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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秋水     恐怖短信txt下载     恐怖短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番外】戏(完)

    那是小宛认为最好的流行音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直见生命的苍凉。?

    如果一个人在那样的时候那样的地方还可以认真唱一首歌的话,那么那首歌一定很值得听。?

    小宛所有的流行曲碟都是照着这样的标准搜集的。?

    但仍然没有一次,会像那一次那样令她心动,在瞬间忘了自己。?

    那是半年前的冬夜,忘了是为什么会路过那里,坐了那班地铁,经过那个站台,看到那个人,听到那支歌。只记得,在初听的一刹,她已经被俘获,从此不属于自己。?

    唱歌的少年,最多只有二十岁的样子,清俊的脸上,写着抹不去的沧桑。穿一身破烂的牛仔衣,已经辨不出本来的颜色,却因为旧而格外妥贴,与人融为一体。就像他的歌声与地铁与夜融为一体一样。?

    他怀中抱着一把同衣服一样旧而妥贴的吉它,望着地铁站的出口扣弦而歌:“我已无所谓,送你一枝死玫瑰……”苍凉的声音一点点加深着冬夜的凄凉与忧伤,车水马龙在身后川流,行人来来往往,太阳落下去而霓虹灯亮起来,什么都留不住,可是年轻歌手的声音是真实的,也是真诚的。?

    小宛忽然就流了泪。?

    从那以后,便养成了每晚换三次车老远地跑到那个地铁站听歌的习惯。?

    听了整个冬天。?

    如果有人在那个冬天经过那个站台,也许会记住那样一幅画面清俊的男孩与秀丽的女孩隔着一个站台口遥遥相对,女孩居高临下,坐在地铁旁的栏杆上听歌,眼神专注,蓄满泪水,整个面容是震动而感性的。身后的人流滔滔地涌上来没下去,像不息的岁月,而女孩的泪与男孩的歌,却是永恒。?

    那样的画面,叫作青春。?

    要很久很久以后,小宛才知道,当她专程为了听那年轻歌手的歌而换三次车赶到地铁站的同时,那个年轻歌手,也是专程为了她而忍受冬天的风从十月唱到腊月。其实在这期间,他早已在酒吧找到一份晚间驻唱的工作,可以告别地铁生涯,只是为了她,才放弃黄金时间风雨不误地来到地铁站口。不仅忍受寒冷,还要躲避警察。?

    当小宛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深深爱上了他。?

    她没办法不爱他。这故事本身的戏剧化和悲剧性对十九岁的少女而言,既是利剑也是鸦片,有着无可抗拒的杀伤力。?

    也就在那一天,他告诉她自己要离开北京了。因为,上海有一家唱片公司打算与他签约。?

    上海,那个风花雪月的城市,就这样间接结束了小宛风花雪月的初恋。?

    她和他之间,除了那些歌和等待之外,甚至没有一个拥抱,没有一句再见珍重。?

    他走了,从此音信杳无。可是她却不能将他忘记。而仍然常常在某个清冷的黄昏,独自换乘三次车来到地铁站口,久久地坐在冷冷的栏杆上盯着地铁站发呆,人流滔滔不息,她仿佛仍然可以听到少年真诚的歌声:“我的爱已成灰,像玫瑰在冬天枯萎……”?

    曾经很长时间,她一直到处寻找那首歌的cd,但始终没有找到,甚至没有听第二个人唱过。后来她终于想明白,那大概是他自写的一首歌曲。当想到这一点,她就无论如何不能抛开一个念头:一首歌原来也可以像一个人一样,是种缘份,错过了就再难相遇。?

    再后来,她从杂志的一篇文章中看到,死玫瑰是在国外流行的一种习俗:当爱人分手,失恋者会赠给旧情人一枝死玫瑰,代表消逝的爱情。?

    那么,男孩子是在纪念一段死去的爱么??

    那段爱故事,应该是发生在她与他相遇之前。她来不及参予。?

    她来不及参予他的过去,也再没机会参予他的将来。?

    她和他的缘份,始于一首歌,而那支歌,代表死去的爱。?

    从开始,已经注定结束。?

    天彻底地黑下来,小商贩们开始借着夜的庇护做生意,卖盗版cd、地下书刊、假古董,或者粗制滥仿的维纳斯石膏像,最奇的,是有人在兜售冥纸,毫不避讳地叫卖:“活着的人不要忘了死去的人,自己有钱花,也给亡朋故友送点钱花吧。十块换十万块,阴阳兑换,便宜啊便宜……”?

    令人啼笑皆非。?

    小宛再一次想起,今天是七月十四,鬼节。?

    她跳下栏杆,走进站台,辗转回家去。?

    然而就在她刚刚踏进地铁站时,一个男孩子迎面走过来,递给她一束已经锈成铁灰色的枯死的干花:“小姐,买花吗?”?

    小宛吓了一跳,凝神看着那个男孩:“这是什么花?”?

    “死玫瑰。”?

    “死玫瑰?”小宛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更加专注地看着男孩,“为什么会卖死去的玫瑰?”?

    “今天是鬼节啊,冥钱烧给死去的亲人,玫瑰烧给死去的爱情。”男孩流利地回答,“小姐这么年轻,大概不会有失去亲人的痛苦。我看你坐在栏杆上那么孤独寂寞的样子,大概是失恋了吧?买一束死玫瑰,烧给自己的初恋吧。烧了它,以后就不会再伤心了。”?

    小宛看着那个男孩子,他的年龄最多不超过十五岁,可是举止言谈却像一个识破人情世故的老人。这样诡秘的节日,这样诡秘的花,这样诡秘的话。?

    她又有些觉得冷了。?

    男孩已经在催促:“小姐,买不买呢?”?

    小宛定一定神,只得掏钱买了一束花的尸体。15元一枝,还真是贵,比鲜花的价格都高。?

    然而那个妖精般的小男孩自有成竹在胸:“那当然了,回忆总比现实珍贵嘛。”?

    小宛彻底服了这个精灵小子,她想不出,男孩的话究竟是某个幕后高手写好台词让他背熟的呢,还是出自天真心灵的一语道破。?

    地铁呼啸而来,像地狱使者要载人入黄泉。?

    小宛顺手将花抛向轨道,既然是送给死去的爱情,就让它在车轮下零落成泥碾作尘吧。?

    只是,从今往后,自己真的会忘了那个弹吉它的地铁歌手,真的会忘记那段青涩而痛楚的初恋回忆吗??

    恍惚间,她看到一个身影迎着地铁撞上去,蓦然间爆裂如烟花,是那个唱歌的少年!?

    小宛惊呼出声,急转身在人群中寻找那卖花男孩的身影,却什么也没看见。忽然一个念头涌上心头,会不会,那唱歌的少年已死,魂灵却附在这个小男孩的身上送给自己一束死玫瑰?寒意袭来,她整个人呆住,为了自己这驱之不去的可怕念头而颤栗不已。??

    神秘的地铁口把人吞进去又吐出来,已经身在另一个地方。?

    小宛家住在公主坟这是个很高贵也很晦气的地名,公主、坟,两个天上地下的概念连在一起,构成一个令人想入非非又不寒而栗的悲剧意象,是种荒谬,也是大彻大悟不知道国外有没有地方会用这么刺耳的字眼取地名儿,听说墓地都叫什么安乐园呢,哪里会把青天白日的居民区唤作什么坟的??

    住在哪儿?住在坟堆里。算怎么回事儿呀?可是北京人硬是把这名字叫了几辈子,没想到要改过。而且叫惯了,在后面加个儿化韵,说句“公主坟儿”,自个儿还觉得挺亲切的,从不觉得一个大活人住在坟地有什么不妥。?

    小宛把同样的对话重复了十九年,问的答的人都颇自然。在北京人心目中,公主坟只是个明确的地界儿,而早已忽略字面本身的意义。?

    可是在今夜,七月十四的晚上,小宛第一次意识到了这街名的恐怖街口有人在烧冥钱,有人在叫魂儿,有人往火堆里投送酒食,说是死鬼会来吃今天是鬼节,人间的鬼节,是阴间的“人节”,因为冤魂不息的鬼会在今天来到阳间,重新过几天人的日子,他们上来的路,是要经过墓园的吧?会不会把公主坟也当作一处墓地,走错路认错人上错身报错仇??

    一阵风过,地上忽明忽暗的冥钱灰忽然飞起,迎着小宛飘过来。小宛大惊,撒腿便跑,心里犹自擂鼓般地重复着三个字公主坟!公主坟!公主坟!?

    家门是熟悉的,可是在推门的时候,小宛还是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好像推开的不是自己家的门,而是某个朝代某个故人的住处,去寻找一个失交多年的旧友。她回头看了看,总觉得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

    后面什么也没有。但是小宛仍然频频回顾。耳边依稀仿佛,仍然回绕着《倩女离魂》的唱腔:?

    “潜潜冥冥,潇潇洒洒,我这里踏岸沙,步月华,觑着这千山万水,都只在一时半霎……”?

    但是终于回家了。?

    家是最安全的避难所,那种特有的属于家的气息在瞬间驱散了徘徊在小宛心头的恐惧与莫名忧伤,那味道里有奶奶屋里的檀香,爸爸的老酒,自己养的小狗东东的叫声,还有妈妈的孜然炒肉和糖醋鱼头。?

    小宛一跳跳进厨房里,开心地大叫:“妈妈,你烧了我最喜欢的菜!”?

    东东汪汪叫着跟进跟出,尾巴甩得风火轮儿一般。?

    老爸水溶已经在客厅里急不可耐地喊:“女儿出来,陪老爸下盘棋。”?

    小宛笑嘻嘻地背着手走出:“好像天下所有的老爸都只会做两件事:喝老酒,下象棋。”?

    “不过可不是所有的老爸都喜欢跟女儿下棋。”水溶迅速接口,呵呵笑。?

    小宛郑重地想一想,点头赞同:“不错,他们喜欢在路灯下找老头儿。”?

    “爸爸可不是老头儿。”?

    “那当然,爸爸是老小伙儿。”小宛跳进父亲的怀里去,“没见过比爸爸更成熟潇洒的小伙子了!”?

    妈妈端着菜走出来,似嗔还笑:“老不像老,小不像小。”?

    奶奶闻到饭香,也准时地走出来,闻言立即说:“在我面前,谁敢说老?”?

    “谁也不敢说,谁敢跟您比老,您是老佛爷,活菩萨!”小宛笑着,给奶奶让了座,把饭碗筷子一齐递到手上来,自己在对面坐下了,一本正经地宣布:“各位,我今天长了一个大见识:我开了梅英衣箱。”?

    奶奶把碗一顿,急急问:“什么?什么衣箱?”?

    “梅英衣箱。就是解放前红遍北京城的那个名角儿若梅英唱《倩女离魂》时的行头,真是绝,那做工质地,现在的戏服哪里比得过?”?

    奶奶的表情迅速凝结,嘴唇微微哆嗦着,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震荡。?

    水溶吓了一跳,忙问:“妈,您这是怎么了?”?

    不料奶奶好像完全听不见,却一把抓住小宛的手问:“你说的那衣箱,是不是真皮烙花,上面画着一幅春宫图的?”并不等小宛回答,又顾自细细描述起来,“那些衣服,分里外三层,最上面是一件中袖,绣花的图案是云遮月,箱里还有一个头面匣子,里面的水钻缺了一颗……”?

【番外】轮与回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经对一个女孩子说过:如果某一天,你寻不到我,千万别再离开,就留在原地等我,一定要等到我回来,我也一定会回来寻你。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女孩把我的话牢牢的记住了。可是,我,却忘记了……?

    我与她一同出生在一个很幽静的山谷中。那是冬日时节,两声很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回荡着整个山谷。这个山谷位于太行山的峡缝之中,四面环翠,云雾缭绕。山谷很僻静,因为这只居住了两户人家,一家姓陈,就是我出生的家庭,而另一家姓孟,就是她的家。我们俩是在同一天出生的,而且还是一个男婴和一个女婴,双方父母便为我们私定了终身,早早就以亲家相称了。我与她就这样青梅竹马的成长起来,我是她的丈夫,她是我妻子,这都是我们深信不疑的事情。?

    她从小生下来眉心正中便留有一颗小巧的红痣,与她白嫩的脸相衬托让人更觉得可爱与聪慧。她的母亲在怀她的时候十分喜欢用线一颗颗的将秋季熟实的红豆穿起来,所以母亲一直怀疑那红痣是否是自己当初流到女儿脸上的红豆。我父母经常站在院子里打趣的对她母亲说:“你这么喜欢红豆干脆就给你家娃取名叫红豆算了!”她母亲笑了,很喜欢这个以红痣为意义的名字,于是她母亲又把她的名字柔美了一些。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从此她的名字叫:相思。?

    铁马,是我的名字,因为我的父母觉得我将会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也将会是这个寂廖山谷的主人,便给我起了这个钢键的名字。我喜欢听从相思的嘴里叫我的名字,一句句铁马叫得我每次都好开心的应着。?

    我经常牵着相思的手在太行山中玩,不过我们并不敢跑得太远,因为太行山太大了,而我们却是那样的小。记得有一次,我们在山中走散了,我去摘她要吃的果子,她坐在石头上等我。她等了半天都不见我,于是她开始找起我来了。等我把果子兜在衣服里,回到她等我的地方的时候,我却也找不到她了,我慌了,把果子丢了一地,便疯狂的找着她。我找啊找,寻着她的声音,分辩着她会去的地方。后来,我们终于相遇了,但太阳下山了,因为看不清回家的路而被迫留在了山里。?

    那是一次难忘的夜晚,我第一次有了长大的感觉,我用稚小的胳膊将相思搂在怀里,我对相思说:“如果某一天,你寻不到我,千万别再离开,就留在原地等我,一定要等到我回来,我也一定会回来寻你。”相思哭着点了点头,将头埋在我小小的胸膛里。于是我便感觉到我是相思的依靠,相思不可以离开我,我也不可以丢了相思。?

