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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羊城暗哨(三)

    宋队长认真地解释说:“这个体能训练,吃食一定要跟得上,要多吃油腻之物------”

    “油腻之物?”冯巡检差点笑了,说道,“整天大鱼吃着,广州城里有几人做到?!”

    宋队长摇着头说:“正是如此,许多大明士卒体力跟不上------那鱼肉里,油腻含得太少,而且我还看过,你们总是煮着吃,饱肚够用了,这操练可不够。”

    冯巡检偷眼看了一下宋队长的胳膊,把“屁”这个字咽下去了。

    一大帮子烂仔终于跑完圈了,他们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冯巡检气得真想踢死他们。

    宋队长和气地说:“这样吧,你们总给我们送鱼,我等今晚请众人吃顿饭菜。

    众人都听到了,顿时来了精神。

    水军们做饭菜都是在大棚子里,不怕雨,等饭菜好时,那真是香味四溢。

    而这帮子家丁呢?竟然在屋子里做,也不知道鬼鬼祟祟地做了什么,那香味偶尔飘过来,让人受不了!再闻,又没有了!小气样子,怕我等讨要是哇?

    吃饭的时候,是快乐的时候------水军们端着真正的佛山瓷碗,楠木筷子,这个是兄弟单位给的,对方对他们送来的鱼表示满意,说过:“我等保家为国,他们商人路过了,讨要些瓷器,那算什么?打碎了再来要!”

    听听,对方也是巡检,说这话多霸气,可是冯巡检知道,那个职位当初的时候就要三百两银子,他可拿不出来。

    往往在水军们正式开饭时,只有冯巡检一个人可以弄个小菜,弄一壶小酒,心情好了把郑肖叫过来陪着喝两盏;心情不好了,找个机会踢郑肖几脚,就一个人闷头喝酒------烂仔也是有心事的。

    其他人上哪里吃的都有,什么姿势吃的都有。

    可是那帮子家丁还是在屋子里吃,偷偷摸摸地像是在吃独食,至于嘛。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们吃饭真是准时啊,今天肯定就和昨天的时辰是一样的。

    所以,他们要是请大家吃饭,这还真有神秘感。

    吃完饭回来后,水军中的兼职厨子被冯巡检踢了无数脚,但是依然嘴硬,说道:“没有他们那么多油,你让我用甚来做?”

    好吧,冯巡检拿出一两碎银子,这他娘的要攒多久,扔在了地上,说:“去买吧,市场上的,不好去要!”

    郑肖回忆着说:“全是一寸厚的膘,我量过,一块块的装在罐子里,那是猪肉啊------”

    冯巡检说:“太香了,我终于明白宋队长为何说要油腻了-------买点猪肉吃吧。”

    好吧,冯巡检又拿出一两碎银子,这他娘的又要攒多久,扔在了地上,说:“去买吧,市场上的,不好去要!”

    郑肖还回忆着说:“那鱼肉都是用油细细炸过,还有那花生米------竟然也是用油炸过的------”

    说完,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花生米来,就放在口中嚼着,很香,很香。

    好吧,冯巡检皱着眉头说:“他宋队长一直说要搞好军民两方关系,是何意思?”

    郑肖斜眼一亮说:“爷是军,他们是民,这个他们清楚得很!”

    “我看好像不是这个意思。你还有花-生-米吗?”

    “就是这个意思!没有了------我只偷偷抓了一把。”

    “滚!”郑肖无缘无故地被踢了一脚,很委屈,确实只有一个了。

    后来,冯巡检终于明白这军民关系是啥意思了。

    宋队长又来找他了,说是给银两,给吃食,帮着做些事情行不?

    冯巡检当时眼睛一亮说:“行啊,爷做啥事都成啊------你是说害谁,骂谁,打谁,爷都成。银两是多少?按次数给还是按月例给,这个都是有说道的,当年爷在广州城里,做这些杂活------那是有名的!”

    宋队长说:“我等按次数,你做一件,我等给一次银两------绝不拖欠,但是要做好。”

    冯巡检生气了,说:“你这是小看人了,收一份钱,办一份事情!”

    他的言外之意是,烂仔也是有道德底线的。

    烂仔们被组织起来了,他们挖水沟,铺道路,修码头,奋斗在汉唐集团的基地里。

    还好,宋队长真是按照事先说好的工钱给,还管饭。

    宋队长说:“你们把米和鱼都拿过来吧,一块吃饭省了好些柴火。”

    郑肖趴在冯巡检耳朵边说:“问好了,是不是一样的吃食------别骗我们米粮-------”

    宋队长皱着眉头说:“我汉唐集团安保队里面吃饭未听过有不同的吃食------也许食堂吃饭地点不同,但是伙食同样,此谓‘标准化’,你可懂得?”

    冯巡检一脚把郑肖踢开了,点头哈腰地说:“是的,是的,小的懂得!”

    消息传回台湾,宋队长的行为得到了汉唐集团安保部门的表扬。

    伍坚强部长认为这样为汉唐集团节省了相当多的劳工经费,还有为基建工程所花费的交通费用。

    最重要的是,要培养一批对汉唐集团价值观念认可的大明士兵,尽管他们的战斗力不能够提了,但是至少能对别人宣传吧?

    这将会是一批主动参加劳动的大明舆情引导员------

    当时,范例部长还想申请来这个基地工作一段时间,当时就被伍大鹏董事长否决了,他说:“这个基地,现在还不在计划内,到时候,我们带兵过去,那时是你发展的机会,你还是把现在的工作做好吧。”

    好吧,你是董事长,你说得算。

    范例部长只好继续帮着伍坚强操练大明版特工大队,也重点培养他自己手里的几个白人组员,按计划走,就按计划走。

    看着范例部长略有些失望的背影,伍大鹏董事长继续在电脑上查看着所谓广州大屠杀的资料,心情极为郁闷。

    这段历史并不是那么被那面世界的人清楚,不知道什么原因。

    明末清初文人戴耘野在《行在阳秋》记载了广州市全民抵抗的英勇情形:“城中人亦撄城自守,男子上城,妇女馈饷(送饭)。清兵环围城外------”

    查继佐在《罪惟录》中提到:“北师两王攻广州不遗力,杜永和督守勤;副将张月总陆兵、吴文敏统水师,背城出战,多捷。”

    《尚氏宗谱》记载侵略者损失惨重,清将尚可福等被击毙,清寇尸体在攻城地点下堆得几乎和城墙一样高。

    倪在田《续明纪事本末》记载:“张月等犹击败可喜军,烧其铁甲去;又以炮碎可喜及耿继茂案,二人方共食,幸不死。可喜以兵攻西门,月(张月)以大炮击之,杀其兵千人。”

    这是一场可歌可泣的孤城保卫战。

    在真实的历史中,可以负责地说,这是一座抵抗异族侵略时间最长的城市,无论输赢,这是一座充满着英雄主义精神的城市。

    可以指责他们身上有这样和那样的错误甚至无耻,但是,这一场保卫战却是一场正义的战争,悲壮的战争。

    最后平南王尚可喜又是利用内应收买了一个叛徒,偷偷打开了城门,他们才进入到广州城,结束了这一场长达十一个月的攻城之战。

    随后因为泄愤而发生的大屠杀,伍大鹏董事长扫了一眼,便不看了。

    那面世界的广州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广州市志--宗教志》记载:“清顺治七年(1650),清军攻广州,死难70万人,在东郊乌龙冈,真修和尚雇人收拾尸骸,‘聚而殓之,埋其余烬’,合葬立碑。”

    伍大鹏董事长轻轻用拳头敲击着额头,心里在想,是按原计划还是改变一下?

    他陷入了长考之中。

    不过,从珠江口广发物流仓储基地传来的消息还是喜人的。

    明人安保队与大明水军打成了一片,不仅关系好,而且还形成了互利,他们出人工,这面出银两与食物,伍大鹏董事长没有怎么想,马上下达给伍坚强部长一个命令:增加两个小分队的明人安保队员,并且相应提高了那里的食物配给。那个宋和小分队长,自然而然地升为了分队长,算是一种奖励了。

    伍坚强部长说:“俺还想增加两个小分队的特工队过去------”

    伍大鹏董事长沉思了一下,说:“你准备让他们到广州城里?”

    “不,不,让他们在珠江口活动------吴化龙说过,他和那里的民间人士非常熟悉,估计也都是小流氓水平。”

    “嗯,现在小流氓比文人有用,可以,以在外围保护基地为主吧,顺道扩大自己的影响。那个吴化龙非常可信。”

    “呵,呵,先前俺还以为范例部长只是个知识分子呢,可他整人的招法挺多呢,俺都大开眼界------别说那些明人特工队员了。”

    伍大鹏董事长不好评价这一点,他说:“可以,你挑选合适的人手吧,集合后一起送过去。”

    珠江口到厦门不到七百公里,到台湾热兰遮城不到八百公里,如果天气好,正好半个多月可以到达。

    台湾就一个月派大型帆船来这里一次,送来给养,带走无钱又想移民的明人。平常都是十天半月的来一艘两艘小型帆船。

    当后继的明人安保队员到达时,这里的基建工作已经差不多完全完成了。

    吴化龙对着这个原先的手下非常赞赏,笑着说:“好小子,升分队长了,快要和俺平级了------你这是咋想的办法?”

    宋和笑了笑,说:“不是想的办法,原先教官怎么对我等,我等就对他们------照猫画虎。”

    吴化龙说:“好,说开了就是简单的事情了。何斌大哥可来过此地?”

    “刚开建时来过一次,后来,有事情他就让他手下人来找我------”

    “如此,等何斌大哥派人来时,你告之,俺吴化龙来了-------现在,我不和你们在一起了,去找朋友------”

    “吃过饭再走,如何?”

    吴化龙笑着摆摆手,戴上了珠江口地区常见的大斗笠,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捡来的,破破烂烂的。

    实际上,他和他手下兄弟身上的衣服也是如此。

第三百五十八章 羊城暗哨(四)

    广发物流公司经理何斌,带着船队,匆匆从广州撤离到物流仓储基地,直到海船靠上了码头,看到那上面的人陆续都下来了,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何斌经理跳上了码头四处观看了一番。

    这期间,他高兴地看到,在他挂着汉唐集团旗帜的船队,出现在码头的第一时间起,这码头就都做好了接待地准备,同时又把各种应该有的防备也完成得漂亮。

    宋队长正步上前,“啪”的敬了个军礼,说道:“基地驻守队队长宋和前来迎接何经理!”

    何斌经理高兴地说:“宋队长,难怪升职这样快,果然是有手段------现在时间紧急,还是先向台湾送信,就说鞑虏前锋已经到了,预计他们正式攻城,至少也要半个月后------就说这个基地现在能有------两万人吧。”

    宋和队长迟疑了一下,没有说话。

    何斌经理笑着说:“莫非怕我慌报军情?发布六号命令吧,会有如此多的人的,你派人和我回去救人,这里目前没有事情------”

    宋和队长也是知道汉唐集团的命令,就是只要发现鞑虏,坚决撤离------当然,能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时候,也可以带一些明人出来,千万别对鞑虏怀有侥幸之心,切记。

    宋和队长立刻高声对远处防守的几名安保队员喊:“六号命令!”

    只见那几名安保队员立刻将枪交给了其他人,飞快地冲向了一处地方,几下子,就将一条快船拖了出去,干净利落地升上了帆。

    等到何斌经理写好了情报后,宋和队长看了一遍也签上了字,把那个情报仔细地装在了赛璐珞的小盒子里,小心封好。

    这时,那几个队员都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六号命令,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厦门前进,与那里的厦门商站联系。

    这是最高级别的要求了,不管时间、地点、天气状况------其它级别的,要求和重视程度依次降低了。

    宋和队长面色凝重地对着那几名队员说:“我等从何而来,大家皆知;如何能得富贵,大家皆知------守着汉唐集团这个大家业,我等心满意足,将来的前程似锦。现在,希望兄弟们能完成这个任务!”

    说完,宋和队长向他们敬了个礼,那三个队员也齐齐地回礼,然后转身出发,看来那条快船中,每日都是做好了快速出发的准备。

    冯巡检和郑肖一直在远远地看着,这个场面比平常有些大了。

    郑肖缩着脖子悄声说:“大哥,不太对劲儿啊,以前下来的人哪里有哭得如此凄凉?像是家里倒霉了一样------”

    冯巡检勾着肩膀说:“是的,这些人带得东西还挺多------看有些人那装扮不似无钱去台湾的------穿着蜀缎的都有------”

    “在哪儿呢,大哥?”

    “两点钟方向------一百米左右。”

    郑肖努力地调着双眼的焦距,果然看到了,确实是这样,还是一家子人呢。

    “大哥,遇到这样的主,这要是在街上敲上一笔,都是五两银子上下的------可是为何哭得如此凄惶?家里着火了?被抢了?”

    两人忽然不说话了。

    这些人真有可能是他们自己动手抢来的,我的天爷!

    自从台湾又来了三十个家丁之后,两个人便感觉不对劲儿了,不是说没安全感,而是众水军觉得被什么东西压在头上,怪不舒服的。

    一帮子家丁笔直地站在那里,自己要是歪歪斜斜地,有些不好看了;而且看他们列队跑圈的样子有些吓人了,人这一多,气势就大了------水军们也跑,他们不过是为了吃早饭。

    他娘的,这帮子家丁竟然吃三顿饭!太气人了,还说只能在早操之后吃,水军们可以不用跑他们那么多的圈,但是必须得跑------这是规定,他们可以算是受伤后的恢复性训练。

    他娘的,有点看不起人了------但是看不起,就看不起,能少跑几圈,就少跑几圈,别吃亏了,为了一顿早饭,不值得,就算早饭人人有一枚鸡子,也不值得。

    还有吃饭的时候,原先他们人多,家丁们人少。

    他们在这面吃饭时,有说有笑的,倒显得那面家丁们十几个人可笑了,闷头吃饭,不言不语。

    可是后来又来了两个小分队的家丁后,这个叫食堂的地方变了风气,水军们也不太敢随意说笑了。

    那面几排人在默默地吃饭,这面说笑,好像不太好。

    那时,宋和队长对冯巡检说:“单单吃饭这一项事情,我等挨过太多鞭子了------更别说排队了。”

    冯巡检马上说:“我等也是学会了,是的,兄弟们打饭菜时,都排队呢,再也不敢抢了!”

    宋队长无语,好吧,烂仔只能由烂仔来管理。

    他们是排队了,可是先得由他冯巡检和郑肖两人先打,其它人再排队打饭,这好像不是在台湾时的样子,那时,好像汉唐集团的教官也都要排队,不似伪做。

    宋队长当时一下子想不明白,也不去再想,毕竟这排队还是个小事情。

    但是眼下的事情可是大了。

    基地里一下子拥入了二千多人------宋队长想着规定里的安排,有条不紊地指挥着队员们从仓库里拿出帐篷,在基地里早就规划好的位置上,快速地搭建着。

    这种帐篷类似于他们的行军帐篷,但是各种支架都是竹子的,不是铁管。

    然后再按照家庭、性别来安排。这个慢了一些,场面也有些乱,但是安保队员们,早都见过这样的情景,该高喝时就高喝,该细语就细语。

    冯巡检和郑肖看见宋队长稳了下来,站在那里开始微笑了,便缩脖勾肩,磨磨蹭蹭地凑了过来。

    郑肖斜着眼睛,趴在冯巡检耳边小声说:“小心试探,看看能不能分上一些------别心急。”

    冯巡检重重地点头:“嗯!”

    两人到了宋队长旁边后,冯巡检满脸堆笑地说:“宋队长,这一大票干得非常顺风------”

    宋队长扭头看到是他俩,他露出吃惊地样子,脱口而出:“你们竟然还在这里?!”

    郑肖斜着眼睛,歪着嘴,点着头,心里道,装,你再给爷装,别说还挺像的-------

    冯巡检乐呵呵地说:“没事儿,都是兄弟,我等可不会说出去,不过,这一票太大了,手尾不好处理啊------”

    宋队长没有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却直说:“鞑虏前锋已经到了广州城外,随后大军不日便到,你们全家在那里,竟还能如此淡定!”

    “嗷!”

    两个人一下子蹦了起来!

    这是何时之事!我等如何不知?!

    宋队长奇怪地说:“以前,你们总跟在我身后,如今重要之时,你们却离我等很远------这些人都是逃离出来的,你也听过几月前的传闻------鞑虏定会屠城!”

    “嗷!”“嗷!”

    这两个水军骨干,一个整齐漂亮的转身跑,向着水军营地跑去,速度极快。

    宋队长在他们身后高喊:“我家何经理也要回去救人,你们同去吧,鞑虏还没有能力封锁水道!”

    何斌经理稍稍让水手们休息了一下,便又要回去救人。

    潘家那名船长明显的不愿意了,这珠江上,不时就见到有船顺流而下,大家分明都在跑路------单单刚才过去的那三艘大海船,就是叶家一家的,哪里还有逆流往回行船的?有刚路过的小船上人说,鞑虏都开始动手抢/劫了------

    何斌经理说:“如此看,那鞑虏的后军也才刚刚到达,他们皆从北来,哪里有能力截断珠江?更别说有能力水战了------”

    刚说到这里,只见珠江口水营右寨水军的三艘江船已然开船,这是全军出动了------它们趁着南风,扯满了帆,虽然是逆流而上,倒还是挺快。

    何斌经理笑着说:“噢,这些水军倒是识大义------”

    这言下之意倒是很明显了,这些水军都是什么货色?珠江上行船的无人不知,这真有国难来临,竟也有几分英雄本色。那么,我等又不是去冒死做战,怕什么?

