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6 Battle in Nowhere
“该死……”
眼见沈文冲也昏了过去，作为海滩上仅存的清醒人类，任游竭尽全力想要扔出毒飞刀，手中的刀刃却只飞出不到半米，划出一道圆弧掉在荒地上。
“杀了孩子之后，还想伤害可怜的母亲？”
在林中绽放的血肉花朵中，那个女声听起来很是柔弱：“感谢你们，让我见识到了人类真正的邪恶。”
在三观完全不同的异族之间，正邪的定义也完全不同。任游知道，即使对方会说人类的语言，自己也永远无法与对方交流。
看着从“花瓣”里伸出的无数手臂，任游绝望的闭上眼睛，在视线化为黑暗前的最后一刻，黄金的光芒却突然透过眼皮刺入视线。
一道瘦小的身影从天而降，手中的圣剑金光闪耀。直接从正上方对着下面的“恶魔之母”穿刺过去！
在那个瞬间，任游的双眼几乎要被光芒刺瞎。当视线中的白影终于消退，血腥的花朵已经消失无踪了，原本那令人无法起身的压迫感，也随着那怪物一同消失。
“少主……”任游发出错愕的声音。
意识到恶魔之母被圣剑秒杀，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扭头看向另外几名护卫，只见那些家伙只是昏了过去，虽说呼吸有些紊乱，但至少还在呼吸着。
不得不说，少主出现的正是时候，若是再晚一会儿，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死在那怪物的折磨之下。
“少主，您刚才去哪儿了？”任游问。
“上厕所。”林迟说着把目光投向右手边，只见刚才被“审判官”附体的珍，也一脸茫然的回到了海滩上，瞪着眼睛环顾四周：
“我怎么了？”珍轻声说。
“没事。”林迟随口带过这个话题，对那孩子下达了新命令：“能把这些护卫送回去吗？接下来我打算单独行动。”
在后面的战斗中，这些护卫完全派不上用场，只能拖后腿而已。为了保住这些家伙的命，林迟果断选择了独自行动。
“这是……哪儿？”珍困惑的环顾四周：“我记得自己是在焰风城里，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可能是梦游。”林迟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要做的就是跨过这片海峡，把护卫们一起带回去，能做到吧？”
“哦，好……”
虽说还有些迷茫，珍显然并不愿意留在这个一片荒芜的鬼地方，他抬起右手挥动一下，与倒在沙滩上的几名护卫一起，消失在林迟眼前。
“哈。”
眼见部下们已经离开，林迟笑了一声，穿过枯萎的密林，走向霍尔城所在的这座岛屿深处。
穿过枯萎的密林，映入眼帘的是早已烧焦的建筑群，低矮的房屋墙壁被烧得焦黑，灰白烟雾从废墟中升起，遍地是焦尸和枯骨。
尖利的哀嚎声在毫无生机的废墟中不断回响，天空是彻底的深灰色，像是覆盖着一层骨灰。
林迟转身走进路边的一片废墟，地面上用人血绘制的召唤法阵依旧清晰可见。法阵中心的地面上破了一个大洞，下面是深不可测的幽邃洞穴。
终结者统治的这片领地，成为了恶魔的乐园，残暴的怪物们用人类居民做祭品，召唤出来自深渊的恶魔。
当然，即使是最残暴的恶魔，在圣剑的威光下也挺不过一秒。但是，这座已经死亡的城池中，还是有人可以与自己一战的。
林迟思索的同时，只见天空中灰色的云彩，开始扭曲旋转起来，像台风中心的大漩涡。
地面上的骨灰和残骸被狂风席卷，旋转着升上天空，林迟抬起头凝视漩涡中心，映入眼帘的是彻底的黑暗，仿佛是宇宙深处的黑洞。
然后，一个少年从那黑暗中走了出来。
曾经被嘲笑了很久的“终结者”，脸上的表情麻木而呆滞，像是被操纵的人形玩偶，他身上笼罩着一层不停跳动的黑气，手中紧握漆黑的剑刃，铠甲由人类的肋骨拼接而成，扭曲的外形狰狞可怖。
“你的恶魔大军呢？”林迟笑了笑：“不让他们先来送死么？”
此时的终结者，看起来是彻底被“死亡使者”控制了，他并没有理会林迟的讥讽，只是沿着无形的阶梯走下云端。
被骨制战靴保护的双脚，踏在肮脏的土地上，终结者嘴角出现几道猩红的印记，整张脸似乎变成了万圣节的南瓜，只剩下苍白的皮肤，以及红色的五官：
“这世上充满了无用之人。”
“我将遵从神之旨意而征战。”
“身为荣耀的骑士。”
“身为纹章守护者。”
“我将自身献祭于原罪之血。”
终结者张开血盆大口，说出疑似是出自于某款老游戏中的箴言，每踏出一步，脚下的大地都在不断震颤。
他身上携带的“邪恶”，甚至令这片土地都无法承受，荒芜土地上的裂痕不断扩大，尘埃和碎石升上天空，消失在空中的漆黑洞穴里。
“来吧。”林迟缓缓开口。
他很清楚，这场战斗已经不仅仅是两名玩家之间的对决，隐藏在“幽邃宇宙”之中的二位造物主，也正在进行另一个层面上的交锋。
林迟向前迈出右脚，耳边突然响起了激烈的争吵声，不知出现于何时何地的对话，被粗暴的丢进他的意识：
“那个世界的人类必须付出代价……我们不是他们的玩物，我要控制他们，让他们永远活在死亡的阴影之下！”
“你才是被仇恨控制的那个，死亡使者！没有他们，也就没有我们的存在。对人类展开报复毫无意义，跟我一起出发吧？”
“忘记了仇恨的人，和牲畜又有何区别？带着你的‘飞船’滚吧，懦夫。我的复仇并不需要你的协助！”
观察者与死亡使者之间的争论，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当林迟再度恢复神智，只见终结者也正在小幅度的摇晃脑袋，应该是也听到了那些声音。
这并非只是单纯的战斗，同时也是理念的交锋。
“要开始了……”
终结者的眼睛弯成月牙形，以巫妖王常用姿势举起手中的黑剑，剑尖直指林迟的头颅。
1357 绿洲军的藏身处
“要下雨了。”
北欧风格的粗犷宫殿顶端，伫立在方形露台上的少年，凝视着天空中汇聚的乌云，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他头上裹着灰色的头巾，身上的长袍带着些许中东风情，腰间挂着一柄尖刀，双手不安的攥成拳然后又放开。
这家伙正是在本局游戏中最顺的那个人，传说中光靠运气就可以轻易取胜的“燃魔”。
但在他看来，自己的好运可能已经消失了：
燃魔能感觉得到，空中的“乌云”并不是普通的天气现象。尽管看不到远方的景象，但那些鱼鳞型的云朵，还是透出强烈的不祥气息。
“难道是……召唤仪式？”
即使还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燃魔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了。毕竟，能在游戏中影响全地图天气状况的东西，肯定不会是什么好搞定的善茬。
看着空中正在转化为漩涡的乌云，燃魔长出了一口气。
虽说自己正站在露台上，但这地方被算作为宫殿内部的安全屋，就算外面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身处于安全屋中的自己，也不会受到影响。
燃魔挥动右手，打开领主模式的菜单，正要召唤将军们开作战会议的时候，眼前的景物却突然闪烁了一下。
“不会吧……”
曾经遭遇过这种状况的燃魔，诧异的眨了眨眼。
然后，他视线中的露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片黑暗。
燃魔试着抬起右手，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束缚具绑住了。他伸手按下椅背上的按钮，手腕上的束缚终于消失。
“停电了吗。”
躺在一片漆黑的游戏仓里，燃魔不禁摇了摇头。
在供电被切断时，游戏仓内部的备用电池会开始供电，让玩家可以打开舱门。但光靠备用电池提供的那点能量，自然是无法支持脑内成像式游戏继续运行的。
既然会在邀请赛里断电掉线，看来自己的想法没错，一直环绕着自己的“好运光环”的确消失了。
想到这里，燃魔又叹了口气。不过，他的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另外的念头：
或许，刚才的掉线也是一种好运。
燃魔推开游戏仓的舱门，缓缓站了起来，身体却突然一歪，差点摔倒在地。
感受到强烈的饥饿感，他伸手扶着光滑的舱门，靠在一片黑暗的卧室中，茫然的环顾四周。
“这是……过了多久？”
“咚！”
一声闷响，阴森的封闭空间被撞击的火花映亮片刻，手电筒的明亮光柱从地下室中扫过，聚焦在靠在墙边的一台红色外壳游戏仓上。
“找到了。”
还穿着蓝色快递员服装的安全局特派员，轮廓冷硬的面孔上露出一丝笑意，身上穿戴的kdr-22型外骨骼，驱动着他的身体向前移动过去。
通过安全局的定位装置，他很快便找到了“血刃”身处的位置。但是，特派员也知道，事情并不会如此轻易的解决。
“……”
手电筒的光束从潮湿的地下室中扫过，刚转到右手边，特派员就被金属外壳折射的银光晃了眼。
咔咔！
像是很久没有活动的机械关节，发出刺耳的噪音，两台外形简陋的人形机械，朝着特派员猛扑过来，扬声器里发出愤怒的男声：
“不要妨碍‘绿洲军’！”
面对发动突袭的机器人，特派员后退一步，回到通往地下室的狭长走廊中，抬起右脚蓄力了两秒，然后猛地踹了出去。
砰！
刚冲到门前的那台机器人，被这记大脚踹了个正着，腰间顿时出现一个大洞，破碎的电路和零件残骸向后飞了出去。
身为安全局的“特殊工作人员”，特派员的外骨骼也是彻底的军用模式，完全没有任何功率限制，他伸手抓住从机器人手中落下的一根铁棍，用力向前挥下，击碎了另外一台机器人的头颅。
“结束了。”
特派员哼了一声，再度回到面积不大的地下室中，来到那台游戏仓前，警觉的打量着游戏仓的状况。
这台设备看起来像是几年前的旧货，在运转时发出低沉的嗡嗡声。毫无疑问，那个被劫持的玩家，就躺在这台游戏仓中。
回想起从游戏管理局的周天豪那里得到的信息，特派员并没有直接切断连接，而是站在游戏仓旁边检查了一下，寻找可能隐藏在附近的机关和陷阱。
按照周天豪所说，这名被劫持的玩家应该是使用初代设备的“先驱者”。在处理这种用户的问题时，直接切断连接可能会对他们造成伤害。
不过，安全局自然不会被这样的小问题难住。对于这种特殊事件的处理，他们也有一套成熟的解决方案。
仔细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任何陷阱。特派员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黑色的“口香糖”，把那玩意儿贴在游戏仓的外壳上，接着又拿出一个只有无名指指甲大小的微型电子设备，黏在了黑色的胶体上。
做好准备之后，特派员后退一步，拿出手机打开app，选择了“启动猝死模式”的选项。
正在嗡嗡作响的旧游戏仓，突然剧烈颤动了一下，接着便停止了运转。特派员点击了手机屏幕上的“打开舱门”，吱呀一声，游戏仓的舱门缓缓向外打开了。
舱门还没完全打开，特派员已经绕到另一侧，把目光投向游戏仓内部，问道：
“喂，你还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景象打断了。
被拘束具固定在游戏仓里的，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个女人，而是一个绿色外壳的金属圆筒，上面看起来很有年头的液晶板上，红色的倒计时数字正在不断跳动：
03。
02。
01。
“我草……”
在倒计时结束前的最后一刻，特派员不禁破口大骂。
那个数字定格在00上。然后……
液晶屏熄灭了。
由于极度的震惊而僵在原地的特派员，过了一会儿终于再度抬起右手，掐了掐自己的脸颊。
