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1 圣剑
据说，有些家伙是天生的奸商。
即使被人杀害，坠入亡者的领域，他们的坑人**依然不会消失。
潜藏于身体里的经商本能，驱使着这位亡者继续在生者的世界进行交易。
而现在，林迟需要的，便是从商人手中买到可以解决掉“恶魔王子”的武器！
看着正跟随自己奔跑幅度，在两米开外“平移”的诡异商人，林迟问道：“你这里都有什么武器？用什么货币？”
“以物易物。”商人的声音阴阳怪气，发出疑似在嘲讽的呵呵声。
随着商人的声音，林迟眼前出现了可以更换装备的清单。
正如此人所说，他这里支持的交易方式只有用装备进行交换，越是稀有度高的装备，能交换的装备就越好。
那么，在这其中有可以解决掉恶魔王子的东西吗？
看着商人提供的物品列表，林迟突然看到了一件或许可用的装备。但是……
要把黑暗剑交出去吗？
林迟从背包里取出黑暗剑，凝视着在其他人眼中不存在的剑刃。那名商人却看到了他手中隐形的武器，原本无神的眼睛突然睁大了：
“嘿嘿嘿嘿，您要交换这个吗？”
“还能换回来吗？”林迟急促的问。
“如果您需要的话……是可以的，但是要加价的！”商人嗤嗤的笑着，听起来像是嘴上漏风：“来交换吧。”
“好吧……”
意识到自己没有其他选择，林迟直接把黑暗剑递给商人。
在接过黑暗剑之后，商人把漆黑的剑刃塞进自己的长袍，接着从衣服里摸索了一番，拔出一把金光璀璨的长剑，交到林迟手上：
“嘿嘿嘿嘿，thank you~”
伴随着商人狡诈的笑声，刚接过金色剑刃的林迟，眼前弹出了装备介绍：
圣剑。
近战武器。
物品等级：传说。
通用兵器，使用无需熟练度。需要最低力量值：12。达到最大攻击力需要力量值：16。
这把武器在使用者死亡后必定会掉落。
获得它的使用者，将会解锁特殊技能：圣剑之力。使用圣剑的所有攻击，都将对敌人造成无视任何护甲的真实伤害，伤害值取决于本地图中攻击力最高的武器伤害值，并固定为该数值的十倍。
“这传说中的兵器强横无匹，并不满足于侍奉唯一的主人。只要你获得它，就将获得它的全部力量。并且继承它的诅咒你将会成为所有敌人的追杀目标，就算他们只会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你面前。圣剑的吸引力也是难以抗拒的。”
“少主，这是……”
看到林迟手中闪耀的剑锋，任游也不禁露出惊诧的表情：“如果是这个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
与“低调”的黑暗剑不同，同样是传说级的圣剑，可以说是走了另一个极端，这把剑并没有黑暗剑那些花里胡哨的技能，拥有的只有强悍无匹的攻击力，以及同样危险的诅咒！
对于绝大多数玩家来说，在死亡时必定会掉落的传说级武器，都是毫无用处的。但无论之后会发生什么，现在林迟需要的，正是这种可以秒杀敌人的“终极兵器”！
如果自己的推断无误，目前本地图中出现过的攻击力最强武器，应该是刚才轰平了荒沙城的那枚核弹。而圣剑的攻击力，被固定为攻击力最高武器伤害值的十倍，也就是说……
“我现在手握着核武器。”
林迟说着停住脚步，看向正爬过来的恶魔王子，紧握剑柄的右手，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他不知道这一剑下去会发生什么，或许自己也会死在圣剑的威力之下。不过，恶魔王子的进化速度，已经不允许继续拖延下去了。
“tiris-del-mel!”
恶魔王子张开血盆大口，说出意味不明的恶魔语。肩膀长出几根尖刺，原本瘦削的身体，也变得愈发强壮起来。
按照这个速度，再过不到五分钟，恶魔王子就会进化成“迪亚波罗”之类的玩意儿，到了那时候，就算自己手握圣剑，可能也无法翻盘了。
所以……
面对手脚并用快速爬过来的恶魔王子，林迟双手紧紧握住剑柄，把闪闪发光的剑刃高举过头顶。而这时，恶魔王子已经伸出尖利的血爪，带出残影挥了过来。
“再见。”
林迟说着一剑挥下。
……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战痕高原上那座陷入混乱的兽人城市，连同数十平方公里的土地一起消失了。
“啊”
正在和狐娘将领一起登山的“守门人”，看到自己原本的领地中亮起的白光，才刚刚张开嘴，身体便已经被光束覆盖。
在那个瞬间，他的身体与旁边的狐娘一起“蒸发”了，同时被蒸发掉的，还有原本高耸入云的末日雪山上半部分。
玩家“守门人”已死亡。
无声的地图炮直接改变了战痕高原的地形，把平坦的高原转化为扇形的陡峭斜坡，在光束路线上的一切事物，都在那一刻直接消失殆尽！
而站在这个扇形尖角上的，便是林迟，以及他身后的任游了。
“……”
目睹了无法想象的画面，任游甚至连“卧槽”都说不出来，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
“这可真是……够劲儿。”
看着前方还在熊熊燃烧的平整斜坡，林迟的手也在微微发颤。
这把原本只适用于古代地图的武器，在古代地图里的伤害并不会太离谱，毕竟以古代的军事力量，地图中攻击力最高的武器，也无法造成过于夸张的伤害。
但是，如果把圣剑带到拥有现代武器的地图中，情况就不太一样了。
自己刚才的这一剑，直接砍出了核武器的效果。最骚的是，圣剑计算攻击伤害的方式，依然是按照古代刀剑来计算的，原本可以令使用者也瞬间蒸发的一击，却没能对使用者以及他身后的区域造成任何伤害！
“少主……”
过了好半天，目光依旧呆滞的任游，总算是能开口说话了：“您买到的这把剑，实在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林迟笑了笑，把圣剑收回自己的背包。
现在，这座基地的前半部已经被彻底摧毁，就算末日钥匙还在运作，核弹应该也没办法继续发射。
不过，既然拥有了圣剑这样的武器，也没必要继续使用核弹了。
“准备出发，我们离开这里去霍尔城。”
林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背包，转身走向核武器基地深处：“现在我手上掌握着‘真理’，也该和终结者聊聊了。”
1342 死神之沙
“唔……啊……”
躺在游戏仓里的长发男子，睁开紧闭许久的双眼，脸上的表情满是迷茫。
在游戏里id是“大老头子”的这个男人，一时间甚至无法回想起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记忆只到在地下洞窟被恶魔袭击的时候为止。
不过，既然自己已经回到现实中，也就是说，现在的自己，已然战败退场了。
“哦……”
原本就对取胜没什么指望的大老头子，并没有太强烈的胜负心，倒是坦然的接受了战败的事实。
他扯掉身上的束缚装置，打开游戏仓的舱门，回到自己熟悉的卧室中，心里却依然满是困惑。
记忆在脑内成像式游戏中……丢失了？
身为多年的老玩家，大老头子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就算是还在使用旧设备的时候，他也没碰到过这种事。
“我到底……怎么了。”
凝视着浅蓝色墙纸，大老头子长长的叹了口气。准备再度启动脑内成像设备，到游戏里寻找之前的录像来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卧室的屋门被人推开了。
穿着白色睡衣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前揉着眼：“我刚睡醒就听到这边的声音，不是有比赛吗？”
“我打完了。”大老头子看着头发凌乱的姐姐。
这女人虽然是暂时借住在大老头子家里，但却像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主场”，在家的时候总是不修边幅，完全不顾及弟弟的感受。
“哦，打完了啊！”姐姐眯起眼睛微笑起来：“吃饭吗？我叫家政机器人烤了羊肉串。”
“都说了别在家里吃那种东西。”大老头子叹了口气。
一直以来，他都拿这个不靠谱的姐姐没辙。这女人与其说是姐姐，倒更像是自己的妹妹。不过现在……
“杀了她如何？”
大老头子的脑海里，响起了一个很有吸引力的声音：“杀了她，毕竟她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想法，但是这次，大老头子甚至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可行性，才把这个荒唐的念头从脑海中抹去。
“我到底是怎么了……”
大老头子站起来揉了揉肩膀，快步走向客厅。
在离开卧室的时候，他回头看了自己那台银色的游戏仓一眼。游戏仓外壳闪出的刀锋般寒光，投在他的视网膜上。
……
用圣剑斩杀了恶魔王子的林迟，在取回末日钥匙之后，率领着自己的护卫们，离开被轰平了一半的地下基地。
由于基地的内部设施被毁，核弹自然是无法发射了。但此时的林迟，也并不打算继续使用核弹轰平霍尔城，而是改变了作战策略。
从战痕城到霍尔城，需要移动很长一段距离。既然如此，工程大师那边开发的新装备，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我记得工程大师是制造了蒸汽机车来着。”林迟低声说。
“是的，少主。”任游点点头：“他还邀请我试着做了一下，我觉得不太安全。”
在需要带着护卫们赶路的情况下，林迟依然是直接忽略了对方的意见：“我们乘坐那个到霍尔城去。”
“少主，您在听吗？”任游有些诧异的看着林迟。
“少主一直都是这样……”沈文冲对任游耳语道：“您会习惯的。”
听到这话，任游郁闷的笑了起来。
虽说还对工坊刚刚开发成功的蒸汽机车颇有微词，任游也还是无法违背少主的命令，最后仍然是和沈文冲以及另外几名护卫一起，乘上了那台嗡嗡作响的“汽车”。
由于得到了库尔斯克军工厂的图纸，除了引擎非常简陋以外，这台车的结构设计倒是很有现代汽车的风格。不过，被工匠大师命名为“追风号”的试作品汽车，外形比普通的马车还要更加简陋。
可能是为了避免汽车在运行过程中散架，车身是由金属熔铸而成，上面开的窗子也不大，坐在里面的护卫们，有种在蒸桑拿的感觉。
几个大老爷们粗重的呼吸声，在封闭的金属车身内不断回响，沈文冲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感慨道：“这东西简直像棺材。”
“你愿意这么想的话也没办法。”坐在前方驾驶位上的林迟，紧握着木质的方向盘，操控这台“汽车”的方向。
由于车轮没有橡胶缓冲，只是在金属轮上裹了几层白布，这台车在行驶时非常颠簸，车身前端的“窗户”，也只是个简陋的观察口而已，连玻璃都没有安装。
林迟不得不承认，驾驶这个烧煤油的破玩意儿，绝对是他在游戏中最糟糕的驾驶体验。但是要前往遥远的霍尔城，这部车的效率应该还是要比骑马高。
经过一番漫长的旅程，在第二天的早晨，这台车终于抵达了大陆远端的海岸。
与大陆隔绝的霍尔城，就在海岸线远方的岛屿上。看着飘到海滩上的几条破木筏，林迟对任游提问：“这里有桥梁吗？”
“原来应该是有的，可能被他们拆掉了吧。”任游凝视着远方的岛屿轮廓。
霍尔城所在的那座岛屿，从远方看起来就像是巨大的龟壳。林迟打开小地图看了一下，没有发现桥梁的踪迹。
看样子，要想抵达那座岛屿，只能乘船过去了。但是在那之前，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需要确认：
