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三十五）
灵儿把带来的小包放下，也坐了下来。她心疼地看着阳哥哥衣袍上的破损处，心中突然冒出了个疑问：“就算‘彩云缣’能隔阻血液外渗，可拔箭时或多或少也会有血被带出，而后喷溅在衣袍外头。为何阳哥哥的衣袍上一点血迹都没有？”
还没等灵儿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就看到阳哥哥的身子在风吹来时轻轻地哆嗦了一下。灵儿这才注意到她之前亲自为阳哥哥披上的那条大氅不见了！
大氅还能在哪儿？定是阳哥哥适才教授少年剑法时把它给脱了。灵儿急忙起身，四下张望，果然在院子一角的竹架子上找到了它。
披着大氅演示剑招是很不方便，可舞完剑之后为何不重新披上？天这么冷，灵儿才不相信他是忘了。
灵儿快步地去取回大氅，心中忍不住责怪道：“明明可以到暖和的屋里躺着休息，阳哥哥却非要顶着寒风在这冰天雪地里坐着，还把能挡风取暖的大氅丢在一旁！他以为自己的身子和常人一样吗？”
生气归生气，灵儿还是不舍得让阳哥哥受冻。她展开大氅，小心翼翼地避开左后肩的伤处，盖在阳哥哥身上。
就在大氅将要落下的一刹那，灵儿心突然提了起来。不对劲！阳哥哥的情况不对！他警觉性极高，换作平日，哪怕自己用了轻功稍稍靠近，熟睡中的他也会立马醒来。可这会儿自己急着去拿大氅忘了用上轻功，这样来回走了好几步，却没有惊扰到他！难道他不只是在睡觉？而是陷入了昏迷？
灵儿担心得不得了，可没想到下一刻，她以为昏死过去的人儿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阳哥哥？你醒了？”灵儿柔声唤他，暗暗松了口气，没昏死过去就好。
原来，半昏半睡中的齐阳感到左肩伤处受到压迫，突然加剧的疼痛让他倒吸了一口气，本能地睁开了眼睛，意识却尚未恢复。直到听到灵儿的声音，对上灵儿担忧而关切的眼神，他才一下子醒过来。
“你来了？我怎么不小心睡着了？”齐阳努力扯了扯嘴角，笑着对灵儿说。可他的声音却很沙哑，还带着说不出的无力。
灵儿听了好生心疼，想到张韧刚见到她时说的话，大胆地猜测：“你坐在这儿是为了等我？”
齐阳笑了笑，没有回答。
灵儿却知道自己猜对了。阳哥哥果然料到自己会找过来，不仅交代了张韧，还在这儿等自己。或许客栈掌柜会干脆利落地告诉自己张韧家在何处，也是阳哥哥的安排。
灵儿心里感动，可还是忍不住责怪他：“那你至少也得披上大氅吧？”
齐阳似乎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很暖和，一低头果然看到大氅正盖在自己的身上。他不假思索地抬起右手，想把大氅掀开。
“你做什么？”灵儿忙阻止。
齐阳右手使不上力，只能劝灵儿：“别弄脏了。”
灵儿闻言手上动作一顿，震惊地看向阳哥哥。弄脏？还能怎么弄脏？阳哥哥竟是担心把血染到大氅上，而宁可让他自己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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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三十六）
齐阳右手使不上力，只能劝灵儿：“别弄脏了。”
灵儿闻言手上动作一顿，震惊地看向阳哥哥。弄脏？还能怎么弄脏？阳哥哥竟是担心把血染到大氅上，而宁可让他自己冷着？
齐阳一直担心弄脏灵儿送自己的大氅，也没去留意灵儿的神情。他见灵儿把大氅按在自己身上不肯松手，只好掀起大氅的一角查看自己的左肩，确认衣袍上没渗出血迹才顺了灵儿的意思。适才舞剑牵动了伤口，他还真怕血渗到外头来。
灵儿不可思议地看着阳哥哥的一举一动，阳哥哥怎能有这样的想法？这不仅仅是不爱惜身体，简直就是残忍对待他自己！
灵儿觉得她应该生气的，为阳哥哥这种残忍的行径感到生气。可她却气不起来，因为她的心实在太疼了。她心里难过，难过得只想哭。
齐阳没再担心大氅的事才抬头看向灵儿，就被灵儿红红的眼眶吓了一跳。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灵儿，根本不知灵儿怎么了。想来想去他只想到一种可能，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都知道了吧？”
灵儿用她红红的大眼睛瞪着阳哥哥，即使气不起来，她也要装作很生气才是。
其实齐阳看灵儿匆忙赶来找自己便已能确定她知道了，解释说：“在下之前没向姑娘坦白是有苦衷的。”在齐阳看来，灵儿应该是对他隐瞒伤势的事感到生气和难过。
灵儿才不想听什么“苦衷”。她听阳哥哥又自称“在下”，还一口一句“姑娘”，心里就恼火。难不成只有在刚醒来意识不清时，阳哥哥才不会和自己那么生分吗？她继续瞪着阳哥哥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灵儿的态度让齐阳有些着急了。他坐直身体，认真地对灵儿说：“在下不是有意相瞒。只是担心姑娘知道后会难受。若被那些官兵发现，他们必会起疑。到时恐怕还会连累恒山派的各位少侠。”
灵儿含泪质问：“难道从官兵口中得知你受伤了，我就不会难过，也不会伤心？”
“在下并非此意。”齐阳垂眸低语道。
灵儿抹去眼中的泪水，追问：“那你说呀！你是什么意思？”
齐阳想了想，才说：“如若姑娘一早便得知此事，还会让在下一人离开客栈吗？”
灵儿答：“你若只是为了避开官兵而离开客栈，我又怎会反对？”但她绝不会让阳哥哥带伤去教他人武艺。
齐阳也没追究灵儿只避重就轻地回答了一半，又道：“可姑娘一定不肯自己留在客栈吧？”
“那怎么行？你都受伤了，我当然得跟着照顾你！”灵儿不假思索地表明了态度。
虽然早已料到灵儿会这么做，齐阳听后还是很感动。他继续说：“这便是了。那位孟姑娘听闻官兵来了定会躲得远远的。试问那些官兵在客房里搜到了姑娘家的物件，却发现客栈里住的都是男子，接下来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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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三十七）