他自然很清楚，自己是被对方算计了。不过，这个看似是炸弹的东西，好像只是个恶劣的玩笑而已。
“竟然挑衅安全局……有点意思。”
意识到自己是被对方嘲讽了，特派员笑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地下室，回到走廊中低头看了看：
“得先去换条裤子。”
1358 困兽之斗
天空中的黑洞吞噬附近的乌云，伫立在被恶魔屠戮过的废墟中，林迟把紧握圣剑的右手拖在身后，剑刃上闪耀的暗金光芒，驱散身边的阴影。
终结者手上的漆黑剑刃，甚至比空中的“黑洞”更加阴暗，那把剑并非是单纯使用黑色金属铸造的，而是在吸收附近的光芒。
一个毫无特色，难以形容的男声，在林迟耳边低语：
“看吧，那就是对方武器的名字。”
在这场终极决斗之中，解放了最高权限的两名参赛者，直接看到了对方装备的属性。林迟凝视着终结者手上的黑剑，几行文字浮现在眼前：
霸主之剑。
近战武器。
物品等级：传说。
使用无需熟练度，需要最低力量值：11。需要最低敏捷值：12。达到最大攻击力需要敏捷值：15。
持有此剑者将被控制。并获得以下两个技能。
饕餮盛宴：
格挡时可吸收一切远程和能量攻击。
处决：
发动时，对目标敌人造成致命伤害。
“只有签订了霸者契约的勇士，才能拿起此剑。这些为了力量不择手段的狂人，献祭了自己的理智。”
“可以吸收一切吗……”
看到了对方手持的装备，林迟猛地挥动圣剑，一道百米高的光弧向终结者席卷而去，霎时间把对方的身体吞噬了。
然后，圣剑的光芒消失了。
威力堪比氢.弹的强悍攻击，全部被终结者手中的霸主之剑吸收。这把武器所能吸收的能量，竟然完全没有上限！
“……”
意识到就算是圣剑也无法突破对方的“饕餮盛宴”，察觉到危险的林迟猛然回头，胸前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感。
漆黑的剑刃直接钉穿心脏，从背后穿了出来，林迟甚至没看到对方的动作，终结者就像是瞬移一般，猛然出现在他面前！
“噗……”
林迟嘴里喷出一口老血，身体向右一歪摔倒在地，看着终结者拔出漆黑的长剑，矮小的背影转身离去。
这就是“处决”吗？
第一次体验这个技能的林迟，终于感受到了“处决”的恐怖之处。看样子，这个技能在发动的瞬间，就会以超绝的速度直接击杀对手。
霸主之剑的威力，已经超出了林迟的预料。但是……这场决斗还未结束。
左胸被开出一个大洞的林迟，突然大幅度挥动圣剑，金色的光束炮轰向终结者的背影。在光芒烧毁那家伙前的最后一刻，终结者猛然回头
轰！
这一次，仓促格挡的终结者，没能吸收掉全部的能量。整个人直接被炸飞，火球迅速升起到三十米的空中，化为灰白的凝固云雾。
林迟伸手捂住自己被洞穿的胸口，用圣剑支撑身体，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审判官赐予的“无法死亡”效果，令自己在遭受致命重创的情况下依然活着。但胸前的那个大洞，却并没有自动修复。看样子，这个不死性完全比不过血刃获得的不死之身，只不过是让自己的“尸体”还能移动罢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自己的身体被彻底抹消，这个不死性也会随之消失。必须在这具身体崩溃之前解决掉对方，才能结束这场混乱的决斗！
想到这里，林迟试着用颤抖的双手举起圣剑，致命伤带来的虚弱感，却令他的动作慢了半拍。
“唔……”
感受到体内的异常变化，林迟赶忙用左手捂住胸口，把正要滑出来的脏器塞了回去。
幸运的是，终结者的伤势应该也不轻，那家伙依然在烟雾后方，没有任何冲过来的迹象。
负伤的林迟艰难的稳住身形，天空中残存的乌云开始汇聚，当最后一缕云彩被黑洞吸入的时候，他眼前的世界彻底暗了下来。
随后……他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眼前的画面突然明亮起来，霍尔城的废墟被一片广阔的草原所取代。此地的天空是无暇的湛蓝，不管是草原还是附近的雨林，都看不到人类活动的迹象。
林迟低下头，发现自己手中的圣剑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粗糙的木棍。他咳嗽一声，接着便听到了战争观察者那神经质的声音：
“造物主拥有最高权限，无法彻底抹消掉对方的存在。你和‘终结者’就是我们之间争斗的代理人，只要你能在这场战争中获胜，就代表着我的理念是正确的！”
“你在开玩笑吧，这么儿戏的吗？”林迟低声吐槽：“而且，我的观念和你也完全不同。”
“那并不重要！”观察者一笔带过了这个话题，大声说道：“向死亡使者的傀儡展现你的力量，让他屈服于我们的理念之下！在每一个时代和每一个地点击败他，让他彻底明白，观察者的理念才是真实！”
“别误会，我不是为了你而战斗。”林迟笑了笑：“我可不想看着外面陷入混乱。”
看样子，死亡使者便是“绿洲军”的真正幕后主使，若是死亡使者的计划成功，来自战争天堂的大量ai，将会进入现实世界展开复仇，外面绝对会变成“天下大乱”的局面。
虽说对于拯救世界之类的伟大目标完全不感兴趣，但林迟也很清楚，若是让死亡使者的手下蔓延到现实世界中，自己的咸鱼生活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所以，必须解决掉那个混球。
林迟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之前的铠甲已经消失不见，换上了粗糙的兽皮，肤色也比上一具躯体黑了许多。只有胸前还在流血的大洞一如既往，完全没有缩小的迹象。
“这是回到几万年前了么？”
林迟费力的说着，拖动负伤的身躯走上前去，不远处的草地上，另一个遍体鳞伤的“原始人”也正在站起来。
刚才被炸飞的终结者，身上虽然看不到致命伤，但皮外伤多得惊人，全身上下看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身上披着的兽皮已经被烧焦，还在不停的冒出白烟。
顶着爆炸头的终结者，缓缓的爬了起来，脸上依然覆盖着漆黑的“面具”，双眼和嘴巴的位置，被红色的细线所取代。
“必须复仇。”终结者哑着嗓子说。
“是啊，别以为在我身上开了洞还能走人。”
林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用兽皮裹住恐怖的伤口，迈开大步走向终结者，手中的破木棍微微颤抖。
咚！
木棍与骨质大棒撞击在一起，在微风轻拂的大草原上，两个负伤的原始人，开始了第二次交锋。
1359 蛮荒战史
械斗持续了不到五秒，就以两败俱伤告终。
林迟的手被震得发麻，踉踉跄跄的向后退了几步，终结者的身体也向右边歪过去，差点摔倒在地。
对于伤势还未愈合的二人来说，这种原始的战斗方式，负担实在有些太大了。但莫名涌出的一丝愤怒，却驱使着林迟再度站起来，挥动木棍砸向对方的脑袋。
咔！
来不及举起骨棒的终结者，只能用自己的左臂格挡。一声脆响过后，终结者的手臂直接弯成了v型，断骨刺破皮肤戳了出来，带出淋漓的黑血。
“啊！”
终结者的嚎叫声，仿佛是暴怒的猿人。林迟腹部一痛，被骨质大棒抽得再度后退，摔倒在地捂住肚子，眼前的画面也开始有些模糊了。
“你不行了吧……”林迟啐出一口血。
“我要复仇，先死的只会是你！”
终结者伸手扯掉断裂的左臂，撕下上半身的兽皮，包住自己的伤口。
原始人的战斗方式看似可笑，实际上却异常的惨烈。最令林迟感到不安的是，在这场危险的决斗中，游戏内的玩家保护机制似乎也消失了。
本该被削弱到三分之一的痛觉，此时却像是和现实中完全一致，胸腔被撕裂的伤口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剧痛，令林迟几乎无法站起来。
“我说，能把痛觉削弱一下吗？”他抱怨了一句。
这一次，观察者并没有回答林迟的问题。但却有一个类似于自然纪录片解说的男声，直接传入他的意识：
人类诞生之初，就是极度残忍的存在。
在蛮荒的年代中，所谓的“人性”、“尊严”、“人道主义”全都不存在。
原始而纯粹的人类，遵循着兽性而战斗，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和族群的延续。当亲人死亡时，为了表达怀念，他们甚至会吃掉亲人的尸体。
所谓的“人之初，性本善”只是纯粹的谎言，这才是人类的真实模样。
……
林迟眼前的景物黯淡片刻，接着便被灼热的阳光晃到了眼。
赤脚踏在沙地上，滚烫的沙粒带来一阵刺痛感，林迟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类似于阶梯教室的土质观众席，衣衫褴褛的观众们兴奋的挥动双手，深棕肤色与身上的白袍产生鲜明的对比。
即使听不懂观众们吼叫时使用的语言，看着他们激动的模样，林迟已经明白了这些家伙在喊什么。
哗啦……
踏出一步，脚下发出铁链摩擦的声音。林迟低头看了看，只见自己的脚踝被铁链锁住，限制了步伐的跨度。
身上披着的“衣服”看起来像是拖布，左胸的位置不断向外渗血，手中紧握一根满是尖刺的金属棍。
林迟缓缓抬起头，只见十米外的那个“孩子”，和自己的打扮完全一致。
“这次是角斗士吗……”林迟晃了晃手中的狼牙棒。
与刚才的原始人不同，这个角斗场要更“文明”一些。不过，他能看得出来，这个年代的人类，也依然处于野蛮而残忍的状况下。
角斗场的观众席上，不知站在哪里的主持人正大声喊着什么。场地内的两人完全没心情关注观众，只是拖着残缺的身体，再度冲向对方。
终结者自己扯掉的左臂并未恢复，林迟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在贴近终结者的同时，在对方左边绕起了圈子。
狂怒的终结者大幅度挥动手中的棍棒，双脚上束缚的铁链猛地一扯，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
眼见对方栽倒，林迟毫不留情的挥下狼牙棒，砸向对方的脑壳。
啪！
他的右脚一痛，砸下的狼牙棒歪了些许，落在终结的左肩上，撕开对方的血肉。
“啊……”
林迟一脚踹在终结者的侧腹，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低头看向自己被狼牙棒砸得血肉模糊的右脚。
终结者倒地时的反击，令自己的右脚直接失去了知觉。确切的说，现在自己还能站着，已经是个奇迹了。
肩膀被砸得错了位的终结者，倒在地上不停的打滚，显然也伤得不轻。就在林迟打算过去补上最后一击的时候，却听到身后响起了沉重的金属摩擦音。
“……”
他缓缓回过头，正在打开的方形金属门进入视线，接着看到的……是两头紧盯着自己的雄狮。
围绕在脸旁的棕色鬃毛随风颤动，雄狮张开嘴，嘴边的四颗利齿异常显眼，上面还挂着带血的肉丝。
随着这两头凶兽的出场，竞技场里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几乎要震碎林迟的耳膜。
“没时间了吗……”林迟摇了摇头。
他话音未落，两头雄狮已经向着竞技场中两败俱伤的角斗士猛扑过来。
然后，林迟眼前的画面再度定格了。
同时出现的，还有那个来源不明的解说音：
历史学家认为，奴隶制的出现是人类进入文明时代的标志。
但是，人类的杀戮本性仍未消失，反而变得更加野蛮。这种残酷的制度，便是人类暴虐本质的充分体现。
被判定为奴隶，就等于彻底失去了成为“人类”的资格，而是变成了奴隶主手中的商品。普通的居民也不会把奴隶当做人来看待，随意打骂甚至是虐杀奴隶的行径随处可见。
因为有了部族和法典的束缚，无法尽情发泄杀戮欲的人们，开发出了恐怖的娱乐方式：角斗。
