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六十五）
齐阳点了点头。他决定再吃半碗粥。虽然他许久没吃这么多，但多年前的经验告诉他一次吃下两小碗食物应该不成问题。
灵儿则是一点经验也没有。阳哥哥胃口一向不好。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她都没见阳哥哥吃什么，阳哥哥就说吃饱了。后来还是她坚持，阳哥哥才肯乖乖吃下这小半碗粥。
又喂了两勺米粥，灵儿正想提醒阳哥哥不要吃太多，就见阳哥哥摇头表示不吃了。
灵儿不敢勉强他，回身将碗勺收了起来。可待她再回头，便发现不对劲。阳哥哥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满头是汗。
“你怎么了？是不是吃多了胃不舒服？”灵儿忙跑到床前，关心地问。
齐阳虚弱地抬头，想回答灵儿，却又说不话来，只点了点头。
灵儿大急，拉起阳哥哥的右手为他把脉，可手下的脉象却没有什么异常。
灵儿看着阳哥哥疼得泛青的脸色十分不解，阳哥哥的胃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产生痉挛。那又是怎么回事？
齐阳的情况似乎越来越糟。他疲惫地闭上眼睛，无力地靠着床头。
“你先别睡！快告诉我，胃里是什么感觉？”灵儿心疼地托住他的脸，柔声问。
齐阳缓缓地睁开眼睛，喘息着回答：“起先……有些胀，随后就……疼。”
“胀痛？难道是积食难消？”灵儿皱起眉，自言自语道，“粥食无法转化为血气津液，堆积在胃部，引起腹胀不适？”
齐阳想纠正灵儿，就听灵儿自我否定说：“不对，你这怎么算是‘不适’呢？明明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齐阳听了忍俊不禁。
“这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我都快要急死了！”灵儿嗔怪道。
“好像……没适才疼了。”齐阳无力地安抚灵儿。
“真的？”灵儿有点怀疑阳哥哥的话。他那么能忍痛，可能只是逐渐适应了疼痛。
“真的。也没那么胀了。”齐阳说着，把右手从灵儿手里抽回，轻轻地覆在自己的左腹之上，似乎这样做能缓解些许疼痛。
阳哥哥这突然的疼痛就算不是由腹胀引起的，也和腹胀密切相关。虽然还没查到疼痛的真正原因，但要缓解腹胀不适灵儿还是有办法的。她问：“能让我按压看看吗？”
齐阳没有回答，只把自己的右手移开。他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希望，灵儿医术高超，说不定能把自己这连徐大夫都束手无策的怪疾给治好？
灵儿怕弄疼阳哥哥，只轻轻地把手放在他的胃部。
阳哥哥的腹部一如既往地平坦，一点也没有肿胀的症状，这让灵儿再次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齐阳问。
“你真的感觉到胀痛吗？”灵儿质疑。
齐阳确定地点了点头。
“你之前吃多了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吗？”灵儿又问。
齐阳摇了摇头。
“那这次是怎么回事呢？”灵儿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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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六十六）
“你之前吃多了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吗？”灵儿又问。
齐阳摇了摇头。
“那这次是怎么回事呢？”灵儿不解。
齐阳知道灵儿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解释说：“在下从没吃过这么多。”
“啊？”灵儿微微一愣。
“不过，肚子里这么疼小时候倒是常有。”齐阳补充。
“小时候？”灵儿又是一愣。敢情这还是旧伤？那会不会是因为小时候一吃东西就肚子疼，阳哥哥才变得不怎么爱吃东西？
齐阳见灵儿一副愁眉莫展的模样，心中那丝希望也渐渐消失了。看来灵儿也没听过这种怪疾，那真是不治之症了！不过，他连性命都快没了，还在乎这些小病痛干什么？他反过来劝灵儿道：“已经不怎么疼了。姑娘不必再为此伤神。”
“不疼了就不管不治了吗？”灵儿不可思议地问。
虽然齐阳的确是这么打算的，但也不敢如此回答灵儿。
见阳哥哥垂眸不语，灵儿继续询问：“肚子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可还记得？”
齐阳先是摇了摇头，害怕灵儿责怪自己不肯配合，又解释说：“在下对小时候的事没什么印象。”
灵儿没有怀疑。她知道若儿时家中发生过较大的变故，那段记忆就会逐渐被遗忘。她看了看阳哥哥的双腿，很想知道阳哥哥年幼时都经历过什么。
“那你和我说说，是怎样一种疼痛。”灵儿再问。
见灵儿决定追究到底，齐阳很是无奈。
“别说刚刚疼过你就忘了。”灵儿催促道。
齐阳只好回答：“刀割一般的撕裂痛。”
灵儿立马就想象有一把刀在自己的肚子里割了一下，不禁吓得花容失色。
“没那么严重。瞧把姑娘吓得！”齐阳赶紧出言安抚。
“还说不严重？适才是谁疼得脸都发青了？”灵儿腹诽道。
灵儿认真地思考起来，若阳哥哥描述得准确，那他胃里一处极有可能受过严重的外伤。那处创口因外物残留而一直未能痊愈，形成一个病灶。食物的填充会引起胃部膨胀，而胃部过大的膨胀则把伤处再度撕裂，形成新的创面。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欲根治此伤，就必须把残留的外物取出。眼下首先得确认伤处的准确所在。可灵儿暂时只能排除自己手下的位置。那可是刀割般的疼痛。若伤处被自己这么按着，阳哥哥一定疼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不在胃的中部，那会是在哪儿？直接问肯定是问不出来的，灵儿只能自己找。她脑子灵光一闪，有旧伤的地方势必会留下伤痕！