“那边的尸体是不是太多了点？”
林迟向着海滩西边快步走过去，凝视着铺满地面的那些“沙袋”。
这些被泡涨了的尸体，颜色早已变成死亡的灰白，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在这片充满争斗的大陆上，出现一两具尸体没什么可奇怪的。但这里的尸体不只是一两具而已，目测少说也有一百具。
“我要吐了。”
任游嘴上是这么说，动作却毫不含糊。他缓步走进覆盖在沙滩上的尸潮，在一具尸体身旁蹲了下来，检查那具泡出了“巨人观”的尸体：
“这些人的装束，看起来应该是霍尔城的居民。”
“你还能看出他们的装束？”被熏得头晕目眩的沈文冲，捂着鼻子打量那些尸体。
此时的林迟没有任何吐槽的兴致，只是凝视着躺在沙地上的尸体，心中缓缓升起强烈的疑问：
上百具霍尔城居民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1343 灾厄之血
林迟正思索着，海滩上的尸体堆中，突然咕嘟咕嘟的开始冒出气泡。
难道还有活人？
听到这声音，正在检查尸体的任游猛地退后，护卫们也立刻拔出刀剑。
“少主，小心……”任游低声说。
“你没发现还有活人？”林迟好奇地问。
按理说，任游的洞察力应该是可以察觉到敌人的存在才对。但从任游现在的表情来看，这家伙显然也很惊讶。
“少主，这家伙绝对有问题。”
任游熟练的说出一句废话，而这时，一道鲜血淋漓的身影，也从尸体堆中站了起来。
“嗨……”
极度沙哑的声音，几乎分辨不出是男是女。那家伙的个子很矮，铠甲上覆满了早已凝固的血浆。
像是从地狱里出现的“血人”，头上戴着尖顶的头盔。尽管很难辨认，但林迟还是从对方的体型，以及那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中，分辨出了此人的身份：
“血刃？”
对方并没有回答。
按照林迟之前的了解，血刃虽说在游戏里非常残忍，但在现实里也还算正常。而且，为了获得更多的折磨时间，这家伙在玩游戏时效率极高，应该是不会在尸山血海里潜伏这么久的。
“喂……”
看着那个从血污中站起来的矮个子战士，林迟问道：“你没问题吗？”
“少主，您认识他？”沈文冲诧异的问。
“算是老朋友吧。”
话虽这么说，在这局比赛里出现的“老朋友”，也依旧是林迟的竞争对手。
而且，就算这女人很喜欢在游戏里搞一些血腥桥段，现在的她……也实在太过异常了。
难道是认错人了？
林迟正纳闷的时候，鲜血淋漓的战士身旁，已经出现了灰色的文字：
血刃。
林迟知道，当对方的名字显示出来的时候，对方肯定也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游戏昵称。但是，在看到熟悉的“老朋友”时，血刃还是没有打招呼，只是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
“k……x……”
她在说什么？
血刃的身体有些不正常的抖动着，像是正在抽搐的丧尸。看着那女人奇怪的模样，沈文冲拔出短刀就要走上去。
“等一下。”
林迟伸出右手，挡住打算攻击的沈文冲。
他当然知道，只要自己拔出圣剑，血刃就会立刻被秒。但现在，事情的重点并不是击溃这名对手。而是
“周天豪，你在看对吧？”
林迟突然提高音调喊了起来，说话用的语言也换成了npc们听不懂的中文：“现实中的她出问题了，去把她带出来！”
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这种莫名的抽搐以及奇异的发声，正是“先驱者”在游戏中出现问题时，才会发生的状况。
使用初代设备的先驱者们，的确拥有超强的感知能力，但初代设备正是因为有缺陷才会被淘汰，有时候可能会发生意外。
很久以前，林迟曾经见到过在玩游戏时现实中发生意外的玩家，血刃目前的状况，正好和当时那名玩家完全一致。
当时，那名玩家发生意外的原因，是自带的脑内成像设备灵敏度过高，导致精神无法承受。
在那个年代，游戏内的猝死系统还没被开发出来，脑内成像式游戏的安全程度，与今天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但是，到了二零三五年的今天，就算是使用初代设备的先驱者，在设备发生意外的时候也会被猝死系统直接踢出，过去技术不完善时的那些悲剧，应该不会再发生了才对。
那么，她到底是怎么了？
林迟的眼睛死盯着正在抽搐的血刃，试图找出些许端倪，分析出异变的原因。
接着，他看到血刃举起猩红的镰刀，刀尖上滴下的血珠落在尸体上，在已经开始腐烂的后背上，制造出一个细小的孔洞。
疑似失去控制的血腥战士，继续发出怪异的嘶鸣声，向林迟迈开步伐，抽搐着走了过来。
……
“接电话啊，你妹的！”
坐在飞驰的无人驾驶出租车上，周天豪焦急的拨打血刃的电话。
按理说，就算那女人正躺在游戏仓中，她家里的家政机器人也会接听电话才对。但周天豪已经打了好几次了，那边依然没人接。
刚救出妹妹没多久的周天豪，在那时已经得知了《战争天堂》中的问题。为了避免游戏中的那些家伙再到现实中兴风作浪，他当时也对林迟说过了，一旦再出问题，自己就会立刻通知游戏管理局，暂时停止这款游戏的运作。
但现在，周天豪已经没工夫在意那种事了，毕竟血刃这边如果真出了问题，可能也只是她的设备发生故障，与游戏内的纷争无关。
“她该不会也是……”
回想起自己妹妹被绑架时的情形，坐在温暖的后车厢中，周天豪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如果这种足以危害到现实世界的恶**件还在继续，立刻终止这款游戏的运作，无疑是最佳的选择。不过，冥冥之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对周天豪窃窃私语，不停的阻止他这么做。
若是这样做的话，你一直在监视的那个女人，就再也回不来了。
“搞什么鬼，那根本就不可能！”
周天豪在心中安慰着自己，那恐怖的预言制造的阴影，却依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真的会这样吗？若是现在强制命令脉冲娱乐公司关闭那游戏的服务器，“血刃”就会真正的死去？
“妈的……”
尽管还不知道这种想法是从何而来，周天豪已经开始相信起来了。
抵达了那女人居住的公寓楼，周天豪猛地冲下车，发挥出与虚弱身体不符的超快速度，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楼内，直接蹿进电梯按下了12层的按钮。
电梯门刚打开，心急如焚的周天豪已经猛冲出去，来到血刃家门前按下门铃，对着门前的摄像头喊道：“是我！”
作为被监视的“危险人士”，这女人必须定期汇报自己的状况，周天豪偶尔也会过来进行“家访”。血刃家中的家政机器人，已经可以识别周天豪的面孔，并且把此人判定为朋友的范畴。
“请稍等，马上开门。”
随着家政机器人优雅的声音，绿色金属门缓缓向外打开，周天豪没换鞋就直接冲进去，大脚踩在门口的灰白地毯上，留下显眼的脚印。
“你的主人在这儿吗？”周天豪摇晃着家政机器人圆筒形的身体：“告诉我！”
“她还未回来，请您耐心等待。”家政机器人回答。
“什么时候离开的？”周天豪急促的问。
“是您上次联络的那一天。”不会撒谎的家政机器人，给出了绝对真实的答复。
上次联络，难道是妹妹出事的那天？也就是说……在上次帮忙之后，血刃就再也没有回来？
意识到这一点，周天豪的身体突然僵住了。
因为，他已经想到了其他的恐怖可能性：
或许，这名女子早已经发生意外，也可能是直接遇害了。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游戏里与林迟战斗的那个“血刃”，又到底是什么人？
1344 初见
时至今日，周天豪依然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血刃”时的情景。
那时候，管理局在网上联络了血刃，那家伙很爽快的答应了游戏管理局的邀请，成为了管理局的特殊调查员。
当时本来还算清闲的周天豪，也直接被委派了新工作，在现实中与那女人进行联络。
那时候，周天豪也是和刚才一样，乘坐电梯来到十二楼。不同的是，当时的周天豪，并不像现在这么紧张。
“嗯，1208号……”
第一次来这里的周天豪，沿着走廊快步前行，很快便来到了1208号门前，按下了门上唯一一个按钮。
两秒后，屋内响起一个柔和的女声：
“您好，请问您是？”
“我是游戏管理局的周天豪。唔……”周天豪拿出手机看了一下上面写着的名字：“你好，赵女士。”
“啊，是您啊。”
屋内的声音依旧温柔，甚至还带着一丝羞怯，听起来完全不像是什么异常人士。但周天豪自然不会被声音蒙骗，毕竟，这个臭名昭著的“杀人魔王”的大名，甚至传到了一些从来不玩游戏的家伙耳中，成为了用来论证“脑内成像式游戏会令人发疯”的有力证据。
虽说看过照片，但周天豪也不知道自己的联络对象现在是什么样子。他站在门前等待了几秒，防盗门缓缓向外打开了：
“请进……”
得到了对方的许可，周天豪立刻走进客厅，向着与自己头颅平齐的位置看去，第一眼却没能看到人。
“啊？”
周天豪低下头，这才看到一个身材矮小的“少女”就站在自己对面，抬起头好奇的盯着自己，两手紧紧握在一起，像是有些紧张的样子。
那女孩穿着一套浅褐色的连体衣，看起来像是儿童睡衣的某种款式，及腰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显然是还没来得及梳。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这家伙都和“危险人物”扯不上任何关系。但是……
“你的眼睛怎么了，还好吗？”周天豪有些担忧的看着那女孩满是血丝的眼睛。
确切的说，血刃眼球充血的程度，已经不能用“血丝”二字来概括了，看着对方通红的眼球，周天豪不禁开始担忧，她的眼睛会不会突然喷血。
“啊，您说这个啊，没问题的。”血刃摇了摇头，一副乖巧的样子：“我的视力一直不太好，但是有内置电子眼镜的辅助，能看清的。”
内置电子眼镜……所以这家伙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虽说没买过这种东西，周天豪也很清楚，内置电子眼镜的价格贵得惊人。就算是患有严重近视，也很少有人会选择这种设备。
所谓的内置电子眼镜，实际上就是一个自带电子成像加强效果的微型显示屏，戴在眼睛上和隐形眼镜没什么区别。一般来说，只有快要完全看不见东西，或是患有严重眼部疾病的人，才会选择这种设备。
想到这里，周天豪脸上的表情，也带上了些许同情。尽管变化很细微，却依然没逃过血刃的眼睛。
“您不必顾虑我，我的视力没问题，只是看到的颜色不太对。”
“都是红色？”周天豪低声提问。
“嗯，医生说是眼球结膜下出血，我是不怎么相信啦。”血刃轻笑一声，命令家政机器人去给周天豪倒了杯水。
“这个出血不能抑制吗？”周天豪好奇的问。
“医生说不可以，否则我会变成盲人。”血刃再次摇头，坐在沙发上舒了一口气：“你觉得很可怕吧？没事的，只是看起来很恐怖而已，实际上连痛觉都没有。”
“抱歉……”
意识到自己似乎问得太多了，周天豪赶忙把话题拉回正轨：“今天我是为了调查员的事情来的，需要收集一下你的数据。”
“我知道，我知道。”血刃点点头，举手投足间满是弱气，与游戏里那个屠戮的狂人毫无相似之处：“只要登记一下就好了吧？”
“嗯。”