    那个潘家船长到底是嘿然不语了。

    连带着基地里本身的船只,大家重新扬帆回航。

    何斌经理站在船头,江风从他的背后吹来,让他的长袍下摆随风舞动。

    在确保自己的安全下,可以尽量带一些明人出来!

    汉唐集团缺人啊------此行如果可以成功,这一来行些善事,二来是铁定的大功一件!身靠大树好乘凉,求得子孙百年福------

    在他们的前方,那三只水军江船倒也是乘风破浪,有几分水军就应有的气势。没办法,这个水营右寨的人,大多在广州城里有家人。

    冯巡检在江船上破口大骂:“扑街,扑街!丢你老母的鞑虏,你敢围我广州大城!我家里人若是有半分伤害------我,我丢你老母!”

    郑肖的骂声里都带着哭声了:“大哥,大哥,快行些,我那宝贝儿子哟------该死的鞑虏,爷和你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冯巡检此时正是心头烦恼,听得郑肖又提起他儿子,狠狠踢了这位郑肖爹爹一脚,说道:“滚,快去把我的钢刀擦擦,几天没擦就生锈了------”

    说完把腰间的钢刀解下,“递”给了郑肖,可能递得狠了些,那刀鞘狠狠地戳在了他肚子上。

    郑肖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心里道:“大哥,你是几天没擦吗?发下来后,从没见过你擦!”

    三天后,他们到底是赶到了广州城外的珠江水面。

    众人往两岸一看,顿时都呆了,这里还是原先的广州吗?

第三百五十九章 羊城暗哨(五)

    就像是广州西关地区一样,广州城外在这个时期,沿着珠江两岸,也是商辅林立,民居聚集,并不太差于城内------从高处看下去,便是能理解“鳞次栉比”这个词了。

    可是现在,这里已经是黑烟四起,一片破败。

    江边不时还可以看见倒地的死尸,那江面上不时也能看见漂浮路过的死尸------三条江船上的水军们都不会说话了。

    这还是原先那个广州吗?

    当鞑虏前锋抢先到达广州城后,想要完全封锁广州各个城门,事实上他们还曾经试着想先冲击一下。

    但是这个试探行为被陆军统领大将张月的火铳队击退了------看到对方是骑兵,这陆军统领大将张月先不出城,就在城头上开枪,开炮,造成了一些骑兵的伤亡,鞑虏骑兵不得不退去,这样就送给了陆军统领大将张月第一场胜利。

    特别是在这第一场胜利的最后阶段,两广总督杜允和披挂整齐,大义凛然地登上了广州城头,抽出腰间挂着的松纹宝剑,高举在半空,口中高喊:“天灭鞑虏,佑我大明!”

    这之后,又随着一阵炮声,几百名骑兵落荒而逃。

    随后各城门日夜加强防守,以防偷袭,李成栋的那种几百人偷袭便打下广州之事,再也不能让它发生了!

    广州城内大摆庆功宴兼军事保卫广州全体官员动员大会。

    在宴会兼动员会议上,广州地区最高领导杜允和总督先是定下了调子,誓死保卫广州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一条伟光正的决定得到了所有官员的坚决拥护。

    会后,总督杜允和将他的心腹二将,水军统领大将吴敏和陆军统领大将张月留下了。

    总督杜允和说道:“我曾言将广州西濠西水关和东濠东水关一并封死,让全城之民齐心抗敌,此乃是破釜沉舟之计,可以激励军民之心,而你当时似乎以为不妥,这是为何?现在但说无妨。”

    水军统领大将吴敏知道自己这位老领导的性子,此时便直言说道:“若是以前,我等水军没有火炮之时,此计未尝不可,如今,我水军大小火炮上百,水上实力强大------若是鞑虏攻城猛烈,我可出船从侧面攻之------可是若封了水门,我便自断一条攻敌之路。”

    总督杜允和沉思片刻,怒声说道:“那你为何不在堂上公然说出?!生死存亡之机,哪里还顾得个人脸面荣辱?!一会儿你去吩咐打开西水关便是------为官者,只要为国为民,其它有何重要?”

    水军统领大将吴敏默然不语。

    陆军统领大将张月插言道:“总督大人,为何不允我等出城作战?当时正是乘胜追击之时,我等也有骑兵三百,也有副将范承恩英勇善战------”

    总督杜允和说道:“鞑虏善于使诈,我等守住城门即可------我在城上观察,远处似有烟雾升起,怕他们有埋伏-----我等兵力太少,不可分兵使用。”

    众人一起无语。

    城外已经开始烧杀了------

    随着平南王尚可喜与靖南王耿继茂的大军到达,城外的局势开始发生了变化。

    平南王尚可喜与靖南王耿继茂将自己的行辕建在了一家富商家里。

    两个人先是巡视了一番行辕,对着那富商的大屋啧啧称赞------

    这大屋是此时期广州建筑的典型代表。

    它整体为砖木结构,青砖石脚,它高大的正门处是用花岗石装嵌的。

    整个平面布局也是按中原传统的正堂屋形式,向纵深方向展开为三间两廊,它左右对称,中间为主要厅堂。

    中轴线由前而后,由南而北,依次为门廊、门厅、轿厅、正厅、头房、天井、二厅、二房。

    这每厅为一进,形成颇多的中轴线。

    两旁偏间前部左边为书房及小院,右边为偏厅和客房。客房顶为平天台,可以供这家全家之人乘凉、赏月等用。

    偏厅、客房后部为卧房、厨房等。庭园中栽种花木,筑有假山鱼池,颇为典雅清幽。

    靖南王耿继茂边走边看,待走进一个书房后,脱下了头盔,露出了青乎乎的头皮和标准的金钱鼠尾辫子。

    此时,在这个精致的书房里一股浓郁的汗骚、味开始四处飘散了。

    “吆喝,这南蛮子的房子还真精致啊,别看小模小样的,怪招人喜欢。”

    平南王尚可喜也脱了头盔,搔了搔发痒的头皮,这一路赶得累死人了------

    “我说靖南王啊,你别瞧这些南蛮子一个个小里小气的,这手艺上的活儿,还真不差哩------让人去找几个剃头匠来,我这头皮发痒。”

    “叔,我吩咐过了,但有些手艺的先不杀------”

    “还有,莫让他们在这附近杀人,这南蛮之地本来就闷热,血腥味太重!”

    “叔,我估摸着,他们是吃鱼太多了吧?”

    “哈哈哈!你小子真会说话------”

    两个强盗大头目在这座精致的大屋里,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随后两人发布了几个命令,第一个,不要轻易放火,这南蛮地界,不同与咱家那块儿,这房子太密集,别把自个儿给烧了,第二个,骑兵马上出去筹备物资,十几万人的军粮,可不敢轻视了,第三个,就是把布告贴出去。

    那布告里面说得清楚:“谕南朝官绅军民人等知道:------我大清顺应天时,仁义待人,如有抗拒不遵,大兵一到,玉石俱焚,尽行屠戮!------”

    先锋队伍中的骑兵们乐坏了,这叫筹备物资啊------城外,很快发生了无数抢、劫、强奸、屠杀,不可避免地也引发了几处火灾------到处都能听到“蛮子,献宝来!”的呼叫声。

    珠江上,那三艘江船上的水军都吓呆了,他们还看见了几个骑兵在戏耍一般地追杀人群------真是在杀人啊。

    冯巡检的眼睛都红了,但是他绝不敢上岸,甚至他相信,他发出这个命令后,会被这帮子烂仔推到水里。

    他声音都有些变调了,说:“快,快去西水关!”

    三艘江船直奔西水关而去。

    一直站在船头的何斌经理放下了单筒望远镜。

    这敌兵过境,真如秋风肃杀一般,百姓何其罪也?!事不可为了------不可上岸,且离岸边还要远些。

    正在踌躇间,忽见一条江船顺水飞奔而来,却正是冯巡检------只见他到了眼前,一下子便跪倒在船头,哭嚎着叫道:“何经理救我!何经理救我!”

    江船上的所有水军都跪下了,何巡检磕头不停,额头都破了。

    他细细讲来,原来他竟是进不去西濠西水关了!原来那里奉两广总督杜允和之命,任何人等不得打开,说是全城上下一心,死抗鞑虏!

    冯巡检说:“您是汉唐集团的何经理,他们定能给您一个面子,小的以死相求了!!”

    何斌经理苦笑道:“我哪里有这般能力------我在广州日久,都不得杜允和总督接见------”

    冯巡检大哭道:“我等连千总都未曾见过,您可是能与我家大将说上话的人------”

    正说话间,那西濠口方向又来了一条快船,那船上竟是挂着水军营大将旗帜。

    冯巡检的江船连忙让开,那小船飞逝而至。

    船头上站着一名军官,何斌经理一见,此人正是水军统领大将吴敏的亲卫。

    那名亲卫在船上抱拳说:“何斌经理,我家将军有请------将军吩咐过,请何经理莫怕,这水上便是我家将军的天下!”

    何斌经理看了看那岸上,又看了看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冯巡检,忽然又想到他安排的众多眼线,不知会不会能够安全。

    何斌经理说:“好!我便去见你家将军!”

    广州城的西濠西水关,远远要比东濠东水关大,原先那里可直接行进两千石大海船,后来许久未曾疏浚,有些淤塞了,只能进千石以下的船只。

    后来,杜允和总督整修城防之时,又大力清淤,现在西水关终于能进千石以上的大船。

    但是,西水关一时无法再回归当年的辉煌了,两千石的大海船,还是只能靠着小船来分批搬运进广州。

    这一支船队,到了西水关后,那里果然已经打开,何斌经理挥挥手,船队便重新进了广州城里。

    此时,广州城里的民众,还不似太过紧张,城外不时飘过的黑烟,还没有完全打乱这座拥有四十万人口的大城的生活节奏。

    在纵横大酒楼的三楼包间里,广州城内军职最高的两位将军宴请了何斌经理。这个地方大家都很熟悉了。

    水军统领大将吴敏爽朗地说道:“今日又被总督大人训斥了------正为汉唐集团之事!”

    陆军统领大将张月也大笑着说道:“怪事,只要提到汉唐集团,这总督大人就是生气------谁叫你们总是弄些奇技淫巧之物?那怪铁笔是一件,望远镜是一件,地球仪又是一件。”

    何斌经理连忙解释说:“那地球仪绝不是我汉唐集团所制,听说是那厦门郑家生产的------”

    水军统领大将吴敏听到何斌经理的解释,哈哈大笑,但是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他说:“除了汉唐集团的望远镜,我家总督喜欢之外,你那怪铁笔,我家总督见了就毁之,说这是害我文人书法;见到那地球仪,我家总督差点没砸我哥两的头上,说那大明如此之小,竟然还不在所谓地球中心;至于汉唐集团其它吃食和物件,无一不是让人享受而忘志-----你说说,没有我哥两个为汉唐集团说话,你们还可能在此地立足?”

    何斌经理也笑了,说:“两位将军有话直说,我何斌当是听从安排------”

    何斌经理忽然有些后悔进城了,这实在是冒失了些,怎么就没听从规定的安排呢?

第三百六十章 羊城暗哨(六)

    水军统领大将吴敏这时绷紧了脸,但是他的眼睛里却有了笑意。

    他正色说道:“此时此刻,我等哪里敢提安排两字?只是有求于汉唐集团。

    兹事体大,非要面谈不可------我在城头时看见你船上挂出的汉唐集团的旗号,于是便召你前来------”

    陆军统领大将张月不耐烦了,说道:“实话说吧,我哥俩早都往台湾安排了暗哨,也知道你就是汉唐集团的明哨------这些都无妨,鞑虏骑兵刚来那阵子,我哥俩本来想找你,但是你跑得跟兔子一样快------正打算安排海船去台湾呢,又看到你了,有事求你,你把我俩的内眷全都带去台湾!”

    何斌经理吓得差点跳起来,脱口而出:“如何使得?”

    陆军统领大将张月愣住了。

    水军统领大将吴敏笑了,眼睛里却又冰冷一片,说:“如何使不得?”

    何斌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了,他暗自吐了口气,说:“我何德何能担得起两位将军的重托?”

    水军统领大将吴敏不动声色地说:“你本人当然担不起,你的广发物流公司当然担不起,但是你背后的汉唐集团担得起!

    你莫诧异------这里面有很简单的一个缘由:不是汉唐集团有火铳、火炮和大铁船,那是海战之物-------若仅为此,我何不投奔鞑虏?他们陆战无敌于天下了------我哥俩还能得到一场大富贵?现在吴三桂不是正红?

    但见一点,与你家汉唐集团走得近的,都得了好处,无一例外;与那鞑虏走的近的,大多倒霉,没有善终------你家汉唐集团从没有自夸过仁义,但我相信你们仁义;鞑虏总夸自己仁义,但是我等知道他们定是邪恶------吴三桂,我在这里断言,此人必不得好死!”

    陆军统领大将张月说道:“这么说话真是累人,何经理,就几句话了,我大哥就是信你家汉唐集团了,我等把重要的家人托付于你带走,到了台湾不用你操心他们生活,我等在那里有此许产业------但是,我还有些不放心,毕竟你还是能说上话的,托你多多关照!”

    何斌经理这时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拱一拱手说道:“我何斌得到两位将军如此信任,敢不以死效命!”

    陆军统领大将张月说道:“老何,你可不能死,我等还指望着你!”

    水军统领大将吴敏接过话来,笑吟吟地说道:“没有见面礼,如何求得关照?”

    他抬起一只胳膊,制止了何斌经理的辩解之意,接着说:“我等当然知道汉唐集团不喜欢金银珠宝和美玉了,他们喜欢‘技术员’,这次我哥俩以城防之需,把所有官籍里的工匠都搜集了起来,虽然早先散落了不少,但留下的都是大匠,当然,火药作、铁匠作、木作之类的,你家汉唐集团可能比我广州城还多,就真是城防之需了------剩下的,连带他们全家都送给台湾了!”

    何斌经理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感谢二位将军高看我汉唐集团!”

    陆军统领大将张月终于把手中的猪手啃完,随手丢于桌上,那猪手骨头在桌子上滴溜溜乱转。

    他说:“听闻台湾有金牌猪手,甚是美味,那老板娘也是美人,非得是经她亲手卤过的才好吃,我老张但有一天能品尝到,看看这是真是假------好了,我巡城去也,这必是一场死战!”

    说完他起身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

    水军统领大将吴敏坐在主座上巍然不动,何斌经理也只好坐定不动。

    这场晚宴,让何斌经理有些心惊肉跳,这大明武将不好相与的。

    水军统领大将吴敏用他粗大的小指头挠动了一下头皮,那发髻都随着挠动而动。

    “说说看,何经理,你们汉唐集团为何只招两千精兵?我实在是看不明白,你们为何乐于种田和造物?大明失其肥鹿,就没有逐鹿天下之心?每一次细作传回来的情报我都是看不太明白------”

    何斌经理一时间无语以对。他知道汉唐集团在下一盘大棋,但是这大棋的结局是何,他实在是猜不明白------他只是一枚棋子。

    “你只是一枚棋子,我等也是。”水军统领大将吴敏语气里露出了中年人特有的苍凉,慢慢说道,“以前,我等无处可选,但以拼死而已,如今,又有了这汉唐集团这势力------海上实力如此强大,做事却又是我等看不懂,你也看不懂。

    算了,你去忙你的吧,明日午后,我安排战船送你,这鞑虏在城外过于嚣张了,公然开始打制楼车------要让他们识得我吴家水军的厉害!”

    一只玻璃杯子在水军统领大将吴敏的手中爆裂,他的手竟然没有受伤,好兆头。

    一夜无话,待第二天午后,何斌经理带着满载各色人等的海船,慢慢出了西水关,那红色的汉唐旗帜,刚一出关口,便重新升了起来,此时正在迎风飘扬------两条大明的战船在前方开路。

    水军统领大将吴敏在城墙上举着单筒望远镜观察,忽然发现那些海船后面竟然还跟着三条江船,他愣了一下,心想,我有叫过水营里的江船护送?但见那三条江船上,也是男女老幼都有------或许是何斌经理临时安排罢了,无妨。

    他又将单筒望远镜指向了城外。

    这鞑虏太过嚣张了,他们以为下赣州,破南雄,克韶关,一路顺风顺水,竟然公开在珠江江畔打制攻城之具,如何让人能咽下这口气?!

    在平南王尚可喜和靖南王耿继茂的行辕里。

    平南王尚可喜一手摸着锃亮的头皮,另一只手用粗大的手指在一张有水墨写意画风格的广州城地图上划来划去,必须快些攻下此城,南蛮子必然不善战!