“疼的地方在哪儿？能让我看看吗？”灵儿说。虽是询问的语气，可她已经下手在解阳哥哥的衣带了。
“不要！”齐阳赶紧阻拦，“眼下不是医治这些小毛病的时候。”
灵儿不认为这是“小毛病”，但她也赞同此刻不是给阳哥哥诊病的好时机。
“那下次再医治。不过，你得先告诉我疼的地方在哪儿。”灵儿提出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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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六十七）
灵儿不认为这是“小毛病”，但她也赞同此刻不是给阳哥哥诊病的好时机。
“那下次再医治。不过，你得先告诉我疼的地方在哪儿。”灵儿提出条件。她计划一等安定下来就给阳哥哥诊治。可像阳哥哥这般讳疾忌医的人，伤处不疼的时候是绝对不会乖乖配合治疗的。她可以想尽办法为阳哥哥医治，前提是她知道伤处在哪儿。
“这……不必了吧？”齐阳婉转拒绝，“又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以后别再贪嘴就行了。”
灵儿才不听，威胁道：“你不说我就自己找了。”说着，她把手放回适才轻轻按压过的地方。
灵儿的举动让齐阳如临大敌，浑身戒备起来。
灵儿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手下的肌肤一下绷紧了。她将手指往四周稍稍挪动了一点，暗暗留意着阳哥哥在她手指往不同方向移动时的神情，没有错过阳哥哥的眉头曾轻轻地皱了一下。
“你紧张做什么？”灵儿嘴里问着，手下却没停，开始往胃的上部探去。
“那儿既没新伤也没旧伤。”齐阳知道灵儿在怀疑什么，赶紧如实相告。
“那怎么会疼？”灵儿追问。
“在下也不知，可能是生来就有的毛病。”齐阳担忧地看着灵儿仍在慢慢移动的芊芊玉手。
灵儿不认为这是与生俱来的毛病，这疼痛更像是外伤所致。她暂停手里的动作，看向阳哥哥：“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没了。”齐阳委屈地摇了摇头。
灵儿也不忍心这样逼问阳哥哥，可谁让他什么都不说？
“在哪儿？”灵儿狠了狠心，说，“或者我继续？”
“往下两寸。”齐阳心不甘情不愿地说。
果然在胃的下部！和她适才试探阳哥哥时猜测的一样。假意要往下按去，灵儿发现阳哥哥又紧张起来。
“别！摸不出什么的。”齐阳急忙出声阻拦。
灵儿手上顿住，抬眼向他确认：“按压也会很疼？平日里也这样？”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看着灵儿将落不落的手，齐阳也只得实话实说：“平时没那么疼，但今日……”以灵儿现下的力道，他怕是会直接痛晕过去。
果然是这样！灵儿就是不舍得弄疼阳哥哥，才想方设法逼着他自己说出来。
对阳哥哥此时的配合灵儿还算满意，可想到这是自己“严刑逼供”的结果，她又感到沮丧，低声道：“原来平时就会疼。我若不问，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告诉我？”
“不！姑娘这是冤枉在下了。若非一拳正好打在上头，平时不疼的。”齐阳连忙解释。
“真的？”灵儿问。
“真的。姑娘下次可以亲自试试。”齐阳道。
阳哥哥都这么说了，灵儿也没再怀疑什么。不过，试她还是要试的，但绝非用拳头。
认真记住位置后，灵儿才把手收了回来。
齐阳总算松了口气，放松身体倚靠着床头，发现腹中那因适才的紧张而忘了痛的地方又开始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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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一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六十八）
齐阳总算松了口气，放松身体倚靠着床头，发现腹中那因适才的紧张而忘了痛的地方又开始疼了起来。
灵儿回头看了眼那副碗勺，记下阳哥哥适才吃的粥量，告诫自己，以后再也不能让阳哥哥吃这么多了。
“我们得离开了。”齐阳突然出声。
灵儿一惊，屏息倾听，果然隐约听到张韧一脚轻一脚重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那脚步声很是匆忙，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么快？”灵儿担忧地看了眼仍很虚弱的阳哥哥，手脚利落地收拾起自己带来的包袱。
“恒山派那边怕是早已动手。若不是张韧一家去客栈用饭，处于偏僻之地的我们还要更晚才能听到动静。”齐阳边解释，边努力把自己打理好。
“要不我们晚些再……”灵儿不忍心让阳哥哥这么上路。
“等官兵找过来再走吗？到时怕是插翅也难飞了。”齐阳苦笑道。他眼下的情况并不好。若与官兵碰面，他们很难全身而退。
灵儿想想也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她一抬眼发现阳哥哥正挣扎着下床，吓了一跳，惊呼道：“我扶你！”
灵儿赶紧把手里的包袱一搁，跑到床边来。
亏灵儿来得及时，齐阳才没一头栽倒在地。
缓过了一阵天旋地转，齐阳尴尬地解释：“突然起身有点晕。”
“你总算知道自己流多少血了！”灵儿忍不住责怪道。
“坐久了腿还有点麻。”齐阳想自己站好，却有心无力。
明明是疼得四肢无力，还嘴硬说是腿麻。灵儿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再揭穿他。
这时，张韧的脚步声已近了。