    我们就这样,一起在太行山中长大。当她变成一位美丽而娇弱的少女时,我开始发觉我不能再这样稚嫩下去了,要像我的名字一样,我是铁马,我是顶梁柱,我是,相思的未来的丈夫。?

    于是,我决定要到太行山的深山里去闯一闯,去看看我们未知的世界。我的冒险在家里的默许中展开了,相思拗着脾气非要跟我一起出去闯。她的父母为她担心的要命,我也不许她跟着我一起走进大山。但那夜,她哭了,我突然感觉她的眼泪跟着她眉心的红痣相映起来,是那么的凄楚,看着都会让人心碎。她含着泪对我说:“铁马,无论你要去的地方有多苦,相思都要跟着铁马一起去,因为铁马是相思爱的人。相思不能离开铁马,铁马是相思的依靠。”?

    我紧紧的将柔弱的相思揽入我的胸膛,因为相思的话让我想起了儿时的那夜我曾有过的那种感觉:我是相思的依靠,相思不可以离开我,我也不可以丢了相思。我微笑着用唇吻着相思的眉心的红痣,我对她说:“相思,我一定要让我的胸膛宽厚些,我要让你感到,相思的依靠是那样的牢固与温暖。”相思笑了,在我的怀抱里,我和相思坐了整整的一夜。

    当第二天的太阳再次充斥着山谷时,我们出发了。我们并没有叫醒熟睡的父母,因为离别在他们的眼里是那样的残酷。我与相思牵着手绕过儿时我们经常玩过的地方,开始奔向我们一直都不敢涉足的深山遂峪。?

    我们年轻,我们相爱,我们奔跑,我们大声叫喊。像两只雏鹰,畅快的天空中飞翔。没有恐惧,没有任何的打扰。因为在大山中只有我们俩,只有,我们两个人。相思渴了,我为相思舀一捧清凉的泉水。我饿了,相思为我摘来新鲜的山葡萄。当夜的黑幕降临时,我与相思钻进临时搭建的木蓬里,生上一把火,相思会在我的怀里甜甜的睡着。再一次,我用唇吻着她眉心的红痣,我又感觉到:我是相思的依靠,相思不可以离开我,我也不可以丢了相思。那红痣仿佛代表了誓言,仿佛代表了我们的爱。?

    清晨的阳光一下子从树木那浓密的枝叶里透过来,风一吹,树叶沙沙的动了,发觉阳光也调皮动了起来,照在脸上像精灵在跳舞。我醒了,相思也醒了。地上的火堆已经熄灭了,相思找了一些柴伙继续生起火来,而我就像往常一样,到不远处采些野果作为我们的早餐。山上的野果很丰富,我不一会儿便采了很多。正欲走,发觉一只白兔从我的身后向前面的灌木跑去。我转念一想,这只白兔相思一定喜欢,便立即追了过去。白兔见有人在后面追她便跑得更快了,恐惧的东躲躲西窜窜,最后,无路可逃的白兔竟然跟我对视了起来,竖起耳朵紧张的看着我。我心里明白了,这白兔一定是想敌动我动吧!想要抓住她,只有来个出其不意,我得意的笑着,相思若是把她抱在怀里一定会很开心。于是,想着想着我便飞身上前一扑。可哪知,白兔跳开了,而我,却不知白兔身后的那丛树外,竟是山崖。一阵极速的坠落后,我便躺在了染满我鲜血的石头上。当我的眼瞳还能看到最后一丝光亮的时候,我竟看到了,那白兔的朱红的眼睛,那眼睛,那眼睛让我想起了那颗相思眉心的精致的红痣。那是我们的誓言,那是我们的爱。于是,我的心更加的痛了,我将已折断数节的手指动了动,用已僵硬且麻木的嘴唇轻轻的吐了两个字:“相……思!”?

    当我再次有了意识的时候,我已重新变成了一个婴孩。前世点点就像被人剪切掉了一样,想不起来,也懒得去想,原因很简单,前世没有留下任何的片断给我,我只知我要长大,我可以长大,从一个婴孩长大。于是,我在父母的怀抱里,享受着父母给我这个婴孩的一切温暖。我爱他们,当他们抱起我时,我开始冲着他们微笑。我相信作为一个婴儿,我是尽职的,并且,我是优秀的。?

    公园里的树林;田野里的池塘;窗台上的破球鞋;落在花朵上的蝴蝶;刻在书桌上的怪兽;被阳光曝晒的篮球。就像坐在时间机器中一样,我承认,我长大了。我很顺利了上了高中、大学,又带着那些时光,开始参加工作,然后,结识女朋友。那年我已三十岁了。我与我的妻子在教堂举办了婚礼以后,蜜月旅行便开始了。我们度蜜月的地方选在了我们两个人都一直向往的地方,现在想想有些好笑,那竟是太行山。?

    我与妻子手牵着手走在景色优美的山路上,我们年轻,我们相爱,我们奔跑,我们大声叫喊。像两只雏鹰,畅快的天空中飞翔。那仿佛是似曾相似的经历,那种感觉一次又一次的向着我袭来,而我却还是弄不懂。导游走在我们的旁边为我们介绍着沿途的一些诸美风光。妻子连连点着头,左顾右看,欢喜不已。而我却为一棵长在空地上结满红色豆子的树吸引住了。这棵树不高,树皮沧桑的贴附在树干上,显得是那么的忧郁。青翠的叶子浓密的遮住了太阳射下的一小块阳光。熟透的红豆被风吹得在叶子里若隐若现,仿佛是我的记忆,又仿佛是我的罪恶,一下子闪现,一下子又被埋没了。我呆呆的站着,妻子走了过来,摘了一颗红色的豆子下来,树枝摇了摇,我的心竟莫名的痛了一下。妻子看了看手中的红色的豆子,拿到了我的面前,笑着:“铁马,跟你手心的红痣好像喔!”

    我沉默的将手伸开来,妻子将红豆放在了我的手心正中,与我手心中一个圆圆的朱红色的小痣相映着。一丝丝清风吹起我的头发,吹着我手中的红豆与我手心中的红痣相碰撞。我看着手心中的红痣,三十年来,好像一直都没有注意过它,但今天,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我是她的依靠,她不可以离开我,我也不可以丢了她。但她是谁?我听着导游在一旁说,这就是有名的红豆了,这棵树就是相思树。相思,我的身体为之一震。我发觉我有些晕,便一下子扶住了我面前的这棵相思树上。?

    妻子抱着我一同坐在了相思树旁的一块石头上,我昏睡着,睡梦中,我竟梦到一个少女静立在相思树那里。少女一抬头,两行泪珠映着眉心中的那颗红痣,悲伤的看着我。我的心没由来的碎了,踉跄的倒退了几步,倾听着自己负罪的心灵。我倒底是怎么了:“你倒底是谁?”我疑惑的看着我面前的这个少女,心莫名的绞痛。?

    那少女哭了,哭泣中带着喜悦,夹杂着哀伤:“相思终于等到铁马了,铁马终于来寻相思了对吗?”幽怨的眼神中充满着上百年的凄苦等待,滚落的热泪因为今天的重逢而变得深情。?

    但我却木讷的站在那里,忘了,都忘了,想不起,还是想不起。相思,我幽愁的自问我的心灵:你记得她吗?心灵不语,我再问:她一直在等我你知道吗?心灵只是微微起了一下涟漪。我木然的看着她,眼中充满着对于她来说可怕而又冷酷的陌生:“相思?你为何要等我!”?

    相思低下头,她说:“因为铁马说过,要给我一个宽厚的肩膀依靠。但铁马你把我忘了是吗?其实有时我也在想,我为何要等你,为何连死去也要化成一棵相思树在这等你。一百多年了,我不曾离去过半步,因为铁马说过,要我就在原地等着,你说我一定会等到你回来,我就等啊等。真的,铁马没有骗我,铁马真的寻我来了。但,相思也知道了,在铁马的心里不再有相思了。在铁马的妻子摘下那一个红豆起,铁马就再也不属于相思了。”?

    相思愁怨的抬起了头,看着我,我的眼神是那样的不安,相思说的一切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梦,但我却不能融解其中。我看着她眉心的那颗朱红的小痣,竟与自己手心中的如此相像,她曾是我最爱的女人吗?为何一看到这颗红痣,我就会感到无比的罪恶。我的眼底荡了一下泪水,相思伸出手来抚摸着我的脸颊:“铁马,我已等到了你,你也已遇到了相思。虽然铁马记不起相思了,但相思不怨。相思要走了,相思在想有时遗忘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我哭了,相思微笑着用手为我拭去眼角的泪。我透着泪水看着她眉心的红痣逐渐的变成了那颗相思树上的红豆。?

    一梦过去,我的心如负重石,也许我真的负了一个爱我的女人。我坐了起来,妻子紧张的看着我。我用手拭着刚刚从眼角流下的泪来,那泪是热的,因为那梦是那样的真切。

    于是,我用我的整个后半生来思考这个问题,想办法让自己找到失去的那段前世的记忆。但是没有,仍旧没有。我开始沉没其中,整天看着自己手心的那颗红痣,以及想着那个叫相思的女人。妻子在我三十三岁的那年另嫁他人了,我不怪她,因为我知道我对她太冷漠了,我并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她跟着这样一个整天研究前世的男人在一起,迟早会疯掉的。自从与她离婚的那日起,我便整天整天的往太行山上跑,去找那棵早已变成枯树相思树,从那天遇见前世的她之后,这棵树便加速的枯萎起来。看着一颗颗失去水份的红豆落下来,我便更加的坚信,前世的那个她和她的故事是真实的。?

    我究竟负了她什么?她为何要等我上百年?这个用我的整个后半生来思考的问题,直到我咽下了生命的最后一口气时,我才了想起来。当往事是那样清淅的放在自己的眼前时,我惊呆了:原来我的妻子竟然是我坠崖前要捉到的那只小兔。原来我最爱的相思,自从那天我失足摔死在悬崖下之后,她便一直在呆在那里等我,直到死去也不曾离开,她记得,她牢牢的记得,我曾对她说过的:如果某一天,你寻不到我,千万别再离开,就留在原地等我,一定要等到我回来,我也一定会回来寻你。天,我的这句话竟然让她等了我一百年,而我竟将她遗忘了一百年。还记得她在离去时说的最后那句话:有时遗忘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但我真的把相思忘了,我的负罪感由如一只大手,紧紧将我的心揪死。我开始疯狂的在阴间寻找,我要告诉相思,自己的罪过有多么重,我竟然负了她,我竟然忘了她,我竟然让她苦等了我一百年。?

    可是我并没有找到,阴间并没有孟相思这个人。我的心灰了,相思,难道你真的不想让我再找到你吗?那日,心冷的我被鬼差押上了奈何桥。我要去投胎了,心冷的我再次发誓,我决不能再喝孟婆汤了,因为我要把相思牢牢的记在心里,我不要再忘记她了。站在孟婆面前,我哭了。看着孟婆将她的汤递到我的面前时,我大喊着:“不,我不会喝的,我已经将相思遗忘过一次了,我不可以再将她忘记,我欠她的太多了,所以,我要寻他,等我投胎以后,我还要继续找他,一直找她,我要跟她在一起,我不可以失去相思的。”泪水流到了我面前的汤里,在汤中泛起了一个波粼。?

    孟婆端着她的汤,平静的说:“忘了吧,忘了吧,有时遗忘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骤然,我的身体像是被石块击中了一样的痛,孟婆的那句话竟跟相思说的一样,难道,难道,孟婆就是孟相思吗?我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孟婆见她面前的我没有任何的反应,便抬起了头来,看着我。?

    一颗朱红的小痣嵌在眉心正中,映在她白皙的脸上。我还记得,若是她的眼里流着泪水,会让人看得心碎的。但是,此时,她的原本流着泪水的眼睛,却是充斥着落寂的陌生。?

    我轻声的叫着:“相思?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我把你记起来了。你知道吗?太好了,你们可以在一起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忘了吧!忘了吧!有时遗忘也不失为一件好事。”相思机械似的说着,眼睛平淡的看着我。而我的喜悦也那样的僵死在脸上,我本已激动的心情又渐落到了冰点,相思怎么了,难道,她忘了我了吗?她应该很高兴的跑到我的怀里才对,怎么了,怎么了,相思怎么了?难道?难道,相思喝了这汤?她也选择了遗忘?我不敢再想下去,将孟婆手中的汤碗打翻在地。?

    汤撒了一地,我后退了几步,心痛的看着她:“相思?你,你把我忘了?你喝了这汤?”?

    相思并没有理我,只是低下头又舀了一碗汤:“忘了吧,忘了吧,有时遗忘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我的脑海一阵灼痛,相思真的忘了我,就像我当初忘了她一样,我终于真实的了解到当初遗忘相思时,相思的心痛了,所以,相思,竟选择了遗忘。我看着相思将她手中的汤碗又一次的交给了我,嘴里还不停的说那句话:“忘了吧,忘了吧!”?

    我含着泪,看着她,看着相思那眉心的红痣,我用灼喉的嗓音问着她:“相思?你真的让我忘了你吗?”?

    相思木讷的看着我,像对待所有的鬼魂一样,说着:“忘了吧,忘了吧!”

    我点了点头:“能让我吻一下你眉心的红痣吗?”?

    相思呆了一下,许久,闭上了眼睛。我把嘴唇凑了过去,紧紧的贴在了她的红痣上。那颗红痣啊,我又一次的感受到了我那久远的证明:我是相思的依靠,相思不可以离开我,我也不可以丢了相思。这是我的誓言,这是我与相思的爱。但,现在,这誓言仿佛在遗忘面前变得是那样的脆弱与不堪。我抬起了头,儿时她稚嫩的声音仿佛依然索绕在耳间:“铁马,无论你要去的地方有多苦,相思都要跟着铁马一起去,因为铁马是相思爱的人。相思不能离开铁马,铁马是相思的依靠。”?

    我苦笑了一下,听着相思说了声:“忘了吧!忘了吧!”?

