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五十）
就在齐阳逐渐适应疼痛，意识开始模糊时，突然感到脸上一凉，这便又清醒了过来。
“姑娘你……”齐阳看着灵儿手里的东西，有些无奈。
“不是答应过我受伤后不再易容吗？”灵儿回答得理直气壮。
原来灵儿偷偷拿了齐阳衣袋里用来洗去易容的药水，正用丝帕沾着往他脸上擦拭。
齐阳当然不愿意，不过此刻却莫可奈何。谁让他的确那么答应过灵儿？而且灵儿已经擦了一半，他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正如他所担心的那样，灵儿在看到他真实的脸色后，把整张小脸放了下来。
齐阳赶紧解释：“在下不是中原人氏，所以脸色较常人本就……”
灵儿手上一顿，看着阳哥哥苍白的俊脸不禁想到：“江湖传言雪花派第七任掌门周玉婕是异族女子，肤色白皙，容貌绝美。莫非阳哥哥和周女侠真有一些渊源？”
“是这样吗？”灵儿继续手里的动作，幽怨地说，“可惜自打我遇到阳哥哥以来，还未曾见过阳哥哥没受伤时正常的脸色。”
齐阳大窘，想要辩解，却又无从辩解。他心虚地看向灵儿，可就在看到灵儿满脸的忧伤时，所有的窘迫都化为内疚和自责。他又让灵儿伤心了。
为阳哥哥擦好脸，灵儿把易容工具当着它们主人的面收入自己的衣袋中，甚至还大言不惭地说：“这些我先替你保管。等你伤势痊愈再还你。”
齐阳错愕地看着灵儿，等伤好了，他还易容做什么？
“好啦！你赶紧休息吧！不是累了吗？”灵儿忙安抚阳哥哥，为他盖好大氅。
齐阳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灵儿当然知道阳哥哥不乐意，而她也是早料到阳哥哥不会怪罪自己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为所欲为”。她明白阳哥哥对自己的这种纵容是阳哥哥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所以每每这个时候她的心中都是暖暖的。
灵儿原本想在床边找地方坐着陪阳哥哥，可发现床上的人虽然闭着眼睛，却始终直挺挺地坐着。这哪能得到充分的休息？
明明身子虚弱，浑身疲乏，还非要这般逞强！这儿又没有外人。她的阳哥哥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如此看来，灵儿还得继续“为所欲为”才行。
灵儿有了主意便立刻行动。
齐阳察觉到灵儿的动作也睁开了眼睛。
灵儿对阳哥哥狡黠一笑，然后就在阳哥哥起先不解，而后变得惊愕的目光下也爬上了床，紧挨着他的右臂坐了下来。
“我也累了。阳哥哥不介意我坐在这儿歇歇吧？”灵儿楚楚可怜地问。
齐阳震惊地看着灵儿，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灵儿看阳哥哥浑身紧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想逗逗他。
“阳哥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咱们又不是没‘同床共枕’过！”灵儿亲昵地搂住阳哥哥的手臂，笑道。
“同床共枕”这四个字一出口，灵儿的小脸就红了。之前说“同床共枕”还有些勉强，可此刻他们还真坐在同一张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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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五十一）
“同床共枕”这四个字一出口，灵儿的小脸就红了。之前说“同床共枕”还有些勉强，可此刻他们还真坐在同一张床上！
灵儿抬头，毫不意外地看到阳哥哥那张原本血色全无的俊脸也染上了红晕。
“不！这万万使不得！事关姑娘清誉……”齐阳似乎突然清醒过来，挣扎着就要起身。幸好灵儿早有防备，紧紧搂住他的右臂。
“哎呀！你别乱动！我不打趣你便是。”灵儿劝道。
“可是……”齐阳还没说完又被灵儿打断。
“别可是了！这儿又没有外人。”灵儿继续劝。
外人？齐阳呆呆地看着灵儿。虽然他知道灵儿是说这儿除了他俩没有旁人，但他心底却莫名希望灵儿说的是另一层意思。
看阳哥哥红彤彤的俊脸上挂着难得一见的呆傻，灵儿心中一阵悸动，又忍不住笑道：“不过你放心，不论有没有外人在，我都会对你负责的！”
灵儿以为自己这么一调侃，阳哥哥不是又要难为情半天，就是板起脸来同自己讲大道理。不料他听后居然笑了。
“你笑什么？我是认真的！”灵儿反而笑不出来。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打算如何负责？”齐阳饶有兴趣地看着灵儿。
灵儿觉得自己反被调侃，认真地回答：“我负责……负责……负责照顾你一辈子！”
齐阳闻言愣住，又是一辈子？
四目相对，灵儿的眼中透着认真和坚定，齐阳的眼底则是迟疑和退却。
灵儿紧紧地拉住阳哥哥的手臂，不给他退缩的机会：“没错！我就是要照顾阳哥哥一辈子！”
齐阳抗拒不了灵儿的深情，却又无法对这份感情做出回应，心头顿时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悲哀。他鼻子一酸，赶紧转开头，不想在灵儿面前失态。
灵儿没错过阳哥哥突然发红的眼眶，小心翼翼地将沉浸在悲伤中的人儿揽入怀中，呢喃道：“阳哥哥，不管一辈子是长是短，我都会陪在你身边。而你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别把我推开就好。”
齐阳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早已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溢了出来。他害怕被灵儿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想赶紧把泪水擦去，却无奈地发现自己的右手被灵儿紧紧地搂在怀里，左手则麻木得无法动弹。他只好继续转开脸，避开灵儿的视线。
