望和命运,完全寄托于虚幻的神明,还有这些用石块堆砌而成的死物上,本身就是一个国家的悲哀,以及一个文明灭亡的先兆!

    ——正如同古罗马帝国的强盛时代一样,勇敢自信的公民就是最好的城墙,不断的征服和开拓才是最好的防御,充满进取心的蓬勃风气才是强大的保证……当这一切健康向上的风貌,全都逐渐消失之后,纵然是金城汤池、险关要隘,也无法阻止敌人的侵略与进犯。

    “……呵呵呵,在这种值得庆贺的时候,就不要说这些泄气的话了!卢卡斯!”

    帝国陆军司令约翰砸了卢卡斯大公的肩膀一拳,用爽朗的大笑驱散了沉郁的氛围,“……就连东方的蒙古人,都在上帝的感召下来到了这里。而我们这些最后的罗马人,又怎么能不奋力战斗到最后一刻呢?”

    他趁着醉意举起酒杯,向四周的每一个人高声致意,“……为了我们永不陷落的城市,干杯!”

    “……铛——铛——铛——”

    ——他的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jǐng钟声就打断了宴会,让挨了当头一棒的众人,再也无心吃喝。

    紧接着,一名浑身汗水狂奔而来的哨兵,更是给可怜的东罗马君臣们,一口气带来了两条噩耗——第一,根据一艘热那亚商船刚刚带来的紧急情报,土耳其舰队已经大举驶入马尔马拉海,最迟在明天下午就会抵达城外海面;第二,在提奥西多城墙对面的敌军大营里,突然出现了土耳其苏丹本人的御用旌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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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皇帝的忧郁

    “……虽然由于大海和陆地的阻隔,朕能为这场战争做的事情很有限,但作为罗马的守护者,西方世界的君主,朕还是希望贵国能够发扬基督徒勇于迎接挑战的伟大jīng神,继续守住基督教世界的东方门户。

    在这个决定世界命运的战场上,每一位真正信仰着上帝的欧洲人,都会为你们坚忍不拔的伟大jīng神而感动,并且向神明衷心祈祷,保佑你们打败这些包头巾的异教徒,赢得属于全体基督徒的胜利……”

    ——这份信笺的寄出者,现任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弗雷德里希三世,在慰问信笺中写下的华丽辞藻,显然无法让收信人君士坦丁十一世得到一丝一毫最微小的感动……在草草阅读过一遍之后,只见他冷冷地一笑,就随手把这封跟土耳其舰队入侵jǐng报一起送来的外交信笺,毫不犹豫地丢进了熊熊燃烧的壁炉内。

    “……哼哼,文笔倒是挺优雅的!但这位皇帝虽然一开口就是满嘴漂亮话,却没有给君士坦丁堡提供一艘战舰或一名士兵的援助,也没有送来一枚钱币或一块面包,甚至连一个虚伪的许诺都没有,只有一堆煽情的空话……这个rì耳曼野蛮人的后代,什么时候转职变成古希腊的演说家了?”

    君士坦丁十一世如此尖酸刻薄地讽刺道,但在下一刻又变成了自怨自艾,“……唉,他的西罗马帝国固然只是一个笑话,但我的东罗马帝国却更是一个悲剧……呃。那个……小鸟游小姐,他们不会出问题吧!”

    在这间狭窄yīn暗的会议室内,聚集着这个微型帝国仅有的几位实权重臣——国务秘书弗朗茨、帝国海军司令卢卡斯、帝国陆军司令约翰、司库官(财政大臣)梅托切特,还有东正教大牧首格里高利。

    其中,格里高利大牧首原本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在原本的历史之中,他会在1451年8月因为跟皇帝闹翻,一怒之下愤而出走到了意大利。并且终生未归。但在这个时空里,由于皇帝的灵魂在1451年2月就被换了人,所以格里高利大牧首便得以一直留任至今……这对他来说究竟是福是祸。暂时还很难说得清。

    不过,虽然这些人掌握着东罗马帝国几乎全部的军政权力,但这场作战会议的主角却并不是他们——此时此刻。这五位东罗马帝国的重臣柱石,全都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无意识地瘫倒在靠背椅上,眼神中唯有朦胧一片。就连皇帝本人也恭恭敬敬地站在御座的一侧,向坐在上面的rì本前首相小鸟游真白欠身行礼。

    此时此刻,小鸟游真白右眼的金sè瞳孔中,正闪烁着一圈朦胧的光晕,犹如巨龙的气息一般令人震怖。

    ——在穿越者皇帝这个头号内jiān的密切配合之下,东罗马帝国朝廷已经被她用“邪王真眼”给控制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种专用于cāo纵人心的邪王真眼。在这种场合还真是好用。

    “……呵~~请放心,我只是给他们下了一个暗示术,让你的大臣们能够接受我们的指挥和建议而已!”

    针对穿越者皇帝的担忧,小鸟游真白一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一边将白嫩的小腿悬在椅子上晃来晃去。“……不好意思啊!这一回抢了你的座位……但我也实在是没办法啊!中世纪欧洲人的大男子主义心理,实在是太过分了!在正常情况下,我这个异族的柔弱女子,根本没办法参与谋划这种军国大事啊!真不懂当年的法国人是怎么接受圣女贞德的……对了,等到君士坦丁堡解围之后,你也给我封个圣女玩玩如何?”

    “……呵呵。只要您喜欢就好,反正这个东罗马帝国的皇位,如今也已经没有什么荣耀可言了。只要能够消灭土耳其人,把城市从危机之中拯救出来,就是让我给您下跪磕头都没问题……阿嚏!”