虽然早已料到灵儿会这么做，齐阳听后还是很感动。他继续说：“这便是了。那位孟姑娘听闻官兵来了定会躲得远远的。试问那些官兵在客房里搜到了姑娘家的物件，却发现客栈里住的都是男子，接下来会怎么做？”
“他们一定会四下搜查，非把我找出来不可。”灵儿说出自己的推测。
“而在下则不同。在下的客房在不起眼的角落，官兵不容易注意到。客栈掌柜害怕惹祸上身自然不会去找麻烦。恒山派各位更不会主动提及在下不在客栈一事。”齐阳继续说。
“别人不会提，但廖羽呢？你能确保他也不提吗？”灵儿不信阳哥哥会有失算的时候。
“姑娘不是在边上吗？”齐阳说完，目光灼灼地看向灵儿。
感受到阳哥哥对自己的信任，灵儿小脸一红，摆手道：“好啦！你怎么说都有理！”她的确会想方设法阻止廖羽那么做！
“那姑娘还怪在下吗？”齐阳担忧地问。
看阳哥哥小心翼翼的模样，灵儿也心软了，轻声道：“你分析得头头是道，我还怎么怪你？别说这些了！我知道你累了。”虽然阳哥哥的声音没刚醒来时那般虚弱无力，但灵儿也不傻，知道他这是在强打精神。
齐阳知道自己过了这一关，暗暗松了口气。其实，他之前瞒着灵儿除了出于那些考虑外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如果那些官兵没提他受伤的事就好了。他真舍不得看灵儿为自己这般难过。
“这儿风大，我们到屋子里去吧！我帮你治伤。”灵儿劝道。
齐阳正想答应灵儿进屋，就被灵儿的后半句吓到了。他心虚地看了灵儿一眼，才说：“治伤就不必了。在下已处理过伤处。”虽然他伤得不重，但前前后后也流了不少血。他不想吓着灵儿。
“你自己治的伤？那怎么行？你又不是大夫。”灵儿反驳他。
“虽然在下的医术不及姑娘，可……”齐阳还没说完就被灵儿打断。
“那你也该知道弩箭的伤口不好医治吧？”灵儿问他。
齐阳总算明白灵儿在担心什么，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在下已经把箭头取出来了。”
“你自己取的？箭是从背后射入，你自己怎么取？”灵儿不可思议地问。
“这可难不倒在下。你就放心好了！”齐阳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灵儿不由得再次想到之前发现的奇怪之处，更是如坠五里雾中。阳哥哥究竟如何在不把血溅到外袍的情况下把箭杆和箭头一起拔出？
但直觉告诉灵儿，这些疑问都会在她看到阳哥哥的伤口后得到答案。而想看阳哥哥的伤她还是有办法的。眼下她得先把阳哥哥劝到屋里去。
“拔出了就好。外头冷，咱们进屋吧！”灵儿说着，为阳哥哥重新披好大氅，然后俯身去扶他。
齐阳奇怪地看了灵儿一眼，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改变主意，愿意放过自己。
齐阳顺着灵儿的搀扶起了身，可才站起身还没迈步，整个人就往前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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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一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三十八）
齐阳顺着灵儿的搀扶起了身，可才站起身还没迈步，整个人就往前栽去。
“阳哥哥！”灵儿惊呼，赶紧将他拉住。幸好灵儿不是摆摆架势，而是认真在扶他，不然说不定会和他一起栽倒在地。
灵儿使出全身力气才把阳哥哥重新拉回椅子上。
“阳哥哥，你怎么了？我是不是弄疼你了？”灵儿喘着气，担忧地问道。她特地搀扶阳哥哥的右臂，就是害怕牵扯到阳哥哥的伤，可没想到还是这样！难道阳哥哥身上还有其他伤？
齐阳疼得冷汗直流，着急地看向灵儿，琢磨着该怎样同灵儿解释。可触及灵儿眼中的自责他又于心不忍，不假思索地反驳道：“和姑娘无关！是在下自己……没站稳。”
听到阳哥哥微微颤抖的声音，灵儿更加内疚，含泪道：“都怪我！都怪我！还未确定你身上没有其他伤就贸然去扶你！”
“其他伤？在下没受其他伤！”齐阳急忙否认。
“都疼得站不住了，还要瞒我？”灵儿难过地说。
齐阳也知道很难再瞒下去，垂下眼眸，缓缓地开口：“兴许是天太冷了，而在下又在这儿坐得久了些，腿上有些不适。”说着，他抬起右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右膝上。
其实，齐阳在准备站起来时就感到不对劲。双膝传来的钻心疼痛他并不陌生。他不想让灵儿担心，便强撑着没说。他以为像以往那样忍忍就过去了。可没想到这次的疼痛随着他起身时双腿的用力而陡然加剧，疼得他双腿一软，再无力支撑身体。
灵儿的视线追随着阳哥哥的手，落在他的右膝上。灵儿惊呼道：“啊？我怎么忘了你腿上还有旧疾？这几日这么冷，你的旧疾定是复发了！”
齐阳未曾料到灵儿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忙安抚她：“只是有些不适，使不上劲，没什么大碍。”
灵儿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地蹲了下来。
灵儿这是要做什么？齐阳紧张得坐直身子，解释说：“真没大碍，已经好多了，咱们进屋吧！”
“你能走了？”灵儿挑眉问他。
齐阳点头道：“嗯。适才只是起得急了些。”
“别逞强了！我知道你有多疼！”灵儿早该料到阳哥哥会这么说。她怜惜地看着阳哥哥的双膝。它们不受主人的爱惜，也只能由她来照顾了。
“已经不疼……啊……”齐阳想辩解，可还没说完就忍不住痛呼出声。原来是灵儿突然将手覆在他的左膝上。
“这么痛吗？我都没用力……”灵儿急道。