“大哥哥，不好了！”张韧焦急的声音紧接着就在门口响起。他心里着急，也顾不上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你别急！慢慢说！”看张韧赶得满头大汗，齐阳有些过意不去。
张韧的确累坏了。为了赶紧来通风报信，他从没“跑”过这么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这么“跑”！而进门前喊的那一句，更是让他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弯下腰，把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
“我们已猜到发生了何事。”齐阳又说。
“那你们……赶紧躲起来！官府的人……一部分追你们的同伴而去，另一部分……在村里挨家挨户找你们……”张韧慢慢直起腰来，气喘吁吁地说。
“我们是时候离开了。”齐阳说着，转头看向灵儿。
灵儿感觉到阳哥哥把不少的一部分重量放在自己的手臂上，很担忧。阳哥哥连站都站不稳，还怎么赶路呀？
“大哥哥，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张韧才注意到齐阳的脸色不对劲，上前关心地问。
“呃……”齐阳大窘，不知该怎么回答，埋怨地看了灵儿一眼。
灵儿“体贴”地替他回答：“阳哥哥之前受了重伤。不过现在已没有性命之忧。你不必太担心。”
“啊！”张韧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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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二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六十九）
灵儿“体贴”地替他回答：“阳哥哥之前受了重伤。不过现在已没有性命之忧。你不必太担心。”
“啊！”张韧大惊。
齐阳也是一惊，小声责备灵儿：“姑娘吓到他了。”
“他已经不小了，总归是要长大的。”灵儿却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张韧不禁想起适才在客栈里的所见所闻，“扑通”一声跪在齐阳面前。
这下不仅齐阳大吃一惊，灵儿也被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齐阳想去扶人，怎奈自己还站不稳？
张韧深深拜倒在地，感激地说：“我张韧代表龙山村所有的百姓，感谢大哥哥为我龙山村所做的一切！而大哥哥对我的再造之恩，我张韧更是无以为报！”
原来他已根据之前伯父说的话猜到昨夜的那位大侠就是眼前的这位大哥哥。而他只是个什么都干不了的残废，怎能让这样的侠义之士带着一身疲惫和伤痛教自己习武？他承受不起！他的心中既感激又愧疚。
齐阳和灵儿面面相觑，都没想到张韧竟然由此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灵儿无辜地吐了吐舌头，她知道阳哥哥不想把此事宣扬出去。
“这都没什么。你先起来！”齐阳说着，给灵儿使了个眼色。
灵儿才反应过来，赶紧空出一只手把张韧拉了起来。
大哥哥没有否认！张韧内心激动不已，眼眶都红了。
“这件事还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灵儿试图挽救一下，以保住阳哥哥的秘密。
张韧也明白泄露大哥哥的身份会给大哥哥带来危险，连忙竖起四只手指起誓道：“我张韧发誓，一定不会告诉别人！否则就遭天打……”
“不必这样！”齐阳抬起右手将张韧竖起的手指按住，解释说，“但你必须了解，知道这件事会将你，还有你的家人牵扯进来，给你们带来很大的危险。只有把这件事埋在心里，你们才能置身事外，保住性命！”
原来阳哥哥处处隐瞒，是不想连累张韧一家。灵儿突然意识到阳哥哥对自己隐瞒青风侠的身份，不仅仅是为了守住秘密，保护整个“齐氏”的人不受牵连，更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
“我知道了。”张韧也听出了大哥哥的良苦用心，感动得无以复加，眼睛都湿润了。大哥哥一直在为他考虑，而他却无以回报。
张韧的神色灵儿并不陌生，而张韧内心的遗憾她也能猜到几分。她灵机一动，对张韧说道：“你若想报恩，眼前就有个机会。”
张韧和齐阳闻言齐齐地看向灵儿。张韧眼中尽是期待，齐阳眼中则是担忧。
不顾阳哥哥不停地对自己使眼色阻拦，灵儿继续说：“这件事十分重要，也很危险……”
“我不怕危险！”张韧勇敢地拍了拍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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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七十）
不顾阳哥哥不停地对自己使眼色阻拦，灵儿继续说：“这件事十分重要，也很危险……”
“我不怕危险！”张韧勇敢地拍了拍胸脯。
“姑娘，不可！”齐阳赶紧劝阻。
灵儿转向阳哥哥，问他：“怎么？你觉得他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或是不值得信任？”
“不！不！姑娘知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齐阳连忙辩解。
“我当然知道你不想吓到他。不过你觉得自己的脸色还能瞒得下去吗？”灵儿踮起脚尖，凑近阳哥哥耳边轻声问他。
“这……”齐阳语塞。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请姐姐尽管吩咐！”张韧目光灼灼地看着灵儿。他真的很希望能为大哥哥做点什么。
齐阳见状，忽然明白灵儿的用意。她是想了却少年的一桩心事。罢了，都到了这个地步，就按灵儿的意思来办吧！而他再出面阻止还会让张韧误会。