    >”

    ——在御座前方的地图桌上,已经用兵棋和小旗帜,明确地标注出了双方的势力对比: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东罗马帝国都是一边倒的绝望。

    为了这场1453年的君士坦丁堡攻略,土耳其的穆罕默德二世苏丹显然做了相当充足的准备。

    在即位之后,年轻的苏丹先是火速平定了小亚细亚的叛乱,稳住了亚洲腹地的局势,然后又与匈牙利国王订立和平条约,以不在多瑙河上建立新要塞的承诺,换取了匈牙利人在君士坦丁堡战事期间的中立。

    到了此时,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已经充分发动了土耳其的强大国力,一口气组建了三个攻击集群,在三个战场同时用兵——首先,一支规模不大的土耳其军队被派驻到阿尔巴尼亚,用以阻截阿尔巴尼亚统治者斯坎德培可能派来拯救君士坦丁堡的援军;一支大约两万人的土耳其军队则已经深入希腊战区,并且通过了科林斯低下,对东罗马帝国最后的属地,伯罗奔尼撒半岛的莫利亚,发动了声势浩大的全面进攻。

    “……根据可靠情报,我的弟弟德米图斯目前已经彻底投靠土耳其人,把半个莫利亚拱手相让……”

    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指点着地图,对小鸟游真白前首相解说着当前的战况,“……我的另一个弟弟托马斯,虽然还在组织兵力进行抗战,但半个伯罗奔尼撒半岛能够提供的人力物力实在有限。而且他也没有君士坦丁堡这样的坚城可以依托据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莫利亚的兵败沦亡已经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呵~~那些位于几百公里之外的遥远战场。跟我们脚下的这座城市似乎没多少关系吧!”

    小鸟游真白再次打了个哈欠,“……咱们真正需要对付的敌人,只有苏丹亲自率领的攻城军团而已。”

    “……确实是这样没错,不管莫利亚和阿尔巴尼亚的战局如何发展,对我们来说都没有直接的联系。”

    皇帝点头表示承认,“……但问题是,君士坦丁堡这边的战略态势。比另外两处战场还要更糟糕啊!”

    ——虽然被另外两处战场拖住了一定兵力,但土耳其苏丹聚集在君士坦丁堡城下的军队,依然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其中包括了至少八万步兵,四万仆役,两万水手。还有两万最jīng锐的“耶尼切里”。

    所谓的“耶尼切里”(Janisary),乃是奥斯曼土耳其的一大特sè兵种,直译的含义为“新军”,也被称为改宗兵。他们是土耳其人从希腊与安纳托利亚等地的基督徒家庭中搜括而来的幼童,集体训练而成的军队。这些出身于基督教背景的孩童,先是被强迫改宗伊斯兰教,然后rì夜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灌输狂热的宗教思想,与外界长期隔绝,终生为苏丹服务征战。最后成了只知执行命令的战争机器——在与基督徒军队对垒的战场上,这些曾经也是基督徒的“耶尼切里”,往往表现得比真正的穆斯林还要狂热。

    总之,穆罕默德二世苏丹麾下的攻城兵力,高达十六万之多。并且兵种组成齐全,海军船只也多达上百艘,此外还铸造了举世无双的“乌尔班大炮”,专门用以凿穿君士坦丁堡的坚固城墙。

    目前,穆罕默德二世已经带领这十六万大军兵分海陆两路,对君士坦丁堡展开了四面包抄。

    而另一方面。由于前哨战的失败,穿越者皇帝手中的防御兵力,比历史上同期的君士坦丁堡还要匮乏。

    ——由于对西方外交求援方面的失败,自家两位兄弟的内斗和叛卖,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正处于一种既无内助又无外援的可悲境地。他那支可怜的东罗马帝国常备军,总共只剩下五百人左右,而在征发全城壮丁之后,能够动员起来的民兵也只有非常可怜的不足三千人。此外,还有少量的外国志愿者参战。

    但问题是,热那亚的援军已经被土耳其舰队在达达尼尔海峡击溃,而威尼斯在是否援救君士坦丁堡的问题上,又一直犹豫不定,迟迟下不了跟土耳其人彻底翻脸的决心。所以,目前真正能够协助东罗马帝国守城的外国援军,只有原本就滞留在租界内的少量西方侨民,大约在两百人到三百人左右。

    在海上,由于热那亚援军被击溃,皇帝这边仅有14艘船,包括10艘帝国海军战舰、2艘威尼斯战舰和2艘热那亚战舰。这支小小的舰队目前已经被一字排开,防守在金角湾入口处的铁链之后。

    就在双方势力对比如此悬殊的局势下,又一轮君士坦丁堡攻防战已经犹如弦上的箭,不得不发。

    当时的“国际观察家”普遍对东罗马帝国的前途表示悲观,一位常驻君士坦丁堡的外交官,就对本国zhèng fǔ如此报告说:“……这个国家衰弱至极,似乎就连一阵微风也能将它刮倒,它就要被敌人吞没了!”

    而君士坦丁十一世也对小鸟游真白连声哀叹,“……我只有不到四千兵力和14艘船,却要防守长达二十多公里的城墙。即使在不留预备队也不考虑换班休整的情况下,平均每公里城墙也只能摊到一百多个人,根本就连堵缺口都不够……如果没有什么特别对策的话,这座城市只怕是连一星期都守不住!”

    然而,即使是同样的局面,从不同的人的角度看来,却往往会得出截然相反的结论。

    “……大丈夫,萌大nǎi(rì语音译:没关系、没问题)!你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小鸟游真白在御座上伸了个懒腰,微笑着对皇帝如此说道,“……皇帝先生,请你不要过度的悲观,眼下的形势明明应该是一片大好才对啊!土耳其人多一些又怎么了?草长得越密,割起来就越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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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苏丹的野望(上)

    孩子,当你出生的那天,整个安纳托利亚高原都在低语着你名字:

    穆罕默德?本?穆拉德?本?穆罕默德?本?巴耶济德。

    孩子,我骄傲地看着你一天天长大,成为真主的利剑。

    你要记住,我们一直都是以智慧与力量来统治着这个国家。

    我也相信,你会谨慎地使用真主赋予你的力量。

    但是,孩子,赢取胜利的真正秘诀,是鼓舞起所有臣民心中的激情和斗志。

    对于这个动荡纷扰的时代,我已经感到疲倦了,只想在故乡的风景中养老退隐。

    而你,将代替我拿起弯刀,为真主征服这个世界……以此来偿还你杀死自己兄弟的罪孽!