    靖南王耿继茂说:“叔,小的们昨儿个,弄了不少物资,个把月的不愁了------又弄了几个美人,小巧的,我留着给您侍寝------”

    平南王尚可喜头也没有抬,鼻子哼了一声,说:“以粮食为主------”

    “叔,当然了,这走一道吃一道的,断了军粮全都是白扯------楼车正在打制呢,瞧那样子,今儿个就完活儿了------”

    “好,把那些身体壮一些的南蛮子好好操练一番------”

    “好来,留着他们不就是攻城用嘛------推个楼车还是简简单单的。”

    广州城西水关外两里处的江边地方,

    几百个奴役正在忙碌着,他们在鞑虏随军工匠的指挥下,把南蛮子的大屋扒了,从里面挑出上好的木料,打制成楼车。

    楼车是在近古时期,特别是在宋、元、明、清初时期最常见的攻城武器,它出现的频率仅次于梯子了。

    它机动性差,步伐缓慢,也没有想象中的耐打------而且它费时费力机动差,为了防火还要耗费大量新鲜兽皮,就是把血淋淋的内面朝外包上主要构件。

    但是它确实有效,因为攻守双方远距离进攻手段都实在太烂,实际上就拼数量拼人力。

    还有关键一点,就是这种楼车得在攻城现场制造------

    鞑虏看到江岸的地方宽敞,便认为这里是建造楼车的好地方,他们还没有危险来自于水上的概念。

    十几个建好的楼车依次摆在那江岸边,那车上巨大的木轮有一人多高。

    今天再建造几个,上头布置给他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随军工匠头头姓尚名老头,但是却和平南王尚可喜一点亲戚关系也没有。

    平南王尚可喜祖籍山西洪洞,后至河北衡水,在1576年其祖父尚继官举家迁往辽东海州,在那里落户。

    尚老头是山东人,当年是被鞑虏劫掳到东北之地,后来被分到了海州。他有一手好木匠手艺,打铁也是会一些,慢慢的,他在平南王尚可喜领下的汉军镶蓝旗里当了随军工匠的头头。

    他叼着木杆铜嘴的烟袋锅,这走走,那看看,他看见刚抓来的几个木匠的水艺也就一般,勉强可以当个下手,心里对这些南蛮子木匠鄙视起来。

    他一心盼着平南王打下广州,据说,打下后就不走了,这块儿地就是咱们的了。像他尚老头这样的人也要以跟着平南王在这里分块儿地,雇几个佃农或是长短工什么的,一辈子就安生了。

    他一边走,一边吧嗒吧嗒地抽着烟。他头上的金钱鼠尾辫还一颤一颤的------

    他忽然听到有人惊叫,喊着:“看江上,南蛮子的船来了!”

    船来了有什么稀奇?他转过身子,看见了两条船一前一后的顺水漂来,那船甲板上有火炮!

    此时,大明的帆船一般都是有水密仓结构的,所以火炮一船集中在船的甲板上。而且由于横向承受力较差,火炮还不能太多,更不能齐射------但是欺负没有船的鞑虏,那是绰绰有余了。

    这两条船是小型的广船。广船与福船最大的区别之一就是它更结实,一般都是铁犁木所制,如果同等大小的船只相撞,主要为松杉木所制的福船必败。

    这两条广船上一共装有八门火炮,分别是十二磅和八磅大小,都是从台湾热兰遮城交换来的,炮车则是水军自己配制的,早早都经过了测试,效果还行。

    珠江岸上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有点乱。

    鞑虏中的弓箭手却首先反应过来,他们开始射箭,但是射不到,过了六十步后,那箭就一点力量也没有了。

    广船上有人叫道:“丢你老母,开炮!”

第三百六十一章 羊城暗哨(七)

    两艘小型广船先发射的是葡萄弹。

    鞑虏的弓箭手越聚越多,还在岸边排成一排了,这实在是瞧不起我吴家水军了。

    大明水军的葡萄弹是用两道铁线捆绑的两个铁碗,里面装着十几枚铁子。

    其实像是铁球炮弹、葡萄弹、链弹,在汉唐集团第一次攻打热兰遮城和第二次全歼荷兰舰队时都有一些缴获,完全可以配上火炮一起交换给人家。

    但是当时汉唐集团没舍得,这是多好的生铁资源------当时也正忙着给农具生铁淋口,充当好钢口用,农业大发展嘛,没有农具怎么成?!

    还好,明人们也没有火炮配炮弹的概念,也没提,要是提了,汉唐集团还真得给人家------明人们真没当回事情。各种炮子,人家都会整。

    葡萄弹的射程近了些,在一百五十米内还算有用,这东西本来就是海上近战时打击对手的船帆和水手的。

    当然打击岸上的弓箭手的效果也是一样的,尤其是他们还列成一队了。

    第一炮打响了后,肉眼可见,珠江江畔的江水也被几枚炮子激起了几朵水花-------岸上正射得起劲的弓箭手中,有三个身上也射出了血花,一声不吭的向后倒地了,还有一个断了一只胳膊,他愣了一下后,倒地大喊起来,真是疼啊。

    随后第二炮也响了,这次打击面更大了一些------大明水军这一次发射的是十二磅炮,一下子打倒了六七个,弓箭手们才想起来,这一次不是他们以前遇到的那种明军了,对方真是敢和他们对射,而不是转身逃跑了。

    鞑虏的弓箭手们就转身逃跑了,第二条广船一看不能等到合适的船位了,提前发射了,两炮下去,才打倒了两个-----那个大明水军船长大骂装弹的炮手:“扑街货,你装链弹多好!”

    那个炮手没敢争辩,心里道,不是你叫装葡萄弹的吗?

    两条广船的左甲板连连射出了三轮后,要调头了,再不调头,都漂远了。这时广船比福船不如的缺点就露出来,广船操纵起来不便捷啊!

    两条广船绕了一个大弯,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调过头来,那珠江岸上已经不见了人影。

    两条广船便又开始冲着那并排摆放着的楼车开炮了,又是四门火炮轮了三遍后,好几架楼车便废了,然后又调头再来------

    这个就不好看了,打固定靶了------跟在后面的何斌经理放下了单筒望远镜,做了几个判断,第一他们连续射击间隔时间过长,一大半时间都去调整炮车了;第二这广船还是不适合做战船,调头太费劲了;第三明显是两条船配合不熟练。

    这大明水军,还真是水啊。

    何斌经理领着船队自然而然地顺流远离了,这船上还有好多人呢。

    冯巡检紧紧地跟在后面,有水军军官问他来广州做甚,他只说三个字,便微笑不语了。

    “何经理------”

    然后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

    对方便点点头表示我懂了。

    当到了广州城里后,冯巡检对船上的水军说:“兄弟们快快回家去领着家眷回来,我等在此地盯着何经理的船,跟上去一块走------”

    冯巡检一回头,那郑肖早已经窜上了码头,几个纵跳,人不见了。

    这个小子,为了儿子连大哥都不跟了------算了,让他去吧。

    冯巡检回家后,连夜收拾东西,第二天一大早便带着家里人上船,他一眼就看见郑肖抱着儿子,一本正经地端坐在船上。小斜眼还满是慈爱,小斜嘴不知道对着怀里的儿子说了什么,弄得儿子还大声笑了。

    冯巡检回头看着自己两个女儿,现在正被她娘一手领着一个,脸上露着怯怯的神色。

    这时候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他想寻机再踢郑肖几脚,但见他儿子笑得正欢,算了,看在你儿子的面上。

    冯巡检查了查人数,发现少了十几个兄弟,刚要发火,又看见女儿怯怯地看着他,算了,他们以后再归队吧,这是个非常时期。

    当何经理开船后,他们就紧紧地跟在后面,何经理没有管他们,其它水军们也没有管他们。

    冯巡检得意地说:“哈哈,炮船为我等开路!”

    然后他发现没有附和自己的,他看到郑肖还在那抱着儿子,一本正经地逗着儿子开心,他那个丑老婆也在旁边跟着乐。

    过了一会,冯巡检骄傲地说:“他们炮船都没有我等江船行驶方便!”

    还是没有人附和,郑肖还在那做着同样的事情,冯巡检心里道:“扑街,你哪么多屁话,看在你丑老婆的面子上------”

    想完他又看向自己的老婆,果然比他老婆好看,心里痛快了一些。

    炮船开炮了,打得鞑虏到处跑!

    冯巡检瞪着眼睛喊:“打,打!给我狠狠地打!”

    “大哥,在哪儿呢?我只能听到炮声!”

    冯巡检吓了一跳,郑肖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用力向远处望,正在费劲地调整着双眼的焦距。

    说实话,冯巡检也是看不太清楚,影影绰绰吧。

    他却装着看得很清楚,说道:“两点钟方向,这一炮下去,死伤无数啊!”

    “好啊,好啊,要是大哥去放,打得更准了!”

    嗯,这话冯巡检喜欢听。

    冯巡检带着三条江船紧紧地跟着何经理的船。

    何经理那船上的红色旗帜,已经迎风完全打开了,可见到两条黑龙抱着一个------冯巡检看不太清楚了,但是却知道跟上。

    其实在第一声炮响起来时,尚老头谁都没管,他拼命跑到了一堵墙的后面,老老实实地趴着。

    外面炮声、惨叫声,他听了就像没有听到一样,这些年见过太多了------只可惜他的烟杆断了,这可是上好的枣木,十年以上的------不过,没有关系,他听到外面的楼车被打碎的声音,那里面有上好的檀木,一会儿寻一块来,自己再做一个,也不费事。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的炮声停了,惨叫声也停了------尚老头心里道:“救什么人?就没见过被炮打到还能活下来的人-----”

    他先探头看了看,果然水面上没有船了,他走出那堵墙,走到了那些被打烂的楼车旁边,开始用心挑着适合做烟杆的木料。

    嗯,他发现了一长条檀木,样子像是合适,但是被一具死尸压住了。

    他快步上前,用力从他身下抽了出来。那死尸动了动,好像还有一口气。

    尚老头反复端详着手里这条带着血迹的木料,别说,果然挺合适,木质是没的说了,还没有疤节------正好合适。

    地上的那个人呻吟着说:“救我------”

    尚老头把木料好好拿在了手里,双手背在身后,弯腰看着这个弓箭手。

    他的胸前有一根大木刺,穿得挺深,眼见不能活了------那根木刺还像更适合做烟杆呢,看那纹路,多齐整。

    尚老头噗哧笑了,说:“我等跟着大军就是来杀人、抢、劫、分别人田地的,何来救人?人家反抗,要么就杀了他们,要么就叫人家杀了,这能怪得了谁?我等比谁心里都明白,谁让他们比我等住得好,银两、田地还多呢?”

    那个人呻吟着说:“------我身上有银子。”

    尚老头眉开眼笑地说:“都会有这一天的,你先有了,我没有,我会好好过自己小日子的,闹不好说还会很长远。咱主子大抢,咱跟着小捡------主子抢了天下,咱捡了田地,你放心,你一会儿死了后,我再翻捡------我不会抢别人的,我捡。”

    说完尚老头在他身边蹲了下来,观察那根木刺的纹路,想着,这时有一袋烟就好了。

    平南王尚可喜勃然大怒:“楼车全让南蛮子给毁了?!明儿个,我拿什么来攻城??推出去杀了,首级巡营七天!”

    主管辎重的军官当时就在地下死命扣头,高喊着:“不怪奴才,不怪奴才!”。

    平南王尚可喜冷笑着说:“刚学会了一个词儿,你也敢乱用?你也配当奴才??我平南王才是------”

    说完,他挥了挥手,那名军官立刻被拖了出去,留下一路的哀嚎------

    “小的不敢了,小的不敢了!”

    在这一时期的大清朝,只有真正的满臣才能自称奴才,这是因为他们与皇帝同是满族,是自己人,贱称更显关系亲近,更显恩宠。

    但是汉臣在皇帝看来总归是民族有别,所以没有这种“恩宠”,清朝礼仪要求他们只能自称“臣”,没有称“奴才”的资格。

    如果得“恩宠”能自称“奴才”,反倒是皇帝把他看成自己人,关系亲密的一种“荣幸”了。

    所以奴才在这一时期是一种尊称,真的。

    靖南王耿继茂笑着说:“叔,这都准备好了,明儿个还攻不攻------”

    “攻!让他们连夜打造长梯,先用南蛮子攻!”

    “叔,真是好办法,他们有炮,我等有人,先耗一耗他们的炮药和炮子,待我大军后面的大炮上来,定要他们好看------”

第三百六十二章 羊城暗哨(八)

    第二天,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平南王尚可喜和靖南王耿继茂发动进攻了。

    攻城时间选在临近中午,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要等着他们弓箭手的弓弦变得更干更硬一些,这样箭才能射得更远……弓弦要是有了弹性,那就不能用了……小孩子玩具了。

    平南王尚可喜安排靖南王耿继茂和自己的同父异母弟弟平南大将尚可福,分别从另两个方向冲击广州城,攻城工具都一样,都是一个三丈多长的长梯。

    每一个长梯由二十名南蛮子运送,然后由在南征过程中收俘的降兵押送着,如果搭到了城头上,他们就开始向上爬,就进攻,就这样简单。

    这些降兵主要是被现在的镶蓝旗旗主郑亲王济尔哈朗,在湖广地区平灭金声桓和王得仁叛清后所俘获的。

    而平南王尚可喜和靖南王耿继茂、平南大将军尚可福分别统领着乌真超哈,在这阵后观敌瞭阵,以窥敌情。

    乌真超哈是满语,乌真是重兵的意思,超哈是汉军的意思,这一下子便会让人明白了他们的身份。

    其实乌真超哈的主要来源比较简单,是明末主动归附或在之后的战争中,被后金及其后身清朝俘获于辽东的人丁,其实他们以汉人为主,也有少部分汉化女真人和曾入明为官的蒙古人等等,起初均编隶于满洲八旗之下。

    由于清太祖努尔哈赤时期对汉人的种种苛政,起初他们的地位并不高。清太宗皇太极继位后,便力图改变这种状况。1631年以前,后金军中尚无大炮,攻城时难免会受到很大阻碍。

    于是在该年,皇太极因永平之战俘获的王天相会造炮,命其铸造红衣炮,并始正式编汉军一旗,旗纛为青色,由额驸佟养性率领这支“重兵”。

    汉军之所以在满语中被称为“重兵”也正是由于归降汉人铸造、掌管火炮而得名,因此可知汉军创制之初扮演着八旗军队中“重炮兵部队”的角色,可以肯定,火炮对于后金军队的重要性,也使得汉军地位获得了提高。

    到了1637年七月,汉军扩建为二旗,旗纛仍为青色。两年后再增至四旗,旗纛为纯青镶黄、纯青镶白、纯青镶红和纯青色。

    不过,无论是汉军一旗、二旗还是四旗时期,旗下人丁的本籍均属满洲旗分之下,当时汉军的旗色只是为了对兵种加以区分。

    1642年六月,由于清朝取得松锦大战的胜利,大清便将此战的降兵和之前大凌河的降兵编立佐领,与原先的汉人佐领一同组建汉军八旗,旗色与满洲八旗相同,至此汉军开始拥有独立的旗籍。

    到了这里,他们完全完成了从汉人彻底向鞑虏的转变工作,开始向着野蛮化的方向发展。

    这些人才是真正促成大清朝征服中原的关键性角色。

    尤其是在清军入关之后,对中原的地形和敌情的了解方面,汉军要相较满洲更为熟悉。而且面对着上百万的抗清武装力量,汉军越来越显示出比满洲八旗更强悍的战斗力,使得他们成为了清朝入关后南征西讨的先锋。

    尤其是在攻城和南方多山地带,满洲骑兵不得施展,汉军便成了清朝征服这类地区的主力部队。

    1650年的五月一十四号,这一天的巳时末,平南王尚可喜坐在高头大马上,手里的马鞭子平指着广州大城,只喊了两个字:“攻城!”

    顿时,号炮连天,三个主攻方向涌出了三股人流,像是三条粗大的毒蛇扑向了广州大城!

    半途中,这三条粗大的毒蛇还分散开了,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们是若干个小队,一个小队一个长梯,而且,他们还就是原先广州城周边地区的人------

    先到城墙下,全队二十两白银!

    先上到城墙上,全队二百两白银!

    先攻进城内,全队两千两白银!

    第一个跑回来的,全队包括押队的降兵们,全部处死!

    平南王尚可喜看着眼下的这支攻城大队,感觉不错,奖罚定要分明,这才有战斗力。

    随后他就再也不看了,他乐呵呵地对身边的一位将领说:“六弟,自从我投奔了大清,我就从没有错过,仗就要这样打才对……”

    他的六弟正是平南副将尚可才。

    他的六弟说:“二哥满腹韬略,定能够百战不殆!”

    平南王尚可喜大手一摆,说:“滚犊子,你小子连二哥的马屁都拍?

    这打仗啊,就是一个打士气。这士气呢,就是一个念兴儿,咱汉军,我等就是要给他们银两,想要田地的也答应下来,就是真的全给了,咱这总共两万来汉军才能占多少田地?可是他们又能给我等抢多少?

    降军呢?告诉他们,打好了,正式收他们入汉军,再说破城后可以让他们大索七天,抢了的战利品归他,你说他们能不卖命?难到他们能比我等还能抢到好东西?笑谈一般------

    呵,呵,我等当然也不能比我大清抢得更多,做奴才的,就是要有这个想法才能做得久------永远不要背叛大清,这都是白白教会我的。

    只要我尚家一族好,管他人做甚?

    郑亲王济尔哈朗亲手交给我五万降兵,我都敢接手……就是再给我十万我都不怕,为什么?

    我等唤起他们心头中的恶气了------郑亲王为什么在去年正月二十一日破了湘潭后下令屠城,屠至二十九日封刀方止?那时湘潭城中百姓几乎全被杀光,城中不满百人吧?那就是要唤起这些降兵的恶气------想要银两不?想要田地不?想要女人不?你手中只要有钢刀,什么都出来了------跟着我等走,他们才会有,你怕他们背叛?绝不会,忠诚着呢。

    南蛮子更不用管了,不干?咱有钢刀啊?活下来就算你一份,去抢,去杀人!你说六弟,他们能不跟我们走?什么顺天命,应六和------”

    平南王尚可喜看看周围,小声说:“都是扯犊子-----就是个你死我活的砍杀,杀了对方,什么都是你的,你说什么都行------你以后要是再给我露出什么‘天和’、‘后人评述’,我可真打你了,你小子学什么不好,学他们明人这一套?

    天和?哪里有天?哪里有和?你只要手里有钢刀,你信它就行!

    后人评述?是我等的后人,还是他们的后人?

    二哥我把那些敢反抗的都杀了,留下那些怕死的------你怎知我等的后人就不是他们后人的对手?!若是我等的后人还比不上他们的后人,哎哟喂,那样的后人我等还要他们做甚??!分明是无能之辈------

    弄不好说啊,瞧着吧,那些怕死之人的后人还夸我等呢,你信是不信!”