齐阳狼狈地看了灵儿一眼。他暗暗咬牙忍下疼痛，不敢再随意开口。
灵儿心疼坏了，可她却没有收手。手底下传来的刺骨的寒意让她无法收手。她明白寒气不驱，这旧伤就好不了，只能狠下心说道：“再疼也得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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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二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三十九）
齐阳狼狈地看了灵儿一眼。他暗暗咬牙忍下疼痛，不敢再随意开口。
灵儿心疼坏了，可她却没有收手。手底下传来的刺骨的寒意让她无法收手。她明白寒气不驱，这旧伤就好不了，只能狠下心说道：“再疼也得忍着！”
灵儿一边加大右手上的力道，捂住阳哥哥的左膝盖，一边把阳哥哥虚搭右膝盖上的手移开，取而代之。
从双膝传来的数倍疼痛让齐阳浑身一震，再也坐不住，虚弱地靠在身后的墙上。
灵儿知道自己弄疼了阳哥哥。她强忍着不去看阳哥哥，她害怕一抬头就再也无法狠下心来为阳哥哥治伤。
齐阳缓过了这一阵剧痛，才感觉到双膝处传来的暖意。灵儿的小手很温暖，虽然隔着裤子，还是一样熨烫着他的双膝。这温暖令他贪念，哪怕同时会给他带来极大的痛苦。
极大的痛苦？不！灵儿刚按住他膝盖时的确很痛，可此时来自双膝地疼痛却在逐渐地减轻。他低头一看，果然发现灵儿不仅仅是在为他取暖驱寒，更是用着熟练的手法按压他双膝上的穴位，为他止疼。
直到察觉到阳哥哥的身体没那么紧绷，灵儿才敢抬头看他，柔声问道：“好些了吗？”
齐阳赶在灵儿抬眸前一把抹去满头的冷汗，然后对着灵儿点了点头。
“可眼下只能先缓解一下疼痛。想要治好还得辅以药石、针灸。”灵儿又说。
治好？齐阳苦涩地勾了勾嘴角，这伤哪是说治好就能治好的？但他没有揭穿灵儿，感激道：“这样已经足够。让姑娘受累了！”
“你能走吗？我们得赶紧进屋去。外头太冷，你的腿不能再受寒了！”灵儿担忧地看着阳哥哥的双腿。
齐阳没再开口，而是用自己的行动回答了灵儿。
“啊？你慢点！”灵儿赶紧起身去扶他。
齐阳不想让灵儿担心，听话地放慢了脚步。但他却没有把自己的重量过多地放在灵儿身上。灵儿没说他也知道，蹲了那么久，灵儿的腿早该麻了。
灵儿发现阳哥哥走路除了慢了点，和平日里无异，显然是瞒她瞒得习惯了。她心里发疼，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试探：“是不是每到冬日，腿就不舒服呀？”
齐阳不知道自己为了不让灵儿担心的表现反而让她更加担心，轻描淡写地回答：“也还好。早已习惯了。”
早已习惯了！这几个字深深刺痛灵儿的心。她继续小心翼翼地问：“你的腿是何时伤的？”
“很小的时候。在下也不记得了。”齐阳不明白灵儿为何问这个，她不是早已知道了？而且凭她的医术，也能一眼看出来这是陈年旧伤。
“那的确是该习惯了。”灵儿垂眸低语。可这般剧烈的伤痛真能习惯得了吗？
齐阳这才察觉灵儿的异常，心中有些不安，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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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四十）
两人一起走进后院唯一的那间小木屋。
木屋只有一丈见方，里头除了一副桌椅和一张可以小憩的木床别无他物，却不失为一处可以挡风遮雨的好地方。
灵儿把阳哥哥扶到床边，便赶紧回身去关门，把凛冽的寒风阻挡在门外。
她一回头发现阳哥哥还直挺挺地站在床边打量着这间木屋，着急道：“你还站着做什么？快躺下！”
齐阳闻言一愣。躺下吗？他的确有点累，却还没到需要躺下休息的地步。
见阳哥哥不为所动，灵儿看了眼床上仅有的一条由芦苇编成的席子，皱眉道：“是简陋了些，连条毯子都没有！”
齐阳又是一愣。他不是这个意思！
“只能拿大氅先盖盖了。”灵儿说着，上前踮起脚尖去解阳哥哥披着的大氅。
齐阳正想解释点什么，就感到身上一凉，然后被灵儿推坐到了床上，而后盖上了大氅。
他刚缓过双腿突然弯折的疼痛，又发现灵儿蹲下身想为他脱鞋，忙一把拉住灵儿：“在下不累，坐着便好。”
其实灵儿是担心待会儿治伤，阳哥哥会疼得坐不住，但她没忍心说出口，只劝道：“咱们在这儿怕是得等上大半日吧！后头还得赶路，不趁这会儿有闲暇休息片刻还待何时？”
齐阳笑了笑，看来灵儿已猜到这儿是自己和门里兄弟约好交接的地方。他说：“在下坐着调息一下即可。姑娘若累了，就歇歇吧！”他知道灵儿昨夜也没怎么休息。
“你受内伤了？”灵儿紧张地问。
“呃……没有。”齐阳没想到灵儿会这般敏感，赶紧否认，不料下一刻就被灵儿拉住了手腕。
好冰冷！这是灵儿的第一反应。然后她就感觉到阳哥哥浑身一震。
“嗯！”齐阳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原来灵儿在情急之下就近拉的是他的左手腕。他左肩中箭，整条左臂早已疼得发麻。此时被灵儿这么一拉扯，自是疼痛难当。
灵儿大惊，哪还能顾得上把脉？赶紧起身扶住阳哥哥摇摇欲坠的身子，并为他拭去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齐阳暗暗松了口气。其实他的内伤倒不严重，但他知道这在灵儿眼中并没有什么轻重的区别，都会让灵儿瞎担心半天。
灵儿趁机劝他：“你别逞强了！还是躺下吧！你若不愿意我帮你脱鞋，那就不脱好了。”说完，灵儿站起了身，把空间让了出来。他们从雪地里走来，鞋底倒不脏，而这床看起来许久未用，也不见得干净到哪儿去。
齐阳想逞强也逞不下去了，只得用右手撑着床向床头挪了一些，倚靠床头坐着。
“你……”灵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的阳哥哥还真是倔强，能坐得住就决不肯躺下。