    我端起了汤碗,轻声说着:“我曾对相思说过,我,是相思的依靠,相思不可以离开我,我也不可以丢了相思。可我,却真的把她弄丢了。”说完我将汤递到了嘴边,一遍一遍的听着相思重复着的:“忘了吧!忘了吧……”?

    我将汤一下子倒入了口中,混着泪水,浇灌着心变成粉碎。再见了,我最爱的相思,从今以后,铁马再也不是相思的依靠,铁马再也不会跟相思在一起了……?

    铁马,无论你要去的地方有多苦,相思都要跟着铁马一起去,因为铁马是相思爱的人。相思不能离开铁马,铁马是相思的依靠……?

    我回想着相思以前说过的话,愁怨的心渐渐的变得模糊。?

    孟婆收了她的空汤碗继续站在那里,而我则木讷的凝望着她头上的那颗红痣,结束了都结束了,我们的誓言,我们的爱。?

    我转身纵向阳间,风吹着我脸上残存的泪,仿佛是我的记忆,已不属于我,流干了,忘记了……?

    身后,孟婆继续舀了一碗汤,独自喝了下去,眼角的泪流入了汤里泛起了一个波粼……?

    ……?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经对一个女孩子说过:如果某一天,你寻不到我,千万别再离开,就留在原地等我,一定要等到我回来,我也一定会回来寻你。?

    女孩把我的话牢牢的记住了。可是,我,却忘记了。?

    后来,那女孩,也选择了遗忘……

第三百九十九章 猛鬼学校

    女鬼继续给赵桓枢说着学校里发生的事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李高看到配电室里的盒子后先是愣了一下,那凄惨的呼救声就是从里边儿发出来的,李高当时没有想太多,还以为是有人搞的什么谋杀手段,盒子里装的是受害者,于是叫上自己女朋友把盒子一起抬了出来,扯掉上边儿封住口子的黄纸,然后把盖子打开了。

    盒子里果然有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学生,只不过身上的校服不是自己学校的。

    那人浑身上下被红色的绳子绑得严严实实,拼命挣扎的同时祈求李高帮她解开绳索,李高看盒子里的人脸色煞白,像是被憋坏了,于是麻利的把盒子里的人抬了出来把她身上的绳子用打火机烧断,以极快的速度解开。

    李高还有他的女朋友韩莹莹在解开绳索的过程中,因为是晚上周围又没有什么灯光,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个被束缚住女生的皮肤,开始一点一点枯萎。

    紧接着,解开绳索之后的女生忽然站了起来把李高还有韩莹莹吓了一跳,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两个人吓蒙在了原地,只见女生一步一顿的走向那个像是配电室建筑旁,草坪上的巨石,接着身体慢慢融在了巨石之中。

    事后李高和韩莹莹把事情跟同学说,但是很显然没有人相信他们,因为第二天大伙儿去到那个草坪上的时候,李高号称的配电室依旧紧锁着,按他的说法,还把里边儿的盒子拿出来过,可草坪上一点被东西压过的痕迹都没有。

    同学说肯定是李高和韩莹莹在这里幽会睡着做梦了,但李高却不信,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也是从这天开始,三十二中就不太平了。

    先是高中部上课的时候听见外面传来惨叫,是因为有学生上课的时候去卫生间,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等老师赶到的时候他缩在墙角双目赤红,语无伦次。

    再之后更离奇的是,李高和韩莹莹消失了,而且消失的极其诡异。

    事情是某天的体育课,体育老师让李高去器材室把跳高用的垫子搬出来,韩莹莹也跟着去了。

    器材室就在操场上,距离上课的地点不远,可是两人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而且老师和同学去找,也没有两个人的踪迹。

    这间器材室没有后门,出入的地方大家在上课,有人进出绝对看得见,换句话说,这两个人就跟众目睽睽之下忽然消失没什么区别。

    到了这里,学校里已经开始出现了各种流言,尤其是李高的同学,这些事情都是那天晚上之后发生的,大家都说李高是不是把学校里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放出来了,于是几个胆子大的学生决定挑一个白天,人多的时候去那个配电房看看。

    几个学生白天去的配电室,可是打开一看,那儿根本不是什么地下线路连接变压器的地方,小房间里空空如也,而且弥漫着一股阴潮的臭味。

    到了第二天早上,守门大爷在草地上发现了那几个偷看房间学生的尸体。

    一切的一切,就此开始爆发。

    那看门大爷急忙联系校方还有警察,但人们赶到的时候却说大爷神经病:因为所有人都看不到地上有什么尸体!

    老大爷见什么人都不相信自己,正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盯着草地大叫起来,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当场昏死过去,第二天就死在了医院里。

    更加诡异的是,从这天之后,李高原本在的高三二班就开始怪怪的,他们变得沉默寡言很少与外班的人交流,而且学校的同学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开始遗忘这个班级,周一的学校大会上,按照往日校方都会通报前一周每个班级的卫生情况并打分,但他们都会跳过高三二班,而且就算跳过,也没有人在意。

    这个班级的人明明还存在,但大家都开始遗忘他们,而且觉得理所当然。

    又过了一段时间,高三二班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记忆中。

    明明他们的教室还在,但所有人路过的时候都不会看一眼,而且这种遗忘,开始蔓延到其他班级。

    听女鬼学生说到这里,赵桓枢打断她问道:“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学校里所有班级都莫名消失了?”

    女鬼点了点头,这所学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彻底和外界隔离开来。

    “还有人活着么?”赵桓枢问。

    女鬼说全校还有一半的人活着,大概有几百人,可是……现在大家都走不出校门,只要踏出校门的刹那就会死,而且外界也联系不上。

    赵桓枢想起了之前婴皇在市医院的能力,心想难道又是一只类似的阴鬼在捣乱。

    “那班级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看到外面有不少的尸体,但身上没有阴气,说明他们不是被鬼杀死的。”赵桓枢问道。

    女鬼慢慢转身看向黑板,喃喃道出了这些学生死亡的原因。

    原来,一开始会有班级在上课的时候,黑板上忽然出现鲜红色的字,而这些字的内容,却是一个个死亡游戏。

    譬如这只女鬼还活着的时候,有一天早上上学,打开教室门就看见,黑板上第一次出现的内容是:郑菲菲必须上课的时候冲上讲台,在班主任脸色吐唾沫,否则傍晚班级随机两个人会死。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以为是谁的恶作剧,而且黑板正好还被班主任看到了,老班那天大发雷霆,说事情不弄清楚谁也别想回家。

    结果诡异的是,早上班主任还把事情告诉学校,到了晚上,学校却说班主任根本就没说过这件事情,甚至还觉得不耐烦,好像这个班级可有可无一样。

    也是在傍晚的时候,那个被黑板上红字点名叫做郑菲菲的女同学,死了。

    郑菲菲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傍晚下课铃声响起的刹那忽然冲上讲台,在全班同学的面前用裁纸刀割破了自己的喉咙,鲜血喷了整个讲台都是。

【番外】椅子

    03年,我和班上另外五个同学到海南一家酒店实习。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那时候我们是一个老师带6个女生,一个男生,到全国各地的酒店实习,我们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客人吃饭的时候跳舞。那时候的人们好像都还很纯朴,我们演出的时候,从来没有遇到过客人骚扰,演出环境也非常单纯。而我们几个更是过得自由自在。?

    酒店在常州市的开发区,离市区比较远,周围也比较荒凉,但是酒店的生意很好,那时候吃饭时有演出的酒店还不太多,也比较流行,来这里吃饭的大多都是有钱人或者是当官的。?

    酒店是新建成的,修得非常漂亮,外表是修成城堡样子的,这幢房子分成两部分,左边是一家市级的射击俱乐部,右边就是我们实习的这家酒店。(呵呵,我相信有常州的朋友看了估计会知道这是什么酒店,不过不知道这家酒店现在还在开没有,我只在那里呆了一年。)?

    酒店里的装修也不错,舞台非常大,舞台后面还有一个更衣室,那是专门给演员们用的,我们就住在舞台的后面。不过要从我们住的屋子走到外面,得走过一条很长的走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也就是说我们住的屋子在酒店的最里面,在舞台的背后,要出来的话得经过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全是镜子。

    那是为了方便给演员们化妆用的,走廊一到晚上就没有灯,不过有那种灭蚊灯,莹光蓝的灯,在晚上看起来让人心里发毛。屋子倒也不错,就是有一点,屋子里没有窗户,因为屋子四面都是被酒店包围着的,就算是白天,屋子里要是不开灯,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屋子里太潮湿了,每天早晨起床,地上都是水,全是从地底冒上来的泛黄的水。我们问过这是怎么回事,结果酒店经理告诉我们是因为房子是新建成的所以才会这样。其实我们住的条件真的还不错,因为酒店的服务员全是住在酒店对面的一幢很旧的民房里,整个酒店就住了我们6个女孩,隔壁住着大堂经理和领班,也是女孩子,酒店经理和我们的带队老师及男生住在外面的包房里。

    在这里的生活很开心,我们中午演出一声,也就一个小时左右就结束了,晚上演2小时,其余的时间有时候排练,大多数都没什么事。

    那时候我和好友雪婷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抱一大堆书回屋子里看。那天我们刚起床不久,就听到外面有很多服务员(她们大多数也是学校的学生来实习的。)在聊天,很热闹,我们也出去凑热闹去。

    原来是一个女孩说她们对面住的屋子闹鬼。我一听就害怕了,因为这几年总是遇到这样的事情,让我越来越胆小,可是偏偏你最怕什么,什么就会来找你。她们说得很是正经,说什么总是听到女人的高跟鞋在走廊里不停的走来走去,还说窗外看到过一个没有脸的女人,那个说见到鬼的女孩一边说还一边发抖,更是让人觉得她不是胡说的。当时我们6个女孩还一个劲说,幸亏我们住在酒店里,要是住在对面的屋子,估计得被吓死了。

    也就过了不到一个月吧。有一天晚上我们大约折腾到二点多了才睡,我刚睡着,就被对面床下床的女孩蕾蕾的哭声给吵醒了。她哭得很小声,但我还是醒了。当时实在是太困了,我也没有起来问她为什么哭。

    第二天中午演出结束后,我把蕾蕾拉到一边,问她昨天晚上到底怎么了。蕾蕾吱吱唔唔的不肯说,被我问急了,才说:“昨天晚上我……我看到一个小女孩坐在我床边盯着我看。”要是换作以前,我早就乐了,可是自己经历过一些解释不了的事情以后,对这种事情也比较敬畏了,于是安慰蕾蕾说:“你一定是做恶梦了,咱们宿舍这么黑,你怎么可能能看见什么小女孩啊!”

    前面我也说过,我们住的屋子里如果不开灯,是伸手不见五指的。蕾蕾想了半天,觉得也是啊,这么黑她怎么可能看得清呢?蕾蕾说:“难道真是我做梦了?”我又安慰了几句,蕾蕾才放下心来。我让蕾蕾不要告诉别的同学了,我怕吓着她们。更何况我最好的朋友雪婷胆子超级小……平时连鬼片都不敢看,万一她知道了,估计又得害怕了。

    谁知道就在第二天晚上,我半夜又被吵醒了。不过这次不是被哭声吵醒的,是被我下床的琴心骂人的声音吵醒的。我迷迷糊糊的就听到琴心非常大声的骂道:你这个脏东西,敢来害我?滚,我可不怕你!#¥%%……*(呵呵,原话比这个可要狠多了)

    琴心是回族人,平时性格非常泼辣,胆子也很大,她平时骂起人来那叫一个狠。这次,我们大家全被吵醒了,都问她怎么了,琴心很大声的说:“没事,你们睡你们的!”大家见琴心不说,也没办法,何况又是半夜,当时就想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于是大家也都去睡了。?

    第二天一起床,琴心就说了,半夜里正睡得香,突然感觉呼吸有点困难,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坐在她床边。

    这时候我正要反驳琴心,琴心就说,其实也不是看到,但就是知道是一个小女孩,用手正在拉她的被子。琴心当时就急了,她胆子大,听老人说过,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就得骂,叫它知道你不怕它,所以她就大骂起来,果然,那个小女孩就消失不见了。

    又是小女孩?我心里一惊,想起了蕾蕾说的那个梦。难道蕾蕾不是在做梦吗?听了琴心的话,大家都好害怕,最后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师。(当时最大的琴心也才17岁左右吧)?

    我们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领队的杨老师,本来以为他会教育我们,没想到杨老师听了以后却很慎重.先是带着我们去常州的大佛寺一人求了一个平安符,后来说又什么要在宿舍里洒米抓鬼。

    我当时那叫一个汗啊!当老师的比我们还迷信……当然,我们没有听他的在宿舍里洒米,不是不相信他,而是我说:万一那鬼没想过害我们,我们洒米会让它觉得我们有恶意反而报复我们怎么办?大家一想都觉得有道理,于是我们就只是把平安符拴在了各自的床头。

    后面几天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直到有一天中午,我们演出结束以后,我和雪婷照常抱着小说躺在床上看,另外几个女孩在下铺聊天,我一边听她们聊天一边看小说,突然之间,我觉得头一阵一阵的发麻,是真的发麻的感觉,然后就好想睡觉,但下意识里我却害怕自己睡着,好像睡着了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一样。

    我的耳边还传来她们聊天的声音,我的眼皮却越来越沉,我拼命告诉自己不要睡着,可是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大脑.这时候,我听到雪婷说了一句:这个猪,怎么一下就睡着了!我想告诉她我并没有睡着,可是我说不了话也动不了。

    正在这个时候,我就看到宿舍的门被人推开了,(我的床正对着门,我是脚朝着门躺的,后来才知道脚朝门睡觉是非常不吉利的。)

    一个穿着红颜色的演出服小女孩子走到我床上!真的是走到我床上的,我睡上铺啊!小女孩梳了个马尾,样子很清秀,皮肤很白,她坐到我的床边,两只脚就吊在床边,还一晃一晃的。

    我想大叫,可是我叫不出声,小女孩把手指放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我惊恐的盯着她的手,她却突然开口说话了:你怕吗?我拼命点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点了头的,因为我动弹不了)

    小女孩接着问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说不出来话,只能盯着她,她一下子笑了,说:我就是你们说的鬼啊!我心跳得历害,耳边还传来同学们聊天的声音,我挣扎着想去拉我床头的那个护身符,小女孩又笑了说:没有用的,你不要怕,我这就走了.说完,她跳下床,一蹦一跳的从门口出去了.她一走,我马上感觉浑身有了力气,一下子坐了起来,哇的一声就哭了!雪婷吓了一跳,问我怎么了啊,刚才睡得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啊!