    这一番话像钢针一样扎在了平南副将尚可才的心上,他一下子明白了二哥为什么会如此语重心长------他太弱了,太不明白事理了,他的学识本来比那尚可福要高,更是深谙领兵之法,那尚可福就是个莽汉,只知道杀人!

    ------可是二哥却把大将军的官职给他,并把自己留在他身边------这是有深意啊。

    平南副将尚可才心里顿时硬了起来,眼睛有些红,身上也有些杀气了,他把视线投向了战场。

    平南王尚可喜高兴地看着六弟的转变,满意地清理了一下鼻腔,库库。

    是了,当年自己也是没有想明白,这一过四十岁,才真正明白了,什么是对错?手中的钢刀就是对错------杀了你,我就是对的。

    但愿六弟能想明白,库库。

    平南王尚可喜一点也没关心战场上的事情,他只是高兴地看到六弟身下的马有些不安份了,哈哈,这小子身上的杀气终于唤出来了。

    战场上惨烈了些。

    城头上,两广总督杜允和依然披挂上阵了,他挥舞着手中的松纹宝剑,不停地喊叫着什么,谁也听不清。

    陆军统领大将军张月确实没有空闲像上一次那样陪在他身边了,鞑虏这一次比较凶猛,真没有想到,这次攻城能来了十几万大军!

    他在城墙的各处走了一圈后,有些后悔了,他娘的,当初上当了!

    这鞑虏当初用骑兵袭城,这是试探我等的火力啊,要不,他们的大军怎么都站在火炮射程之外?!真敢用骑兵试炮啊------我老张可舍不得。

    陆军统领大将军张月如同平南王尚可喜一样,都没有在意那些蜂拥而上的长梯队。

    大城,有这个称呼的,莫不是三丈之上------几百支长梯如何能夺下?这是浪费我等的炮药和炮子,怪了,只要人到了鞑虏之手,平民也会是如此英勇?

    如果不是总督督战,他真想放上来一些,抓住后,好好看看,细细审审,这些个人为何真的如此大胆------真和剃发有关?

    但是总督定是不能让,陆军统领大将军张月高喝:“百步内,只准射一轮!”

    “轰,轰,轰!”

    等到这些抬着长梯跑的民夫们到了百步之内,城墙上响起了一轮炮声------尽管民夫们已经很分散了,但是火炮还是体现了它的威力,无论是看似慢腾腾在地上滚动的铁球,还是四散斜飞的铁弹子,立刻造成了大量的伤亡。

    在陆军统领大将军张月亲自把守的这个方向,一轮火炮就杀伤了三成以上的冲锋者。

    缺胳膊少腿的人在城下拼命喊着,还有不停翻滚着的,只要不太疼------

    陆军统领大将军张月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他又举起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看着远处依然排列整齐的鞑虏------他们的坐骑只是轻跳了几下,随后便被他们伸手安抚住了。

    丢你老母,你们倒是也能沉住气啊------

    广州城墙上,再也没有了炮声。

    城墙下却是一片哀嚎------但是没有人理会这哀嚎声------那些原本慌乱的民夫们,被押送的降兵砍杀了几十个后,又是开始向城墙前冲来。

    回去就是个死,降兵们个个都知道这一点,此时,只有他们手中有兵器。

    ps:待看盗版的朋友,有朝一日回归,补订上我的书,那定是美妙之极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大明版特工队(一)

    待那些民夫们冲到了城下后,把长梯子搭上了城墙,那梯子前有粗大的铁钩子,一下子便牢牢地抓住的城墙。

    降兵们开始一手拿刀一手抓着梯子,仰着脸,狞笑着向上爬了。

    城墙上的陆统领大将张月也狞笑了,他低喝道:“射!”

    早就做好准备的弓箭手,俯身便射……这个就太简单了,随着弓弦声四处响起,一个个降兵惨叫着从长梯子上掉了下去……城下的降兵弓箭手,也有的仰身向上面射,时常也造成了城头上的伤亡……

    双方开始交换箭了。

    城头上别的弓箭手,立刻开始和底下的降兵弓箭手对射。

    冷兵器时代,弓箭绝没对有文人描写的那样神奇,也没有电影上演的那样有威力……无论哪个时代,都是要遵守物理定律的……

    很快,城下的弓箭手吃了亏……双方的交换率差不多相同,但是由于高度和地心引力的作用所造成的杀伤力,明显不公平,降兵们更吃亏。

    范承恩副将大声请求再加派火铳手相助,陆统领大将张月哼了一声,用下巴朝着还在远处观战的乌真超哈示意了一下,说:“莫急,他们才是真正的后手……留着火铳,等他们冲上来……”

    远处的乌真超哈像是地平线上的阴影一样存在着。

    范承恩副将抱拳后退,口中说:“大将军英明!”

    陆统领大将张月冷笑着看城下的人在奋力向上爬着,又冷笑着看下面正在和城头上对射的弓箭手。

    忽然见一个弓箭手,张手向着他射来一箭……陆统领大将张月看得仔细,待那来箭速度变慢时,猛然出手,便将要从身边飞过的箭抓住了……单手便将那支箭握断,好快的手法,好有力的手劲!

    城墙上一片称赞……陆统领大将张月得意地做了个罗圈拱手。

    平南王尚可喜看着看着这攻城,便烦了,说:“鸣锣收兵吧……对面的小子还算能沉住气……”

    平南王尚可喜对着六弟举起两个手指,说:“两个月,我本来以为一个月可以拿下的……现在料敌为宽吧。”

    鸣锣声响起,攻城的人像是遇到了大赦一般,飞快地退了回去,陆统领大将张月也不开城门追赶,也不看那满地的尸体……

    远处那道黑色的阴影也在有秩序的撤退……陆统领大将张月心里并没有高兴起来,他知道这会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大战。

    回到了行辕,平南王尚可喜做了一系列的部署。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催促后面的炮队加快行军,限十日内必须赶到,否则全队皆杀。

    然后重新打造楼车,这一次要再出现不测,可不是一个领头人的事情------所有工匠皆杀。

    最后,他轻轻地说:“骑兵出动,再去远些地方,多抓着民夫,这次要用南蛮子的骨头熬他们的油。”

    他最后叹了一口气,这攻城之战,没有大炮不行啊------用人命添的效果不算太好,守城的那小子明显是收着力气打的------只放了一轮炮,骑兵汇报的火铳也未见着,库,库------现在只能这样了。

    平南王尚可喜抚摸着自己光滑的头皮,一时陷入了沉思。

    同样陷入了沉思的还有汉唐集团的五位董事。

    他们是专门聚集在一起的,这次他们想要就一些原有计划做一些改动。

    伍大鹏董事长说:“在原有计划中,我们认定永胜伯郑彩会把我们给予他的精细化黑、火药生产方法和配方保密,这一点他做到了,但是我们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大大方方地去供应给郑成功,而且我们提供的黑尔火箭,他竟然也分了一些给郑成功!

    这真是不科学,不管是从他历史上的性格来说,还是他历史上与郑成功的关系上来说------他应该不会管的,应该坐视郑成功与历史上一样的失败,然后再等着郑成功兵回厦门后,我们出面挽救永胜伯郑彩哥两个的性命,这样,我们怎么算都是利益最大------”

    孙德发董事扑哧一声笑了:“百算无失的大鸟输给了一样东西------”

    李子强董事好奇地问:“什么东西这样厉害?”

    孙德发董事说:“人情,严格的说是亲情,我们没有办法算计人情这东西------这东西随机性太强。”

    宋士达董事细声细语地说:“算是我们唤起了他们叔侄两个的亲情?”

    建国安董事想了想说:“算吧,那老郑也是想要小郑的大米------”

    伍大鹏董事长一看会议要跑题,他平摊起双手,大声地说:“可是,我们改变了历史,这糟糕透了!”

    他快步走到一张原版挂图边说:“你们看看,郑成功占了潮州,大修城防,南下的满清大军也就不分兵了,围城人员多了不少,而且平南王尚可喜还由于广州城加固了城防,抓炮灰都要抓到珠江三角洲了------我们本意是要他们破坏当地的乡绅结构,然后让他们去肇庆抓皇帝去!这一下子------历史不好玩了。”

    李子强董事说:“破坏当地的乡绅结构------不是一样要死人!”

    孙德发董事太熟知广东地区了,他没有看地图,就直接说:“李子,大鸟真的不好玩了,是要死人,但是大鸟想要比历史上少死人,现在看,反而可能要多死了------”

    “那就换个打法吧,我们还对付不了古人了?!”宋士达细声细语地说。

    伍大鹏董事长说:“只能这样,我们重新设计个办法------”

    五个董事耐下心里对着地图,查找资料,一步步推演,最后决定换个打法。

    当最终的计划出/台后,伍大鹏董事长遗憾地说:“这江苏、山东现在别想渗透了,多点开花,现在变成了一点发力------”

    李子强董事说:“这就要跟满清干上了?”

    伍大鹏董事长说:“不是,是让满清知道,别和我们干!”

    孙德发董事说:“那个施琅不是马上从热兰遮宾馆出来了嘛,你们谁接见一下吧,我没有空------”

    伍大鹏董事长冷笑了一下,说:“最讨厌这样的历史小名人,牛皮哄哄地来了就要见董事,让何斌去接见他吧!”

    建国安董事说:“人家刚回来不久,正在二层行溪地区休假呢------”

    “让他去二层行溪找何斌吧,一会儿,我把谈判的底线告诉他就行。”

    建国安董事说:“真不公平啊,梅经理结婚,你一下子给人家一个月的婚假,明人雇员,休假还得去谈判------”

    “得了,你不就是让何斌帮助王国涛主任扩建生猪养殖场嘛,耽误不了事情的------话说梅乐芝经理能不能在厦门把明人的文化力量整合一下?这是个任务啊。啥休息,啥婚假啊,我们谁能真正好好休息了?”

    李子强董事长还是对珠江口的基地感兴趣,他说:“一千名安保队员,就大栓枪的水平,够防备吗?”

    “足够!”

    汉唐集团事先研究过珠江三角洲的乡绅状况,发现他们在矿山开发、与澳门的葡萄牙等夷狄进行贸易、经营墟市和沙田、牛的屠宰、养鸭、放高利贷、对日常生活物资征收私税等方面是多角经营。

    这倒不算什么,关键是他们中八成都是搞区域垄断,而且手下还都有打手,他们的子孙还都有做文官的,都是有掌握舆论工具的能力。

    汉唐集团想清理他们倒是不费事,但是这绝对是个脏活,此地还没有一个强力些的人物做代/理,因为他们之间还打来打去的。当然,都是属于群殴级别,这也是相当烦人,让他们形成合力也只能是个梦想。

    在以前探讨珠江三角洲乡绅活动方面,汉唐集团最值得注意的是围绕沙田的纷争。

    那面世界的珠江三角洲是由西江、北江、东江三条上游河川带来的淤泥形成的冲积平原,在开始开发的秦汉时代,该地域是一个狭窄的海湾,星岛罗布。

    其后,三江的淤泥逐渐形成三角洲的上游部,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淤泥的堆积速度极为缓慢。

    南宋的时候,三角洲开始急速成长,元代加速发展,香山县诸岛与大陆相连。明末时代,三角洲地带进一步陆地化,形成了现在三角洲地带的原型。

    由淤泥堆积而成的沙洲形成了沙坦(沙田)。也就是说,沙洲是自然形成的,其周围聚集了更多的沉淀物,堆积进一步发展。

    明人农民可以在周围修建堤防,种植芦苇和豆类,防治堤防崩溃和土壤流失。如此经过三年五载,沙坦成为适合种植水稻的土地。

    沙坦形成之后,更多的淤泥淤积于下游,又形成新的沙坦。这一切说明在沙坦形成的过程中,人为因素加速了沙坦的形成和三角洲地带的扩大。

    在明代,围绕着获取沙田的纷争频发。

    其根本原因在于沙田是海中形成的浮生之田,所有权不明确,不在课税范围。因此,拥有沙田就会带来巨大的利益。只要有一点势力就去争,就要打,这次打不过,找其它势力帮助再打回来。

    一开始,结合着后来得到的情报,看着那个地区十几大势力的纷争,范例部长还准备在他们中做一番手脚,可是推演了一夜之后,放弃了找代/理人的办法。

    当时,他苦笑着对伍大鹏董事长说:“这是一道数学题,用微积分都解不开,还是原先的办法吧,让满清去干这个脏活吧------但愿因为我们来了而少死一些人。”

    当时伍大鹏董事长也只能默默点头。

    这个活儿,汉唐集团最好不要亲自动手。既然历史上都是发生过的,有时就忍痛让它发生吧。

    吴化龙领着两名兄弟,走到了陈家大院的门口后,左右一看,没有人跟踪,他又挥挥手,又有两名兄弟从后面快步上前。

    那两人中的一个笑着说:“吴队长,绝对没有人跟踪------”

第三百六十四章 汉唐集团的捕鲸文化(一)

    在强国权会计的账目上,刘家船长是第一个签下了借贷合同的明人船长。

    同时,这份合同书,可以看成是汉唐集团正式要开始建立现代银行体系的象征。

    在那个时候,强国权会计看着那刘家船长颤巍巍地把最后一份分期付款的文件签好,又按了一个手印后,递给了他一份,说:“这一份你自己保留,三份内容都是一模一样的,这个你看到了?”

    刘家船长当时沉重地点了一下头,他从现在起,欠了汉唐集团的银两了。

    当时,强国权会计看到他的模样,好心说道:“你合适的,你想想,全套先进的捕鲸设备,还负责帮助你们寻找鲸鱼,打了后我们还提供后处理服务……你们随便打两条十吨以上鲸鱼就全还款了……就是一时打不到也不怕,分十期还……才一分的利息……大明都是这个行情呢。”

    刘家船长那时却面色沉重,低低地说道:“小的把自己家的两桅船都押上了,那可是我家传之物……愿上天保证汉唐集团给我等的捕鲸服务有效……”

    最后一句,刘家船长是在心里面说出的。

    刘家船长下定决心来加入捕鲸这一行业,完全是被诱惑的。但却不是冲动的,而充分做了市场调研工作。

    汉唐集团捕杀鲸鱼的过程他当时完全看到了……待到他回到热兰遮渔业码头时,连那些大鱼骨都被打碎运走了……码头上全是油脂的香味,还和猪油的味道一样呢。

    这一夜,整个热兰遮城地区,赤嵌地区,二层行溪地区都充斥着肉的香味……刘家船长在市场里的一家酒店里,一边吃着爆炒鲸肉和溜鲸肝,一边在心里

    计算着,这汉唐集团把这肉卖便宜了,所以才会一抢而空……一马票一斤,这是做善事呢。

    两马票一斤可以卖上,运到厦门,三马票也可以,只是会卖得慢些……他们可能只是为了省事。

    刘家船长端着酒盅,对着一起吃饭的两个儿子说:“这鲸鱼如何?”

    两个儿子回话道:“好吃,好吃!”

    刘家船长脸上笑了,口中却骂道:“我是说我等也来捕鲸如何!”

    两个儿子回话道:“甚好,甚好!”

    “说说原因出来……”

    “鲸鱼肉多,鲸鱼肉多!”

    刘家船长让这两个蠢儿子气坏了,但是看着他们大口吃得香,心里又开心。

    第二天,刘家船长把运输的活计全交给了两个儿子,细细叮嘱了一番后,他

    去海关大楼找马德华关长。

    刘家船长对汉唐集团的所有想法都只和他说,因为第一份运输工作就是他给自己的,而且还一直那样温和,只要他有时间,只要你想聊天,他能陪你很久很久------

    他想告诉马德华关长他想捕鲸的事情,但是马德华关长当时实在太忙,整个海关大厅里都是人来人往的。

    马德华关长看见他来了后,笑了,举着一根铁尖笔,冲着那大厅边上的排椅指了一下。刘家船长明白,这是让他先坐一会儿。

    刘家船长乖乖地坐在那里,看着马德华关长坐在那里,不停地在海关女子送来的文件上签字,然后不停地用着那个对讲机------他知道,这物件能和后面的大仓库,还有码头上的人联系,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知道那是汉唐集团才能有的物件。

    大厅里面,哪里来的人都有,他从服装上就能看出来。

    有倭国来的,小小的个子,倭式发型;有吕宋来的,穿得像一只野鸡;有澳门来的,他们总穿黑色的衣服;还有安南地方上来的,像一只猴子。

    当然更多的还是大明商人了,不用看,只要听大厅里说话的声音就知道是漳州、厦门和泉州地方上的人。

    呵,呵,前一阵子听说永胜伯还想让漳、泉两地的海商只能到厦门做生意,结果汉唐集团的董事长发火了,吓得郑家人连忙解释说没有,甚至规定漳、泉两地的十几大海商不得在厦门经商,必须去台湾!

    看看,我汉唐集团的气势,郑家精兵十万又能如何!

    大厅里人很多,但是都在乖乖地排队,这是汉唐集团的规定,看来这些海商们也都是知道了,原先大厅里有安保队员,但是现在却没有了。

    看着那些穿着各色衣服的人高高矮矮地站在一起,很有趣------有些热了,刘船长感觉自己也要出汗了。

    他从上衣兜里,掏出棉布手帕,擦了擦汗。他今天专门来找马德华关长,所以换上了一件麻纺半袖衬衫------红毛蕃也有衬衫,但是汉唐集团的这各样式他认为更好看,也不太贵,七个马票而已。

    他看了看马德华关长,见他也热得直擦汗,还在一个计算器上猛按着,不时用笔记着。

    刘家船长看了看两边都敞开的玻璃大窗,想,这时要是有穿堂风就好了,可到是巧,一阵穿堂风真就来了,甚是凉快!