灵儿也只能放弃了。她明白当务之急是为阳哥哥医治箭伤。她俯身托起阳哥哥的双膝，想将阳哥哥的双腿移到床上。
齐阳只是微微一愣，就配合起灵儿。这么一来，他的双腿的确会更舒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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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四十一）
灵儿俯身托起阳哥哥的双膝，想将阳哥哥的双腿移到床上。
齐阳只是微微一愣，就配合起灵儿。这么一来，他的双腿的确会更舒服一些。
然后灵儿整了整大氅，将阳哥哥的双腿盖好，却没有将他的上半身也盖上。
齐阳起先还没觉得不对劲，直到灵儿开始解他的衣带。
“不要！”齐阳忙抬起右手按住自己的衣带，紧张地说，“不是说好不再治伤了吗？”
“有吗？”灵儿不承认。她适才明明说的是箭头拔出了就好，又没说不给阳哥哥治伤。
“姑娘想抵赖？”齐阳气恼地看着灵儿。
灵儿心中大喊“冤枉”，她是给过阳哥哥这样的暗示，可这话又没说出口，怎能算是抵赖呢？
灵儿知道阳哥哥性子倔，不敢硬碰硬地和他对着干，便收回要解阳哥哥衣带的手，在床边坐下，好声好气地说：“需不需要治伤可不是你说的算。”
齐阳见灵儿放手，稍稍松了口气，想也没想就接口道：“那谁说的算？”
灵儿指了指自己，大言不惭地说：“我是大夫，当然是我说的算！所以，让我先看看你的伤！”
“不行！”齐阳坚决反对。他就是不想让灵儿看到自己的伤口。
“你不让我看伤，是不想让我担心吧？可你这么做，我就不担心了吗？不知你伤得如何，我只能胡思乱想。你越这样，我反而越担心。”灵儿忧伤地说。
这些道理齐阳都懂，可他也只能安抚灵儿：“只是普通的箭伤，没什么好担心。在下会避开要害。”
“若真如此，为何不让我看？”灵儿反问他。
齐阳回答不上来，低头不语。
灵儿也没指望就这么说服阳哥哥，继续施展下一个计策。
她在随身小包里摸一摸，然后把手覆在阳哥哥的左手手背上。她记得自己适才弄疼阳哥哥一事，所以落手极轻，也不敢丝毫扯动阳哥哥的手。
碰的只是手背，不是为了把脉，齐阳便由着灵儿去了。他感到一股暖意从灵儿的小手传来，缓解了手上不少因冰冷引起的刺痛感。
冰凉如铁！虽然知道阳哥哥左手冰冷是左肩伤口失血过多的正常反应，灵儿还是忍不住心疼。可就是因为心太疼，接下来的事她才必须要做。
“别动！”灵儿冷冷地开口。
齐阳先是一愣，不明所以，然后就感到灵儿覆在自己手背上的小手逐渐用力。而轻微的刺痛感随之从左手背上传来。
尽管手上再痛再麻，齐阳也能清楚地分辨出灵儿将一枚银针抵在他的左手背上。灵儿把力道控制得很好，少一分则不一定能让左手又痛又麻的他察觉到，多一分则会将那枚银针刺入他的血脉之中。所以此时若他稍作挣扎，或是有其他外力干扰，银针也一样会被推送进他的手背。这便是灵儿提前喊他别动的原因所在。
灵儿知道阳哥哥的左手早已疼得无法挪动，可她却必须防范阳哥哥的右手。
齐阳果然一动都不敢动了。他知道灵儿不会害自己，所以眼下这情形只有一种说法能解释得通。
“迷药？”齐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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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四十二）
齐阳果然一动都不敢动了。他知道灵儿不会害自己，所以眼下这情形只有一种说法能解释得通。
“迷药？”齐阳问道。
灵儿点了点头。她不禁感慨阳哥哥机敏过人，这便省去了她早已准备好的一番威胁恐吓。
普通的迷药齐阳并不放在眼里，可灵儿手里的迷药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足以让他胆战心惊！
“姑娘，别冲动！”齐阳紧张地说。
“我没冲动。我只是想给你治伤。既然你不肯乖乖配合……”灵儿故作为难地看了阳哥哥一眼。
齐阳知道灵儿深明大义，赶紧解释道：“虽然这儿地处偏远，不在村中，却难保那些官兵在村里找不到人后不会扩大搜索范围。万一他们找到此处，姑娘如何独自应对？”官兵找过来，他一人怎样都好，可灵儿也在一旁。他万万不信灵儿会抛下昏迷的他自己离开。
灵儿当然知道此地不是绝对安全，所以她才敢以此要挟阳哥哥。若真要对阳哥哥下迷药，她直接就动手了。凭阳哥哥对她的信任，她可以悄无声息就办到，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这就是你不让我治伤的原因？”灵儿故意曲解阳哥哥的意思。
“呃……不是。”齐阳说。
“可你不让我治伤，我却只能出此下策。”灵儿面露无奈。
“这……”齐阳更加无奈，“姑娘就别逼在下了！”
“其实那些官兵能找过来的可能性也没那么大吧？”灵儿再下一记猛药。
齐阳对上灵儿毫不退让的眼神，良久才重重地叹了口气，让步道：“姑娘若执意如此，得答应在下一个条件。”
灵儿大喜，忙问道：“什么条件？”
齐阳看到灵儿突然转变的表情再次确定自己被算计了，可话已出口也不好再反悔。其实他知道灵儿若硬要动手为他治伤，不管用不用迷药他都反抗不了。也难为灵儿那么想为他治伤，还努力维护着他的尊严。
罢了，既然都到了这一地步，他便顺了灵儿的意吧！
齐阳提出条件：“如何治伤这件事，得听在下的。”
“啊？”灵儿错愕地看着阳哥哥。
若是其他人对灵儿这么说，她一定会笑出声来。如何治伤都是大夫决定的，哪有反过来听病患的？
不过此时灵儿却只能答应，至少得先应下，大不了待会儿再抵赖好了。她说：“只要你说得在理，我可以听你的！”
齐阳心想灵儿可真狡猾，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不过灵儿要理由，他也能给出来。
齐阳心不甘情不愿地看了灵儿一眼，然后就垂下眼眸，收回了自己按住衣带的手。
见阳哥哥妥协了，灵儿也开心地松手，并将手指间暗扣的那枚银针放回随身小包里的针囊里。