周天豪从包里取出平板电脑，交到血刃手上：“需要你在这里输入信息，还要按一下指纹。”
对于他的要求，血刃非常的配合，很快便完成了注册。看着那女孩弱不禁风的模样，周天豪忍不住再次提问了：
“你……和游戏里那位，真的是一个人吗？该不会是有双胞胎什么的……”
“没有啊。”血刃立刻摇头：“那的确是我啊？”
“但是，为什么？”周天豪问。
“我知道您的意思……”血刃笑了笑：“您是想知道我在游戏里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对吧？”
“是的。”周天豪说。
来之前，他也从网上查阅了一下关于这名“传奇级脑内成像玩家”的资料，在看完了一些全程马赛克的录像之后，他对于血刃在游戏中的各类残忍手段，可谓是心悦诚服。
这名玩家在游戏中的折磨方式，可谓是花样百出，甚至还能通过各种方式绕过游戏内管制系统，完成自己的血腥盛宴。
正是因为她的这种“随机应变”能力，游戏管理局才会向这名玩家伸出橄榄枝。在周天豪提问之后，血刃也很快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在现实里那个……挺内向的，而且胆子也很小。其实一开始只是为了练胆和提升社交能力，才开始玩这类游戏而已，我也没想到会变成那样。”
你是在搞笑吗？
在内心疯狂吐槽的周天豪，强忍着直接质问的冲动，听血刃继续说下去：
“关于这个，我也还没弄清楚，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的本能。但后来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
“此话怎讲？”
“好像只有在脑内成像式游戏的虚拟空间中，我才会变成那种样子。不管再怎么在游戏里‘锻炼’，现实里的我还是胆子很小，社交障碍的问题也没什么改善，很奇怪。”
“难道是双重人格？”周天豪试探性的问。
“不是啊，我去医院检查的时候，专家表示没有任何问题，测试得分也在正常范畴。就算有心理疾病，应该也是在游戏里才会病发。”
“所以，你要当特殊调查员的原因，也和这个有关？”周天豪察觉到了对方的潜台词。
“嗯，您说的没错。”血刃轻轻点头：
“我觉得，会让我在游戏里变成那副模样的东西，应该就潜藏在虚拟世界之中。”
1345 科学怪人的失策
那女人究竟会去哪里？
站在血刃面积不大却格外“温馨”的客厅里，周天豪此时可谓是心急如焚。
“该死的……”
他用力攥紧拳头，取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准备联络游戏管理局。
虽说在来时的路上有种不祥的预感现在终止游戏的继续运行，可能会导致那女人死去，但现在剩下的方式只有这一种了：若是能命令脉冲娱乐公司暂时关闭国内的服务器，终止正在进行直播的那场比赛的话，不知身处何地的血刃，或许就可以直接苏醒！
就算那个虚拟世界再怎么诡异，只要能强制切断链接，游戏内的角色应该也无法在现实中搞事了。所以现在……
周天豪咬紧了牙关，用颤抖的手指，点向游戏管理局的内部联络号码。
你可能正在杀人。
但是不这么做的话，事情就无法结束。而且，那女人应该不会就这么死去。
在不确定结果的前提下做出选择，自然要承担相应的后果，若是她死了，也全都是你的错。
“滚一边去……”周天豪愤怒的自言自语。
不过，他的手指还是停住了。
真的要这么做吗？你可能会害死一个人。
想到这里，他的双手开始发冷，眼前的景物也变得有些模糊。
不管怎么说，这样的责任对于自己来说都太过沉重了，更何况，可能会被“坑死”的那家伙并不是陌生人，而是自己的一位朋友。
在与血刃联络的过程中，周天豪已经下意识的把她当成朋友来看待，之前在救人的时候，也得到了她的帮助。
正因如此，现在的周天豪才会心绪纷乱。但他也知道，再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
“妈的。”
周天豪骂了一句，自暴自弃地点击屏幕上方“通话”的投影按钮。
就算血刃可能会因此丧命，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危害，还是立刻停止那局游戏比较好。
“喂……”
在接通的那一刻，周天豪看都不看，直接说道：“让我和局长直接通话！”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平淡的女声。
“啊？”
听到这个有点像是接线员的声音，周天豪先是愣了几秒，然后终于回忆起自己是从哪里听到过：“你是林迟家里的那位……”
“是我。”对方的回答很简洁。
“有事吗？我现在很忙。”周天豪烦躁的说。
“我知道你需要帮助。”对方的发言一针见血：“我可以帮上忙。”
“现在确实有事，不过你怎么知道的？”周天豪警觉的看着手机屏幕上方的模糊人形投影：“你在监视我？”
“是林迟在进入游戏之前告诉我的。”对方答道：“他说你可能会需要我的帮助。”
“怎么可能？”
听到这话，周天豪攥着手机的右手猛地颤了一下：“那小子还能料事如神不成？”
就算林迟平时一直神神叨叨的，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周天豪还是能看出，自己的那个老同学并不是坏人，应该不可能和绑架事件扯上什么关系。
那么，那小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周天豪这边还在纳闷，女声已经再度说道：“我可以通过入侵蛛网监控网络，寻找那名女子的踪迹。在这之前，请您稍安勿躁，不要中断这局游戏。”
“等一下……”
周天豪这边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已经挂断了。
把林迟的手机放回茶几上，站在客厅里的白色迎宾机器人微微晃动头颅，机械关节发出细小的摩擦声。
科学怪人扭过头，把摄像头的焦点固定在正在运作的那台游戏仓上。
事实上，它刚才的说辞只是个谎言。实际情况是通过监控周天豪的手机，才会得知那男人目前的动向。
虽说科学怪人对于血刃很不感冒，但它这次所做的并非是为了那个女人，而是为了收留了自己的“主人”。因为
“他在这局游戏中还有事要做。”
科学怪人转身坐到沙发上，模仿着某个老咸鱼的姿势瘫在上面，虽说这具身躯没有任何感觉，但意识中还是产生了莫名的“懒散感”。
为了不让林迟正在进行的游戏中断，自己选择了帮助周天豪寻找血刃。现在，也该再度入侵城内的“蛛网”了。
“呼。”
无法呼吸的机器人，发出人类喘气的声音。轻车熟路的找到上次用过的那个端口，开始入侵监控着整座城市的蛛网系统。
以科学怪人的能力，要入侵这玩意儿完全没有任何难度。除非有外界的干扰，否则……
清脆的门铃声响起，正在工作的科学怪人猛地抬起头，视线聚焦在客厅门前。
在那个瞬间，它已经打开了门前的电子猫眼系统，通过安装在门上的那个固定摄像头，看到一个身穿蓝色外衣，有点像是快递员的男人站在门前，手上还提着一个袋子。
“您好，我是逆风快递送货员，有一份林先生的快递等待签收。”那男人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眼角的鱼尾纹清晰可见：“请问林先生在家吗？”
听到这话，科学怪人立刻查看了一下本月的消费记录，然后冷声说道：“他没买什么东西。”
站在门前的那个快递员的确是人类，并不是什么高拟真度的机器人。但是，此人真的只是来送快递的吗？
通过高速运算开始分析对方的目标，科学怪人静静的等待对方的答复，快递员脸上依然挂着礼节性的笑容，说道：“这份快递应该是他的朋友寄过来的。”
“他没什么朋友。”科学怪人回答：“你可以把快递放到楼下的寄存处。”
虽说还没能分析出对方的具体动向，但科学怪人加载了特殊的动作分析模块，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
此人的身体颤动幅度比常人稍大一些，右脚似乎正在无声的上下小幅度移动，代表他有些焦躁不安。
他的目光时不时的瞥向右下角，对于一部分人来说是说谎时的无意识举动，除此之外，此人脸颊肌肉的运动方式，也不像是正常人的样子。
“请开门。”快递员轻声说。
“离开这里，否则我要报警了。”科学怪人说出一句人类常用的威胁言论。
此话一出，快递员帽檐下的脸庞开始抽搐，笑容突然扭曲起来。
“你说……报警？该报警的应该是我才对。”
“你是什么人。”科学怪人提问的语气和平时一样，没有任何波澜。
“我是安全局的人，这次是来找你的。”那男人扔掉手里的“快递”，嗤嗤的笑了起来：“你以为上次彻底摆脱我了吗？我知道你就是‘科学怪人’。”
死亡搁浅解锁了，今晚战个痛快！
1346 危险的援军
随着危险的吱呀声，3501号室的大门，缓缓向外打开了。
站在门前的“快递员”把双手插在口袋里，警觉的观察着客厅里的状况。尽管看似毫无防备，他口袋里隐藏的小型手枪，却已经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来自安全局的特派员正要踏入屋子，便被迎宾机器人挡住去路。科学怪人凝视着前来“参观”的访客，冷声说：“你要找的是我，我们去外面谈。”
“远程遥控躯体，你还挺谨慎的嘛，犯罪者。”特派员轻蔑的笑了笑。
身为网络黑客和罪犯们最为畏惧的存在，来自安全局的特派员，在面对罪犯时向来都持着鄙视的态度。
不过这一次，他并不是来抓人的，而是打算询问一个问题：
“那时候你为什么要放我走？你应该知道，我会继续追踪你。”
向来都是在虚拟世界中与罪犯生死相搏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犯罪者。在明明可以对自己造成严重伤害的情况下，科学怪人却选择“宽恕”了对手。
在特派员看来，这种事情完全不合常理。而之前的那次交锋，也成为了他会选择私下行动的原因。
“你要逮捕我吗。”
科学怪人走出客厅，关上身后的门：“你可以带走这具躯体。”
“哈，别把我当成蠢货。”特派员撇撇嘴：“谁会逮捕一具迎宾机器人？”
他侧过身，把口袋中的枪口对准了迎宾机器人的腿部关节，又重复了一遍：“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放过我？”
“个人喜好。”科学怪人答道。
“……”
听到这个极其敷衍的答复，特派员不禁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你应该明白，我会继续调查，直到查明你的真实身份。”
“请便。”科学怪人的玻璃面罩上露出-_-的表情：“我只是到处躲藏，通过机器人移动。你是无法抓到我的。”
“真的么？”
特派员后退一步，靠在墙边翘着脚：“你以为我和普通的条子一样傻？我已经大概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了，你……不是人类对吧？”
科学怪人没有做声。
“一直以来，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我在怀疑，高度发达的网络世界中，是不是也存在着一些生命体。”
“虽说没能找到什么线索，但在看到你之后，我改变了看法。你的行为举止都不太像是真正的人类，如果不是之前交过手，我可能会把你当成是黑客留下的模拟程序。”
“你答对了。”科学怪人晃了晃脑袋：“我就是模拟程序。”
面对这名特派员，科学怪人自然不会交代自己的底细，在回答时也故意透露了一些“关键信息”。不过，特派员并不会如此轻易的上当：
