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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关     锦衣夜行txt下载     锦衣夜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65章 出关

    开原校场.旗帜猎荐.杨牢大巍端立在蕉将台小。

    台下.各卫的将旗、军旗、号旗.迎风飞舞.显示出军威的壮盛。

    一眼望去.眼前全是牵马而立的士兵,军容肃穆威武.黑压压的站成一片.静候着夏诗的将令工

    站在最前面的.是夏绮从诸卫调集的骑兵.各卫的骑兵汇合在一起.便成了一支强大的骑兵队伍.不过有这个权力调动诸卫骑兵合而为一的.也就只有他才办得到了.纵是沈永身为辽东都司最高长官,想要从诸卫抽调兵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按照夏诗的安排.探马已经摸清了袭掠三万卫的拖巍部落所在.想要予其沉重打击,把这个.囊勤的大部落彻底从草原上抹去,一战而定军威.就需要一支机动力极强的骑兵队伍,否则那些鞍子想抢骑上马就乘了、想逃卷起帐蓬就走.我们始终要处于被动防御状态。

    夏诗带来的五万精锐并没有全部投入战斗.他只从中调拨了两万人.主要芜长枪步兵、刀盾步兵和火统兵、火炮兵。战斗主力仍旧由辽东军队充当.夏诗派去的人马.实则大部由神机营组成,这是自神机营组成以后.头一次经历严格的战争检验。

    在骑兵、步幸的配合和掩护下,如果神机营的火器部队能够在起巍人来去如电的轻骑面前也不落下风.那么就再也没有什么军队能够对他们形成致命的打击了.这将证明永乐皇帝重视火器研究、扩大军队中火器配比是正确的否则的话,火器在军中的推行普及必将形成障碍:

    农耕社会士兵的骑射本领落后于游牧民族的战士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游牧民族的人从幼年时就生活在马背上.持弓射箭就像我们每天都要用到筷子一样普通,你让放下锄头,跨上马背的战士经过几年的刮练就在骑射上面超越敌人.那怎么可能?

    再者.军马的提供.对农耕民族乘说,始终是一个沉重的负担眼下这个阶段,骑兵不能不发展.但是扬我所长是必然的.我们不可能因为骑射方面没有敌人的先天优势.就放弃农耕.续为牧牛放羊。农耕文明是比游牧文明更高级的一种文明.稳定的生活和完善的社会环境.会促生更多文明事物的产生.我们要做的是扬我所长.而不是效敌所长

    火器的发展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西方能够顺利完成这个过程.是因为它们有着先天的优势,在它们周围.没有一个强大的游牧民族.而大明则不然.但是大明不能因为这一点就放弃发展火器而一味的以骑制骑如果那样.即便是乘自北方游牧民族的威胁不复存在了,当洋人的火枪火炮坚船利舰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们又拿什么去抵挡呢?到了那个年代.曾经纵横天下的骑射在火器面前完全就是个渣,所以.唯有迎难而上.加快火器的发展和成熟才是王道。

    沈永已被当众处斩.鉴于他是辽东最高军事长官.夏诗没有把他的人头悬挂高竿示众,但是当众砍头.已足以令诸将心中凛凛了。事先摸清了众将与沈永之间的亲疏关系.让夏诗做到了心中有数.前哨后营、谁主谁辅.各部兵马的配置上.都有了比较妥当的安排。至于临敌之际的具体战术战法.那是统兵将领们的事情.夏诗是不会越俎代庖的:

    关于战略部署.出战的将领已然心中有数.战前的动员业已结束.随着夏诗的一声号令.大军开拔了。

    鼓角轰鸣.兵甲铿锵.旌旗飞扬.三万精骑如同移动的海洋.咆哮着驰出校场.标枪、佩刀、箭壶、弓袋、骑盾、红缨长漆拖..”,杀气腾腾:

    随后车兵和步卒也迈着令整片大地为之颤求的整齐步伐铿锵而去。火龙车、碗口镜、火枪、密集如林的长枪、寒光闪闪的大刀.鸳鸯战袄仿佛一片红色的海洋。

    按照夏诗的部署.要集中优势骑兵,对这个拖巍部落实行雷霆式突破.然后由车兵、步兵打扫战场.然后仍由骑兵负责打击、威慑周围有可能对该部实施救援的麸巍部落.掩护大军从容返回。

    同以往打仗的军令有所不同的是.夏济要求:也可以受降.但是不管降与不降.俘虏和降众要全部带回来.这个炭巍部落的金银、粮食、人口、牲畜一律掠回来.搬不走的就烧掉,烧不掉的就砸毁.总之.要把这个被征服的部落整个儿的抄回来!

    但凡不从者,杀无赦!

    先是斩了辽东都司沈永.传谕九边,继而又来了这么一道命令.在这些辽东兵眼中,本来文质彬彬的夏诗.俨然已是魔鬼一般的存在了。

    ※※※※※

    夏诗出兵的消息,轰动了整个开原.继而传遍了整个辽责,所有的人都在关注着这一战的结果。

    而做为这场大战的导演者,夏绮本人对这场战役却并不关心.在他看来.战争只是手段.不是目的.两天以后,他便约了少御使、萧兵备和丁都司.兴冲冲地去参观哈达城了。

    夏诗本要微服前往.可哈达城还在广顺关外.周围没有什么屏蔽.如今连开原城下都能出现教巍骑兵的踪影,少御使等人怎能放心让他轻骑前往?这几人执意不肯,夏涛万般无奈之下.最后只得调拨了一卫兵马护送,五千六百人护卫着他们.浩浩荡荡地出了广顺关。

    开原辖区共有五城二十一堡。开原下辖五城是开原、中固、铁岭、凡河、懿路.二十一堡如柴河堡、松山堡、威远堡、镇北堡、青羊堡、镇夷堡、古城堡、庆云堡、定远堡等。这些构成了开原军民聚居之地,外侧有六座关隘拱卫着生活在其内的百姓.这六座关隘是广顺关、镇北关、新安关、清河关、山道关、看羊关。

    其中靖安堡在辽北、东北乃至整个北方都堪称重镇。广顺关则是开原疆场的东部重关而哈达城就在广顺关外。大明的几条交通要道就是通过开原出去.向西过新安关去往蒙古科尔沁草原.向北过镇北关往吉林黑龙江.向东过广顺关往长白山及朝鲜。

    基本上.开原地区的百姓就生活在这些城市及其附近。不要以为五城二十一堡.该有多么繁密的人群.在这儿,千户人家就是一城,百户人家便称一堡人其实也不算太少,不过主要是军队.百姓比军队还少.这就是辽东现状。

    出了广顺关一路下去.可以看到一些残频断壁.似乎很久以前这里有些村庄.风吹过时.偶尔还会从那残垣断壁间刮出一些草灰。

    夏异微微掩住口鼻.说道:“这儿还有人居住吗?怎么会有燃烧的灰烬?”

    萧兵备道:“部堂.这是去年秋冬时节烧荒起的灰烬.大地上草木复苏.已然灰烬掩盖,刮到这旧日村落中的草灰,有时还会随风刮出来.过了这一段就好了。”

    少御使兴致勃勃地道:“为了防止然子侵扰.秋冬之际.遣士兵出关烧荒.使得囊子不能近我边境放牧.便减少了许多事端.这是一些地方镇守想出的法子.下官觉得这个法子很好.正打算就秋冬烧荒以隔绝敖虏的法子上奏朝廷.请朝廷立为定例,九边诸镇一律遵行,部堂以为如何?”

    夏诗心道:“原来秋冬时节边军烧荒就起于这个时代.如今还未形成定例了”

    前世的时候.夏诗也看过几本穿越小说.其中有写到明代边军的.大多都提到过这件事.夏诗心里理所当然地便认为这是一个有效对付敖虏的办法.所以未及深思便要点头.一旁萧兵备已晒然笑道:“少御使,这是书生之见了.以我看乘,这个法子是饮鸩止渴.弊大于利!”

    夏诗立即闭口.侧耳倾听起来。

    少云峰不服气地道:“萧兵备此话怎讲?”

    萧兵备道:“我大明立国初时.蒙元女真.均有不少部族归附我朝.当时.太祖高皇帝说:.凡治胡虏当顺其性:胡人所居习于苦寒.今迁之内地,必驱而南,去寒凉而即炎热.失其本性反易为乱:不若顺而抚之.使其就归边地,择水草孽牧了彼得遂其生.自然安矣:,

    然而.遗胡残虏遍及原野.去而复乘,既离复合,归附者与未附者错综居住.实是难以管理.太祖皇帝便随机而变.下令将塞外夷民.尽皆迁入内地。可是.一方面元人北撤.一方面边民内迁.便造成了辽东大片地区空如旷野.荒无人烟:

    到后来.辽东已无民可管,干脆连地方官都撤销了.全部代之以卫所.辽东也就愈发地穷困了,太祖高皇帝后来也发现这个法子虽能一时隔绝敌我.长远看来.却是弊端重重.所以已经有意改变主张.从洪武二十六年开始,太祖高皇帝下旨.陆续从山西等处迁民户充实宣府左右卫、万全右卫、怀安卫.让他们分田立市.开辟荒野。可惜.太祖皇帝驾崩之后,这条遗策便没有坚持下来。”

    萧兵备叹息两声,指着漫无人际的荒野对夏绮道:“部堂大人请看.为了防止为秣鞋所乘.我朝限制军民到边界之外去耕牧.许多耕地草场.便只好荒废。秋冬出塞烧荒.更是荒唐.野草烧尽,所隔绝者.不过是欲巍牧民.纵使轻骑远去烧荒.烧荒地带也不过一二百里.什么时候真正起过阻挡炭子侵扰的作用了?烧荒烧荒,烧得自己眼皮子底下越来越荒.敌人没有挡住.反让自己这边一片谓蔽荒凉。”

    萧兵备沉默片庶.又道:“洪武初年,萧某便戍守辽东.积资累历.如今才升至开原兵备道.这几十年时光,萧某都是在辽东度过的了部堂大人.下官还记得方出塞时情景.那时这里屯田连络.监牧相属.虽因那些年的战乱暂时有些荒凉.可是看那光景,用不了两年,便又是良田万顷.人丁兴旺.村寨相连了。

    可惜.元人往北撤.明人往南迁.留下的一些民户本就极少了.又不许他们缘边耕牧.秋冬时节还要烧荒….”迁民、烧荒、限制耕牧.大片的沃土草滩就这么荒废了:辽东变得一片荒芜.固然不能资敌.却也不能资己之军国大用。长远看来.乃是大大的失策。

    而且.如此一乘,当我明军出塞征讨时,也少有耳目向导,又无居民协助:胡虏没有城廓居止,其地空旷。千里行军.劳师动众.便难以真正撼其根本。再者.大军远征.粮饷全靠内地百姓驮角馈运,耗资巨大.以朝廷之富有.怕也难堪其负。”

    夏诗听得暗暗点头.萧兵备别出心裁,这个论调仔细品味.却未尝没有道理。一般的战争.是杀人一千.自损八百.而对整个辽东的坚壁清野.最终造成的却是壮大敌人.削弱了自己。

    蒙古人现在被赶回了草原上.失掉了许多生活用品的生产手段和来源;又由于与明朝处于对立地位.贸易关系不能正常地发展,由于他们愈加穷困.战争成本远远小于明国.为了满足物质生活的需要.定期抢掠就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了

    如果说以前蒙古人尚有恢复中原的能力和企图的话.现在他们入侵则多是部落自发行为.目的仅仅是为了满足其经济需要。当然.这种情形是因时而变的.当战争成了常态.大明内部又出了重大问题的时候.劫掠就可能变成侵略.变成了统治权的争夺。

    可是辽东如果能够变得富庶.边贸能够变得发达.这和情况就会改变许多了我们不能排除野心家、战争狂的存在.可是错误的措施.却只能给自己增加不必要的敌人。

    这还只是外面.对辽东内部也是一样。辽东自明初就掌握在明人手里.现在这儿的居民中,蒙古女真等部族人口不足总人口的四分之一.他们在这儿现在是名符其实的少数民族.汉人数量在这里是占绝大多数的.后来大明还向更北方发展势力.建立了奴儿干都司。

    可是这么一大片广袤的土地.始终没有真正牢牢掌握在大明手中过.历经两百多年的发展之后,曾经是这里人口最多的汉人渐渐不见了踪影.最后被女真人做了这里真正的主人,原因何在?

    因为这儿除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始终没有多少汉人民户,汉人始终不曾在这儿真正地扎下根乘。否则,两百多年的发展.占绝对多数的汉人.早就把这儿的各族百姓同化了.哪还会两百年仍旧是泾渭分明.彼此关系甚至越搞越恶劣:

    尽管朝廷在北部边防上不遗余力.但是这个根本问题不解决.边患是不可能解除的.总有一天,这边患也就成了心腹大患!

    夏萍想着.愈发坚定了此去哈达城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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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6章 就你会数数

    哈达城比不了开原城墙高城厚,但是明口比开原迈要热闹,尚未进城,老远就看见行旅进进出出,有人还赶着大片的牛羊,热闹非凡。

    陡见一支大军迎面而来,那些各族商旅都有些惊惧,幸好看清了是明军的旗帜,他们倒不致于落荒而逃,却也将牛羊早早赶到路边,给他们让开了道路。

    夏浔见此情景,也担心这样一支大军突然出现在哈达城外可能引起的骚动,便向少御使、萧兵备等人提出只率数十骑侍卫单独入城。几人眼见哈达城已在视线之内,这么短的距离内,不会出什么事情,便也应允了,四人便带着几十名侍卫径往哈达城内赶去,大军则扎营在路旁等候。

    哈达城是一座极简陋的土城,估计这座土城建立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方便各族牧人入内交易,所以并不雄峻,甫到城下,迎面已有数十骑飞驰而来,马上的胡服汉子个个身形彪悍,肋下佩刀,肩上荷弓,夏浔的侍卫立即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等那些人驰到面前,看清了他们几人模样,其中一人大为诧异,失声道:“又是你们?你们是汉人将军?”

    夏浔定睛一看,这才看清那些胡人汉子群中,一个男装打扮的俏丽姑娘,正是头些天见过的那位女城管,不由笑道:“哈哈,又见到你了,姑娘,我们倒是真有缘呐”

    那姑娘给了他一个夹大的白眼,嗔道:“呸,谁跟你有缘份?”

    丁宇怒笑道:“你这丫头到底是谁家的姑娘?上一回怠慢部堂也就罢了,我们微服而出,未显身份,算你是不知者不怪。这一回你既看清了部堂大人身份,还敢如此无礼?”

    那奴娘没好气地道:“你这么大的口气,吓唬谁呢?什么步堂马堂的,本姑娘没听说过!这儿是我们的哈达城,不是你们的开原,谁叫你们无端领了大队人马来,唬得城中百姓不明底细,还道要打起仗来”

    萧兵备慢条斯理地道:“部堂就是总督,总督就是比辽东都司还要大的官儿,统管辽东一切事务的,明白了么?小姑娘,把你家巴依叫出来,迎接部堂大人!”

    那姑娘听了萧兵备的话不由才些吃惊,她眨着一双大眼睛,认真地看看夏浔,迟疑道:“总督?你就是杨总督?”

    夏浔笑容可掬地道:“正是本人!”

    那姑娘又上下打量他几眼,二话不说,拨马便走,随她出来的那些武士立即拨马随之而去,丁宇摇头道:“这些胡人女子,好没规矩。”

    夏浔听着巴依老爷和阿凡提中那些财主们的尊称差不多,不禁好奇地问道:“这位巴依,是名叫巴依吗?”

    萧兵备道:“部堂大人误会了,这巴依是他们对族中有权有势的富人的尊称,哈达城城主叫固尔玛激,翻诗成咱们汉语就是免子的意思。“

    这萧兵备也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实际上那时女真人没有文字,使用的也是蒙文,而蒙文是从回鹬文演化而来的,所以女真文和蒙古人中都有许多原刻未动的回鹬语成分吧依老爷就是他们从回鹬语里照搬过来的一和敬称。

    夏浔失笑道:“他们的名字怎么这般古怪?”

    萧兵备也笑道:“他们的名字是这样的,女孩子还好些,大多是用花花草草一类的东西起名字,男人的名字则飞禽走兽,无所不用了。上一次,要卖羊给部堂的那个女真人叫雅尔哈,汉语的意思就是豹皮。他们还有些人名,比如努尔哈赤,就是野猪皮,舒尔哈齐就是小野猪皮,杜度意为斑雀,库尔缠意为灰鹤,马福塔意为公鹿……,

    这些东西丁都司和少御使也不了解,听了萧兵备的解说不禁笑得打跌,夏浔心道:“难怪后来有人蔑称女真为野猪皮,原来根子竟在这儿,努儿哈赤本名的汉文意思竟是这样?”

    不过他倒没有笑,不过是人家起名的习惯而已,实在没什么好笑的,汉人自古就有起贱名好养活的说,什么猫儿狗儿的名字却也不少,汉武帝的小名叫“彘”彘就是野猪,汉武皇帝不也就起了个这名儿么,取笑他人名字,实在有失风度。

    萧兵备前几天从雅尔哈手里买了个女真族女孩子做妾,虽然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可万一叫总督大人知道他从走私贩子里买卖人口,终究不是一件好事,趁着这个机会,萧兵备顺口提了一句:“他们的女子也有以飞禽走兽命名的,不过都是些小巧机灵的动物了。前几天,下官买了个女真族的女子为妾,这女子叫楞格里,意思就是硕鼠“……

    这回是萧兵备的妾室,丁都司和少御使不好意思捧腹大笑,不过那脸上忍笑的表情可实在痛苦得很。

    夏浔微微一笑,说道:“走吧,咱们进城去,且逛逛街市,再去见见那位巴依老爷”

    此时哈达城里已经知道不是来了匪盗,商贾们又恢复了叫卖,做起了生意。

    这里面贩卖的可不只是牛羊骡马了,还有各和珍贵的皮货,以及各种山珍海味。海东青、雄鹰、皂雕这都是珍贵的活物,此外还有豹皮狐皮丶变角(海象牙)、好刺皮(各种颜色的鹿皮)、豹皮等等等。至于北珠、人参、鹿莽,乃至晒干的木耳、蘑菇,各和野雏、飞龙,更是无处不见。

    这里面许多东西在中原都是稀罕物儿,价值百金以上,夏浔当年在北平得蒙古部落贿赂,才得到两条罕有的火狐皮,而在这里,上好的火狐皮竟也随意地摆在那儿,任人挑选。

    夏浔看到那火狐皮,忽然想起了他与茗儿初次相见的情景:“哇!好漂亮,就像一团火焰一样。“

    那个声音脆若黄鹂,裹着一身青草香气的十岁小萝lì,乌鸦鸦一头秀发,挽个可爱的双丫暂,元宝般小巧的耳朵,肌肤白皙润泽,彷佛光滑的象牙透出粉润的血色,吹弹得破。

    当时自己就想,这小萝荻绝对是个美人胚子,等她长大了,一定是个祸水级的大美女。而今这祸水可巧的就成了自己的娘子呢。

    夏浔心里一阵甜蜜,忽然又记起,那时为了一张火狐皮,险些气哭了她,嗯!也亏得如此,不打不相识,要不然哪有后来那许多的情怨纠葛?