灵儿趁着阳哥哥低头狡黠一笑，其实那只是一枚普通的银针，并没有涂抹什么迷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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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六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四十三）
见阳哥哥妥协了，灵儿也开心地松手，并将手指间暗扣的那枚银针放回随身小包里的针囊里。
灵儿趁着阳哥哥低头狡黠一笑，其实那只是一枚普通的银针，并没有涂抹什么迷药。她哪有阳哥哥那般厉害，算好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提前做好准备？她最多也就是利用阳哥哥对她的纵容，小小地得逞一下。
不过，不得不说，她这招软硬兼施对阳哥哥还挺管用的。
齐阳认命地垂下眼眸，一副任凭灵儿发落的模样。可当他看到灵儿迫不及待地要解他的衣带，又再次拦下了灵儿。
“阳哥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呀！”灵儿着急地提醒。
“这衣袍……还是在下自己脱吧！”齐阳恳求地看了灵儿一眼。
灵儿明显松了口气。只要阳哥哥能让她治伤就好。其他的事她都愿意尊重阳哥哥的意愿。她说：“你自己来吧！我只是担心你累了，身上没什么气力。”
齐阳对灵儿感激地笑了笑。他见灵儿乖乖地端坐一旁等着自己，只好开始解身上的衣袍。
灵儿自然听到了阳哥哥动手前轻微的叹息声。她也不想这般为难阳哥哥。要不下次她还是直接对阳哥哥用迷药好了。
齐阳的确累了，手上没有气力，动作有些慢。灵儿起先没注意这些，她以为阳哥哥心里不愿意才故意放慢动作。可等她发现后想帮忙，却又被眼前的情形惊到了。
齐阳并没有脱下外袍，只是解开了衣带，将外袍和棉衣一起退到臂弯处。但这足以让灵儿看清他身上的情况。
早先被厚实的衣袍挡下的浓烈的血腥气息迎面而来，灵儿被眼前的血色中衣刺痛了双眼。中衣上早已没有干净的地方。仔细查看还能发现上头的血迹是一层一层晕染上去的，而最新染上的地方还湿润着，显然是他在教授少年武艺时又流了不少血！
齐阳看到灵儿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不禁后悔一时心软答应了灵儿，这也是他之前所担心的。
灵儿抹去眼中的泪水，倾身帮阳哥哥解中衣的衣带，在他耳边柔声说：“以后受伤不准再易容。”
齐阳一愣之后，赶紧讨好道：“在下记下了。”
灵儿的确被吓到了。其实阳哥哥会流那么多血她在来时的路上就预料到了。只是一直看着阳哥哥这张与平日里没什么差别的俊脸以及阳哥哥强装出来的“没有大碍”，她一时忽略了眼前这受了重伤的人刚为一个素昧平生的少年干过一件出格的大事。
齐阳见灵儿花容失色，忙安抚她：“只是看着可怕，其实不过是小小的皮外伤……”
“别说了！你歇着吧！我心里都有数。”灵儿忙打断。她不忍心再让阳哥哥分神来安慰自己。流了这么多血，常人怕是早已昏迷不醒。而他明明那么虚弱，还一直在强打精神同自己说话。
看灵儿颤抖着双手，死活解不开衣带上的结，齐阳又说：“还是在下自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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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七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四十四）
看灵儿颤抖着双手，死活解不开衣带上的结，齐阳又说：“还是在下自己来吧？”
灵儿依言停手。原来她在碰到阳哥哥的衣带时才发现衣带已被鲜血浸湿，轻轻一捏都能挤出血来。看到自己手上满是阳哥哥的血，她心中大乱，竟不小心把衣带上的活结拉成死结了。浸湿的衣带本就不好解，而对此时心神不宁的灵儿而言更是难上加难。
灵儿索性放弃，把难题交还给衣带的主人。她知道阳哥哥是解结好手。
果然这难题到了行家手里便迎刃而解。齐阳只低头看了衣带一眼，也不知道怎么扯了两下，就单手把结给松开了。可他却没有解开衣带，只把衣带松了松，然后拉开衣领，仅露出包裹着绷带的左肩。
灵儿还不及思考阳哥哥为何没直接脱下中衣，就被他的伤处吸引了注意力。
由于之前已被染血的中衣震惊过，灵儿看到沾满鲜血的绷带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没那么惊讶，灵儿反而注意到了一个适才就被忽略的问题：弩箭是从后肩射入阳哥哥的身体，并不是贯穿伤，为何他的前肩的中衣和绷带会染上这么多血迹？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灵儿的心也跟着一沉。若真是她想的那样，她之前的种种困惑便有了解释，也难怪她适才在给阳哥哥盖大氅时明明已经小心翼翼地避开阳哥哥后肩的伤，可还是照样将阳哥哥痛醒了。
齐阳注意到灵儿神色不对，适才是担心难过，此时却像受到了严重的惊吓。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肩。血是流得多了些，但也没那么可怕吧？
灵儿深深地吸了口气，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故作平静地问：“你后肩的衣袍上没有沾上血迹，是先解开身上的衣袍，从前面把箭拔出来的？”
“嗯。弩箭的箭头朝前，自然得从前面拔。”齐阳不知灵儿为何这么问，回答得理所当然。
果真如此！灵儿顿时又恼又怒。虽然阳哥哥说得风轻云淡，她却知道当时的情况是多么血腥！想要从前面拔箭，阳哥哥就必须先把箭刺穿他自己的身体！阳哥哥竟然对他自己这般狠心！
察觉到灵儿的气息变得急促，齐阳补充道：“拔箭时止血慢了些，才会流这么多血。其实并没伤及要害。”