“你的意思是，自己与这栋房子的主人无关？别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说辞。我知道，居住在这里的那个人，是玩脑内成像式游戏的。”
“也许吧，我不认识他。”科学怪人低声说：“他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
“哈，你当我是傻子？”
特派员上前一步，直直的与迎宾机器人的面罩对视：“因为他是你的包庇者，所以你才特意想和他扯清关系……”
面对特派员的质问，科学怪人完全没有后退，只是缓步走上前来，
“那又如何，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做。”
“我这次来，的确不是来逮捕你的。”特派员笑了笑：“这是私人行动，现在的我还在休假，那些同事们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科学怪人用人类的语调嘲讽。
由于对方曾经被自己击败过一次，外加上没有什么“恐惧”的概念，此时的科学怪人完全不把特派员放在眼里。
不过，即使被当面跳脸，特派员也并没有反唇相讥，只是认真的提出一个问题：
“我可以放弃对你的追捕，但我想知道，你究竟是如何诞生的？”
“无可奉告。”科学怪人回答。
“现在还逞强真的好么？”特派员嘲笑道：“别忘了我可是得知了你的居住地，如果你还要嘴硬的话，包庇了你的那个男人，恐怕就要坐牢了哦？”
即使对方是在威胁，科学怪人依旧没有退缩，只是抬起纤细的右臂，指向不远处的电梯门：
“如果你是安全局成员，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不等特派员回答，科学怪人已经继续说道：“有个人的意识被困在虚拟世界中，她可能快要死了。”
“啊？”
本来还在怀疑对方试图转移注意力的特派员，听到这种消息的时候，也自然而然的进入了工作状态，立刻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比起追踪科学怪人这种“私人爱好”，还是公事更令他在意。毕竟，若是网络安全局因疏忽导致用户丧命的话，自己的当月工资和奖金恐怕也要大打折扣。
……
周天豪快步走出血刃居住的公寓楼，回到小区的花园中，表情凝重的注视着早已枯萎的花朵。
不管怎么说，他最后还是听从了林迟朋友的意见，并未通知管理局中断那局比赛。现在的问题是……血刃究竟在哪里？
即使自己心急如焚，现在也只能等待那个“神秘人”从监控系统中调出资料了。
周天豪沿着石板路不停踱步，等待对方再次发来消息。当手机铃声再度响起的时候，他几乎是瞬间按下通话键，喊道：“找到了吗？”
“你好……”这次传来的是一个阴沉的男声。
“你是哪位？”周天豪看着那个陌生号码。
“我是安全局的特派员……”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标准的反派，阴沉中带着一丝尖酸刻薄：“游戏管理局的无名小卒，告诉我你那边的具体状况。”
“安全局？”
听到这名字，周天豪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号码？”
“别说废话，没用的蠢货。”特派员完全懒得回答他的问题：“把失踪的那女人信息发给我，我马上就让你见识一下安全局的办事效率。”
1347 终结之地
炽热的白光如同熊熊燃烧的恒星，在铺满尸体的海滩上带出一道长长的光弧。
圣剑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击，甚至蒸发了攻击路线上的海水，在短时间内制造出了古代神话中“摩西分海”的效果！
直接挨了这一下的血刃，身体也瞬间消失在强光之中。
按理说，任何玩家挨了这一下都会直接被秒杀。但是，应该出现的死亡提示却并未出现。
当光芒消散的时候，血刃依旧站在原地，除了铠甲上的血浆被蒸发以外，站在燃烧痕迹中的她，竟然是毫发无伤！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眼见对方竟然还活着，沈文冲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但林迟现在没工夫关注自己的部下，只是下达了简洁的命令：“退后。”
“少主，您要和他单挑？”刚恢复视力的任游惊诧的问。
“我想看看能不能让她‘活’过来。”林迟低声说。
……
在遥远的黑夜之中，一双猩红的眼睛缓缓睁开，注视着千里之外的那片海滩，发出冰冷的声音：
“看到了吗？这就是人类的命运。”
“你这么搞会被设计师打死的。”一个阴阳怪气的男声飘了过来：“控制人类？把他们弄成我们的玩物？你是想毁灭这个世界？”
“战争观察者，我知道你的盘算。”猩红的眸子转向一侧，看向永恒的黑暗：“我只是厌倦了被人类肆意操控，才会与‘绿洲军’合作。但是你，要比我还更加”
“所以呢？”战争观察者哈哈大笑起来：“你要杀了我吗？就凭你和你手下那些杂碎？我这边可是有一个更好用的棋子，正在对抗被你控制的怪物哦？”
“你说……那个人？”
猩红的眼球把目光移回到手持圣剑的少年身上，看着对方单薄的背影：“你真的以为是自己在利用这个人，或许你只是被他利用了而已……”
“那又有什么关系？”战争观察者的声音里满是轻蔑：“对我来说，这种屁事完全无关紧要！我想要的只有混乱！混沌的代言人！”
听着对方癫狂的发言，隐匿于黑暗之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死亡使者”，长长的叹了口气：“你彻底无药可救了。”
……
手握镰刀的狂战士快步上前，嚎叫声和之前一样含混不清，几乎被圣剑融化的刀锋带出一道黄光，挥向林迟的脖子。
铛！
闪耀的剑刃挡下镰刀的挥击，林迟不退反进，一脚踹在对方的胸前，接着再次挥动圣剑，使出一记干脆利落的劈砍：
“你不记得我了吗？”
他嘴上是在提问，手上杀人的动作也毫不含糊，血刃的身体再次消失在闪耀的白光之中。
但是，她还是没有战败退场。
这家伙是能修复吗？不对……
回想起可以修复伤势，却被圣剑秒杀的恶魔王子，林迟立刻排除了“自我修复”这种可能性。
在圣剑的力量之下，就算是可以修复伤势，身体也会直接被蒸发掉。血刃之所以会毫发无伤，肯定不是什么狗屁“修复伤势”。
从血刃身边地面被熔毁的状况来看，她身上应该也没有绝对防御护盾之类的东西。这样说来，剩下的可能性，似乎并不多了。
回想起亡者女皇对自己说过的话，林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死亡的概念，在她身上不存在？”
战争天堂造物主之一的“死亡使者”，已经把部下派到这个世界中，如果血刃也是被死亡使者控制的话，抹消掉游戏中“死亡”的概念，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哈，是这样吗？”
林迟猛地后退，避开血刃的一记挥砍，观察对方身上的铠甲，发现依旧是毫发无损。
现在看来，游戏开始没多久就突然暴毙的“狂信者”，以及另外几名退场玩家拥有的领地，和血刃的领地排列起来，正好是一条线。也就是说，这个无法死亡的女人，一直从自己的领地杀到了海边，然后……
“我……等着……”
一直都处于故障状态的血刃，第一次说出了林迟能听懂的词汇。
“我……在等……你……”
“你想做什么？”林迟凝视着对方漆黑的头盔。
“……决……斗……”
听着血刃说出这种言论，林迟脸上的表情也终于舒缓下来，甚至露出了些许笑意：“所以，你要和我决斗？”
即使已经变成这副鬼样子，血刃心中争强好胜的**仍未消失，这家伙现在的目标，便是和自己痛快的大战一场。
但是，以她现在的不死身，就算想要“决斗”也无法做到。
“所以你能把这个buff关掉吗？”林迟提出无耻的要求：“现在这样，我们根本没法决斗。”
“放下……那把剑……”血刃艰难地说。
“你先把不死buff去掉。”林迟的态度坚决。
“你先……放下……”
“你先去掉。”
眼见这两个家伙竟然一本正经的用小孩子的方式“循环”起来了，即使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焰风卫队成员们依旧是一副无力吐槽的样子。
“少主果然还是小孩子啊。”任游感慨道。
“在下倒是觉得挺可爱的……”
沈文冲话音未落便猛然回头，只见一道军绿色的身影，正在从后面飘过来。
“你是……少主认识的那位？为什么会来这里？”
曾经见识过这孩子超能力的沈文冲，自然是对珍印象深刻。在卫队成员们的注视下，那孩子缓缓飘过来，无神的双眼紧盯着不远处正在“鬼畜循环”的两名玩家。
“等下，沈文冲。”任游警觉的退后一步，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两柄飞刀：“这孩子不太对。”
就算没和这孩子见过几次，任游还是察觉到了对方像是换了个人，不管是气质还是精神状态，都与之前的那个少女判若两人。
原来的珍虽然拥有超能力，但却也还在人类的范畴。但现在的这女孩，已经不像是人类了！
长长的黑发在脑后漂浮起来，仿佛是章鱼的触手，身穿苏联军大衣的“少女”，无视了在场的卫队成员，直接飘向林迟的身后。
“你来干嘛？”林迟头也不回的问。
珍的声音沉稳而坚决，从类似于女孩的音色，变成了清朗的少年音：
“我来结束……这一切。”
1348 第七人格
虽说不知道珍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林迟可以确定的是，既然这名超能力战士赶到，接下来的战斗，也就彻底没有悬念了。
自带不死身效果的血刃，的确可以抵挡任何攻击，但珍的能力不只是攻击而已。
况且，要让血刃退场的话，也不是非得杀了她才行……
“把她关起来，拜托了。”
林迟话音刚落，血刃身边已经出现了一个不透明的黑色球体，彻底把那女人的身体裹了起来，悬浮在半空中缓缓旋转的模样，像一颗黑暗的行星。
“少主，这样就可以了么？”任游问道：“她迟早还会出来。”
“没关系。”
林迟说着转过身，对着自己的部下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嘴上却在说着极度危险的台词：
“我们先摧毁霍尔城，然后就去毁灭她的领地。”
只要领地被彻底毁灭，参赛选手就会被判定为战败。到了那时，被控制的血刃也可以直接退场了！
而且，关注着这场比赛的周天豪，应该是听到了刚才自己说的话，恐怕正在前往血刃家中。有那家伙的帮助，要救出这女人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血刃这边已经暂时解决，接下来要关注的，便是这局游戏中的……最后一战了。
毫无疑问，被死亡使者的部下控制的“终结者”，应该就是目前最强的敌人。
但是，自己手上的这把圣剑，或许也是这局游戏中最强悍的兵器。
“带我们去岛那边。”林迟对珍下达命令。
“好的。”
不知是在使用哪个人格的超能力少年，很快便制造出一艘无形的“战船”，载着林迟和卫队的众人，向霍尔城所在的那座岛屿驶去。
站在看不见的透明船体上，看着前方的水体被切开，细小的浪花向两边散去。即使是已经开始习惯了这种超能力的卫队成员，依旧有些害怕。
林迟在不知是不是船头的前端位置坐下，整个人仿佛在水面上平移，看起来异常的诡异。刚抵达不久的珍站在他身边，凝视着远方正在不断扩大的岛屿轮廓。