“时间所剩不多，我们来不及处理床下的……”灵儿抬眼看了眼一脸不情愿的阳哥哥才继续说，“一件脏衣袍。请你趁没人时带到林子深处埋了。”
“就这件事？”张韧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能为大哥哥多做点什么。
“这件事虽小，但非常重要，得尽快办好。埋衣袍时千万不能让旁人发现！”灵儿认真地叮嘱道。
张韧一听也认真起来，不敢有丝毫地怠慢，保证道：“请哥哥姐姐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我相信你！”齐阳鼓励道。
“那我们就可以安心离开了。”灵儿看向阳哥哥。既然决定要走，就早点走。这样一路上的变数也会少一些。
“对了，这是你们同伴留下的行囊。伯父说他们离开得太匆忙，没顾上去偏房取它。还有一些我为你们准备的干粮。”张韧将自己肩上一大一小的两个包袱解了下来。
“你有心了。”灵儿感激地接过，认出那个较大的包袱是阳哥哥的，“还有其他落下的吗？”
“没了。”张韧摇了摇头。
灵儿倒也没再担心自己的行囊，里头没什么紧要的东西。唯一重要的伤药她已带在身边。
察觉到灵儿的视线落在桌上的另一个包袱上，张韧赶紧帮忙递给灵儿。
灵儿再次为张韧的细心感动，点头致谢。
“走吧！”齐阳道。
“哥哥姐姐，你们保重！”张韧有些不舍，又一次红了眼眶。这一别恐怕再难相见，虽然他已问到大哥哥家在何处。可他一个跛子，想去京城报恩又是何等艰辛！
“你也保重！”灵儿拍了拍张韧仍稚嫩的肩膀后，扶着阳哥哥往外走。
而齐阳经过张韧身边时只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没再说话。纵然看惯了生死离别，这种场面他还是无法适从。
张韧将人送到门外，目送二人离开后才回头去完成大哥哥交代的事情。
当他从床底拿出那件沉甸甸的血衣时，内心震撼，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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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节 探记寻踪见何人（一）
一路上，齐阳都没说话。
灵儿以为他还在为适才的离别感伤，安慰道：“我们应该还会经常途经此处吧？”
齐阳转头看了灵儿一眼，不知灵儿想说什么。
“好吧！要经过这儿是有些绕路。但好在这儿离京城不远。你若担心他的剑法没记牢，我们可以专程过来看他。”
齐阳又看了灵儿一眼，总算明白灵儿在想些什么，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你笑什么？”灵儿怎么看都觉得阳哥哥在笑话自己，着急道，“我是认真的！”
齐阳见灵儿有些恼了，赶紧解释：“在下相信……”
“相信就好。”灵儿对阳哥哥的回答还算满意，小声嘀咕。
灵儿的声音太小，齐阳没注意到，自顾自地把话说完：“他能把剑法学好。”
“你说什么？”灵儿挑眉问。
齐阳也有些困惑，灵儿没听清吗？自己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吧？他只好暗自平复了一下气息，重新说道：“在下相信他……能把剑法学好。”
“你相信他？”灵儿重复道，这才理解阳哥哥话中的意思。
原来适才是自己断章取义了。灵儿不禁撅起小嘴。可这也不能怪她，谁让阳哥哥话说一半就大喘气呢？
大喘气？灵儿后知后觉地发现阳哥哥的确喘得厉害，可她不是已经尽量放慢步伐了？
灵儿赶紧停下步伐，问道：“是不是肚子又疼了？”
“走吧！无碍。”齐阳摇了摇头。
灵儿才不信，因为她发现阳哥哥说完这几个字后喘得更厉害了。难道阳哥哥一路不语是因为身体不适？
“别逞强！咱们先坐下歇歇。”灵儿心疼地说。
“不是逞强。在下担心……自己坐下以后……就起不来了。”齐阳说完，还苦笑了一声。
“你……”灵儿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凝聚。
齐阳安抚灵儿：“离开这儿……再休息。出了林子后，往北走……可以上山。”
“好，我们赶紧离开这儿。你带路。”灵儿抹去眼中的泪水。这个时候她得坚强，阳哥哥需要她！
接下来的一路，灵儿渐渐明白阳哥哥为何提前把上山的路线告诉自己。他的精神越发不好，眼神也开始涣散。别说带路，就连看路都很困难。他垂着头，眯着眼，任由灵儿拉着往前走。
灵儿知道他已是强弩之末，此时只凭着顽强的意念硬撑着才没有昏过去。
幸好想要走出林子并不难。灵儿扶着齐阳沿着之前的方向走没多远，就看到了林子的尽头。
出了林子，原本被树冠遮挡的天光一下子就落在二人身上。
齐阳察觉到周围光线的变化，睁开眼睛对灵儿说：“前头有沟壑，用轻功……过去。”
“我看到了。边上有座木桥，我们还是走过去吧？”灵儿提醒道。她知道阳哥哥先前和刘坤研究过龙山村周围的地形，可这般简陋的小桥却不一定会被标记在地形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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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五节 探记寻踪见何人（二）
齐阳察觉到周围光线的变化，睁开眼睛对灵儿说：“前头有沟壑，用轻功……过去。”
“我看到了。边上有座木桥，我们还是走过去吧？”灵儿提醒道。她知道阳哥哥先前和刘坤研究过龙山村周围的地形，可这般简陋的小桥却不一定会被标记在地形图上。
齐阳却拒绝：“不，用轻功。别留下脚印。”
灵儿恍然大悟。之前他们走过林子，虽然也留下了脚印，但林子里积雪极少，足迹不深，在昏暗的光线下很难被发现。可眼前情况不同，也只有用上轻功才能隐藏行迹。
“还是阳哥哥思虑周全，可是……”灵儿为难地看向阳哥哥。自己的轻功虽然不算太差，可她从没用轻功带过他人。别把阳哥哥摔了才好！