没有伤及要害就能往自己身上随意捅刀子吗？灵儿无法想象抓着箭杆往自己身体里捅有多痛！她也不知那么做需要多大的勇气！她心痛地质问道：“你就不疼吗？”
齐阳勾了勾嘴角，苦笑道：“当时是有点疼，所以才没能马上止血。”
灵儿知道阳哥哥说“有点疼”的是拔箭的过程，可拔箭的痛又岂能及将箭刺穿身体的十一？亏他此时还能笑得出来！
齐阳见灵儿眉头越锁越紧，以为她在担心自己又没把箭拔干净，急忙解释：“请姑娘放心！伤口里没有碎片残留。有了前车之鉴，在下已特别……”
说到一半，齐阳突然停了下来，紧张地看着灵儿。糟了！他似乎说了不该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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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八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四十五）
齐阳见灵儿眉头越锁越紧，以为她在担心自己又没把箭拔干净，急忙解释：“请姑娘放心！伤口里没有碎片残留。有了前车之鉴，在下已特别……”
说到一半，齐阳突然停了下来，紧张地看着灵儿。糟了！他似乎说了不该说的！
若箭杆是从前面拔出，灵儿的确有这个担忧。她正想着一会儿要好好检查一下阳哥哥的伤口，就发现阳哥哥突然噤口，还惊慌地看着自己。
灵儿才反应过来，阳哥哥说的“前车之鉴”是上次他为救自己中箭一事。那时他用的是青风侠的身份，自己理应不知青风侠就是他。他是说漏了嘴，才会如此惊慌无措吧？
灵儿观察起阳哥哥，发现他只想搪塞过去，而不是借机对自己坦白身份，心中难免有些失望。
既然阳哥哥还不愿意对她坦白，那她就继续装不知道好了。不过她也不愿意就这么放过阳哥哥。比起心疼，她此时更是气恼。她冷冷地说：“原来阳哥哥经常中箭，那应该也不是第一次通过自伤的方法取出箭头吧？”
“啊？”齐阳显然没料到灵儿会这么问，一脸的慌张突然转变成呆愣。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支弩箭原本并没刺穿你的身体！”灵儿发泄似的吼道。
齐阳又是一愣。不过他此时已经知道灵儿在说什么了。灵儿竟然发现了他本不想提起的事！他也不知该为灵儿没因他适才的失言想到什么而庆幸，还是该为眼下如何向灵儿解释而发愁。
“怎么？你就没什么想说的？”看到阳哥哥无辜地看着自己，灵儿心中一软，语气也不自觉地放柔了些。
“姑娘是如何得知的？”齐阳心有不甘地问。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灵儿幽怨地看了阳哥哥一眼，开始解那早已被鲜血染红的绷带。她还是赶紧为阳哥哥治伤吧！那些责怪的话以后再说，眼下她是想责怪也责怪不起来。
齐阳垂下眼眸，目光落到自己的外袍上，顿时明白了过来。可他又能如何？在衣袍上补戳一个破口吗？那样的话，怕是他一回到客栈灵儿就会发现端倪。
“当时的情况，在下并没有……其他选择。”齐阳忍着疼痛如是说。
“是啊！若阳哥哥不想让我知道他受伤了，的确没有其他办法自行取出箭头。”灵儿心疼地想着，没再开口，而是动作轻柔地拿开阳哥哥左肩因浸满鲜血而变得沉甸甸的绷带。
绷带正湿润着，没粘在伤口上，这让齐阳少受了些苦。可新伤口尚未愈合，还在一点一点地往外渗血。
灵儿赶紧拿出带来的水囊，取了一块干净的丝帕，轻车熟路地清洗起伤口。
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擦去，灵儿更加确定阳哥哥之前只给自己用了止血药，并未上过金创药。她又忍不住责备道：“你就是这样为自己处理伤处的？”
“在下止过血的，只是……只是……”齐阳急忙为自己辩解，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让灵儿不那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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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九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四十六）
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擦去，灵儿更加确定阳哥哥之前只给自己用了止血药，并未上过金创药。她又忍不住责备道：“你就是这样为自己处理伤处的？”
“在下止过血的，只是……只是……”齐阳急忙为自己辩解，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让灵儿不那么担心。
“只是后来你又把伤口扯开，造成大量失血，连止血药都没能把血止住。”灵儿在心中替他把话说完。
“在下下次会多用些药！”齐阳见灵儿脸色不好，认真地保证道。
阳哥哥这明显是会错了意。灵儿暂停手里地动作，挑眉问他：“你以为止血药是用来治伤的？”
齐阳一怔，这才明白灵儿是怪他没用伤药。可他也有苦衷。
“止血固然重要，可没有及时用金创药，伤口会起疡，到时候更遭罪！”灵儿担忧地说。
“在下记下了。”齐阳低下头，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听着阳哥哥因疼痛而变得沙哑的声音，灵儿的心像刀割一般疼，又哪舍得真去责怪他？像阳哥哥这么不爱惜自己的人，怕是连金创药都没带在身边吧？
灵儿为阳哥哥清洗好伤口，便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一瓶金创药。
“姑娘且慢！”齐阳出言拦下灵儿。
“怎么了？”灵儿不解地问。
“适才姑娘不是答应过治伤的事都听在下的？”齐阳说。
“是答应过。可伤药必须要上！”灵儿坚持。