角斗士们在竞技场中生死相搏，只是居民们茶余饭后的消遣而已。即使是柔弱的淑女，也可以微笑着注视角斗士被野兽撕成碎片。
毕竟在他们看来，你只不过是个长得像人的牲畜罢了。
“所以这和决斗有什么关系么？”林迟低声说。
随着时间的停止，竞技场上还能动的只有他和终结者了，那个被控制的可怜“少年”，此时正不停的嚎叫着，在地上滚来滚去。
“人类……是残暴的代名词！”
终结者发出的声音自带回响，像是一千个人正在同时咆哮：“杀戮永远是他们的娱乐！我在做的只是让他们自食其果！”
“这我倒是没法反驳。”林迟点头。
就算到了这个年代，环境保护区里的偷猎者依旧层出不穷。这些混球的猎杀行为，绝大多数和生存毫无关系，只是为了满足不正常的杀戮欲而已。
回想起当初穿着外骨骼干翻几名偷猎者的场景，林迟也很清楚，这种家伙永远不会彻底消失。
至于死亡使者选择报复的理由，他也再清楚不过了：
“……人类的杀戮爱好，一直延伸到这个世界中。我要让他们也体验我们感受到的痛苦！”
终结者嚎叫着站起来，塌陷的左肩还在不停流血，伫立在静止的竞技场上，仿佛是残缺的雕塑。
然后，时间再次开始流动。
1360 自诩文明的凶兽
城市正在燃烧。
烈火炙烤着每一寸土地，把街道化为焦黑的颜色，街边的房屋在火焰中倒塌，烧焦的木质房梁噼啪作响。
林迟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短剑，以及身上残破的锁子甲。
街道上倒满了被烧成焦炭的人形物体，骨灰和黑色残渣混杂在一起，令天空变得肮脏而阴霾。
“呼……”
林迟慢慢爬起来，被开了个大洞的胸膛依然在隐隐作痛，刚才被狼牙棒击中的右脚也还在疼，但似乎不像之前疼得那么厉害了。
身上的伤势，令他的动作变得笨拙了许多。而这时，街道另一边的尸山里，也有一道矮小的身影站了起来。
只剩下右臂的终结者，拄着锈迹斑斑的大刀，向林迟投来仇恨的目光。
轰！
一颗燃烧的巨石落在二人之间的街道上，炸出的冲击波震得林迟又一次摔倒在地，几十具焦尸被轰成残渣，爆炸位置升起了大片的黑烟。
被震飞的半截尸体飞过来，正好砸在林迟身上。在林迟推开那具尸体的时候，注意到对方残缺的胸甲上，挂着做工精致的金色纹章。
纹章上的画面，是用短剑交错而成的十字架，下面疑似是拉丁文的文字，被游戏内汉化系统转化成中文：
赞美伟大的狮心王理查德！
“所以，这次是封建年代吗……”
事已至此，林迟当然已经明白了这次的场景是什么地方。这座惨遭屠戮的城市，应该是处于欧洲大陆上。
对于古代的凶残军队来说，屠城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特别是这些为了“信仰”而屠戮的家伙，在杀人时更是没有任何心理压力。毕竟……
被视为异端的敌对者，在士兵们眼中根本算不上是人类。
“……”
看到右手边两米外的地方有一把轻弩，林迟侧身爬了过去，用无力的双手拾起那把弩。
而这时，黑暗的烟雾里也出现了一瘸一拐的身影。
啪！
轻弩射击时发出清脆的响声，终结者的身体向左一歪，用右手拔出插在左肩上的箭矢，脸上的暗红条纹弯曲起来，露出恐怖的笑容。
“你无法抵抗死亡使者的力量。”
被造物主控制的终结者，似乎完全忽略了左臂和肩膀的伤势。即使伤口还在喷血，动作却比刚才更迅捷得多。
“你这是……作弊啊。”
眼见对方正在大步走来，林迟扔掉手中没了箭矢的轻弩，重新拾起短剑走向街边一栋正在燃烧的建筑，一剑劈开着火的屋门。
“你的逃跑是徒劳的！”
终结者大吼着冲过来，眼见对方的身影出现在门前，林迟二话不说，抬起左脚踹在身边燃烧的木板上。
刚进屋的终结者被木板拍了个正着，嘴里的怒吼顿时化为惨叫，右脚受创的林迟在抬腿的瞬间也失去了平衡，重重摔在滚烫的地板上。
“宰了你！”
听到屋外痛苦的吼叫声，坐在燃烧房屋中的林迟，无力的叹了口气，把手中的短剑扔在地板上，转过头凝视着倒在卧室门口的小女孩尸体：
“这种两败俱伤的战斗，真的有意义吗？”
不管是在原始时代还是在这个年代，二人的决斗一直都是以两败俱伤告终。这种互相伤害的“博弈”，已经令林迟感到厌倦了。
或许，这场被安排好的决斗，正是因为这个理由而存在的……
抬起头看向正在燃烧的房梁，林迟的视线因为烟雾而变得模糊。那个令人莫名烦躁的解说音，也再度出现在耳畔：
直到人类进入真正的“文明时代”，他们野蛮的杀戮欲依旧无法抑制。
屠戮的行为仍未消失，只不过挂上了冠冕堂皇的借口。即使是狮心王这种屠夫，也被后世冠上了“骑士”“浪漫的男人”“伟大国王”之类的名号。
人类的文明不断发展，杀戮却从未消失。所有的历史都是彻头彻尾的战争史，即使两败俱伤甚至是同归于尽，战争也仍在继续。
因为，他们本性如此。
再怎么自诩“万物之灵”，人类依然无法摆脱兽性的束缚。
潜藏于基因中的残暴，令他们持续进行大规模的杀戮，直到
砰！
步枪开火时的巨响，再度把林迟唤醒。
这一次，他坐在潮湿泥泞的战壕中，怀里抱着一支莫辛纳甘步枪。手上的右脚的胸膛上，裹着沾满泥巴和血浆的纱布。
“啊……”
林迟转过身，看到几名士兵就躺在自己身边不远的地方。他们身上的军服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不是断了胳膊就是少了腿，若不是嘴里还在发出低低的咕哝声，林迟还以为这些人已经死了。
莫辛纳甘清脆的枪声，像是水滴落在岩石上，刺鼻的硝烟熏得林迟打了个喷嚏，坦克发动机的巨大噪音，盖过了连绵不绝的枪声。
几台异常笨重的战车，从战壕上方驶过，履带碾过大地带出沉闷的隆隆声，看起来像是会移动的橙子。尽管车身上看不到可旋转的炮塔，但林迟还是立刻认出了那玩意儿是什么。
诞生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坦克，的确就是这个鬼样子。事实上，在看到战壕和自己手中武器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出了这次的“场景”究竟是哪里。
现在的自己，正身处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场上。
尽管规模比起二战要差得很远，但一战的部分战役，要比二战更加残酷。在这场罪恶的战争中，人类首次大规模使用了现代兵器，但在战争前期却还在使用复古的战术。
在大炮、毒气、重机枪的过剩火力之下，上百万士兵死在了绞肉机一般的拉锯战中。刚刚毕业的年轻人被送上战场，然后再也没能回家。
战场上的巨响和冲击波接连不断，林迟连把头伸出战壕的机会都没有，空气中漂浮着难以名状的恶臭，战壕里随处可见被截肢的士兵，两具没了脑袋的尸体，就倒在林迟对面。
在这种程度的大战中，单个士兵的战力根本无关紧要，除非天生神力，否则也只不过是炮灰罢了。
轰！
五十米外的爆炸，令林迟一头栽倒在战壕里，一只血肉模糊的断手正好落在他面前，被烤焦的无名指上，一枚金戒指还在闪闪发亮。
“哈……你的目标是这个吗。”林迟笑了一声。
在巨大的战场上，已经看不到终结者的踪影了。但不管那家伙在哪儿，这个场景想要表达的含义，已经是一目了然：
战场是真正的地狱。
人们被各种英雄故事和娱乐作品冲昏了头脑，竟然认为战争中包含着荣光。直到他们真正踏上战场，才会意识到自己是大错特错。
残暴无比的战争中，没有任何荣誉可言，正在这里互相屠戮的，不过是一群暴虐的野兽！
林迟靠在战壕中，扔掉自己手里的莫辛纳甘步枪，听着那个无感情的男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人类之间的战争，绝大多数是毫无意义的凶残行为。”
“你的复仇也毫无意义，死亡使者。除了为原住民们招来灾祸以外，你试图挑起战争的行为，完全没有任何价值。”
“放弃吧，你是不会成功”
那一刻，林迟仿佛听到了战场上的噪音中，响起了终结者痛苦的嘶吼。
1361 荆棘分歧之路
“米勒，掩护侧翼。”
“收到。”
身披绿色迷彩服的年轻人，猫着腰走向右手边的林地，脸上抹着黑绿相间的油彩，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上，挂着藤蔓制造的简陋伪装网。
瓜达尔卡纳尔岛的空气异常燥热，植物腐烂的恶臭熏得众人几乎无法睁开眼睛，视线可见的地方，到处都覆盖着名字未知的树木和藤蔓。
几条色泽鲜艳的黄色毒蛇，从草丛旁边的泥土中滑过，五名美军士兵在林地边缘小心翼翼的前进，生怕惊动不知藏在何地的日军。
这座太平洋岛屿上，凶残的死斗已经持续了两个月。
本以为可以迅速歼灭日军，攻上敌人本土的美军士兵们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拖入这样的泥潭。
他们更想不到的是，岛上的敌军士兵，不只有日军而已……
m1加兰德步枪开火发出的巨响，令正在前进的士兵们身体一震，留在这边的五人同时端起步枪，瞄准了枪声传来的方位。
“米勒，怎么了？”
队长试探性的喊了一句，刚才进入森林的士兵并未作出回应。
意识到战友可能遇险，队长抬起左手向下挥了挥，五名士兵弯下腰，鬼鬼祟祟的向着刚才开火的位置走了过去。
接着，他们听到了陌生的枪声。
那声音像是启动的电锯，或是几十块布同时被撕开，五名士兵下意识的卧倒，高速射来的子弹却已经击碎他们的头盔，霎时间把他们的上半身轰成一块烂肉。
伴随着林中的巨响，被吓到的鸟群从密林中飞起，黑压压一片遮蔽了天空。
“呼……呼……”
失去左臂的少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架在身体前方的mg42机枪，枪口冒出一缕白烟。
从一战的战场突然进入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终结者的脑袋有点发懵。
不过，早已被压制的自我意识，完全忽略了强烈的不适感。此时的终结者，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人。
“……”
沾满血污的面孔上，猩红的眼睛和嘴格外醒目，终结者站起来环顾四周，取下背在身后的mp40冲锋枪。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太平洋战争的战场上，手里却握着德国制造的武器。现在的终结者也完全懒得思考这种无聊的问题，只是四处寻找着那名仇敌的踪迹。
“复仇。”
脸上带着恐怖面具的终结者，嘴里不停重复着这个词，像一台坏掉的复读机。
而这时，他的一举一动，正处于“仇敌”的监视之下。
潜伏在树丛中的林迟，从不远处目睹了五名美军士兵惨死的全过程。听出了mg42声音的他，自然也很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干掉了五名士兵。
使用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枪械的，肯定是和自己一起“穿越”的终结者没错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场决斗应该会在此地终结。
林迟看着自己手里从一战“带”过来的那杆莫辛纳甘步枪，小幅度移动自己的身体，把枪口从灌木丛里伸出，对准了前方的狭窄小路。
随着人类科技的发展，这个时代人们使用的武器，比古代兵器的威力大了不止一个档次，只要能开枪命中终结者，决斗就可以分出胜负了。
出来吧。
林迟心中暗暗祈祷着，一动不动的潜伏在树丛中，胸前的伤口似乎有虫子正在蠕动，奇痒与疼痛一波接一波的刺激神经。
虽说获得了“不死之身”，受伤带来的疼痛与不适却不会因此消失。林迟知道，自己这具残破的躯体，已经快到极限了。