    我抽泣着说没事,做了个恶梦,结果大家都笑了,说我做梦都哭,果然还是小朋友。

    我也没把这件事告诉她们,最主要的还是怕吓着雪婷.我回过神来去找我的护身符,却发现那个本来绑在我床头上的护身符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从绳子中间断掉了,断开的口很不整齐,像是让人使劲扯断的,最后我才在床底下找到了那个护身符,当天晚上我就生病了,整整发了两天的烧才渐渐恢复。

    我被那个不知道是不是梦事情吓得半死,但随后的几天里并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我也就安慰自己那只是一个梦而已,但是我却很清晰的记得那个小女孩穿的就是我们跳水兵舞的那件衣服,白色的衬衫、蓝色的裙子,和我们的演出服一模一样。随后的几天里,我们每次演出,一穿红颜色的演出服,我就感觉浑身发冷。?

    住在包间里的我们唯一的一个男生,有一天晚上跑来找我们。那天经理还有我们老师及两个住在隔壁的大堂经理、领班都出去玩了,整个酒店就我们七个人。

    男生老孙便叫我们一起去厨房偷东西吃。(呵呵,那会常常偷点水果啥的吃)我们几个一起来到厨房,厨房很大,除了切菜用的桌子,四周全是高入屋顶的大冰柜。不知道谁说了句:呀,这些冰柜好像医院太平间放死人的!

    这话一说,我们几个浑身都觉得一阵阵发冷。或许是因为有这么多大冰柜的原因吧。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我们匆忙的拿了些水果便跑回了宿舍。

    吃完水果,我就想上厕所,但我自己根本不敢去,便叫上雪婷跟我一块去。宿舍到厕所也必须经过那一条长长的、两边全是镜子的走廊,晚上也没有灯,在灭蚊灯的照射下,整条路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蓝光之中。我俩根本不敢往两边的镜子看,慌里慌张的上完厕所就往宿舍跑。

    路过更衣间的时候,我发现更衣间的门是开着的。我明明记得来的路上这个门是关着的呀!(因为每天演出完以后,有专门的人锁门)这时候我更不敢多想,拉着雪婷一溜烟的跑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已经是夜里了,大家关上灯便睡觉了。我不知道怎么的,躺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也就是在我一个转身的时候,我却突然看到一张惨白的脸!我吓了一跳,还没反映过来,那张脸便不见了。因为脸太白了,在黑暗中,反而特别明显!

    我刚想大叫,结果就发现雪婷的呼吸很急促,于是我试探着叫了一声雪婷,没想到雪婷哇的一声就哭了。她这一哭,全宿舍都惊动了,原来,大家也没有睡着。我问她怎么了,雪婷一边哭一边说,有人摸她的头发。

    这时候蕾蕾说,我又看见那个小女孩了。琴心叫大家冷静点,她摸索着去开灯。我枕头下放着一个打火机,我伸手去摸,想给琴心照点亮,却怎么也找不着打火机。(平时打火机都是放在枕头下的,因为我要抽烟,所以在床上随时放了一个。)

    琴心去开灯,灯却怎么也开不亮。宿舍里弥漫着一股恐怖的气氛。我想起了一件事,便说:会不会是经理把电闸给拉了?他以前也常这样,据他说是为了省电。大家当时都吓坏了,听到我这样说,马上觉得心里安慰多了。(大家那会没想到我们偷吃东西的时候灯都是亮的,那时候经理早就走了!)都说,一定是经理干的。

    我们也不敢再睡,雪婷爬到我床上,我俩挨在一起,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时间过得太慢了,我们都困得不得了的时候,突然听到大厅里的音乐声响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每天早上8点大厅响音乐,服务员都来打扫卫生了。)

    琴心又试着开了一次灯,这次,灯亮了。宿舍一下子亮了起了,我们几个也觉得活过来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时候,我突然发现,我们昨天晚上拼命找的的打火机以及另外三个打火机,被重叠着放在屋子中间的一张椅子上,四个打火机全部诡异的立在一起!

    这件事闹得很大,我吓得不敢在宿舍里住了,并且打电话给我妈妈对她也说了这件事。经理知道以后,便安排我们住到了别的地方,酒店晚上也再也没住过人。二个月以后我们实习期满了以后便离开了那里。

    后来我一直在琢磨这件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屋子里那张椅子并不是酒店里的,是我们在马路对面的一个小卖部里借的。我想起有一天我去小卖部买东西,店主的女儿还开玩笑对我说,你们借的椅子是我们用棺材板做的。当时就当她开玩笑,后来想起来,却感觉到在酒店里发生的一切,或许与这张椅子有点某种神秘的联系也说不定。

第四百章 围杀赵桓枢

    诸如郑菲菲的事件一样,自从学校后边儿房间里的那个盒子被李高打开之后,怪事一件接着一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死亡的游戏在学校的班级里蔓延,赵桓枢所在的班级里,一开始是郑菲菲,然后大家向外界求救,班级外的任何人却看不见所谓的死者还有黑板上的字,而且死去的人也会被外界的人遗忘,正当班级里所有人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黑板上却忽然出现了一条信息:班级内任何人再向外界寻求帮助,全班立刻死亡。

    听到这里的赵桓枢皱紧眉头,他总觉得这黑板上所谓的字,像极了一开始封鬼榜的风格。

    但是转而一想又不对,封鬼榜是自己很久很久以前设计的,归根结底,从一开始到现在,从最初的强行要求任务,到今天的寻找神器,其实赵桓枢根本没有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违背封鬼榜的意愿。

    换句话说,恐怕当初赵桓枢真的违背了封鬼榜的意思,其实根本就不会死,只不过以前的封鬼榜被自己设计的极其巧妙,只要自己犹豫不执行任务,就会用各种预言的方式来“威胁”自己。

    至于封鬼榜期间也有过一切奇怪的强制性要求,譬如当初天堂殡仪馆的时候,封鬼榜曾今强制要求赵桓枢不许阻止同学杨贺还有何雪怡,这两个人赵桓枢去地府的时候曾今问过执掌生死簿的崔判官,结果和赵桓枢想的差不多。

    杨贺还有何雪怡在生死簿上,就是死于天堂殡仪馆,当初要是赵桓枢阻止两人,就等于改变了生死簿,所以封鬼榜才会做出那样的提示。

    总而言之,封鬼榜和这所学校的死亡游戏,前者只是吓唬赵桓枢,而后者却是动真格的在杀人。

    “可是看你们班上的情况,所有人都死了吧。”赵桓枢看了看四周:“你们接下来经历了什么,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女鬼回答赵桓枢说,接下来的情况是这样的,每隔几天,黑板上都会出现血字,要求班级里的学生做一些非常恐怖的事情,其中一次最惨烈的,当属“死亡象棋”游戏。

    黑板上在班级里指定了三十六个学生,分为红黑两方,每个人分担象棋里的一个角色,然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半夜的时候操场上出现了一个血线画成的棋盘,选中的人站在棋盘上,而象棋的规矩,是输的一方会全部死亡,而比赛过程中,失去的棋子,也会死亡。

    象棋由双方的将帅指挥,更加讽刺的是,黑板上选中的这两个人,都是只知道简单的象棋规矩,而且是平时两人都看不惯对方的存在。

    那一次,三十六个人只有五个人活了下来,围观深陷恐惧中的同学们,眼睁睁看着那些被吃掉的棋子,当场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好了,我都知道了。”赵桓枢示意女鬼不要再说下去,他拿出手机看了看,发现封鬼app的字体已经变得血红一片,说明果然是一只特殊阴鬼,而且这只阴鬼极其强大还很狡猾,因为赵桓枢迈进学校的刹那,就感觉到一股无处不在的强大鬼力,换句话说,赵桓枢也无法判断那只阴鬼的具体方位。

    “现在还活着的班级在哪?”赵桓枢向女鬼问道。

    女鬼告诉赵桓枢,现在活着的三百个人,他们班级黑板上前几天出现了一条信息,把这些人整合成了一个大班,在学校后边儿的大教室里。

    事不宜迟,赵桓枢立刻朝着学校后边儿赶了过去,想从活着的人身上问问有没有其他线索。

    三十二中因为是新建学校,占地面积很大,可在特殊阴鬼的影响之下,这里看不到一个人,而且四处弥漫着的强烈阴气,干扰了赵桓枢寻找人气的能力。

    虽然已经拥有了三成业力分身,赵桓枢的鬼力堪比花衣怨鬼,而且手底下六只阴鬼韩思雨、李晓彤、卫思涵、袁姗姗、陈怜花和沈玲琪,全都达到了花衣级别,另外还有刚才在班级上收服的,名叫何雨的阴鬼,虽然重置到了善鬼级别,不过也算得是个可以了解学校情报的人。

    但赵桓枢有种感觉,这间学校里的阴鬼非同小可,从它散发出来的阴气,以及能用如此强大的手段控制整个学校范围,以及用黑板发布死亡游戏这些条件来看,恐怕是一只拥有特殊能力的厉鬼。

    不过这只厉鬼现在并没有现身,就算现身,赵桓枢也有把握用六只怨鬼使用阴鬼狂暴后全成为红衣级别,与这只特殊厉鬼持平一战。

    特殊能力的厉鬼身上要么有神秘力量加持,譬如当初朱允的龙脉。

    只是赵桓枢已经很久没有遇见厉鬼了,前几次厉鬼的遭遇,都让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赵桓枢在空旷的操场上走着,眼看前方的大教室越来越近,终于感觉到了一些人气;赵桓枢走近大教室,犹豫了一会儿推开门的刹那,发现教室里一片漆黑,与此同时忽然一道寒光闪过,凭借三成业力分身的强大感知力,赵桓枢往后推了一步的瞬间,就看见一把砍刀和自己擦面而过。

    紧接没等赵桓枢回神,一张大网忽然从天而降眼看要把赵桓枢盖住,但赵桓枢气定神闲,鱼藏在手中闪出的刹那将巨网割得支离破碎。

    嘭!嘭!嘭!

    就在这时候,三声钉枪的声音想起,分别从三个方向朝赵桓枢打来,也是在这不到一秒的时间里,赵桓枢反手讲鱼藏剑一挥,只听见钉枪的针被斩做两段,叮当掉落在地的声音。

    “不许动!”赵桓枢飞身闪到门后埋伏的人身后,用鱼藏抵在他的脖子上威胁其他人,可没想到的是,又是几声装修用的钉枪声响起,那些人丝毫不顾同伴安危的样子,赵桓枢啧了声,一把讲手里的人扔了出去,接着发挥三成业力分身的速度,把暗中攻击的人用鱼藏的剑柄全部打昏。

    “住手!你们是这里的学生吧?我是来救你们的啊!”赵桓枢喊了声,可是黑暗中忽然响起了大片喊杀声,几百号学生手里拿着武器,朝赵桓枢蜂拥杀至。

【番外】月

    冬天的夜晚总是到来的很突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刚刚还能看见一点阳光的,此刻,四周却已经被无尽的黑暗完全的笼罩了下来。旅人觉得有些疲惫,因为他走的这条似乎是通往天际的路一直都伴随着荒芜的风景。似乎,没有什么人会在这样的地方居住。

    终于,一盏亮着昏光的路灯隐约的出现在了不远的前方。可以看到,几个人影正在路灯底下焦急的晃动着。

    “那个应该就是他了吧?”

    “他提着的箱子真大呀!应该很沉吧?”

    “好了,好了。你们先回去吧!把孩子们都叫出来!”

    “是,村长!”

    人影晃动了几下后,路灯底下就只剩下了一个沧桑的老人。

    “呃,请问,您是阴阳师先生么?”

    “真是不好意思,来的晚了些,还让您在这里等。”旅人没有透露给老人他的疲倦。

    “太好了。请先到村子里休息一下吧!”

    老人的家很暖和。烧的很旺的碳火盆此时正在烘烤着旅人有些困倦了的意识,让他很很想先舒服的睡一觉。然而,在看过了坐在他对面的老人那一张愁云密布的脸之后,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村长先生,您的信我已经看过很多遍了。那么现在就详细的告诉我这里发生的事吧!”