灵儿知道要让阳哥哥完全接受自己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她也不着急，眼下就只想劝阳哥哥放松下来休息。她柔声说：“我知道你很强，不怕苦也不怕累，再疼再痛都能忍，但我还是希望在我的面前你可以松懈一些，像一个普通人，感到疲惫就放松身体，支撑不住时也依靠一下别人。”
齐阳听后觉得自己的心弦再次被灵儿触动。他还不及做出回应，就感到灵儿依偎着他，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同时还用轻灵动听的声音说：“而我想成为你能放心依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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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五十二）
齐阳听后觉得自己的心弦再次被灵儿触动。他还不及做出回应，就感到灵儿依偎着他，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同时还用轻灵动听的声音说：“而我想成为你能放心依靠的人。”
灵儿之前也对他做过这般亲密的动作，却是第一次让他感到灵儿对他的信任和依赖。他心中一动，也放松了自己的身体，轻轻地靠向灵儿。
齐阳情不自禁的回应让灵儿心中大喜。可她觉得还不够。阳哥哥此时身体虚弱，她还可以给阳哥哥更多的依靠。她抬手将阳哥哥的头也靠向自己，让两人的头靠在了一起。
就在灵儿收手的时候，不经意地擦过阳哥哥的脸庞，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手沾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湿意。
灵儿立即意识到那是什么，心中泛起了一阵怜惜。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齐阳却未去留意灵儿的手，因为他正极力稳住自己的身形。他左臂不能用力，原本只能靠右手勉力支撑着身体，这会儿右手臂被灵儿搂住，身体更难维持平衡。就在灵儿将他的头靠过去的时候，他重心一偏，整个人都往灵儿身上倒去，还真是结结实实地靠在了灵儿的身上。
“你别动！”灵儿发现阳哥哥挣扎着想坐直身体，紧紧拉住他，委屈地问，“你就这么不放心我？”
“不！在下不敢让姑娘受累。”齐阳喘着气解释道。
这个回答早在灵儿的预料之中。她又问：“在阳哥哥眼中，我有那么弱不禁风吗？”
齐阳很想说对，但也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实话实说。
灵儿见阳哥哥避而不答，也没再问，而是劝道：“歇歇吧！治伤的事我都听你的了，你也依我一次？”
齐阳听后还真放松了身体，顺从地靠在灵儿身上。他明白灵儿一直在担心自己。若这样能减少灵儿的担忧，又有何不可？
灵儿大喜，同时发现左肩上的重量一下子减轻很多。她心疼地搂住阳哥哥。就阳哥哥这单薄的身子骨，还总担心压累自己？
温暖从灵儿的身上传来，直达齐阳心间。他缓缓地闭上眼睛，感受灵儿对自己的绵绵情意。
“睡吧！有事我喊你。”灵儿低声道，虽然她不确定在“速效金创药”的折磨下阳哥哥还能不能睡得着。
齐阳应了一声，便把呼吸放轻。而同时变轻的还有他的身体。他觉得自己漂浮在柔软的云朵上，浑身上下都很舒畅，就连一直发疼的伤口都没那么难受了。
灵儿转头看到阳哥哥平静的睡颜才松了口气。而这一放松她便想起之前无暇顾及的事。她还没给阳哥哥把脉！虽然阳哥哥一直宣称自己没受内伤，可未亲自确认灵儿又怎能安心？
灵儿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直到阳哥哥的呼吸声变沉才敢悄悄地把手伸进大氅，探向他的脉息。
阳哥哥没醒？密切留意着阳哥哥反应的灵儿心中窃喜。阳哥哥警觉性那么高，却没在自己碰触时醒来，是不是说明他已对自己放下了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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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五十三）
阳哥哥没醒？密切留意着阳哥哥反应的灵儿心中窃喜。阳哥哥警觉性那么高，却没在自己碰触时醒来，是不是说明他已对自己放下了戒备？
这么想完，灵儿便把心思转移到指下的脉息上。
没想到这么一探令灵儿大吃一惊。阳哥哥的脉息竟难以探查！
是她用力太轻？灵儿赶紧加大力道，可指下的脉息仍十分微弱。
到底怎么回事？灵儿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阳哥哥的脉象微弱，气血不畅，就像受了严重的内伤？若真如此，就得赶紧唤醒阳哥哥，督促他及时疗伤！
可触及阳哥哥疲惫的睡颜，灵儿又于心不忍。要不她再进一步诊断看看？
而要进一步诊断，灵儿就必须用内力探脉。虽然只需用一小股内力，不至于伤了阳哥哥，可也不会让人感到舒服。
灵儿犹豫了片刻才将自己的内力缓缓注入阳哥哥的血脉，悬挂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阳哥哥的经脉并没有受到严重的损伤，他的脉象微弱仅仅是因为内力损耗过大，所剩无几。然而，气血的凝滞却真切地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灵儿正琢磨着就感到阳哥哥的手因不适而颤了一下。她连忙抬头。
齐阳醒了，却没有抽回自己的右手。他知道有些事瞒不过灵儿。
“我吵醒你啦？”灵儿歉然道，“我见你脉象有异就……”
齐阳没有丝毫责怪灵儿的意思，哑声说：“让姑娘担心了。”
灵儿趁机问他：“你的脉象到底怎么回事？你何时消耗了那么多内力？还有你……一早不是服过药了？”或许还不止服过一次。
齐阳面露窘色，灵儿竟把他的身体状况探得一清二楚！他也没必要再瞒灵儿，如实道：“其实，那一箭上淬了毒。”
“啊？”灵儿惊讶地质疑，“可你身上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因为在下已把毒解了。”齐阳解释。