    夏浔凝视着那火红得仿佛火焰一般的狐皮,心中思念着那美丽的娇妻,目光越来越温柔。萧兵备忽见夏浔勒马不走了,扭头一看,只见部堂大人痴痴地只顾凝望一张火红色的美丽狐皮,登时心领袖会,忙对夏浔笑道:“部堂好眼力!这条皮子的确是上等货色!下官把它买下来送与部堂,算是下官的小小心意吧!”

    说完,萧兵备便翻身下马,走到那摊位前,一指那火红色的狐皮道:“这条皮子多少钱,我要了!“

    少云峰比他慢了一步,便暗自撇撇嘴,嘀咕道:“马屁精”

    夏浔跳下马去,止住了萧兵备,微笑道:“不,这狐皮,我得自己买,必须自己吴,才是心意”

    萧兵备本来不肯,一听这话俐不好再坚持了,便哈哈一笑,让到一边道:“既然如此,下官可不好再争了。”

    夏浔拿起那条皮子看了看,毛色虽好,只是不是秋季所猎,光泽手感就要差些,而且这猎人箭术也差些,是横穿肚腹射死的火狐,虽然疤痕不大,由狐狸毛发尽可遮掩,终究不够完美,不由微微楚了楚眉头,问道:“你这火狐皮毛,可有上好的么?要九月金秋时节猎到的,最好是穿眼而过,整条狐皮没有箭伤的。”

    那女真商人看见这几个人穿着打扮,又是前呼后拥的,显然是明人军队中的大官儿,所以显得很是惶恐,可是生意上门,他又不舍得这主顾儿跑了,忙点头哈腰地道:“有的有的,上好的狐皮,哪舍得就堆在这儿呢,我家里正藏着一条上好的火狐皮子,官爷您要,请稍候片煎,我让婆娘去取,一会儿就回来!”

    夏浔听了微微有些失望:“就只一条吗?”

    那商人一听,这汉人大官儿要买更多,不由又惊又喜,连忙道:“符合官爷您说的狐皮子,小人手上只有一条,不过小人对这哈达城里贩狐皮的商贾全都熟悉,‘卜人给您跑跑腿儿,张罗张罗去,只不知官爷您要几条?“

    夏浔想了一想,小荻和樟祺都有了,便道:“要四条,俱得是上品货色!“

    左丹站在夏浔身边,一听四条,不由有些奇怪,心道:“国公若只买一条,那不用说了,定是只送给茗夫人的,茗大人天子御赐,正室嫡妻,自然与他人不同;若只买三条,也说得过去,嫡妻一条,祺大人和震大人再各送一条;可是买四条怎么分?那两个妾,给谁,不给谁?国公莫不是贵人多忘事,算漏了一个吧?”

    忠心耿耿的左丹马上提醒道:“国公买狐皮子,定是三位大人一人一条了,只不知两位如大人……”

    夏浔瞥了他一眼,说道:“梓祺和小荻,已经有了。“

    左丹又道:“啊,这样的话,应该是三条才对。”

    夏浔又瞥了他一眼,恶狠狠地道:“就你会算数”

    左丹还没反应过来,张开巴掌道:“本来就是嘛,国公您看哈,这“……

    他刚扳下一根手指头,夏浔已然喝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一边儿去”

    左丹讪讪地退到了一边,摸摸鼻子,还在纳闷儿:“怎么是四条呢?确实应该是三条才对“……

    夏浔没理他,扭头冉那商人:“价钱如何算呐?”

    那商人陪笑道:“官爷,我们这儿,要么以金银交易,要么用货物来接,宝钞的话,我们收了可没地儿花去……”

    夏浔听了顿时一怔,他还未及说话,旁边一个粗犷豪迈的声音道:“部堂大人要几条皮子,那是看得起咱们,谁他娘的敢要钱?蒲韦都,你去挨家挨户的给我找,把他们压箱底的上好狐皮都给我拿来,由着部堂大人挑选,谁敢藏心眼儿,从今以后就别在哈达城出现”P:三更一万一啦,求~~票票!

第567章 哈达城主

    夏浔闻言回头,就丹一个身着宽大皮袍,辫发金球的六旬老者正满面堆笑地迎上前来,这老者身材极是高大,威猛如雄狮一般,披散的发辫,耳下硕大的金环,更透出一股极其狂野的味道口在他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大汉,其中就有那易钗而弁的少女C

    那老者向夏浔叉手深揖道:“固尔玛浑见过部堂大人!”

    夏浔放下手中的狐皮,转身笑道:“不要客气,快快请起,足下就是哈达城主?”

    这老者在夏浔面前,可不像那男装少女一般倨傲,虽然他身材高大,气势雄浑,犹如一头雄狮一般,在夏浔面前,却温驯得像只猫儿,一听夏浔问起,忙又欠一欠身,陪笑道:“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是朝廷恩典,委了在下一些差使,替朝廷在这儿管着一些野蛮,当不得城主二字部堂大人直呼在下的名字就好口……”

    说着,他侧了身子,做出邀请的手势,说道:“在下不知部堂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请部堂恕罪。若部堂大人不嫌在下住处鄙陋,还请到家中稍坐,让我奉茶伺候。”

    夏浔道:“城主客气了,此番前来,本督正是要拜望你的C”

    玛固尔浑似也知道他劳怊动众,必是来找自己的,如今再听他亲口确认,面皮子顿时一紧,心中暗道:“糟了,哪一任官儿上任,都要来我这儿搜甫一番,只是……这些汉人官儿都自矜身份,坐等我送礼上门的。这位总督倒是性急,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也不知要送多少财物才能打点得他满意口……”

    心中忐忑着,面上还得强挤出一副笑模样,说道:“部堂光临,蓬荜生辉,那是在下的脸面啊,欢迎之至,欢迎之至,部堂大人请,各位大人请,啊,兵备大人也到了请请请口……”

    说完扭头冲那贩卖皮货的汉子喝道:“蒲剌都,还不快去将哈达城里所有上好的狐皮子都抄来,请部堂大人挑选?忤在那儿做甚么!”

    蒲剌都慌忙应了一声,摊子也不管了,一溜烟儿地便跑开了C

    夏浔摸囘摸鼻子,没有吭声儿,心里只想着:“该付的钱还是要付的,可我身上揣的只有宝钞,那小贩不收,这玛固尔浑一城之主,生意未必局限在这一座哈达城里,想必是会收的。”

    楚兵备要代他买下狐皮,是要拍他马屁,他要买四条狐皮子,其实也是要拍马屁,拍皇后大姨子的马屁。自家的丈母娘虽然不在了,可那皇后大姨子比丈母娘还要厉害啊,如今既要给茗儿买狐皮,少不得也得给这大姨子捎一条,出一趟远门儿,怎么不得给人家带点礼物回去?

    虽说当初皇后娘娘曾经反对自己与茗儿的婚事,可茗儿既……与自己成亲之后,这位大姨子对杨家的关照却也一点不少,茗儿那丰厚的嫁妆里头,就有挺大一部分是人家皇后娘娘置办的。礼尚往来嘛,虽说人家是皇后,啥也不缺,也算是自家一点心意。

    夏浔几人随着玛固尔浑便到了他的住处,玛固尔浑的住处在这哈达城里是一处极大的院落,要说富丽堂皇,那是不沾边儿的,这一城之主的住处也不过就是比别人的宅院宽敞一些,规整一些,院子里也堆着许多皮货,两厢还拴着些牛羊。

    玛固尔浑把夏浔等人请进上房,大炕上铺着簟席,大靠垫,炕上摆着大炕桌,一扇窗子,猿糊的白纸,上边贴着剪纸窗花,典型的北地风俗C玛固尔浑把客人请上了炕,便赶紧吩咐家里人张罗酒菜,又对那男装少女道:“了了,快去,把我那上好的团饼芽茶取来C”

    那姑娘不情愿地站在那儿道:“阿莫吉(伯父),人家哪知道你的茶饼儿放在哪里!”

    玛固尔浑瞪眼道:“你不知道谁知道?昨儿个还偷了我一块团饼沏茶喝,你当我不知道吗?快去!”

    了了姑娘撅着嘴儿,气鼓鼓地走了出去。

    一会儿功夫,就听那少女的声音在堂屋响起:“阿木(伯母),茶饼给你,我去城里转转!”说完,脚步声响,那少女竟然走出去了。

    丁都司似笑非笑地道:“玛固尔浑,你这侄女儿,似乎对我们颇有敌意啊。”玛固尔浑有些尴尬地道:“几位大人有所不知,我这侄女儿,本来有个姐姐,是嫁给八虎道守备独吉思忠的,不想鞑乎入侵,辽东都司沈永拒不发兵,独吉思守力战而死,了了的姐姐也被掳走,如今生死未卜,唉,可怜她已怀了身孕……”

    说到这儿,玛固尔浑强打精神,陪笑道:“这一回部堂大人斩了沈永,派兵出关,了了那丫头听说以后,不只一次在我面盛赞赞大人您呢,原本心里纵是有些怨气,也早烟消云散了,呵呵,她就是个冷面冷口的性子,其实人是很好的,部堂大人切勿具怪。”

    夏浔微笑道:“呵呵,本督自然不会跟一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口唔……”你说她的姐夫是八虎道的守备?据我所知,八虎道守备是三万卫特穆尔都司的女啊……”

    玛固尔浑笑道:“正是那丫头就是裴伊实的小女儿了了特穆尔口……”

    夏浔这才弄清楚,原来这玛固尔浑和三万卫的裴伊实特穆尔是兄弟,他们一族归附大明之后,裴伊实特穆尔做了三万卫的都司,任的是军职,而他的堂兄玛固尔浑则利用他在部族中的地位和威望,成了哈达城的城主,辽东没有文官,他实际上就担负着哈达城一带的文官职责,在负责贸易秩序、税赋征收等经济职能的同时,也负责着地方上的司法职能。

    一个根基深厚的大家族中,分别有人成为地方上政治、经济、军事各个领域的领军人物并不毒奇,即便在中原地区,经过家族有意的培养和支持,家族中囘出现各个领域的杰出人物也是司空见惯的现象,在少数民囘族地区就更普遍了,你想换个普通人去做,他根本履行不了相应的义务,要么没有能力,要么得不到地方豪族充份的支持。

    获悉这一关系的夏浔心中暗喜,他此来就是冲着哈达城来的,哈达城的潜势力越大,对他的计扑越有好处。

    水烧开了,茶沏上来了,上好的芽茶团饼,茶汤芬芳香馥,用的都是青花瓷碗,不过那青花瓷的盘碟都比较粗糙,应该不是出自中原几处有名的瓷器烧制产地。

    几人喝着茶聊天,中间玛固尔浑又抽空离开了一下,小声吩咐婆娘,去给几位汉官准备礼物,那婆娘听丈夫说完了要准备的礼物,不禁有些肉疼,小声问道:“要准备这么多呀?”

    玛闺尔浑瞪眼道:“还不是你和了了那丫头,我早说,辽东换了主子,咱们得早点登门拜见,进献礼物,你们偏为着那沈永不肯出兵救援,害死了咱家女婿,不让我去,现在可好,人家主动登门了,不比平时多拿些财物,他能知足吗?

    我听说,这位总督还是皇上家的亲戚,那就更不得了啦,礼物少了人家一准儿的不高兴,这地面上,有势力的可不具是咱特穆尔一家,要是人家总督想换个人来管着哈达城,你还敢造囘反不成?到那时才真的是鸡飞蛋打,啥都剩不下了。去照我说的准备口……”

    他那婆娘万般不舍,可是丈夫说的慎重,真要如丈夫所言,惹恼了这个大明皇帝的亲戚,不让自家男人做这哈达城主了,那损失可就大了,那婆娘只好嘀嘀咕咕地跑到后宅准备起来

    这边玛固尔浑又打起精神,跑回屋去陪着夏浔说话,不一会儿,屑下的菜也陆续烧好了,流水一般地端上来,虽说这玛固尔浑是哈达城一城之主,其实地位也就相当于比较大的部落族长,像绫罗绸缎、细瓷香茗这些在中原也是上等人享用的东西他这儿也有,但是囿于生存环境和生活氛围,整个生活档次是上不去的C

    你在莫愁湖上,画舫荡波,穿一件湖丝比甲,蜀绣的筒裙,明眸皓齿,楠面春风,伸出一双柔荑素手去,兰花玉囘指都是涂着豆蔻的,那是一种什么意境?你在这儿裹一身绫罗绸缎,一出房门就是马嘶牛哞,羊粪遍地,穿着就算一样,也是不合时宜的。

    这菜肴也是一样,这儿的菜肴透着一股子粗犷,和中原蒙门的精致细腻是大不相同的,盘子碟子盆子,都是最大个儿的,菜肴都是酱拌野菜、卤煮牛肉、乎扒羊肉、砂锅盹鸡、红烧猪肉块子,不过寨外菜式别有一股风味,例也颇能勾人食欲。

    配着那入腹如火烧一般的烈酒,宾主双方吃得倒也痛快。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筷子都摞下了,玛固尔浑招呼一声,家里晚辈们便成箱成笼地抬进许多东西来,貂皮论箱,人参论斤,北珠论盘,还有百金难觅的海东青,架在手臂上雄姿英发。

    一瞧如此丰盛的礼物,少御使、楚兵备等人眼晴都直了……夏浔目光一转,含笑问道:“这是甚么意思?”

第568章 一本万利

    玛固尔浑豪爽地道:“听说部堂大人到了辽阳,咱就想去拜望一番,还未成行,部堂就到开原来了,我那兄弟军务在身,一直离不得军营,我刚捎了信去,叫他抽空回来一趟,好为我引见一下部堂大人,可巧的部堂您就来了。

    这点东西,都是山上生的草里长的,不是啥稀罕物儿,只是在下一点小小心意,部堂大人您可千万得收下!要不然,玛固尔浑这张老脸可没处搁了。哈哈,楚兵备,您几位辛苦,玛固尔浑也有礼物奉赠,一回儿回去的时候都捎上!”

    楚兵备喜出望外,刚要拱手称谢,夏浔已笑道:“你的心意,本督心领了,这礼物不能收!”

    楚兵备一双手都拱起来了,一听夏浔这么说,拱起的双手连忙继续向上移动,挪到鼻子下边,拢着嘴巴很文明地咳嗽了两声。

    玛固尔浑微微一怔,强笑道:“不过是些山丛野地里的产物,只是聊表在下的一点心意,部堂大人您……”

    夏浔微笑道:“叫他们先下去吧,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玛固尔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挥手叫子侄们抬了礼物下去,忐忑地道:“部堂大人请讲。”

    夏浔道:“这次到哈达城,本督的确是有所为而来,目的嘛,很简单,为了求财!不过你别误会,本督可不是要打你的秋风,是要和你一起发财!”他又看了楚兵备、少御使等人一眼,说道:“是想着,让整个辽东,人人受惠,个个发财,于囘国囘于囘民,于你于我,都有好处的财路!”

    玛固尔浑还道他坚不受礼,是有别的部落头领已经送了厚礼买通了总督,要把自己这个哈达城主给免了,想不到夏浔却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禁诧异道:“部堂大人此言……在下不甚明白……”

    了了特穆儿的阿玛做得就是大明的将官,在女真人中,他们的家族算是与汉人交往最多的,照理说,她对明人是没有多少敌意的,只是上一回鞑靼入侵,她的父亲拼死抵抗,负伤退保开原城,而辽东都司连收七八道求援信,又亲眼见着烽燧火起,却拒不赴援,在开原百姓中引起了极大反响。

    了了特穆尔的姐夫战死,已然怀了身孕的姐姐被掳走,了了气愤难平,对明军自然生了敌意。不过,此后夏浔斩了沈永,又派大军进剿鞑靼部落,这些消息传到她的耳中,那怨愤之意也就平了。

    她是生长在草原上的女儿家,这里环境恶劣,这里的人也就更明白些生存的道理,她知道鞑龘子袭边不是谁能左右的,关键是明军的态度,是不是把他们这些归附的部落当成自己人。这位杨总督的所作所为,证明他是真把开原百姓当成自己人来呵护的,这就足够了。只是女孩儿家面nèn,前番相对还冷〖言〗论语,今天不好意思突然就改了态度。

    她作势出去转悠了一圈便回来了,一回来正看见几个堂兄堂弟好象送嫁妆似的,大包小裹的从屋里出来,平时本族长老们巴结奉迎明军将领,她也是司空见惯的,只是一下子送出这么多厚礼倒是少见,她便站住,小声问道:“阿珲(哥哥),这些都是阿莫吉送与那杨总督的礼物么?”

    她的一个堂兄摇摇头,小声道:“是要送的,可那杨总督不收!这礼送得够重了,他的胃口怎么这么大?”

    了了一听又恼了:“甚么,这么厚的礼,他还嫌少?他以为咱家的财物都是平白得来的么?这些汉官怎么一个比一个胃口大!莫非要把咱家都搬给他才知足么?”

    她的一个堂兄便取笑道:“了了啊,你不是说,在开原城的时候见过他的么,如令人家追到家里来了,又不肯收礼,没准儿是看上你了,要不然,把你送给这个汉人大官吧,了了妹子若做了他的阿斯汉(妾),咱们特穆尔家的靠山就硬了!”

    了了白了他一眼,嗔道:“就你胡说,怎不叫你妹子送他?”

    那人笑道:“我的妹子不及你漂亮嘛,送给人家,人家也看不上,要不然,我还巴不得让自家妹子去享清福呢。”

    玛固尔浑的老婆叹气道:“你们还有心思说笑,送了这么厚的礼他还不肯收,这一次不知要从咱家敲走多少东西呢,听说这个汉官是大明皇帝的克利(连襟),得罪不起呀。”

    了了一听愈发生气,便从她手中夺过茶盘,举步就往房里走,码固尔浑的老婆急了,忙道:“了了,你干什么去?”

    了了头也不回,说道:“阿木(伯母)放心,我去看看,那汉官倒底索要多少财物才肯甘心!不会惹事的!”

    屋里边几人正说着话,门帘儿一挑,了了端着茶盘走进来,将刚沏好的新茶放在桌上,却不离开,只往旁边一站。一双浓黑的眉毛微微地挑着,明亮的眼bō颇有敌意地看着夏浔,夏浔并未注意她的目光,仍旧与玛固尔浑认真地说着话。

    “怎么样?这件事,与你们有百利而无一害,辽东诸族有各种山珍土货,奈何没有门路销囘售,我给你提供销路。你们即便组织起大批的货物,长途跋涉往中原去一趟,也需要有朝廷的敕书才能售卖、采买,而辽东的汉人是没有这个限制的,所以可以经由他们来转一手。

    具体的过程是这样,你们负责从辽东各部族中收囘购各种山珍土货,集中到你的哈达城来,再由你们出面,把货物交给辽东商团,这就避免了你们直接关内交易所需要的敕书。辽东商团,由辽东的汉人和军人家属组成,初始资本可以自筹,本督也可以借贷一部分。

    然后由辽东商团负责把货物运抵金州交给海商,海商将这些产品运到北京、山东,更南方、甚至海外诸国销囘售,返过来,购进的商品也是这么一个章法,只不过到了这一步上,你们就从收囘购,变成了销囘售,这附近各族百姓所需要的商品,全都会到你们这儿来购囘买。如何?”