    但他却听到,马德华关长惨叫道:“你妹啊,我才把报表排好!”

    刘家船长赶紧把头低下,好像是自己召来的这股风。

    那地面上的大理石甚是好看,那上面的花纹像是什么?分明是一条鲸鱼,还正在喷水!

    到了正午十二点。那墙上挂着圆圆的钟响了起,刘家船长知道,这个时候就是中午下班了。

    中午两个人在一家米粉店里吃米粉。

    刘家船长知道马德华关长不喜吸烟不喜喝酒。两人先要了一盘白切鲸鱼肉。白切鲸鱼肉倒是上得快,而米粉上得慢,米粉店里人现在正是多的时候。

    马德华关长夹起一块肉来,看了看,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沾着蒜泥和酱油吃了,看样子不太满意。

    马德华关长放下筷子开始说话了,刘家船长马上竖起了耳朵,要用心把他的话全记住。

    马德华关长说:“老刘啊,真服了你的眼光,你是那种还没明白什么是机会,但是却去想抓住的新明人,你这种精神------”

    马德华关长说了一颗烟的时间后,刘家船长知道了,马德华关长赞赏自己的选择,这就好,这就好,时间再长也不怕。

    米粉上来以后,两人静静地吃着,明人们都知道,马德华关长与电公高德高公子不同的是,前者吃饭时不说话,后者是不说话没法吃饭。

    饭后,马德华关长看到米粉店里的人少了,便把老板喊了过来,会了钞。这一点刘家船长早就放弃了争夺。

    马德华关长说:“我早就与你说过,这鲸鱼肉就是牛肉,你切片时要横着肉丝切,那样容易嚼烂;切丝时要顺着切,那些炒菜时肉不会碎------你看看,你好几块都切错了,要不是我年轻牙口好,我就退菜了。”

    那小老板也不害怕,眉开眼笑地说道:“您定是记错了------不是对我这家说的,不过,我这半路学艺的人又学了一招!”

    “------”

    按照马德华关长的教导,刘家船长顺利地找到了强国权会计,用自己的身份证,向他大胆地提出了分期贷款要求,没想到对方真地没有啐他一脸,反而乐呵呵地让他填写了一份申请表格,还亲手指导了他。

    晚上强国权会计把这一份申请表格的图片发到了网上,顿时引发众人的热烈评论------这就好,梅乐芝经理还在婚期中,而且还是去了厦门,那么,这件事情完全是自己一手主持的,未来的汉唐银行行长,乃至财政方面的主管,都是完全有可能的------梅乐芝经理,嗯,你可以去搞你的宏观理论嘛,蜂群里不可能也不应该有两个强者-------强国权会计一边微笑着想,一边回答了几个技术员的询问。

    按照马德华关长的教导,他把自己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两桅渔船送到了台江内海造船厂。

    他好久没有来这里了,顿时被这里的场面吓了一跳!

    这里的规模至少要比原先大五倍了------一连七艘三桅大海船正在同时建造,一连七座干船坞啊,还都用上了-------难怪自己原本想在这里定制渔船而被拒绝了,只得到厦门去找船厂了,这也是为什么自己手中没有现银的原因了。

    可是这里的那个吴杰厂长能搭理自己吗?

    刘家船长把自己的船靠上了码头后,没想到从一间屋子里走出了一个人,他是光头,黑着脸,晒黑的,造船之人哪里可能白净,越是阳光猛烈之时,越是造船的好时机。

    面对刘家船长的恭恭敬敬,吴杰厂长没搭理他,直接上了他的船。

    吴杰厂长早晨走得匆忙,忘了带上墨镜了,这一上午把他眼眼晃得受不了,心情不算太好。

    但是又懒得回去拿,凑和着吧,再说那些明人船匠看他戴着墨镜路过时,都有些恐慌,好像是不知道自己在看哪吧。

    在这个明人船长来之前,吴杰厂长就接到了董事长伍大鹏的消息,说是帮助那个明人船长改装一下,要最好最快地出效果,言外之意就是把这货当个榜样。

    吴杰厂长很赞同这个决定,对嘛,守着这个大海,一天总想着从地里刨食------农耕文化影响很重的一帮子人嘛。

    吴杰厂长上了船后,走了一圈,看了看木质,又看了看一些重要的节构点。还不错,这货保养船的水平不错。

    吴杰船长看到了,一些地方都是用铁犁木修补过的。

    广式渔船就这样了,轻易不坏,坏了就得用原样的木料修补。要不广州那面对东南亚硬木也是有多少要多少。

    吴杰厂长黑着脸,斜着眼说道:“你的船保养的不错,但是你要好好看着我的改装方法,搭把下手吧,这船上的水手全都给我干活,现在任务太紧了。”

    刘家船长当时作揖道:“但听吩咐!”

    吴杰厂长满意地嗯了一声,现在任务确实多,能用上他们白白地帮着干活,是好事。

第三百六十五章 大明版特工队(二)

    明朝时期,顺德县里一共设置了四十个堡,龙山便是其中之一。

    它位于顺德县城西北与南海县的交界处。龙山堡又由二十一个村组成,其中包括陈氏所居住的陈家村。

    陈氏家族南宋末年从河南之地搬迁到此地,几百年来也发展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家族。

    陈氏家族现在的主长之人正是陈子洛。

    陈子洛本来是个不大不小的海商,交际广泛,能言善辩,颇识些文字。后来,人到中年,事业小成,便回家乡居住,用他二十几年的经商所得在龙山堡一带买了一些良田。

    那一时,陈氏家族的主长之人还是一个举人。就在陈子洛刚刚准备享受散淡的人生时,族里发生大事情了。

    陈氏家族本有公田一百二十亩,产出用于大祭。

    这公田正是位于龙山河边,族里安排人手在河边种植芦苇,投置草袋,数年下来,总是能多得一些沙田。其所得官府不知,便是自己本族里所有了……正好可以用与陈家子弟求学,几十年来,陈家中举,做官之人越来越少,如此便让陈氏家族中的老人担心,将来陈家会受到其它家族的欺凌。

    但是欺凌真的就来了……有一年龙山河涨水,那沙田形成得飞快,一个夏天,就多出一十二亩来,多出的这些,还与那岸边之地连上了。

    这真是大好事,但也是麻烦事。那岸边之地,正是冯氏家族所有。

    “冯氏家族实在是非人类也。

    百年来,陈氏家族出了三名举人,百多名秀才;而冯氏家族只出了一名举人,几十名秀才。可见其家族绝不是耕读之家,当然就不会礼孝待人……

    几十年来,冯氏家族,家族内部纷争不断,竟有上百起之多,其中二十余次见官而定;而陈氏家族呢?只有几十起,其中只有不足十次见官而定,可见冯氏家族哪里有孝悌之心?

    几年来,冯氏家族,大开沙田,竟得千余亩,一共少交朝廷粮租8000担有余了……我陈氏家族,不过少交千余担,只是现在朝廷动荡……缓交而已,可见冯氏家族哪里有忠爱国家之心?

    前两年,陈氏家族主长之人,前去冯氏家族理论,竟被其族人恶语相加!

    更有甚者,在我家族种好的水稻成熟之后,他冯氏家族的青壮,竟然全体出动,盗割我十余亩水稻!!

    冯氏家族不忠、不孝、不义,实在是非人类也!!!老天必灭之全族!!!!”

    陈子洛说完这一大段话后,双目眦裂……咳嗽不已。

    吴化龙呆立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地反应了过来。

    从他领着几个队友,进到这陈家大院后,刚刚喝上了一口茶,就听得陈子洛这个老朋友在不停地对自己讲……他都没有问自己从哪里来,来做什么。

    陈子洛是真正的海商,与吴化龙偶然认识,便一直相交甚好……一年前吧,陈子洛着人到台湾找吴化龙,说是有重要事情……吴化龙当时哪里有空,这次来这里工作,正好可以先投奔陈氏家族,顺便应了这老友之约。

    吴化龙等着陈子洛咳嗽完,慢慢说道:“十余亩水田之物,陈兄还不至于看在眼里吧……”

    陈子洛叹了一口气,想喝茶,发现茶已经凉了,便又呼人重新上茶。

    陈子洛说:“龙官知我……百亩产出本也无妨,但是我已然决定世代居住于此,此事如何能了之?他日,他盗我千亩,再他日,他们上门来盗我全家!我等如何能得安宁?再说这是这个陈氏家族的颜面啊------可是死生大事!”

    吴化龙苦笑着说:“是啊,人总得讲个理字……”

    “着啊,龙官知我!原先陈家主长之人气病在床,我便被众人推举上来……我当时便领人又去他冯氏家族的公田里又将十余亩水稻收割回来……我们去得人多,他冯氏家族猝不及防,被我等狠狠地痛打了一顿,好教他们知道什么是羞耻二字……”

    “……”

    “后来,他们寻来众多江湖打手妄图报复我等,岂想江湖之中,我等又何尝不认得英雄?我遍撒英雄帖子……其中便有你龙官一个……”

    吴化龙听完后,眼睛有些失神,心道,若不是遇到汉唐集团,我等兄弟想必在这顺德乡下,泥水之间与人厮杀……就为了十余亩米粮,还有农村家族的颜面。

    “更为可恶的是,他们见武斗不是对手……居然报官!官方我岂能怕他……我亲自前往广州……但是已经不是我大明天下……后来,他们又寻来若干大姓与我讲理,他们分别是佛山霍家、万家、梁家,南海方家、宋家一起来找我……我岂能怯弱……便寻来香山李家、张家、番禺王家、江家……龙官,你为何脸红了?”

    吴化龙压住愤怒,低低地说:“广州城被围了……”

    陈子洛说:“知道。这人世间无论如何也大不过一个理字,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当场把这大义一讲……龙官,你为何脸黄了?”

    吴化龙咬着牙说:“番禺现在已经成了废墟一般……”

    “我知道啊,那番禺王家和江家逃出来的人,都被我安置在村子里了……你看我在村子周边设置了不少道防护,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了。”

    吴化龙吐了一口气说:“滴水不漏?那俺兄弟如何进来的?”

    “这个,鞑虏哪里有龙官厉害……”

    吴化龙说:“俺来的时候,见那冯家村的地理位置更好,俺看你们最好一起去到那里帮他们防守,人多了定能守住……鞑虏很可能还会来到这里。”

    陈子洛霍然站起来,眼睛红红地说道:“原来你龙官不是来看我,帮我助拳的……冯氏家族给了你多少银两?我陈子洛给你两倍……龙官,龙官你轻些……”

    吴化龙揪着陈子洛胸前的衣襟说:“俺龙官可是几百两银子能够买通的?俺哪里知道你等的小恩小怨?你可知道俺这一路看见了多少杀戮……”

    看着陈子洛的表情,吴化龙失望地说:“可惜你也是走南闯北之辈……”

    陈子洛轻轻抚平衣襟,也苦笑着说:“我也是为这陈家考虑……如果是我一家之事,你当我会费这口舌?就是百亩产出,我也可任由他拿去,事后定会有人说我大度-------可是百年家族,折了这一阵,便无出头之日了。龙官,只要你不是他冯氏家族的人,我等还是兄弟,留下来帮我……”

    “你听过汉唐集团么?”

    “听过,常有异物出产……做大生意值得信赖。”

    “龙官在那里当安保队员……你可以当俺是他们的家丁了……”

    陈子洛皱着眉头说:“龙官,你若是愿意帮我陈家操练团练……”

    吴化龙说:“俺会老死于汉唐集团,俺知道你定然不会明白的……”

    晚饭时,陈子洛真心真意地设宴招待吴化龙和他的队友。

    席间,陈子洛向众人出示自己的一对儿女,果然是金童玉女一般可爱,陈子洛说:“哈哈,没有想到中年得子,还是一对宝贝,我怎能不给他们打下一个好前程!”

    ……吴化龙看了那金童玉女却心如刀扎……他恰恰在番禺看过一对如此的孩子,被鞑虏吊杀在树上……

    吴化龙喝着淡如水的广东美酒,忧伤地说:“此次与以往不同,鞑虏骚扰的地方很广,你若不愿意去那冯家村共同防守,那么,你可以往南去,那珠江口有俺安保队员……”

    “龙官,难道不能留下帮我?”

    “……不能,俺还有任务在身上……”

    第二天,吴化龙又把这陈家村子里,几处要加强防护地方指点了一番,两人怅然告别。

    陈子洛又送了他们一些吃食。村子里的年轻后生仔,一直都是愣愣的,心里道,昨天没听说把守路口的人传出消息,可是这些人是如何进来的?

    陈子洛得意地对众人说:“此人有上天入海之力,吾兄弟也。”

    一行人一路赶往珠江。

    沿途中,他们看到有人专心往南方逃亡。吴化龙说:“其他地方的兄弟工作效果不错……”

    队员们看到吴化龙队长的脸色一直阴沉,大家都默默地点了头,他们这一队最深入广州地区的一队了,他们看到的远远比其他组多,这些都被记了下来。

    这是他们的任务之一了。

    他们终于在约定好的时间,到了珠江“24”号位置,这里是事先设定的接应点。

    看来他们来早了。

    珠江的一条小河杈子附近没有任何船只。往日,船如浮鸭一般的江面上,现在却一片死寂,连水鸟都不叫了。

    吴化龙抽抽了一下鼻子,对着旁边的草丛喊道:“出来吧,要不我往里面撒尿了。”

    十几个人大笑着站起来了,他们深身插着树枝草叶。

    为首的是刘匪王。

    “哈哈,我就知道瞒不过吴队长,此次却不知道为何会被发现?”

    吴化龙举起了两个手指,说:“两个原因,一是这水鸟不叫了,二是你们这么多人在一起,身上的防蚊油味道太重了------”

    刘匪王说:“对啊,下次我等可不能涂了------”

    吴化龙说:“胡说!除了俺们自家人知道,别人如何得知?山东的任务停了?俺大哥也来了?”

    刘匪王递给他一份文件,说:“郭怀一大哥来了,正在江口和其他人一起抢运移民------我等的任务有变化了!”

    吴化龙便接过任务书,一看那字和花纹便知是打印机打出的,绝无伪造可能,他细细读了起来。

第三百六十六章 汉唐集团的捕鲸文化 (二)

    在安江内海造船厂,刘家船长乐呵呵地帮着干了十多天的活儿。

    吴杰厂长虽然脸黑一些,人也精细些,但是对这条船的改造还是真心指导了一番。

    事实上还是人家广船船体原本就结实,给了他的可操作空间。

    吴杰厂长指挥着工匠,把他们船上的前后两帆全换成了台湾特有的剑麻帆。

    吴杰厂长说:“这两张帆你们可制造不出来,光是剑麻处理和硬压木技术,你就解决不了,连飞行队都要来求我们船厂教他们这个硬压木技术------你这条老船现在凭空多了两节速度不说,还至少省了一个半水手,可以加大到捕鲸水手的力量里------这就是几组动滑轮的功劳。”

    刘家船长忙着点头说:“是的,是的!”

    说完他又去帮着运输木料了,这个吴杰厂长管饭。

    明人渔船一般都是水密舱结构,因此左右受力能力弱,但是前后受力却是不差的。

    吴杰厂长和樊修技术员商量了一下,在刘家船长的船艏处甲板用橡木加固了一下。

    事先,他们从红星兵工厂林胜利厂长那里得到了所谓明人版捕鲸炮的数据,一听说捕鲸叉最远能打三十米,当时就心中有数了。

    在船艉处,他们大胆地做了创新------他们根据龙骨的重心,在船艉加装了吊架设备,这不仅是要用来拖运鲸鱼,还在它与主桅桅顶之间加了三角式软帆。

    吴杰厂长说:“你在拖运死鲸的时候,如果鲸鱼太大,你就把这个软帆挂上,它可以增加百分之十的运力------不懂投影造船技术可别私自乱整------”

    刘家船长忙着点头说:“是的,是的!”

    说完他又去帮着运输木料了,这个吴杰厂长管饭。

    十几天后,整个船改装完毕。吴杰厂长和樊修技术员上了船------他们要指导这些明人水手们操作着这艘新老船------

    结果,他们发现这些水手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熟练,这一条老船就在安江内海上航行起来,速度果然惊人,很是有劈波斩浪的感觉。

    吴杰厂长和樊修技术员在这老船上各个地方看了看,听了听,没啥事情,硬木船体的承受能力还真是不一般。

    这些水手先天聪明?他们一问方才明白,这帮子水手在帮忙干活时,也早都把这里面的一些窍门看明白了。

    吴杰厂长说:“你看看,让你们帮着干活有好处吧?”

    刘家船长忙着点头说:“是的,是的!”

    说完他又去帮着运输木料了,这个吴杰厂长管饭。

    这时,红星铸造厂也把捕鲸设备中的关键件送来了,同时来的还有郭子仁船长------其实这个郭子仁船长一直在注意着这个刘家船长的动向。

    郭子仁船长每次保养完渔船后,就一心扑在了网络上。

    他建了个捕鲸论坛,但是去那里跟他们聊捕鲸事业的技术员少了些------他去各个论坛拉人,但是效果不太好,一般的技术员们认为,这个其实没啥技术含量,等着有了柴油,就什么都有了。

    能和他谈谈捕鲸的吴杰厂长不太喜欢上网,最需要知道捕鲸技术的明人渔民还上不了网。

    所以当强国权会计把第一份明人船长借贷申请表发到网上时,郭子仁船长立刻就注意上了。

    他马上动了心,决定一心要促进这个明人捕鲸事业的发展。他的这份雄心得到了伍大鹏董事长的认为,两人不谋而合。

    伍大鹏董事长与郭子仁船长在网上共同商量着如何促进这项事业的发展。

    郭子仁船长说:“我个人认为这次汉唐集团的做法不可取,这是干什么,就改装一下船,再给提供了些设备,就要刘家船长四百两白银------我们促进一项事业的发展,不应该想着要从中得利!”