灵儿还没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就听阳哥哥用低沉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抓紧”。紧接着，灵儿感到腰间一紧，整个人被阳哥哥给带了起来。她赶紧回抱阳哥哥，以减轻阳哥哥的负担。
灵儿原本担心阳哥哥重伤在身、内力不济，无法用轻功跃过沟壑，没想到阳哥哥不仅自己能过去，外带上她仍游刃有余。灵儿能感受到阳哥哥脚下的气息和平时一般平稳。她的阳哥哥真的好强！
两人跃过沟壑，齐阳却没有放开灵儿，而是带着她继续往北飞奔，直到进了另一片上山的林子才停下脚步。
可齐阳显然忘了自己腿上旧伤复发过，竟像往日般仗着自己的下盘功夫很好就这样直接落地停了下来。
于是，悲惨的一幕发生了。由于齐阳轻功极高，之前的速度很快，落地后两人的身体被一股强劲的冲力带着继续往前。以齐阳此时腿上的力道根本控制不住这股冲力，两人便双双向前栽去。
还好灵儿反应很快，努力地挽救了一下，不过二人还是极其狼狈地跌倒在雪地中。
“阳哥哥！”灵儿不顾自己左脚踝有些扭伤，赶紧爬去查看阳哥哥的情况。
齐阳的情况也还好。落地时灵儿的拉扯为他争取了在跌落时避开伤处的时机。他用右手撑住地面，缓缓地起身，对灵儿歉然道：“在下疏忽了。姑娘没伤着吧？”
“我没事！你怎么样？摔疼了吗？”灵儿一边搀扶阳哥哥，一边查看他的情况。灵儿欣慰地发现阳哥哥只有右侧的衣袍和大氅上粘着雪渣，应该没摔着伤处。
“在下没那么……弱不禁风。”齐阳轻笑。
“我知道你最厉害。可你不必这般浪费内力。”灵儿心疼地说。她也会轻功，不需要阳哥哥耗费所剩无几的内力来带自己。
“浪费内力？”齐阳忽然明白灵儿在担忧什么，安抚道，“姑娘不必担心，这一路上在下……趁机歇了一会儿，已恢复不少内力。”
灵儿大吃一惊，阳哥哥适才看似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其实是在休息，还恢复了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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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六节 探记寻踪见何人（三）
“浪费内力？”齐阳忽然明白灵儿在担忧什么，安抚道，“姑娘不必担心，这一路上在下……趁机歇了一会儿，已恢复不少内力。”
灵儿大吃一惊，阳哥哥适才看似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其实是在休息，还恢复了内力？
“不信？”齐阳自觉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灵儿这一探脉后，更加震惊。阳哥哥的内力着实比一早增加了不少。
“这下放心了吧？”齐阳看着灵儿傻愣愣的样子宠溺地笑了笑。
事实上，齐阳言过其实了。适才他的确趁机恢复了点精神。而那些内力却是他在小屋深眠时恢复的。他也想多恢复些内力，可这一路的颠簸让他腹中旧疾发作，疼得他眼前直发黑。别说恢复内力了，若想压制疼痛他甚至还得损耗自己的内力。不过，他可没舍得在压制疼痛上浪费内力，这才让灵儿那么担心。
此时他对灵儿这么说，不过是想补救一下，减少灵儿的担忧罢了。
“嗯。”灵儿点了点头，却没有真的放下心来。就算阳哥哥恢复了一些内力，可他的一身伤还在，接下来的奔波同样会让他吃尽苦头。
“那咱们继续走吧？”齐阳刚运过功，算是间接抑制过疼痛，便想趁此时状态不错多赶些路。
“稍等。”灵儿却盯着阳哥哥的俊脸喊停。
齐阳被灵儿这么一瞧，有些心虚地抿了抿嘴，低声问：“怎么了？”
“别急着走，你身上还都是雪渣子呢！”灵儿说完，掏出自己的丝帕帮阳哥哥把侧脸上的雪渣擦去，然后是发丝上的。
齐阳暗暗松了口气，他还以为灵儿发现了什么。不过，一想到自己这身雪渣都是因为适才狼狈地跌倒在雪地里他就觉得尴尬，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清理完沾在阳哥哥发丝上的雪渣，灵儿踮起脚尖为他戴好大氅的兜帽，将他的脖颈裹得严实。这还没完。灵儿紧接着又拿出丝帕拂去阳哥哥身上的雪渣。
“这些……就不必了吧？”齐阳更加尴尬，忍不住出言阻拦。
“不行。雪渣子化了会弄湿衣袍。你可不能受寒。”灵儿坚持。
齐阳无奈，只能由着灵儿去了。
当灵儿俯下身想拍打掉沾在阳哥哥大氅下摆的雪渣时，突然瞥见阳哥哥身后白茫茫的雪地上有一点猩红。那红点很小，但在一片雪白中却尤为明显。灵儿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难道是血迹？灵儿心中一惊，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她慢慢地移步到阳哥哥的身后，看似在清理阳哥哥大氅后摆上的雪渣，实则近距离地确认那点猩红是什么。
果然是血迹！
雪地里的血迹原本十分醒目。可这处血迹却被人用雪刻意掩埋过，只有从某个特定的角度看过去才能看得到。
灵儿伸手轻轻拨开盖在血迹上的雪，瞬间就被眼前的一大片猩红刺痛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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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七节 探记寻踪见何人（四）
灵儿伸手轻轻拨开盖在血迹上的雪，瞬间就被眼前的一大片猩红刺痛了双眼。
这不是陈旧的血迹，而是刚落下没多久的。或许它已被周围的冰雪冷却，甚至开始一起凝固，可它刚落下时的温热却在雪地上融出了一个属于它自己的凹陷。
血迹色泽较暗，不像是那种刚从伤口流出的鲜红的血。身为大夫的灵儿一眼就能确定这是淤血，积于体内已久的淤血。
原来阳哥哥腹部内的伤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已经造成不少的内出血。他们不能再这么走下去！灵儿环顾四周，却找不到可以暂时落脚的地方。这该如何是好？