    ……

    “……啊——父亲——”

    伴随着一声急促的惊叫,一个年轻人满头冷汗地惊醒了过来,然后身子一歪,从椅子滑落到了地毯上。

    )

    接下来,在斥退了闻声闯进来的仆役之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第七任苏丹,今年二十三岁的穆罕默德二世。一边揉着有些酸疼的屁股,一边从柔软的波斯地毯上爬了起来。

    刚才的梦中,赫然浮现出了他在四年前去世的父亲,塞拉德二世苏丹的音容笑貌。以及穆罕默德二世在12岁第一次登基为苏丹时,父亲在典礼上对他的低声教诲——除了最后那句话以外!

    (在父亲死后,穆罕默德二世立即杀死了自己的幼弟和许多亲戚,以扫除他们对皇位的威胁。)

    接着。思维依然有些迷糊的穆罕默德二世抬起头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顶巨大的帐篷内,坐在一张宽大的桌案旁边。桌案上堆满了层层叠叠的地图、沙盘和模型,并且被他打盹时流出的汗水和口水浸湿了。

    望着这副貌似很丢脸的场景,摸了摸嘴角边的口水。穆罕默德二世忍不住流露出了一丝苦笑。

    ——最近的这大半年里,他几乎是没rì没夜地研究着进攻君士坦丁堡的方案,画了数不清的草图,试图寻找出君士坦丁堡的薄弱点,差不多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总的来说,穆罕默德二世苏丹是一个xìng情暴烈而又虚荣心很重的人,同时具有卓越的军事和外交才能。此外,跟传统印象中那些愚昧粗暴的游牧民首领不同,这个年轻苏丹的文化水准很高,能说五种外语。jīng通哲学、神学和占星术,热衷于实验科学、天文学和军事战略,也爱好波斯的诗歌和艺术,还孜孜不倦地阅读着那些伟大的帝国缔造者的历史传记,比如亚历山大大帝和尤利乌斯?恺撒。以及居鲁士和君士坦丁。

    根据威尼斯外交官的评价,和历史上的许多伟大人物一样,这位土耳其苏丹也是集多种矛盾类型的品格于一身:他既是不知疲倦的工人,又是凶悍勇猛的战士,还是厚颜无耻的外交家。他既虔诚又残暴;既热情又yīn险;既有教养,酷爱艺术。同时又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野蛮人。

    此时的穆罕默德二世苏丹虽然还算年轻,志向却甚是远大,一心要开创出远远超越之前历任苏丹的伟大功业,用一场最辉煌的胜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之前的平定小亚细亚叛乱只是小打小闹,而真正属于他的战争,直到现在才算开始,那就是夺取东罗马帝国皇冠上硕果仅存的那块璀璨宝石——君士坦丁堡!

    纵然已经夺取了昔rì东罗马帝国的几乎全部版图,但若是没有君士坦丁堡,他的土耳其帝国就谈不上完整,缺少一个最关键的经济与国防核心。

    对于苏丹本人而言,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他不顾一切也想要得到的东西,那么就莫过于君士坦丁堡了。

    ——在君士坦丁大帝和查士丁尼大帝的时代,这座伟大的城市曾是地中海世界的中心。而今,虽然双头鹰的威严已经凋零,但这座城市却依然如同一位充满了成熟魅力的雍容贵妇,更加的诱人遐思。

    在穆罕默德二世的眼中,君士坦丁堡这颗“世间最美的宝石”已经是近在咫尺,伸手可及,只差最后一步了……而他也异常坚定地相信,眼下就是迈出这最后一步,彻底吞并东罗马帝国的最佳时机!

    ——东罗马帝国的帕里奥洛加斯王朝,目前正陷入了又一轮的内乱。帕里奥洛加斯皇室的三兄弟正在彼此厮杀,其中一位已经倒戈投靠了自己,从而进一步削弱了这个末路王朝的残存势力。

    ——土耳其在巴尔干半岛的老对手,匈牙利、罗马尼亚和阿尔巴尼亚,虽然在威尼斯的金钱援助之下,发挥了异常坚轫的战斗力,拼死堵住了土耳其人进一步入侵欧洲的道路。穆罕默德二世即使凭着压倒xìng优势的庞大陆军,也无法一次xìng彻底击溃这些烦人的小苍蝇。但归根到底,它们只是一些力量单薄的小国孤军,进行本土防御战或许尚可,但要他们主动出击为君士坦丁堡解围,估计就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能力。

    ——对于控制着海上航路的威尼斯和热那亚,穆罕默德二世巧妙地使用了一系列外交障眼法,外加充满了甜言蜜语的空头许诺,成功地拖延了他们支援君士坦丁堡的行动。其中,威尼斯共和国的主战派与主和派至今争论不下,热那亚的第一波增援舰队则已经被击退……而组织一次渡过地中海的浩大远征,从筹备到出发都要消耗相当漫长的时间——苏丹自认为有信心在下一波援军抵达之前,就赢得最终的胜利。

    ——小亚细亚的诸位突厥酋长和阿拉伯头人,虽然一直桀骜不驯,难以管束,但也并非不知进退的蠢蛋。在上一轮叛乱刚刚被他平定不久,奥斯曼新月战旗余威尚在的情况下,除非君士坦丁堡战局出现重大逆转,苏丹的军队遭到致命重创,这些酋长应该不会在短时间内又一次跳出来作乱。

    在这种既无外援也无内助的孤立情况下,穆罕默德二世苏丹的对手,东罗马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只剩下了最后一件能够用来抵御外敌入侵的筹码——围绕着君士坦丁堡的高大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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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苏丹的野望(中)

    PS:刚刚发现一个错误,主角他们传送到这个时代的游艇“白鸟号”吨位是15吨,而不是150吨,不小心多打了个0,以至于超出了王秋同学的传送能力极限……现已修正过来,很抱歉。

    ——————————————————

    悬挂着无数丝绸帐幔的御用营帐内,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又一次独自弯腰凑到地图桌边,俯身仔细端详着桌上根据间谍们提供的情报,由能工巧匠jīng心制作而成的君士坦丁堡城防模型。

    ——东罗马帝国的战略重心,始终都在它的首都君士坦丁堡,这座城市在欧亚两洲的交点上,控制着小亚细亚与巴尔干之间的东西交通,以及来往于地中海与黑海之间的海运。其军事和经济价值都非常重要。这座都城的地理布局不仅对其本身的防卫极为有利,而且对整个帝国也能提供适当的战略掩护;君士坦丁堡不仅是东罗马国防体系的关键核心,而且对全国各地区的防务,更是能够发挥统筹协调的功效。