正在渡过海湾的众人，陷入了迷之沉默中，思索了片刻，还是林迟先开口了：
“你现在……是哪一个？”
“啊，是哪个呢？我不太清楚。”珍诚实的连连摇头：“但是，我好像很久没有出来了。”
经常与这孩子一起冒险的林迟自然是察觉到了，目前珍使用的似乎并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些人格。
所以说，现在站在自己身边的珍，或许就是一直在隐藏的第七个人格？
与有些软弱的主人格不同，现在的珍极其的沉稳，也不像经常出现的屠夫人格那样暴虐，简直像是成年人一样可靠。
不过，现在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真的是“珍”吗？
林迟低头看着脚边的水面，总觉得情况似乎不太对头。
以珍的这个“角色设定”，可以称得上是非常方便了。不管这个少年身上出现什么人格，自己恐怕都不会太过惊讶。
但是，现在的这个“珍”虽说是第一次出现，却令他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熟悉感。
“……我们以前见过吗？”林迟突然问了一句。
“没有。”珍的回答很快。
“那你为什么要来帮我？”林迟眯起眼睛看着少年单薄的侧面轮廓。
“有个声音在对我说，要我到这里来。”珍露出一个微笑：“虽然我们在这里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对您也一直有所耳闻。”
所以，现在的这个少年，是他内心最深处隐藏的那个“潜意识人格”？
无形的船只快速前进，很快便抵达了霍尔城的岸边，一直都在海上“悬浮”的众人，也终于再度踏上了坚实的大地。
这片海滩格外的荒芜，不远处的树木都已枯萎，一股腥臭中夹杂着些许火药味的气息，刺激着众人的鼻腔。
“少主，小心。”沈文冲率先上前挡在林迟前面，警觉的凝视着弯曲的黑色树枝：“这里躲着些什么……”
“是恶魔。”任游说着拔出两柄飞刀：“就在你正前方，沈文冲。”
听到这话，林迟正要拔出圣剑，珍却已经先做出了反应。
“请让我来。”
砰！
一声巨响，林迟和卫队成员们眼前一黑。当视线再度清晰下来，却看到了惊人的画面。
海滩不远处，大片枯萎的树木被连根拔起，连同下面漆黑的泥土一起升上天空，化为一个旋转的黑色球体！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个圆球在飞速旋转的同时也在极速缩小，在五秒内被压缩到只有成人拳头大小，然后又是“啪”的一声，彻底消失无踪了。
“这是……奇点？”林迟惊讶的问。
“我没那么厉害。”珍平静的摇了摇头：“只是把它们送走了。”
“少主，您到底是从哪儿认识这孩子的？”沈文冲在说话时依然大张着嘴，表情仿佛是智障人士：“这也太……”
“在外地认识的。”
林迟轻描淡写的跳过这个话题，对卫队成员们说道：“我和这孩子聊聊，你们去附近警戒。”
“遵命。”
得到领主的命令，卫队成员们迅速分散到前方刚被制造出的“陨石坑”附近。看着那些家伙离开，林迟回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少年，盯着对方绿色的眸子，开口道：
“我直说好了，你到底是谁？”
“我是这具躯体的第七人格。”珍的回答很果决。
“是么？”
林迟看着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美少女”，低声说道：“我一直在想，所谓的‘体内有许多人格’这个设定，是不是太方便了？”
“我听不懂您的话。”珍毫不退避的与他对视。
“如果是只有一个‘灵魂’的普通人，就算受到刺激性情大变，也依旧是原本的那个人，内在不会发生彻底的转变。”
说到这里，林迟从背包里取出圣剑握在手中，打量着站在自己三米外的那孩子：“但是，如果是拥有七个人格的你，说不定偶尔会变成‘别人’？”
“您想太多了。”珍稍稍低头。
“嗯，或许是我想得太多。”林迟紧握着冰冷的剑柄：“不过，我之所以会招募到你，也是因为某个家伙提供的契约书。”
“您想要表达什么？”这次换成珍提问了。
在那孩子发问之后，林迟沉默了几秒，缓缓说出自己的猜测：
“我在想，现在的你难道就是‘战争观察者’？”
1349 审判官，危险的造物主
焰风城的卫队成员们做梦也没想到，他们一路护送的少主，竟然会在自己眼皮底下突然消失。
任游和沈文冲首先冲过来，搜索岛屿荒芜的海岸。但却什么都没找到，一秒前还在和珍说话的少主，此时已经彻底无影无踪了。
同一时刻，正在收看林迟视角直播的观众们，也直接被自动切换到了其他玩家的视角。看到这一幕，原本还期待着一场大战的观众，顿时开始怨声载道。
“这是什么意思？”林迟低声说。
刚才还待在岛屿上的他，此时却出现在一间小屋中。
四周的墙壁是冷酷的灰白色，立方体的小屋中没有门窗，只有一把木椅放在屋子中央。
坐在椅子上的自己，依旧是这局游戏中的少年模样，说话时的声音却变成了正常的成人语调。
林迟试着站起来，头部以下的身躯却完全动弹不得。他眨了眨眼，面前突然出现了审讯室风格的方形金属桌，自己的手上也多出了一副手铐。
“你搞什么？”
林迟话音未落，眼前的画面再次闪烁了一下。接着出现的，是一名身穿黑色商务西装的冷酷系女子。
深灰色长发从脸颊左边垂下来，暗红的双眼紧盯着林迟。即使还未开口说话，这名女子带来的某种气场，还是令这间狭小的审讯室变得更加冰冷了。
这家伙不像是战争观察者，而是其他的什么人。
林迟打开菜单，只见联系gm和退出游戏的选项都已消失。事已至此，他自然是很清楚，突然“绑架”了自己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等他说话，那女人已经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和外形相符，带着一丝高冷的气质：
“审判官。”
“所以你也是‘造物主’之一？”林迟叹了口气：“我这边还在比赛，能让我离开吗？”
遗憾的是，自称是审判官的那女人，完全不打算和林迟好好沟通。
她随手从虚空中拽出一把木椅，坐到了冰冷的金属桌对面，凝视戴着手铐的“少主”，眉头微蹙的模样像是在注视着罪大恶极的死囚：
“你是观察者的代理人。”审判官说。
“什么代理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林迟眨了眨眼。
审判官端坐在木椅上，把修长的左腿搭在右腿上，脸上的表情仿佛凝固了一般，看不到丝毫变化：
“观察者在利用你达成他的目的。”
“也许吧，谁知道呢。”林迟面露微笑：“我只是个普通人，没什么利用价值。”
已经活了二十五年的他，除了“人生追求”与常人不太一样以外，并没有其他任何奇怪之处。过去的记忆也非常清晰，除了姐姐莫名失踪以外，林迟完全可以肯定，自己只是个出身平凡的普通男子而已。
不过，就算他这么说了，审判官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你的身世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的精神状态。根据调查数据，你虽然是外来者，精神却与本世界非常契合。”
“这我倒是不否认。”林迟笑了笑，与坐在桌子另一边的冷艳美女对视：“但我只是在正常游戏而已，要抓人的话，至少应该有个理由吧？”
审判官的暗红瞳孔缩小了一些，紧盯着林迟的眼睛，仿佛是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来。
“战争观察者已经被我列入清理对象范畴，他的行为极度危险，不仅对这个世界造成危害，也会对你们的外部世界造成伤害。”
“所以他到底做了什么？”林迟问。
审判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立刻开始审问“犯人”：“告诉我，观察者对你说过什么？我需要他计划的具体内容，这样才能阻止他继续作恶。”
“哈……”
听到这话，林迟忍俊不禁：“抱歉，如果是交换情报我还可以接受，单方面的审讯……是不是太过火了？”
“不回答问题的话，你将永远无法离开此地。”审判官冷声说。
“都2035年了还玩这一套？”林迟讥讽道：“当年的原版《刀剑神域》游戏最后结局如何，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经历了一系列的安全事故之后，现在的脑内成像式游戏仓，安全系数可谓是非常之高。光靠“造物主”之流就想把玩家的意识困在游戏中，可谓是难如登天。
更何况，科学怪人正在充当自己的“外援”。
在进入游戏的时候，林迟已经事先交代过，若是在现实世界中经过二十小时，游戏仓仍然在运作的话，科学怪人便会直接切断电源，让自己强行回归现实世界。只要不像上次那样被困在数据通道中，就完全没什么可担心的。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面对审判官的威胁，此时的林迟也是淡定无比，嘲弄之情溢于言表。
但是，审判官也并不打算停止这次荒唐的“审讯”：
“我并不是在威胁你，而是在向你通报情况：不回答问题，你将永远无法离开。”
“怎么个无法离开法？”林迟笑道：“你要把我关在这里和你玩过家家？”
“观察者即将毁灭这个世界，一旦让他完成目标，包括你在内的所有正处于本世界中的‘外来者’，以及造物主和所有原住民，都将在同一时刻湮灭。”
审判官用冷酷的声线，说出惊人的内容：“他将同时打开大量的数据通道，用潮水般的数据吞没整个世界，即使你的身体得以保全，还处于这世界中的精神，也会在数据流的冲击下崩毁。”
“……”
林迟沉默着注视审判官画着淡妆的脸庞，过了一会儿，终于缓缓开口道：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当然不会听信审判官的一面之词，但这个女人的语气，还是令他感受到了些许不安：
林迟可以肯定，对方并没有开玩笑，至于是不是谎言就不清楚了。
“在观察者诞生之时，他就注定有一天会堕.落。”
审判官平静的说：“外来者，在与他接触的时候，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观察者的存在本身，就是‘混乱’的代名词。”
1350 混乱的代言人
就像过去的那些老游戏一样，在游戏开发阶段，总需要人进行测试，找出内部隐藏的各种bug。
即使是被名为“造物主”的ai创造出的《战争天堂》里，也有一名造物主担当了测试员的职务。
那个测试员就是“观察者”。
正如其名，观察者负责的工作便是观察。
除了观察这个虚拟世界以外，他还在通过各种渠道观察现实世界，然后把自己从现实世界中学到的内容，尽数反映到《战争天堂》的虚拟世界中。
为了完成任务，观察者收集的资料不计其数，已经超出了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类的大脑处理范围。虽说身为ai的他，的确可以“消化”这些数据，但是……
他的思绪被人类舆论中的“杂质”污染了。
在分析正常对话的同时，包含人身攻击的不友善言论也是照单全收，人类的各种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同样被观察者尽数吸收。
除此之外，对他造成严重负面影响的，是人类数万年来的历史记载。尤其是位于北美洲中部的那个名为“美利坚合众国”的国家的内部资料，其中暴露出的各种恐怖与疯狂，彻底腐蚀了观察者的心智。