齐阳似乎察觉到灵儿的不对劲，缓缓地回身问道：“怎么了？”
灵儿忙站起身，用脚推了一些雪把地上的血迹重新埋了，然后拍了拍自己衣裙上的雪渣，说：“这儿挺隐蔽的。咱们应该安全了吧？”
“嗯，已远离村子，暂且不必担心追兵。”齐阳答。
“那咱们就在这儿歇会儿吧？”灵儿指了指一旁的几块大石头。附近也就这里可以坐下来休息。
“在下不累。虽说追兵一时半会儿追不到这儿，但咱们还得赶在天黑前和恒山派各位会和。”齐阳劝灵儿。
都吐血了还不肯休息？灵儿知道自己也劝不动他，只能拿出杀手锏：“你不累，可我累了。”说完，她还假意握拳捶打了下自己的左肩。别说，这捶了捶还真能缓解不少疲惫。
齐阳果然就范，立即改口道：“这时天色尚早，在此稍事歇息也耽误不了多少时辰。”
灵儿得意地展开笑颜，赶忙上前搀扶阳哥哥去休息。
“在下自己走吧！”齐阳推开灵儿的手，拒绝道。适才那是没办法。现下他状况还好，怎舍得再劳累灵儿搀扶？尤其是灵儿已经累了。
灵儿失落地看着阳哥哥缓缓走向石头的背影，暗暗叹息。这杀手锏厉害归厉害，弊端也很严重。
齐阳一坐下去就后悔了。伤处的疼痛是得到了缓解，可全身早已酸痛不已的肌肉却叫嚣起来，呼唤着更多的休息。
不知道现下起身还来得及吗？齐阳正想起身就被灵儿眼明手快地按住了。
“你好好坐着，别乱动。”灵儿说完，坐到阳哥哥身边，并把肩上的大小包袱都解了下来。
“这些包袱还是给在下吧！哪有让姑娘家背这些的道理？”齐阳看着这些包袱，觉得过意不去。
“那你赶紧把肩上的伤养好，到时候我一定不与你抢。”灵儿像揣了块宝贝似的把包袱揽在怀里，拒绝道。
知道灵儿固执起来，自己是劝不动的，齐阳也没再坚持。他惭愧地说：“是在下拖累姑娘了。”
“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两人在一起，不就是要相互照顾吗？”灵儿笑着看向他，“而且，我有那么娇弱吗？”
二人四目相对，缱绻的情愫在其中流转。
灵儿的眼睛很美，笑起来眉眼弯弯让人移不开视线。尤其还有灵儿温柔动听的声音萦绕在耳边，齐阳不禁沉浸在灵儿深情的眸光中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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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八节 探记寻踪见何人（五）
二人四目相对，缱绻的情愫在其中流转。
灵儿的眼睛很美，笑起来眉眼弯弯更让人移不开视线。尤其还有灵儿温柔动听的声音萦绕在耳边，齐阳不禁沉浸在灵儿深情的眸光中不可自拔。
突然，一阵凉风吹过。齐阳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顿时清醒过来。他自知失态，红着脸垂下眼眸，避开灵儿灼灼的目光。
灵儿有些失望，不过她已从阳哥哥的眼神中感受到阳哥哥对自己的一番情意，那便够了。
灵儿不舍得收回视线，继续用目光勾勒着阳哥哥刚毅瘦削的脸庞。原本血色全无的俊脸此时微微泛红，更加衬托出他唇色的苍白。
不知怎的，灵儿突然想起地上的那摊血迹，眼前竟浮现出阳哥哥嘴角溢血的模样。她心中泛起一阵怜惜。之前受伤也不说，适才吐血也瞒着，明明身体虚弱不堪，却仗着自己内功高强还在那儿逞强！
齐阳被灵儿看得有些难为情，就想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可他一抬眸却发现灵儿一脸担忧地盯着自己的嘴角瞧，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抬起右手，用手背在嘴角抹了抹。
没有血迹呀？齐阳看着干净的手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了。他心虚地看了一眼灵儿，补救说：“在下……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见阳哥哥焦急地辩解，灵儿于心不忍，终是没有拆穿他，只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了。雪渣子我已经帮你擦去了。”
“那姑娘为何一直盯着在下？”齐阳小心翼翼地问。
“我见你嘴唇干裂，怕是渴了？喝点水吧！”灵儿口中这么说，心里却想：“他满嘴的血腥味一定很不好受。得赶紧让他喝点水去去味儿！”
“不，在下不渴。”齐阳拒绝。
“走了这么远路怎会不渴？就算不渴，漱漱口也好。”说着，灵儿已经把水囊从包袱里拿了出来。
“漱口？”齐阳挑眉重复道。
“啊？不，不是漱口，是润口。”灵儿忙纠正。
“不必了。”齐阳也没多想，对灵儿解释说，“还不知要在山上待多久。水留着渴时再喝吧！”
敢情阳哥哥是不舍得喝水呀？灵儿劝道：“除了我带来的水，张韧也准备了些，足够让我们喝上一路。只可惜带来的水囊都不能保温。要不了多久，里头的水就会凉透，甚至结冰。”灵儿说完，神色沮丧。
齐阳心下不忍，反问灵儿：“姑娘忘了在下内功的属性吗？”
“你是说你能催动内力化冰为水，甚至把水变暖？”灵儿惊喜道。
“轻而易举。”齐阳笑了笑。
“我的阳哥哥可真厉害！”灵儿不吝赞扬。
被灵儿这么一夸，齐阳的脸又红了。此时他觉得自己从前为了练就这一身功夫所付出的那些异于常人的艰辛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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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九节 探记寻踪见何人（六）
被灵儿这么一夸，齐阳的脸又红了。此时他觉得自己从前为了练就这一身功夫所付出的那些异于常人的艰辛都是值得的。
“不对啊！”灵儿忽然想到什么，不解道，“那之前怎么没见你热过水喝？”
“没这个必要。”齐阳不假思索地回答。
“宁可因喝了凉水而胃疼也不舍得浪费一丁点儿的内力，是吧？”灵儿越说越气，不禁提高了嗓门。