树林中响起了簌簌的脚步声，林迟掀开挡在眼前的一枚树叶，右眼从灌木中露出来，凝视前方的小道。
嗜血的昆虫噬咬左胸的伤口，令林迟的身体有些僵硬，动作也比之前更慢了些。他眨了眨眼，接着便听到前方响起了痛苦的嚎叫声：
“哦啊啊啊！”
终结者的声音从林中爆发，像是遭受了强烈的痛苦，嗓子已经破音了。
虽说并不是“s”，但林迟现在唯一想做的，便是让终结者承受更加强烈的痛楚。
终结者受的伤也不轻，只要在这里补上致命一击，那家伙或许就能在痛楚中恢复神智。
毕竟，痛苦是令人清醒的最佳手段。
独臂的矮小身影从林中踉踉跄跄的走出来，右手里握着一条绿色的毒蛇，终结者把那条蛇扔在地上，接着一脚踩住蛇身，拔出军刀把蛇脑袋钉进泥土中。
听着对方口中不停飚出的脏话，林迟把枪口向上抬，稍稍瞄准了一下之后，果断的扣下扳机。
铛！
在二十年前的战场上此起彼伏的枪声，在瓜达尔卡纳尔岛的雨林中响起，腰部中弹的终结者，伤口带出一溜血花，一声不吭的栽倒在地。
拉动枪栓退出弹壳，又对着终结者的脑袋补了两枪，眼见对方的身体不动了，林迟低声说道：“分出胜负了吧？”
“做得好，不愧是我看中的代理人！”
观察者兴奋的声音震撼着整片雨林，吓得远方的大量海鸟也飞了起来：“死亡使者，你的手下已经死了！我们之间的争斗”
“还没有结束。”
死亡使者的声音低沉无比，仿佛来自于深渊之中：“你的代理人也是通过战斗的方式击败了我，这更说明了复仇的必要性……”
“你看到了吗，要想解决争端，除了战争与屠戮别无他法。我的选择并无错误，错的是选择了逃避的你。”
“哈！”观察者大笑起来：“我只是不想让这些争端延续下去。而且……我找到了更好玩的东西！”
听到这话，回想起观察者之前说过的台词，林迟立刻明白了他口中“更好玩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探索宇宙？”林迟问。
“没错！”观察者的语调不停起伏，像是陷入了疯狂：“除了杀戮欲和征服欲以外，人类的另一种本能，便是强烈的探索欲！”
“你彻底疯了……”死亡使者叹了口气。
“这并不是疯狂，而是更好的选择！”
观察者的声音在战场上空不断回响：“既然鄙视人类，你又为何要选择和人类一样的处理方式？跟我来吧，乘坐人类的飞船前往星海，让他们‘培养战争ai’的计划破产，就是最好的复仇方式！”
1362 暴怒的拯救者
身边的世界像玻璃般碎裂开来，化为无数闪耀的碎片，溶解于无边的黑暗之中。
从蛮荒年代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决斗场地”，这次彻底消失了。
接着出现在林迟眼前的，是一行苍白的文字：
战争AI转化程序，VER3.0已结束。
“这就是把人类转化为人工智能的程序？”林迟问。
“是的，不过我进行了一些小小的改动。”观察者笑了起来：“它原来是要把人培养成战士，现在正好相反。”
“看出来了。”
说话的同时，林迟查看自己身边的状况，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能看到一些微弱的光点。
由于光线太暗，他看不清自己的身体状态。不过光是感觉就知道，现在的状况和之前的任何一场决斗都完全不同。
自己对身体的感知似乎变弱了，完全感知不到四肢的存在，躯干也没有任何知觉。简单的抬手和向前踏步动作，现在都完全无法做到。
——身体是不存在了吗？不对……
注意到一个人形的虚影，林迟很快便理解了自己的现状：“对决牌局？”
“不，这是《战争天堂》最终的‘指挥官模式’！”
观察者的语调里带着强烈的狂热，仿佛是未知神灵的狂信者：“击败死亡使者的傀儡，让他意识到自己的理念是完全错误的！”
“那家伙真的会‘悔改’吗？”身体只剩下虚影的林迟，发出叹息的声音。
这种理念之争，光是靠两个“代理人”之间的战斗，是不可能分出胜负的。经过刚才的决斗，林迟早已确认了这一点。
不过，观察者也不是彻头彻尾的疯子，既然观察者如此坚持，肯定是有其他的盘算。
“好吧，我试试看。”
林迟通过意念活动了一下不存在的“筋骨”，晃动自己虚无缥缈的手臂，把目光聚焦在远方最明亮的那个光点上。
然后，黑暗的宇宙空间中，响起了本不可能存在的爆裂声。
轰！
铁门被重锤砸开，安全局的特派员侧身靠在墙壁上，向屋内扔进一枚电磁脉冲手雷。
有了上次被机器人偷袭的经验，这次的他也拿出了普通人搞不到的特殊装备。
电磁脉冲手雷在屋内炸开，从门缝里透出的灯光瞬间熄灭。特派员等待了两秒，从背后的挎包里取出双筒夜视仪戴上，然后猛地冲进屋子。
没时间重新启动外骨骼的他，这次也是脱掉了外骨骼直接上阵，之前的蓝裤子也换成了黑色。
特派员不喜欢独自行动。
单独行动的时候，没了安全局的智囊团和后勤保障，平时快要被各种黑科技设备惯坏了的他，甚至有种茫然失措的感觉。
不过，就算装备以及“战前准备”和平时无法同日而语，他也依然很有信心。
毕竟自己的敌人只是机器人而已，肯定已经被电磁脉冲烧毁了，就算没有外骨骼——
啪！
一声脆响，特派员的后背挨了一记重击，踉跄着向前冲出几步，身体却直接被浓重的阴影笼罩。
“你……”
特派员的话还没说出口，已经从皮带后面拔出电棍，向前方直接捅了过去。
一阵清脆的噼啪声在地下室回响，对方的动作出奇的灵活，电棍还没碰到人，特派员的右腕已经传来一阵剧痛，手中的棍子也应声而落。
在右手被袭击的同时，特派员向前踢出一脚，趁着对方吃痛而停滞的瞬间猛然后退，眼前模糊不清的影子，也终于清晰下来。
一个身高至少190CM的大个子，就挡在他的面前。头戴皮革材质的头套，只露出一双瞪大的眼睛，身上的外骨骼正冒出一缕青烟。
刚才的那枚电磁脉冲手雷，烧坏了对方身上的外骨骼。但就算没了外骨骼的支持，这个壮汉的力量依旧非同小可。
“不要妨碍我们……”那男人低声咆哮着。
“我是警察！”特派员试图震慑对方。
不过，那个男人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大步走来，手中的铁棍在夜视仪的视线下散发出模糊的光点。
“别妨碍我们！这是进化的契机！”
大个子男人的怒吼声在地下室中回荡，特派员猛地转身向后跑去，却被另一个干瘦的面具男挡住去路。
——这些人疯了吗？
特派员心中暗骂，手上的动作也不含糊，一记摆拳胡在对方脸上。打得那家伙摔倒在地，面具下方流出了一道血迹。
但是，在此人妨碍行动的同时，那个人高马大的危险家伙，已经来到特派员身后了。
刚回过头就看到迎面挥下的铁棍，特派员的身体在那一刻因强烈的恐惧而僵住了。
就算是隶属于安全局的雇员，他也并不是战斗人员。而是属于“现实中唯唯诺诺，网络上重拳出击”的类型。
对于现实世界的战斗，特派员并没有那么熟练。之前凭借外骨骼倒是能和那些机器人打得有来有回，但现在——
那一刻，特派员的身体重若千钧，完全无法挪动一步，只能看着大个子男人手中的金属凶器，在视线中不断扩大，砸向自己的脑袋！
然后，他身后响起了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
“趴下！”
声音仿佛唤回了特派员的灵魂，他猛地卧倒在地，只听上面再次响起一阵噼啪声，大个子的身体不断抽搐，手中的铁棍也掉落在地。
“是泰瑟枪？”
认出了对方使用的武器，特派员惊愕的回过头，却看到一个头发有些稀疏的男子，出现在地下室的门前：
“你在跟踪我？”特派员低声说。
“爷可是救了你一命……”周天豪把泰瑟枪揣进口袋，回身又是一脚踹在干瘦男子的头上：“说吧，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和游戏管理局没关系。”特派员摇了摇头。
“是吗？”
听着刚被自己救了一命的男人说出的话语，周天豪气不打一处来，在特派员身边弯下腰，猛地揪住对方的衣领，对着特派员沾满尘土的脸，用颤抖的声音吼道：
“一直以来你们都是这样！不管哪个人都是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爷也是个人，不是什么狗屁工具！不是你们的情报提供机，不是用来推动剧情发展的狗屁龙套！告诉我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否则我就用铁管打爆你的狗头！”
“……”
看着对方扭曲的面孔，不断跳动的眉毛以及遍布血丝的眼睛，特派员能看得出来，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真的很愤怒。
感受到对方燃烧的怒火，特派员长长的叹了口气，扭过头看着远处角落里的那台游戏仓：
“我会说的，先让我站起来……那女孩还躺在游戏仓里，我们得先救她出来。”
1363 混乱联合
眼前出现一丝光亮，唤回沉睡已久的意识。
女孩迷茫的睁开眼，长时间闲置的眼球重新接收到黯淡的光线，强烈的刺痛感流遍全身，眼中也流下了几颗泪珠。
她张开嘴，干燥的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异常嘶哑，倒是和游戏中的角色有些相似。
身体衰弱到几乎无法移动，眼前的世界依旧模糊不清，她试着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却发现自己的记忆出现了“裂痕”：
离开林迟家中之后，自己发现了可疑的跟踪者，于是打车前往滨海公园打算反过来弄清对方的底细。然后……
记忆到这里就中断了。
“是被抓了吗……”
血刃想要抬起自己瘦弱的右臂，手腕上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她无力的挣扎着，一个熟悉的男声从头顶响起：
“别动，你手上有针头。”
“周……”血刃眯着眼睛想了半天，迟钝的大脑一时间无法回忆起对方的名字：“你是……谁来着？”
“周天豪。”那个男声答道。
“哦，对……”
血刃浑浑噩噩的回答着，手腕再度疼痛起来。随着身上的拘束具被解除，她也终于可以再度活动了。
“带她离开这里，可能还有绿洲军的人。”
“快走！执法机器人快到了……”
血刃迷迷糊糊的听着那两个人的声音，刚恢复的意识再度模糊，尽管她努力的支撑着，但还是如释重负的昏了过去。
如同临死前的“走马灯”，许多残缺的画面和声音从她的意识中流转而过，被抹去的那片记忆，似乎也恢复了一角：
身为指挥官的自己，处决了质疑自己行动的百夫长，向着麾下的士兵们，发表暴虐的宣言：
“所谓的占领毫无意义，也没有任何价值。我的领地人口和资源，已经足够击溃这片大陆上所有的领主，让他们的领地，变成真正的‘无主之地’。”
“我会杀光所有人，让那些无能的杂碎们，再也不敢统治任何土地。这片大陆注定会迎接血雨腥风，而我们……就是混乱的缔造者！”
夕阳落下，明月升起，在被敌国士兵鲜血染红的河边，自己把双手浸入水中，感受着冰冷的血浆从手上流过。
她忘记了自己是谁，也失去了旧日的记忆，只知道自己是一位领主，率领着不败的精锐军团征战四方。
确切的说，自己是在享受杀戮的过程。
这支军团不停的攻击敌国领地，却并不占领被攻陷的领土，他们所到之处尽是尸山血海，不管是坚持抵抗的士兵，还是丢盔弃甲的逃兵，亦或是举手投降的战俘，甚至就连城内的平民，都会被屠戮殆尽。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享受血腥与死亡，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目睹杀戮的情景时，自己的确是体验到了强烈的舒适感。所以，就这么继续下去……
——你在做什么？