    夏浔微笑着看着玛固尔浑,玛固而浑方才足足喝了能有两斤白酒,那本来就赤红的脸庞也未见稍变颜sè,听了夏浔这番话,他的脸sè却变了,那脸庞都快变成紫黑sè了,呼吸也粗重起来。夏浔的计划若换一个人来说,他根本就不会相信,可这番话是由夏浔说出来的,那就不必怀疑了。

    一想到按照夏浔的设想可以做到的程度,玛固尔浑简直是心huā怒放,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好处会落到自己头上……

    夏浔也是笃定了玛固尔浑是一定会答应的,他做事,喜欢事先做好充份的调查,做到心中有数。对于哈达城,他已经详细调查过了,哈达城目前还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以物易物的集市,作为管理方,哈达城的管理者其职能也十分原始,他们只是维持这里的交易秩序和收收税赋,一旦他们成为一个大批发市场的直接经营者,那将是多大的利润?

    如果这些事让这些部落自己来做,他们现在根本没有这个能力,他们如果想自己入关做生意,除了不具备长途运输能力,不具备收囘购庞大物资的财力,还有安全问题,沿途不是鞑靼人就是胡匪马贼,安全保障也做不到。

    在辽东设立的几片榷市马场进行交易的话,交易数额要受到限制,而且还有一个敕书的问题,归附明朝的熟龘女真和méng古诸部,朝廷都颁发有敕书,敕书的主要内容是告诫归附诸部要效忠皇帝,安定地方,看守边疆,只是一份承认他们是归属大明的部落的凭证,可是只有凭着这份敕书,各部落才能在榷市交易中拥有一席之位,相当于商城里的一个铺位。明帝国依据归附部落的贡献大小,会颁发数量不一的敕书,敕书多的部落,能够交换到较多的生活物资,便会富裕强盛起来。

    历史上,女真诸部的内部斗争,就是从争夺明国颁发的敕书开始的,一个个小部落通过战争互相吞并,最后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变成一个个强大的部落。强大的部落需要保护自己的子民和财产,就开始修建城堡,城堡建成需要更多的人口填充,同时也需要更多的生活物资,就继续吞并其他部落,并掳夺人口为奴。

    当他们开始吞并同样拥有城堡的部落时,为了能够占有这里,就不再将被征服者贬为奴囘隶,而是变成他们统囘治的百姓,奴囘隶制开始向封囘建制发展,部落制开始向部落联盟制发展,继而国家雏形开始出现,不断的征战和杀戮,也让他们的武力越来越强大。最后,在盛京沈阳,出现了一个国家,史称后金。

    女真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他们不像汉人是完全的农耕民囘族,也不像méng古人是完全的游牧民囘族,居住在平原的他们,就农耕放牧,种谷纺线;居住在山地的他们,就狩猎和采集林业产品如蜂mì、松籽、蘑菇及人参,居住在河流和海洋附近的,就打渔采珠。

    这样的生活多么富有诗意,多么和平美好吖,而打仗是要死人的,夏浔不忍心;叫他们通过自相残杀和吞并来壮大,从而获得更多的经济发展渠道,结果历经两百多年,还是那么穷困苦后,夏浔也不舍得。

    菩萨心肠的夏浔决心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他们变成专业的伐木工人、牧马人、狩猎者、养参客、商人、农民、渔夫……,劳动致富,繁荣辽东经济,为振兴大明帝国,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附:女真部落请求更换过期敕书的奏章和要求补发敕书的奏章。

    海西别尔真站女真人上奏说:“奴婢们祖父在时,每年进贡马匹、貂鼠皮,至今不曾有违。奴婢们永乐十二年元月十五日除授职事的敕书多年了,奴婢今来各要换新敕书,可怜见,奏得圣皇帝知道(《华夷译语?肃慎馆来”

    嘉靖十九年皇家奴曾在开原将敕书遗失,于是上奏朝廷请求补发:“奴婢嘉靖九年十月二十七日得到职事,至嘉靖十九年十月二十三日在开原地方,将原敕书失落了。今可怜见,奴婢肯再给与新敕书,好管人民(《华夷译语?肃慎馆来”@。

第569章 一个开始

    夏浔勾勒的这份宏大蓝图,听得楚乓备和丁都司等心驰神往,他们定居辽东多年,在本地都有自己的家族,虽然贵为四品武将,但是因为辽东整个的经济环境落后,家族也不算非常富裕,一旦如夏浔所说,铺开一条贯穿辽东和内陆的经济网,凭借他们家族在当地来说不管是人脉还是资本都强于普通人家的条件,自然从巾争得一席之地,大获其利:少御使却有些犹豫,提醒道:“部堂,发展辽东经济,固然是好事。不过,诸如军马一类,乃是重要物资,朝廷在辽东地区建有几处马市,就是专门买卖军马的,若依部堂所言,这军马等物也在交易之列,岂不鬼……”

    他还没有说完,夏浔便笑道:“少御使,你呀,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岂不知朝廷马政早已改革了么?”

    夏浔道:“我大明马政,举步维坚,盖因关内没有养马之地,是以练骑兵、养军马,负担沉重工当今皇上登基的时候,全国在册军马才两万四千匹不到,这能成吗?为了多蓄军马,皇上正打算在陕西、甘肃、辽东等地建几处苑马寺,牧养军马呢。

    为了促使民间养马,皇上还废除了洪武年间不许民间蓄养马匹的禁令,不但允许自囘由蓄养,而且允许自囘由买卖,这是永乐元年七月就下的旨意,怎么你还不知道么?”

    夏浔所言属实,永乐登基后,发现建文帝留车的这赢摊子里,军马少的可怜,他是在北方与méng古人打过多年仗的,深知一旦军马供应不少,在与北方游牧民囘族的战争中就将全面处于被动防御状态,所以想了很多办法来增加战马数量,允许民间自囘由养马和交易,就是其巾一条政策。朱棣也是知道“人为自己的好处干活时效率最高……”这个道理的:少御使对此确实不太了解,闻言不禁有些赧然,夏浔道:“所以,如果我们有办法扩大军马的买入,皇上知道了,恐怕就要笑不拢嘴了,还会不同意么?”说完,他望向玛固尔jī,微笑道:“如何,你可同意么?”

    “同意!完全同意!”玛固尔浑生怕夏浔yòu改了主意似的,立即说道。

    开玩笑!这是与他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还能不同意?若再拿腔作势一番,叫开原其他大族知道了这消息,还不打破头地跑去总督大人府上争这个买卖?

    了了站在一旁,乌溜溜的眼珠一转,狐疑地道:“好象这牟总督大人不是在敲我伯父竹杠呀,看伯父他眉开眼笑的样子……”

    夏浔这个主意,对玛固尔浑来说,的确是一个发财的好门路。其实以笛也未必就没人想过这个办法,问题是,没有人办得到,这其巾需要庞大的资金和人脉,需要政策的强大支持,换一个人来主持其事,根本无法完成整个运作过程。

    这就像一些地方,本来贫穷落后,经过成功的招商引资之后,当地经济环境便大为改善,为什么没有招商了资之前就做不到经济活跃?不是没有人想到如何去发财致富,而是因为他们要么没有政策,要么有了政策没有启动资金,要么有资金没有能力打通方方面面的关系,而这些对夏浔来说,全都不是问题:以他的身份地位,无需先期投入……句承诺,就足以得到辽东诸族部落头人的信任;以他的权力,足以协调好涉及区域的卫所将领们的利益分配;以他所直接掌握的走sī船只,再加上间接控制的正在山东登州湾蓬勃发展起来的海运力量,足以完成整个问题的最关键一步,物资化成财物的最关键一步:把东西运出去!

    夏浔的一席话,打消了众人的顾虑,酒席宴上,谈笑之间,他们便商定了这个合作经营计划小!就像一九七八年安徽凤阳小岗村的十八户农民摁下血手印,率先实行包产到户、自负盈亏,从而揭开巾国农村经济体制改革的序幕一样,辽东经济面貌的改变,就从这一意开始了……

    黄昏,一个个méng古包外开始冒起了炊烟,远远近近的牧人们,开始驱赶着牛群、羊群回到部落,把它们赶进圈去,这是一个很大的部落,一些人家甚至养了猪和鸡。

    照看猪和鸡的,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或者捉来的奴囘隶,奴囘隶有男有女,男人主要是些半大骇子:那些刚被捉来不久的奴录,足踝上会拴了牛筋的绳子,就拴在毡帐旁边,年轻的**白天要干活,晚上有时还会被主人拖进帐去发泄yín囘yù:毡包很多,两万多人的大部落,气帐如同,片雨后的蘑菇,连绵起伏,相连数里~这料骋欢部落很罕见,因为他们主要的生存手段是放牧,族人繁衍多了,就不得不分家,聚居在一起,附近的草场是喂养不了那么多牛羊的。

    不过这个部落因为接近辽东,显然已经接受了不少汉人的生活方式,他们不但养猪养鸡,部落附近甚至还开辟了一些菜地和农田,这应该是被抓来的汉人奴囘隶教给他们的方法。

    只不过他们的和植模式比较粗放,不知道是环境原因还是农耕不是他们的主要生产方式,所以还未受到足够的重视,不过由于他们的养着大批牛羊,牛羊粪便都是上好的肥料,所以那庄稼和蔬菜生长的都非常好。

    有些人家已经做了饭,忙碌一天的男人回到家,舒坦地席地而坐,一边嘴着鲜nèn的手扒羊肉,一边喝着醒浓的马奶酒,倒也惬意非凡,这个时候,正是一个部落的人精神最放松、最松懈的时候。

    “轰隆隆隆……”

    远处,蹄声如雷,一开始这骤急的马蹄声被部落里刚刚驱赶回来正要关进圈去的马群、牛群、羊群的脚步声和喊听声掩盖住了,但是蹄声越来越近,地皮开始发颤,一些人开始发现不对劲了。

    “怎么回事儿?怎么好象有大批马群接近?”

    一个穿着右衽、钦襟、高领、长袖、镶边,下摆不开叉的肥大méng古皮袍,脚蹬马靴的汉子蹙起眉头,他一把推开面前一个正shì候他吃饭的女人,抓起腰刀便走出帐去:那个shì候他吃饭的女人穿着méng古式长袍,外面套一件无领无袖,前面无衽,后身较长的坎肩,发戴也是méng古式的,不过看脸蛋儿非常漂亮。这是一介,汉人女子,是一个因为贪污被全家流放辽东的犯官的女儿,因为生得十分俏囘丽,被他掳回来后甚得他的宠爱,所以平素不用从事太繁重的劳动,只随主fù做些挤马奶、烹煮食物等比较轻松的活儿:那汉子在毡帐门口站定,手搭凉蓬向远处望去,一眼看清眼前的情形,不由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大片的铁骑如层浪涌进,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些人舁着统一的服饰,旌旗如云,红sè的战袄随着奔跃的马匹一起一落,仿佛一片火山里喷涌囘出乘的炽囘热的岩流,他们居然是明人!

    “怎么回事儿?部落派在外围的警哨呢?怎么会没有消息送回来?”

    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想明白了,铁骑到了部落谈方,就像遇到了巨石的洪水,立即分囊成两道支流,继续向谈蔓延开去,对整个部落数以千计的毡帐贼实行包抄战术。

    部落巾,到处都是刚赶回来的牛羊马匹,这些牲口挤塞了原本极宽敞的空隙,闻警跑出帐子的男人们匆忙地披枉着,抓起了刀枪弓箭,跨上来不及配鞍的战马,却被牲口兹挡住了道路,根本冲不出去,更别提聚在一块儿,形成合力了。

    “呜呜呜……”

    号角声起,也不知道是他们的人吹响了号角,还是明军吹响了号角,奔驰巾的明军已经开始射箭了,驰马射箭,只有骑术最好的人才能保证准头,不过这时他们无需在乎准头,箭雨瓢泼一般,几处刚刚勉强形成合力的约数百人的战士队伍也被打散了。

    继之以弓箭,沉重而锋利的投枪掷过采了,形成合围的明军一旦稳住了冲锋的势头,武器的准头儿便大大增加,那些锋利的投枪可以贯穿重甲,把骑士和马匹串在一起,杀伤力极其惊人。仓俚迎敌的部落勇士们立即以弓箭还以颜sè,可是紧接着明军巾就响起了霹雳般的爆炸声,呛人的火囘药味儿飘散开来,弹丸铁砂四处飞溅,碗口镜的怒吼声巾,一座大型的毡帐被一炮轰成了破烂。

    火镜打在人身上,轻易就穿透了皮甲,碗口镜换了散弹丸一打一大片,不管人畜,挨着就是一身的血洞,密如蜂巢,剧烈的爆炸声更是惊得牛样羊群四处乱窜,冲撞得鲇靼勇士胯下的坐骑仿佛风浪巾的一叶小舟,摇摇晃晃难侃立足。

    部落外围只有一道简单的篱笆,就在这混乱巾很轻易地被踹破了,明军铁骑开始向部落内部发起了攻击,战马撒开四蹄飞奔,手中的长矛在血红的夕阳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牛马嘶听声、fù人孩子的哭听声、勇士们的呐喊杀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篇充满jī情与死亡的奇异乐章……@。

第570章 释恩

    事情商议已毕,玛固尔浑毕恭毕敬地把夏浔送了出来,如果说原来表现出的敬意,只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时的敬意却是发自内心的,谁会把财神爷当外人呢,巴不得请到家里高高供起。

    那皮货贩子蒲剌都得了玛固尔浑的吩咐,不敢大意,屁颠屁颠地在哈达城里游走了一圈儿,把各家上好的火狐皮子全搜罗了来,夏浔没有客气,许了玛固尔浑这么一份天大的好处,拿他一点东西是应该的,如果连这点心意都不肯收,恐怕玛固尔浑反要多想了。

    依着玛固尔浑的意思,这些堪称上品的狐皮子全让部堂拿走就是。他们这个部落,族长本是他的从弟裴伊实特穆尔,自从他这从弟做了三万户的都司,不能常回部落,所以现在只挂着名头儿,实际上的部落首领就变成了他,如今他又兼管着哈达城,在族人中威望卓隆,权柄日重,叫他们奉献几件皮货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夏浔堂堂总督,总不能表现得如此穷形恶像,所以仍是细致挑选了一番,玛固尔浑是个大行家,眼力比他还好,最终还是挑了四条品质最好的狐皮,叫人包起来了事。

    玛固尔浑陪着夏浔一路出来,正有说有笑地往前走,忽然前方吵吵嚷嚷,几十个人迎面走来,中间还绑着几人,招摇过市,引得行商坐贾诸多买卖人尽皆侧目。

    “玛固尔浑大人在这儿,大人在这儿,快着快着,请大人主持公道,这些害群之马,今儿一定要严惩他们!”

    那些胡人一眼看见玛固尔浑,登时雀跃起来,扯着那几个被捆起的族人,便往玛固尔浑面前冲来。

    玛固尔浑一怔,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其中一个汉子控诉道:“大人,就是他们,就是迪古乃几个人偷了我家的羊,被我们当场抓圌住了!自打上回丢了两只羊,我就注意着呢,嘿!他们得了便宜果然又来了,大人,您说怎么办吧!”

    玛固尔浑一听这个气呀,心中暗骂:“不长眼睛的混账东西!没看到我这儿正陪着汉人大官么?族人里这点屁事,你回头再说不成?非得当着人家打我的脸!”

    玛固尔浑没好气地看了看鼻青脸肿、五花大绑的几个族人,把脸一沉,说道:“窃邻财物,迪古乃,这等丑事,你们几个也干得出来?嗯!谋良虎,把他们几个带下去,打折双圌腿,以示惩罚!”

    那几个被绑的大汉紧圌咬牙关一言不语,脸上亦有愧色,显然偷窃族人财物被人当场抓获,心中亦自惭愧。若说偷窃财三两只羊,原也罪不致打折双圌腿,只不过在一族中,族长就是最高统圌治者,司法权掌握在他手中,随他喜怒,惩罚或轻或重,那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且慢!”

    夏浔冷眼旁观,见此情景,忙出言制止,玛固尔浑转过头来,一脸的怒气又化为恭维的笑容:“部堂大人,一家一户,也总有不肖子孙的,一族千百户人,偶尔出几个无赖行子,更是在所难免,只是恰被部堂大人撞见,实在叫我惭愧的很……”

    说到这里,他又狠狠瞪了眼那几个没眼力见儿的族人,向夏浔客气地道:“部堂大人觉得这样处理还不妥当的话,惩罚之后,我就把他们逐出部落,由他们自生自灭去便是了。”

    他方才说要打折这几个窃羊者的双圌腿,这些人也咬着牙不肯求饶,这句话一出口,几人却是面如死灰,领头的迪古乃率先跪了下来,叩头乞饶道:“大人,迪古乃做错了事,要打要杀都由得大人处治,只求大人开恩,莫要逐我们出族,大人开恩,大人开恩!”

    几个人叩头如捣蒜,显然是怕到了极点。

    他们是塞外游牧部落的族人,与中原的农耕百姓大不相同。这里生存环境比较恶劣,狩猎、采集、农作、贸易、掠夺,其中任何一样都不能单独满足他们的生存需要,需要把这些事情结合起来才能谋生,因此对群体的依赖性就极重。

    在中原以农耕为主的汉民圌族中,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也不耽误人活着,甚至被一些人视为最优雅的上古田园生活,而在这儿,离开部落、离开他人的协作和帮助,就只有死路一条。他们因为这种罪名被放逐,其他部落也不会接受他们,他们与全家老少除了被人掳走为奴,就只有慢慢耗死。

    一族之长对族人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原因也正在于此,否则自己就能活得好好的,谁还拿你族长当回事儿?唯其如此,驱逐出部落,就等于宣判了他全家人的死刑,他们自己一死也就算了,还要拖累父母妻儿,如何不怕?

    夏浔对玛固尔浑笑道:“不要着急,且让我来问问他。”

    夏浔举步上前,向那下跪的几人问道:“明知窃取族人财物为人所不耻,一旦被抓圌住还要受到重罚,你们为何还要执迷不悟呢?”

    那几人不知他的具体身份,却也知道连玛固尔浑大人都要看他脸色行圌事的,若他肯松松口,自己一家人就有了活路,那迪古乃便向他叩头哭泣道:“这位大人,迪古乃堂堂正正的一条汉子,也不想做这耻辱的事情啊。只是……

    前些天鞑圌子打到这边来,我们躲避不及,所有的牛羊财产,就连毡包都被抢走了,迪古乃吃草皮、啃树根也没什么,可是年迈的母亲、年幼的孩子……,大人,小人一时糊涂,做下了错事,惹恼了玛固尔浑大人,大人不开心,便把我们鞭笞而死吧,只求不要逐我全家离开!”

    “原来如此……”

    夏浔沉默了片刻,转身对玛固尔浑道:“玛固尔浑大人,本督替他们几人求个情,免了他们的刑罚,也不要逐他们离开部落了。他们偷窃族人财物,确实有罪,不过罪无可恕,情有可原啊!此番鞑圌子入侵,我沿边有部分烽燧关隘受到了破坏,如今正在陆续修复。这几人既然犯了罪,就叫他们去修筑烽燧、修复关隘来赎罪吧。既然是以罚低罪,我那儿可是只管饭不付工钱的。”

    夏浔笑吟吟地瞟了大喜过望的迪古乃等人一眼,又对玛固尔浑道:“他们的家人也一起去吧,有力气的就去修筑烽燧,妇人嘛,给大家做个饭菜、缝补个衣衫也是个活计,罪不及其家人,他们的家人去务工,工钱我是照付的,这样也可解他一家暂时之忧。

    至于以后……,玛固尔浑大人身边以后也是要用到不少人的嘛!另外,不知你族中还有多少这样的人家,如果有人愿意去我那儿做工,靠力气吃饭,我一律欢迎,玛固尔浑大人,如果有这样的族人,你回头可以统计一下,全都送到我这儿来!”