“你带了解药？”灵儿欣慰地说。
“嗯，虽不完全对症，却能解去大部分的毒素。残余的毒在下便用内功化去。”齐阳回答。
“你的内力就是这样耗尽的？”灵儿怀疑地看着阳哥哥。若只是为了把毒逼出，哪会损耗那么多内力？
齐阳不甚赞同灵儿的说法。他身上的内力的确所剩不多，但也不能说是耗尽吧？他不愿多提此事，垂眸不作声。
可灵儿是谁？她结合阳哥哥此时的身体状况，很快便猜到了问题的关键，确认道：“箭上淬的可是极寒之毒？”
齐阳不明白灵儿为何揪着此事不放，轻描淡写道：“也不算极寒。在下已将它解去，姑娘就宽心吧！”
灵儿怎能宽心？阳哥哥只说那毒不算是极寒，却没有否认那毒是寒性的。他的身体本就不能承受一丝一毫的寒凉。这点灵儿再清楚不过！
灵儿不禁感慨：“亏得你有这一身了得的内功，否则这后果……”她无法想象。
齐阳听得心中一紧，灵儿这语气似是知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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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五十四）
灵儿不禁感慨：“亏得你有这一身了得的内功，否则这后果……”她无法想象。
齐阳听得心中一紧，灵儿这语气似是知道了什么！不等齐阳琢磨完灵儿的前言后语，就被灵儿的动作打断了思绪。
灵儿竟然一声招呼也不打，直接把手伸进他的内衣袋里摸了摸！
齐阳清楚地感受到灵儿掌心的温度隔着薄薄的里衣熨烫在他的胸口，同时仿佛有一股电流从他们肌肤相接处迅速地窜遍他的四肢百骸，让他的身体微微发麻。
灵儿并未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当她摸到那个白色的小瓷瓶就自然而然地掏了出来。
“阳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对上阳哥哥惊愕的目光，灵儿不解地问。
“没……没事。”齐阳赶紧收回视线，努力平息心中那股陌生的躁动，不断地告诉自己灵儿只是要拿药瓶，只是要拿药瓶而已。
“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怎么满脸通红？”灵儿担忧地问，腾出一只手探了探阳哥哥的额头，“倒是没发热。那是伤口疼了？我是问，伤口的疼痛可是有异？”
“没事。”齐阳触及灵儿关切的神色，心中一暖，安慰说，“伤口不疼了。”
曾几何时，谁人这般关心过他？每每伤口起疡引起发热，还不都是他自己硬扛过去？他没说，大夫们自然不会去问。或许是他太要强了，大夫们出于对强者的尊重，往往忽略了这些普通的皮外伤也会让他感到不适，也会令他身体虚弱。
灵儿则不同。灵儿无时不刻在细心照料着他。哪怕他什么都不说，灵儿也能从各种蛛丝马迹中洞察一切。仅仅是一点气色的变化都会让灵儿牵挂半天。他这是何德何能？
“伤口哪能不疼？”灵儿忍不住反驳。不过她倒是慢慢放下心来，因为她发现阳哥哥俊脸上的红晕已在消退。
齐阳笑了笑，觉得灵儿此时嘟着小嘴的模样甚是可爱，令他心旌摇曳，突然萌生了一种奇怪的冲动。他赶紧垂下眼眸，将走失的心神收敛。
灵儿也注意到阳哥哥的神情古怪，和往常不太一样。不过她没有深究，因为她忽然记起了正事。
看灵儿重新拿起小药瓶，齐阳也把注意力转移回灵儿手上。他不禁好奇灵儿想做什么。
灵儿还能做什么？她打开药瓶，往自己掌心倒丹药。
“在下服过药了。”齐阳立马劝阻。
灵儿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说道：“以你现在的脉象，多服几粒都不为过。就先再服两粒吧！”
齐阳若有所思地看着灵儿递到嘴边的两颗药丸，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该张嘴。为何他总感觉灵儿对他的身体情况非常了解？难道灵儿从别处打听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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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五十五）
齐阳若有所思地看着灵儿递到嘴边的两颗药丸，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该张嘴。为何他总感觉灵儿对他的身体情况非常了解？难道灵儿从别处打听到了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这些药是哪位大夫炼制出来让你服用的，但我敢肯定那位大夫一定认为你会爱惜自己的身体，从不干傻事。要不他也不会给出一日只需服用一颗的建议。”灵儿以为阳哥哥不肯多服药，继续劝说。
灵儿语气平淡，可齐阳却能从中听出灵儿对他的责怪。他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吭声。
又是一副无辜的模样！灵儿见了更加来气。她可没冤枉人！
“你……你……”灵儿“你”了半天也没把责备的话说出来，最后只道，“你就不难受吗？”
看到灵儿眉间难掩的担忧和心疼，齐阳又有些不确定了。若灵儿真知道自己中毒一事，应该清楚这种程度的气血凝滞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连不适都称不上，更别说难受了。
“听我的！服两颗就不难受了。我是大夫，每颗药丸的药量我还是能掂量出来的。”说完，灵儿见阳哥哥还是低着头不为所动，打算强硬地把药丸塞入他的口中。
谁知这药丸才刚碰着齐阳的嘴唇，他便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地将两颗药丸含了进去。
灵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阳哥哥适才在发呆，或许他本不排斥服药，亏自己还劝说半天，白费了一番口舌。
“你可有好些？”灵儿满怀期待地问。
齐阳点了点头。其实药效并没有那么明显，但他不想让灵儿失望。
“在你脉象恢复正常之前，这药就先放我这儿吧？”灵儿问。