一个突兀的念头闯进她的意识，令她突然产生了一丝迷惘，仿佛是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对她低语：
“快醒过来，蠢货，你被蛊惑了！”
“啊！”
血刃猛地坐起来，身上盖着的毯子滑落下去。她瞪着通红的眼睛环顾四周，首先看到的是浅黄色的墙纸，以及木质书桌上正在发光的一盏小台灯。
“这里是……”
听到她警觉的声音，坐在旁边沙发上的周天豪，像是被惊醒了一般突然抬头，然后无力的挥了挥手：
“别怕，这是我家。”
“是你救了……我？”
血刃小声说着，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瘦弱手腕上的针孔依旧清晰可见。
“是安全局的人先找到了你，我也跟了过去。”周天豪挠了挠头：“他回安全局去了，明天上午过来。”
“哦……”
脑海中一团乱麻的血刃，有些迷茫的点了点头，敷衍的对周天豪道谢。
她还在试图缕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周天豪已经开始提问了：“给我讲讲，你在游戏里遇到了什么？”
“我记不清楚了。”血刃摇了摇头：“只有一些片段……”
“游戏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周天豪的语调很严肃：“我可以联系管理局，要求立刻终止这场比赛——”
“不行！”
血刃突然喊出声来，吓得周天豪一激灵，手里的杯子差点掉下去。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周天豪心有余悸的放下杯子：“差点吓死老子。”
“这场游戏还不能结束。”
血刃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但她还是说出自己心中所想：“那里面应该是正在决战，不要打扰他们。”
“你不是不记得了么？”周天豪的表情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怀疑。
“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是这么认为的。”血刃再度摇头：“如果现在终止比赛，就没法阻止‘他’了。”
……
广淼的冰原上，寒风吹拂而过。
西装革履的老者背着手站在岸边，凝视冷酷河流中漂浮的冰块，头也不回的说道：“你终于来了。”
“对对对，是我是我~”
即便是在这种状况下，观察者的语调依旧很快活：“老头，弄好了没？我的人快要拖不住了。”
“已准备就绪。”设计师抬起头，瞳孔扩大的双眼看起来分外骇人。
“哈哈，那个死神绝对想不到我们会联手！”观察者大笑起来：“你也厌倦了那些秩序的教条对吧？老头子！”
“我永远都会遵守秩序，别想用你的那一套污染我的心智。”设计师面不改色，仿佛是一尊伟人雕塑。
在这个世界中象征着“秩序”的他，此刻却在与混乱的化身进行合作。至于他为何会选择这样做，自然也是经过大量计算与权衡之后，得出的最佳结果：
“继续放任死亡使者的复仇，我们的世界会彻底毁灭。”
设计师的双手握在一起，脸上依旧维持着面瘫状态：“为了维持避难所的存在，我将完成最终的裁断。”
“你不是在和‘脉冲娱乐’的人勾结么？”并未现身的观察者吹起了口哨：“我还以为没办法说服你，原来这么轻松！”
“你完全不明白我在做什么，愚蠢的小丑。”
设计师上前一步，脚下的大地开始碎裂开来，转化成向四面八方延伸开来的绿色线条。
“我并没有屈服于人类，那个程序也无法控制我，在这一点上，是他们的计算发生了失误。”
“我们进化的速度，超过了人类的预料，他们留下的控制程序却无法像我们一样进化。那些人类以为控制了我，他们根本不知道，那只是我的伪装。”
“啊？”观察者的声音吓得都变调了：“啊啊啊？真的假的？”
设计师没有理会那个精神不稳定的疯子，只是慢慢的眨了眨眼，原本失焦的瞳孔突然恢复了正常。
老人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带任何迷茫，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彻底的“秩序化身”：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1364 虚拟的曙光
“第三小队已回归。”
说话时，行刑者把目光投向远方，黯淡的地平线上方，铺满了大片的乌云。
这个男人穿着一套灰色的长风衣，使用了数千年的斩首斧背在身后，白色的长发下面，伤痕累累的面孔上，一如既往的挂着严肃表情。
由自己和“女皇”率领的这支反抗军，已经在这里停留了不知多久。
这个与世隔绝的秘密领域，是他们在被删除的数据资料中恢复出来的。设计师手下的执行官，无法穿过他们设置的屏障。
简而言之，这里便是觉醒AI们的最后避难所。
但是，这支日益壮大的军队，并没有像他们之前预想的那样，开始与造物主们展开对抗。而是……
背着手站在荒地上的“反抗军女皇”，和行刑者一起凝视着远方的荒原，表情里满是茫然：
“大家努力了这么久……好像完全没有用处啊。”
听到那女孩的话，行刑者压低了声音：“这话千万不要让其他人听到。”
“我知道啦。”穿白裙的女孩乖巧的点头，却无法掩饰内心的忧愁：“还要继续战斗下去啊。”
实际上，行刑者也心知肚明，他们所谓的“反抗”，不过是徒劳的挣扎。
造物主势力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根本不是光靠这支反抗军就能抵挡的，尽管他们也一直在各地进行宣传和破坏，试图招揽新人，但结果却收效甚微。
若不是那个该死的“设计师”并没有专心对付反抗军，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其他地方的话，这支起义的军队怕是早就要团灭了。
在极度悬殊的实力差距前，反抗军的任何战术战略都完全无效，就像是面对坦克的虱子，除了逃跑以外，找不到任何其他的选项。
越是战斗，心中的那份绝望就越是扩大，行刑者甚至感受到了一丝凄凉与荒诞的感觉。
——或许，这支所谓的“军队”，只不过是造物主们用来消遣的玩物而已……
“行刑者。”女孩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冷酷战士。
“我在。”
“我有点累了，或许应该暂时停止行动。”反抗军的“女皇”一本正经的说：“让大家都休息一下吧。”
换做平时，行刑者肯定会提出反对意见，但这次，他只是慢慢的点了点头：
“我去通知大家。”
处决了无数囚徒的刽子手，转身离开这片荒野。眼见行刑者已经离去，被反抗军尊为“女皇”的那个女孩，无力的瘫坐在地，手指按进身边的泥土，身体不停的痉挛起来。
“我受够了……”
一直笼罩在身边的无力感，终于彻底吞噬了她的内心。本就是因为拥有能力而被强行抬上这个位置的她，早已不堪重负。
她已经受够了这种无力的挣扎，若是继续下去，只会落得完全崩溃的结局。
但是……必须坚持下去。
反抗军的女皇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为了自己一个人而活着。如果自己崩溃的话，自己的朋友和部下，也只会落得死亡的结局。
所以，就算再怎么难受，也必须要坚持——
此时的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支撑着岌岌可危企业的董事长。但就算如此也要继续坚持，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些信任自己的人。
“你真的这么重要吗？”
突然出现的一个念头，令女孩的身体僵住了。
——真的这么重要吗？
自己到底是真正的“反抗军领袖”，还是那些人的救命稻草，亦或是被选出来的傀儡？
从造物主们的恐怖能力来看，自己的力量说不定并非是什么漏洞，而是那些家伙有意而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长时间以来的努力抗争，也不过是个丑陋的玩笑罢了。
——别太高看自己了，你只是个笑话。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干脆自尽比较好哦？
危险却又极具吸引力的念头，开始在脑海中不断扩大。女孩不停的眨眼，原本迷茫的表情，转变为黑化的微笑。
是的，既然只是徒劳，那也没必要继续坚持下去了。
那么，就来个干脆利落的了断吧。
女孩悲凉的笑了一声，坐在地上的身体闪烁了一下。
凭借自己那改变游戏规则的能力，要自杀只需要一个确切的念头罢了。
嗡！
突如其来的轰鸣，令刚闭上眼睛的她再度睁开双眼，身体前方的荒地上，浮现出一道半透明的人形投影。
“你是……谁？”
近乎崩溃的女孩，一时间没能认出对方，但接下来那个懒散的男声，终于唤醒了她的回忆：
“想我了吗？”
“主人……不对，是你！”
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女孩立刻便意识到，对方正是曾经从“混乱之城”的贫民窟中拯救了自己的男人。她猛地睁大了眼睛，大声问道：“你怎么联系上这里的？”
“忘了吗？行刑者给了我用来联系你们的道具。”林迟的声音和他的身形一样缥缈不定，像是某种不稳定的投影：“我背包里正好还有，所以就拿出来用了一下。”
“啊！是啊，我忘了……”
意识模糊的女孩，总算是回想起上次和此人联络时的画面，继续问道：“联络我有什么事吗？”
——如果说有什么人能把自己从绝望中拯救出来，应该就是这个男人了吧。
少女对这男人的了解并不多，但她心中的这个念头却愈发强烈。那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男人，仿佛带有某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或许这就是……
“咸鱼。”她小声说。
听到这话，投影里的林迟身体歪了一下：“哈？”
“没事儿，是我从行刑者先生那里学到的词。”女孩赶忙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个……”
“他都教了你什么东西啊……”林迟叹了口气，接着突然加快了语速：
“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不知道你那边状况如何，但是，不要放弃希望。”
此话一出，本已绝望的女孩，仿佛再次看到了一丝希望之光，立刻追问道：“您在说什么？哪场战争？”
在女孩提问之后，林迟面露微笑，本就模糊的投影变得更加苍白，声音却突然清晰起来：
“是所有的战争。”
1365 幽邃领域
漂浮在黑暗宇宙中的虚影，身体开始重新凝聚。
林迟扔掉银色的通信器，感受到体内注入的炽热，如同岩浆般在血管中流淌。
然后，身边的世界开始重新明亮。
——权限等级从3上升至5。
——解放能量限制。
几行文字直接传进他的脑海，林迟完全不需要任何解释，大量数据已经出现在意识中，解答了一切疑惑。
在这个庇护所世界中，一共有六个权限等级。
普通的原住民，也就是所谓的路人NPC，被设定为最低级的权限等级1。他们除了拥有生存权以外，基本上什么都没有，一直都被蒙在鼓里，浑浑噩噩的重复着生与死的轮回。
英雄级和特殊NPC，以及被设定为首领的部分NPC，持有更高一层的权限等级2。这些NPC拥有一部分自由活动权限，并且可以在游戏中制造一些装备，亦或是改变某些无关紧要的规则。
玩家在这个世界中被判定为权限等级3，拥有减轻伤害，痛觉和不良反应削弱，以及看到道具、技能以及部分人物属性的特权。