    老人将一根卷好的旱烟递给了旅人,旅人很尊敬的将它接了过来。

    “诶!那是这个秋天发生的事。”老人叹了一口气,接着望着烧红的碳火盆继续的说了起来。

    “在我们的这个村子里有着一口神奇的古井。相传它已经有了几百年的历史。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说它神奇,我却是敢肯定的。

    这里是个缺水比较严重的地区。每年都有很多人因为没有水喝而被活活的渴死。然而,我们的村子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就是因为那口古井。在大旱的时候,别的井都枯了,但那口井里的水却依然能够漫溢出井面。虽然说大家都很奇怪,但同时也在窃喜着这样的神奇。所以也就心照不宣的将这件事当成了一个秘密而没有让其他村子的人知道。

    然而,就在今年的秋天,这口井却突然干涸了。井里的水像变戏法一样,在一夜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有很多村里人都因为这件事而感到了巨大的失望。他们很希望这口井能恢复过来。这样他们就不必为明年的大旱而担心了。

    但事与愿违。古井里再没有出现过水。

    后来,在一个月圆之夜,几个孩子在井边玩耍。突然,他们中的一个发现了井里好象波光粼粼的,似乎还能看见月亮的倒影。他大声的将其他的孩子都叫了过来。果然,被他叫过来的小孩们也看到了那个在井里出现的月亮。于是一些小孩赶忙跑回屋子里,将自己的大人也叫了出来。然而,当大人门来到了井边后,他们却什么都没有看见。那口井仍然是非常的干涸。于是,大人们都很恼怒,都有了一种被耍弄的感觉,继而大声的责骂着自己的小孩。这群小孩当然觉得很委屈,但此时井里的月亮又已经没了。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去为自己争论。

    但是,在三天后,怪事就发生了。

    那天的黄昏,我和几个村子里的老人正围坐在家里商议着一些关于秋收后的事。突然,几对夫妇带着自己的小孩神色慌张的走了进来。我看的很清楚,那些小孩都是在月圆那一晚称自己在井里看到过月亮的孩子。

    看见夫妇们如此紧张,我就问了起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时,一个女人开了口,她说,她家的小孩在白天的时候突然告诉她说,村子东面的一对老人的房子在那天的夜晚会倒塌。但是当时,女人不但没有把小孩的话当回事,而且还生气的说了小孩几句。就在这个时候,刚好碰见在地里劳动的男人回来吃午饭。他进了屋子以后,发现女人正在严厉的斥责着小孩,于是就询问了起来。在女人给他讲过了刚刚发生的事后,男人也觉得小孩有点不象话,这么小居然就学会信口开河了。于是也帮着女人说了小孩几句。然后匆匆的吃过午饭就又回到地里去干活了。

    后来,男人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将这件事告诉了村子里的另外一个男人。然而,当这个男人听过了他告诉他的事后,不禁露出了一个很怪异的神色。然后,马上说道,原来他在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也遇到了类似的事,他们家里的小孩也说出了“村子东面的那对老人的房子在今晚会倒塌!”之类的话。两个男人的神情马上都阴沉了一下。他们觉得这似乎不太像是小孩子和大人之间开的玩笑。于是,他们找来了第三个男人,又将他们两个人的事告诉了他。这下,感到奇怪的人又增加了。原来,那第三个男人也有着相同的经历。再后来,几乎所有在地里干活的男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于是,他们都开始慌张起来。所以才会在黄昏的时候,将他们的小孩一起带到了我的家里。

    在听过女人讲的话后,我和几个老人对望了一眼。随后马上将视线都集中在了正站在大人们身前的那些小孩们的身上。

    在看过了每个小孩的脸后,我叫过来了一个小女孩,她只有六岁。我问她‘你再说说,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事啊?’她不假思索的就回答道‘村子东面张老头的房子会倒塌掉!’她的声音没什么问题,那是一个只有六岁的小女孩说话的声音。她的表情也很自然,看的出,她也没有经过什么思考就回答了我的问题。只是她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一丝恐慌。

    我马上转过头和老人们又对望了几眼。这时,一个老人开了口,他说:“张老头的房子是他的儿子在去年才给他盖的,那是一个很结实的砖瓦房,别说是今天晚上不会倒塌,就算再过一百年,也不可能会倒塌的。”然而,当我在转回来望向这群孩子们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他们的表情都显得非常的平静。似乎,他们并没有去和刚刚说过话的那个老人争论什么的情绪。

    那绝对不是小孩子们该有的平静。

    这时,又有一个老人开口了,他提到了三天前小孩子们说井里有月亮的那件事。因为那个时候大人们也都亲眼看到井里什么都没有,所以在听过了老人的话后,不少人都认为小孩子们肯定是又一次在说一些没有根据的话来捉弄他们了。在有了这样的想法后,老人们的神情都开始缓和了起来。一些夫妇也又开始责怪起了身前的孩子。只是,那些小孩的表情,却依然是那样的平静。

    在看见大家都认定了这样的想法后,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于是劝了几句,然后就将大家都打发了回去。

    然而,就在那天的深夜,大家都熟睡了以后,一个非常巨大的房屋坍塌的声音从村子的东面震彻天际的响了起来。几乎全村的人都被这声巨响给惊醒了。大家迅速穿好衣服赶到了村子的东面。

    正像孩子们说的那样,张老头的房子倒塌了。

    这个时候每个人的脸色都非常的苍白。因为这件事是被他们的小孩预知过的。然而,他们却在之前是那样的不以为然。当大家再次将视线集中在这些小孩的身上时,这才发现,他们的表情还是那样的平静。似乎,在他们眼前发生的事,是他们已经习以为常的情景。他们也并没有因为他们曾经预知过这样的事,而在此刻表现出任何的情绪。他们甚至连话都没有说一句。

    后来,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情再去进行各自正常的生活了。他们在第二天一大早,再次将孩子们带到了我的家里。

    这个时候,老人们也都不再像之前那样的去认定这件事了。可以看到,他们也有了几分恐慌。

    再经过了一阵沉默后。我又将之前的那个小女孩叫了过来。并问她。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想起来的。”

    仍然是那样的平静,仍然是那样的不假思索。我相信,当时不仅是我,即使包括已经询问过小孩子的家长们在惊讶之外也感到了恐惧。于是我马上接着问道。

    “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不知道,就是想起来了。”

    “没有人告诉你这件事吗?”

    “没有,就是我自己想起来的!”

    “那么,你还想起来什么事了?”

    强调一下,这句话,是我因为在之前的两个问题没得到什么可以进一步思考的答案后而随意问的。可是,当小女孩回答我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又一次震惊了所有在场的人。

    她伸出小手指了指坐在我身后的,也就是那天说张老头的房子很结实的那个老人。然后说道:“他在六天后会死掉!”

    小女孩的话音刚落,他的父亲就给了她一脚。并且野蛮的将她拉回了自己的身边。虽然,她的父亲用这样的行动惩罚了小女孩的无礼。但是她刚刚说过的话却清晰的回荡在了每一个人的脑海里。大家此时一起向着那个老人看了过去。他的脸已经如同墙壁一样的苍白了起来。那应该就是得知自己将要死亡而惧怕的表情。老人颤抖着已经麻木了的下鳄,如同野猪般咆哮了一声,然后就昏迷了过去。

    很多人忙抢过去帮助那个已经晕了过去的老人。而其他人也开始纷纷责怪起了小女孩胡说八道。但看的出来,虽然他们嘴里在这样的责怪着但他们内心的恐慌却因为小女孩的话而再次加重了。

    后来,老人终于醒了过来。但是他的情绪依旧很激动,似乎他已经完全相信了小女孩所说的话。为了稳定住他的情绪,我又一次打发走了大家,而独自的将老人自己留了下来。在安慰了很长一段时间后,老人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为了让他能完全的恢复,我决定在此后的时间里,就让他住在我的家里和我在一起。

    后来,在我整日的劝说与调侃之下,老人的情绪渐渐的好转了。他虽然很老,但是身子还是很结实的。而且也没有得过什么病。这也是我为什么在整日的劝说之下能让他渐渐恢复正常的主要原因。

    然而,在劝说他的同时,我的心还是很不安的。毕竟在张老头的房子倒塌前,我们也都承认过他的房子非常的结实,是不可能会坍塌掉的。于是,我背着老人,在趁他休息的时候偷偷的又找来了那个小女孩,继续询问她道。

    “你是怎么想起来这件事的?”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就是想起来了。”

    “那他真的会在六天后死掉吗?”

    “是,就是六天后。”

    “能说说他是怎么死的吗?”

    “被咬死的!”

    这是她当时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无论我再怎么问,她都不再说话了。我看也再问不出什么,就将她打发回了家。她说老人在六天后将会被咬死。我就将这个信息牢牢的记在了心里。如果一个人被咬死的话,那么肯定应该是被动物咬死的。这里是农村,能咬人的东西也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狗。而且,在这里,几乎家家都养狗。

    于是,我在那几天开始挨家挨户的吩咐,让他们将自己家里的狗都拴上铁链子。并且要看护好,而且每天都要将它们喂饱,不许让它们挨饿。人们也都很听我的话,在我说过这些话后就马上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了。就这样,六天一晃就过了,终于到了第七天。我从这天早上一开始就和老人小心的呆在自己的家里。可以说,在这天,我和他是形影不离的。不管他去作什么我都要和他一起。老人也看出来了我的用心,但他却依然很紧张。

    为了打发时间,我们在白天除了聊天以外,还下了象棋。一切也都很正常,没有发生什么比较突兀的事。就这样白天很快就过去了。转眼间就来到了夜晚。我们早早的睡了觉。可以说,随着一天的平安无事,我们都渐渐的放松了绷紧的神经。并心想着,也许小女孩的话只是说说而已。都已经到了这个时间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什么东西进来将老人咬死呢?很快我们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起来后,我先向着老人的床铺望了一眼,他还躺在那里。我以为他还没有睡醒,所以就没有去招呼他。并且在那个时候很解脱的舒了一口气,心想着,那个小女孩果然是在胡说,此刻的老人不是一点事都没有还在那里睡觉吗?

    我轻松的踱步走出了屋子在院子里徘徊起来。这个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突然,我感觉到我的余光在那个时候好象看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我马上将头转了过来,这才发现,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正栖息着一只非常大的老鼠。我在看着它的时候,它也在盯着我。似乎它没有什么想逃跑的意思。我看的很仔细,突然发现,它的嘴角沾满了很多的血。而且还正在一滴一滴的流下来。我的脑袋立刻“嗡”了一声,马上跑回了寝房。这时,老人依然躺在床上没有动静。我战战兢兢的走到了他的床边将他的被子翻了起来。没错,那个老鼠嘴角的血是他的,他的气管已经被咬断了,被子里面已经浸透了他的血。

    当大家再次将他们的小孩带到我的家里时。我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也没有人能再说出什么话了。似乎,这就像是诅咒一样,让谁都不能逃掉。再看看那一张张幼稚的脸,那张张依旧毫无表情平静且幼稚的脸。也许我们都已经徘徊在了崩溃的边缘。

    这一次,我几乎是像在询问着死神一样,再次将那个小女孩叫到了身前。

    “你又想到什么了?”

    “死。”

    “这次又是谁?”

    “全部!”

    “能告诉我是什么时候吗?”

    “明年的夏天。”

    “怎么死?”

    “渴死!”

    这一次,没有人再去踢她了。几乎每个人都像认命一样,深深的将头低了下来。

    此刻,旱烟因为被点燃而放出的烟雾已经蔓延到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在柔和的灯光的照射下,给人一种很飘渺的印象。旅人若有所思的凝视着眼前的碳火盆发呆。村长也沉默了下来。

    “我能见见那些孩子吗?”

    “我已经把他们都叫来了。他们就在隔壁的屋子里等着呢。”

    “让他们进来吧。”

    村长向着门口呼唤了一声。很快,那些小孩在父母的陪同下,缓缓的走了进来。其中也包括了那个只有六岁的小女孩。

    旅人又点燃了一根村长递给他的烟。透过他缓缓吐在空中的烟雾,旅人开始仔细的打量起这些能够预知别人死期的小孩来。

    “好了,村长。让他们都回去吧。”

第四百零一章 承影无形(一)

    面对朝自己杀来的学生,赵桓枢啧了声,立刻派出沈玲琪用阴气封住在场所有人的行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只见沈玲琪化作的污泥色阴气在大教室里扫过的霎那,原本的喊杀声哑然而止,所有人都定住了。

    赵桓枢发现这间教室的窗户都被厚实的窗帘遮住,里边儿还有很重的血腥味。

    当赵桓枢拉开窗帘后,发觉大教室一侧的地面铺满了各种衣物,像是睡觉休息的地铺;另外在墙边排成一排的桌子上,则是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品和日用品。

    而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教室原本讲台的地方,那里血红一片全是被肢解的尸体,地面上新血盖着旧血敷起了厚厚一层,各种七零八落的内脏散落在尸堆中。

    但因为学校里弥漫着的浓重阴气,这些尸体腐烂的时候并没有散发出很浓烈的臭味,倒是血液的腥味格外浓烈,至于另一股浓重的恶臭,则是来自于尸堆里的排泄物……

    赵桓枢虽然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很明显的感觉到尸堆里的滔天怨气让人呼吸都有些困难。

    另外那些被沈玲琪定住的学生,则一个个瘦的皮包骨头,他们的眼睛里全是杀意,这根本不是普通学生能拥有的眼神,更像是经历过地狱般战争洗礼的亡命徒。

    这些学生被阴气封住行动,虽然不能讲话,但可以听见赵桓枢的声音。

    既然是这样的情况,赵桓枢也没必要隐瞒太多,于是直言自己能驱鬼,来到这所学校,就是来救你们的,而且当赵桓枢报上自己的名字以后,不少学生的眼神有了明显的变化,就好像一个掉在枯井里已经绝望,看井口忽然出现拿着绳索的人,那样极其渴望被救赎的眼神。

    毕竟赵桓枢在驱鬼的圈子里已经十分出名,而学校出事之后,肯定有人查过驱鬼人的资料,可是根据刚才收服的女鬼说,一开始学校被封住的半天他们的手机还能上网,可后来就没信号了。

    之前赵桓枢就有想过,既然无法和外界联系,那个加李德龙微信求救的学生,又是怎么联系外界的?在询问何雨之后,这只女鬼表示生前并没有听说有人能成功联系外界。

    事情十之**是学校里的阴鬼引诱赵桓枢来到这里的,但现在赵桓枢并不害怕这个,而是怎么在不伤害学生的情况下,让他们停止攻击。

    接着,赵桓枢再对在场的学生说,你们刚才攻击我,是不是黑板上血字下的命令,如果是,你们就上下动动眼珠。

    果然,学生们纷纷转动眼珠表示赵桓枢想的没错,赵桓枢接着告诉在场的学生,这只阴鬼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它根本不是自己对手,才借你们的手来杀我,而那只阴鬼肯定知道你们杀不了我,但一旦打起来,难免有人会受伤甚至送命。

    你们学校已经死了那么多人,怨气滔天,而这些怨气,就是那只阴鬼最好的“养料”,你们死的人越多,越痛苦,那只阴鬼得到的力量就越大。

    所以无论之前黑板上出现过什么字,我可以保护你们不死,至于你们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总而言之,你们要是继续执行阴鬼的命令,反正大家都会以后在各种死亡游戏中死去;要是选择相信我,你们还有活命的选择。