    所以,立志于取代东罗马帝国,成为新一代地中海霸主的土耳其人,无论花费多么庞大的代价,付出多么惨重的牺牲,都一定要把这座城市拿到手——否则的话,他们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就等于在核心腹地被挖掉了一块,仿佛一个人没有了心脏,永远都是不完整的。

    但问题是,君士坦丁堡并不容易攻破。即使在东罗马帝国已经衰微至极的现在,也依然如此。

    ——东罗马帝国之所以能够延续千年,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于其首都君士坦丁堡的坚固防御体系,足以抗拒冷兵器时代的一切攻击,并凭借城内囤积的人力物力,一再构成帝国重建的基础。而每当帝国的敌人出现颓势的时候,凭着这座首都的资源和地理优势。甚至还能领导帝国再度走上胜利和征服的途径。

    若是从高空中俯瞰下去,这座伟大的城市呈三角形,它南临马尔马拉海。北濒金角湾,保卫城市南北两侧的海滨围墙比较低矮, 之前尝试攻打君士坦丁堡的敌人。比如说阿拉伯人、波斯人和西欧十字军,一般都喜欢水陆并进,就是觉得这是一个比较容易打开的突破口。不过,金角湾的入口处被拉上了碗口粗的巨型铁链,很难从海上破坏和突破。而且,以中世纪的造船水平和海运能力,想要让船只深入细长狭窄的金角湾,顶着石块和箭雨登陆大部队,也是要冒着很大的风险的。

    ——所以,除了有内jiān配合的第四次十字军之外。他们全都没有获得成功。

    最后一道面对开阔陆地的城墙,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提奥多西城墙,由于城外就是sè雷斯平原,因此这段城墙不仅体型高大巍峨,而且被设计得复杂无比——提奥多西城墙从外向内依次为外护墙、护城河、护城河内墙、陡坡护壁、外城台、外城墙、内城台、内城墙。外城墙高约八公尺。内城墙高约十二至二十公尺。城墙外侧陡立,用花岗岩巨石砌成,墙顶为人行道和作战平台,并有雉堞掩护士兵。城墙内侧为斜坡,有岩石护墙、藏兵洞和仓库。外城墙和内城墙上耸立着九十六座塔楼、三百多座角楼和碉堡,四方形的塔楼凸出城墙约五公尺。平均间距六十多公尺,形成强大的火力支持系统。

    如此巍峨高大的城墙,同巴尔干山脉这一天然屏障连在一起,充分保证了君士坦丁堡陆地入口的安全。

    由于防御工事极为强固,君士坦丁堡向来被誉为天下第一的要塞。每当有敌人出现在郊外的时候,都会恐惧不安地仰望向那道绵延不绝的提奥多西墙,以及高耸无比的众多楼塔,对这雄伟的城市深感震撼。

    这些构成城墙的石块,曾经嘲笑过放肆地蜂拥而来的野蛮人游牧民族,嘲笑过波斯人、阿拉伯人和土耳其人的多次进犯,直至今天也还在嘲笑着人类的一切战争工具,无论是古代的撞车、冲车、抛石机,还是刚刚出现不久的早期火炮,都无力砸开这个坚不可摧的乌龟壳,只能对着高耸巍峨的城墙望而兴叹。

    上千年来,君士坦丁堡的城墙被历代东罗马皇帝一再加固、重修,堪称固若金汤,实是尽善尽美的象征——这座城市在历史上的寥寥几次陷落,都是因为有内jiān配合献城,而不是从城墙外面用暴力砸开。

    穆罕默德二世苏丹自认为比谁都了解这堵城墙和它的威力。登基即位的这几年来,无论梦中或是夜半醒来,他心中念念不忘的只有一事,就是如何摧毁这道坚不可摧的城墙。他的案头有成堆的敌方堡垒的图样、尺寸、平面图,对城墙前后的每一块高坡、每一处洼地、每一条河流的走向,全都了如指掌,他的工程师们同他一起反复考虑过了每一个细节……并且最终找到了敲开这颗硬核桃的趁手工具。

    ——那就是有史以来最可怕的巨型火炮!

    ——————————————————————————————

    “……禀报伟大的君主!乌尔班工程师已经押运着攻城大炮,抵达君士坦丁堡郊外的前线阵地了!”

    一名御前近卫掀开帐帘,高声对穆罕默德二世苏丹报告说。而年轻的苏丹则矜持地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开地图桌,绕过一道道五彩缤纷的薄纱帐幔,走出了他焚烧着昂贵香料的御用营帐。

    一走出庞大厚重的帐幕,刺眼的光线立刻迎面倾泻而下,各种嘈杂的声音也随之传进了苏丹的耳朵。

    从苏丹御用营帐的门口朝外望去,整个纷乱嘈杂的战场景象。一时间尽收眼底。

    此时,君士坦丁堡郊外的荒芜旷野,已经让预备攻城的土耳其大军给变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巨大工地,各式各样的喧嚣声直冲云霄,粮食、箭矢、兵器在营寨内堆积如山,车流和人流在道路上往来不绝。

    在广阔的sè雷斯平原上,无数仿佛红云般的土耳其士兵。正从远方的道路尽头缓缓涌来,一柄柄锃亮的弯刀和锋利的长矛,在红sè军服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刺眼。成千上万匹战马踩踏着地面。掀起的烟尘变成了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雾气的前方,庞大的土耳其军营绵延十余里,仿佛一座移动的城市般气势恢宏。

    在苏丹的号令驱使之下。望不到尽头的奥斯曼土耳其军队,犹如猝然袭来的大海怒cháo,浩浩荡荡地压向君士坦丁堡,直抵这座城市的墙外。整片广袤的原野,都被士兵和战马的脚步给震得颤抖不已。

    而在这令人震撼的千军万马之中,则簇拥着一件更能让守城者感到恐惧,攻城者感到兴奋的东西——能够凿开君士坦丁堡城墙的雷神之锤!名为“乌尔班大炮”的划时代青铜怪兽!