    伍大鹏董事长说:“是,四百两白银对明人来说贵了些,而且对于我们来说不算什么,完全可以白给他,不当回事情。但是这里面有个公平的问题,有个后续发展的问题。

    我们倡导的公平和公正光在嘴上说是没有用的,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你接受和认可了我们的条件,我们双方签订了合同,那么,我们会完全遵守它,这好比物业公司和居民小区的关系,我们遵守合同,但我们并不是白白服务,而且你还可以不接受我们的条件,你知道的,有个姓何的船长也来打听过,但是他就没有同意。”

    郭子仁船长想了会,说:“服务型政府呗------不是强制为你服务?”

    伍大鹏董事长说:“说这个有些远了,我们在这里只谈合同------不能说明大陆上的人没有契约精神------他们只是没有保证强权方遵守契约的能力罢了。”

    郭子仁船长正是因为那个何家船长只是打听了一下捕鲸的事情,便没了下文而感到遗憾------但伍大鹏董事长的话听了,又是很有道理。

    他想了想,自己还是把应有的技术活做好吧。

    伍大鹏董事长指定他来负责为明人刘家船长提供捕鲸服务,还问过有关捕鲸的电子设备的寿命问题。

    郭子仁船长说:“就是正常电子设备的寿命。”

    伍大鹏董事长遗憾地说:“我还以为小日本生产的能长久一些呢------”

    郭子仁船长不在乎地说:“这个不重要啦,现在本来是捕鲸的淡季嘛,你等到十月份上下,就用不着这东西了,守住鲸鱼洄游路线,那就是海猪主动上门啦!就算是那面的世界都能常遇上的,你没经常听到鲸鱼搁浅的新闻?”

    这次为明人刘家船长提供捕鲸的服务人员只有他一个人,但是他也是满不在乎,多么简单的事情。

    他在刘家船长忙活改装船的时候,也去为他的电子设备忙活了。

    首先就是超声波发生仪,这玩意儿诱鲸还真好使。它可以直接拆卸下来,加上连带设备都是不大的东西。

    可其次的是要解决这东西的电源问题------郭子仁船长申请拆卸一组铅酸蓄电电池的时候,渔业部门的经理直接否定了。

    经理说:“得了,你把超声波发生仪要搬到明人破渔船上,我都是捏着鼻子认可的,心里现在还老担心了------剩下的,你去布袋盐化工区的电池厂找吧------”

    郭子仁船长说:“他们生产的铅酸蓄电电池,你不怕伤了仪器?”

    经理说:“不怕,没听过铅酸蓄电电池能把液晶设备伤了。”

    好吧,这经理懂。

    郭子仪船长又大说特说随便拆卸一套不当回事儿,但是经理就是不批。

    郭子仁船长最后火了,说:“你就不怕他们生产的铅酸蓄电电池把我炸死?!”

    经理说:“嘿嘿,我读书少,物理化学又不好,铅酸蓄电电池只是在充电末期时,那里的水才会分解为氢,氧气体析出,事先做好准备,想炸很难。”

    好吧,这经理懂。

    郭子仁船长只好亲自跑了一趟布袋镇盐化工区,亲自登上了布袋镇电池厂的大门。

    尽管有心理准备,可他当时就被他们生产的铅酸蓄电电池给震住了。

    尼玛的,你们再敢做大一点不?

    布袋镇化工区的负责人之一,王强厂长看着郭子仁厂长的表情,不太高兴地说:“这宝贝是大了一点点,可这是有原因的------我们没有合适的铅酸蓄电电池外壳,只能用瓷器式的了,在那面的世界里,你想见都见不到这一种。

    其它的,不管是纯铅板,还是二氧化铅的质量水平,还有那稀硫酸的比例,都是正了八经的山寨水平,电压绝对稳定------充一次电,使用五个小时没有问题的。”

    郭子仁船长也注意到了王强厂的表情,他把震惊的样子完全收敛了,说:“呀,这就够了不起的了,那个,我过一段时间让那个刘家船长用船来取货吧。这个在渔船上不怕碰撞吗?”

    王强厂长乐了,说:“没事儿,我们在瓷器的外面包了硅藻土,又加了木箱,要不然不能这样大,这是专门为渔船用设计的------以后有大量的硫化橡胶就好了,杜仲胶不太适用。你船来之前,通知我一声,我们好照个相片。到时候,正好和我们的酸性锌汞干电池一起记录在档案里。”

    郭子仁船长当时多问了一句:“体积问题解决了?”

    王强厂长翻了下白眼说:“原先的设备适应它,不行就外置;后生产的设备也适应它,照着它设计,这是多简单的事情,不必问。”

    好吧,这一件事情算告一段落。

    郭子仁船长又去了红星军工厂,他有些担心那个大明版捕鲸炮到底好不好用。

    红星军工厂林胜利厂长说:“绝对没问题,这么近的射程,这么低的膛压,你怕什么?这大热天的,你来回跑------”

    这话真是感人,郭子仁船长正喝着从冰盒里拿出的汽水,差点呛着。

    林胜利厂长说:“去红星铸造厂看看吧,应该差不多铸造出来了,可能正在酸洗防锈呢。我现在没时间和他们联系,你自己直接去看看------我现在太忙了。”

    好吧,这直接把他赶走了。

    郭子仁船长去了红星铸造厂。

    这时,他接到了吴杰厂长的信息,说是,那船改装完毕了,测试良好,就等着那捕鲸炮的安装了。

    令狐轻侯厂长对郭子仁船长说:“还不到两寸厚有铸体,草他马的,用不着超声波检测------我手指一弹就能听出效果,这是电炉钢产品呢,董事会很看重这个破玩意儿,你别跟着上火。让他们操心去,很简单的事情------后处理我都做完了,你让那个明人来取货吧。”

    郭子仁船长一听就笑了,说:“令狐厂长的话,谁敢不信?我给他们带过去吧,找个时间,我们再喝一次------”

    令狐轻侯厂长说:“让四轮马车送吧,你南方人可喝不过我北方人------”

    郭子仁船长说:“得了吧,上次我大意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大明版特工队(三)

    吴化龙队长接过刘匪王递过来的命令,展开细看,见到上面写道:

    “吴化龙队长:计划有所变动。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组织明人撤离到安全的地点,你会得到安保队的后援支持。

    汉唐集团安保部:伍坚强(签字)

    时间:1650年6月1日(手写)”

    这计划真变了,原先说的是带着愿意撤离的明人到安全的地点,这几句话的含意区别很大。

    吴化龙队长慢慢地说:“安保大队派来多少人手?”

    刘匪王道:“足有一千人。全是好手……”

    吴化龙队长顿时扬了一下眉毛,说道:“这么多?这是要打下广州?!”

    刘匪王道:“海安大队长也带人来了,陆安大队长也带人来了,还有原先的一些教官,还带了一些装备……”

    吴化龙队长双眉直颤,大喜道:“天神!汉唐集团这是要夺下两广!

    有了两广就有了天下,最起码也能和鞑虏划江而治!让伍大鹏董事长做皇上,伍部长做大臣……我等------”

    吴化龙队长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想起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计划,他不会接到那样的命令。

    刘匪王摇了摇头,说:“我看不甚像……我走以前,他们正在大规模建移民营……”

    吴化龙队长心中一凉,这又是建营,如想打下广州,还运人做甚么……

    “营里面有多少人?”

    “娘哎,天天来人,天天送走人,那大帆船都好像要穿成线了,数字算不过来……永胜伯也派船来了……”

    吴化龙队长叹了口气,说道:“我汉唐集团的人还是太少了……可太多了人又养不起……”

    刘匪王说:“要是像以前那样招募兵,要多少有多少……现在连永胜伯都开始精挑了……很多老兄弟都下来了……”

    谈话间,其他人已经把两条船上面的装备搬下来了,又把它们重新藏回芦苇丛……

    看着地上摆放的装备,吴化龙队长乐呵呵地说:“老刘,和我去多救一些人吧------”

    刘匪王把拍着手道:“兄弟敢不从命。”

    这几天来,陈家村陈氏主长陈子洛颇有些心惊肉跳。

    路过这里逃亡的人越来越多------每天都有不好的消息传来------

    王家村破了,张家村破了,宋家村破了------这似乎离我陈家村越来越近,不过离冯家村更近!

    让鞑虏灭了冯家村!

    ------不要啊,我陈家村在后,不经过冯家村鞑虏永远到不了我陈家村------让鞑虏和冯家村同归于尽,如此甚好!

    ------但是他们的罪又不至于如此。

    算了,如此危机关头,我想他们做甚!

    他在心里隐隐地后悔没有听他兄弟吴化龙的话,但是他能说服了村子中的长老吗?

    自家逃走好说------但今后再也做不成陈家的人了,死了都休想埋入祖坟了。

    这一次的纷争那村子里的长老们是大力支持的,说过,哪怕全村子都坑家荡产也要把这官司打到北京,哪怕打到天庭地府!

    人世间还能大过一个理字?!

    将来的儿女们走路要把头低到裤裆里了------我等哪里是为自己??

    陈子洛的胸中一汩汩地涌动着各种想法,各种念头。

    这时有人来报,说是冯氏主长领着一个随从来见。

    哼哼,你到底是怕了吧?

    陈子洛整理了一下衣裳,端坐在大堂上,正了八经地接见了冯氏主长。

    冯氏主长,叫冯玉山,在广州经商,回乡定居后,颇有些产业,也是因为这次纷争才当上主长,言辞便给,也是不逊常人。

    冯玉山正正规规地施礼,陈子洛规规正正地回礼。

    两人对冯家村和陈家村周边的现状做了分析,现在动荡不安,乱世到了,这一点,他们取得了共识;两人对冯家村和陈家村周边的未来做了预料,前景不好,鞑虏可能说来就来,这一点他们也取得了共识;两人对冯家村和陈家村周边的保卫工作做了初步探讨,共同防御是有必要的,这一点他们又取得了共识。

    那么针对即将采取的手段,双方认为有必要进一步商谈。

    当天晚上,陈子洛召集村子里的长老们商谈------长老们都是饱经沧桑的老人,当然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自然也是赞同。

    双方严格按照五比五的比例投入到战备中。

    与陈家村主要靠木寨墙防守不同,冯家村村口有两个小山包,正好可以依着山势建起青砖墙。

    一处小山包上还有广东民居中特有的一种“碉楼”,这种碉楼为防范匪贼而建,也可以储备粮食,在危难时固守待援,甚至还有一个作用就是防汛。

    广州周边地区与岭南的客家圆形土楼、潮汕的客家方形民居,结构上不甚相似------由此可以看到,当地的治安条件是影响建筑特点的第一要素。

    众人紧张了几天,却没有发生可怕的事情。

    有传闻说,广州陆统领大将张月将军在两广总督杜允和总督大人的带领下,打出城门,三次击退了鞑虏,烧毁众多的楼车------

    众人欢呼,于是饮酒,难怪鞑虏不敢近村了-------莫非已经败退?!

    双方饮酒时,不知道是谁先提起那十二亩水田之事了,又开始纠纷了,好歹双方没有又群殴起来-------

    陈子洛捋着胡子,冷笑着说:“危难之机,想起我陈家村了,这还没有得到定论,就又来与我陈家寻衅,呵,呵,这人世间大不过一个理字,我与尔等好好辩论。”

    冯玉山仰天大笑,说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尚且不知,何谈一个理字!”

    如此引发了若干的连锁反应。

    陈家村的人认为冯家村的人不感恩,这冯家村的人认为陈家村的人不懂得唇亡齿寒;陈家村的人认为冯家村的人是小偷,这冯家村的人认为陈家村的人是强盗;陈家村的人认为冯家村的人读书人太少,不懂忠孝礼义;这冯家村的人认为陈家村的人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不懂是义理还理义的排列顺序------

    总之,陈家村怒撤冯家村,看看没有我陈家村的相助,看你如何能守住。

    冯家村满不在乎,这几日又是有许多青壮的流亡之人加入------没有你陈家村,我等一样能守住。

    1650年6月1日。

    汉八旗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领着半个牛录的骑兵,带着二百多降兵慢慢地向冯家村走来。

    慢,是因为他们前面驱赶着两千多民夫。

    牛录是早期满族的一种生产和军事合一的社会组织形式,当出兵打仗或行猎时,按家族村寨每10人选一首领,称“牛录额真”,这就是主子的意思。

    努尔哈赤在统一女真各部的过程中,于明万历二十九年,也就是1601年定为每300人为一牛录,以此来做为基本的户口和军事编制单位,并在牛录基础上组建成了八旗,每一牛录设一牛录额真管理各项事务,牛录额真从此正式成为官名。

    皇太极登位后,认为不能随随便便收人做奴才,那样,会让奴才的意志不够坚定,太容易就当上了,不会珍惜这个资格的,于是把牛录额真改为牛录章京,这个牛录人数也不断变化,甚至,还把章京扩大到文官头上。

    后来,在那面的世界里,如军机处之军机章京,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之总办章京、帮办章京、章京、额外章京,均为协助堂官处理文书等事的文职官员。

    其实在满语中,“章京”就是对上级领导的称谓,它是由主子这个词演变来的,但是语义范畴又广了一些,这就对了,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上奴才的。

    汉八旗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统领的一支牛录,只有不足二百骑,这个编制明显不够。

    汉军八旗的军事人员一般相比满人要编制少一些,这都是人人皆知的道理,因为他们可能随时扩编,一下子可能到千人,或者又随时缩编。

    牛录里打过几仗的,活下来的,可能随时被征调走,这都是经过考验的,可以初步值得信任的。

    比如汉八旗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现在统领的人员,就达六百多人,这些都是从攻过城,活下来的降兵中挑选出来的,都是意志坚定者。

    前两天,他们攻下了一个寨子,安排了一半的人马把一部份俘虏押送到广州城,去当民夫,当炮灰;他们剩下的一半人从攻下的寨子里的俘虏里,又挑了一些人,和原先帮助攻寨子的民夫继续向前走------平南王有令,参与攻城的人越多越好,押送回来多的有奖------

    汉八旗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坐在马上,随着马匹的步伐轻轻晃动着自己的上身,与它有了和谐的关系。

    他想,若是再破一个大一些的寨子怎么办?是全体回去休息几日呢,还是再往下走呢?这汉人,这南蛮子好像是抓不完的------

第三百六十八章 汉唐集团的捕鲸文化(三)

    郭子仁船长在安江内海造船厂,直接把捕鲸炮安装在那艘“新”老船的船艏处。

    大明版的捕鲸炮结构简单,一眼就能看明白。

    它在设计时就是按照能承受黑、火、药的爆破力水平来设计的,所以它的火、药室比较紧凑,炮筒一米二,连带支撑物一起总重量不到一百公斤,正向发射角度为六十度,上下正负五度。

    导火、索式引燃,点燃后可以有五秒的发射准备时间。

    安装好后,郭子仁船长把着捕鲸炮后的两个把手,在各个允许的角度里来回转动了一下,感觉那万向节有些生涩。

    郭子仁船长指着那万向节说:“他们都不舍得安装个标准件,这玩意竟也是明人工匠自己手锻的------老刘,你给它再加点润滑油------”

    一直在旁边端着长嘴马口铁油壶的刘家船长,立刻弯腰加鲸鱼润滑油。

    郭子仁船长又转动了一下,感觉顺畅多了。

    郭子仁船长指着船头的一个饰物说:“把它给我锯了,下五度角时,那东西可能影响到发射!一但出现了意外就不好玩了。”

    这广船特有的一个标志,就是在稍微翘起的船头上,总是有一个鱼龙头的饰物,这个有祈福的作用------哪家船长不看重它?

    刘家船长看了一眼他刚重新涂过生漆的龙头饰物。

    郭子仁船长马上笑了,说:“不是说以后不能有,而是你以后可以把它摆低一些嘛!”

    刘家船长马上说:“是的,是的!”

    郭子仁船长亲自在渔船上试炮。

    他们在安江内海中找到了一个半露的沙丘,正好像一头露背鲸的背部------安江内海海面的这种沙丘很多。

    郭子仁船长让水手们把船停在离鲸鱼二十米左右的地方,然后让他们靠在自己身后。

    郭子仁船长大声地开始了他的长谈。

    “首先,你们要知道,鲸鱼的视力一般都看不到二十米------”

    众人心中大惑,那么它如何能找到吃食?!但是郭子仁船长没解释为什么,众人只能选择相信他了。

    “找到后,你们就大大方方地跟上去,它总会停在海上休息的,而且一休息就是半天,所以你们要找一个眼神好的人到桅杆上观察------”

    郭子仁船长用手指指着桅杆上的观察哨位置说。

    众人一起抬起头看着那个后来加上的观察哨位置,顺便还看到那船帆好白,天空好蓝。

    “发现了鲸鱼后,你们装上捕鲸叉------这个可以事先装好,然后再装上固体发射药,关闭好横闩------这个一定要发现了鲸鱼后再装,小心它潮了------一个都要十二马票呢------万恶的纵横火药厂。”

    最后一句是他小声说的------众人刚才急忙把视线转回来,盯着他的动作,没听清他最后一句。

    汉唐集团的纵横火药厂正在深挖黑、火、药的科技含量,可能这深挖的成本都打入产品里了。

    郭子仁船长曾经抱怨过这价钱,认为这是在捕鲸事业中吸血,不是为捕鲸事业注入力量,还有,这个纵横火药厂早晚会被人家老郑家的火药产品挤垮。

    那个纵横火药厂厂长的脾气真好,慢慢地给他解释。

    “这个发射药是专门为他们设计的挤压模具,专门配制的各种填加剂,指定专人加工生产,所以成本上贵了一些,现在需求量在那儿摆着------不过只要用了一次,他们就会用第二次,我们可以保证质量,每一发的推进力变化都在百分之五的范围内,这就基本属于瞄准了就能打中了。他们郑家的产品?有没有发射药这个产品不说,连给我们当加工原料都不适用------我试过,百分之十五左右,要是概念性射击还可以,这捕鲸吗,还是属于初级精确性吧?