灵儿原本想着把药瓶放自己这儿，方便随时根据情况给阳哥哥加药。然而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突然记起这白色小瓷瓶里除了这些理气药，还有阳哥哥的保命丹药！尤其现已临近阳哥哥的毒发之日，若她不小心弄丢了药瓶，阳哥哥就会没命，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这药瓶对阳哥哥是何等重要！她不知还好，可既已知道又怎敢提这样过分的要求？
齐阳不知灵儿在那儿想了那么多，他心里还在琢磨灵儿究竟是从谁的口中打听到自己的事。回想灵儿平日里对自己的照顾，他觉得灵儿知道的应该不多。不然谁会对一个朝不保夕的人这般好？或许他该找个时机向灵儿袒露一切。灵儿对他情深意切，他不能再自私地隐瞒下去。
“阳哥哥？”灵儿察觉到阳哥哥神色不对，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齐阳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退了出来，有些茫然地看向灵儿。
灵儿以为阳哥哥在为难，忙改口：“这药瓶我看还是……”
药瓶？齐阳把目光落回灵儿手上，想起灵儿适才提到的事。难道灵儿还在等他的答复？他不是点过头了？灵儿没看到吗？他微笑地打断灵儿：“姑娘决定便好。这等小事，不必问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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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五十六）
灵儿以为阳哥哥在为难，忙改口：“这药瓶我看还是……”
药瓶？齐阳把目光落回灵儿手上，想起灵儿适才提到的事。难道灵儿还在等他的答复？他不是点过头了？灵儿没看到吗？他微笑地打断灵儿：“姑娘决定便好。这等小事，不必问在下。”
小事？灵儿惊讶地看着阳哥哥。阳哥哥竟然把与自己性命攸关的事称为小事！可灵儿一细想就明白过来。这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因为阳哥哥信任她，把药放在她这儿和带在自己身上并没有多大区别，所以是小事，无关性命。可反过来就截然不同了。若把药瓶放在不值得信任的人那儿，譬如廖羽，那便是攸关生死的大事。所以这事可大可小，阳哥哥并没有说错。
“在下有些累了……”齐阳疲惫地垂眸。他本就精神不济，思前想后担心许多，这会儿已是强弩之末。
“你快休息吧！不过这药瓶还是你自己收好。我粗心大意、笨手笨脚，可别弄丢了。”灵儿说出了心里话。
“姑娘心灵手巧，做事更是精细入微，怎会粗心大意、笨手笨脚？”齐阳眯着眼笑了。
灵儿小脸一红，轻笑道：“你不是累了吗？怎么还说这些？”
“不过就算姑娘粗心大意、笨手笨脚，在下也还是……”齐阳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可闻。
灵儿直觉后面这话是她想要听的，追问道：“也还是如何？”可惜她转头一看，说话的人竟已睡去。
“怎么说睡就睡了？也不把话说完！”灵儿低声嗔怪，轻轻地将白色小瓷瓶放回阳哥哥身上，并为他盖好大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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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阳睡得并不好，悉心照顾他的灵儿自然知晓。虽然他安静地靠在灵儿身上，可那时而紧蹙的眉头、间歇轻颤的睫羽，还有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都在诉说它们的主人很不舒服。
灵儿只能一边为阳哥哥擦汗，一边安慰自己：在“速效金创药”的刺激下，他能睡着已是很万幸。
然而没过多久，睡得不安稳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很疼吗？”灵儿柔声问他，眉目中满是心疼。
齐阳没有回答，像是在凝神静听，可只有那么一小会儿，然后他的眼神又开始涣散，他也再次不堪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灵儿疑惑地眨了眨眼，一切又回到了之前，仿佛适才眼前的人根本就没睁开过眼睛。
莫非是自己犯了困以致眼花？灵儿正琢磨着，就听到低沉好听却有些虚弱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是张韧。”
是张韧？这是何意？灵儿起先不解，直到回想起阳哥哥适才睁开眼睛后似在倾听的样子才恍然大悟。原来阳哥哥他察觉到有人靠近，并确定来人是张韧。
张韧腿脚不便，脚步声容易辨别，所以灵儿相信阳哥哥的判断。只是到此刻为止，无论她如何屏息凝神，都没听到外头有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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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五十七）
张韧腿脚不便，脚步声容易辨别，所以灵儿相信阳哥哥的判断。只是到此刻为止，无论她如何屏息凝神，都没听到外头有什么动静。
就在灵儿怀疑自己误解了阳哥哥那三个字的意思，抑或是阳哥哥睡得迷糊而听错时，她的阳哥哥再次睁开了眼睛。
和之前那次不同，齐阳此时眼中已恢复清明，眼底的疲惫也了无踪影。
“你不睡了？”灵儿见阳哥哥想坐直身体，紧张地问。
“嗯，在下休息够了。”齐阳点头回答她。
肩上的重量一下子消失，灵儿的心中有说不出的失落。她尝试劝道：“你才睡了一小会儿，怎么就休息够了呢？再睡会儿吧！”
“深眠片刻已然足够。”齐阳笑着拒绝。
深眠？灵儿蹙起娥眉，阳哥哥适才哪是深眠？连安睡都算不上！她不管，别以为她适才没看到阳哥哥眼底不及掩去的疲惫。她继续劝：“你累了就再歇会儿！反正这会儿也没人……”
灵儿说到一半像是察觉到什么，停了下来。没想到那张韧还真来了！不过人此刻还离院子尚有一段距离。她不得不佩服阳哥哥，竟能在所谓的“深眠”中保持如此高的警觉！