    玛固尔浑被他叫了一声“大人”,当即有些飘飘然了,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再说这些受了兵灾的族人,正愁无法安置,如今他们能找到个吃饭的地方岂不皆大欢喜?至于夏浔说的他“以后也要用到不少人”,玛固尔浑更是心领神会,忙一迭声地答应了,向那几人瞪眼道:“若非部堂大人起了怜悯之心,我今日断不能容得你们,还不谢过部堂大人!”

    迪古乃等人喜极而泣,把头重重磕在地上,连声谢恩,头皮都磕破了。

    这时,四下里围拢来看热闹的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了,夏浔转向众人,朗声说道:“本督开恩,对偷窃族人财物的迪古乃等人以罚代罪,原因是,他们这么做乃是生计无着,为了瞻养父母、抚育子女,并不是对作奸犯科者一律优容,这一点,你们须谨记着!”

    夏浔踱出几步,又道:“方才本督已经问过了,他们之所以生计无着,乃是鞑圌子入侵,掳掠我边民的结果。你们都是我大明子民,自当受到我大明军队的保护!前几日,本督已然发兵,对前番掠我边境的鞑靼乌古部落实施突袭,我要的结果是:悍然侵我边民的乌古部落,从此在草原上消失!”

    夏浔的话掷地有声,充满霸气,一时间四下里议论纷纷。

    夏浔又道:“在这哈达城做生意的商人,来自四面八方,你们之中,也有鞑靼人,你们可以把本督的话传扬出去,谁敢来侵犯我们,我们就要以十倍的惩罚打击他们,一次不够,就再打一次,打到他服为止!当然,愿意与我们和和气气做生意的,只要表现出他的诚意来,我们一概欢迎!然而,想闹圌事的、想占便宜的,那就只管来!朋友来了,我们有美酒招待!敌人来了,我们有弓箭侍候!”

    四下里的议论声停止了,围拢在四周的各族商人望向夏浔的目光里,开始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夏浔看到玛固尔浑身旁站着他的小侄女了了特穆尔,正眨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望着自己,便道:“你姐姐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这一次,对乌古部落,我是要彻底消灭的,这个部落所有的俘虏和解救出来的奴圌隶,会一个不落的全都带回来,我希望,这次能把你的姐姐一并救回来!以后,我们不会容许类似的事情再发生的,敌人再来的时候,除非他们踏着我们将士的尸体过去,否则,休想欺辱我大明百姓!”

    了了特穆尔咬了咬嘴唇,问道:“你们用什么保证?”

    定辽中卫指挥使丁宇一拍腰间宝刀,喝道:“用我的刀!”

    夏浔道:“了了姑娘,正如你的伯父所言,一家一户,总有不肖子孙的,一族千百户人,偶尔出几个无赖行子,更是在所难免,辽东十五万将士,自然难免也会出几个败类,沈永是个败类,可你不会因为这一个败类就看低了我辽东无数英勇将士吧?”

    夏浔拍拍丁宇的肩膀,说道:“我的丁将军已经回答你了,用我们的刀来保证!用我们的命来保证!如果我们做不到,那么……,我就把他赔给你,做你的夫婿好了!”

    四下里立即一片轰堂大笑,丁宇窘道:“部堂大人……”

    了了特穆尔抿了抿嘴唇,说道:“要是做不到,那就是懦夫、胆小鬼,谁稀罕要他!”

    夏浔笑道:“哦?这么说,如果做得到,就是勇士、就是大英雄,你就稀罕要他了?哈哈,丁将军,想要抱得美人归,你可得努力了!我决定,下一战,就派你出兵!”

    四下里笑声更响,丁宇也更窘了,面红耳赤地道:“部堂大人……”

    夏浔脸色一沉,道:“怎么?你这行伍世家子弟,堂堂都司将军,也与沈永一般,怯与敌人一战?”

    丁宇把胸一挺,昂然道:“末将怎么会怕打仗?部堂要用兵,只管派末将出战,任他千军万马,虎狼成群,何足惧哉?”

    夏浔忽又转嗔为喜,对了了姑娘道:“喏,你听到了,我家丁将军,这誓言威武乎?”

    饶是了了姑娘草原儿女,性情奔放,也被他调侃的脸红了,不过偷偷一瞧那位一向与她不对付的丁将军,似乎……确实顺眼了些!

    经过这事一闹,双方的关系似乎更融洽了些,被夏浔说情释放的迪古乃等人回去移置家人了,随后要同那些受了兵灾、生活物资被抢光,正陷入两难境地的族人一同到开原城报到。玛固尔浑则把夏浔一直送出十里,这才依依返回。

    玛固尔浑的人一走,少御使便对夏浔道:“那些偷窃族人财物的窃贼,部堂理会他们作甚,由着他们族中长老处治便是了,为了替他们开脱,还得招募他们去修建烽燧关隘,这些事叫当地戍守的将士们去做就成了嘛,转与他们,又是一笔开销啊!”

    “少御使,目光要放长远一些。”

    夏浔笑笑,说道:“修筑烽燧的开销?那才几文钱,接下来我要让他们拥有的更多,但是……仅限于安定和财富。朝廷可以让他们富有,却不可以给他们独立的权力,他们要拥有财富,就必须按照我的谋划,渐渐放弃本该由国家所有的权力。

    辽东诸族,目前都是不甚开化的部落,部落酋长们一身兼具行政、司法诸般职能,随着发展和壮大,这些职能,必将向民与官、民与朝廷的方向演变。所以,司法权掌握在谁的手里,怎样来行使司法权,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夏浔回过头,深邃的目光定定地望了一眼哈达城,沉沉地道:“你说,当他们的酋长能给与他们族人的,甚至还不及一个地主给予长工和佃户的,他们的族人不必依附着他们的酋长和部落才能生存,那时……辽东将是一个什么局面?”

    P:昨夜不知何故,彻夜难眠,直至凌晨方才睡下,到了十点才醒,怪哉怪哉,所以今天码得晚了些,诸君久等了,看完别忘投票喔~~~(

第571章 润物无声

    女真人昔年曾建立金国,而金国的太祖皇帝是宗颜阿骨打,完颜阿骨打原本并不是女真一族的族长,当时女真诸部的都勃烈极(部落联盟长)乃是阿骨打的兄长乌钱束!”

    回程路上,楚兵备对少御使和丁都司侃侃而谈。楚潇在三人巾资历最老,而少云峰是朝廷特派,地位特殊,两人私下里就有些较劲:方才夏浔对少云峰说要着眼长远,说得很是客气,实则就是批评他目光短浅,楚兵备大感得意,趁机卖弄起乘。

    “如果就这么下去,阿骨打一辈子都要活在他兄长的阴影之下,是没有机会成为女真诸部之长的,然而,乌雅束统囘治女真的第七年,阿骨打的机会来了,那一年女真境内发生了罕见的大灾荒,许多百姓没有饭吃,被囘逼做了强盗。

    强盗被抓获以后,乌雅束本要处死他们,阿骨打却反对说,这些人只是普通百姓,迫于生计不得已做了强盗,所以应予宽赦,罚他们多交三倍的税赋赎罪就好:乌雅束同意了,这些人的性命得以保全,都很感激阿骨打。可是他们因为活不下去才被迫为盗,哪有钱交税呢?”

    楚兵备捻着胡须,得意地瞟了一眼小字辈的少御使和属于武将的丁都司,继续道:“于是,阿骨打在女真诸部的族长们面谈又建议说:……今贫者不能自活,卖妻子以偿债。骨肉之爱,人心所同:自今三年勿征,过三年徐图之……”。

    这个免税三年的请求,又得刚了各部落族长的同意,而阿骨打得到诸部族长同意之后,未等他们宣布,便抢先赶到部落里,向所有的族人宣布了这件事情,如此一举,令阿骨打大获人心,而且亲口宣布这一命令,更树立了他的权威。

    尽管他不是都勃烈极,也不是具体下采的哪一部落之长,但是普通百姓们哪懂这些?他们只知道,是阿骨打宣布了这一命令之后,他们的税赋就被减免了,阿骨打不但因此大获人心,而且树立了他的权威,成为女真人心目巾真正的领袖,为他最终成为都勃烈极打下了基础。部堂大人今日一举,你们不觉得和阿骨打的作为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少御使和丁都司被他忽悠的连连点头,夏浔也不知道这段典故,所以楚兵备讲古时,他并没有插嘴,也在一旁仔细听着,不过等楚兵备说完了,夏浔却笑了,他放慢了马速,对楚兵备道:“哈哈,楚大人,我可不是女真族人,不可能用这个子成为他们的都勃烈极的,不过要说是争取民心、树立权威和人望,却也不错:”

    夏浔望了眼一望无垠的荒野以及连绵起伏的兹山,喟然道:“辽东之难,不在于没有人,而在于留不住人,留不住什么人呐?女真也好、蒙古也罢,他们世世代代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不会有什么异样的想,难以留住的是咱们汉人。

    巾原自有繁华富庶之地,谁愿意到这儿乘?这儿一向是被当作犯人流放之地的,人口少导致此地贫穷落后,汉人少,导致我们大明在辽东始终无真正扎下根采,无对辽东诸族形成有效益的控制。这和局面,只靠朝廷强迫移民实边是不成的,君不见汉武帝实边移民惨淡收场吗?

    连屯田的官兵都要想尽办生家逃走,宁可回巾原去要饭,也不愿在辽东定居,难道移民们就不会想办再离开吗?要让咱们的人愿意来……就得让这里富起采,让这里充满发财的机会!所以,朝廷在其中只应当扮演一个“推手”的角色,一旦有利可图,自有人趋之若鹜地赶来。

    你们看,朝廷海运不久,荒凉的金州就被百姓们自发地建造成了一片繁华之地,这就是一不成的例子,如果我们多制造一些类似的地方,就会带来繁荣、带来人口,地方富裕了,人口增加了,就会带动百行百业的兴起,这盘棋中,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要让这片看似贫瘩的领土,有利可图!”

    “这儿发财的机会多了,辽东的汉人就肯安心地定居于此,而不是挖门盗洞地想要迁回关内去,一些在关内混得不如意的百姓就会想着闯关东,抓囘住这竹,发财的机会工这样,咱们就扎下根来了了接着,对这些归附的部族该怎么办呢?

    古人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怎么办?你一直戒备着、提防着、和他们保持着距离,他当然永远不可能和你一条心,一旦有机会,他就会成为你的敌人!

    据我查阅朝廷典籍所知,金宣宗时,近两百万女真人内迁巾原,遍布北平、山东、河南、山西诸省,黄河以南、淮河以北是女真人最集巾的聚居区,而今这些女真人在哪里?他们迁居巾原后,与汉囘族错居杂处,习汉语,穿汉服,改汉姓,着籍汉地,金国灭亡之后,他们就理所当然地成了汉人。

    如今这些地方,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其实很多人原本就是女真人,贫民百姓、小姓小族的没有个族谱,甚至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祖上实际是女真人了,这就是同化!如果我汉人肯来辽东、愿意在辽东,通过与他们杂居相处,于百业诸行当巾互相接触,一二百年之后,谁是汉人、谁是女真人、谁又是蒙古人呢?”

    夏浔笑了笑,说道:“本督的良苦用心,你们明白了么?”

    夏浔这番说教,其实包含了许多学科的知识,这几个熟读四书五经的官员虽然学识渊博,却从来不曾从这些角度去思考过这些问题,现在经夏浔由浅入深地这么一说,几个人越是品味越觉得深不可测,不由得对夏浔肃然起敬:“难怪人家年纪经轻,就能因受封公爵,屡承皇帝重任,果然非常人也!”

    他们对那些对本民囘族有着潜在威胁的族鼎,直接的反应便是压制、隔离、制衡、戒备,却从未想过由利而文,全面的同化。而他们的办,历史已经证明的破产了的:

    汉唐是这么干的,最终破产了。辽国对女真也是这么干的,从辽国萧绰太后的时候起,就蓄意利用入贡海东青、北珠等手段,挑唆女真诸部为了抢夺入贡资源自相残杀;本乘历史上的明朝还是这么干的,分封、挑唆、制衡、打囘压……

    结果如何呢?女真人不是白囘痴,他们岂能不明白你的用意,只是强囘权之下,他们不能不服从这样的命运。可越是这样艰苦的环境,他们就越坚强,在残酷的战争磨砺巾武力越强大当他们足够强大的时候积累的册仇就爆发出采……”龇鄂集吞噬掉那个自鸣得意的统囘治青

    辽亡于此,金亡于此,蒙亡于此,明也亡于此。夏浔憎恨后金攻入巾原后对普通百姓的疯狂杀戮,憎恶他们落后的文化拖累了整个巾华民囘族的进步,但是对于女真人的造囘反对于努尔哈赤的“七大恨”,难道明帝国就没有一点自己民囘族政策上的错误?李自成丢了驿卒的饭碗,跑去造囘反便造得天经地义,别人又如何?

    金反辽,蒙古反金囘明反蒙古,后金反明,哪一次是突然冒出一竹……先天圣人,大吼一声“我们要民囘族崛起!”,于是日子过得好好的升斗小民们就抄起刀枪跟着他造囘反的?从一开始的岐视、压迫,再到一直以来的排挤、制衡,挑唆内部矛盾,这个爆发的诱因早就埋下了。

    所以夏浔想出了一竹,完全不同的消灭外部潜在敌人的方:同化他们。如果夏浔选择武力打击,或许千百年后,他也是彪炳史册、封狼居胥的英雄人物被人们屡屡称道而他现在所采用的这个方,看似没有刀光剑影,可是这条路却更难走,而且很难留下他的身后之名:

    这和润物无声的手段其效果要很久以后才能显现出来,那时谁还会记得他呢。

    兼人栽树、后人乘凉乘凉者只知树荫在,谁知栽树人?

    ※※※更※新※最※快※当※然※是※百※度※锦※衣※夜※行※吧※※※

    拖巍草原,折连,。

    鼓再轰鸣,蹄声急骤。利箭穿云,人如潮涌。

    小兵一处的明军铁骑与骷巍铁骑互不相让地正面冲锋、厮杀着,在纯粹的骑射上面,游牧民囘族是有着先天优势的,可是这场完全的骑兵对战,明军却打得有声有色,丝毫不落下风,由此可见明初时候明军的战斗力之强,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正面决战冲锋之前神机营的劳:

    神机营的火炮和火统,不但狠狠打击了林靼骑兵的气焰,而且严重破坏了鲇靼骑兵的冲锋队形:鲇靼军队通常以轻骑或重骑极速冲出,以长矛和利箭开路,用快马冲锋,强行突破敌军阵形,在冷兵器时代,阵形的稳定不仅起着稳定军心的作用,而且与主帅的指挥调动有着莫大的关系,阵形一乱,对方海啸一般的层涌屠囘杀就要开始了。

    然而明军的火炮威力惊人,一炮出去,成百上千的弹丸四处溅射,杀伤力惊人,而且射程又远,每一炮都相当于一大群远程弓手的群囘射,火镜也抓紧时机,利用火炮发射的间隙,做密集射集,如此强大的火力,彻底瓦解了起靼军队的骑射优势。

    敌我双方的人马如潮水般一层叠着一层,呼啸着扑上去,绞杀成一团,血肉横飞,马蹄践踏。每一个人都做着相同的动作,提马,兼冲、挥刀、劈砍,兵刃交击,杀声盈耳,不断有人跌落马下,却根本无人顾及,只有没有休止的杀戮。

    极远处,明军步兵、车兵正掩护着被他们裹挟在巾间的一万多俘虏和十余万头牲畜,沿着辽河向开原方向急急前进,撤退的地形对他们非常有利,依托宽阔的辽河,他们只需护住三侧,侧重于左翼和后方,就足以保证整竹,队伍不会受到四面八方的打击。

    在他们后方,负责掩护的骑兵且战且退,浴血巾的战士不断有人例下,撤退的队形似乎有些松散了,可是当他们撤退到河流与一片矮山形成的浅谷地带时,突然一声炮响加入了战团,又一支骑兵从矮山背后绕了出来,钦刺里杀向起朝军队的左翼。

    这支骑兵只有三千多人,可是他们骑射俱精,个个骁勇,尤其是在同样精疲力竭的起靼军队正以为可以突破明军防线,让明军全面溃败的关键时庶杀出,对鲇靼骑兵造成了沉重的打击,林靼骑兵的攻势顿时缓慢下来,追击阵形也为之大乱。

    斟刺里杀出的这支人马就是三万卫的骑兵,该部将士以女真人为主,他们与起朝人一交手,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个个亡命般扑进敌阵,鲇靼兵马的士气顿时降到了极点,阵型松动,进退维谷,指挥混乱,不断有人倒下,鲜血飞溅,尸横遍野:

    突然,连将旗手也被射角了,周围的士兵都在与扑到面前的三万卫将士搏杀着,根本无暇下马去竖起大旗,远方的士兵不知道是不是主帅已然战死,一时间全都乱了,缓慢推进的阵形变成了散乱的各自为战的后退。

    这支闻讯赶来追击的起靼军队的将领是缺靼上万户府的斡赤斤土哈,他骑在马上,冷眼看着自己的人马从进攻渐渐变成溃败,脸色阳沉的可怕,在他的辖区,整整一个部落,一个两万多人的大部落被整个儿的端了,太师能饶得了他么?

    斡赤斤土哈越想心里越寒,可是以他丰富的战阵经验,他非常清楚,一旦真正的溃败形成,没有人能在战场上立时整顿队伍,扭转颓势。除非他手巾还有一支没有投入战斗的生力军,或者适时击衙敌军的帅旗,又或者他有一禹天雷般的大喉咙,吼出的声音能让方圆数里战场上的士兵们都听见。

    可这一切,他都办不到,所以他只能眼看着兵败如山倒,没人扶得起一座山。

    “达鲁花赤,达鲁花赤大人!”

    一个浑身浴血的将领盔歪甲钦地策马驰到他的面谈,这人想不甲钦都不成,他身上的皮甲被人一刀钦刺里劈开了,里边的衣衫也被割开,侥幸没有伤及身体,他身上的鲜血大部分都是别人浅到他身上的了

    “达鲁花赤大人!”

    那人唤着斡赤斤土哈的官名,急匆匆道:“我军败势已现,如果明军再杀出一路伏兵的话,咱们的损失就太大了,眼下距大明卫所越来越近,明军很可能还有接应的伏兵,大人,还是下令收兵吧!”

    翰赤斤土哈眸子里阴沉沉的火花一闪,呤冷地发话了:“猛哥贴木儿,你竟敢在本官眼皮子底下,故意纵放明军!”。哥猛不?昨天一宿没睡,现在都更了八千七了,哥是猛男。J关于猛哥贴木儿,猜猜他是谁,有猜不出的盆友多逛逛书评区哈,一定有人知道而且发出来滴。三,哦!差点忘了正事,求月票、求推荐票呐!

第572章 议变

    méng哥贴木儿先是一怔,随即便明白了斡赤斤土哈的险恶用心,不禁勃然大怒道:“达鲁花赤此言何言?贴木儿临战奋勇争先,一身浴血,何谈故意纵放明军?”