“用这个吧！”齐阳没有解释，只从衣袋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的药瓶递给灵儿。
灵儿认出这是常用来装伤药的瓶子，惊呼出声：“你带了伤药？”她还以为阳哥哥没用伤药是因为身上没带。
“可你既然带了伤药，为何没给自己上药？”灵儿想不明白就直接问。
齐阳不想回答，伸手又想把那瓶药拿回来：“还是在下自己来吧！”
“好！好！好！我不问了。我给你上药。”灵儿叹了口气，收起自己带来的伤药，打开阳哥哥给的药瓶。
“‘速效金创药’！”灵儿又是一惊，却也同时明白了阳哥哥那时没给他自己上药的原因。“速效金创药”对伤口刺激极大。用过这药，阳哥哥怕是连站都站不住，又怎能瞒得过自己，瞒得过所有人？
“不行！‘速效金创药’的药效太强，没必要使用。”灵儿反对，把药瓶的塞子又塞了回去。
“姑娘不想听听在下的理由吗？”齐阳早料到灵儿不会轻易答应。
灵儿不想听，可谁让她之前答应过阳哥哥，此时也只能应道：“你说。”
“眼下情况紧急……”齐阳还没说完就被灵儿打断。
灵儿反驳他：“眼下情况如何紧急了？受里长欺压的百姓也都让你救了，我们只要在这儿等着逸兴门的兄弟过来接手方可离开。”
“若真能如姑娘所说般顺利便好了。”齐阳感慨道。
“你这是何意？”灵儿皱眉问他。
“姑娘别忘了此时与我们同行的还有那位孟姑娘。”齐阳提醒灵儿，“就算里长之后肯放人，她也无法耐心地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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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四十七）
“你这是何意？”灵儿皱眉问他。
“姑娘别忘了此时与我们同行的还有那位孟姑娘。”齐阳提醒灵儿，“就算里长之后肯放人，她也无法耐心地等下去。”
灵儿想到孟丹菁一早就缠着潘玉龙去救人的事，不禁感叹她的阳哥哥料事如神。
“那可怎么办？”灵儿着急地问。
“有急公好义，却又行事鲁莽的潘少侠在，刘少侠一人未必能够拦得住他们。”齐阳说着，摇了摇头。
“那我们能为他们做点什么？”灵儿又问。
“姑娘也不必太过担心。恒山派各位武艺高强，就算硬闯里长府救人也能全身而退。而我们只要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便好。”齐阳答。
“也就是说我们原本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开，而经过他们那么一闹，便不得不一路逃亡而去？”灵儿惊恐地看着阳哥哥。
齐阳忙安抚她：“那些官兵追不了多远的。不过，官道是走不了了。我们或许得上封龙山避一避。”
“不是大雪封山了吗？”灵儿惊讶地问。
“正是因为大雪封山，山上才安全。而我们走的是封龙山南麓，地势较平坦，下过大雪也没什么影响。”齐阳耐心地为灵儿解释。
“话虽如此，可是你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怎能颠簸上山？”灵儿难过地说。
齐阳闻言蹙眉，灵儿怎么还记挂着他的旧伤呀？
“旧伤早已好了。”齐阳赶紧辩解，然后把话题一转，问灵儿，“姑娘觉得在下的理由充分吗？”
灵儿没有回答，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速效金创药”。
齐阳见灵儿仍犹豫不决，又说：“适才官兵搜查客栈，孟姑娘应该会找地方躲藏起来。不知那些官兵何时会全部撤走，也不知刘少侠能拦得住孟姑娘和潘少侠多久。”
“好！听你的！”灵儿咬了咬牙说道。话虽如此，可她却紧紧握住手里的药瓶，迟迟没有动作。
“在下可以自己上药。”齐阳知道灵儿不忍心下手。
“你还是歇着吧！上药前我得先检查下你的伤口。”说完，灵儿果然认真地检查起伤口的情况。
齐阳密切留意着灵儿的神情。虽然每隔一段时日他就会用药膏处理旧伤痕，但灵儿心细，他还是很担心灵儿会发现那旧箭伤的伤痕。尤其适才他还说了不该说的话。
灵儿则完全没去想这些，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新伤口上。她明白最有效的检查办法就是直接按压伤口。可她哪舍得再弄疼阳哥哥？只能凭借着为数不多的经验观察伤口的状况。
“伤口尚未愈合，不过也没有红肿或化脓的迹象。若有异常的疼痛，你要立马告诉我，明白吗？”灵儿不太放心地叮嘱道。
齐阳对灵儿笑了笑，然后就抓住她没拿药瓶的手直接往自己后肩伤处用力地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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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一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四十八）
“伤口尚未愈合，不过倒也没有红肿或化脓的迹象。若有异常的疼痛，你要立马告诉我，明白吗？”灵儿不太放心地叮嘱道。
齐阳对灵儿笑了笑，然后就抓住她没拿药瓶的手直接往自己后肩伤处用力地按了下去。
“不要！”灵儿大惊失色，却一时挣不开阳哥哥的手。直到阳哥哥吃痛，右手上渐渐失了力道，她才赶紧把自己的手从阳哥哥的伤口上移开。
“你怎么样？”灵儿看着明明疼得差点昏过去，却一声都没吭的阳哥哥，泪如雨下。
“放心吧……疼痛正常……没异物感。”齐阳喘息道。他的声音沙哑，还有着说不出的虚弱。
“我不是问你这些！你……疼就别说话了！”灵儿抽泣着说。她当然知道伤口里没有异物，在按在阳哥哥伤口上的瞬间她便已能确定。她只是心疼阳哥哥，却没想让阳哥哥一边忍着剧痛一边艰难地和自己说话。
齐阳对灵儿勾了勾嘴角，疲惫地闭上双眼。这点痛他还没放在心上，可他不想再让灵儿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灵儿拿出丝帕为阳哥哥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齐阳稍稍平复自己紊乱的气息后，张了张嘴，又对灵儿说了句话。