齐阳连忙解释：“不！不是的！在下只是……从未注意过这些。”
“那好。从今往后，我来提醒你！”灵儿丝毫没给阳哥哥拒绝的机会。
齐阳立感大事不妙。
灵儿查看了两个水囊里的水后，说：“张韧带的水还有余温。阳哥哥你赶紧喝点！不然等水凉了，你还得损耗内力热着喝。”
齐阳微微蹙眉，觉得自己被灵儿深深地威胁到了。
“你也不必担心带的水不够喝。瞧这漫山遍野白茫茫的一片，你还不能化点雪水来解渴吗？”灵儿继续劝道。
这下，齐阳所有的退路都被封死了。
“那好吧！”齐阳不好再推辞，接过灵儿递来的水囊，隔空倒了些水到嘴里。
温水入喉，冲淡了嘴里的血腥味，让齐阳感觉舒服多了。虽然他早已习惯与血腥味相伴，可再习惯也不会对此感到舒适。
灵儿接回水囊，并把自己的丝帕递了过去。
“不必了。”齐阳摇头，抬手用衣袖随意地擦了擦嘴角后说，“若姑娘休息够了，咱们就继续上路！”
“别急呀！你先和我说说接下来的计划吧！”灵儿拉住阳哥哥的衣角，生怕他会起身跑了似的。
“谈不上什么计划，就是想办法和恒山派几位会和。”齐阳答。
“会和一事不急。要不咱们留在这儿等逸兴门来人吧？他们应该也快到了。”灵儿不想让阳哥哥再吐血了。
齐阳显然没明白灵儿的良苦用心，解释说：“在下把那些要归还百姓的财物埋在张韧家后院时做了标记。他们不难找到。善后的事我们更不必担心，他们会处理好。”
“我不担心这些。我只希望他们到时能帮我们找辆马车什么的。”灵儿小声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马车？姑娘可是身有不适？是不是适才伤到哪儿了？”齐阳焦急地问，打量起灵儿。
“我没受伤。需要坐马车的人是你！”灵儿既感动又无奈。她的阳哥哥怎么一心想的都是别人？
齐阳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灵儿在担心自己，忙安慰道：“在下也不需要坐马车。”而他随即想到什么，又补充说：“后面的路，在下可以自己走。”
“别逞强！你的身体状况瞒不过我。”灵儿担忧地垂眸。
“可我们等不了门里的兄弟，得赶紧追上恒山派各位才行。”齐阳说着，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
“为何？”灵儿问。
齐阳答：“看这天色，随时都可能下雪。一场雪便足以掩藏恒山派各位沿途给我们留下的记号。我们得抓紧时间和他们会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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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五十七）
张韧腿脚不便，脚步声容易辨别，所以灵儿相信阳哥哥的判断。只是到此刻为止，无论她如何屏息凝神，都没听到外头有什么动静。
就在灵儿怀疑自己误解了阳哥哥那三个字的意思，抑或是阳哥哥睡得迷糊而听错时，她的阳哥哥再次睁开了眼睛。
和之前那次不同，齐阳此时眼中已恢复清明，眼底的疲惫也了无踪影。
“你不睡了？”灵儿见阳哥哥想坐直身体，紧张地问。
“嗯，在下休息够了。”齐阳点头回答她。
肩上的重量一下子消失，灵儿的心中有说不出的失落。她尝试劝道：“你才睡了一小会儿，怎么就休息够了呢？再睡会儿吧！”
“深眠片刻已然足够。”齐阳笑着拒绝。
深眠？灵儿蹙起娥眉，阳哥哥适才哪是深眠？连安睡都算不上！她不管，别以为她适才没看到阳哥哥眼底不及掩去的疲惫。她继续劝：“你累了就再歇会儿！反正这会儿也没人……”
灵儿说到一半像是察觉到什么，停了下来。没想到那张韧还真来了！不过人此刻还离院子尚有一段距离。她不得不佩服阳哥哥，竟能在所谓的“深眠”中保持如此高的警觉！
齐阳笑了笑，把右手从灵儿怀中抽回，单手打理起自己的衣袍。
灵儿想到什么也飞快地下了床，可不能让人撞见她和阳哥哥亲密的样子。虽然她不在乎闺阁名节，可她还是会难为情的。
灵儿穿好鞋子一回身又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阳哥哥看起来也想下床！
她赶紧劝阻：“你做什么？都伤成这样了，还要亲自去把人迎进来？”
齐阳对上灵儿紧张兮兮的眼神，心中很温暖。他摇头道：“那倒没有，但也不能……这样吧？”说完，他低头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苦笑起来。
灵儿心中一疼，急忙说：“这样怎么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若换作他人，怕是早疼得在床上打滚。”
“是吗？”齐阳微微垂眸，不禁在想，打滚虽然能转移一部分注意力，但也会损耗不少体力。
灵儿哪会想到自己的随口一言竟让阳哥哥分析起得失利弊来？她继续劝说：“你受了伤，本来就该好好卧床休息！”
齐阳抬眼看向外头，道：“可他不知道。在下不想吓到他。”
灵儿顿时恍然大悟，原来阳哥哥是好颜面啊！还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她口中却说：“你放心吧！我去外头拦住他，决不会让他被你吓着！”
“这样……不好吧？”齐阳仍觉得有失礼节。
“你带着伤教他武艺已是仁至义尽，就别再为他伤神了！况且他来也只是问候一声，并没有什么大事。”灵儿劝道。
齐阳见灵儿坚持也只好点头。正如灵儿所说，应该没什么大事。若有急事，张韧的步履也不会那般悠闲。
听张韧的脚步声近了，灵儿才带上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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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五十八）
听张韧的脚步声近了，灵儿才带上门出去。
张韧手里拿着几个果子，正一瘸一拐地走进院子。
“姐姐，怎么只有你一人？大哥哥呢？”张韧看到灵儿，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走得比常人慢许多。