齐阳笑了笑，把右手从灵儿怀中抽回，单手打理起自己的衣袍。
灵儿想到什么也飞快地下了床，可不能让人撞见她和阳哥哥亲密的样子。虽然她不在乎闺阁名节，可她还是会难为情的。
灵儿穿好鞋子一回身又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阳哥哥看起来也想下床！
她赶紧劝阻：“你做什么？都伤成这样了，还要亲自去把人迎进来？”
齐阳对上灵儿紧张兮兮的眼神，心中很温暖。他摇头道：“那倒没有，但也不能……这样吧？”说完，他低头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苦笑起来。
灵儿心中一疼，急忙说：“这样怎么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若换作他人，怕是早疼得在床上打滚。”
“是吗？”齐阳微微垂眸，不禁在想，打滚虽然能转移一部分注意力，但也会损耗不少体力。
灵儿哪会想到自己的随口一言竟让阳哥哥分析起得失利弊来？她继续劝说：“你受了伤，本来就该好好卧床休息！”
齐阳抬眼看向外头，道：“可他不知道。在下不想吓到他。”
灵儿顿时恍然大悟，原来阳哥哥是好颜面啊！还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她口中却说：“你放心吧！我去外头拦住他，决不会让他被你吓着！”
“这样……不好吧？”齐阳仍觉得有失礼节。
“你带着伤教他武艺已是仁至义尽，就别再为他伤神了！况且他来也只是问候一声，并没有什么大事。”灵儿劝道。
齐阳见灵儿坚持也只好点头。正如灵儿所说，应该没什么大事。若有急事，张韧的步履也不会那般悠闲。
听张韧的脚步声近了，灵儿才带上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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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五十八）
听张韧的脚步声近了，灵儿才带上门出去。
张韧手里拿着几个果子，正一瘸一拐地走进院子。
“姐姐，怎么只有你一人？大哥哥呢？”张韧看到灵儿，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走得比常人慢许多。
灵儿不忍心，赶紧走上前去，答道：“他累了，在屋里休息呢！”
张韧听了忙压低声音：“那可别吵醒他，让他多歇歇。”
灵儿点了点头，没说早在他朝这里走的时候阳哥哥就已被他吵醒了。
“临近午时，你们一定饿了吧？先吃点果子充充饥！”张韧把果子递给灵儿，又说，“家里不常开伙，只剩些糙米，没什么好招待的。我去伯父那儿给你们带点吃食，姐姐和大哥哥喜欢吃什么？”
“你不必这样，还特地去客栈一趟。”灵儿有些过意不去。
“不是特地过去。我们原本就要去伯父家用饭。”张韧笑着解释。
“那也不必了。阳哥哥身有不适，怕也没什么胃口。”灵儿忧伤地说。
“他没事吧？要不要去请个大夫？”张韧关心地问。
灵儿看得出张韧对阳哥哥的关心是发自内心，安慰道：“你别担心！他已无大碍。姐姐就是大夫。”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听灵儿这么说，张韧松了口气，“不过即使他没胃口也得吃点东西啊！不如给他带些清淡的食物？”
灵儿了解阳哥哥的性子，不愿多叨扰别人。可见张韧执意如此，她也只好退而求其次，说：“要不这样吧！你家不是还有些糙米吗？我借用你家伙房给阳哥哥他熬点米汤吧！”
“光喝米汤怎么行？”张韧觉得不妥，他可不想怠慢了自己的大恩人。
“我还会在米汤里加点补气血的药材，对他的身体有好处。”说着，灵儿看了看自己的随身小包。幸好她提早备了些药材。
“那好吧！姐姐请随我来！我帮你熬粥打下手。”张韧道。
灵儿将手里的果子收好，回头看了小屋一眼，心道：“阳哥哥，你都听到了吧？照顾好自己，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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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灵儿就端着精心熬制的米粥回来了。虽然没有更多的食材，却由于加入了一些药材而别有一番滋味。
灵儿知道自己一靠近屋子阳哥哥就能察觉，也就没有特意放轻步伐。相反，灵儿觉得让阳哥哥清楚地分辨出自己的脚步声更能让他宽心。
小屋的门仍虚掩着。
灵儿腾出一只手轻轻叩了下门，也不等里头回应，便直接推门而入。
齐阳保持着原先的姿势靠坐在床头，却似乎比之前更加虚弱。他抬头看向灵儿，对灵儿微微一笑，道：“姑娘辛苦了！”
阳哥哥说话时怎么有些喘？灵儿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快步走近，着急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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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五十九）
阳哥哥说话时怎么有些喘？灵儿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快步走近，着急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了？”
“你别急！在下没事！”齐阳忙安抚灵儿。
灵儿却无法心安，因为随着她的走近，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窜入她的鼻腔。
“你到底怎么啦？”灵儿大急，匆忙地把手里的食盅往边上一搁，就要上前给齐阳把脉。
齐阳担忧地看向被灵儿随手“扔”到桌上的食盅，只见那食盅轻轻晃了几下才稳住。
还好里头的粥没洒出来！齐阳松了口气。他知道那些粥是灵儿的心血凝结，若洒了灵儿一定会很心疼的。