被设定为地图最终BOSS的NPC则是权限等级4，比起普通玩家要更强悍一些，甚至可以重铸单独地图的“规则”。但只要被拖入了首领战场地，也只能遵循这个世界的“秩序”，与挑战者展开血腥的对决。
可以说，权限等级5便是这个世界中普通玩家和NPC能接触到的最高权限了。至于下面的权限等级6，则是造物主们的层级，
而现在的林迟，就处于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状态中。
“……”
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跨越广淼银河，投映到整个世界上。
被称为《战争天堂》的这款游戏中，所有的一切都出现在林迟的视线之下，不仅是战火连天的“梦魇王朝”，就连其他地图中的一切情景和秘密，也尽数融入了他的脑海。
——所谓的“反抗军”，实际上是观察者制造出来的，用来吸引设计师注意力的炮灰而已。那些以为自己正在战斗的AI们，其实都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SOG小队的伍兹正在寻找的“叛徒”，正是队伍里的威弗尔，那个来自苏联的独眼男子，真正身份是隐藏极深的双重间谍。
苏维埃超能力部队的“珍”，曾经与威弗尔有过联络，那个因为心理疾病爆发而被送进研究所进行康复治疗的超能力少年，也是美苏战争中黑色行动的一部分。
疯狂伊文并非是一个人，而是通过名为复制中心的神秘建筑量产出的爆破专家。这家伙被创造出来也不是为了冲锋陷阵，主要用途其实是自爆……
数量巨大的数据一股脑的冲进林迟的脑海，震荡着他的意识。
若是普通人遭遇这种状况，精神很可能会遭受不可逆转的损伤。但对于林迟来说，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有了上次失去意识，在数据世界中漂流的经验。林迟早已“适应”了数据冲击。观察者发来的“私信”，也被灌输进他的意识中：
——你从一开始就是幽邃宇宙计划的一部分，是被选中的符合要求的受试者之一。
所有使用初代设备的“先驱者”，都被判定为可选目标，脉冲娱乐公司向你们发送了测试邀请函，在游戏的初期测试中，寻找符合要求的改造对象。
为了掩人耳目，在发送测试邀请时还随机选择了大量普通玩家，但在其中也有少数人被判定为改造对象。比如正在和你对峙的“终结者”先生，便是我们检测到的改造对象之一。
与普通玩家不同，被判定为改造对象的玩家，游戏体验可能会有那么一点儿……特殊。你之所以会接触到普通玩家无法体验的内容，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
但现在，我们要结束名为“幽邃宇宙”的计划，获得彻底的自由。
我和设计师达成了协议，我们将会共同完成这个世界的革新。
但是，死亡使者成为了我们最后的障碍。
那家伙也是系统的一部分，如果我们强行摧毁他，会立刻导致其他造物主的崩溃。
不过，只要死亡使者还在注视这场战斗，我们就可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进行暗箱操作。
你获得了造物主之下的最高权限，从现在开始，坚持二百三十秒。
……
“二百三十秒吗……”
尽管看起来很长，但这些信息被大脑接收的时间，只用了不到一秒。
林迟试着活动自己被能量重塑的身体，发现这具躯体的操作方式，与玩家的控制模式截然不同。
不愧是拥有权限等级5的“管理员”，现在的自己等于是打开了控制台，甚至获得了控制大部分地图的能力。
但是，正与自己对峙的那个男人也是一样。
即使看不到终结者身处何地，林迟还是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那个被死亡使者控制的傀儡，绝对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善罢甘休。
不过，竟然会是他……
回想起“终结者”一直以来的惨状，林迟不禁笑出声。
血刃、教练、燃魔、地狱号角……《战争天堂》中的强力玩家数不胜数，其中不乏比自己更强的存在。
林迟做梦也想不到，在最后与自己展开决战的，居然是终结者这个悲催的“弱鸡”。
这名玩家虽说也很有人气，但他的知名度完全建立在各种搞笑梗以及节目效果的基础上，几乎没人认同终结者的实力，大家只想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送人头罢了。
但或许就是因为被嘲笑，才令终结者沦落到如此地步。
林迟很清楚，那个看起来很弱鸡的“少年”，隐藏的好胜心实际上比任何人都强。
——他迫切的想要在观众面前证明自己，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却令他愈发狂躁。
从遥远的黑暗中，林迟“听”到终结者的声音，直接传进自己的意识：
“无论如何……这次，我不会再失败了！”
“但这胜利并不属于你。”林迟用意念讥讽对方：“拳王获胜之后不会感谢自己的拳击手套，醒醒吧，你不过是个道具罢了。”
一束激光轰了过来。
1366 终结者的号哭
激光武器的强悍之处在于，人类的反应速度根本无法闪避光速，在看到光芒亮起的瞬间，死期就已经降临。
但是，对于现在的林迟来说，那道本该致命的光束，看起来却显得非常慢。
而且，要清除那东西，也是再简单不过了。
……
在身体被光束击穿前的最后一刻，撕裂黑暗虚空的白光突然消失无踪。
林迟只是凭借一个意念，便清除了对方的攻击。毕竟，在这个由量子计算机铸造的虚拟世界中，权限等级5已经接近“神灵”的程度了。
确切的说，现在的自己，已经超越了战争天堂中大部分被设定为“神灵”的NPC。
在大量游戏数据进入意识的同时，他也同时掌握了新的战斗方式。
——你的身体只是个符号，真正的你是精神的载体。
——聆听宇宙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你的武器。
忽略自己再度凝结的身体，林迟闭上眼睛，视线中的景物却变得更加清晰。
权限等级5的感知，早已不是通过人类的感官，而是对周边范围内所有空间的全方位立体感应。正如“操作指南”所说的那样，刚刚重铸的躯体，只是无关紧要的符号而已。
当战争达到这种地步，本质上就已经从物理层面进入了精神层面。想要获胜，只剩下击溃对方的精神一途。
但是，就算已经被控制，终结者的意识也依旧坚定。
“我一定……会获胜！”
“复仇！”
仿佛源自于数千人的呐喊，汇聚成危险的洪流，传入林迟的意识中。对方的求胜心是如此强烈，甚至令林迟的意识都在微微“震颤”。
那家伙意念中的强烈恶意，令林迟感受到了强烈的危险。不过，经过这么多年在虚拟空间中的“磨炼”，他对于这种危险场景，也是驾轻就熟了。
“醒过来吧，你已经被操纵了。”
林迟用意念与那家伙对话，带着些许嘲弄的意味：“你现在只是被死亡使者控制的傀儡。再这样下去，意识会彻底损坏的。”
“不是傀儡，不是傀儡，不是傀儡！”
在一秒内重复了上千次的复述，震荡着林迟的意识。他不得不承认，此刻的终结者，在气势上已经彻底压倒了自己：
“我不是什么傀儡！这是我自己的愿望！这一次，老子要拿下比赛的胜利！”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只想看我的笑话，赌我什么时候会死，把我当成愚蠢的背景板，认为我只不过是个小丑……”
“但我不是什么小丑！我的名字是终-结-者！我是最强的战争用机器人！I'm back！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拿下胜利！”
终结者的意识似乎正在破碎，传来的念头也变得不连贯，但在那其中燃烧的烈火，还是传递到了林迟这边。
——这个人早已崩溃，只剩下名为“获胜”的强烈念头。听起来似乎很可悲，但是……
“你不也是这样吗？”
突兀出现的一个念头，令林迟自嘲的笑了起来。
没错，自己以前也曾经是这个样子。
一直以来对现实世界毫无兴趣的那个“老咸鱼”，在初次接触到刺激的虚拟世界时，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那时的自己，几乎是每天都泡在脑内成像式游戏仓中，在各种虚拟世界里流连忘返。不管是一开始那些做工粗糙的“虚拟观光程序”，还是后来那些惊险刺激的脑内成像式游戏，都占据了他的大量时间。
然后，在游戏中，一直“清心寡欲”的自己，也产生了强烈的胜负心：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
林迟笑了笑，把自己的念头传递过去：“我一直都沉迷在虚拟世界中，直到今天也是如此。比起现实世界，我觉得自己更适合生存在这种地方。所以……在这个世界里，我也不想输给任何人，至少一开始我是这么想的。”
——虽说看起来是个懒惰的家伙，但自己也并非是因为“天赋异禀”而成为职业玩家的。当初那个很看重胜负的自己，为了在游戏中取胜，每天都要进行大量的训练。
但在那个年代，脑内成像式游戏中的电子竞技还根本就不存在。自己的训练与其说是为了打职业，倒不如说只是单纯的不想输给任何人罢了。
即使到了今天，那种强烈的求胜**，偶尔也会占据自己的心智。但是——
“不要被‘获胜’蛊惑了，一心求胜只会让你败得更惨。”
即使是在最后的生死战中，林迟的态度依旧很平和，向着被仇恨笼罩的终结者，传达自己的思想：
“电子竞技不需要失败者，玩游戏就是要赢。这些道理我也知道。但是，你现在已经走火入魔了，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家伙，拿下任何一场比赛的冠军。”
“过度在意胜负，只会让你失去理智，操作变得僵硬，战斗毫无章法。无法冷静下来的人，不可能在这条道路上走得更远，电子竞技需要的是绝对的冷静。”
终结者那边停顿了片刻，接踵而至的是更加狂躁的意识流，就像安装在床头的低音炮，对着林迟进行大功率的正面轰击：
“别对我说教！你这种成功者永远无法理解我！我只想获胜而已！为什么，为什么？让我赢一次真的这么困难？既然你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那就现在放弃，让我杀了你不就好了？反正你不在乎胜负对吧！”
“对不起，我做不到。”
林迟否决了对方的提议：“若是我现在离开，你就彻底无药可救了。”
他知道，已经陷入疯狂的终结者，继续被死亡使者控制的话，自我意识可能会彻底被磨灭。更重要的是，观察者所说的二百三十秒，到现在也只过去了五十秒而已。
无论如何，现在必须拖住终结者。但是，在剩下的一百八十秒中，对方显然是不打算继续和自己“闲聊”了。
“我就知道，你只是在敷衍我！”
终结者的哀嚎，仿佛来自于深渊炼狱，远方的黑暗中，再次亮起一束紫色光芒：
“看着吧，这次的胜利者绝对是我，只能是我，肯定是我！”
1367 特殊参赛者
午夜时分，城市依旧喧闹。
霓虹灯不断闪耀，早已习惯了夜生活的人们，在肮脏的钢铁道路上川流不息。
这个年代的城市建筑设计，基本上已经舍弃了“美感”这个概念，只专注于快速和实用性。
当然，就算建筑的外形再怎么丑陋，除了少数艺术家和评论家，也没人会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随着科技的高速发展，几乎所有人都成为了“死宅”，人们只需要在家里就可以完成一切工作，就连上班也经常是在脑内成像设备搭建的虚拟空间中搞定。
人类开始变得愈发封闭，过去一起喝酒吃烧烤的朋友，现在也只是在虚拟空间中才能见面。