    斡赤斤土哈指着他的鼻子咆哮道:“本官一直怀疑,你的部落位处乌古部落之东,为何明军自东而来,却不袭击你的部落?数万明军越境而入,声势浩dàng,你们的部落四处游牧,眼线众多,竟然毫无察觉?若非你部在乌古部之东,为其屏翼,且无警讯传来,乌古部又怎会猝不及防,一败涂地?”

    méng哥贴木儿怒不可遏,气得浑身哆嗦:‘占达鲁花赤,你这是血口喷人,我的族人冲在最前面,死伤最惨重,却被你说是故意纵放明军。乌古部在你的治下被人家连窝端了,你想矫过饰非,诿罪于他人吗?”

    斡赤斤土哈旁边一个谋士般的人物赶紧出言劝和:‘占明人这一次有备而来,显然是为了报复乌古部落劫掠三万卫,与你并不相干,你族将士奋勇厮杀,不落人后,达鲁花赤也看在眼里,只是眼见功亏一篓,让那明军从容返回辽东,心有不甘,一时气愤,口不择言而已,两位大人就不要争吵了,咱们还是收拢将士们,再图后计吧”

    这人是斡赤斤土哈的堂兄马哈尔特,身休比较单薄,不以武力见长,却颇有智计,平素为斡赤斤土哈出谋画策,甚得他的信任,马哈尔特出面这一斡旋,斡赤斤土哈便愤愤地道:‘E鸣金收兵!再商对策,明人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méng哥贴木儿也不说话,只是僵硬地一抱拳,拨马驰向前去,自去收拢他的残部了。

    斡赤斤土哈不满地横了他堂兄一眼道:‘占马哈尔特,你怎么替他说话?”

    马哈尔特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土哈你想对贴木儿怎么样呢,指摘他与明人sī相勾结,坑害乌古部落?临阵故意纵放明人逃走?”

    斡赤斤土哈愤怒地向空一挥鞭子,低喝道:‘E若不找只替罪羊,阿鲁台太师闻讯之后岂能饶过子我?”

    马哈尔特拨马靠近了些,低声道:“土哈我不是阻挡你用这méng哥贴木儿做替罪羊,只是你的xìng子也太急了,这里是战场,他的族人就在前面,你迫不及待地向他推诿责任,你就不怕狗急了跳墙?土哈,做事不能总是直来直往啊。”

    马哈尔特yīn恻恻地笑笑,说道:‘占这件事的关键,在于上面的人信不信,在于大汗和太师信不信只要他们信了,méng哥贴木儿不肯承认又能怎么样。你想逼他自己承认,那不是异想天开吗?我的兄弟,先稳住了他再从乌古部伤残未死的牧民中找几个来做人证,直接送到阿鲁台太师大人面前,贴木儿承不承认,都不要紧了。”

    斡赤斤土哈想了想,用马鞭一指马哈尔特,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还是你的心眼多,哈哈哈,就这么办”

    méng哥贴木尔收拢残兵回到部落回到自己的毡帐前翻身下马自有小奴去解鞍洗马喂草料,méng哥贴木儿一边往帐里走,一边解着宽宽的皮带,看到他皮甲上那道怵目惊心的刀。家里几个妻妾都惊叫着扑上来,连声询问着。

    méng哥贴木儿不耐烦地把她们轰开吼道:‘占滚开,叫凡察来见我”

    说着,他解下皮甲连着血衣扔在帐边,光着脊梁走进帐去,自在羊毛毡毯上盘膝坐了,按着双膝脸sèyīn霸,那几个女人一见丈夫心情不好,便都住了嘴不敢向前,只有一个方才不曾上前嘘寒问暖的女人,这时却端了一碗马奶酒,慢慢走到他身边,放在他身前的矮几上,微微鞠了一躬,就要退开。

    méng哥贴木儿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那个女子就温驯地贴着他坐下了,其他几个女人都lù出嫉妒怨恨的眼神儿,却不敢说什么。

    这个女子大约十**岁,同其他女子们一样,梳着一双辫子,额前缀着珊瑚、绿松石等饰物组成的发饰,藏住了身材的肥大长袍外罩着一件无领无袖,前面无衽,后身较长的坎肩。姿sè上,其他诸女真个无法与她相比,彼此相差了不只一个档次。

    其他诸女中固然有宽额方脸,两颊赤红的普通草原女子,也有姿容秀丽、身材窈窕的姑娘,但是像她这般拥有一张艳红的小嘴,白皙的脸蛋,明亮的双眸,两道细细长长、黑黑亮亮的勾hún美眉的女子,却是一个没有,也难怪贴木儿对她最为喜欢了。

    贴木儿让她在身边坐了,却并不说话,仍是锁紧了眉头想自己的心事,一双满是老茧的大手,只是下意识地mō挲着那个女子柔软的刁、手。

    méng哥贴木儿是鞋靶的一个万户,他的父亲童挥厚就是元朝斡朵里万户府的万户,他是子承父职。不过,他不是méng古人,而是女真人,当初,他的父亲奉元朝之命,剿灭兀者野人女真的叛乱,杀戮颇重,从而与野人女真结下怨仇。

    元朝被赶出中原,内部争权夺利渐趋分裂的时候,就没人顾及他们了,野人女真趁机对他们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复仇之战。同农耕民族不堪游牧民族反复侵扰一样,他们这些比起野人女真稍具文明和财产的部落,同样禁不起那些穷得除了一条xìng命几乎一无所有的,比他们更加野蛮的民族的不断侵拢,于是,他们的部落只好离开世代生存的故乡,向南方迁移。

    当时南迁的女真部落很多,原因大多相同。都是因为当地人口不断繁殖,以他们低下的生产手段,当地的生存环境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基本生存需要,于是诸部之间就开始为了生存而不断战斗,在这个过程中,文明程度相对高一些、财富相对较多的部落,是最禁不起无休止的战乱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穷的不要命的。于是他们相继选择了南迁。

    毒迁的女真部落只能依附于南方的强大势力,于是他们有的投靠了朝鲜有的投靠了大明,有的投靠了méng古人。

    méng哥贴木儿被鞍靶网罗过去,到了人家的地盘,自然得跟人家卖命,不过族人好歹有了一块赖以立足的地方他也就死心踏地的给人家当马前卒了,但是今天斡赤斤土哈那番话却在他心里落下了很深的yīn影。

    他并不傻,斡赤斤土哈那番话意图何在,他很清楚。

    为了避免鞋靶太师阿鲁台的追究,斡赤斤土哈想要推卸责任了,而马哈尔特的劝和并没有让他放下心事,反而更加不安,他太清楚这对兄弟是个什么货sè了,斡赤斤土哈xìng子很直,毫无心机,喜怒哀乐全都挂在脸上这样的人反而好对付,而马哈尔特却是一条藏在草丛里的毒蛇,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蹿出来咬你一口。

    那个姿容美丽的女子静静地看着他心神不宁的样子,低声问道:“你有心事?”

    méng哥贴木儿摇摇头又点点头,沉默半晌,才把他所担心的事情说了一遍,那个女子想了想,说道:“鞋靶人眼中,你始终是一个外人,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让你为他们冲锋陷阵有牺牲价值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让你做替罪羊,你除了卖命还是卖命!”

    méng哥贴木儿苦恼地道:“不然还能怎么样呢?我的部落数千口人,背井离乡,总要有个立足之地啊。可如今……”

    那女子道:“天下之大你未必非得依附鞋靶人呐,为什么不离开他们?”

    méng哥贴木儿呆了一呆茫然道:“离开他们……,我还能去哪儿?”

    那女子轻轻地道:“可以投奔大明!”

    méng哥贴木儿失笑道:“fù人之见!”

    那女子解释道:“明人对归附者是很看重的,会训出草原给你放牧,会教你耕种庄稼,会送你耕牛、种子和犁,会让你做官。虽然,辽东的汉人也会岐视你,明军的将官也会向你勒索好处,可是比起鞋靶人的贪婪和凶残,他们要仁慈善良多了。”

    贴木儿犹豫地道:“我……为轻靶人卖命,杀了他们许多人,…,那女子道:“战场上各为其主,并不是sī仇,谁会追究过去的辜呢?”

    贴木儿连连摇头,不过神态已经不那么坚定了。这时一个勘黑脸膛,穿蓝sè长袍的年轻男子大步走了进来,如果夏浔在这里,定会大吃一惊,这个人赫然正是在开原城里贩骂牛羊马匹的那个走sī贩子雅尔哈,他一进来,便向贴木儿道:“大哥,你叫我?”

    贴木儿看到弟弟,脸上lù出一丝微笑,唤着凡察的小名道:“雅尔哈,过来坐,有些事,咱们兄弟得商量商量。”

    雅尔哈在贴木儿身边坐下,问道:“大哥,什么事?”

    贴木儿把斡赤斤土哈意yù嫁祸给他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又道:“马尔哈特虽然说的客气,可这人十分yīn险,我担心他们不会就此罢休,为了避免太师怪罪,十有**,还是要把这罪责推到我的头上。”

    雅尔哈一听勃然而起:“大哥,他不拿咱当自己人看,咱还要给他卖命吗?tuǐ长在咱身上,走他娘的!”

    贴木儿道:“走?往哪儿走?”

    雅尔哈略一犹豫,说道:“要不,咱投大明去?大明新任辽东总督姓杨的,我知道一些,这人xiōng怀宽广,是条好汉!”

    贴木儿没想到自己兄弟竟然也提议投奔大明,心思不由活络起来,迟疑半晌,缓缓地道:“我们刚刚还与他的人兵戎相见,贸然找上门去,说要归顺于他,他能信得过咱们吗?

    旁边坐着的那个女子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突然变得更加明亮,似乎下了一个重大决定似的,她咬咬嘴chún,突然tǐng起xiōng膛,说道:“贴木儿,这件事,也许我可以帮忙!”

    “你?”贴木儿惊讶地看着这个刚刚被他买回来不久的女人:“你能帮忙?”

    那个女人肯定地点点头:“如果,你真愿意归顺大明,我可以为你牵线搭桥,我……并不叫姬兰,也不是一个普通牧人家的女儿!”

    “一万多fù孺老幼,十多万头牛羊马匹,统计和分配是一件很繁重的活儿,莫可,本督现在授权给你,去各卫所中挑选认得字儿、会算数的兵士出来,调拨到你的属下,户科需要大量的人手,拉出去单独立一个衙门口儿,先把这件事整理清楚。

    被救回来的百姓,都让他们自报家门,由家人领回去,能够辨明来路的各项财物,也可由失主一一领回,其余财物等着统一分配!等到参战诸卫的报功名单呈上来,本督是要论功行赏的。原乌古部百姓,按户登记,造出户藉,本督方才提出的各项信息要记载清楚,这对本督下一步的安排至关重要。”

    “是!”

    站在夏浔面前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卫吏,依着现代的说法,他是军中的文职人员。因为随着辽东百姓越来越少,民政衙门早就裁撤了,可是留居于此的毕竟还有一些百姓,这些人又不能没人管理,所以就在辽东诸卫下设了吏、户、礼、兵、刑、工六房,或称六科。

    这些人挂靠在卫所下边,处理的却是民政事务,他们既接受辽东都司的管辖,又接受山东布政使司和山东按察使司派驻辽东的二分司的双重领导,这种特别的军政合一的设置,是辽东特sè。

    莫可就是挂靠在开原兵备道之下的,手下原本只有小猫三两只的户科卫吏。

    当初,是因为辽东政休萎缩,这些地方衙门才随之萎缩,渐渐成为附庸于卫所的一个可有可无的部门,现在,夏浔正有意地让挂靠在卫所之下的六科一个个扩编人员、增加功能,渐渐独立出去。

    这时,辽都都司指挥佥事张俊走了进来,对夏浔兴冲冲地道:“部堂大人,一些富绅商贾,部落首领都来询问,咱们几时发卖奴隶呢,许多人都带钱来了,哈哈,部堂,咱可不能由着他们挑三拣四的,要不然挑来挑去,最后只剩些老的丑的,男的没力气做工,女的没兴致暖chuáng,那就砸手里了,还是依老规矩,草席子一圈,统一价码儿,叫他们撞大运好些!”

    夏浔看看他,又好气又好笑地道:“谁说本督要发卖奴隶了?”@。

第573章 急性子

    张俊听了夏浔的话,不由有些愕然:不发卖奴隶?姐……那一万多俘虏,该如何安设?”

    夏浔微笑道:“编户入籍,酿成平民!以每家每户为单位,全部打散了,别离充分到各处去,做工、务农,都可以嘛!”

    “张佥事,你坐!”

    夏浔让张俊坐了,解释道:“我们的根本目的,是稳固我年夜明在辽东的统治在我们周围,朝鲜人、生女真、鞋靶人,都在竭力争取各个部族的归附,如果我们把俘虏全部酿成奴隶,哪怕是把他们打散了分摊到不合的处所去,也不是个好体例。

    有奴就有主,主奴之间的关系,是不成和谐的,我们可以通过交往杂居,融合各族苍生,最终酿成一家人,可是主与奴,永远不成能成为一家人,贩奴的做法可以暂时鼓动更高的士气、可以为辽东年夜族提供更多的免费劳力,可是这祸根也就种下了,早晚要成年夜问题,尤其是我们周围其实不稳定。”

    夏浔揉了揉眉头,又问道:“哈达城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听这事儿,张俊的劲头儿提了起来,他可是在夏浔主导的生意里边投了年夜本钱的,叮咛了自己的两个侄子去做,现在他正热切盼望着经由海路把年夜批辽东货物贩往江南将要获得的巨年夜利益呢。

    张俊道:“玛固尔浑很卖力气,遵照部堂年夜人的分咐,开原其它几年夜部落也得以分了杯羹,固然,年夜头还是落在玛固尔浑手里,不过既有各年夜部落一致拥护,现在各种货物的收集都很顺利,许多部族都策动了全族苍生,壮年男子入山砍木,妇女儿童采撷松子蘑菇,马匹、各种皮货也在向哈达城集中。

    年夜量的财富汇聚到哈达城,利益攸关呐,三万户的裴伊实穆尔也不再乱发牢骚了,八虎道的烽燧和关隘受到了很年夜的破坏,他未请一粮一饷自己就派了族中青壮赶去,日夜赶工重新修建起来我已经去看过,那关隘比原来那道还要结实雄伟,并且驻扎了年夜批的兵丁。”

    夏浔道:“嗯,裴伊实做事还是用心的,可惜,他那被掳走的女儿这次却没救回来,也不知是死失落了,还是被掳走她的人藉手又卖给了他人。”

    张俊没接这个话碴儿,虽说当初拒不出兵的是沈永,可他是仅次于沈永的都司官员说起这事儿难免心中有愧,便岔开了话题,又道:“自此往金州去的沿路诸卫,我也已经打过招呼这方面不消咱们操心,途径卫所都欣然应允。

    为了便利这样庞年夜的车队经过,一些卫所已经开始在一些难行地段铺修道路,在一些河道架设桥梁了。并且组织他们那儿的人,开始收集本地物产,准备等咱们的商队过去的时候就加入进来。咱们这儿现在就像一个源头,一路下去各个支流汇聚进来,最后形成一条浩浩荡荡的年夜江啊!”

    夏浔笑道:“这个比方好正是如此!”

    张俊道:“不挨边的那些卫所都有些眼红呢不竭的有人向我递话儿,要我跟部堂年夜人您说说,这好处可不克不及都让他人占了,部堂您看要不要允许他们那儿世家年夜族、处所名流,也沾些好处?如此也好堵他们的嘴。”

    夏浔摇头道:“不消不消,哈达城只是一个开始,一个试点,等这里成功了,就可以在整个辽东推行开去,一条‘河流’灌溉不了整个辽东,我要让辽东呈现千百条这样的河流,最后百川成海!”

    张俊笑不拢嘴儿,连连颔首:“那成,我把部堂这意思说与他们知道,叫他们且安份些,把屁股坐稳了。不过……”

    张俊搓了搓手,又稍有些担忧地道:“部堂,这些工具运出去,都能销得出去吗?若是积压在那儿回不了本,那可就糟了。”

    夏浔其实不为销售渠道担忧,他的运输和销售网络现在是何等庞年夜,北直隶有谢传忠、山东有彭家和西门家,浙东有双屿岛经营多年如今已化暗为明的销售网络,福建两广有受他扶持渐趋壮年夜的孙奕凡,孙家现在已然取代洛家,迅速崛起,成为辐射整个东南亚的年夜商主,而海外则有潜龙的贸易网,吕明之早就扫除好了库房,正翘首期盼着年夜批可以迅速转化为金银玉帛的辽东特产运抵吕宋岛呢。

    夏浔固然不愁销路,现在哈达城汇聚的这些财富,在辽东各方势力眼中是一块让人馋涎欲滴的年夜肥肉,在夏浔看来,与他庞年夜的消化能力相比,这点工具只是无济于事,塞牙缝儿都不敷,未来市场还年夜着呢。

    夏浔道:“外销方面,你不消担忧,本督在里边也投了很多钱嘛,呵呵,难道我会做赔本买卖吗?耐心点,饭要一。一。的吃,这头几趟生意只是趟路子,光是收购各色物资,从采撷生产到运输入库,这就涉及许多环节,许多种族、许多的人。接下来,你会发现,每一步都有许多具休的事要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步子一下子迈得太年夜,是会颠仆的。我们可以在这个过程中,通过这些具休事务的措置,培养具休准备人员的经验和灵活应变能力,等他们顺了手了,这条河会越来越宽的。”

    夏浔说到这儿,笑容微微一敛,又说到:“不过,虽然辽东诸司军政合一,究竟?结果仍以军务为主,不成弃主就次,我们这一次端了鞋靶的整个乌古部落,鞋靶人被打痛了,他们未必就肯善罢甘休,他们应该会还咱们以颜色,所以军务不成松懈,如果吃了败仗,让鞍靶人在我辽东如入无人之境,那刚刚我们所谈的就全都成了影,别指望在动荡不安的战乱中,还能安心地做生意!”

    张俊肃然道:“是!”

    这时有侍卫进来禀报:“启禀部堂年夜人,三万卫都司官裴伊实特穆儿求见!”

    “哦快快有请!”

    夏浔整了整装束,就见裴伊实特穆尔急步走了进来,手中举着一封信,一见夏浔便年夜呼道:“部堂年夜人,部堂年夜人,我的女儿有消息啦,我家敏敏送了信回来!”

    那信不是汉文夏浔其实不认得,裴伊实特穆尔逐字逐句地念给他听,念完了便瞪起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夏浔。那信是裴伊实的长女敏敏特穆尔所写,前边算是家,简要地说明了她如今的处境,原来她被乌古部鞋靶人掳走以后,路经蒙哥贴木儿的部落,便被蒙哥贴木儿用十二只羊从那个乌古部落战士手中买下了。

    买下之后,蒙哥贴木儿才知道她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对她已经有了孩子,游牧民族的人其实不年夜在乎,哪怕是成吉思汗那样的年夜人物,他的女人被人抢走,再抢回来时已经有了身孕,成吉思汗也漫不经心,生了就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养活。

    蒙哥贴木儿也不在乎这个,在他众多的女人傍边,还没有一个像敏敏这般俊俏,再加敏敏知达礼,乖巧懂事,成了他的女人后,没多久就成了他最溺爱的女人。

    夏浔叹了口气道:“他的夫人写的亲笔信,派来的使者是他的亲兄弟,这般阵仗,你说是他急还是咱急。逼他们交个底儿,咱们才好讨价还价不是?你说你这性子,让你去做生意的话,准得赔个稀哩哗啦!你是山东人?”