    赵桓枢说完之后,这些学生的眼神明显缓和了很多,虽然依旧带着杀气,但是已经不像刚才那样,让赵桓枢觉得这些人非杀死自己不可了。

    接着,赵桓枢说现在就让你们可以行动,你们也看到了我的能力,我能做到现在这一步,而且刚才你们的埋伏也没有伤到我一根寒毛,所以不用再打我的主意。

    果然,赵桓枢让沈玲琪解开阴气之后,在场的学生不再攻击赵桓枢,而是一个个爆发式的哭了出来。

    哭声响彻整间教室,回荡在外边而的操场之上,赵桓枢第一次见过活人如此大规模的悲痛场景,让他想起了忘川河里那些哭丧的孤魂野鬼,凄惨至极。

    学生们大概是因为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且不管赵桓枢是不是能真的救他们,不过就像赵桓枢说的那样,刚才自己的行为,已经证明了自己强大的实力,这些学生当然宁愿相信自己或许有救,挤压在心里的恐惧和绝望一下子释放了出来,化作了莫大的哀痛。

    教室里仅存的几百个学生痛哭了一阵,接下来才陆陆续续缓过气来,一个高大像是学生头的男生,向赵桓枢诉说了这间教室和现在的情况。

    原来,每天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大教室的黑板上都会出现一行血字,逼迫活着的人以各种方式自相残杀,当然其中也有活命的可能,只不过希望十分渺茫,条件苛刻。

    譬如在一场死亡游戏中,黑板上的血字点了十个人的名字,让他们玩一场被抓到就必死捉迷藏,而且有人不认真玩这场游戏,也会立即死亡。

    十个人分作两组轮流当鬼抓人,抓到的人死去以后,在下一轮游戏则会变成真正的鬼去抓活人。

    这场游戏能避免死亡的方法只有在认真玩的前提下,扮鬼的一方没有抓到人,虽然说藏匿的一方认真躲的话,或许有这种可能,可是……黑板上血字却指定了游戏场所:操场以及附近的绿化带。可见这片区域根本没办法躲人。

    另外便是黑板上的学字曾有要求,大教室里以后死者的尸体必须肢解并堆砌起来,堆砌尸体的地方,也必须作为教室里所有人的卫生间。

    所以赵桓枢才看到了如此凶残的一幕,而阴鬼这样做的理由赵桓枢很清楚,那便是人被阴鬼杀死后本来就有极大的怨气,尸体被肢解这种怨气将扩大数倍,加上被当作卫生间亵渎,哪怕是生前一个很和善的人,在这样的方式下变成阴鬼后,释放出来的怨气至少也是蓝衣级别。

    这也说明另外一个问题,那只幕后的特殊阴鬼需要制造大量的强大阴鬼,来完成某种目的。

【番外】月(完)

    村长有些迷惑,但他还是照着旅人的话让这些孩子的家长们带着他们的孩子回去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送走了那些人后,旅人又像之前那样望着碳火盆发着呆。

    “阴阳师先生。您,有什么想法了吗?”

    旅人的视线仍然没有离开碳火盆中的那团红芒。似乎他所思考的东西正在那团火焰里燃烧着一样。

    “村长先生,这里就只有这些孩子吗?”

    村长有些突兀。他不明白为什么旅人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让我想想。应该,就这些…哦,对!村子里有个寡妇,她也有一个小男孩。不过,那个孩子在那天好象没有出现在井边。也没听说过他和那些孩子一样有预知的能力。”

    旅人听过村长的话后,马上站了起来,穿上了他的外套,还提起了他的箱子。

    “村长先生,带我去看看那个孩子吧!”

    村长仍旧很迷惑。不过,在十几分钟后,两个人就已经坐在了寡妇冷清的家里。

    “这位就是从城里请来的阴阳师先生。”

    寡妇是个很瘦弱的少妇。看的出来,她曾经历过痛苦的往事。旅人没有将视线在她的脸上停留的太久。

    “小孩在家吗?”

    寡妇点了点头,坦然的起身将村长和旅人一起领进了里屋。她的小孩此时正躺在床上休息。村长看了小孩一眼,皱了皱眉头,随即问道:“他的眼睛怎么了?”

    原来小孩的眼眶上正缠着一层宽厚的纱布。

    然而,寡妇并没有回答村长的话。而是默默的流下了两行眼泪。旅人走到了小孩的床前。

    “能把纱布先拿下来吗?”

    寡妇又点了点头。旅人府下身,小心的将小孩眼睛上的纱布取了下来。

    村长看过小孩取下了纱布的眼睛之后,不由的低呼了一声。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见过那样的一双眼球。黄黄的,圆圆的,大大的,就好象是天上的月亮一样。可以说,那就是天上的月亮。

    旅人仔细的看了看小孩那双如月亮般的眼球。

    “您的小孩最近总会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吧。比如什么,我看到了有人在天上飞之类的?”

    似乎旅人的话中穿了她的思绪一般,女人很诧异的抬起了脸。

    “您,您怎么知道的?”

    旅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仍在观察着小孩的瞳孔。差不多过了十分钟后,他终于停了下来,并且转身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小孩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秋天的时候。”

    “他会经常喊痛吗?”

    “刚开始的时候还行,后来好象就变得很痛了。有的时候甚至都不能做别的事。”说着女人又开始抽泣了起来。

    旅人沉默了一下,然后转身将自己的箱子打了开来,并从里面拿出了两包药。

    “把这个煮着给他吃,每天就吃一次,别多吃。应该能缓解他的痛楚的。至于他再说那些奇怪的话的时候,”旅人顿了一下,并看了一眼寡妇的眼睛后,接着说道:“就把他的眼球取出来。”

    不仅是寡妇连村长也突然张大了口。他们一起看着旅人那张平静的脸,很难相信他刚刚会说出那样的话。

    这时旅人站起身又走到了小孩的床边。又一次俯下了身子,并将自己的一只手伸了出来。这时,寡妇突然冲了上来拉住了旅人的手臂。

    “你要干什么?”

    “告诉你怎样把他的眼球取出来。”

    “什么?你要杀了他吗?”寡妇的情绪开始剧烈的激动起来,并且牢牢的抓紧着旅人的手臂。

    “我为什么要杀他?他不会死的,你放心好了。”

    “放屁!你以为你是谁!”

    这时村长赶紧站了起来。

    “阴阳师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孩的眼球怎么能说取出来就取出来呢?”

    旅人看了看寡妇,又看了看村长。终于不再坚持自己的动作了。转过身,又回到了刚才坐着的那张椅子上。

    点燃了一根烟,旅人的脸仍然十分的平静。

    “知道为什么我们这一类人被称作是阴阳师吗?”

    寡妇和村长都很木然的看着旅人。

    “那是一个被诅咒过的种族。我们不能像你们一样过着正常人的生活,也不能简单的死去,变成鬼一样的东西离开这个世界。因为在我们的视野里,没有什么东西是看不到的。可以说,我们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然而,诅咒没有因为这样就结束。我们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必须无时无刻的奔走在不同的土地上,去将那些流窜到这个世界里的东西再送回它应该存在的世界。所以,我们会被人们称作是阴阳师。”

    寡妇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一些,村长皱紧的眉头也放松了一点。

    “这个村子发生的事,你们也应该知道,那是无法用人类现有的概念能解释的通的。”旅人又吸了一口烟,站起了身。这次他没有再向小孩的床边走过去。而是提起了自己的箱子。

    “村长,我们回去吧。”

    村长看了看寡妇,也没再说什么。也站起了身和旅人一起离开了。他们走的时候,寡妇并没有去送他们。

    “春天的时侯,我会再回来的。”

    留下了这句话后,旅人在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

    时间流逝的很快。转眼间,荒芜着的土地突然又像充满了希望一样重新被染成了绿色。野花也坚定的重又生出了美丽的花瓣,而将这片似乎有些平淡的绿装饰的格外动人。

    旅人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再次出现在了村子里。

    依然是村长的家。这次的屋子里,却多了两个人寡妇和她的儿子。

    村长看上去比上一次旅人见到他时似乎又苍老了许多。他再次递烟给旅人的手指变的明显的细了。而寡妇看上去却还是和上一次一样。只是表情似乎暗淡了些。她的儿子此时正安静的坐在她的身边。他的眼睛上依旧缠着绷带。

    “阴阳师先生,上次真的很对不起。我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没关系。小孩现在怎么样了?眼睛还疼吗?”

    “不疼了。但是,他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

    旅人看得出来,寡妇很想哭。但是她已经哭不出来了,所以只能听见她颤动着尾音的回答。

    “能让我看看吗?”

    寡妇点了点头。于是,旅人又一次小心翼翼的将小男孩的绷带解了下来。这次那两个如月亮一样的眼球已经不见了。转而代替的,则是两颗像是已经烧干的碳块一样的眼球。那两个曾闪耀着荧光的瞳孔也已经退化成了又黑又深邃的两个孔洞。

    旅人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许多。村长颤抖着声音问道。

    “怎,怎么样?”

    “那些小孩呢?”

    “我没让他们过来,你要见他们吗?我可以现在就把他们都叫来。”

    “不,现在带我去看那口古井。”

    村长这次不再疑惑什么了。因为他已经将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了眼前的这个阴阳师。春天过后,就是夏天了。他不想像那个小女孩说的那样死去。毕竟,死,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最为惧怕的事。

    来到了古井边,旅人没有去观察那口井。而是跪下来又一次打开了自己的箱子。这一次,他从箱子里拿出来的是一根香。那是一根很粗的香。似乎要烧很长的时间才能将它烧完。

    旅人将手中的旱烟深吸了几口,然后用它对着了那根香,并把它插在了井边的一个缝隙里。

    “好了,今晚肯定会有月亮的,到时候,把孩子们都叫到这里来吧!”

    旅人是看着村长的眼睛说的这些话的。这不禁让村长有了些许的慌张。然而,当旅人再次开口时,村长却选择了绝对的沉默。

    “村长先生,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打算告诉我那件事吗?”

    这天的夜里果然出现了一轮非常完整的圆月。

    此刻,旅人正拉着那个寡妇的男孩的小手坐在井沿上。而那些在那个夜晚看见枯井里的月亮的小孩们则和他们的父母还有村长整齐的站在旅人和男孩的对面。这是旅人在之前刻意安排好的。此时,古井的周围弥漫着一股很浓的香味旅人插在缝隙里的那根香已经烧没了。

    “等一下,不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害怕!有我在,没事的!”

    男孩点了下头。

    突然,一阵狂风吹了起来。每个人都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月亮的光芒瞬间变淡了。因为一片乌云正将它严密的遮挡着。一些人惊慌的叫了出来。连村长也忍不住内心的恐惧而大声的祷告起来。

    很快,狂风就停息了。月亮也再一次露出了它的轮廓。

    大家再一次向着井的方向看过去。这次,他们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感觉。那是隐藏在内心的恐惧突然具体化了的一种反应。

    在旅人和男孩的身后,多出了两个背影。

    那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的背影。此刻她们正依偎着坐在旅人和男孩的后面。

    旅人仍像之前那样平静的吸着旱烟。

    “你们终于出现了。看来男孩的眼球确实是叫你夺走的!”

    “你是谁?”女人的声音很平淡也很冷漠。这让站在她身后的这些人听了后止不住产生了一种将要被吞噬的感觉。

    “阴阳师!”

    “被诅咒的灵魂!”

    “没错!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我一样会杀了你!”

    旅人笑了笑。

    “不要再逞强了。你在这个季节是不会有什么力量去杀人的。看看你为了聚集自己的力量去偷这个男孩的眼球就知道了!要么,你也不会非要等到夏天才杀了这些人。”

    “你想怎么样?”

    “我想让你回去。这里不是你该存在的地方。”

    “如果我不回去呢?”

    旅人吐了一口烟,默默的回答道。

    “你不要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这对你没什么好处!”

    突然女人的背影消失了。在那一刻,几乎所有的人都感到了时间在瞬间的一个跳跃。因为他们在那一瞬间,都感觉到空间突然裂开了一个缝隙,将他们的灵魂吸进去之后,却又吐了出来。虽然那只是一个感觉,却给他们留下了非常肯定的印象。

    女人的背影重又出现了。人们可以看到,这次她的背影好象不再像之前那样明显了。而是一下子透明了许多。

    “你!结界?卑鄙!”

    “你以为那根香是干什么的?这回应该清楚现在的形势了吧?是你自己回去,还是让我把你送回去?”

    这次,女人不再说话了。取而带之的是她凄惨的哭泣。但那并没有让听着的人更加的毛骨悚然,却让他们开始暗淡了起来,似乎也有了一种泪如雨下的伤感。仿佛是在诉说着一个故事一样,女人的哭泣将她的哀怨还有她的悲愤都挥散在了人们呼吸着的空气里。

    旅人也没有再说什么,任凭女人的哭泣声越来越凄惨。人都会因为自己的感情而左右自己的意志。

    “我知道你为什么哭泣。就让你在离开的时候好受一点吧。”

    说着,旅人向着站在自己前方的村长呼喊了起来。

    “村长先生,这个时候,你应该将没有让大家知道的事说出来了!人总要有点良知!相信你现在也不是很好受吧!”