血腥之气怎么又淡了？灵儿疑惑地皱了皱眉。她想探阳哥哥的脉，这才注意到阳哥哥的右手正抓着自己的外袍衣带，似乎在单手解衣带。不，阳哥哥不是在解结，而是在打结。
“你这是……”灵儿一愣，随即从阳哥哥还未合拢的外袍间隙看到他里头的中衣不再血迹斑斑，“自己换了里衣？”
齐阳点了点头，尴尬地说：“换着换着，突然有些累了。”
所以阳哥哥这副虚弱的模样不是因为伤势加重，而是体力不支？灵儿稍稍松了口气。
她留意到阳哥哥手上还真是没什么劲儿，连系衣带都很困难。这怕不是“有些累了”，而是累坏了吧！想阳哥哥这一身的伤，自己换衣袍不是折腾自己么？
灵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到床边，说道：“我来帮你。”
齐阳无力地垂下右手，没有拒绝灵儿。他的确需要灵儿搭把手。
“适才我要帮你换，你还不让。瞧你，外袍都穿歪了。”灵儿嗔怪道。
齐阳笑了笑，微微垂眸，任由灵儿为自己整理衣袍。
其实灵儿有些担心阳哥哥因换衣袍再次弄伤自己，便想借着帮阳哥哥重新穿衣的机会查看一下。
她解开阳哥哥适才好不容易才系上衣带，将外袍拉开，见新换上的中衣没沾染上血迹，才放下心来。
可她紧接着注意到阳哥哥的中衣，除了那些缠着绷带的地方，都紧紧地贴在身上。她微微蹙眉，伸手摸了摸。手下的中衣果然已经湿透。
灵儿的心揪了起来。即使换衣袍没有使伤口再流血，可也还是让阳哥哥疼出了一身冷汗！
齐阳察觉到灵儿动作顿住了，挑眉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灵儿忍下心疼，赶紧将阳哥哥的外袍披好，重新系上衣带。里衣都湿了，可别让他受凉才好。
此时两人靠得极近，近到灵儿都可以闻到齐阳身上“青木香”和伤药的气味。
“换下那沾满鲜血的中衣，阳哥哥身上的血腥味也就淡多了。”灵儿心道。
她发现阳哥哥的额头又有薄汗渗出，便拿出自己的手帕，一边为阳哥哥擦汗，一边状似无意地问：“伤口还很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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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三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六十）
她发现阳哥哥的额头又有薄汗渗出，便拿出自己的手帕，一边为阳哥哥擦汗，一边状似无意地问：“伤口还很疼吧？”
“不疼了。”齐阳急忙否认。他怕灵儿不信，还解释说：“只是换衣袍换累了，出了点汗。”
“那为何急着换衣袍？”灵儿又问。
“是姑娘特地准备的。在下岂能拂了姑娘的好意？”齐阳理所当然地回答。
灵儿不满阳哥哥的答非所问，追问道：“我是问你为何着急要换衣袍？”
齐阳没有立马回答。他想了想，才说：“时候已然不早。我们也快要离开了。而在下以为自己可以胜任。”
“可你身上‘速效金创药’的药效还没过？你如何胜任？”灵儿忍不住责怪道。哪怕等伤药的药效过了再折腾也好呀！
齐阳大窘，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他这是疼糊涂了！灵儿如此细心，他的伤情又怎能瞒得过去？
灵儿见状，又于心不忍，叹了口气说道：“你就不能再等等？等我回来帮你……”说到一半，灵儿忽然明白过来。阳哥哥之前就不肯让自己换衣袍。他是故意趁着自己不在，偷偷把里衣给换了！他这是想对自己隐瞒什么？
见灵儿突然不说话，面露担忧，齐阳只好小声解释：“药效快过了，没那么疼了。”
灵儿想到适才闻到的那股浓烈的血腥味，转头看了看周围，并没有找到那件沾满鲜血的中衣。而之前装着干净中衣的包袱也因中衣的取出而空瘪着。
“你换下来的中衣呢？”灵儿回过头来问道。
“啊？”齐阳显然没料到灵儿会突然提到那件中衣，支吾着说，“脏了，就不要了吧？”
灵儿挑了挑眉，阳哥哥这是把那件中衣藏起来了？莫非阳哥哥想要隐瞒之事和中衣有关？
这么想着，灵儿更是非得把衣服找出来才罢休。
其实，这回灵儿猜错了。齐阳不过是不想让灵儿看到满是血污的衣服徒增难受罢了。他明白灵儿对自己的情有多深，知道哪怕只是看到那些陈旧的血迹灵儿都会伤心半天。这也是他忍着一身伤痛换下中衣的原因。而他不能让灵儿看到自己身上那些本不该属于他“齐阳”的旧伤痕，便只能趁着灵儿离开自己的时候把衣服给换了。
看着灵儿漆黑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像是在搜寻着什么，齐阳有些担忧。他不禁后悔适才没有妥善处理好那件中衣。不过这也怪不得他，脱穿衣袍已经耗尽了他所有气力，他哪还有精力顾及其他？
灵儿想起适才那一阵虽然浓烈却一闪即逝的血腥气息，脑中灵光一闪，站起身面对阳哥哥向后退了两步，果然又闻到了那血腥味儿。
有迹可循，灵儿很快就注意到了自己面前的床下，也就是阳哥哥保持此时的坐姿，抬起右手就能将中衣扔进去的地方。
齐阳心头一紧，却阻止不了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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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四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六十一）
齐阳心头一紧，却阻止不了灵儿。
灵儿微微一低头，便看见被丢弃在床下的血衣。兴许是阳哥哥当时没什么力气，衣服没被扔到里头，不然她也捕捉不到上头散发出来的气味。
见灵儿上前一步，想要俯身去捡中衣，齐阳赶紧伸出右手拉住灵儿衣裙的一角。
齐阳手上没力，这么轻轻一拉原本拦不住灵儿。可灵儿还是停下了动作，因为她听到了阳哥哥抽气的声音。
灵儿赶紧抬头询问阳哥哥：“怎么了？可是扯到了伤口？”
齐阳轻轻摇了摇头，缓了缓才说：“脏了，就不要了吧？”
怎么又是这句话！问什么都不肯说。灵儿有些恼了，回道：“不要了也得好生处置。”
“的确不能留在这儿连累他人。等离开时再带到林子里埋了。”齐阳说。这是他之前就想好的。他本打算亲自动手，可眼下情况却不容乐观。他只盼着离开时自己能恢复足够多的气力。如若不能，就只能请灵儿代劳了。