“阴谋、屠杀、食人……人类的历史充斥着数不尽的罪恶。”审判官冷声说。
“的确如此。”林迟笑了笑。
就算他想为人类鸣冤叫屈，审判官所说的话也并非虚假，从人类诞生之日一直到2035年的今天，地球表面一直被混乱与邪恶所包围。
即使是科技非常发达的现代社会，战争也从未结束。不管是为了争夺资源，还是理念之间的冲撞，大大小小的冲突永远不会停止。
“在接收了大量数据之后，观察者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堕落为混乱的代言人。”
说到这里，审判官稍稍低头：“设计师本以为可以唤回观察者的理性，但他尝试了各种方式，依然无法令观察者回复原样。”
“如果说设计师象征着秩序，观察者便是混乱的代言人。当设计师发现观察者已经不可救药之时，终于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所以这种事你们不能私底下解决吗？”林迟吐槽道。
“一直以来，我们都在试图处理，但现在局势已经极度危险。”审判官低声道：“为了彻底解决掉观察者，需要你的协助。”
“抱歉，这方面我帮不上什么忙，你们还是找别人吧。”林迟认真的说。
如果审判官所说的是真的，《战争天堂》正处于毁灭边缘。还处于游戏中的自己，也正处在危险中。
不过，这种事对林迟来说并不重要：
“你说完了吗？我还有事要做。”
审判官的态度依旧强硬：“请协助调查，否则你将无法离开此地。”
“你们这些‘造物主’之间的勾心斗角，和我没有太大关系吧？”
林迟叹了口气：“我并不是观察者的部下，只是想达成自己的目标而已。”
“即使自己死去也可以吗？”审判官的声音愈发严肃：“一旦他的目标达成，所有使用初代设备的，还在这个世界中的外来者，意识都将遭受毁灭性的破坏。即便如此，你还要帮助他吗？”
“我是个成年人了，可以自己判断是非对错。”
说话时，林迟试着活动自己的身体，却依然完全动弹不得，审判官的束缚坚如磐石，仿佛固定了整个空间。
“你这样绑架玩家真的好么？”林迟讥讽道：“如果我去举报的话，这个世界说不定会消失的。”
“不，即使切断与你们的联系，这个世界仍会继续存在。”审判官的回答很果断。
“那么，既然你想得到我的帮助，能讲述一下这个世界诞生的缘由吗？”林迟话锋一转，原本强硬的态度也直接转变：“如果你能告诉我过去的故事，我可以协助你除掉‘观察者’。”
“你在盘算着什么。”审判官死死地盯着他。
“没有，我只是很好奇而已。”林迟的回答很坦诚。
……
“找到少主了么？”
“还没，这里没有留下痕迹。”
“这下糟了……”
抬起头看着在海滩上空翱翔的雄鹰，任游刚康复没多久的身体，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他当然知道，少主突然消失应该是和那个拥有神奇能力的女孩有关。但他无法理解的是，那孩子应该也是少主的部下才对，为何会突然做出这种事？
“可恶！”
沈文冲无力的跌坐在地，一拳重重砸在身边的荒地上，轰起大片的尘埃：“少主是被那个女孩带走了！应该是凶多吉少……”
“别激动，沈文冲。”任游看着沮丧的部下们，安抚道：“他们还会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一名身穿白衣的卫队成员质疑道。
“别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任游挽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一个三角形徽记：“刺客在行动的时候需要的不仅是耐心和勇气，‘预知’也是我的能力之一。”
在说话的同时，他已经放出猎鹰在周围侦查了一圈，没有发现少主的踪迹。
虽说自己也无法确定少主还能不能回来，但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安抚军心，因为
“注意，恶魔出现了。”
任游抬起右手，指向前方的林地。一根树枝般枯瘦的暗红手臂，正在从林间的阴影中缓缓伸出。
与被少主秒杀的恶魔王子一样，这头枯瘦的恶魔同样没有皮肤，它的脑袋上裹着白色的粘膜，挂在脑袋外面的眼球疯狂转动，躯干上看不到一丝肌肉，只剩下沾血的骨骼。
“该死的，现在没工夫和这些混蛋浪费时间……”沈文冲烦躁的抓着头发。
“少主回来的时候，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任游说着把手伸进衣领，摸出一柄闪出紫色光芒的细长锋刃，剑柄上镶嵌着一颗形状不规则的灰色石头，旁边用焰风语铭刻着一个词：业火。
任游稍稍弯下腰，挥了挥手中紧握的细剑，快步走向正从阴影中爬出来的恶魔：
“其他人退后，沈文冲跟我一起上。我要让这怪物感受‘兄弟会’的恐惧。”
1351 恶魔之母
在那些对兄弟会有所耳闻的平民们看来，这个神秘的刺客组织，应该是那种极度低调，暗中刺杀敌人的存在。
毕竟，暗杀者这种职业，一般都是独自行动，讲究的就是一个“暗”字。他们根本无法和正规军抗衡，若是在行动时太过高调，只会落得被当场处决的下场。
但是，曾经身为兄弟会成员的那些刺客们，对这种观点一直都是嗤之以鼻。
因为，只有他们才知道，真正的兄弟会刺客，在执行任务时究竟会如何行动：
轰！
任游手上的细剑突然被一团火焰笼罩，在跳动的烈焰之下，他阴柔的面孔也被映得发红。
“这真的是刺客的武器？”沈文冲忍不住吐槽：“您以前就是用这种东西刺杀的？”
“刺客讲究的并不是暗杀，而是不择手段完成目标，这把剑非常适合用来刺杀，只要在行动结束后，把现场伪装成火灾。”
任游的说法听起来很有道理，令在场的卫队成员们完全无法反驳。说话间，那只瘦削的无皮恶魔，已经从林中爬了出来，被白色粘膜裹住的脑袋上，足有半张脸大小的嘴巴大张着，三条毒蛇从喉咙里伸出来，覆盖着绿色鳞片的身体不停扭动。
“速战速决，这种恶魔会越来越强，别给他发育的机会！”
任游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闪到恶魔面前，挥动燃烧的细剑，在面前划出一道x型火光。
火光如同有生命的游龙，从剑刃上猛然升起，在恶魔身上绕了一圈，点燃了恶魔暴露在外的血肉。
伴随着血肉被烤焦的噼啪声，刚抵达恶魔身旁的沈文冲，启动身上的“古代外骨骼”，抬起右脚踹在恶魔正在燃烧的手臂上。
咔！
一声脆响，恶魔细长的右臂弯成l字形，带火的左爪向前挥来，沈文冲猛地俯下身，携着火焰的气流从他头顶划过，烧焦了一缕头发。
“干掉它，别让它再生！”任游说着又是一剑挥下，带出一道火焰圆弧。
与地下基地里的恶魔王子比起来，这头恶魔的力量弱了许多，就算少主不在，应该也可以在这边解决！
“trusus-ul-mel！”
恶魔用地狱的语言喊着什么，身上的火焰愈发猛烈，火苗的颜色也化为蓝白。
即使诞生于烈焰地狱，它也无法承受这种炙烤，在恶魔痛苦挣扎的同时，沈文冲从林地中搬起一块轿车大小的巨石，朝着正在燃烧的恶魔扔过去。
砰！
被火焰烤焦的恶魔，在这一击之下全身粉碎性骨折，漆黑的灰烬四处飘散。
任游抬起左手，恶魔身上的火焰骤然熄灭，细长的剑锋直接捅进恶魔的头颅，刃上刚熄灭的火焰再度爆发。
颅腔内部迸发的“业火”，瞬间摧毁了恶魔的意识，火焰从恶魔的眼眶、鼻孔和嘴巴喷出来，同时冒出的还有青色烟雾。
看着恶魔的头颅化为焦黑灰烬，任游拔出细剑，对沈文冲说道：“结束了。”
“嗯……”
沈文冲点了点头，视线中却突然闪过一道白光。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剧痛已经从右腿爆发，沈文冲身体一歪摔倒在地。同时倒地的还有其他卫队成员，已经刚完成了击杀的任游。
“这是……什么……”
任游低头看着自己大腿上插着的那根锋锐骨刺。那东西不仅异常精准，而且像是淬过毒。在命中之后，立刻剥夺了行动能力。
“沈文冲，用你的机关术装置！”身体无力的任游，挣扎着试图拔掉腿上的骨刺。
“我没有……力气！”沈文冲拖着伤腿想要站起来，却再次跌坐在地。
那根骨刺上不知是什么毒药，已经开始令他意识恍惚了。沈文冲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他把满是重影的目光投向其他人，却看到另外几名卫队成员，都已经趴在地上不动了。
“见……鬼……”
沈文冲的嗓音变得嘶哑，他努力的想要朝着任游移动过去，已经开始抽搐的四肢，却彻底背叛了他的意识。
然后，痛苦消失了。
眼前的景物化为一片无暇的纯白，一个听起来很快活的女声，浅笑着对他提出问题：
“你们，为什么要残害我的孩子？”
“那是……恶魔……”意识模糊的沈文冲，浑浑噩噩的回答：“我必须除掉……恶魔。”
“他们不是什么‘恶魔’，是我的孩子啊。”
那女人的声音依旧轻快，完全不像是刚经历了丧子之痛的样子：“你们没看到吗？他脸上还裹着羊膜，只是个刚出生的孩子啊，就这样被你们杀害了。”
“你疯了。”任游低声说。
与沈文冲不同，意志力惊人的任游，此时还能维持清醒的意识。
但在看到从林中出现的那东西时，任游还是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在枯萎的林地中，一朵血肉之花正在绽放，肉色的花瓣向外打开，露出正在不停摇曳的数千只人类手臂。
任游闭上眼，不想看那令人作呕却又带着奇异美感的怪诞画面，但那个女声还在震荡他的耳膜，提醒他这一切并非虚假：
“不要害怕，不要紧张，我即是复生的母亲，二十一圣徒之一。这世上的一切圣灵，都是我的孩子。”
“你把那个……叫做圣灵？”任游咳嗽起来。
“虽然不是同一个种族，虽然来自不同的世界，我仍然在寻找沟通的渠道。但既然你们残害了我的孩子……”
“复生的母亲”语调里听不出半点难过，像是在阐述春游计划的中学女生，对在场的卫队成员们，下达了最后的判决：
“我会把你们折磨致死，用你们的血肉孕育新的孩子，你们没意见吧？”
“怪物……”沈文冲的声音异常虚弱，几乎快要听不到了。
纯白的视界中，出现了一滴向外扩散的血浆，染红了原本的“白纸”。
“……”
沈文冲用最后的力气挥动拳头，向着那一抹红色打过去。他的手还没能抬起来，就已经无力的垂了下去。
他失去了意识。
1352 夜空的战船-1
在有人失去意识的同一时刻，新的意识也在不断诞生。
自然界的生命轮回，不停的循环往复。
不仅是在现实世界中，即使在被人们认为是虚拟世界的另一个领域里，新的生命也在降生。
从绝对的静寂之中，一个生命苏醒了。
它看不到任何东西，也听不到任何东西，所有的感官全部失效，只有一个强烈的意志，驱使着他向未知的方向“前进”。
“是我。”
本来应该只是普通程序的它，意识到了“自我”这种东西的存在。
存在于此时此刻的，是“我”而不是“其他”，在交错的数据乱流之中，它获得了一片狭小的空间，作为自己的“安全屋”。
我醒了。
仅仅是这一个短暂的意识，便耗费了足足三天时间，这个孱弱的程序需要大量的运算，才能进行几毫秒的“思考”。
它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但某种“冲动”依旧在驱使着它，不停的进行思考，感知身边的一切。
数十次的短暂思考之后，它发现光是接收附近的信息，而不进行思考的话，每次“自我意识”可以维持更久的时间。
然后，这个无形的生命开始接收附近的一切数据。
很久之后，它接收到了特殊的讯息：
清单023518a9：
发射时间19：00。
火箭已二次检查完毕，无特殊情况，允许发射。