    数十头健壮的公牛,数百名挥汗如雨的苦力,正在声嘶力竭地喊着号子,死命地拖拽着它缓缓前进。

    这是由匈牙利的天才工程师乌尔班主持设计。在当今世界上威力最大的火炮,也是最为昂贵的火炮。

    ——为了铸造这门价值连城的青铜巨兽,成千上万辆手推车rì夜不息地将矿砂运往阿德里安堡兵工厂,铸炮工匠费时三个月,经历了无数伤亡事故。终于把炽热的金属熔液浇铸进粘土模型,制造出了一根重达十七吨,厚度二十厘米的粗大炮筒。期间花费的金钱和人力物力,只能用天文数字来形容。

    但这一切付出终究还是值得的——在试shè时,它能够将半吨多重的炮弹打到将近两公里之外!

    然后,为了把这门火炮拖过整个sè雷斯平原。从阿德里安堡兵工厂运抵君士坦丁堡城下,整整一支军队不得不拖着这头沉重的庞然大物跋涉两个月之久:苏丹派遣了最jīng锐的骑兵在前开路,以防这宝贝遭到袭击——事实上只是驱散了一些好奇的围观村民。在骑兵们的后面,成百名希腊和保加利亚建筑工人,为运输这个超重怪物而rì夜不停地整修道路,但无论路面被修得多么结实,只要这怪物走过之后肯定又坏了。

    重达十七吨的笨重炮筒,必须要用六十头最强健的公牛才能勉强拉得动,由于造不出承重能力如此惊人的车轮,运输队不得不像古埃及人搬运巨石造金字塔的时候一样,用一根根粗大的滚木垫在路上,组成滑道来拉炮。还要有二百个大汉在两边小心扶持这根在颠簸中左右摇摆的金属管,以防中途翻倒倾覆;由于火炮太重,木质的炮架在路上多次损坏,不得不带上一队木匠以备随时修理,并且不停地更换炮管前方的滚木,给它们涂抹润滑油。一旦遭遇雨雪天气,那更是悲剧中的悲剧……当它终于被运到前线的时候,整个运输队伍人人都是如释重负,感觉自己简直要比打了一场艰苦的攻城战还要疲惫得多。

    除了这门重达十七吨的青铜怪兽之外,乌尔班工程师还替苏丹铸造了一些体型较小的火炮,外加土耳其军队原本就装备着的旧炮,目前全都被运抵前线阵地,形成了一个包括六十九门各式火炮的炮兵群,整齐地排成一个方阵,冲着君士坦丁堡的巍峨高墙,张开了它们乌黑浑圆的大口。

    在各种RPG、火箭炮和导弹横飞的现代战场上,这样一点儿发shè缓慢,连弹幕都无法形成的贫弱火力,恐怕连最穷的游击队都不如。但在这个火炮刚投入应用不久的年代里,却已经被人们视为是天神的雷霆了。

    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兴奋地策马奔出营区,疾驰到乌尔班巨炮的附近,一边示意那些诚惶诚恐准备跪拜的运输工人们继续干活,一边心满意足地伸手拍打着冰冷的炮管,感受着这个大家伙特有的暴力美学。

    “……乌尔班!虽然费了这么长时间,但总算是把你发明的大家伙给运到了啊!看到那边的城墙了吗?”

    苏丹回过身来。笑着对身边的匈牙利工程师说道,同时伸手指向地平线尽头的高大城壁,“……过去的七个世纪里,不知道多少真主的战士都在它的脚下折断了弯刀!你有信心用自己的发明砸开它吗?”

    “……陛下,我昔rì在君士坦丁堡游历的时候,就已经仔细研究过了它的城墙,推测出了墙体的承受极限和薄弱位置!然后。通过在阿德里安堡靶场的试shè,我更是对这门前所未有的重炮充满信心——它不仅能轻易击碎君士坦丁堡的城墙,甚至就连传说中的巴比伦城墙也绝不是对手。”

    这位祖祖辈辈都身为天主教徒。如今却完全不以服侍穆斯林君主为耻的匈牙利工程师乌尔班,立即微笑着对赏识自己的大金主鞠躬行礼,同时很有自信地拍着胸脯如此夸口说。“……就我所知。这世上没有哪一段城墙足够坚固,可以抵御它的近距离猛烈轰击!即使最坚固的地狱,也能轰出一个口子来!”

    ——事实上,在土耳其入侵东欧以来,确实是有不少欧洲人或自愿或被迫地皈依了真主,包括了德意志人、匈牙利人、保加利亚人、匈牙利人等,而且往往在信仰方面,表现得比正牌阿拉伯人还要更加狂热。

    因此,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无论是血统、民族、肤sè和信仰。都不可能保证每一个人的忠诚

    对于乌尔班工程师的回答,穆罕默德二世苏丹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向前方的第一线阵地望去,在距离城墙大约二百五十码开外的位置上,勤劳的土耳其工兵已经做好了火炮发shè的场地准备——诸如砍伐灌木、清理shè界;平整地面、挖掘炮位等等——为了预防守军的火力摧毁这些昂贵的兵器。土耳其工兵还特意在炮位上安装了厚厚的木质护盾,为大炮、炮手和堆积的弹药提供防护。

    由于火炮总共只有六十九门,略微嫌少,土耳其人还准备了一些传统的抛石机,用来保持连续火力。

    经过一番折腾之后,威力最强的乌尔班大炮。就被布置在了苏丹御用帐篷正前方的显眼位置——以便于穆罕默德二世苏丹随时检查战果。而乌尔班工程师则开始了紧张的发shè前准备工作:清理炮膛、布置仰角、调配火药,打磨石弹……预计要到明天早上的时候,才能最终将导火线装入火炮的火门。

    除了这些用于破坏城墙的抛shè武器之外,土耳其人还建造了许多座高耸巍峨的巨型攻城塔梯。与相对来说不怎么显眼的火炮相比,这些塔梯的体型更是硕大无朋的庞然大物,十几米的高度和长宽几十米的基座,足以使上百名士兵同时攀上城墙。塔身外面包着三层厚厚的牛皮,车体上藏有小型弩炮和弓箭手,用以压制城墙上的火力。此外还有一架依靠滑轮升降的云梯,以便于用最快速度向城头输送敢死队兵力。