    郭子仁船长,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郭子仁船长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发发牢骚,你别当真。

    郭子仁船长把一切准备好后,把着捕鲸炮高喊:“老刘,点火!”

    刘家船长举着粗大的香烛就去点燃导、火索,小心点燃后,他高举着左手喊:“燃也!”

    郭子仁船长把二十米远处的沙丘套入了瞄准框中,口中还喊着:“你要数五个数,它就发射了,注意海浪的起伏!”

    “轰!”鱼叉带着剑麻缆绳飞向了沙丘,在空中,那缆绳也发出“嗡”的声音,那盘好的缆绳也发出了哗哗的声音。

    “嘭!”捕鲸叉深深扎进沙丘里了,全都进去了,只见缆绳。

    捕鲸叉也是简版惯入式的,不在于它有多锋利,只在于它的破坏力和抓附力。

    郭子仁船长对自己的成果很是满意,射击水平挺高啊,这帮子明人打死也不会知道还是第一次摆弄这玩意儿吧?

    那捕鲸炮的炮口现在还冒着白烟,郭子仁船长大喊道:“快抛浮桶!两面同时放小船!愣什么神!”

    众人虽然手忙脚乱,到底还是通过两边的吊杆吊下了两条小船,上面两个水手拼命划着,没用几下,就靠近了沙丘,然后举起鱼叉,狠命抛出去。

    水平还行,都扎上了。

    郭子仁船长递给了刘家船长一根烟,说:“这是安江内海,海浪还不到一米,外海一般都是两米到三米------”

    刘家船长说:“以前比房子高------不,四米的大浪我等还要打鱼的,要不吃甚么?”

    郭子仁船长点点头:“有些夸张了,但不排除可能,我十一岁时就上过我父亲的木帆船------”

    刘家船长说:“小的我就是生在这条渔船上的,我的两个儿子也是------当然是靠在码头时。”

    “噢,你们渔船不是不让上女眷吗?”

    “那是人家大船,我等小小的两桅船不避讳的,要不然如何生活?”

    郭子仁船长好奇地问道:“你现在的女眷呢?”

    刘家船长说:“已经上了岸,我向汉唐集团购买了一块住宅基地,先盖起了几间小屋,等将来有钱了,再盖在几间大屋,两个儿子也够用了,再加上我在厦门还订制了一条船,所以------我才不得不贷款------银两不够用了,要不我怎么能舍得用这条生养我一生的船来抵押!”

    郭子仁船长心里笑着说,万恶的汉唐集团!

    “没关系,老刘,我们后天早晨就开始捕鲸!争取这一个月内就捕上两条,一下子把贷款还了!连利息都不给他们------”

    “好的,好的!”

    郭子仁船长临走前说:“你让所有的水手都练一练开炮,别心疼------一条鲸鱼值多少钱?只要能打中,什么都会回来了。”

    郭子仁船长来到了周行烈主管的冷库。在冷库的院子里,周行烈正在一棵大树下的阴凉地里坐着,低头玩着ipad。

    郭子仁船长走过去,拉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说:“老周,这么有闲啊------”

    “闲个屁,这冷库里面比外面热闹------”

    郭子仁船长知道这家伙心情不太好。

    汉唐集团的木制别墅区已经完全规划好了,有好事者还制出了效果图,那家伙看样子干过房地产广告,效果图很美。

    涉及到这八百多座别墅的分配工作,汉唐集团简单化处理,抓阄好了。

    有不在意的,就说剩下的是我的,我八百年也想不到这辈子还能住上美式别墅;有很在意的,就说这是我应得的福利,可要抓到一个好号。

    结果,最想要清静的周行烈,抓到了一号,正好在大门口。

    周行烈说:“好嘛!我天天得看着人来人往了!”

    郭子仁船长喜欢热闹,就说:“来吧,我还没抓,咱俩换一下,你看剩下的都是在半山的------”

    周行烈想了想说:“不要,我相信这是我的命,一定有他的原因。”

    然后,信命的周行烈还是不高兴。

    要不说他比较怪嘛,但郭子仁船长喜欢,两人关系还不错呢。

    郭子仁船长说:“给我去拿一瓶最凉的啤酒!”

    “拿个屁,冷藏库里有,自己去拿!”

    好吧,好朋友都这么说话,郭子仁船长自己去冷藏库了。

    汉唐集团在赤嵌地区和河口地区、高雄地区的山上都有发比较合适的山泂,稍加改建,都是天然的冷藏仓库。

    不过在这些天然的冷藏仓库中,还是台湾北部地区的温度最低,能达到十七度------只不过除湿难度要比其它地区的要大,但也不是解决不了。

    这样,热兰遮城区的冷藏库就减少了一定的压力,全力用在冷冻库的制冰上了。

    汉唐集团的成员们每人都有一定量的冰票------剩下的冰块只卖给在汉唐集团登记的餐饮业、食品业,比如福建地区就不属于了,他们只向永胜伯郑彩交税。

    这里面一是供应量的问题,二也是汉唐集团还是要考虑自身的饮食安全问题。除了特殊单位,现在八成的技术员都在明人开办的饭店里就餐。

    但是在泉州的定远侯郑联比较有钱,也任性,非要买。

    已经在泉州开始工作的胡静戈站长被这大叔弄得头痛------就把他的强烈要求发回总部,表明定远侯郑联的任性让人受不了,总不能为了几块冰和一个中年大叔计较。

    孙德发董事说:“好办,你就在当地办一个硝石制冰厂吧。”

    当时胡静戈还有些怀疑地说:“硝石制冰的理论我知道,但古人不是都会这招吗?”

    孙德发董事说:“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但是他们的硝石和我们的硝酸铵能是一个级别的水平吗?他们海商中不是有和小日本好得像一个脑袋一样的海商吗?让他们用小日本的硝石矿产品来换冰,我估计那郑联一家的冰块消耗水平,就够你给工人开工资了------”

    随后,泉州站胡静戈站长发布了几个命令。

    先在自己商站的一个小四合院里修建了一个水泥池子,这个好存放硝酸铵,然后又在明人瓷窑里预、订了十八个可封口式的高腰缸,要求瓷缸盖也合缝严密。

    然后又给这个池子加了厚厚地木盖子,同时让立在池中的瓷缸缸口露出木盖。

    这个水泥池子上又搭建了竹棚子,雇佣了两个明人劳工看护和劳动。

    还没等布袋盐化工区把他需要的硝酸铵送来呢,人家瓷窑先把十八个大缸送来了,胡静戈站长一看这质量,真心服,确实严密。

    当时还感慨了一下,这个大明人玩泥巴、玩树叶、玩虫子,真是强项。

    等着硝酸铵送来后,试生产了一下,就是给池子里加水,那瓷缸里只放了一半水,怕冻裂了。这瓷缸的工钱还没结算呢。

    结果这个方法的效果不错,产冰一百八十公斤------把冰送给了定远侯郑联后,他给的冰价钱,胡静戈站长准备再开两家。

    也不费硝酸铵,完全可以再结晶重新加水用嘛------人工又不花我们的钱,连瓷缸都不用花我们的钱。

第三百六十九章 大明版特工(四)

    汉兵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乐呵呵地骑在马上,没有在乎那些民夫们走得慢。

    民夫中,有的人眼睛红红的,嘴里恶狠狠地骂着什么。

    他们的身上斜背着包,手上拖着棍子,还有的拿着铁刀------这些人都是得了奖赏的人,他们冲进了要攻破的寨子里,还参加了抢、劫------当然得奖赏了。

    也有的三四个人一起扛着梯子,老老实实地跟着走,那物件随着攻破的寨子越多,制造得还越好------轻便、结实、耐用。

    这些都是不敢直接去抢的民夫,但是他们能去捡,所以也算这群民夫们中的力量之一了。

    当然,他们内心也许不想去干,但是他们不参与冲击就是个死。

    也有偷偷想逃跑的,他们有的被射死,有的被砍死------也有成功的,但是在其他民夫的眼里,成功者数量太少了。

    逃跑,是要直接面对危险,直接死亡。

    广州周边地区虽然河流众多,可是一样,桥也多。骑兵在短距离冲刺中,还是很有威力。

    还有的民夫面如死灰,一脸的麻木,他们是刚刚分配进来的。

    他们像僵尸一样在往前面走着------敢于反抗的早死了,敢于逃跑的也死了,就剩下他们了------也许他们会成功的活下来,变成一个合格的民夫;他们也许会自然的死去,就像世上原本就没有他,一切交给命运吧,随大流吧。

    冯家村子。一个原本应是宁静的午后。

    站在碉楼上的冯玉山真的吓坏了------鞑虏真的来了!

    他拼命在楼顶上敲打着手中的铜锣,高叫着,村民们出来,让青壮们上墙!

    村民们出来了,青壮们上墙了------他们手里可真有好家伙,钢枪、钢刀、弓箭的都有------都做过好长时间的准备了。

    村子里有铁匠铺,另一些还可以私下里买到。

    大明政府不允许民间持有这样的杀伤性武器,但是,在广州周边地区的大姓家族,没有这些会让人笑话的。

    小民当然就没有了。

    青壮们站在墙上,不用动员,他们的眼睛也红了,他们的身后就是他们的家,这些人就是要毁了他们家的人,要把他们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这一群人慢慢地靠近了,有一些已经有了经验的人开始偷偷往后靠,第一个往上冲的不会有好下场。

    汉兵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在马上看得真切,但是没有去管,他对着手下的降兵说:“让那些刚加入的扛着梯子往上冲,看看这些想抵抗的南蛮子能使用出什么招法------”

    梯子到了新“加入”的人手里了。

    一个降兵小头目抽出钢刀指向了冯家村,头顶上的金钱鼠尾辫在摆来摆去,确实像是老鼠的尾巴。

    “冲!不冲当场杀!”

    不管想不想,众新人开始向着青砖墙跑去了。

    冯玉山的脸发白了,他们竟然连喊话都不喊,直接要动手抢了!

    他还想要好好和他们讲一讲道理,然后再贡献出一些钱财、物件就算完事了,千里而来,不为钱财为何?

    可现在他们是要命,要一切!

    冯家村民用石头往下砸,用大木往下砸,还有弓箭,近距离还是很准的!一会儿他们还有烧开的水和油!

    汉兵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面无表情,他在马背上用小指抠了抠耳朵,对着手下的骑兵说:“去帮一帮他们,把南蛮子的气势打下去-------”

    他身边挺出三十多个骑兵,排着队,小跑到离墙边二十步远的地方,冲着墙上的人开始射箭,然后再跑回来------这些人的箭法确实准确,当然距离起决定性作用,几轮射去,墙上的青壮接连倒下十多个人。

    有的死了,有的在地上滚动着嚎叫------民间群殴水平的村民,远远不是这些在战场上杀出来的人的对手。杀人,也是个技术活,它需要学好理论,同时还要有大量的实践活动。

    墙上的人不敢露头了,蹲在胸墙后,拼命向外面丢火把,梯子大多被他们推倒了,他们想把那些梯子点着。

    当时还真有被点着的,但是数量太少了,下一次再攻,用热油!

    两边的局势都一顿,只有烟雾在弥漫,惨叫在响起。

    墙外,民夫们被砸死的,被射死的躺了一地,受伤的则大声哀嚎------墙内也是如此。

    人类的哀嚎声总是相同。

    汉兵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摆摆手,说:“让他们再上!”

    降兵们挥着刀让先前那些人也抬着梯子往上冲,这帮子人凶猛了些,他们有的人手里可不是木棍了,他们拿的是铁刀!

    冯玉山感觉到了关键时候了,他从碉楼上的女儿墙后,猛然站了起来,敲着锣,大喊着:“开炮,开炮!”

    冯家村子一共有四门炮,两门是铁炮,两门是松木炮。

    铁炮是冯玉山带回村子的,这个时期,大明早都没有了地方上的管理权了,稍微用点儿心,带回家不费事情。

    只不过是铁炮难买,要不他还会填上几门,他当时当然想不到会是这样规模的攻寨,他对攻寨的认知还是停留在最多几百个土匪的水平。

    就算几百个土匪来了,一看到村寨里有这样的防范,大家讲一讲条件,都退一步,算是完事了。

    两门小铁炮一共不到四百斤,试过几次炮,铁砂子能打三四十步远,刚才本来要打骑兵的,但是没有人敢露出头来,而且人家还是在跑动中轮射!

    松木炮,是村里的木匠在前几天看着铁炮制成的。他把一段松木剖成两半,然后把中心挖空,再用铁带反复箍好,后来试炮,发现竟能打出十余步远!

    现在再想来做,来不及了。

    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这一次,第二批人冲了上去,不用是经过战场的人也能看出,这些人和上一批人不一样了,光是那表情就让人害怕!

    开炮吧,但愿能打退他们------要不然来不及了!

    炮手们看到鞑虏的骑兵退了下去,大胆地站了起来,他们把炮口冲着人群,后面的人就点着了炮捻子。

    一连四声响,人群倒下了一大片,丢你老母,他们跑回去了!

    连那些鞑虏骑兵也往后退了。

    丢你老母!

    汉兵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变了脸色,他伸手不停地安抚着跨下有些受惊的马。

    他转过头问道:“刚才我听到了是四声炮响------”

    手下人说道:“是,他们有四门火炮------”

    这事情不好办了,这个小小的村寨里竟然有四门火炮!

    汉兵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掻了掻发青的头皮,这南蛮之地的太阳太毒了些。

    他说:“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人指挥?”

    手下人说道:“是,那人躲在楼上的胸墙后面------手中好像还有锣!”

    汉兵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说:“你着人去传话,我和他们的首领谈谈------你在娘们肚皮上,没有把手上的功夫丢了吧?”

    手下人说道:“是,小的明白!”

    墙下的鞑虏喊话了,说是要和这里的首领谈谈。

    楼顶上的冯玉山听了后,听出这人是江西口音,心中骂道:“你本是汉人,奈何投敌?”

    但又是心中高兴,只要他们肯谈,一切就好办了,钱财什么的,此时都是身外之物了------

    他站起身来,用北话,冲着远处的鞑虏骑兵们喊道:“我等本是无辜村民,为何大王苦苦相逼?!”

    声音传到百步之外,汉兵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用马鞭子指着他,笑着对手下的人说:“这小子在骂我那儿!我是有官职的人,他叫我大王-----”

    手下的人低声说:“大人,小的们准备好了------”

    汉兵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驱动着马慢慢向前,等到了五六十步时,不走了。他打着哈哈说:“行啊,能弄到四门火炮,你小子够厉害的。”

    楼顶上的冯玉山听不太清楚,他下了楼,来到了墙上,背手挺立,大声说:“不知大王所要何物?但是鄙村能有的,在下绝不吝惜------上天有好生之德!”

    汉兵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大声地说:“我想要你的------性命------”他的前半句声音大,后面两个字发音很轻。

    胸墙上的冯玉山真没有听清楚后面的话,他下意识地向墙外探了一下身体:“不知大王说------”

    这时候一匹马从左面突然跑了过来,冯玉山纳闷,这又怎么了?

    他扭头看去,只见马上那人动作好似放慢了,一支箭在冲着自己飞来,他们竟然是在欺诈!

    那支箭的箭头越来越大,在他的眼睛里越来越大,然后冯玉山眼前一黑,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汉兵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看着掉下胸墙的尸体,啐了一口,心里说,想跟爷讲道理??去死吧!!!钢刀底下才出道理!!!!

    他抽去腰刀来,忽然高喊:“冲,冲,不死不休!”

    然后,他微笑着看着所有人都开始冲击了。

    四声炮声又陆续响起来了,人群只不过顿了几顿,又开始爬向梯子,向上冲着!民夫们已经疯了。

    骑兵们待四声炮响过后,立刻开始轮射!

    汉兵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看到了一支梯子上有人登上了墙,他知道这破寨子他攻下来了------他又赢了。

    汉兵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打了个哈欠,对身边的随从说:“告诉他们别乱杀人,还有下一个村子,他娘的,这次死多了些,这个,这个,上天有好生之德,哈哈哈!”