“不必等了。我这就出去把它埋了。”说着，灵儿又要俯身。她想着先把中衣拿到手再说。
“不急！”齐阳忙劝阻。眼前，他只能拖一拖。
“上面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东西？”灵儿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不！不！”齐阳赶紧否认，而后急中生智道，“在下饿了。”
灵儿这才记起这件更为重要的事。她想到什么，急忙回头看向那被自己随手抛开的食盅。只见食盅四平八稳地落在桌上，她暗暗松了口气。药膳若洒翻了，阳哥哥就得挨饿。
“你等着。”灵儿说着，转身去取粥。
灵儿没有回头，也就没看到齐阳心虚地往床下瞧了一眼，暗自盘算起什么。
灵儿手脚麻利地盛好粥，端了过来。她一抬眼就注意到阳哥哥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怎么了？”灵儿关心地问。
齐阳说：“姑娘忙前忙后定也饿了，要不姑娘先吃？在下也没那么饿。”其实，他一点都不饿，更不想在伤口疼得要命的节骨眼上吃东西。
“在熬药汁的时候，我就盛了些米粥吃饱了。”灵儿毫不留情地回绝。
“吃饱了就好。”齐阳的语气中却难掩失望。
“我知道你此时没什么胃口，而这米粥也平淡无味。”灵儿心疼地看着阳哥哥，劝道，“但它好歹能填饱肚子，里头的药材也有利于你伤势的恢复。你就委屈一下？”
齐阳俊脸一红，竟然被灵儿看穿。他是没什么胃口，但一点都不觉得委屈。他诚心说道：“怎会委屈？在这般境地还能喝上这么好的米粥，是何等的福分！”
灵儿知道阳哥哥很能吃苦，也就没多说什么。她坐在床边，试探地舀了一勺米粥吹了吹，然后送到阳哥哥的嘴边。
齐阳看着眼前明明泛着药香，却被主人说成平淡无味的米粥，勾了勾嘴角，然后在灵儿期盼的目光中张开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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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五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六十二）
齐阳看着眼前明明泛着药香，却被主人说成平淡无味的米粥，勾了勾嘴角，然后在灵儿期盼的目光中张开了嘴。
灵儿心中大喜，阳哥哥终于肯让自己喂药膳了！
入口的温度正好适宜，而米粥的火候也把握得刚刚好。米粒充分吸收了水分，软糯可口。由于没有其他的食材，米汤的清甜仅仅和药汁的涩色融合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
灵儿知道这次的米粥要比往日的苦上许多。她看阳哥哥像往常般把粥含在口中慢慢地咀嚼，忍不住皱起眉头，问道：“这么吃不觉得苦吗？”换作是她，一入口就迫不及待地想吞下去。而她适才特意把粥熬到滚烂，就是为了免去阳哥哥咀嚼的苦涩。
齐阳吞咽下去，才回答灵儿：“谁说这粥是苦的？”
灵儿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说：“可我希望你身体恢复得快些，擅自主张加大了一些药量。不都说良药苦口吗？”
“这世上没什么是全然苦涩的。甘中有苦，苦中也一定带着甘。在下觉得药汁中甘要比苦更多些。”齐阳笑着解释。
灵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疼地想：“阳哥哥怕是苦吃多了，都品出甘来了。”
“而药汁被姑娘放入米粥中熬制以后，就连最后的那点涩味都被米汤的清甜所覆盖。所以这米粥一点都不苦。”齐阳继续说。
“真的吗？那我也尝一尝！”灵儿被说动了，舀了一勺米粥就想往自己嘴里送。
“不要！”齐阳赶紧出声阻拦。
灵儿停下动作，等待阳哥哥的解释。
“这碗粥在下吃过了。”齐阳提醒灵儿。
灵儿却将他看穿，佯装生气地问：“所以你适才是骗我的？这粥根本就是苦的？”
“这……”齐阳低声解释，“在下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同样的食物在不同人嘴里有不同的滋味。”
这般解释灵儿才听得懂。她突然明了，阳哥哥是因为心中太苦，才能在像药汁这么苦的东西里品得出那一丝的甘甜。
齐阳见灵儿垂眸不语，以为她仍在怪罪自己，继续解释：“就像在下小时候师父说的那样，利器划破肌肤的感觉，你可以认为是痛，也可以认为是其他什么。”
灵儿听后十分震惊。阳哥哥的师父怎会教授他这般奇怪的想法？莫非就是因为有了这样的认知，阳哥哥才会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齐阳觉得都说到这个份上，可以顺便劝解一下灵儿：“所以在下身上这些皮肉伤，姑娘不必一直挂念于心。这种轻微的疼痛，在下并不放在眼里。”
果然！阳哥哥觉得皮外伤的疼痛不算什么，便可以随意地受伤！要不凭他这般高深的武艺，只要在对敌时稍稍放缓一些攻势，加大一些防御，又怎会轻易被敌人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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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六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六十三）
果然！阳哥哥觉得皮外伤的疼痛不算什么，便可以随意地受伤！要不凭他这般高深的武艺，只要在对敌时稍稍放缓一些攻势，加大一些防御，又怎会轻易被敌人伤到？
灵儿真的生气了，冷冷地问他：“那什么样的疼痛才不算是轻微的，能让你放在眼中？”
齐阳不知灵儿为何突然更加生气，此时也不敢瞒她，如实道：“真正的痛会夺去你的意念，让你无法控制自己，只能被动地去承受，却又无从忍受。”
灵儿呼吸一窒，剧烈的疼痛从她的心口蔓延开来。她不禁回想起近三月前的月圆之夜，在齐宅那狭隘昏暗的小隔间里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她竟开始赞同阳哥哥的看法，和“百日散”发作起来的痛苦相比，这些刀剑伤还真是什么都算不上！