    “昂!部堂年夜人怎么知道的?”

    “我说呢,真是愁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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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4章 讨价还价

    杨总督说,狮虎相争……一只绵羊是没有资格浑水摸鱼的……你既然不能躲得远远儿的,那就加入其中,要么成为狮,要么成为虎,余此,别无选择!”

    凡察向哥哥复述着夏浔的答复,蒙哥贴木儿的几个女人都在,他本来就没有专门的议事大帐,自己身边的女人也不虞她们会泄露消息,这些女人有娶来的、有买来的、有抢来的,无论如何,现在都是他的人,在他的部落之中,相距最近的其他部落都在几百里开外,纵有异心者也休想能送出什么消息。

    蒙哥沉声道:“我要投奔他,便是为他效力,来日与鞑靼一战,若要征用我的兵马,岂不就是为他效力么?”

    凡察道:“是,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杨总督说,他相信大哥你投诚之意,他要大哥你做的,正是对自已人才会下的命令。”

    蒙哥拍案道:“废话!土哈那头凶残的野狼,已经要对我下乎了,他要我留在这儿,伺机袭击土哈的万户府,我的部族怎么办?那么多老弱妇孺、还有牛羊马群,来得及撤去辽东吗?”

    凡察苦笑道:“大哥,杨总督说,对乌古部落的一战,只是一个开始,原本,他要进行的第二战,就是我们的部落!”

    蒙龘古吃了一惊,脸震怒的神色立即转为骇然,旁边几个女人都用惊慌的眼神看着她们的男人,她们家拥有许多奴隶,她们当然清楚奴隶的凄惨,她们可不想被掳走之后,再发卖为奴。只有敏敏特穆尔依旧神色镇定,她的父亲是三万户的都司,她当然不用担心什么。

    凡察道:“如今我们既然愿意投奔大明,杨总督说,他很欢迎。但是如果就这样接应咱们全族过去,就会影响他下一步的行动,破坏他的整个西征计划。

    我们在他计划当中,本是要征伐的第一个目标,现在既然成了自己人,就务必得担当起先锋的责任。

    至于全族迁徙……”杨总督说,土哈兵强马壮时,他都能把不情不愿的乌古部落整个儿的搬回辽东,我们是心甘情愿投奔大明的,等我们打得土哈落花流水的时候,还怕不能从容东返么?”

    蒙哥捶了一下桌子,恶狠狠地道:“土哈那个混蛋,若非他心生歹意,我又诃须向杨旭低声下气?你道我不想报此大仇,叫土哈后悔打我主意么?可是现在土哈就要对我下手了,如果我还不走,不等他杨旭派兵来,土哈的大军就要包围我的部落了!我诚心投靠,他还置我于险地!”

    凡察讪讪地道:“问题如……杨总督并不知道我们的处境已然如此凶随……”

    蒙哥一宴,半晌不语。

    敏敏特穆尔双眼微微一转,对几察道:“我父亲怎么说?”

    凡察双乎一摊道:“还能怎么说?总督大人不是商量,而是命令,特穆尔大人也只好遵从,他还对我说,前几番厮杀,双方部落都有伤亡,如人……如今虽然成了亲家,以后相处起来,两部落之间难免有些嫌隙,若并肩打这一仗,也不无好处,起码以后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敏敏特穆尔吁了口气,对蒙哥柔声道:“要不然……”叫凡察再走一趟,把实情对杨总督和盘托出,那样,杨总督或会改变主意。”

    蒙哥隐瞒事情真相,用什么钦慕天朝、敬畏国公的堂皇话儿搪塞夏浔,本意是想为自己将来在辽东多占好处打个埋伏。不过在他想来,这个理由恰恰也是汉人大官们最喜欢听的,怀诸侯,柔远人,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些功名正是汉官们乐此不疲的追求,自已也算是投其所好。

    到时候大明皇帝觉得脸有光,杨总督镇抚辽东的政绩涂抹了浓重的一笔,大家皆夫欢喜,自己向大明皇帝讨的封赏,包括官职、领地、特权,索要的财帛,都会成倍地增加,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杨总督竟然是个睁眼瞎子,明明可以让他更显光彩的功名他不要,非佩……

    蒙哥思来想去,半晌才长长叹了口气,没精打彩地对凡察道:“别隐瞒了,你再去见见这位杨总督,实话实说,把咱们现在的窘况和他说清楚,要快!晚了,我怕土哈的黑状已经告到阿鲁台太师面前去了,虽然我也派了人去见太师,可他们都是蒙龘古人,咱们说的话……”

    凡察抓起面前的大碗,把剩下的马奶酒一饮而尽,抹抹嘴巴道:“成,我马就走!”

    ※最※新※最※快※文※字※更※新※百※度※锦※衣※夜※行※※

    第一批商船,已经满载着货物离开金州口岸了。

    厚厚的报功请赏奏章,也快马驰报京师了。

    升官、发财,辽东将士忽然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从乌古部落解救回来的辽东百姓,也都遣返地方重新安置了。在这个过程中,为了统计、建档、安顿等诸般事宜,莫可莫卫吏手下的人不断增加,原本他只是开原兵备道吏户礼兵刑工六科中的一个小吏,手下也就三五个人,如今他手下已经迅速扩张,达到一百六十多人,这些人又各有统属,各司其职,俨然恢复了一个县衙的规模。

    而在如此繁琐复杂的工作掩护下,没有人觉得奇怪,由于当初被掳走的人涉及辽东各个民放,蒙、汉、女真、朝鲜等等,有的是全家被掳走的,重新安置过程中也要涉及方方面面的关系,部落内部的、部落与部落之间的、不同部族之间的,一个不慎,就有可能产生种种矛盾和冲突。

    所以这样一群居中调和的官员的出现,避免了大量问题的发生,这符合各部落头领们和普通百姓们的利益,因此他们是受到各方一致欢迎的,籍由安置解救难民的契机,夏浔已经把一部分行政权力,不知不觉地就从诸部头人手中攫取过来,各部落的头人们对这些主动帮助他们解决了大麻烦的户科官儿,还要热情欢迎,好酒好菜地招待着。

    对乌古部落一万多人口的安置是个大问题,这件事夏浔亲自来抓,整天忙里忙外,没多久就累得黑瘦了一圈儿。

    他遇到的外部阻力并不大,现在汉人在辽东的人数还拥有绝对优势,投奔大明的部落也还不是很多,有的是空旷无人的土地来安置这些百姓,尤其是他主动发兵,大败斡赤斤土哈,把乌古部落连窝端了的壮举,在辽东各族居民当中,为他树立了极大的威望。

    以前,鞑靼人来了,能够把他们击退,就是大功一件,主动的进攻,骑在这些野蛮人头暴打一顿,这还不算,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他们的一个大部落整个掳走,辽东军心民心因此得以振奋鼓舞,同时也一扫归附辽东的各部落百姓既依靠明军、又轻鄙明军的印象。

    沿海一带一些女真部落,本来依附的是朝鲜,其部落头人还接受了朝鲜封赐的官职“豆漫”,在夏浔一仗打出大明威风之后,这些部落陆续向辽东都司表示了善之意,虽然尚有观望,显然已经有了依附的打算。

    而朝鲜对这些女真部落采用的政策同大明是差不多的,也是羁縻为主,一闻部落投奔,便欣喜若狂,谓之乃“闻风慕义王化之道……”,对其约束力有限,这时他们就像逐水草而居一般趋利而行,攀附更强者,朝鲜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居住在鸭绿江以西、婆猪江地区的一些挂靠在朝鲜国名下的女真部落,甚至胆子大起来,反过来去掳夺朝鲜人了。在以骑射著称的女真人看来,朝鲜之妇人、女子、牛、马、财货,夺取易如反掌,以前不敢,是因为比起一个国家,他们的力量终究有限,不得不收起贪婪之心。

    而现在有了背朝投明之心,敬畏之意遂去,贪婪之心复起,等朝鲜农民布散于野,努力耕作之时,闾延等处沿江对岸的女真人便潜登峻岭,乘机渡江,抢女人抢东西龘。朝鲜中枢府事愤愤不平,致总督辽东军务的夏浔,向他提出严正抗议。

    夏浔看罢信哈哈大笑,对朝鲜来使道:“这些部落并不是我大明子民,他们是归附你们朝鲜的嘛,小朋不听话,你们可以打他屁股,找我告状,我也管不了那么宽啊。你看,这几位都是归附我大明的女真、蒙龘古部落的头人,他们在我这儿就是奉公守法的良民。”

    正跑到总督府里兴致勃勃地商议准备收购、起运第二批货物的玛固尔浑、阿拉坦仓、乌日更达龘赖等部落头人们一个个笑眯眯的坐在那儿,好象一群乖宝宝似的,一听夏浔的话,马跟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把那朝鲜使节鼻子都气歪了。

    打发了朝鲜使者离开,夏浔又专心投入了乌古部落百姓的安置工作。

    对鞑靼一战,令得辽东军心民意可用了;诸族联乎将辽东特产运出关塞化为财富,使得他们之间结合的更紧密了,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达成一个政治目的:建设辽东、扎根辽东。亲手抓乌古部落百姓的安置,也是为了这一目的。

    这个时候,凡察风尘仆仆地又来了……D:一月,咱们开了个好头,二月,咱们继续努力,锦衣当要写足了刃口,那么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月票年榜!岫,让我们每一刻、每一天、每一月,都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求月票!未完待续。

第575章 欲擒故纵

    夏浔对乌古部落的安置异乎寻常的重视,因为他想以此为试点,趟开一条全新的道路。

    要想发展辽东,不管是先从经济、政治还是军事着手,农业都是最重要的基础,不容忽视的基础。如果把辽东辟为一个大牧场,那它根本养活不了那么多人,固然由于天气和降雨量的原因,北方农业发展不如南方,可是一亩地的收成,还是要远远高于一亩地大小的草皮所能饲养的牛羊给人类提供的食物。

    再者,辽东是一片未开发的土地,只要农业发展起来,随着水利设施的建设、对比较适应北方气候的农作物的探索和研究,农业收成比现在还是会提高许多的,那时农业必将成为北方人民垩主要的粮食来源。

    可是人们对固有的生产模式,是有着强烈的依赖和信赖感的,你想强迫一个自垩由民放弃他熟悉的、信任的生产模式,去操持一项他全然陌生的工作,其阻力之大都是难以想象的。而这些俘虏则不然,他们是战争的缴获品,原本只有被贬斥为奴隶这条出路,现在夏浔把他们编户为民,叫他们放下牧羊的鞭子套马的杆儿,去扶犁荷锄学习种地,这总比当奴隶要强吧?所以用他们来做试点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一旦对乌古部落的切割分散、编户为民、重新安置,务农耕作获得成功,不仅可以探索出一条加快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融合的道路,而且对那些哪怕守着一块贫瘠的草场,所牧牛羊只能勉强糊口,依旧不肯或者不敢冒险去尝试农耕的牧民,将是促使他们改变的最让人信服的理由。那时不用你去,现成怕例子摆在那儿,他们会主动放弃自己落后的生产方式。

    同时,这些乌古部百姓安排好了,也能吸引更多的部落归附,而且这种归附将不再是以政治意义为主,不再是只为帝王将相添光添彩,现成的成功模式摆在那儿,我们在接受他们的同时,还要用先进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文明,让他们彻底的融入我们。

    当那些原本辛苦游牧,却还不能填饱肚皮的牧人可以定居下来,可以不用四处奔波,不用亡命徒般地去打家劫舍,就能吃饱穿暖、过上稳定的生活,他们将成为更多牧民向往、追求的目标。同样都是牧民,你能行,他当然也能猝,人们就会自动自发地蜂拥而来了。

    所以夏浔对此异乎寻常的重视,他亲自主持这件事,这一万多人口要以家为单位全部打散,要安置在哪些地方,要提供哪些必要的生产工具,要由哪里的农民协助他们完成垦荒、种植的过程,用什么手段保证这些熟悉农耕的百姓愿意做这些牧人的老师,在农业产出之前如何保障这些牧民的生活……

    如此种种,每遇到一个问题,夏浔都要召集幕僚,群策群议,想出妥善的解决办法,拟定详细的操作章程,每一条政令发出去,都要有人执行、有人监督、都要有专门的款项支度,于是刑科、工科也相继独立出去,开始招兵买马,进行扩充。

    行政衙门的设立,渐渐成为地方上的迫切需要……

    就在这种忙碌之中,凡察再次出现在夏浔的面前。

    这一次,凡察的傲气荡然无存,他低声下气地把他们的部落所遇到的困难向夏浔合盘托出,再三强调他的兄长目前处境十分危险,如果不能及时离开鞋靶人的势力范围,很有可能就要成为斡赤斤土哈的替罪羊,会被震怒的阿鲁台太师处死。

    夏浔这才明白蒙哥贴木儿迫不及待地要投奔“光明,的真正原因,他仔细思索了很久,对于蒙哥贴木儿的投靠,他是非常欢迎的,但是他想要的,是利益的最大化,只把蒙哥的一个部落拉过来,那就太可惜了。十个明刀明枪的敌人,也不及一个隐藏在你战友中间的敌人危害更大,为什么不让蒙哥发挥更大的作用?

    根据他所掌握的情报,北元分裂以后,北元大将阿鲁台和雄踞蒙古西部的瓦剌部贵族成为分裂后两个国家的真正掌权者,他们都不是黄金家族的人,于是各自拥立了一个黄金家族的后裔做傀儡,继续为了地盘和人口打打杀杀。

    由于瓦剌位处蒙古西部,与大明直接接壤的区域极小,而且接壤地区恰恰也是大明最贫穷落后的地区,荒无人烟的西部,因此在瓦剌征服轻靶之前,与大明发生大规龘模冲突的可能不大,所以大明目前的主要敌人、辽东最直接的威胁,仍旧是鞋靶。

    如果辽东能够打垮与自己最接近的斡赤斤土哈所在的万户府,将它的军力大幅度削弱,鞋靶是没有力量从其他地方再调拨足够的人马过来补充的,因为目前对他们威胁最大的不是大明,而是瓦剌,这样辽东就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进入和平时期,把精力放在经营壮大自己上面。这段时间,辽东就可以利用瓦刺牵制鞋靶,先行解决自身问题,等到辽车经营得铁板一块,切切实实地掌控在大明手中时,来自于草原的威胁就不成问题了。

    鉴于这一战略目的,已然决意投靠大明、目前又属于鞋靶阵营的蒙哥贴木儿就有大用处了,如果他能充份发挥“反骨仔,的用处,辽军明军就可以相对较小的代价,得到相对更大的利益,将有数万辽东将士,不必为此而埋骨草原。

    想到这里,夏浔的心志再度坚定下来,他对凡察道:“要你们做的事,还是要做下去。做成了,就是大功一件,等你们的部落过来以后,本督是不会亏待有功之人的。至于令兄的处境,我已经了解了,来,我们商议一下,看看如何为你大哥解围”

    凡察在夏浔的总督府邸足足待了一天时间,黄昏时候才悄然离开,随后几天,凡察反复往来,频繁与夏浔接触,最后在一天傍晚,夏浔悄然离开总督府邸,赶赴八虎道。关外草原上,也有一支数十人的队伍悄然而至,夏浔与蒙哥贴木儿在八虎道关隘秘密会唔了。

    对于这次会唔,知者寥寥,但是当夏浔返回开原城时,他的袖中已经多了一份由蒙哥贴木儿亲笔签名画押的“顺表”似乎……某个协议已经达成了。

    安置乌古部落百姓的战俘营里,人在一天一天地减少,被带走的人都是一户一户被带走的,他们将被分别安置到辽东各地。他们俱已编户造册,成了辽东百姓,目前他们的新身份,已经从乌古部落的牧人,变成了辽东的一家家佃户。

    是的,暂时他们就是佃户。

    夏浔有地方安置他们,也有的是荒地让他们开垦,但是夏浔手里没有人去教这些只会牧马放羊兼杀人放火的游牧人去种地。夏浔需要有庄稼把式把他们侍弄庄稼的手段教给这些对农耕一窍不通的牧民,可是如何发动农民却是个大问题。

    封官?不可能!赏赐?没那个闲钱!何况就算你封了官赏了钱,他也未必肯用心给你做事。于是,夏浔就想出了一个让辽东农民心甘情愿去帮助这些牧民的方法,那就是:让这些乌古部落牧民成为愿意接受他们的那些辽东农民家的佃户,而且这地还是由佃户自己来开荒的。

    当然,这是有期限的佃户,时间从垦荒开始,十年之内,愿意帮助这些牧民完成从牧民到农民的角色转换的农民家庭,双方将签订契约,十年内,这些农民将成为这些新开垦荒地的暂时拥有者,而那些牧民将成为他们的佃户,十年之后,土地所有权才会回到这些乌古部落牧民手中。

    这条政策一颁布,那些乌古部落的牧民马上就成了抢手货,辽东农民打破了头的抢人,他们把这些牧民抢回去,然后主动帮这些牧民盖好房子、开垦荒地,教给他们如何耙地垄地、如何育苗栽种、如何除草施脑…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环节,辽东农民们都积极想在了前头,他们使尽了浑身解数,恨不得一天之内,就把他所知道的所有农耕知识都传授给这些只知道抡大刀挥鞭子的牧人,要知道这些牧民越早成为熟手,成为侍弄庄稼的行家里手,他们获喜就越快越多啊。

    而对这些牧民来说,分散、编户、深入辽东内地,他们携家带口的,就算想逃也逃不了,纵然还有些野性,待到侍弄几年庄稼之后这心思也就淡了,他们本来就是居无定所、四海为家的人,当他们亲眼看到种地的收益时,他们还会想念哪儿?还会留恋那逐水草而徙的流浪生活么?

    十年后这块土地就是他们的,这个诱惑足以把他们牢牢地拴在那里。

    之后,他们将为了自己的土地、为了自己的庄稼,视所有来犯者如寇仇!

    但是还有一小部分人并没有被分配下去,因为这些人没有农民肯认领。

    剩下的这些人中,其中一部分是家中青壮已经全部战死,只剩下老弱妇孺或者残疾,这些的人没人愿意要。还有一些是已经失去了家庭的女人。尽管这些蒙古女人大多身体强壮,做事都是一把好手,都是些很勤快也很能干的女人,但是辽东的汉人还是本能的认为女人力气小,不如挑一户家里有青壮劳力的人家,做“一帮一、一对红,的帮扶对象更合适。

    所以这些女人现在还都留在俘虏营里,有些想买农奴的人听说后又打起了她们的主意,又想购买女龘奴,不过夏浔一口拒绝了,他打算等朝廷的封赏下来之后,便把这些失去了丈夫或者还未嫁人的姑娘许配给那些单身的有功将校,让他们组建家庭。

    这样,这些女人有了归宿,那些将士也能更安心地在辽东扎根,这也算是民族融合的第一步吧。对于夏浔的这个打算,这些女俘并不知道,她们只看到族人们被一户一户地带走,只剩下她们默默地等在那里,等着命运的安排。

    这天早上,俘虏营里突然来了几个官兵,还带着一个尖帽皮袍的女真人,对俘虏营中的女人挑挑拣拣一番,选出四个女人,用勒勒车载着她们离开了。

    一路上,那个女真人和几个汉人官兵大声地说笑着,车上的四个蒙古女人大多只能听懂得一些简单的汉语词汇,所以对这些人的交谈全未在意,但是其中却有一个女人听得特别认真。她的穿着比一般蒙古女人华丽的多,对襟的坎肩上绣着鲜艳的花朵,还缀着五颜六色的亮片儿,这本是元朝宫廷中后妃们的穿着服饰,后来才开始流传民间,但是也只哼哼权有势的人家才穿得起。

    勒勒车里并不宽敞,四个女人只能挤在一块儿,但是其他三个女人宁可更拥挤些,还是给她让出了比较宽敞的地方,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在乌古部落中拥有极高地位的女人。尽管乌古部落从此已不复存在,但是这些族人对她本能地还存着不敢冒犯的敬畏之心。

    她是乌古部落首领哈丹巴特尔的夫人乌云,是多尔扎台吉的女儿,蒙古上层社会的人,汉话是说的很流利的。从明军的对话中,她知道自己被那个女真人买去做了女龘奴,而那个女真人的家在八虎道外的山上。她还听到那些明军洋洋得意地吹嘘说,他们上一次是买通了哪个部落的牧民,才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乌古部落,接着他们还要去袭击哪里。

    “八虎道!八虎道是辽东与鞋靶之间最外沿的一处关隘,而那个女真头人住在八虎道外的山上,如果出关之后我能抢到一匹马,我就能逃到蒙哥贴木儿的部落,让他派人送我回到父亲的部落去!”