    大家一起将视线又集中在了村长的身上。

    村长缓缓的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跪在了地上。

    这片土地,正如村长所说是个连年缺水的地区。然而,在一百年前,却并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的情形,恰恰和现在相反。那时,别的村子每年都风调雨顺,只是这个村子年年都闹旱灾。也经常会有人渴死。

    后来,一个僧人云游到了这个村子。当他了解了这里的情况后,他偷着告诉了当时的村长这样的一件事。

    “这个村子的这口井是一个神奇的古井。它可以将这片土地的水都集中到它的地下。”

    当时的村长听了这样的话后着实很兴奋。于是他缠着僧人要他告诉他如何可以让这口井神奇起来。然而,当僧人说出了那个办法后,当时的村长却沉默了。因为僧人的办法是,找一个男童来活祭那口井。

    那绝对是一件不能让任何人去接受的事。然而,当村长再次面对着因为干旱而发狂的村民们的时候,他却偷偷的做出了一个让他心痛至极的决定。他要将自己只有六岁大的孙子献祭给那口井。

    当时是春天,那口井里是有水的。

    终于,在一个月圆的晚上,村长偷偷的将自己已经熟睡了的孙子抱了出来,并来到井边,将他的孙子扔了下去。

    在第二天的时候,有人发现了井里的那具村长的孙子的尸体。大家跟炸开了锅一样的讨论着这件事。而就在这时,得知了自己的儿子淹死在了井里的儿媳却突然发狂一样的冲到了井边也一下子跳了进去。这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当大家费力的将村长的儿媳从井里抱上来后,发现她已经断了气。

    从那以后,正如那个僧人所说,这口井真的开始变得神奇起来了。而其他的村子却开始在夏天的时候遭了殃。

    后来,由于战乱,这个村子的很多人都逃了出去。只剩下了几个对当时的事还有些印象的老人留在了这里。当又安定了以后,又有许多人迁进了这个村子。但那个时候,那些老人却只把那件事告诉了新来的村长,然后就一个个都死掉了。

    再后来,那个时候新来的村长又将这件事告诉了现在的这个村长。然后,直到这个时候,村长才跪在了地上,将这件事又告诉给了全村的人。

    此时,在听过村长所说出来的这件事后,所有的人都知道眼前正背对着他们的这对母子是谁了。

    在一阵沉默后,人们也开始一个个缓缓的跪在了地上。那是心照不宣的举动。没有人去看别人怎么做,也没有人去看别人有没有看自己怎么做。

    “这个时候,你还想说点什么吗?虽然说他们此时的歉意并不能挽回你和你的儿子的生命。但那却都是发自他们灵魂深处对你们的祝福。这个世界对你们来说不是绝对的,你们早晚会再回来的。要知道灵魂所给予的宽容是人类最为珍贵的东西。”

    旅人的声音依旧那样的平淡,但让听着的人却折射出了自己的泪光。那是他们因为对这对母子的感动而放出的光芒。

    女人哭泣的声音开始变弱了,当人们再次抬起头去看她的背影时,却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井沿上,只剩下了仍旧在吸着烟的旅人和那个失去了双眼的小男孩。

    “这个就当作是报酬吧!”旅人将男孩的那双已经完全干枯的眼球小心的包好而放进了自己的箱子里。

    “真的就只要这些吗?”不是村长,而是寡妇赶上前问了这句话。

    “恩,这就够了!另外,不要让小孩在以后去带什么眼罩。将刘海留的长一点将他的左眼挡住就行了!”

    “那你…”

    “没关系的!我的刘海足够长,能够挡住右眼的!”

    “谢,谢谢你!真的很谢谢……”

    旅人笑了笑向着村民们挥了挥手后,转过身,提着箱子又踏入了通向天际的那条路上。

【番外】 谁是“鬼”

    十多年以前,我认识一个朋友,和我一样是写鬼故事的,可惜的是,我的才华比不上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人和我都是云南人,都是云南大理人,都是在下关,都在同一所公寓,他和我甚至是邻居。

    他叫钱冰洋,在一家新华书店工作。

    一般人会以为,钱冰洋是受我影响,其实错了,他是第一个写恐怖故事的人,他的退稿一麻袋,还曾经有一个报纸千里迢迢来采访他。当时我在老家无业,就开始效仿他,也写起恐怖故事来。

    有意思的是,写恐怖的故事的钱冰洋胆子特别小,只敢在白天写作,晚上早早就钻进被窝睡了。早上,他把窗子打开,让充足的阳光射进来,然后打开电脑敲字。他的电脑桌横在屋子的一个旮旯,和两面墙合成三角形,他写作的时候,身子就缩在那个三角里,依靠着两面墙。他的电脑摆放得很低,也就是说,整个房子都在他的眼睛里。他一边敲字,一边贼溜溜看四周,有种说不出的喜感。

    尽管如此,他还是专门写恐怖故事。

    这就是爱好。

    经常写恐怖故事的人,早晚要遇到相关的古怪事。听我慢慢讲下去。

    有一天,钱冰洋做了一个极其恐怖的梦,那个梦很漫长,最后他惊恐至极,硬是挣扎着醒了,出了一身冷汗,被子都湿透了。

    醒来之后,他把所有的灯找开,睁大眼睛再不敢睡了。直到天下大白,他忽然想,这么可怕的梦不下是一个很好的素材吗?这个念头他令他兴奋不已。为此,晚上他专门请来几个最要好的文学朋友,请他们到家里来喝酒,然后他把这个绝妙的故事构思对大家讲了,把大家吓得体如筛糠。之后,他特别叮嘱:禁止外传。

    在这个世上,有什么“禁止外传”能藏住?没有。

    我一直在经营恐怖故事,可谓经多见广,但是他的梦确实让我不寒而栗。

    他并不是他所梦事件中的主角,他仅仅是观众,或者说他**的一切都不存在,无法反抗,无法逃遁,他只剩下一双观看的眼。好在事情似乎与他无关只要你看见了,事情怎么可能与你无关?

    什么事件?

    在一个荒郊野外,有一座孤零零的旅馆。下着暴雨,有一个瘦小的路人低头急匆匆地赶路,他披着黑色的雨衣,穿着黑色的雨靴,看不清他的脸,偶尔有惊雷闪电,但是只能看见他的嘴,他的嘴很小。

    他终于走进了那家风雨中的旅馆。

    钱冰洋的心狂跳着。

    旅馆停电了,点着蜡烛。没有人,一片漆黑中,只有一个小窗里点着的蜡烛一闪一跳。

    那个人进门之后,脱掉雨衣,搭在胳膊上,他脸色苍白,他的嘴的确很小。

    那个瘦小的路人没有喊叫,而是四处寻找。终于从走廊尽头的黑暗处走来一个人,开始她只是一个影像,模模糊糊,这个瘦小的路人眯眼费力地看。她的脸越来越清晰,就要看清她的时候,蜡烛突然灭了,瘦小的路人吓得把雨衣掉在地上。

    一个音说:“别怕,是风捣的鬼,我马上为你点灯,让你看清我。”

    火柴跳跃着亮了,点关蜡烛,钱冰洋乘机看清了那张脸那是一张很老很老的脸。头顶的毛发掉光了,牙也残缺不全。烛光映着她浑浊的眼睛,那双失水的眼睛麻木地看着那个路人的脸。瘦小的路人低头,掏钱,拿钥匙,找房间。

    钱冰洋的眼睛飘飘忽忽地随他进了那个简陋又狭小的房间,这个瘦小的路人把他的雨衣叠起来,打开,再叠起来,再打开……他一直在干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好像他每次叠的雨衣都很难让自己满意。

    墙上有一个老座钟,它敲响了十二下。午夜了。和传说的一样,午夜就会发生可怕的事情。这个瘦小的路人停止了叠雨衣,他一步步走向那个破旧的八仙桌,用力拉开抽屉,“吱呀呀吱呀呀”

    ……你们一定认为这时就发生了最恐怖的事情,没有,这个人不过是看见了一本发黄的书,就翻看起来,书上写到:一个雨夜,有一个单薄的路人走进了一家荒野旅馆,住进了一个单人间。这夜电闪雷鸣,四周漆黑一片,他有点害怕,睡不着,墙上的老钟敲十二下的时候,他打开写字桌的抽屉,看见了一本发黄的书!……

    钱冰洋的心快跳出嗓子眼了,他感到像被人扼住喉管一样窒息。

    那本书上接着写到:一个夜晚,有一个宽下巴的路人,他走进了一家旅馆。这个地方没有一户人家,很偏僻,只有这个旅馆立在路边。

    这个宽下巴的路人在登记室遇见了一个很老很老的人,她的头发都快掉光了,牙也只剩几颗,她神色怪异,收了顾客的钱,给了他一把钥匙。宽下巴的路人住进了一个单人间。这天晚上特别黑,伸手不见五指,他感到很阴森,翻来覆去不能入睡。墙上的老钟敲十二下的时候,他打开写字桌的抽屉,看见一本发黄的书!……

    书上写到:有个魁梧的人连夜赶路,天快黑了,他看见荒野中有一所房子,那竟是一个旅馆,虽然它很破旧,但是这个魁梧的人实在走累了,就走进去了。进了旅馆,有一个热情的女人接待了他,也没有看他身份证,收了很便宜的房找就给了他一把钥匙。这个魁梧的人胆子挺大,可是他进了那个房间之后决觉得哪里不对头,他一直坐在床上没有躺下,后来墙上的老钟敲了十二下,他突然把目光对准了写字桌的抽屉,他不知为什么就觉得那里不对头,他慢慢走过去,把那个抽屉拉开,竟然看见一本发黄的书……

    钱冰洋的心快跳出嗓子眼了,他感到像被人扼住喉管一样窒息。

    那本书上接着写到:书上写到:一个夜晚,有一个宽下巴的路人,他走进了一家旅馆。这个地方没有一户人家,很偏僻,只有这个旅馆立在路边。这个宽下巴的路人在登记室遇见了一个很老很老的人,她的头发都快掉光了,牙也只剩几颗,她神色怪异,收了顾客的钱,给了他一把钥匙。宽下巴的路人住进了一个单人间。这天晚上特别黑,伸手不见五指,他感到很阴森,翻来覆去不能入睡。墙上的老钟敲十二下的时候,他打开写字桌的抽屉,看见一本发黄的书!……

    书上写到:有个魁梧的人连夜赶路,天快黑了,他看见荒野中有一所房子,那竟是一个旅馆,虽然它很破旧,但是这个魁梧的人实在走累了,就走进去了。进了旅馆,有一个热情的女人接待了他,也没有看他身份证,收了很便宜的房找就给了他一把钥匙。这个魁梧的人胆子挺大,可是他进了那个房间之后决觉得哪里不对头,他一直坐在床上没有躺下,后来墙上的老钟敲了十二下,他突然把目光对准了写字桌的抽屉,他不知为什么就觉得那里不对头,他慢慢走过去,把那个抽屉拉开,竟然看见一本发黄的书……

    书上写的是什么呢?书上说:半夜12点,你的门外会传来一个恐怖的声音!……

    到底是什么恐怖的声音?

    魁梧的人的头发一下竖起来!……

    宽下巴的路人看到这里吓得一下就钻进了被窝!那个单薄的路人读到这里猛地把书合上,惊惶地四下张望!

    钱冰洋差点惊叫起来,他想闭上眼睛不看结果,可是他怎么也闭不上。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进入的是第几层面的故事了。(老实讲,我自己写到这里都有些糊涂,一直在努力弄清一层层故事的关系。偶尔迷失在这一层层的故事里的时候,我万分惊恐,生怕自己走不出来。)

    被我称做瘦小的路人的那个人好像没有害怕,他继续看下去:那个单薄的路人看了半天好像没什么动静,他紧张地又打开书,看下去:宽下巴的路人过了好半天慢慢从被窝里伸出头,想跑出去逃离这家神秘的旅馆,可是他却不敢拉开他的房门,他害怕再见到那个怪异的老太太,他就只有一分一秒的熬时间。他越不看那本书越觉得害怕,他终于又把它拿起来,那上面写到:魁梧的路人侧耳倾听,果然,门外由远而近传来一阵脚步声……

    宽下巴的路人看到这里,觉得这书正是写给自己的,他吓得脸色铁青,再次把脑袋蒙进被窝里!可是他什么都躲不掉,他终于听见一阵恐怖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单薄的人看到这里,深刻地明白,书中写的这段文字正是提示自己,你看的书就是写给你的,它将告诉你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果然,门外由远而近传来一阵恐怖的脚步声……

    钱冰洋梦里的瘦小的路人看到这里,在书里放一个书签,把书合上,继续叠雨衣,一遍,一遍,一遍……他等候那个声音的到来。他打算听到那个恐怖的脚步声之后,还要继续看书,因为他要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以及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这家黑店……

    这个故事很长,钱冰洋梦了一整夜。故事中还有故事,故事中的故事中还有故事,一个套一个,讲起来很费力,我想打住了,而且再讲下去就会泄露机密。

    因为我主要想写的是钱冰洋,写他死前的一段真实的经历。后来钱冰洋走进了他梦中的情境中,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真实恐怖。

    钱冰洋嘱托听了他这个梦的几个朋友,不要对别人讲这个梦,因为他要用这个素材写一本最恐怖的畅销书。

    我在幻想着,幻想在破灭着,幻想总把破灭宽恕,破灭却从不把幻想放过。

    钱冰洋一段时间内没有动笔,对他来说,写这本书是个大工程。

    一天,他到乡下去采风。他平时经常去乡下,因为他要搜集一些民间的恐怖故事,据他的经验,越是偏远的没有外界人涉足的地方越有好故事,他记得有一个人说,最好的民间艺术至少在乡级文化站以下。这话太对了。

    这次他去的那个村庄叫清水村,离城里有一百多里路。他是骑摩托车去的。

    第二天中午过后,他骑摩托车返回城里。走着走着,他的摩托车熄火了,他下来修理,是火花塞出了问题,没有备用的,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钱冰洋的车技很棒,但是再棒也不可能把一堆废铁骑着跑起来。他抬头看看,一片荒草甸子,附近没有一户人家。

    回家的路一下变得漫漫无尽头。

    那个地方很偏僻,沙土公路上没有过往的车辆。他只能粗略地判断地地界可能归b县管辖,b县是全国有名的贫困县。

    太阳已经西沉,整个人间带着倦色。一只乌鸦低低地飞过,它差点撞到钱冰洋的肩头上,叫了一声,像童话里的不祥之物。

    钱冰洋只好推着摩托车朝前走。

    走着走着,天黑了,他有点害怕。路两旁长着丑巴巴的榆做,歪歪扭扭,戗毛戗刺,它们神秘地看着从面前走过的这个人,那种静默让人心里没底。他的脚走在沙土路上,“嚓,嚓,嚓,嚓……”

    从这时候起,写恐怖故事的钱冰洋开始体验恐怖生活。他越走越怕,摩托车越来越重。他总感到摩托车后座上坐着一个人,而且他模模糊糊地觉得他就是那个嘴很小的人。钱冰洋不停地回头看,摩托车的后座上什么也没有。但是这骗不了他。他加快脚步。他走得越快就越觉得那个人真切。他的脸都吓青了。最后他快崩溃了,把那辆坏摩托车扔在了路边的草丛里,一个人奔跑。

    这时候他又感到身后有人跟着他,就是那个嘴很小的人。他不敢回头了,一路狂奔而去。

    快半夜的时候,他看见了前方有微弱的灯光,那是一座房子,就像我们常见的那种路边店,住宿吃饭停车。钱冰洋立即跑过去。

    拐个弯,他发现那座房子并不在路边,离沙土公路有半里远。钱冰洋下了公路,顺一条土路跑向它。

    我提示一下,以上以下我的讲述都不是钱冰洋的梦境,而是实况。

    那是一座灰色尖顶的小楼,很老旧,有高高的墙,钱冰洋觉得它更像一座废弃的乡村教堂。当他跑近它之后才肯定那真的是一个旅馆。它的大门上挂着木牌子,用红油漆写着:旅馆。

    钱冰洋推开漆色斑驳的门,踉踉跄跄地走进去。进了门,触目是窄仄的楼梯,有一个牌子:登记室在地下。

    地下?