灵儿不忍心，赶紧走上前去，答道：“他累了，在屋里休息呢！”
张韧听了忙压低声音：“那可别吵醒他，让他多歇歇。”
灵儿点了点头，没说早在他朝这里走的时候阳哥哥就已被他吵醒了。
“临近午时，你们一定饿了吧？先吃点果子充充饥！”张韧把果子递给灵儿，又说，“家里不常开伙，只剩些糙米，没什么好招待的。我去伯父那儿给你们带点吃食，姐姐和大哥哥喜欢吃什么？”
“你不必这样，还特地去客栈一趟。”灵儿有些过意不去。
“不是特地过去。我们原本就要去伯父家用饭。”张韧笑着解释。
“那也不必了。阳哥哥身有不适，怕也没什么胃口。”灵儿忧伤地说。
“他没事吧？要不要去请个大夫？”张韧关心地问。
灵儿看得出张韧对阳哥哥的关心是发自内心，安慰道：“你别担心！他已无大碍。姐姐就是大夫。”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听灵儿这么说，张韧松了口气，“不过即使他没胃口也得吃点东西啊！不如给他带些清淡的食物？”
灵儿了解阳哥哥的性子，不愿多叨扰别人。可见张韧执意如此，她也只好退而求其次，说：“要不这样吧！你家不是还有些糙米吗？我借用你家伙房给阳哥哥他熬点米汤吧！”
“光喝米汤怎么行？”张韧觉得不妥，他可不想怠慢了自己的大恩人。
“我还会在米汤里加点补气血的药材，对他的身体有好处。”说着，灵儿看了看自己的随身小包。幸好她提早备了些药材。
“那好吧！姐姐请随我来！我帮你熬粥打下手。”张韧道。
灵儿将手里的果子收好，回头看了小屋一眼，心道：“阳哥哥，你都听到了吧？照顾好自己，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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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灵儿就端着精心熬制的米粥回来了。虽然没有更多的食材，却由于加入了一些药材而别有一番滋味。
灵儿知道自己一靠近屋子阳哥哥就能察觉，也就没有特意放轻步伐。相反，灵儿觉得让阳哥哥清楚地分辨出自己的脚步声更能让他宽心。
小屋的门仍虚掩着。
灵儿腾出一只手轻轻叩了下门，也不等里头回应，便直接推门而入。
齐阳保持着原先的姿势靠坐在床头，却似乎比之前更加虚弱。他抬头看向灵儿，对灵儿微微一笑，道：“姑娘辛苦了！”
阳哥哥说话时怎么有些喘？灵儿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快步走近，着急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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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节 拔刀相济祸所伏（五十九）
阳哥哥说话时怎么有些喘？灵儿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快步走近，着急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了？”
“你别急！在下没事！”齐阳忙安抚灵儿。
灵儿却无法心安，因为随着她的走近，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窜入她的鼻腔。
“你到底怎么啦？”灵儿大急，匆忙地把手里的食盅往边上一搁，就要上前给齐阳把脉。
齐阳担忧地看向被灵儿随手“扔”到桌上的食盅，只见那食盅轻轻晃了几下才稳住。
还好里头的粥没洒出来！齐阳松了口气。他知道那些粥是灵儿的心血凝结，若洒了灵儿一定会很心疼的。
血腥之气怎么又淡了？灵儿疑惑地皱了皱眉。她想探阳哥哥的脉，这才注意到阳哥哥的右手正抓着自己的外袍衣带，似乎在单手解衣带。不，阳哥哥不是在解结，而是在打结。
“你这是……”灵儿一愣，随即从阳哥哥还未合拢的外袍间隙看到他里头的中衣不再血迹斑斑，“自己换了里衣？”
齐阳点了点头，尴尬地说：“换着换着，突然有些累了。”
所以阳哥哥这副虚弱的模样不是因为伤势加重，而是体力不支？灵儿稍稍松了口气。
她留意到阳哥哥手上还真是没什么劲儿，连系衣带都很困难。这怕不是“有些累了”，而是累坏了吧！想阳哥哥这一身的伤，自己换衣袍不是折腾自己么？
灵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到床边，说道：“我来帮你。”
齐阳无力地垂下右手，没有拒绝灵儿。他的确需要灵儿搭把手。
“适才我要帮你换，你还不让。瞧你，外袍都穿歪了。”灵儿嗔怪道。
齐阳笑了笑，微微垂眸，任由灵儿为自己整理衣袍。
其实灵儿有些担心阳哥哥因换衣袍再次弄伤自己，便想借着帮阳哥哥重新穿衣的机会查看一下。
她解开阳哥哥适才好不容易才系上衣带，将外袍拉开，见新换上的中衣没沾染上血迹，才放下心来。
可她紧接着注意到阳哥哥的中衣，除了那些缠着绷带的地方，都紧紧地贴在身上。她微微蹙眉，伸手摸了摸。手下的中衣果然已经湿透。
灵儿的心揪了起来。即使换衣袍没有使伤口再流血，可也还是让阳哥哥疼出了一身冷汗！
齐阳察觉到灵儿动作顿住了，挑眉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灵儿忍下心疼，赶紧将阳哥哥的外袍披好，重新系上衣带。里衣都湿了，可别让他受凉才好。
此时两人靠得极近，近到灵儿都可以闻到齐阳身上“青木香”和伤药的气味。
“换下那沾满鲜血的中衣，阳哥哥身上的血腥味也就淡多了。”灵儿心道。
她发现阳哥哥的额头又有薄汗渗出，便拿出自己的手帕，一边为阳哥哥擦汗，一边状似无意地问：“伤口还很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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