    想到这里,乌云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第576章 挖坑

    恩恩爱囘爱的情人节快乐:单身潇洒的情人节快乐:撅辙鬼混的情人节快乐;风流快活的情人节快乐;认真码字的不能过节!所以,给张月票安慰一下吧茫茫草原上,过膝的野草如同一片绿sè的海洋,随着风,草浪翻滚起伏着,悠悠地dàng向远方。

    百余匹骏马正在草原上吃草、嬉戏,两三个牧人在外围看管着马群,不时会跃上马背,警惕地四下打量。

    自从辽东明军掠走了整个乌古部落,土哈部落的人就时不时地出现在méng哥部落附近,似乎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牧人需要放牧牛羊和马群,草原上到处可以行走,他们不可能全都盯得住,显然他们的目的也不是要盯着méng哥部落每一个进进出出的族人,而是提防他们全族有何异动。因此méng哥也给了外出放牧的族人一项任务,盯着部落周围的动静,以防被人所乘。

    一个牧人稳稳地站在马背上,随着骏马的奔跑,四下环顾着,突然,他呼哨一声,脚下的骏马立即止住了脚步,那个牧人手搭凉蓬向远处望去。

    草原上的人,视力普通更能及远,他看到远处正有一骑飞奔而来,马上的骑士俯身骑在马背上,那服sè依稀是一个女人,按刀的手便又松开了,他向几个伙伴打了声招呼,便跨囘坐到马背上,迎上去。

    乌云又饥又渴,跑了一夜连着半个白天的路,除了不得不让马停下来歇息的时间,她一刻也不敢停。异便现在她已确信追兵不可能冒险追出这么远,自己已经安全,那种刚刚得到又唯恐失去的恐惧还是挥之不去。

    忽然,她听到了马嘶和蹄声,抬起头来向前一看,就见一个méng古牧人正策马迎来,乌云心中一宽喜泪登时夺眶而出!

    “长生天保佑,乌云福晋,您竟然逃出来了!”

    méng哥部落,méng哥贴木儿亲自迎了出来把蓬头垢面、一脸憔悴的乌云福晋迎进帐去,福晋是夫人、太太的意思,乌云是乌古部落首领哈丹巴囘特囘尔的夫人,是嫡福晋,所以méng哥贴木儿如此称呼。女真人在这方面也继承了méng古人的称呼,把贵人囘妻妾称为福晋、侧福晋。

    méng哥的夫人们立刻端上各种吃食,饥肠辘辘的乌云福晋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和优雅了,立刻大吃大喝起来。等她吃完才向méng哥说明真己逃出生天的经过méng哥也向她大诉冤屈说出了斡赤斤土哈对他的怀疑和监视。

    乌云道:“斡赤斤土哈是一头不长脑子的蠢猪,如果是你给明人通风报信,还会带兵随他追杀明军么?如果你当时临阵反弋,他将一败涂地!”

    méng哥贴木儿苦笑道:“福晋,也许他很愚蠢,但是在这件事上,他可并不愚蠢。整个乌古部落都被明军端走了,他担心受到阿鲁台太师的集罚这是在给他自己找借口啊!”

    乌云道:“我在明人那里,曾偷听到明军士兵的谈话,我已经知道他们了解我们草原道路的原因他们重金收买了桦古纳部落的几个牧民,是那些叛徒为他们带路的!”

    méng哥贴木儿惊道:“桦古纳部落,啊!那个不足一千帐的部落吗?福晋的部落遇袭之后,他们立即放弃了这里丰美的草场,游牧到了更北方的耶里古纳河流域,我还以为他们是担心自己受到明军的攻击,原来是做贼心虚。”

    乌云想起自己惨死的丈大,想起自己永远失去的子民,心中不由大恸,她咬着牙对méng哥贴木儿道:“贴木儿大人,我想请你保护我赶去见我的父亲,出卖我们的桦古纳部落、和那些凶残的明人,他们必须受到惩罚,你的冤屈,我会向大汗和太师说明!”

    “义不容辞!”

    méng哥贴木儿立即拍着xiōng脯答应下来,随后安排乌云福晋洗漱更衣,带了一队三百人的精锐勇士,护送她离开。因为她是女人,为了路上照料方便,méng哥贴木儿还把自己的女儿哈斯其其格也带上了。

    哈斯其其格才十三岁,乌云福晋的女儿与她年纪相仿,在明军袭营时被乱箭射死了,看到了她,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女儿,乌云福晋感伤之下,便认了她做干女儿,于是哈期其其根就成了méng古人的“别乞”,这是méng古人称呼黄金家族血统以外部落首领女儿的尊称。

    在这个称呼上,méng古人与女真人不同,女真人称呼国君的女儿、酋长的女儿为格格。等满清建立之后,皇太极就规定皇室女儿一律按汉语敬称为公主,格格便降为公主之外没有封号的贵囘族未婚少女的统称了,现在影视剧里,哪怕是到了康雍乾时期,还对公主一口一个格格的称呼是不对的。

    对于乌云认义女的意思,méng哥贴粥呃是乐见其成的,两家成了亲戚,关系也就更亲密了。等他们赶到乌云福晋的父亲多尔扎台吉的部落时,乌云和哈斯其其格已经好得像是亲母女一般了。

    乌云福晋的父亲是黄金家族后裔,虽然现在鞑靼和瓦剌实际掌权者都是昔年北元朝廷的统兵大将,黄金家族已经沦为任人摆布的傀儡,但是由于黄金家族在所有méng古人中的崇高威望,拥有黄金家族血统和自己独立掌控的大部落的多尔扎在鞑靼朝廷还是拥有举足轻重的崇高地位的。

    听女儿哭诉了乌古部落失陷的真相,并且还透lù出明军近期有可能再度向鞑靼发动进攻的消息,多尔扎不敢怠慢,马上带着他们去见阿鲁台太师,他们又赶了三天两夜的路,到了大汗的驻地,恰好斡赤斤土哈的堂兄马哈尔特也在。

    马哈尔特已经跟méng哥贴木儿派到太师这里的使者舌枪chún剑地吵了好几天了,阿鲁台已经渐渐相信了马哈尔特的话,正要派人去抓méng哥贴木儿回来对证,不想méng哥贴木儿自己找上门来了。

    眼见méng哥贴木儿还陪着乌古部落的乌云福晋,而且就连她的父亲多尔扎台吉也来了,马哈尔特倒是未敢放肆。

    他静下心来仔细一听,原来为明军带路、为明军通风报信的另有其人,便也不再坚持是méng哥部落暗通辽东子。要知道他的本意就是推卸责任,只要有人承担这个罪责就好,他并不介意这个背黑锅的是méng哥部落还是桦古纳部落。

    可怜的桦古纳部落祸从天降,他们为了逃避战乱,刚刚离开是非之地,跑到耶里古纳河流域,唱着歌儿,快乐地放着他的羊,阿鲁台太师的铁骑已经风驰电掣一般赶去,向他佴祭起了惩罚之剑!

    阿鲁台太师亲自询问了乌云福晋,对她听到的明军近期还要对鞑靼发起进攻的消息非常感兴趣,虽然那只是些只言片语,已足以引起他的关注。自从夏浔总督辽东之后,一改辽东明军防御为主的作风,主动发起了进攻,而且不动则已,一动倾家灭族,这么凶悍的手段,已经让鞑粗的真正统囘治者阿鲁台太师把他当成了一个不可忽视的劲敌。

    乌云福晋听到的消息并不详细,对于明军将要袭囘击的目标也说得比较含糊,不过这些在阿鲁台太师看来是很正常的,明军如果已经有了出兵意向,必然会加紧练兵、会动员将士,所以士兵们听到一些风声是很正常的,但是他们不可能掌握详细的计划,诸如出兵时间、出动的人马数量、攻击的确实目标等等,如果连这些他们都知道,那么这个消息就很可能有诈了。

    其实夏浔一开始还真想通过一个巧妙的手段,把详细的“行动计划”透lù给他们,透lù方法也很简单,只要把乌云福晋真的送去给哪个边关守将暧chuáng,比如目前驻守在八虎道的丁宇丁都司。等乌云成了仙的枕边人,就有机会听到一些详细的绝密情报。

    只是如此一来,要给她制造一个从兵营里逃脱出去的机会就比较困难,眼下méng哥部落的情况比较紧急,没有时间让他从容安排。再说,万一乌云福晋成了丁宇的女人之后,干脆死心踏地的留在他身边,那就更是糟糕之极了,所以才用了这样一个比较粗糙的手段。

    可越是如此,阿鲁台反而越是深信不疑,他在反复询问,确认那几个明军不知道乌云福晋精通汉语,而且乌云福晋逃脱的时候已经出了八虎道,是从那个山地女真族人手中夺马而逃的,明军未必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他判断明军很有可能会依照原定计划,再度对鞑靼发动攻击,而他也想趁这个机会,将计就计,吞掉明军的主力。可是现在瓦剌咄咄逼人,这个强敌给予他的威胁,远比辽东明军更大,他是无法亲自赶去东线主持战役的。

    在东线,继乌古部落覆亡之后,目前势力最大的就只刺下土哈部落和méng哥部落了,这是他在东线最大的两股势力,可他又担心因为这次的嫌隙,双方不能好好地配合。鉴于这种考虑,阿鲁台决定派枢密副院哈尔巴拉率一万骑兵赶赴东线,由他全权负责东线诸部落的指挥,给明军一个狠狠的教训。

    就这样,méng哥贴木儿和马哈尔特随着枢密副院哈尔巴拉一同赶回东部了,他们准备在那儿挖一个大大的坑,埋葬来犯的辽东之敌@。

第577章 棒打鸳鸯

    七月天气,哪怕是塞外,也炎热的很可是即便这样,校场上依旧热火朝天的训练着,士卒们汗流浃背,但是随着将官的喝令,每一个动作都不敢马虎,否则那不饶人的鞭子就要劈头盖脸地抽下来了。

    辽东的海上丝绸之路已经打开了,丰厚的收益让所有参与者都赚了个钵满盆满,皆大欢喜。

    于是,夏浔在其它地区,陆续以哈达城模式,开始了更大规模的商业运营。辽东自有辽东特产,在当地或许不算什么稀罕物儿,运出去就是大笔的财富。

    现在,辽东各地无需催促,当地的军队便积极修建起更多的烽蛙、当地百姓便已主动修筑道路、架设桥梁,这些都是经济利益的重要保障。

    然而,这一切的最终保障还是武力,尤其是周围虎狼环伺的环境下。上一次与鞑靼一战,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参战军队的伤亡并不轻,在草原上,游牧民囘族是有着先天优势的,所以尽管在兵器武备上面辽东明军占据着优势,刻苦的训练依旧不可忽略。

    认真总结上一场战役敌我双方的战术特点、优势和短处,对于今后的战斗就是极大的益处,即便是上一次不曾参战的军队,也可以根据参战部队的经验调整自己的战术,从而在未来的战斗中避免更多的伤亡,更多的歼灭敌人。

    上一次参战部队都获得了丰厚的奖赏,有的升了官,有的发了财,还有些单身汉得到了一个老婆,当然,其中有些将官利用权力,把一些漂亮女人变成了自己的小妾,以夏浔的耳目之广并非不知道,不过他也只当不知道,由他们去了,水至清则无鱼,就算他是上帝,也无法遏阻别人的yù囘望。

    而yù囘望,不正是让人从爬着到站起、从茹毛饮血到华服美赏、脍不厌细的最大动力么?辽东所发生的一切,极大地jī励着全军将士。他们同别人不同,他们想往上爬,想高官厚禄、美妾jiāo妻,唯一的途径只在打仗。

    现在他们就像经商发了财的人一样,忽然发现,这个令人生厌的地方,原来有着这么多让他们过得更好的机遇,一旦jī励措施摆在那儿……他们就变成了一群好战份子,原本只抱着“最好鞑靼人别来袭扰……”的念头,现在他们整天憋足了劲,想的只有一件事:什么时候再去干囘它一家伙?

    夏浔并不担心商业对农业等传统产业的冲jī,因为在这儿,传统产业是落后的,而不是先进的,商业是需要互通有无的,当你已经没有的时候,你势必得想法设半去制造它。能够参与到直接的商业贸易中的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得从事各种传统产业。

    于是,当骏马不够买卖时,就会有人拿出种种jī励措施,去鼓励牧民养马:当一船船巨大的原木供应不上时,就会有人提出更好的待遇,鼓励人去伐木;当各种山珍野味的数量不足以用来满足需求者时,就会有人组织更多的人去采撷,继而去养殖。当他们发现皮毛运出去,人家获利数十倍乃至数百倍于他们时,已经赚到了资本的他们就会想着雇佣匠人,建造自己的皮裘生产行业……

    农业、林木业、渔业,乃到工业,将因商业的兴起再次第兴起……

    人们开始mí恋这里,开始发现这里的勃勃生机的时候,夏浔却有点想家了。

    于是在这炎热的夏季,不想出门的复浔在书房里铺开纸张,写起了家书。

    两边的窗子都开着,习习的风穿窗而过,带来些许清凉,夏浔咬着笔杆儿,想着该从何处着笔。

    院子里有两个女人正在树荫下乘凉,她们说着话儿,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这是别人送给夏浔的礼物,自从辽东一战端了乌古部落之后,附近部落的头人们便纷纷向总督大人表示友好了,有意归附辽东的海西女真诸部也分别派人来疏通关系。

    紧接着,各种商业的蓬勃展开,给辽东带来了巨大的商机,于是辽东各地的世家大豪、部落头人们也纷至沓来,现在连远在奴儿干地区的诸多部落头人,也都纷纷加入了送礼、巴结的行列。

    在这种地方,游牧民囘族送礼送的最多的只有三样东西:骏马、皮货于是,夏浔收到的骏马已经多到可以自己开一家大牧场,收到的上好皮货足以充满一家丝毫不逊sè于北平谢传忠那么大规模的皮货庄子,收到的女人就更不用说了,简直可以建一支红粉兵团了。

    夏浔的皮货都转运到关内去了,在那儿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收到的骏马全都补充了辽东的骑兵,至于女人,他也是转手就送人,院子里这两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接手人的。

    能送给夏浔的女人,当然都是很美丽的,女真人、朝囘鲜人、日本人、回鹘畏兀尔人、汉人,还有许多混血美女,这里诸族杂居,通婚而生的混血男女就很多,混血女子的相貌大多都是很漂亮的,现在院子里的这两个姑娘就是罗斯(俄罗斯)人。

    其中一个姑娘叫萨那bō娃,另一个复浔都不记得了。她们很美丽,粟sè的头发充满野xìng,蓝sè的大眼睛深邃得像一湖清水。俄罗斯男人喜欢称自己的心上人为“可爱的小白桦”,显然,她们是符合这一特征的。

    与高鼻深目的西欧人相比,罗斯姑娘的面部曲线更加柔和,但比面目平坦的méng古人种更有型。

    她们有欧洲女人难得一见的修眉,眼窝也不像西欧人那样沉降严重。同时,她们的肌肤白得耀人,却少有白种人惯有的雀斑,那双修长的tuǐ和那tǐng拔的xiōng,让她们的美丽透出一种咄咄逼人的傲慢。

    可是在这儿,她们没有傲慢的余地,她们不懂汉话,不过在经过初期的忐忑之后,还是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并且非常开心,因为这儿比她们的故乡富饶多了,她们在自己的国度,很难见到如此富饶、人。如此众多的大城市,人们穿着如此华丽的衣裳,饮食那般丰富,气候也让人舒服多了。

    这是她们两个正在院子里谈论的内容,可惜夏浔也听不懂她们的话,否则一定会笑出声来,这就是富饶再人。众多的大城市?这里人穿的衣裳就是华丽的、饮食就是丰富的了?要是把她们带去金陵,还不得被她们当成天堂?

    不过夏浔没打算把她们带回家去,因为夏浔现在有点怕老婆了。倒不是因为茗儿的家世和身份,茗儿从不在这方面表现得盛气凌人,夏浔也决不会允许自己的妻子炫耀家世,或者对此表现出敬畏。或许仅仅是由于疼爱,老男人总是特别疼小媳fù的。

    夏浔发现自己真的老了,这才离开几个月,就开始想家、想自己的女人、想自己的孩子,以致于在这里,再丰盛的美食,他吃着都不香。以前他不是这样的,燕王靖难的时候,他把梓棋和谢谢安置在相对安全的海岛上,那么长时间没有团聚也没有太多的想法。

    固然其中有着其他的因素,因为那时正是燕王成败的关键时刻,而现在不同,可是不可讳言,随着年龄增长,他的确比以前恋家了。

    夏浔旁边已经摆着一本奏章,那是准备呈给皇帝的。

    夏浔到辽东后,每做一些大事,每有一些变化,都会及时上奏朝廷,向皇帝汇报或请票。他可不想给朝廷一种自弓在辽东称王称霸的印象在这份奏章里,夏浔详细叙述了近期他的种种作为,以及辽东现在种种可喜的变化,还有大量的统计数据和分析材料,非常详细,却并没有太多华丽的词藻,朱棣是个务实的皇帝,他不需要堆砌一堆歌功颂德的词句,他只需要叙述事实就够了。

    最后,夏浔提出,想在下一场战役结束后,回金陵一趟。因为关于辽东的现状,一本奏章是写不全的,同时他有很多设想,还需要皇帝一一允准,而且以他对鞑靼兵力的了解以及鞑靼与瓦剌之间越来越紧张的敌对关系,他有把握在下一战后,很长时间内,鞑靼将无力继续侵扰辽东。

    让夏浔自己都觉得很肉麻的家书写好了,在信的结尾,他告诉茗儿,也许自己很快就有机会回金陵一趟,用很含蓄地修辞告诉jiāo妻赶紧洗白白,等着他的宠幸。然后封好书信,唤过心腹家将,令其把奏章和家书一并送往京城。

    家将离开一个多时辰之后,开原城里来了一大票京师人氏。都察院的佥都御使黄真,鸿胪寺的司宾郎中张熙童、福州水师百户古舟,除了这些熟人,还有一个亦信,又叫亦失哈,这是一个海西女真籍贯的宦官,他带来了永乐皇帝给夏浔的一道秘旨。

    秘旨中说:“朝廷心腹之患,必在北方!卿无需忐忑,只管放手施为,做对事情,比墨守成规更加重要,经略辽东,任重而道远,卿须殚精竭虑,不可稍有懈怠。不日,联将启程北巡,卿介时可往北京见联,共议国事!”