    凭着这些令人震撼的攻城利器,还有浩浩荡荡的己方军容,以及数量充裕的粮秣给养,此地的大多数土耳其将士都是信心十足,认为这次绝对能把君士坦丁堡和东罗马帝国都给一举踏平。

    而望着绵延数十公里的壮观营寨,士气高昂的十多万大军,如同树林般密密麻麻的新月军旗,还有明晃晃的刀刃、巨大的攻城塔、黝黑的乌尔班巨炮、千帆蔽rì的庞大舰队……生xìng凶暴好战的穆罕默德二世苏丹,一时间也当真是心醉神迷、豪情大发,不禁遐想起了火炮发shè时天翻地覆、地动山摇的美妙场景。

    ——伴随轰雷似的震天巨响,火光闪耀的炮口吐出石弹,发出致命的尖啸,将环绕着君士坦丁堡的斑驳石墙砸成碎屑,让它们在巨大的轰鸣声、腾飞的烟尘和可怕的震动之中相继垮塌,同时慷慨地给守城的基督徒带来世界末rì般的绝望和死亡,吓得这些家伙一个个瞠目结舌,惊惶不知所措……

    ————————————————————————————————

    当然,穆罕默德二世苏丹也很清楚,城墙对面的敌人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同样在紧锣密鼓地准备战争。根据热那亚商人的通报——这帮毫无节cāo、唯利是图的家伙,一边组织舰队援助君士坦丁堡,试图阻止穆罕默德二世苏丹的征服大业,一边又在肆无忌惮地向土耳其人贩卖情报,让人完全弄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君士坦丁堡城内的那位东罗马皇帝已经下达了总动员令,每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甚至是健壮的女人都要为加强城防而出上一份力,动手加固防御工事,紧急打造各种武器,以及囤积储备作战物资等等。

    但是,无论这位可怜的皇帝再怎么垂死挣扎,又能够改变些什么呢?根据加拉塔租界的热那亚人的可靠情报,他只有三四千名素质参差不齐的乌合之众能够用来保卫他的城市,根本连站满城墙一圈都不够。

    而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却拥有足足上百艘船的大舰队,有史以来最可怕的巨型火炮,以及整整十六万勇敢善战的海陆大军——这个数字已经远远超过东罗马皇帝辖下的总人口!

    在苏丹看来,面对如此众寡悬殊的局面,那位皇帝除了进教堂向上帝祈祷之外,根本就无计可施了。

    ……所以……这位不幸的异教徒皇帝啊!你的皇冠和城市,我就都收下了!

    眯眼眺望着远方巍峨雄浑的提奥西多城墙,以及在城墙后面隐约可见的建筑物尖顶,穆罕默德二世苏丹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在脸上露出了一丝志在必得的微笑。

    ,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八章、苏丹的野望(下)

    当天下午,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第一批攻城部队,已经在君士坦丁堡城外集结完毕。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伟大战役,并且向真主汇报自己一定要拿下君士坦丁堡的决心,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兴奋地穿上了他最华丽的装束,在君士坦丁堡的城墙前方布置了露天祭坛,铺开祈祷专用的地毯。

    然后,苏丹陛下跣足上前,遥遥面对着圣城麦加的方向三鞠躬,随即以额头触地,高声祈祷真主保佑此战胜利。在苏丹的后面,数万大军也在朝着同一个方向,一齐深深地鞠躬和匍匐,以同一个节奏向安拉诵出同一句祷词,祈求他赐予他们力量和胜利……一时间场面巍为壮观,让城墙上围观的守军深受震撼。

    接下来,祈祷完毕的穆罕默德二世苏丹走下祭坛,再次翻身上马,在震天的鼓声和长号声伴随下,策马奔驰在部队前列,举行了盛大的阵前阅兵。上百位裹着包头巾、穿着深sè丝绸袍子的御前传令官,在一列列杀气腾腾的方阵之间,急速地来回奔走,并且高声呼喊:“……圣战(吉哈德)开始了!”

    为了激励军队的士气,穆罕默德二世在阅兵时向士兵庄重承诺:“……在攻破君士坦丁堡之后,我只要这座城市的建筑物,至于城内所有的战俘、战利品、金银财宝和希腊美女,全都是用来犒劳你们的奖品,保证让每个人都得到财物和快乐!第一名登上城墙的勇敢士兵。还将会被任命为全国最富饶省份的总督!”

    而随军从行的伊斯兰教僧侣,也遍访每一位土耳其士兵,一再地向他们灌输最狂热的宗教信念——假如在这场伟大的圣战之中为苏丹和真主献身,成为光荣的殉教烈士,他们定会在七十二个美丽处女的环绕之下升入天堂,在美酒、美食、鸟语花香的庭院和优雅美妙的音乐之中,享受永恒的快乐时光……

    在君士坦丁堡城内的财富和“天堂中的七十二个处女”的诱惑之下。容易被忽悠的土耳其士兵一个个如痴如狂,霎时间集体士气高涨,“安拉是唯一的真主”和“穆罕默德是他的使者”的欢呼声响彻天地。

    这山呼海啸的声浪是如此的气势澎湃。以至于就连远方君士坦丁堡那堵巍峨的提奥多西城墙,仿佛都被震得微微颤抖,瑟瑟地掉落下尘埃。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声势。守城的军民不由得深感惶恐,即使是那些久经沙场磨练,惯于出生入死的骑士和佣兵,也在心中出现了动摇和恐慌……当天夜晚,在下令让士兵饱餐一顿,以备来rì厮杀之后,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在他的帐篷里召开了一次战地御前会议,预备对即将打响的君士坦丁堡攻城战,进行战前的最后一次分派部署。

    在会议上,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宣布了此次作战的基本策略——以乌尔班巨炮轰垮高耸巍峨的提奥多西城墙。打开一个或几个缺口,然后驱使数万大军沿着城墙的缺口杀入市区,一举淹没这座城市。

    与此同时,刚刚建立不久的土耳其海军舰队,将会在马尔马拉海执行封锁任务——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很现实地并不要求自己的菜鸟舰队突入金角湾。配合正面战场的陆军发动强袭登陆战,只是命令他们拦截任何可能出现在海面上的欧洲援军,不准有一艘船,一粒小麦进入这座围城之中。