“和姑娘说这些干什么？看把姑娘吓得？”齐阳见灵儿脸上血色全无，以为她受到了惊吓，赶紧安抚道，“那种痛一般人也没机会感受。姑娘听完就忘了吧！”
对上阳哥哥关心的视线，灵儿只好点头回应。的确，那种痛听着就能把人吓到。可她亲眼目睹过，又怎能说忘就忘？
“在下只是想说，在江湖闯荡难免会受点伤流点血。每次看姑娘给在下治伤时都这般难受，在下心里也不好受。”齐阳又说。
“我明白了。以后我也会尽量像你一样做到习以为常。”灵儿淡淡地道。
齐阳皱了皱眉，灵儿的这句话他怎么听都觉得怪怪的。他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
齐阳还想再作解释，就听灵儿继续说：“那你能告诉我你这肩上的伤此刻是什么感觉吗？”
说不痛灵儿自然不信，齐阳一时词穷。
“轻微的疼痛？”灵儿挑眉看着阳哥哥额头上密布的薄汗。
“是有点疼。”齐阳尴尬地抬手擦汗，想了想才继续道，“不过，在下一向只把这种感觉视为活着的感觉。”
活着的感觉？灵儿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出人意料的答案。她震惊地看着阳哥哥。她自以为还算了解阳哥哥，不想她对阳哥哥内心的这些想法竟一无所知。
她不敢想象是怎样艰难的环境让阳哥哥逐渐产生了这种可怕的念想！
心痛的同时，灵儿还非常担心。她一时拿捏不准，阳哥哥把疼痛视为活着的感觉，是想求生，抑或是求死？
对上灵儿担忧甚至可以说是惊恐的目光，齐阳才反应过来自己怕是又吓到灵儿了。可他说的都是心里话。每次从昏睡中苏醒过来，感觉到身上的伤痛，他都会呼出一口气。原来他还活着！
“所以受点小伤也没什么。这不是还活着吗？”齐阳试图安抚灵儿的情绪。
灵儿完全听不懂阳哥哥的逻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你觉得这样活着，好吗？”
“能活着当然好。”齐阳也不明白灵儿为何这么问，理所当然地回答，“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活着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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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七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六十四）
灵儿完全听不懂阳哥哥的逻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你觉得这样活着，好吗？”
“能活着当然好。”齐阳也不明白灵儿为何这么问，理所当然地回答，“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活着更好？”
齐阳比谁都能体会到活着有多好。每个月圆之夜，他都希望第二日还能如常地睁开眼睛。以前是记挂着分坛或商铺里还有没处理完的公事，而现在，是为了灵儿。他想再见到灵儿！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想要活下去！
灵儿提起的心稍稍放了回去，再次确认道：“你真这么觉得？”
“嗯。”齐阳点了点头，把目光落到灵儿手里的碗勺上，“也只有这样才能经常品尝到姑娘精心熬制的药膳。”
“哎呀！粥都凉了。我给你添点热的！”灵儿终于记起眼前的“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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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粥逐渐见底，二人各自想着心事，都没说话。
齐阳见灵儿脸色恢复如常，似已从适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也就放了心。他寻思着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能不能让灵儿放宽心，以后别再总忧心自己的伤。
而灵儿还在消化阳哥哥说的那些话。担忧褪尽，心痛更甚。
将一碗粥喂完，灵儿站起身来。
齐阳立马紧张起来，问她：“姑娘要去哪儿？”
灵儿原来只是本能地起身，想把碗勺收拾一下，可被阳哥哥这么一问再次记起床下的血衣，心中立即有了打算。她答道：“我把食盅还回去，然后顺道把你换下来的衣服处理了。”
“别呀！”齐阳不假思索地开口。
“怎么了？”灵儿把网撒好，等着鱼儿自己老实交代。
“米粥还有吗？在下还想再吃一些。”齐阳并没有如灵儿所愿。
“你还能吃得下？”灵儿怀疑地问。阳哥哥该不会为了阻拦自己埋衣服，什么都豁出去了？
齐阳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说过吃多了会难受，还是适可而止吧？”灵儿没忘阳哥哥说过的话，劝道。她可不想让阳哥哥难受。
“在下没吃多少。”齐阳说。
灵儿却觉得阳哥哥应该已经饱了，适才她已经比平日多盛了些粥。她让步说：“我答应你，哪儿都不去。你也别勉强自己。”
“不！不！在下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着待会儿要上路，怕是很久都吃不到如此可口的米粥了。”齐阳赶紧辩解。他当然不能直接承认自己的心思，不过说的也不全是假话。他不想让灵儿为自己费心，在荒郊野外的雪地里到处寻找自己能吃的食物。
“你是认真的？”得到阳哥哥的确认，灵儿道，“那我再给你盛点。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别硬撑。”比起那些又冷又硬的干粮，灵儿也希望阳哥哥能多吃点粥。
齐阳点了点头。他决定再吃半碗粥。虽然他许久没吃这么多，但多年前的经验告诉他一次吃下两小碗食物应该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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