    夏浔看罢秘旨,仰天长叹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黄真、古舟、张熙童等人听了面面相觑:“皇上旨意上说甚么了?”@。

第578章 背黑锅我来

    朱棣这一次给夏浔派来的官员这数百人,亦安呤、黄真,张然童等人只是一个代表而已

    古舟对辽东各族非常熟悉,尤其是长白山一带的女真、高丽等族头领,以前在他用心经营之下,大多有些交情。而这些部落以前大多是依附朝鲜的,朝鲜利用这些部落的投靠,势力不断内辽东内陆渗透,尤其是大明甫立的时候,为了确保在辽东有一支明确支持、承认自己的政权力量,明廷对他们的渗透和蚕食保持了相当的容忍和克制。

    利用这段时间,朝鲜越过图们江,控制了许多的女真部落,这些女真部落和他们所定居的土地,也就间接地等于是朝鲜的势力范围了。现在这些部落有心投靠大明,大明当然欢迎之至,但是挖人墙角这种事,说出去于国体有碍,总是不太好听。

    夏浔想要利用这个机会趁势打铁,促进他们的归附,又不想授人。实,在他们的态度明朗之前,过多地做出官方接触,这种情况下就需要一个秘使,而古舟就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夏浔赶往辽东的时候,就想过要调他来,利用他对辽东的熟悉对自己有所帮助。

    眼下古舟来了,正好让他去做这件事,经过一番耳提面命,古舟便带着数十个手下和一笔活动经费,以参客的身份赶赴他以前在关外的主要活动地点“一长白山去了,开始了他的秘密串联之旅。

    亦失哈是朱棣身边的一个宦官,他是海西女真人,把他调来辽东,不管是古舟那儿取得了什么成绩,需要官方正式人员出面洽谈时,还是调停维系辽东女真部落与辽东政府的关系时,以他的身份,都更容易被那些少数民族接受,所以亦失哈被派来辽东,委了个镇守之职,其实际职能就相当于辽东的民族宗教管理局局长。

    亦失哈这决来也不仅仅是一个人,他还带了一些原燕王府侍卫,这些原燕王府侍卫是朱棣做燕王时,迎娶女真胡里改部首领阿哈出的女儿为侧妃时带过来的嫁妆,如今也跟了朱棣多年了。他带着这些人,准备第一个争取的就是阿哈出。

    胡里改部原本是元朝的五万户之一,元朝丧失中原统治权后,胡里改部改附朝鲜,向朝鲜称臣纳贡,现在大明在辽东的控制力量正在加强,许多依附朝鲜、接受朝鲜官职的女真部落有心归附,如果利用阿哈出和永乐皇帝的翁婿关系,率先把他争取过来,古舟再做其他部落的工作就会事半而倍。

    对这样一个得力人手的到来,夏浔当然也是十二万分的欢迎。

    张熙童则是主动请缨赶赴辽东的,夏浔决心在辽东设立儒学,一开始条件有限,则只教授辽东各部落首领子弟以及辽东武官子弟,逐步铺开,设教谕训导,颁经书,广文教,施王化教育。需要朝廷派一些文教官员过来。

    辽东在中原的大多数人眼中,仍旧是野蛮落后的不开化之地,是流放的犯人才该去的地方,主动愿意来的不多,张熙童却是个例外。他在礼部待了许多年了,如今才只是个司宾官。那黄真原来是个什么货色,他也清楚,在都察院里,一个谁都不待见的人物,追随了辅国公没多久,居然混到了佥都御使的位置,这个升迁的速度堪称神速。

    上一次辅国公杨旭与中山王府小郡主成婚,是他做的司仪,自忖与辅国公也算有了一点香火之情,如今主动请缨,赴辽东为他效力,纵然吃上几年苦,这资历熬出来了,辅国公也不会亏待了他,到时候保举回朝,当不上鸿胪寺卿吧,也能混个鸿胪少卿不是?

    于是,这位张大人便打点行装,主动请缨到辽东来普及文化教育了。

    至于黄真以佥都御使之尊赶赴辽东,则是投桃报李。

    对于夏浔在辽东更改祖制的诸多举动,都察院颇有微辞,以陈瑛为首的一些御使,时不时就要上一道奏章弹劾一下,朱棣迫于舆论,需要派人来辽东监督政务。黄真就主动请缨,揽下了这份差使。陈瑛是左都御使,吴有道是右都御使,接下来就是他了,都察院的第三把手。

    他主动请求来辽东,还有人比他更合适、更有资格吗?结果陈瑛的如意算盘偏偏就差在了这最后一部上,后来虽然勉强争取,又派来几个他那一派的御使,可黄真才是负责人,有他在这儿维护着,那些御使的嗡嗡声是很难对夏浔产生什么影响了。

    “国公,下官来时,皇上有所训示!”

    书房内,夏浔和黄真坐着,黄真微微欠着身,对夏浔道:“皇上说,边关立互市,所以资国用,怀远人,此利国利民之举,听之任之,勿使官民扰之。

    至于有御使弹刻,辽东互市贸易,海运经营,多有驻边将领家属亲眷参与……

    皇上说,辽东贫苦,官兵仅凭俸禄难以养家糊口,势必不安心戍边,家眷们寻个营生做,没什么不可以,只是得立下规矩,不得以权谋权,甚或勒索坑蒙,以致激起民怨。尤粪暖陶家不许外输之军用物资,若私鬻出境,反以守寇,骨班戴业,犯者虽勋戚不亲

    夏浔听了松了口气,辽东其实自有富饶物产,貂皮人参木材鱼鲜之类,只因西壁近虏,为了箝制外族,在洪武朝时,是根本不许随意贸易的,尤其不许官僚参与,当时曾规定:“凡公差人员,不许捎带松榛等物进口渡海,违者一二斤、三五两俱分尸,号令所过,官司纵容一体治罪……”不要说贸易了,就是派遣辽东出公差的人员想带几斤辽东土特产回去给家人尝个鲜,都是杀头的罪过,待建文、永乐时候起,贸易的规矩已经松懈,可是官员家属参与经商依旧是为人诟病之处,夏浔也不是不知道这容易造成贪污腐化,可他眼下要调动一切力量,把他们的惰性变成积极性不能不让他们沾些利益。

    有的贪,总比大家都一无所有,口袋里比脸还干净好一些吧?凡事有利必有弊,随着经济的繁荣,必然也会滋生一些不好的现象,这些可以通过完善制来逐步解决,而不能因噎废食,为了防止贪弊,干脆大家都穷得一干二净,无从贪起好了。

    可这些意思有的是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说的,他上次上书的时候,也只是委婉地说明了一下现在需要官民一体参与的必要性,如今有了皇上这句话,总算彻底踏实下来了。

    夏浔领首道:“皇上英明,只是这监车、执之事在关内宜办,在关外,就难如登天。这里没有行政司衙门,只有挂靠在兵备司下边的六科每科只有小猫三两只,就算长出七手八脚,能办得了甚么事?再说,他们本来就挂靠在军队里面,能监督得了军中将领们违乱纪之事么?”

    黄真笑眯眯地道:“我的国公爷您就别诉苦了,皇上说,复立衙门,乃是一伴大事。若废而复立,立而不稳,将来再度裁撤,那朝廷威信就荡然无存了。可国公所言也是道理,而且皇上也希望,辽东能够重新设置府吏流官,以牧地方所以皇上这里还有一道旨意是要国公设立辽东幕府的。”黄真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卷黄绫画轴,郑重地捧在手上,递与夏浔。

    夏浔接过心中一片茫然:“幕府?那不是日本人搞出来的玩意儿么,我中国也有幕府么?”

    他却不知幕府在中国古已有之,明载于册的是汉代,而且汉代对这种制度的称呼就叫幕府,后来改了名字,制度还是一样再,唐代的藩镇就是幕府的一个极端代表,幕府的基本特征有四项:一、便宜置吏。二、财政上的自主龘权。三、军赏罚的自主龘权。四、军事上决策指挥权。

    这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根据需要,自行设立官署和官吏。自秦汉以来,幕府的权力有时大有时小,后三项权力时不时的会有其丰几项收归朝廷,可是第一项是必须保留的,只有这一项制度存在着,它才可以称之为幕府。

    幕府制度在宋朝的时候基本取缔了,官吏任免权全部上收朝廷,说是基本取缔,是因为一些特殊地区,仍然有幕府,比如宋初戍守边疆的折家,就是自行任免官吏,而且到了北宋中后期乃到南宋时期,这种制度也未完全杜绝。

    建炎年间,由于宋辽开战,朝廷诏“河北招抚、河东经制及安抚等使,皆得辟置将佐官属;行在五军并御营司将领,亦辟大小使臣。诸道郡县残破之余、官吏解散,诸司诱人填阙,皆先领职而后奏给付身。于是州郡守将皆假军兴之名换易官属……”。

    南渡之后就更不用说了,这家军那家军的,哪家没有自命将吏的权力?顶多事后报备一声。本来的历史上,明朝也是有幕府存在的,抗偻将领胡宗宪、俞大猷、戚继光等都曾招幕私人以为幕客,佐理军政事务。只是同前代不同,这都属于临时的差使,有职无署,事了即撤。

    朱棣不想冒冒失失地在辽东重新开辟官署,以免立不住脚,重又裁撤贻笑天下,但是面对夏浔禀报的情形,也知道这是在辽东复立官署的极好时机,所以便想出了这个折衷之策,立辽东幕府,进一步放权给夏浔。幕府官署若站不住脚,那只是辽东总督个人的行为,如果站住了脚,朝廷一道诏书,幕府的官署与官吏,就摇身一变成了朝廷的府衙。

    “我这位连襟还挺聪明啊,这么谨慎的招术,既可以解决辽东目前急需解决的问题,一旦失败,又没朝廷什么事风……”

    夏浔棒着圣旨咂巳咂巳嘴儿,忽然想起了电影《碟中谍》的精典台词:“如果……”政府将不会承认与此事有关。这个录音将在五秒后销毁,祝你好远……”

    情人节,不能送花给大家,那说……加送一更吧,最后的分钟刻计时了,祝情人节快乐!

第579章 辽东开幕

    辽东总督奉旨开幕府的消息一经传开,方即在整个辽东引起了轩然大波,虽未封疆,却拥有开府的权力,这是何等的尊崇荣哦

    随即,夏浔便下了招贤令,招贤令不仅面对辽东,而且是面对整个大明。参下间不得志的读人有得是,其中有一些写不好八股文章,却不代表没有做事能力,而且其中大多数人仍旧一生视从仕为唯一的人生目标,这些人里面肯定有一些在听到辽东开幕的消息后,愿意赶来投效的。

    在辽东,也有不少世家子弟、将校子弟、乃至部落酋长子弟拥有很高的学识,而且由于所处的环境,自小耳濡目染,拥有很强的办事能力。固然,对他们的任用会带来一定的问题,比如亲亲相顾必然带来一定的贪腐问题,夏浔如今正在用人之际,也是不拘一格。

    隔离和对立必然带来一系列隐患,先融合再校正,是夏浔的主张,反正幕府官员非朝廷委派,来去方便,不合适的人随时可以叫他们卷铺盖回家。当然,对这些人还需要一定的考察和测试,这方面的工作就由黄真御使和礼部的张熙童负责了。

    还有一部分官吏来员,就是流放的犯官及其家眷。明代流人,往北流放的主要集中在三万卫、辽海卫、铁岭卫。这三卫中有两卫就在开原,铁岭卫也近在咫尺,这倒方便了夏浔的选拔。

    流官的罪名五花八门,有站错队的、有表错情的、有贪污受贿的、也有例霉催的,这些人为官多年,如果利用好了,这些宦海老手就可以带着那些毫无为官经验的新人迅速搭建起他的幕府班子了。

    这些人由夏浔亲自挑选,已经初步具备规模的户科,现在改称司民署,仍旧由莫可领导莫可把流放辽东的犯官及其家眷的全部资料都给夏浔送了来,堆了齐人高的两大摞,夏浔就在房里逐份看着。两个还没送出手的罗斯姑娘暂时充当了他的侍婢和助手。

    这两位姑娘既不通汉文,也不会汉语,只能给夏浔打打下乎,侍候饮食,不过用她们帮忙,捌是不虞泄密,现在想要挤进幕府的人多了去了,都在千方百计的打听消息这种人情攻势连夏浔也吃不消,用这两个完全不懂中文的姑娘帮忙,谁也别想从她们那儿打听到什么消息。

    再说,两位姑娘身材出挑,,栗发蓝眼,皮肤奶白,起码忙得头昏脑胀的时候,瞧瞧她们挺赏心悦目的。

    “沈谷贾福建道监察御使,因纳贿荐人升授知县,事发,杖责一百,枷示各衙门三月后谪戍开原三万卫。嗯,不要,贪污受贿的,一个不要!”

    夏浔大笔一挥,把他~~“了。

    “李锐取……”建妾一党,不要!”

    夏浔根本没再往下细看,因为政权更迭而落马的官员,哪怕他能力再强、品格再高尚,他也一个不能用除非是皇帝有意起复这是原则问题,绝不能飘飘然的乱作主张。有些官员本人不合格,夏浔还会荐意他的家眷,也许从他的子弟中能找出一个可用的人才来但是对这种政治犯,夏浔连他家眷的档案也不看了直接封起,丢到一边。

    “岑灵,举荐失当,所举荐县丞索贿,受了牵连,这个可以用!”

    夏浔把岑灵的资料放到一边,又拿起一份:“汲县县尉封风,在衙宿值,以婢自啊……”哈哈,这人倒是风流!”

    夏浔看了封风的犯罪档案,忍不住开怀大笑,这封风是河南汲县的县尉,在衙门里值宿的时候,把家里的俏婢带了去。中国古代家庭里,有一条不成文的“潜砚则”,那就是婢女可以成为男主人除妻妾之外的性龘伴侣,也就是收房丫头。

    这封县尉是汲县的公龘安局长,家里有几个收房丫头不稀罕,问题是衙门乃庄严神圣之地,这家伙值宿的时候还嫌寂寞,居然把自己的收房丫头带到了衙门里一番,啧啧啧,办公室激情一夜啊!很久不曾与妻妾亲热的夏浔不禁想入非非:“我都没试过呢……”

    那柳腰儿,行细得跟要折了似的,那翘臀,浑圆紧绷,那双长腿长得……

    “咳咳!”夏浔咳嗽一声,赶紧收敛了心神,再心猿意马的话,是要犯错误滴,办公室恋情的后果太严重了,这封风从河南都流配到开原了,他现在就在开原,还不得流放到贝加尔湖去牧羊么?

    夏浔赶紧低下头,继续审查流放犯官的资料!”施南壹抚司士官覃大胜造反,捕其家眷,乱党,谪戍开原,这个也没用!唉,人渣真多啊,想从里边找几个能用的还真不容易。这个……”福州知府万世域,才丙流放过来的呀,什么果过?”

    夏浔仔细一看,不禁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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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炎炎,往远处一望,由于空气温度高,热浪产生波动效果,远处的土堡和矮山时不时的会荡漾一下,产生一种隔着水纹观看的效果。

    黄真张开双臂,兴奋地道:“天气真是凉爽啊!”

    夏浔瞄了他一眼,加快了脚步,心道:“这个白痴!”

    黄真例没说谎,他就是这种感觉,关外虽然热,但那是一种干热,由于空气湿度不及江南那么高,哪怕稍稍流动的风,也能轻易带走体表产生的热量,给人一种清凉的感觉,夏浔在这儿待得太久了,黄真确是刚从江南赶来,自然觉得这里凉爽无比。

    “国公,怒慢点,您慢点儿啊,下官这腿脚可跟不您。”

    一看夏浔走远了,黄真忙提起袍裾,兴冲冲地追来“国公爷,您用不着这么礼贤下士。那万世域是因为弹劾国公您才流配辽东的,这等不开眼的东西,就应该让他烂在这儿,国公您肯起复他,这是外举不避仇啊,何等的慷慨无私,他居然还不愿意。您当他是诸葛亮呐,还得三顾茅庐不成?”

    夏浔道:“少废话,你要是不愿意来,就回衙门里歇着去。”

    “好嘞好嘞,我这不是都来了么?”黄真嘟嘟囔囔地跟在夏浔后边。

    夏浔相继成龘立了司法署、司民署、廉政署、司商署等衙门,并从流官、将校子弟、辽东汉人世家、部落酋长子弟以及一些寒门读人中挑选出了一些人,充入幕府,担任了各种差事。发现福州知府万世域后,夏浔很高兴,在他所任用的犯官里面,无论是资历还是地位,万世域都是最高的。

    这个人原来是福州知府,福州乃是大明领风气之先的所在,通商贸易方面,哪怕是在大明朝廷严厉禁止海市的年代,也是私商泛滥的,他一直在福建做官,这方面的治理经验非常丰完

    再者,从他弹劾自己的内容来看,他对沿海走私贩运是抱着同情和偏袒的态度的,这个官儿显然更重视的是治下百姓的饭碗,而不是朝廷的现章制度。他的秉政态度、他的治政经验,一旦为我所用,必是得力帮乎,将在辽东产生大作用。

    所以夏浔毫不犹豫地圈了他的名字,没想到这老家伙还挺倔的,放着这么一牟重新做官的机会不要,居然拒绝了,这一来夏浔反而更觉得此人可用了,于是便效仿刘大耳朵,想来个三顾茅庐,此刻黄真御使所扮演的,分明就是一旁唠唠叨叨的张飞的角色了。

    “罗城卫吏万世域,在哪儿呀?”

    夏浔今天是穿便装出城的,反正大罗城、小罗城紧挨着开原城,并不远,随行的侍卫也都穿着便装。所谓便装,也只是并非公服而已,人家一眼依具能够看出他是朝廷的官员,侍卫们也没有刻意地扮作普通百姓,依旧拱卫在身边,身还佩着刀剑。

    那守罗城的门卒瞧了不晓得这位大人是谁,却知道官儿一定不小,忙讪笑着答道:“这位老爷,万世域现在已经不是罗城卫吏了,而是一个屯夫,您要找得,得去城北角儿,他正在那儿呕肥呢。

    “哦?怎么撤了卫吏之职,他犯了何罪?”

    那小卒道:“那谁晓得啊,只听说,好象边有大官儿要用他,这姓万的不识抬举,营指挥大人恼了,便撤了他的卫吏之职,轰他去做屯夫了。”

    夏浔和黄真对视了一眼,又问:“他家在哪儿呀?”

    “也在北城,您顺着中间这条大道往北走,到了北城头儿,例数第二排房子,往左的胡同口儿进去,尽头那一家就是。”

    “好,有劳子。”

    夏浔笑笑,与黄真一起进了罗城,走到那守门兵丁所说的胡同口儿时,夏浔对黄真耳语几句,黄真哈哈一笑道:“下官这就去,国公放心,下官一定办得妥妥儿的,下官就爱干这种事儿。”说完兴冲冲地就奔着胡同里去了。

    “什么人呐这是!”出主意的夏浔很鄙视地看了眼依计行事的黄真背影,把胸一挺,做正人君子状,循着那粪肥的臭味儿,继续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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