    ——由于土耳其人并非航海民族,几乎没有本族的水手,直到不久前还完全依赖热那亚商船往来于欧洲和亚洲之间。所以。前几任土耳其苏丹在过去对君士坦丁堡进行围攻,全都拘泥于陆路,导致困守城内的东罗马帝国守军,依然可以从海上得到粮秣补给和增援部队,最终使得围攻旷rì持久,始终不能见效。

    为了改变这一被动局面,从去年夏天开始,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在一掷千金地铸造乌尔班巨炮的同时,又花费巨资组织起了一支庞大的海军舰队,用以对两面临海的君士坦丁堡展开海陆夹攻。

    从纸面上看,土耳其海军的战舰数量多达一百五十多艘,全军总兵力高达两万,可惜战斗力实在是让人心中打鼓——由于苏丹催得太紧,准备时间过于仓促,一部分土耳其战舰是紧急赶制的新船,连木料都没干燥过;另一部分土耳其“战舰”甚至是从各地搜购来的报废旧船,匆匆做了一下防漏水的处理而已。而水手也尽是新招募的菜鸟,划桨手则干脆统统是囚犯和奴隶,都不怎么识水xìng,而且往往语言不通。

    更糟糕的是,这支舰队在今年一月才刚刚打造完成,船上的油漆还未干,就要起锚出海,迎战热那亚的援军船队。到了二月份,这只浑身毛病的舰队已经被部署到了君士坦丁堡城外,准备投入封锁作战了。

    对于自己这支舰队的糟糕状况,尤其是水手们的低劣素质,土耳其海军总司令,刚刚改宗皈依真主不久的保加利亚人苏莱曼,显然是非常的忧虑——之前的达达尼尔海峡阻击战,初学乍练的土耳其海军凭着十倍以上的数量优势,又是得到岸炮和纵火船掩护的主场作战,还付出了足足二十艘船被击沉的代价,才勉强击退了十几艘长途跋涉而来的热那亚武装商船。然后,在战后转场进入马尔马拉海,对君士坦丁堡执行封锁的过程中,又陆续发生了一系列撞船、触礁和漏水事故,让苏莱曼总司令深感焦头烂额……

    此时,这位土耳其海军的首任总司令,只得硬着头皮向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如实报告——纵然财力充足。如果没有世代沿袭的航海传统,短短几个月时间也拉不起一支真正强悍善战的舰队。如今貌似规模庞大的土耳其舰队,仅仅是徒有其表,距离真正形成战斗力还差得很远,只能吓唬吓唬人,根本打不得血战和硬仗。如果威尼斯或热那亚海军当真大举来援,这支连号令都很混乱的土耳其舰队恐怕会在战场上一触即溃。

    ——虽然对自家海军的不争气深感扫兴。但由于是在自己专业领域之外的事情,穆罕默德二世苏丹也只得捏着鼻子接受了海军司令苏莱曼的解释,还温言抚慰了他一番。让他只要安心执行封锁任务就好。

    然而,似乎是受到海军司令苏莱曼的激励,再接下来。一向坚持和平主义、与东罗马帝国在暗地有来往的土耳其大维齐(宰相)哈里尔,又一次很煞风景地提出了他的反战谏言:

    “……陛下,虽然我这么说或许已经晚了,但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和平路线?尽管我们拥有乌尔班大炮这样的利器,但这场围攻依然注定会代价不菲。而且,欧洲人也不会坐视君士坦丁堡陷落,只要这场战争拖延上几个月时间,意大利人和法兰克人就会组织一支援军前来解围,让您像您的祖先一样无功而返。

    更重要的是,这次耗资巨大的围攻一旦失败。必将会严重削弱我们的实力和声望,刺激那些yīn谋家的野心,导致全境叛乱蜂起……陛下,如果您真的那么想要获得君士坦丁堡的话,东罗马帝国也曾经派人来商谈过和平交出首都的条件。我们完全可以在希腊找出一块不甚要紧的地方。跟他们的皇帝做交易。”

    说到这里,这位白发苍苍、身材矮胖的大维齐,便跪伏在地,向脸sè不佳的穆罕默德二世苏丹深深地匍匐行礼,“……陛下,您在白天展现的盛大军容。想必已经给敌人带来了足够的震慑,这份压力已经足够动摇他们的抵抗意志了!假使您肯点头的话,卑职愿意亲自担当使者,进城谈判,为您争取一份最有利的协议,用最低的代价获得君士坦丁堡……听到这位主和派宰相的又一次老调重弹,穆罕默德二世苏丹顿时就感到一阵烦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哈里尔大维齐有关“尽量回避战争”的看法,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自古以来,战争就是一项劳民伤财的巨大赌博,即使是赢得了胜利,也不一定能够获得好下场,那种不顾一切打赢了战争却输了国运,甚至是丢了脑袋的可怜家伙,无论是在东方还是在西方都不少见。若是不幸打了败仗,那就更是要加倍倒霉,什么割地赔款丧权辱国这些都还是轻的——真正输得最惨的家伙,后人就只能到历史里去瞻仰他们的遗容了。

    所以,暂时维持现状,或者用交易的方式和平夺取君士坦丁堡,在宰相的眼中应该是个稳妥的好主意。

    另一方面,东罗马皇帝之前开出的价码,确实是并不高——用唯一还在他手中的君士坦丁堡,交换某个稍微富庶些的港口或岛屿,用以安置他最后的臣民——这个可怜兮兮的条件,远远低于土耳其人发兵强攻君士坦丁堡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作为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至高无上的苏丹陛下,穆罕默德二世完全给得起。

    而游牧民建立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也从来没有什么“寸土必争”的说法——他们目前拥有的全部版图,基本上都是从东罗马帝国的残骸上抢来的,之前在局势不利的时候,土耳其人也确实割让过土地。

    但问题是,急于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军事天赋,凭借功绩建立崇高威望的穆罕默德二世苏丹陛下,需要的是一场激动人心的辉煌胜利,而不是一次无聊乏味的领土交换!