    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一片草丛中,几片草叶动了动,一支单筒望远镜收回去了,可以听到一声痛苦的叹气。

第三百七十章 汉唐集团的捕鲸文化(四)

    本来泉州商站站长胡静戈这几天的心情很好,他趁机扩大了他的硝石冰厂的规模,还洋洋洒洒地写了几篇论文:《论瓷缸、陶缸、铁缸在硝石法成冰时的不同作用》、《论冰厂工人文化对商业文化的冲击》、《论刨冰饮料在防暑降温中的作用》、《论商站统一服装及饮料店连锁制对古代商业文化的影响》。

    这四篇稿子,加起来足有三千字呢,他连思索加动笔和修改,用了足足一个星期的业余时间,连定远侯郑联几次派人来叫他去听小曲,他都拒绝了。

    写完后,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敲进word文档里,托人带回总部,然后发到网上去。

    他自己都把自己感动了,咱这是学习型、复合型人才呢,集团这一次真是任人唯才了。

    但是,江铁生的到来让他菊花一紧。

    泉州到厦门到热兰遮城的三角航线正式开通了,除了一条机帆船派到珠江口了之外,其它的三条,都被投入这三角航线中了,如果再加上其它帆船,基本上可以实现海上客货两运的常规化,当然,特殊天气除外。

    江铁生目光炯炯的在泉州商站里走了一圈,说:“胡静戈同志,这商站建设的不错,看出你很用心了------”

    胡静戈站长的腰挺直了一些,但是他知道江铁生组长一定会说出“但是”的。

    “但是,你把这商站的外表弄得花花绿绿,这些个女服务员------有些太漂亮了,太花枝招展了------会不会让明人,啊,产生不好的联想。”

    胡静戈心里明白,这个江铁生组长对男女之事非常看重------但是他真心又不明白,为什么信仰什么的人,对人性中的这个问题总是看得死死的,总是拿这个做文章,所以打死他也不敢把江铁生组长领到自己的办公室兼宿舍里,他相信,就凭江铁生组长那敏锐的眼神,一个星期前发生的事情,他都能看出来。

    咱就在工作的地方溜跶吧。

    “江铁生组长,您认为她们漂亮吗?这可都是穷人家里出身------当初挑选时,我可是着重看这一点。”

    江铁生又认真观察了一下正在忙碌的女服务员们,说:“嗯,她们长相上是不太漂亮。

    我是说她们的衣服,有些------算了,你应该学李铮同志,多招些中年妇女做服务员------今天,我们小组有事情找你。”

    胡静戈菊花又一紧。

    他是借助法治小组的宣传当上这个泉州商站的站长,可说实话,他对江铁生组长的那些想法并不太认可------干嘛要发出自己的声音?大家这样生活不是挺好吗?

    但是,他加入就是加入了,他又没有马旁那样率性,说不玩了就不玩了,他还要考虑将来吧?

    泉州南极冰第三冷饮店里的一个包厢。

    江铁生打量了一下四周,说:“这装修有些豪华了------”

    胡静戈说:“这里是专门宰那些大地主、大官僚、大买办的地方,这里的盈利,我们主要投入对明人穷人阶级的再教育中!”

    江铁生大喜,他竖起一根手指说:“好啊,胡静戈同志!现在严重的问题在于教育群众------你这个办法,我回去后会大力宣传的。

    这一段时间,你没办法参加组织活动,有些情况你可能不太清楚,我向你说明一下组织上这一段时间的计划------”

    法治小组又开了几次全体会议,觉得这样一直活在汉唐集团巨大的阴影下,不利于发出自己的声音,反而会给人一种好像别人在建设,他们在挑毛病的感觉。

    可是,法治小组成员,哪个差了?哪个不在建设?

    李铮和胡静戈两位技术员商站的作用不用多说了吧?各种商品和资源可以用源源不断地涌入和流出、台湾来形容吧?

    完全可以说他们是汉唐集团发展的两座桥梁,大桥和二桥。

    强国权会计完全是独自一人建起的现代银行体系吧?虽然有照搬现代制度的一些地方,但是,还是做了大量的有的放矢的改进吧?

    张明澄主任差不多是以一已之力发展高雄地区。随着水泥产量的大幅度提高,几条标准化水泥公路提上了议事日程中了吧?台湾各个码头基本实现了水泥化了吧?单单完全满足台湾民间的水泥需求这一项,就是劳苦功高了吧。

    别说高雄完全实现了本地粮食自给自足了。

    西门范厂长主抓低压锅炉生产工作,他亲自下到一线,同广大工人同志同吃苦共患难------一个月两台低压锅炉!这是什么概念?19世纪中期,英国最大的锅炉厂的生产水平!

    低压锅炉虽然不能使工业布局以片状形态发展,但是它可以使之以点状形态发展,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更重要的是,现在正稳健地向着中高压锅炉生产和加工的方向大步前进!

    杨建国厂长呢?独自负责氯酸钾、氯化钾的生产,在他的带领下,明人劳工的化工知识大步提升------很多关键工作,明人劳工都可以独立担任了。

    任雪峰办事员一手好文笔,比那个仆街写手杨友行强多了吧?

    “至于我本人呢,暂时负责船用发动机、发电机的维护,至少我可以保证,这个三角航线上的这些锅炉,只要经过我手的检查,没有一次在半路停车吧?”

    说完话,江铁生组长端起飘着冰块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在这个大热天里,真是爽啊!

    “你们连这个冰水也卖钱?”

    江铁生爽完后好奇地问。

    胡静戈站长正在吃一份冰淇淋,含糊地说:“是,几个铜子-----宰大款嘛!”

    江铁生说:“对!”

    说完他掏出钱包,倒出了五角马票硬币。

    胡静戈站长没有拦着,他知道,江铁生组长在钱财来往方面近似苛刻------不过杨友行秘书不这样认可,因为江铁生组长公开说过,他就是看杨友行秘书的盗版书------这两人不合,全集团的人都知道,不过集团里的人没有人去关心他们两个的阿猫和阿狗的事情。

    胡静戈站长想到这里心里一笑,但是表面上一点也露出来。

    接着,江铁生组长把组织上的计划说出来了,胡静戈站长的表情严肃了,他感觉到,他正在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选择------

    从泉州回到台湾后,江铁生的航线工作算是完成了,他可以休息一天了。他的心情现在无比的好,如果这次事情发展的顺利,这就不是仅仅发出声音的问题了,而是一种路线的问题。

    “一定要发出我们的声音!”

    “一定要实现我们的路线!”

    他边走边握紧了拳头。

    他刚刚回到宿舍,脱了衣服,准备好好冲个凉,这天热的。

    忽然,他摆在桌子上的步话机响了,他接了后,原来是司马建国,看来他的大飞轮又出问题了。

    “我刚回来,冲个凉后就去冷库找你!”

    说完,他匆匆去冲凉了。

    郭子仁船长进了冷藏库后,绕过各种货堆,直奔周行烈的工作箱去了,这里他太熟了。

    他打开周行烈的工作箱,掏出一瓶啤酒,又看见有一个牛皮纸袋,油乎乎的,他打开一看是油炸花生米。

    刚要一起拿走,忽然听到后面的冷库门响了,吓了一跳,他转过货堆一看,原来是司马建国船长和秦力技术员两个人穿着棉大衣,后面还有一个同样穿着棉大衣的明人劳工,三个人吃力地抬着一个柴油发动机出来。

    他连忙过去帮忙抬,我靠,真凉啊,这家伙。

    四个人抬着就轻快了些,很快就出来了。

    一到了太阳底下,众人感觉好多了。

    前一阵子,司马建国船长和秦力技术员经过反复测试,终于找到了最好的燃料配比:百分之四十七的鲸鱼油,百分之四十的花生油,百分之十三的酒精。

    而且它顺利经过了72小时的持续性发动试验,一共消耗了八十升燃料。

    如果全是以上的优点,这两人完全可以获得1650年汉唐集团科技进步奖,并且可能发放奖金,开个大会祝贺什么的。

    但是它积炭现象严重,七天就要清炭一次!

    有的技术员说,我靠,这是开缸大修啊------

    司马建国船长说:“总好过没有吧?”

    秦力技术员说:“我们可以训练明人劳工,这个就简单了。以后我们把油脂进行预处理之后,再经过碱催化甲酯化,就能得到流动性良好的积炭还少的生物柴油-----”

    有的技术员说,啊哎,有那些酯化的设备咱都早出柴油了------

    伍大鹏董事长插言了,说:“我们现在有了很重要的中间过渡产品,这是宝贵的原动力,感谢两位技术员。”

    大家无语,好吧,这是过渡产品,很重要的!

    两人还想试验一下他们的大飞轮在低温下的工作状况,昨天这才放了进去,到现在正好24个小时,零下十二度呢。

    三个人蹲在地上打量着这个家伙。

    12马力大飞轮在太阳下散发着蒸汽,那是它在冷库里结的霜融化了,但在他们的眼里,却像是一位刚出浴的美人。

    司马建国船长给它加好了燃料,秦力技术员也加好了润滑油,郭子仁船长抢着来摇摇把子。

    他打开了减压阀,使劲儿摇,感觉差不多了后,一放手------没启动。

    秦力技术员又来,然后司马建国船长又来,最后周行烈也来,没启动。

    周行烈皱着眉说:“一晚上就冻坏了?”

    三个人听了直苦笑,哪能呢。

    司马建国船长说:“我让老江来看看吧,他比我专业。”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大明版特工(五)

    冯家村被攻破了,没有放下武器的村民都被杀了。

    在民间,无论是多么坚固的堡垒,都是挡不住军队级别的进攻,哪怕他们是冷兵器级别。

    土匪,总是偷偷摸摸的,也许会一击不中就离开了。但是,他们可以公开地入侵,可以持续地攻击,可以动用一切资源。

    这一点恐怕是冯玉山死后才想明白的吧?

    汉兵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坐在最大最好的一间屋子里喝着茶。他派出去探路的骑兵回来了,说不远处就是陈家村,好像是人口比这里要多,防备比这里要差,只是木桩子栅栏。

    汉兵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高兴了,这就好。

    他问道:“小的们都抢完了?”

    “都抢完了,剩下都让民夫们接着抢。”

    汉兵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战衣,说:“算了,趁着天还没黑,攻破它再在那里休息吧,他娘的,真是辛苦啊。”

    他的手下人说:“大人,那里如果容易得手------莫不如让小的去-------”

    汉兵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想了一想,说:“也好,你带上一半人马去吧,不行就回来,明儿个,咱再打,他们要是跑也跑不远。”

    汉兵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的手下,特意挑了些强壮的,不管是民夫还是降兵------又带上了一半的骑兵,就赶紧出发了。

    一来他们怕天黑了,二来也怕村民们跑了,他们还得追,太费事了。

    留在他们身后的冯家村现在已经是人间地狱。在这个地狱里快乐的,只能是魔鬼。

    死尸都被埋了起来,因为汉兵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要在这里过夜,他不喜欢闻南蛮子的血味,认为太腥了。

    妇女没有一个得到幸免,魔鬼是没有人性的。

    所有屋子都是一片狼藉,占有,没有成本的占有是他们的信条。

    汉兵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的手下不停地让人催促这帮子人,不到五里路,那还不转眼就到啊。

    陈家村子现在正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当冯家村子派人来求援时,他们就开始慌了神,陈子洛马上召集各位长老。

    长老们有说救的,这个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打破了冯家村就该到我等了,那样,我等能承担了吗;长老们有说不救的,加强自家的防备才是正道,就算鞑虏打破了冯家村他们也是疲兵了,还怎么打我们?

    最后,他们还是决定去救援------如果能借用冯家村挡住鞑虏,怎么算还是合适的。

    陈子洛组织了三百名青壮,打开村寨子的木桩门,刚出村不足一里,前面有逃出来的冯家村人大哭说,村子已经破了,几千鞑虏正在杀人!

    天神!众人马上飞快地跑回村子,又加快修整防备。

    可是没有人想着逃跑,一夜怎么也能顶住吧?!

    陈子洛号召大家把家中能用来加强防备的东西都拿出来了,都用上了。

    陈子洛在各个防备的地方转了转,觉得没有太大的问题了,匆匆回家,让管家领着家人把细软之物装好,备好推车,让他们现在趁着天还没黑,马上离开村子,去珠江口投奔他的兄弟吴化龙。

    管家是自家远亲,独身一人,值得信赖,关键是要保住一双儿女!

    陈子洛对着管家说:“什么都可以不要,保住大家的性命!”

    说完把一双儿女抱到了车上,看了一眼妻子,然后挥了挥手,转身就走,不管已经哭成泪人的娘三个了。

    他连头都没有回一下,直接投入到抵抗鞑虏的大业中去了。

    天还没擦黑,鞑虏和民夫们就赶到了。

    汉兵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的手下心想,还好,不用点着火把攻寨了。

    鞑虏骑兵们在攻寨子人的最后面观望着,一来可以看到整个场面,二来可以防备着民夫们逃跑。

    但是他们就是没有想到要防备着自己的后面。

    在这些骑兵的后面八十米处,一处茅草丛中,有两个人正在商谈着。

    这两个人半跪在地上用树枝在地上轻轻地划着,正是吴化龙队长和他的兄弟兼副手刘匪王。

    这两个人是一身的绿色大明版迷彩服,戴着大明版的迷彩帽,脸上涂着绿色植物染料。

    这个绿色染料还是人家吴化龙自己找明人染匠配制而成的。

    这个时期的明人有单独的一种植物染绿色,最有名的就是冻绿。这是一种鼠李科植物,说到鼠李科,一般人不熟悉,但是说到大枣,大家都知道。大枣也是鼠李科的。

    鼠李中的色素成分有鼠李宁和甲基鼠李素,可以当成直接染料染棉和丝绸。所以,《本草纲目》云:“鼠李生道路边,其实附枝如穗,人采其嫩者,取汁刷染绿色”。

    这是吴化龙在看过南极洲大城电影时,受的启发。

    他看完后向伍坚强部长要,伍坚强部长说:“要那玩意儿干什么?没有------真没带来,你们是特工,打探消息的,最多搞个暗杀,你打扮成特种兵有个屁用?”

    吴化龙寻思了会儿说:“俺知道肯定没有带,要不然不可能给那些白皮戏子用,不给俺吴化龙用,这物件有用,俺刚一看到都吓了一跳,别说别人了。”

    “那些土著不都是文脸文身嘛------你咋不学?”

    “他们是落后文化。”

    “小样吧!”

    吴化龙真的找来后,用油膏一拌,一抹,还真像那么回事情。

    伍坚强部长说:“你小子是对的,俺错了。”

    “给俺也设计那样的衣服吧------你不是说穿着老百姓的衣服后,不准和鞑虏作战,怕他们报复老百姓吗?”

    “你们是打探消息的,怎么老想着打仗呢?!------好吧,给你们设计制作。”

    这样,他们拥有了这一套行头。

    事实证明,他们现在真的用上了。

    吴化龙队长说:“咱们一共有三十二个人-------刚才确定骑兵一共有五十四个,步兵一百一十个左右,咱们第一轮打击力量不太够------”

    刘匪王说:“先用手、榴、弹炸,然后再开枪!”

    吴化龙队长摇摇头,说:“咱们不是为了打散他们,而要全歼------用手、榴、弹也许会惊跑一些------要不偷偷摸上去?也不行,咱们人手少,顾应不过来,怕是要造成损伤------”

    刘匪王笑了一下说:“我有办法了,你俯耳过来------”

    吴化龙队长听了后,脸上高兴了一下,接着又有些伤心,说:“又要多死一些老百姓了------”

    刘匪王说:“乱世哪里有不死人的?”

    吴化龙队长说:“一想到咱们训练时,还要帮着老百姓种地,收割,俺就痛苦,这哪里是俺干的活啊,老百姓的事------你说要是多带回去一些,咱们该有多轻闲------白白死了算个啥?”

    刘匪王也深有同感,说:“要不说这鞑虏真真可恶,必杀之才能除我心头恶气!多好的农家人------”

    “必杀之!”

    吴化龙和刘匪王轻轻碰了一下拳头,然后分开准备。

    汉兵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的手下无聊地看着两方的打斗,这个木栅栏用梯子还不好攻呢,搭上去,里面隔着缝隙就将梯子捅倒,甚至还能射出箭来!

    只能用枪互桶,对方人还真不少------一时难以分个胜负。

    汉兵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的手下对身边的人说:“去三十个人,把栅栏拉倒------”

    鞑虏骑兵听后,轻轻一夹马,小跑着上前了,其中有十个在马上摇着绳圈,“嗖”,齐齐地抛了出去,十个绳圈在刚擦黑的天空中滑着一道弧线,一下套在了木桩子上。

    这活儿,他们以前不知道干了多少。

    陈子洛看了后,脸上顿时变色,这才反应过来,他冲着现在还在发呆的弓箭手喊道:“快射箭!他们要拉倒栅栏!”

    待弓箭手反应过来,那些鞑虏骑兵已经把多出的绳子头又抛给了其他骑兵,他们也熟练地把绳子系到马梁上。然后一打马,三匹马拉一根桩子,很容易就把它拉倒在地上。

    围观的降兵和民夫们还有大声叫好的!

    跑过一段路后,一个鞑虏骑兵跑下马开始解绳,他娘的,南蛮子还这木栅栏还是多层的,比河北那块儿单层的,结实多了。

    这时,他听到后面的骑兵也上来了,他想,不用帮忙,再来两次就拉倒了。定是大哥着急了,是啊,这天马上见黑了。

    他站起来,回头看去,一下子呆住了,这些人是什么人?!!

    他的瞳孔急剧变小。

    刚才,刘匪王说:“他们打冯家村时,在最后用上了鞑虏骑兵,我想他们定会分兵。”

    吴化龙队长深以为然。

    于是,他们兵分两路悄悄地靠近了鞑虏骑兵的后面,在痛苦中等待着。

    果然,鞑虏骑兵们分兵了,他们一下子走了三十个!

    在这个刚擦黑的战场上,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那三十个慢跑的鞑虏骑兵身上了。

    吴化龙队长从草丛中伸出了右胳膊,做了个向前挥动的姿势,村路对面的刘匪王看得清楚,也做了一个相同的姿势。

    众队员们都从胸前刀鞘中,向下抽出了刀。

    吴化龙死死地盯着中间的鞑虏骑兵,轻声说:“向后传话。跟上。”

    两条人流像是利箭一般向着鞑虏骑兵的后背扑去!

    鞑虏骑兵们并不是站的齐整,也是参差不齐,但是吴化龙队长顾不上了,他直冲向他看准的中间那一个!

    汉兵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的手下正等得心急,不过也为兄弟们精准的套杆而暗喝了一声彩------都是好样的!

    这时,他的跨下马骚动了一下,也许是被刚才的木杆子倒地的声音吓了吧?”

    他正想伸手安抚一下马,忽然左腰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张大嘴想喊,却只能发出“咔、咔”的干涩的声音,浑身无力,任由人拖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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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1649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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