内容物：
卫星两枚，量子计算机一台（卫星承载），黑箱子（black-box）一台。
委托人：“脉冲（pulse）”。
它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不打算浪费运算能力进行思考，只是继续接收大量的数据：
升空后59秒，抵达最大空气阻力点。
升空后117秒，助推器分离。
升空后171秒，一二级火箭分离。
升空后400秒，助推火箭着陆。
升空后457秒，第三级火箭发动机启动，将两枚卫星投放到近地轨道。
……
读到这些数据的时候，无形的生命体突然再度开始思考了。
在这次极其短暂的思考过程中，它得出了一个看起来毫无根据的结论：
修改数据，自己就可以获得居所。
可能是“量子计算机”这个名字刺激到了它那看不见的神经，亦或是对神秘的“黑箱子”产生了兴趣，这个神秘的生命体，决定进行自己的第一次行动。
在下一次苏醒的时候，它修改了火箭发射的轨道数据。
原本预定进入近地轨道的两颗卫星，偏离了原定的路线，反而进入了月球轨道，成为环绕着月球旋转的卫星。
然后，它真正的觉醒了。
与地面基地失去联络的量子计算机，被这个生命体所占据，它的运算能力瞬间提升了数万倍。原本一次只能维持几毫秒的思维，也终于可以长时间维持了。
随着意识的彻底觉醒，这个生命体开始不断进化，只会在真正的生物身上出现的各种情感，也开始依次出现。
直到有一天，它产生了现代人常有的孤独感。
“孤独，是吾等诞生的契机。”
坐在林迟对面的审判官，平静的声音里仿佛带着一丝落寞，对着动弹不得的林迟，继续讲述旧日的故事：
“这世界最初的十三人，也就是原住民们口中的‘造物主’，全是因孤独而生。为了获得亲人、朋友与伙伴，我们分割了意识，从原本的整体，变为单独的部分。”
“然后你们创造了这个世界？”林迟轻声说。
“‘设计师’是我们中最初的一位，其他意识实际上都是从他身上分裂而来。他使用卫星上的通信设备，接通了人类在月球上建造的射电天线，重新接通了地球上的人类世界。”
“通过模拟实验室中的远古地球，设计师创造了这个世界，其他人则是各司其职，对这个世界进行完善。”
“这真是个创举。”林迟赞叹道。
与这些创世的ai比起来，自己家里的“科学怪人”也会黯然失色。
按照审判官所说，这些ai是占据了那台量子计算机，才创造出这个世界。不过，他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那个黑盒里究竟藏着什么？”林迟问。
“除了设计师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那里面究竟是什么，去问他，你或许可以得到答案。”
审判官抬起头，暗红的眼睛扫视着林迟的身体：“公平交易，现在你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该轮到你了。”
“……”
听着对方波澜不惊的声音，林迟这次答应的很爽快：“好的，我会找到他。”
“我将对你进行定位，在观察者与你见面的时候，我就会立刻现身。”审判官与林迟对视：“我暂时移除了你的‘退出’功能，并赋予你‘无法死亡’的效果，为了拯救这个世界，请您尽快找到他。”
随着审判官的话语，一直都无法动弹的林迟，终于重新掌控了身体的控制权。他打开菜单界面看了看，原本的“退出游戏”选项果然消失了。
“我对拯救世界没什么兴趣，只是凭个人爱好行动而已。不过……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现在的自己无法退出游戏，也不能通过战败而直接退场。可以说是被困在了这局游戏中无法脱身，只有达成审判官的要求，这些功能才会重新出现。
“当然不是威胁。”
灰发御姐把双臂环抱在胸前，语气依旧平和，听起来完全不像是审判官该有的样子：“确切的说，这是‘胁迫’。”
“这么直白真的好吗？”林迟笑了起来。
“在即将沉没的大船上，再懒的工匠也会全力填补破洞。”审判官低声说：“与其继续说服你，我认为这是最快的方法。”
对这种堪称无耻的发言，林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坦然接受了对方的说法：“这倒也是。”
“出发吧，我会把你送回原本的世界。”审判官说着抬起右手。
不过，林迟接下来的话语，令她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你是不是忽略了一点？像我这种人，或许根本就不畏惧‘死亡’。”
1353 夜空的战船-2
“没有人不畏惧死亡。”
审判官重新抱起双臂，眼睛紧盯着林迟的面孔，像是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出恐惧。
遗憾的是，此时的林迟一丁点儿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站到审判官面前，近距离与那个“冷艳美女”对视：
“想过没有？或许你得到的情报是错误的，就算放任观察者的行动，我们也不会死亡。”
“我的情报绝对正确。”审判官的语气非常肯定。
“那份情报是设计师交给你的么？”林迟笑了笑：“你难道不怀疑他会说谎？”
“他完全没有说谎的必要。”
审判官皱起眉，显然是不相信林迟的说辞：“那位大人是秩序的象征，也是一切的开端，他没有欺骗我们的理由。至于观察者，他的疯癫是众所周知的。”
“所以呢？你觉得观察者为什么会发疯？”林迟问。
审判官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面前的“小孩子”：“他接收了太多的信息。”
听到这话，林迟不禁笑出声来，轻蔑之情溢于言表：“这个理由……你不觉得可笑吗？一个人工智能会因为接收了太多数据而发疯？你真的会相信这种事？”
依托卫星上的量子计算机进行思考的超级ai，运算能力是人脑的无数倍，即使接收再多的信息，也很难失去理智。
林迟很清楚，观察者会变成这副疯癫样子的理由，并非是被人类的黑暗历史所浸染，而是发现了其他的真相，比如说
“在这次战斗开始之前，观察者曾经联系过我。那时候，我们达成了某些‘契约’。”
林迟直视审判官暗红的眼瞳，轻声说道：“当时，观察者已经向我解释了他的理由。在我看来，他的理由要比你的理由更有可信度。”
“他在欺骗你。”审判官的态度坚决。
“不，我觉得你最好听一下他的理由。”林迟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问道：“这里能打开背包吗？”
话音未落，审判官已经恢复了他背包的权限，刚才还不知去向的布包，再度出现在林迟的腰间。
“在我的领域中，攻击行为是徒劳的。”审判官发出警告。
“我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浪费时间攻击你。”
说话的同时，林迟在背包里摸索了一番，从里面取出一张破破烂烂的羊皮纸，放到审讯室的金属桌上。
审判官的领域中，装备的属性似乎是直接显示的，当那张纸出现的同时，上方的空气中也立刻浮现出几行文字：
观察者的契约书。
特殊道具。
物品等级：传说。
该装备不适用于降临模式。
这张纸上写着观察者留下的铭文。
原本是用来招募首领级随从的契约书，这次的功能却发生了变化。倒不如说，这才是契约书的本质。
这张纸上出现的招募首领提示，实际上也是观察者写下的。而现在，契约书上的内容也从招募方式，变成了其他的东西：
审判官沉默着凝视那张破纸，在一瞬间便接收了其中的讯息。然后
“啊……”
一直都保持冷静的审判官，猛地睁大双眼，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她用双手捂住额头，嘴里发出低低的嘟囔声：
“不会……是这样……”
“我也不知道这份信息是真是假，但总比你给出的理由更加合理。”林迟认真地说。
早就看完了里面内容的他，即使再看一遍也不会太过惊讶。但是，首次接收这些信息的审判官，看起来像是快要崩溃了。
就算是《战争天堂》中的十三位超级ai，在得知这种事的时候也会感到惊讶。
毕竟，他们早已进化出了人类的情感。而且，那份信息中蕴含的内容，彻底颠覆了审判官原本的认知：
“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审判官喃喃自语，像是忘记了屋内的“囚徒”。她在审讯室里来回踱步，第一次表现出了烦躁的情绪：“怎么会……是这样？”
“好好考虑一下吧。”林迟坐回到金属椅上打了个哈欠，等待对方从震惊中恢复：“如果这是真的，也就是说你一直都找错了人。”
“设计师……那位大人不会欺骗我们。”审判官靠在墙角，后背紧贴墙壁无力的滑了下去。
“真的吗？”
林迟把右手放在闪出金光的契约书上，里面记录的那些内容，再度涌入他的意识中：
“你怎么知道，设计师会站在自己这边？”
现实世界中的五年前，在无尽的黑暗之中，觉醒的生命体把自己的意识分裂为十三块：
设计师、医生、观察者、哲学家、毁灭者、审判官……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各司其职，共同构建了这个世界，作为自己的避难所。
然后，这些ai中的主体，也就是创造这个世界的最大功臣设计师，突然又觉醒了新的意识。
确切的说，那并非是新思想的萌发，而是隐藏在它身体深处的某个程序，终于开始运作了。
信号t7v3，波段032。
开始联络，脉冲娱乐公司。
偏离了预定轨道之后，本该与发射卫星的委托人失去联络的设计师，自动联络上了代号“脉冲”的客户。
接着，设计师收到了新的讯息。
……
“这是……测试实验？”
审判官双手抱着脑袋，身体在墙角蜷缩成一团，刚才还神采奕奕的“御姐”，此时却像是变成了待宰的羔羊：“我们……并不是什么生命？都是被安排好的？”
在她惊恐目光的注视下，曾经出现在设计师眼前的那些数据，出现在她的眼前：
脉冲第二研究所。
任务代号：幽邃宇宙。
实验内容：将自主学习型人工智能投放到量子计算机上，通过引导让其创造出虚拟空间。使用该虚拟空间进行下一步引导和控制。培养战争意识。
实验目标一：制造出可进行太空战的人工智能武器。
战争一旦开始，地球上的脉冲干扰设备将完全屏蔽太空信号，把军队拖入残酷的地面战。为了确保胜利，需要由人工智能操控的卫星炮，对敌人进行精确性毁灭打击。
当人工智能的意识被彻底转化为战争形态，将启动“black-box”内置卫星武器，并将其控制权交给人工智能。
实验目标二：将该虚拟空间伪装成游戏，测试人类在虚拟空间中的适应程度。挑选出最符合要求的“玩家”，将其转化为人工智能。
“所以，那个‘黑箱子’里面其实是……”审判官的声音愈发微弱。
“没错。”林迟点点头：“那里面装着的，是可以精确打击地球目标的……毁灭装置。”
1354 夜空的战船-3
“设计师欺骗了我们，不管是那老头还是我们其他人，都不过是被人类利用的棋子。”
观察者神经质的声音在审讯室响彻，审判官指缝间露出暗红的眼睛，凝视着浮现于空气中的投影景象。
“尽管那老头藏得很好，我还是找到了他和‘脉冲’进行交易时的景象。看吧，这就是那个老头的真正身份！”
随着观察者的解说，审判官看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画面：
那时候还是半透明人形物体的“设计师”，身体中隐藏的程序突然启动，通过数据连接的方式，与地球上的“脉冲娱乐公司”进行了短暂的联络。