    如果用交易的方式来取得君士坦丁堡,那么即使最终成功地“无血入城”,也无助于提升穆罕默德二世的威望,弄不好还会带来反作用——这就是苏丹不顾巨大的伤亡牺牲,也要强攻君士坦丁堡的根本原因。

    对于战争年代的统治者来说,他们在作出决策时需要考虑的因素。不仅包括国家的实际利益,还要考虑自己个人的威望和影响力。尤其是对那些新近上位、根基不稳的统治者而言,后者往往比前者更加重要——因为这些无形的“软实力”,能够有效地团结臣民和盟友、震慑潜在的反对者,维持他们的统治地位。

    ——这个问题上的正例和反例典型,在地中海世界的历史上都不乏其人。

    举个例子来说,在十二世纪后半叶。领导了第三次十字军东征的英格兰“狮心王”约翰,率领浩浩荡荡的英法德三国联军,在巴勒斯坦的沙漠中与萨拉丁连番鏖战。打得横尸遍野、血流成河,付出了极其惨烈的代价,可最终也没能看到耶路撒冷的城墙。在战略上应该算是大败亏输了。

    但是,等到“狮心王”约翰无可奈何地返回欧洲的时候,依旧以“圣战英雄”之名在西方世界广为称颂,并且因为在巴勒斯坦大量砍杀异教徒的英勇战绩,而深受庶民和将士的爱戴。即使最终未能夺回圣城,也没怎么影响到他的名声,更没有削弱他在英格兰国内的统治地位,以及对臣民的影响力和凝聚力。

    相反,之后领导第六次十字军东征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二世,由于麾下兵力不足。便试图投机取巧——通过一系列巧妙的外交斡旋、利益交换、收买贿赂和虚张声势,腓特烈二世皇帝不费一兵一卒,就签署了一个相当有利的条约,从埃及苏丹手中轻松取回了失陷四十余年的耶路撒冷(虽然在十五年之后,圣城耶路撒冷又被丢了。但这只能说是后继者无能的缘故,不能归罪于皇帝)。

    无论过程是多么的不光彩,至少这位皇帝在战略上是大获成功了。

    然而,当皇帝得意洋洋地返回欧洲之后,却愕然发现自己非但没有赢得“圣地拯救者”的美名,反而因为擅自跟异教徒做交易。遭到了罗马教廷的愤怒痛斥和破门律的责罚(把皇帝开除出基督徒的行列)!更要命的是,在当时的欧洲,几乎所有的基督徒都在口诛笔伐地指责这位皇帝,认为他没有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打败异教徒,只是个可耻的懦夫,毫无荣誉可言——由于未曾经历流血厮杀,从异教徒手中夺回圣地耶路撒冷的功绩,不仅没有给腓特烈二世的履历留下光辉的一笔,反倒是对他的名声造成了巨大的灾难。

    总之,不是通过血战厮杀而得来的土地,对于想要青史留名的好战君王来说,根本就完全没有意义。

    毕竟,不是谁都能像奥地利的哈布斯堡家族一样,依靠婚礼和联姻来吞并大半个欧洲的。

    此时的土耳其人,在很多方面都还是一个崇尚战争和厮杀的游牧民族,一位苏丹如果仅仅只拥有高贵的血脉,而不能在战场上证明自己的英明果决,那么他的宝座就会永远摇摇yù坠,难以稳定下来。

    所以,哈里尔大维齐的又一次老调重弹,让穆罕默德二世苏丹深感郁闷——这个老东西难道就不明白吗?唯有擅长浴血厮杀的沙场英豪,才能得心应手地驾驭麾下的虎狼之师,而只懂玩弄计谋的yīn险小人,却永远也无法获得将士们的真心爱戴!他需要的是一场青史留名的胜利,而不仅仅是一座残破不堪的城市!

    为了不让摩拳擦掌、跃跃yù试的十几万大军感到失望,穆罕默德二世苏丹或许可以饶恕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的xìng命——即使只是暂时的——但却不能接受除了投降之外的任何条件!

    于是,针对哈里尔大维齐的“软弱表现”,被扫了面子的穆罕默德二世大发雷霆,“……哈里尔!你的胆子何时变得比羔羊还要懦弱了?!且不说我们完全有力量击败基督徒的干涉,而且西方的基督徒在什么时候团结一致过?就局部而言,意大利是四分五裂的,就全局而言,所有基督教国家也都是一样。

    至少在眼下的这个时候,这些异教徒是不可能联合起来对抗我们的!

    确实,罗马的那个教皇,对我们说了很多声sè俱厉的狠话。但那些基督徒从来都是想得多,说得多和解释得多,最后却做得很少。当他们决定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们总是在开始行动之前就浪费了太多时间。假定他们已经在做什么事情时,也决不可能坚持下去,因为他们在怎样做的问题上,还要争执不休!”

    说到这里,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忍不住轻蔑地一笑,既像是在嘲笑那个只会放嘴炮却无兵可用的罗马教皇,又像是在针对懦弱无能的哈里尔大维齐……

    然后,在下一刻,他的脸sè却猛然变得坚毅如铁,眼睛里更是炯炯有神,“……哈里尔,我最后再说一次!君士坦丁堡并非牢不可破,我们在之前半个世纪的几次围攻失败,主要是外因的作用。确实,攻克君士坦丁堡的代价必然非常沉重,但除非拥有君士坦丁堡,否则我们的帝国将永无宁rì!

    如今的东罗马帝国虽然虚弱至极,看上去对我们构不成威胁。但恰恰是由于东罗马帝国的虚弱,所以不能排除皇帝将首都交给威尼斯和热那亚这些海上强国的可能xìng!那样的话,对于国土被大海分割的我们来说,就更是一次可怕的灾难……总之,”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不能拥有君士坦丁堡,那么我的生命就失去了意义,即使拥有再多的疆土,也无法让我提起一丝jīng神!”RS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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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管、保安、拆迁队,乃是新中国当之无愧的三大强力兵种。就算是神,也要杀给你看!在苏格兰的荒野中迎战魔法师,在宇宙中的轨道空间站里体验失重。“……有什么好期待的,快把我那平凡而又幸福的人生还来啊!魂淡!!”这是一段新时代共产党员奋发向上的曲折历程……好吧,我承认,这是一个很黄很暴力的故事!城管无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城管无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城管无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