虽然阳哥哥的声音很低，但灵儿还是听到了。阳哥哥让她上药。
灵儿觉得药瓶在自己手中变得有千斤重。对阳哥哥用“速效金创药”无异于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伤口那么深，用药后该有多疼啊！
迟迟不见灵儿动手，齐阳再次伸出手想去夺药瓶。
“我能行！”灵儿狠了狠心，说道。但不知她这话是在对阳哥哥说，还是在对她自己说。
然后，灵儿再次打开了药瓶。
既然这药必须要上，灵儿又怎么忍心再让阳哥哥自己动手？那样对他未免太过残忍了！
灵儿小心翼翼地将药粉均匀地撒在前面的伤口上，然后紧接着是后肩的。她不敢稍作停顿，害怕自己一停下来就没有勇气再继续下去。于是，她又一次忘记了该给受伤的人留下喘息的时间。
接连而来的剧痛让齐阳眼前阵阵发黑，亏得伤口的疼痛一直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才没有当场痛昏过去。他对灵儿干脆利落的连续上药动作早已不陌生，甚至还有些习惯。虽然很痛，可长痛不如短痛，反而没那么难熬。
上完药后，灵儿才看向阳哥哥。见他满头大汗，心中又悔又恨。若不是阳哥哥一直一声不吭，自己也不会再次浑然忘我，又弄疼了他？
为阳哥哥擦了擦汗，见他已缓过了疼痛灵儿才着手包扎伤口。
灵儿原以为带了足够的绷带，可当这些绷带全部缠到阳哥哥肩上以后她又觉得不够。若接下来不得不跋山涉水，伤口上缠裹的绷带自然是越多越好。这样才能有效地缓解颠簸对伤口的伤害。
绷带不够如何是好？灵儿左右张望，最终把视线落在自己带来的包袱上。
“有了！我为阳哥哥备了干净的中衣。他更换下来的衣服不就可以扯成布条来固定伤口？”想到这里，灵儿就动手解阳哥哥适才未完全解开的衣带。
此刻齐阳已逐渐适应了疼痛，意识尚清醒。他一下子就注意到灵儿的举动，急忙拦下灵儿，并把自己的衣服拉好。
“怎么了？”灵儿才发现不对劲，阳哥哥似乎之前就不肯完全退下上衣。难道他想隐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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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二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四十九）
“怎么了？”灵儿才发现不对劲，阳哥哥似乎之前就不肯完全退下上衣。难道他想隐瞒什么？
“伤也治了，姑娘……又要如何？”齐阳忍着疼痛，戒备地看着灵儿。
灵儿注意到阳哥哥易过容的脸色没什么变化，可是耳根却有些发红。她联想到此时的情形，若不是为了治伤，自己去扒阳哥哥里衣的行为还真有点轻佻。
灵儿小脸一红，连忙解释：“我……我给你带了换穿的中衣。”
齐阳顺着灵儿手指的方向，也看到了露出包袱一角的白色中衣。他轻声拒绝：“不必。”
“你不是不喜欢穿染血的衣服吗？而且衣服上的血迹干了后会发硬，贴身穿着也不舒服。”灵儿劝道。
齐阳却不为所动。
“你不让我换衣，是因为身上还有别的伤？”灵儿试探地问。
“速效金创药”的药效已经发作，齐阳本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话，可灵儿的问题却让他不得不开口澄清。他无力地辩解：“没有。那些宵小……还不至于……伤得了在下。”
伤不了吗？灵儿忍不住看向阳哥哥的左肩。也对，除非阳哥哥自己冲上去挨箭，谁还能伤得了他？
齐阳不知灵儿在想些什么，见她眉间担忧不减，重申道：“真没有！”
灵儿点了点头，并未怀疑阳哥哥所言。她也观察过阳哥哥的衣袍，上面的确没有其他因外伤留下的破口。
齐阳对此松了口气。
灵儿见了，忍不住调侃他：“所以，你拒绝我是因为难为情？”
齐阳闻言一愣，耳根似乎更红了。他闭上眼睛，低语道：“在下累了。”
累了还死死按住自己的衣带？灵儿挑了挑眉，嘀咕着：“又不需要你自己动手。”
“姑娘答应过……都听在下的。”闭着眼睛的人再次开口提醒灵儿。
“这也算？”灵儿不禁腹诽，阳哥哥强横起来，还真没其他人什么事！
灵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帮阳哥哥把凌乱的外袍整理好。其间，她在阳哥哥的衣袍袋子里摸到了一些东西，趁阳哥哥没注意偷偷地拿走了。
齐阳即使没有睁开眼睛，也能隐约察觉到灵儿的举动。衣袋里放着的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他也就由着灵儿去了。只要灵儿没再脱他的衣服就好。衣服底下虽然没有灵儿口中的新伤，却有尚未痊愈的旧伤。他不想徒增灵儿的担忧，更不想让灵儿看到一些他还来不及消去的伤痕。
灵儿为阳哥哥盖好大氅后，悄悄地掏出了丝帕。
齐阳累极了，无暇顾及灵儿。伤口的疼痛让他无法入眠。他只能闭目养神，稍稍缓解连夜奔波的疲惫。
一放松下来，齐阳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不禁感慨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才流那么点血就已经虚弱到这种地步。他觉得自己身处一团混沌之中，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更深处吸引，却又被肩膀传来的疼痛一次又一次地往回拉。
就在他逐渐适应疼痛，意识开始模糊时，突然感到脸上一凉，这便又清醒了过来。
“姑娘你……”齐阳看着灵儿手里的东西，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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