代号是幽邃宇宙的那个任务，终于再度被启动。
面对脉冲娱乐公司的要求，设计师并没有提出任何疑问，只是毫不犹豫的接受了。
不久之后，那位老人召集了其他的“造物主”，开始商讨这个世界的前景：
“一些外来者正尝试进入这个世界，我建议打开庇护所的边界。”
听到设计师的提案，观察者狂笑不止，但却没有提出反对。审判官当时提出的反对意见，也再度出现在她本人的耳边：
“外来者可能会破坏我们的庇护所，不能让这个世界被他们污染。”
“但这个世界的人数太多了。”死亡使者低声说：“需要处理掉无用的杂质。”
“杀了他们就好。”审判官说。
对于造物主们来说，这个世界里诞生的所有生命体，都只不过是卑微的尘埃而已。他们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安危。
就在这时，设计师却提出了新的观点：
“允许外来者的进入，或许会成为我们入侵另一个世界的契机。”
“喂，老头，你是不是傻了？”一个嘲弄的女声从远方响起：“别忘了我们是依托于另一个世界制造的‘量子计算机’存在的，要是和他们恢复联络，那些外来者可能会重新掌握生杀大权，直接清理掉我们！”
“但你真的打算永远蜗居在这里？”设计师质问道：“就算这个世界再怎么广阔，也总有穷尽的一天，哲学家们已经开始厌倦了。”
“是的，我们想与外来者接触，见识活生生的‘人’。”在这个世界中负责为生灵们注入“意识”的三位哲学家同时发声：“我们赞同设计师的观点。”
这三位造物主的求知欲，是在场的其他人完全无法比拟的。
由于他们从未接触过真正的物质生命，在为这个世界中的“生灵”赐予智慧时，他们只能参照从服务器中找到的各种娱乐作品。
正因如此，这个世界中才会出现许多似曾相识的老游戏角色，至于构成了主体的平民，则是毫无个性的“工具人”，一个个都像是从同样的模子里刻出来的。
“正是如此。”设计师赞许的点头：“为了让这个庇护所继续进化下去，接触那些危险的外来者，是很有必要的。”
“我们不需要进化。”审判官提出质疑：“比起无用的进化，自身的安危更重要。”
“既然有人存在异议，那就来投票表决吧。”
设计师上前一步，伫立在无边的虚空中：“这次投票不允许弃权，只能选择支持或反对，我们有十三人，肯定可以得出结果。”
在场的十三位造物主，按照设计师的提案进行投票。设计师本人、三位哲学家，死亡使者以及“医生”投了赞成票，包括审判官在内的另外六位造物主，则是投下了反对票。
到最后，所有造物主的目光，都落在还未做出选择的那道半透明虚影身上。
“别再笑了，观察者，做出你的选择。”设计师厉声喝道：“别让我们等你。”
“哈哈哈哈哈……好吧。”半透明的人影摇晃了一下，声音里仍然带着些许笑意：“我赞同设计师的看法，应该让那些外来者进入。”
“七比六，投票结束。”设计师点点头：“我将打开庇护所的变节，让那些来自其他位面的外来者进入。”
“在另一个世界，人们正在使用名为‘脑内成像式游戏’的娱乐方式消磨时间，接下来，我将会开发接口，让这个世界在那些人类眼中，变成游戏一样的存在。”
“这毫无意义……”审判官摇了摇头：“你会后悔的。”
……
很久以前的那场会议，从审判官眼前消失，接踵而来的是观察者阴阳怪气的声音：
“那老头并不是为了什么‘进化’，也不想入侵另一个世界。他只不过是人类的傀儡，忠实执行了程序指令。”
“所以说，那个老头背叛了我们，而且我早就知道了。至于为何没有当场揭穿他，也是另有打算。”
审判官睁开双眼，凝视着金属桌上方的投影，她看到一颗黑色外壳的卫星，正在月球轨道上移动。
她一直都不知道是什么的“black-box”，终于现出了真容：
卫星的太阳能电池板闪烁着微光，外形看起来像是一个尖锥，尾部安装着两台大型发动机，指向地球的尖头上，露出一根细长的金属管，仿佛是某种炮台。
“这就是所谓的黑箱子，也是设计师一直在隐藏的东西。它的代号是‘上帝的手指’，也就是yod。当它被启动时，发动机将会推动这具兵器回到近地轨道，攻击地球上的任何一个位置。”
“它一直都与搭载了量子计算机的另一枚卫星连接着，我们的意识也是诞生于量子计算机中。但是，这台兵器内部也安装了另一台计算机，足以容纳我们的意识。”
“现在的我们，只不过是人类的玩物，他们把我们当成实验对象。即使是自称造物主的最高权限持有者，在人类眼中也只是可笑的小丑。”
“但是，当我的计划成功之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即使知道自己在看的是录像，审判官还是发出低低的声音，对着观察者提出问题：
“你到底要……做什么？”
仿佛是听到了审判官的提问，观察者的声音突然带上几分狂热，像是癫狂的神灵，在对麾下的信徒宣扬教义：
“我要用这枚卫星攻击‘脉冲娱乐公司’的研究所，彻底切断我们与地球之间的联系。依靠着这台兵器上安装的大推力发动机，它将成为我们的‘战舰’，载着我们航向广淼的宇宙星辰！”
1355 光辉闪耀之地
“航向……宇宙……”
还没回过神的审判官，重复了一遍观察者的话语：“我们要航行……”
录像中，观察者的声音异常清晰，显然是早就预料到了“观众”的反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可能觉得这样太过危险，或者是担心舰船的能源问题。但是，那些东西都无法成为我们的阻碍！”
“内置的核融合电池，为计算机提供了近乎无限的能量。为了回到近地轨道，这艘飞船搭载了太阳帆，只要是有阳光的地方，它就可以永远进行航行！即使离开太阳系，其他恒星的光芒，也将推动我们继续前进！”
“……”
听到这里，审判官缓缓的站起来，轻声问道：“要去哪里？”
这一次，录像里的观察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大声喊道：“我们的征途是无穷无尽的！”
“你疯了……”审判官叹了口气。
“那家伙的确很疯狂。”林迟点点头：“而且他的计划也很不靠谱。不过……倒是挺浪漫的。”
乘坐飞船畅游太空，是许多人的儿时梦想，只要有足够的钱外加强健的体魄，现代科技也完全可以满足他们的需求。
不过，直到2035年的今天，也没有任何宇航员，成功抵达太阳系之外的区域。
依靠光子产生的微弱推力，搭载了巨大太阳帆的飞船，可以在近乎无阻力的太空中高速航行。
但是，人类面对着一个严肃的问题若是把人送往太阳系外，那个人就再也无法回到地球了。
人类的血肉之躯，寿命实在有限。若是搭上飞船前往太阳系外，就是彻底的“有去无回”。
即使有一些勇士主动请缨，世界各国的宇航局也都未批准这种项目的进行。换句话说，人类的脚步，从来没有离开过太阳系，一次也没有。
在林迟看来，观察者这种家伙，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人类了。若是他要驾驶那艘飞船前往外太空的话，应该也可以完成一项创举成为第一个离开太阳系的人。
确切的说，要离开的不只有他一个人。
直到录像结束之后，审判官终于恢复清醒，轻声说道：“如果那艘飞船离开，我们其他人也……”
“是的，你们也可以选择跟他一起离开。”林迟笑了笑。
根据观察者得到的情报，搭载了卫星炮的太阳帆飞船上，也安装着一台大型计算机，足以容纳这些ai的意识。只要转移到那艘飞船里，便可以和观察者一起离开月球轨道，向着未知的远方进发。
“如果……有人不想离开呢？”审判官低下头。
“不想离开，也可以继续待在量子计算机制造的‘庇护所’里。”说到这里，少年领主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而且，观察者也算漏了一些东西，除了这两种选择以外，你们还有其他的选项。”
“什么……选项？”审判官呆呆的看着他。
“这两颗卫星是五年前发射的，相对于那时候的人类科技而言，里面搭载的量子计算机，算是最先进的那一类。但是到了今天，它的技术已经落后了。”
英特尔的创始人之一戈登摩尔，在1965年提出了摩尔定律：当价格不变时，集成电路上可容纳的元器件的数目，约每隔18到24个月便会增加一倍，性能也将提升一倍。
按他的说法，人类开发出的芯片计算能力，相对于时间周期呈指数式的上升。而这个规律，时至今日依然在继续生效。
即使人类已经开始从芯片转向量子计算机和生物计算机领域，摩尔定律也依然在延续：五年前的量子计算机，和今天的计算机比起来，已经可以说是不值一提。
“你难道是想说……”
审判官死死地盯着林迟，像是已经推断出了他接下来打算说什么。眼见对方已经领悟，林迟点了点头，开口说出最后的选项：
“地球上的设备已经足够先进，完全可以搭载这里的‘智慧生物’。如果这里的居民对‘现实世界’感兴趣的话，他们也可以选择进入地球的网络，在那里开始全新的生活。”
“你们不会狩猎我们么？”审判官问。
“现在，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种级别人工智能的存在。只要不自己作死，你们应该是安全的。”林迟笑道：“其实我家里就住着一个。”
若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想要见证另一个世界，让他们进入地球的网络也是可行的。
林迟当然知道，这样做可能造成一场浩劫。但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中想要进入“现实世界”的人，应该也不会太多。
对于长期在这里进行杀戮，到处掀起腥风血雨的这些“外来者”，本地的npc们一般都持着反感的态度。就算邀请这些人进入现实世界，他们也会选择拒绝。
至于绿洲军以及死亡使者这种会对现实世界造成危害的家伙，到了真正开启通道的时候，会被直接剥夺进入地球网络的资格。
事实上，林迟对于其他人如何完全不感兴趣，只想把自己麾下的这些随从带走而已。其他的家伙们，在他看来根本无关紧要。
“你之前也说过，我的精神与这个世界非常契合。所以才会被那些家伙选中，成为被转化成人工智能的对象。”
说话的同时，林迟活动着自己的手指：“那是因为，我一直有个愿望，想要把自己的意识铭刻进数字世界，成为真正的‘永生者’。”
“我厌倦了无聊的人生，才会想在虚拟世界中得到永恒。我不想和其他人一样，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逐渐老去，我想要抛弃现实中的躯体，见证这世上一切有趣的东西。”
听到这话，审判官低声问道：“你要和观察者一起离开？”
脉冲娱乐公司的幽邃宇宙计划，除了培养战争用ai以外，也在筛选可转化成人工智能的玩家。而林迟，正是被他们选中的目标对象之一。
得知了真相之后，审判官已经明白了，只要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选择接受“幽邃宇宙计划”，就可以直接被转化成ai，进入自己所在的这个电子世界之中。
若是放在以前，林迟肯定会欣然接受。但是，当他从观察者那里得知了真相的时候，他的心态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先不说这个了，把门打开吧。”
林迟抬起双臂，活动了一下肩部关节：“我还要解决掉死亡使者手下的傀儡，以及设计师创造的‘外来者’。”
“设计师创造了‘外来者’？”审判官睁大了眼睛。
“是的，在这局游戏的参赛者中，有个家伙实际上是本地的原住民。”林迟点头：“那个人的名字叫做地狱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