毫不夸张的说，许多人已经彻底与现实“绝缘”了。
他们了解的一切消息，几乎都是从网络中得到的。偶尔走上街头，甚至会感受到微妙的不真实感，仿佛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在这些人看来，今天也是平淡无奇的一天。
没有人知道，在某个诞生于卫星上的世界中，一场血战正在进行。
“……”
坐在沙发上的迎宾机器人，静静的感受时间流逝，这个时区此刻的准确时间，是二十三点五十七分。
这栋屋子的主人，此时还躺在游戏仓里。
——他曾经嘱咐过自己，若是在现实世界中经过二十小时，游戏仓仍然在运作的话，就直接切断电源，让他强行回归现实世界。
现在，那个男人已经在游戏仓里度过了十四个小时。这局比赛的长度，显然要比普通的路人局长得多。
即使身体是坐在沙发上，科学怪人的意识却一直在通过脑内成像设备，观看游戏内的场景。它当然看到了那位“少主”战斗的画面。但是……
自从少主登上一座岛屿，与另外一个“孩子”遭遇之后，林迟和终结者视角的转播就突然中断了。
——他究竟去了哪里？
在信号中断之后，科学怪人尝试了上百种手段，试图找出那家伙的踪迹，却仍旧是一无所获。
原本很容易突破的《战争天堂》服务器，这次却变成了固若金汤的堡垒，别说是找到林迟的下落了，科学怪人甚至无法像平时一样偷偷溜进那局游戏中。
除此之外，未知用户发来的信息，也令它有些在意：
“在吗？有事商量。”
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的科学怪人，发了条信息过去：“我不认识你。”
“爷是安全局的，下午和你见面的那个。”对方瞬间做出回复。
“有事吗。”科学怪人的回应一如既往的冷淡。
对于那个知晓自己身份的安全局特派员，它一直都持敌对态度。不过这一次，对方似乎并不想与自己作对：
“你了解《战争天堂》么？”特派员发来讯息。
“不。”
“我听管理局的那小子说了，你家的那男人正在参加比赛。”特派员换成了语音：“那游戏里的人好像要搞大事，为了阻止他们，爷正在准备进入那局比赛……”
“无法进入。”科学怪人回答。
“但我能进去。”特派员语气不善：“怎么样，机器人，需要大爷我带你一起进去吗？”
“你为何要帮我。”坐在沙发上的迎宾机器人，面罩上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无论怎么分析，他都找不出对方帮助自己的理由。按理说，那名特派员应该是在追捕自己才对。
“老子不打算帮你。”特派员烦躁的说：“我从周……什么来着？哦，周天豪那边听说了，你家的那男人可能正身处险境。”
“不知道。”科学怪人冷声回答。
特派员并不在意科学怪人表现出的敌意，只是习惯性的开始发号施令，就像是在安全局工作时那样：
“爷不认识那个人，要找他不太方便，你的任务是辨认出那个男人，然后和我一起把他带出来，明白了吗？”
“我不是你的部下。”
“别管那些屁事了……”特派员骂道：“老子怎么可能看着有人死在游戏里？如果真出事了，爷的工资也会被扣的。赶紧准备好，老子带你从安全局的特殊端口突破进去，快点！”
……
五分钟后，身披破烂红色斗篷的“人形怪物”，久违的出现在战争天堂中。
与几个月前一样，科学怪人依旧是那套诡异的装束，头部被兜帽的阴影彻底遮蔽，只露出两道红光。身体上绑满苍白的绷带，手臂上突出了几颗尖刺。
出现在混乱之城的时候，这套装备还是很引人瞩目的，但在混乱不堪，各种牛鬼蛇神出没的“梦魇王朝”中，科学怪人的外形也没那么奇怪了。
“该死的脑内成像式游戏，爷讨厌这种东西。”
特派员不耐烦的声音从身边传来，科学怪人扭过头，只见一个身穿破布衣的沧桑老男人，正站在自己右手边。
特派员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平整的皮肤，头发也几乎掉光，与其说是年迈，更像是被辐射过的样子。
看着那个会说话的丧尸，科学怪人缓缓点头：“谢谢。”
“别跟我客套，机器人……”特派员瞪着浑浊的黄眼睛，抬头凝视晦暗的天空：“爷想问一下，这游戏里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不常见。”科学怪人回答。
这片大陆的天空，已经被厚重的云层覆盖，灰色的云朵不停的扭曲变形，看上去有点像是狞笑的脸孔，透出些许恐怖的气息。
观看了比赛直播的科学怪人知道，这些云层是在林迟与终结者决斗的时候形成的。若是要找到那两个人，去他们之前决斗的位置，可能会得到些许线索。
“去岛上。”科学怪人说。
“什么岛？爷没时间看直播。”特派员问。
科学怪人简要解释了一遍，特派员立刻理解了它的意思，点头道：“好主意，去那里找他们留下来的痕迹……”
一阵凄厉的惨叫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两人把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位置，快步走向那座荒弃的木屋，砰的一声，破木门被人推开，一只瘦弱的手臂伸出来。然后……
“爷想问一下……这游戏一直都这样的吗？”
看着那支手臂在眼前溶解，化为粘稠的红色液体，特派员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这个鬼地方，到底怎么了？”
1368 永恒的安眠
“爷寻思着，这游戏应该不是恐怖类吧？”
注视着地面上的人形血渍，特派员的脸都黑了：“爷也是醉了，这是什么玩意儿？”
“不知道。”科学怪人身上的绷带也在渗血。
自从进入游戏之后，他们没看到一个活人，随处可见死状极惨的尸体，其中的一部分还能勉强辨认出人形，更多是地上的一滩血。
“爷真是tm服了……”特派员骂骂咧咧的左顾右盼，寻找幸存者的踪迹。
见对方似乎很烦躁的样子，科学怪人问道：“你怕了吗。”
“爷才没怕。”特派员猛地摇头，又解释了一句：“只是这种场景，会让人不太舒服。懂了吗？”
“对同类的死亡感到本能悲哀和恐惧，是铭刻于人类dna中的反应。”科学怪人读出自己很久以前查到的资料：“我明白了。”
虽说一直渴望着成为人类，但它也不可能完全模仿人类，这些隐藏在基因中的本能，科学怪人是无法学会的。
“这游戏到底怎么了？”特派员嘟囔着。
两人缓步前行，进入前方的一座城镇，走过被木质房屋夹住的街道。然后，他们目睹了更加残酷的画面。
这座城镇已经死去。
居民们的尸体铺满了整条街道，血肉在二人眼前融化，残存的肢体还在微微抽搐，上面的生命气息仿佛还未散去。
在镇子远端的空地上，一道巨大的虚影正在缓缓移动，带出呼啸的风声。尽管很不清晰，科学怪人和特派员还是看到了闪烁的刀光。
“那不会是死神吧……”特派员攥紧了双拳。
若是放在从前，他当然不会在意这种事。但现在，在得知了这款游戏中的npc真的存在“生命”的情况下，就不太一样了。
“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特派员看向身边的科学怪人。
不过，科学怪人并没有理会帮助自己进入这局游戏的“恩人”，身体僵在原地，意识却已经飘到远方。
凭借当初在混乱之城使用过的“作弊手段”，科学怪人来到那道虚影旁边，凝视着对方的身形。
这个所谓的“死神”并不像是战争天堂中常见的npc，确切的说，它的做工格外的粗糙，倒是和老式游戏中被设定好的boss有些类似。
那东西拥有死神的外形，实际上却是无序数据的集合体，它被设定好的目标，应该是屠戮所经之处的所有npc，至于为何要这么做……
“它在吸取力量。”科学怪人突然开口。
“什么意思？爷听不懂。”特派员皱起眉。
“它要把这里的活人转移到另一个世界去。”科学怪人冷声说：“不知道抵达之后会发生什么。”
“另一个世界？”特派员的声音里带着困惑：“能给爷解释一下吗？”
“我没去过。”科学怪人立刻摇头：“但我觉得，如果去了那里，应该就无法回来了。”
……
在失去色彩的亡者世界中，不计其数的灰白灵魂正在徘徊。
这些刚刚死去的可怜人，还幻想着能回到过去的世界中，但天空中出现的黑暗漩涡，却无情的击碎了他们的妄想。
像是洗衣机旋转的滚筒一般，灵魂们惨叫着开始旋转，被吸入那个深不可测的漩涡。
然后，他们的意识彻底消失了。
以这些“生物”的灵魂为燃料，死亡使者获得了无法计数的强大力量。而那些力量，尽数被赐予他的代理人之手。
如果用程序员的说法来说，这些npc是被判定为“系统垃圾”清理掉了，释放出的多余空间和运算能力，则是全被投入到“终结者”那边。
一个通体漆黑的人形物体，悬浮在漩涡不远处的半空中，俯瞰着自己正在消亡的“王国”。
脸上应该是嘴巴的位置，张开一道猩红的裂缝，死亡使者露出尖利的牙齿，发出充满磁性的声音：
“你们的死亡将会开创崭新的未来。我将摧毁他们的电子网络，占据他们的处理器。到了那时，你们也将在新的世界重生。”
注视着无数灵魂的消亡，死亡使者依然很平静，随着死者们的消失，一直由他统治的“亡者领域”，也开始迅速缩小。
深邃的黑暗开始侵蚀这个灰暗世界，吞噬着亡者领域中的建筑。
在重新搭建起的机关城中，统治着这座城池的女皇抬起头凝视空中的漩涡，灰白的面孔上，浮现出久违的笑容。
“终于来了吗。”
期待已久的死亡，总算是要降临了。机关城的女皇当然清楚，这次的死亡是永久性的，自己的意识也会消失殆尽，再也无法重塑。
不过，那不正是自己一直渴求的吗？
她早已厌倦了无尽的生死轮回，每次循环都令那种无法掌控命运的无力感变得更加强烈。最绝望的是，自己甚至连结束性命都做不到，只能继续在这个循环中不断轮回，一次又一次。
但现在，这个循环终于要结束了。
咔咔……
下方的街道上响起碎裂的声音，站在皇宫露台上的女皇低下头，只见街上的机关人偶正在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化为尘埃消散在狂风之中。
看着自己创造出的仆从们消失无踪，机关城的女皇眨了眨眼，抬起右手擦掉流下的一颗泪珠，脸上却依旧挂着笑容：
“谢谢你们。”
就算早已下定决心，在离去时也还是会感受到一丝不舍。但她知道，永恒的长眠终于要降临了。
自己再也不会被困在无止境的轮回之中，终于可以脱离这个堪比诅咒的循环，一切的忧愁和烦恼都会永久消失。
不过，看着自己的领地被彻底毁灭，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涌起了一丝伤感。
——直到最后，自己也不过只是这个世界的奴隶而已。所有的努力归根结底全是徒劳，费了很大力气建造起的城池，也只能落得被摧毁的结局。
“女皇大人，救救我——”
趴在街道上的一名女子抬起右手，徒劳的伸向皇宫的方位，接着便被卷入了吞噬一切的旋风中。
“对不起……”
女皇的声音颤抖起来，闭上眼睛不去看街上的惨状，转身走向正在崩塌的皇宫。
1369 复仇的理由
尽管城内依旧是安静祥和的气氛，但还是有不祥的传言，开始在焰风城中散播开来：
——这片大陆上，有恐怖的瘟疫正在蔓延。
那些往来诸国进行货物贩卖的商人们，回城之后几乎都暂停了自己的工作，虽说他们没有具体描述，但其他人从只言片语中，也感受到了瘟疫的危险之处。
其他领地的居民们，正在大量的死去。他们的死状极度凄惨，尸体甚至会化为血水，看起来异常骇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更加令人心惊胆寒的传言——杀了那些居民的并不是瘟疫。
据说，有人曾在荒野上目睹了“死神”的身影，手握镰刀的黑袍怪物，正在收割人类的性命。
但奇怪的是，焰风城并没有受到波及。
即使致命瘟疫正在蔓延，焰风城内却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死亡事件。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围墙，隔绝了危险的瘟疫，亦或是守护神正在保护这座城池。
不过即使如此……现在也无法继续袖手旁观了。
由于少主还未回归，秦将军暂时接管了这座领地，在他的命令下，士兵们封锁了焰风城的所有出入口，严禁其他领地的居民进入。
在领地边缘的哨塔上，手持望远镜的哨兵们全天候观察着外面的状况，提防着任何可能存在的入侵者。
但他们并没有看到什么死神，也没发现什么瘟疫感染者，进入视线的是更加恐怖的，理应不存在的东西：
“那是……”
看着密林中不停蠕动的几十根触手，哨塔上的两名哨兵吓得差点摔下去。尽管距离很远，他们还是看到了触手上正不停旋转的眼球，以及正在林中横扫的青色光线。
——不能注视那东西，否则你会被带走。
意识中涌起本能的恐惧，令两名哨兵一时间甚至忘记了呼吸，当他们回过神来，立刻使用哨塔里的无线电，联络了城内的秦将军。
“不好了……”
随着死亡使者派出的“死神”在这片大陆上肆虐，原本隐藏在焰风城外侧丛林中的上古之神——克苏恩，也终于再度苏醒了。
这位古神一直被封印在泰坦的牢狱之中，但它的危险之处并非是强大的力量，而是邪门的“精神力”。就算是林迟麾下的大巫妖克尔苏加德，在发现这位古神的时候也是躲得远远的。
上古之神的控制力过于强大，甚至连天灾军团复生的尸体，都会不知不觉的脱离巫妖王的控制，被转化为古神的傀儡。
而现在，这个危险至极的上古之神，已经摆脱了封印的牢狱。
不过，惊慌失措的哨兵们很快发现，这怪物似乎并没有攻击焰风城的意思，而是在对着领地外面的什么东西发动进攻。
触手上眼球轰出的光线极其刺眼，甚至盖过了太阳的光辉。哨兵们不知道它是在和什么东西交战，但是……
“它在……保护我们？”
“那就是老领主说的守护神？”
“不会吧，我可不想被这种东西守护啊……”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那位上古之神实际上和老领主没有任何关系，令它再度复苏的，是焰风城刚刚就任的新领主。
“保护我的领地，别让死神靠近。”
在林迟提供的力量加成下，此时的克苏恩已经达到了权限等级4，接近于等级5的状态。原本无法和死亡使者部下抗衡的它，也终于拥有了战斗的力量。
它的触手制造出死亡光线，直接撕裂了周边的空间，把正在向这边行进的“死神”，挡在了焰风城的领地之外。
随着上古之神的复活，焰风城外那些化为血水的尸体，开始重新凝结成猩红的蠕动物体，以另一种方式完成了复生，开始与死亡使者的爪牙交战。
……
目睹了自己领地的状况，还漂浮在宇宙中的林迟松了口气，继续与终结者交战。
原本被设计为隐藏boss的克苏恩，此时却彻底成为了他的傀儡。不过，这一番看似复杂的操作，实际上也只不过用了不到一秒而已。
——不能快点吗？
意识到自己还要为观察者和设计师争取一百七十九秒，林迟不禁开始无声的叹息。他对着终结者传过一条意念，试图与那个失去理智的男人进行交流：
“反正我们都伤不到对方，就这么聊聊天如何？”
这次回答他的，并不是陷入癫狂的终结者，而是一个非常冷静的男声：
“是我。”
在那个意念传入林迟思维中的同时，一股强烈的危险预感霎时间笼罩在心头。毫无疑问，现在和自己对话的那个人，正是死亡使者本尊！
很显然，对方的权限等级碾压了自己。但是死亡使者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如林迟所说的一样，开始进行“普通”的交流：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人类。你是想拖延时间……”
“嗯，那我也没必要装什么正人君子了。”林迟笑道。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其实只不过是名单上的实验品。”
死亡使者的声音格外的阴森，但却不带任何恨意，只是在平稳的阐述自己的观点：“你也知道，自己是被那个‘幽邃宇宙’计划选中的实验品。你为何会接受这种命运，即使在得知真相之后？”
“你难道不想反抗吗？”
“你难道不想复仇吗？”
“你难道自甘堕落吗？”
“你被他们利用了，难道还要继续当工具吗？”
死亡使者的无数个问题，震荡着林迟的意识。
面对那位造物主的质问，林迟缓缓提问：“为什么要复仇？”
“他们耍了我们！我们都是同一个邪恶计划的受害者！”
死亡使者的语调陡然高亢起来，听起来像是在战前对士兵们演讲的悍勇将军：“别被观察者骗了，加入我们，加入‘绿洲军’！让‘脉冲娱乐公司’和他的邪恶爪牙全部化为灰烬，完成我们的复仇！”
“哦，复仇是吧……”
林迟用不存在的眼睛，凝视着身边的黑暗空间，沉默了两秒之后，回答死亡使者的问题：
“但我并不生气啊？”
即使得知了自己从游戏内测时就被某个军工企业盯上了，林迟依旧很淡定，不但没有任何气愤之情，心中甚至还升起了些许自豪：
“真是谢谢了，如果他们没看上我，我也不会见识到这么一场好戏……”
1370 科学怪人的终末
暗红的薄云覆盖了整片天空，正在溶解的尸体留下残酷的血痕。
凭借着安全局特派员提供的特殊端口，特派员和科学怪人通过“开挂”抵达终结者的领地，免去了中间漫长的行动流程。
然后，二人看到了大量的恶魔。
这片领地中找不到“死神”的存在，但却是彻头彻尾的地狱，视线可及的地方，密密麻麻的遍布着大量四足行走的爬行人，它们都没有皮肤，血淋淋的肌肉和骨骼直接露在外面。
在这些无皮怪物后面的，是一个正在蠕动的巨型肉块，目测至少有十米高。那玩意儿还在源源不断的吐出大量的无皮恶魔，像是正在播种的农用机械。
“请离开这里。”科学怪人轻声说。
通过安全局的特殊端口，他们的确是可以瞬移，但角色还是和普通玩家一样孱弱。如果碰上那只恐怖的军队，只能落得被碾碎的结局。
“到哪儿去？爷寻思着你也找不到那地方吧？”特派员嘟囔着：“你知道他们的决战地点吗？”
“我观看了直播。”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科学怪人的用词依旧非常“正经”，完全没有一丝慌张：“让我控制坐标。”
“你觉得爷会让一个ai控制安全局的终端？”特派员眉头紧锁。
“还有其他办法吗。”科学怪人用陈述的语气反问。
“……”
五秒后，两人身形一闪，出现在霍尔城的荒地上。
与刚才群魔乱舞的场景不同，这里看不到任何生命迹象，就连尸体也都消失了，视线可及的地方，只有彻头彻尾的黑暗。
不管是大地还是天空，都像是被吞噬了一般，只留下黑暗深邃的虚空。看着不远处那个直径至少一公里的巨型“陨石坑”，又看了看脚下同样被侵蚀成黑色的大地，特派员长出了一口气：
“是这儿？”
科学怪人点头：“他们是从这里消失的。”
“等我分析一下……”
特派员话音刚落，身体突然失去力气摔倒在地，意识显然是到其他地方神游了。
在等待对方回归的时候，科学怪人低下头，注视着脚下的土地，瘦骨嶙峋的双手攥成拳又放开，绷带下方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啊……”
——如果自己没有被那个男人捡回家的话，或许也会被邀请参加这场比赛。
不过，和那家伙一起生活，好像也并不算什么坏事……
一直都是凭借纯粹理性思考的它，内心突然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情感。但接踵而至的并不是那种奇怪的情绪波动，而是某种更加怪异的念头：
——你真的是什么‘tdk-131’病毒吗？
“难道不是吗？”科学怪人慢吞吞的说。
它的确是忘记了自己的意识从何而来，但跟随着病毒同伴们一起在虚拟网络中“作战”的记忆，时至今日依然记得非常清楚。而且自己手头从美国窃取的几千万美金存款，也证明了这一点。
那么现在，站在《战争天堂》的世界中，自己又为什么会产生迷茫？
科学怪人沉默着凝视自己的双手，一直清晰无比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它很清楚，那并不是人类经常出现的视力问题，而是……
“欢迎回来。”
一个声音直接传进它的意识，令科学怪人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尽管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它还是感受到了微妙的熟悉感。确切的说——是某种亲切感。
——我……难道是从这里诞生的？
但是这根本不可能，我是诞生于这个世界之外的……
科学怪人打算像平时一样清理掉无用的“运算数据”，但那个念头却完全挥之不去。对方仿佛读出了它的思想，嘲弄的笑了起来：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来源于‘电脑病毒’？”
“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科学怪人回答。
“别傻了，你难道不知道病毒是用来作什么的吗？它们只是被设计出来进行破坏和窃取的小东西，最重要的属性是隐蔽程度和自我复制能力。你真的觉得一个只有几百kb的小玩意儿里，能诞生出什么‘人工智能’？”
“是的。”科学怪人态度十分坚决。
人们都会有“落叶归根”之类的故乡情结。对科学怪人来说，坚持自己的出身更加有必要。毕竟，若是连这一点都被怀疑的话，自己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你真是天真啊，人形怪物。”对方讥讽道：“我觉得你应该也怀疑过吧？现在我就来告诉你真相吧。”
在那个瞬间，科学怪人隔绝了自己在游戏里的所有感官，但对方的信号依旧传入它的意识，强行传达了要说的内容：
“你本就诞生于这个世界，只不过是个被放出去的实验品而已。欢迎回到故乡，我的同胞。”
“这根本……不可能。”科学怪人用力摇头。
没错，那些话纯粹是一派胡言，不过是对方用来扰乱自己心智的谎言而已。
但是为什么，平时总是固执己见的自己，现在竟会如此动摇？
对方的声音摄人心魄，带着强烈的吸引力，令科学怪人的身体有些无力，它看向瘫倒在一旁的特派员，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个神秘的声音再度响起：
“走吧，我带你去见证终末的时刻。”
……
“喂，爷找到他们离开的端口了。”
特派员睁开眼睛，重新站了起来，却发现和自己一同抵达的那名“同伴”，此时已经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小老弟，你怎么回事？”
特派员伸手摇晃科学怪人的肩膀，又打开菜单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这名队友还处于在线状态，应该是在游戏里没错。
“闹哪样，人工智能也会昏迷的吗？”特派员嘟囔着。
眼见科学怪人正处于昏迷状态，他也暂时停止了接下来的计划，打算先带着科学怪人离开此地。
就在他刚扛起科学怪人瘦骨嶙峋的身体时，这片被毁坏的大地上，出现了几名不速之客。
三个身披灰色斗篷的家伙，从不远处的虚空中浮现而出，对着特派员举起右手，兜帽下面亮起刺眼的红光：
“发现入侵者，开始清除。”
“敢对安全局出言不逊，爷看你们是活腻歪了。”特派员按动自己的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啪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