    我们的恐怖故事作家有点害怕,因为地下并没有光亮。他倚在墙上一边歇息一边下决心。最后他顺着楼梯走下去了。楼梯很短,就是说,地下室很低矮,刚刚能站直身,钱冰洋当时觉得它更像墓穴。

    一个很小的窗子,令人很压抑。他朝里看看,看到一个女人在低头打毛衣。她的额头很宽大。快半夜了,这里又这么偏僻,根本不会有什么顾客,可是她竟然还不睡。钱冰洋觉得她好像专门在等他。

    “师傅,这附近能不能雇到卡车?我的摩托车坏在半路了,我想把它拉过来。”

    “荒郊野外,深更半夜,哪能雇到卡车!”那个女人显得极不耐烦。钱冰洋感到她的额头几乎占据了她脸部的一半。

    “那我就住下来吧。”

    对方把窗子打开一条缝,扔出一个登记本,继续织毛衣。

    登记本上的内容有点奇怪:姓名,性别,年龄,婚否,血型,病史,嗜好,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钱冰洋尴尬地说:“我不知道我的血型……”

    那女人头也不抬地说:“知道什么填什么。”

    钱冰洋填写完毕,交了钱,问了一句:“你们不要身份证?”

    那个女人理都不理,扔出一个钥匙:“200房。”

    钱冰洋惊诧地问:“怎么有200房?”

    那女人一边打毛衣一边说:“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他停了停又试探地问:“你们给寄存现金吗?”

    那女人说:“今晚没有旅客,只有你一个人,没有人偷你。”

    他想了想,不知再说什么,就拿了钥匙,离开地下室,上楼了。

    走到一楼,他有些犹豫,想离开这个怪怪的鬼地方,这时才发现外面隐隐有雷声,只好作罢。他想,能有什么事呢!

    他上了二楼,果然有200房。他打开门进去,发现这个房间的灯很黯,只有一张床,一个写字台,一把椅子。连个电视都没有。靠门的那面墙上有个高高的拉门,那肯定是个衣柜了。

    他反锁了门,换了拖鞋,躺在床上。

    天很快黑了,伸手不见五指。雷声忽远忽近。

    钱冰洋忽然想起那个女人的话:“今晚没有旅客,只有你一个人……”

    他有点害怕,又有点不理解既然没有人,为什么偏偏让自己住二楼呢?一楼空着,三楼也空着。

    男作家马上感到这是一个极为不利的楼层。

    他想下去换一个一楼或者三楼的房间,但他一想要走过那黑暗的走廊和楼梯,要走进那个墓穴一样的地下室,要见那个怪兮兮的女人,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只想混到天明,赶快离开。

    已经有雨点落在窗子上,声音很大。这一夜,钱冰洋将和那个大额头女人一起在这座荒店里度过……

    钱冰洋睡不着,把本子拿出来,坐在写字台前整理他的乡下见闻。写了几行字,他实在没有心情再写下去,就收了笔。

    他感到这个空落的房间四处都潜藏着眼睛。他偶尔看了那写字台的抽屉一眼,心猛地抖了一下。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梦。

    那个抽屉关得严严的。

    墙上挂着一只钟,慢腾腾地走着,不快不慢,精确,冷静。

    钱冰洋背靠屋角坐在床上,就像在家敲字时的那个姿势。他的眼睛盯着那个抽屉,一眨不眨。他的耳朵里只有一个声音,那是钟的声音,“滴答、滴答、滴答”。

    离半夜12点还有一段时间。可是钱冰洋实在受不了煎熬,他下了床,一步步走向那个抽屉。

    他多希望打开之后看见里边放的是一本花花绿绿的最新版的杂志啊,最好就是他的朋友周德东主编的杂志,那样他会放松很多。

    可是,他看见的却是一本书,一本发黄的书!

    他十分惊恐,迅速把抽屉关上了。

    可是,关上抽屉之后,他更加害怕。又一次把抽屉打开,哆哆嗦嗦地把那本书捧出来:那是一本已经很旧的书,不知被多少人翻阅过了,书页已经卷边。

    他想,也许自己太多疑了,也许这是店主对没有电视的一个补偿吧。

    他一看书名,打了个冷战:《荒店》。

    他翻了翻,发现这是一本没有作者名字、没有出版单位、没有书号的书。第一页写着:有一个人,他走进了一个荒野里的荒店。这个旅馆有三层,很古老,四周没有一户人家。他住进了200房……

    雨哗哗地下起来,黑暗的世界被淹没在水声里。钱冰洋感到自己实实在在地钻进了自己做过的那个古怪的梦里,或者说那个梦像黑夜一样严严实实地把他给罩住了。他只有一条路,读下去,看看自己的命运到底是什么样的结局。

    那书接下来写道:他十分无聊,闲闲地打开抽屉,看见了这本书,于是他忐忑不安地读起来。

    写的果然是自己!他身不由己地走进了书中。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倍感无助。

    书上又写道: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午夜来临,十分寂静。突然,楼梯里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脚步声很慢,走一走,停一停,走一走,停一停,不知是从楼上传来的,还是从楼下传来的……

    钱冰洋猛地把书合上,不敢再看下去。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还差一刻钟就是午夜12点了!

    他像等死一样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被极端的恐怖煎熬着过了很久很久,没有听见什么脚步声。他镇定了一下心神,心想,书就是书,是自己太多疑了。也许是店主在开玩笑……

    他又看了看手表,还不到12点。原来是时间过得太慢了。

    当手表指针指向12点的时候,楼梯里真的传来脚步声!很慢,走一走,停一停。

    钱冰洋的头发都坚起来了。

    他呆呆地听着那脚步声,无法判定它是从楼上走下来还是从楼下走上来。那个声间慢慢向他的房间走过来,又渐渐地远了,过了一会儿,又慢慢地走回来……

    钱冰洋不知是惊恐还是愤怒,他想大喊一声,可是终于没有喊出来。

    他拿起书,轻轻回到床上,紧紧抓住被角,抖成一团。

    这个脚步声会有什么结果?

    他像窥视审判书一样又翻开那本书。

    书上是这样写的:大约半个小时后,奇怪的脚步声消失了。可是这时候,楼梯里传来唱戏和二胡的声音……

    果然响起唱戏和二胡的声音。这个雨夜,谁在唱?

    钱冰洋已经吓得脸如死灰。他想跳下楼逃离,可是来到窗前,却听见那唱戏的声音就在楼下。就是那个最传统的调。

    正是昆曲的牡丹亭,可是在现在环境下,那唱戏的声音却让人感觉阵阵阴冷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一立小庭深院。注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他退到床上,那声音又从门外传进来。

    他咬着牙翻开那本书,书上接着写道:唱戏的声音也渐渐地停止了。这时候,这个旅客已经快被吓疯了。他预感到自己离死不远了。他发疯似地踹开洗手间,没有什么;他又发疯地拉开靠门的那个衣柜门,里面特别黑,他看见一个人高高地立在里面,正是那个登记室的女人!她脸色苍白,满脸血渍,直直地倒下来,用手抓这个旅客……

    钱冰洋没有发疯。他轻轻地打开洗手间的门,里面空空如也;他转过身来,面对那个紧闭的衣柜门却不敢伸手了。

    他搬来椅子这是这个房间里惟一的可以做武器的东西,站在衣柜前,可还是不敢打开那扇门。

    他回到床上,缩在一角,死死地盯住那个衣柜的门。那是一扇即将要他命的门。

    他惟一的精这里支柱是这个房间里还有灯。他一直没敢关灯。如果没有灯,他可能就崩溃了。

    这时,灯突然灭了。

    窗外的雨声一下大起来。

    钱冰洋猛地蒙上被子,又迅速把脑袋伸出来,睁大一双眼睛,盯着黑暗中的那扇衣柜的门。

    他回想好朋友李秋楠的话:这世界上没什么恐怖的事情,唯一能使自己恐惧的,只有自己的内心,若是无我则无相,无相则远离颠倒恐惧。

    钱冰洋依靠回忆我的话壮他的胆子。

    可是,他到底还是对此失去了信任。因为过了很久之后,那扇衣柜里又传出敲击的声音,很轻很轻。隔一会儿敲一下。

    钱冰洋哆嗦着。

    那衣柜里的敲击声越来越响!

    终于,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的声调很低,语速很慢:“我……好……冷……啊……”

    钱冰洋抖得像筛糠,要崩溃了。

    过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又响起来:“我……好……冷……啊……”

    钱冰洋这时候已经瘫软,想动都动不了。

    那个声音越来越低:“我……好……冷……啊……”

    接下来突然死寂无声。

    离天亮还有十万八千里,而时间这时候停了。那个声音并没有到此为止,它一步步得寸进尺又过了一会儿,衣柜的门“吱吱呀呀”地被拉开,开的很慢,拉一下停一下。

    钱冰洋眼看一个人影慢慢地走出来。

    一道闪电,钱冰洋看见她正是登记室的那个额头在脸部占据了一半的女人!她穿一件艳蓝色的长袍,面无表情。

    她站在钱冰洋的床前,颤颤地说:“你……的……姓……名……你…的……年……龄……你……的……血……型……”那声音飘飘忽忽,毫无质感。

    钱冰洋惨叫一声,当场吓死。

    这个女人慢慢脱掉长袍,低下头好象是自言自语地说:“死了……”

    过一会儿,昏昏黄黄的灯亮了,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竟然又进来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她的额头也占据了半个脸。她的手里好像提着录音机之类的稀奇古怪的物什。

    她们借着黯淡的灯光翻来覆去地翻弄钱冰洋的包,好像在寻找他的亡魂。灯光照着她们的脸,很苍白很恐怖。钱冰洋瘦小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这两个女人好像是在表演古怪的哑剧,而钱冰洋的尸体就是她们的道具。

    可怜那钱冰洋的包里只有几张够买一张长途汔车票的小票子。两个大额头的女人把钱冰洋抬起来,通过黑暗的楼梯下到地下室,把他扔进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洞里。然后一个在笔记本上写道:第3个。姓名:钱冰洋。性别:男。年龄:29岁。血型:(空)。婚否:无。嗜好:看书。从哪里来:阴曹。到哪里去:阴曹。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凌晨两点钟,其中一个大额头女人不知消失在哪里了,另一个大额头女人又端端正正地坐在登记室里。

    这两个孪生姐妹的犯罪灵感来自于她们的表弟,她们的表弟就是听了钱冰洋梦的几个朋友之一。?

【番外】婚礼(上)

    表姑奶奶的行事作风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以前祖父还在世的时候她就一直没和我们联络,说起来两家都快有几十年没来往了,可就在不久前她突然打来电话邀我们去吃喜酒。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大喜的事我们总要备办贺礼吧,可是表姑奶奶却连半个字也没提到新郎新娘的事,更奇怪的是她让我们小辈能去的都要去,却偏偏不请我祖母。

    当时我和小我一个月的堂弟小文的中考成绩刚放榜,升上本校高中是没问题的,家里人早就准备带我们出去散散心了。恰巧表姑奶奶住在风景如画的水乡乌雀镇,家里又世代经营民居旅馆,到她那里去放松一下再合适不过了。这回就由爸爸带我和小文去因为祖母没被邀请,妈妈和婶婶自然也不能去;郎扬叔叔更是一个劲的诅咒医院里工作太忙,对在大学里教书而有假期的爸爸羡慕不已。

    小文却连声说这件事情蹊跷,今年有个闰月,所以表姑奶奶说的婚期恰巧在端午前后,谁会选在这个时候结婚啊!我可一点也不在意他的话乌雀镇是著名的蜜月旅行胜地,一年四季都聚集着来自各地的游客,有的还是专门赶来这里举行具有水乡风情的婚礼呢!我啊,最喜欢看漂亮的新娘子了!

    乌雀镇果然名不虚传。我们坐着乌篷船进入镇子里,两条小河一横一竖穿过整个小镇,它们相交的“十字路口”就是镇中心的繁华地带,表姑奶奶家的民居旅馆“柘房”就在这个位置,两面临水,市口好得不得了。

    从“柘房”专属的水码头上了岸,迎接我们的是一个高大硬朗的白发老先生。看着他轻而易举的把行李箱扛进屋里,我和小文暗暗猜测:恐怕现在城里的不少小伙子都没他身板结实。

    一开始我们以为他就是老板,没想到他只是“当家的”,也就是大厨师。原来“柘房”的老板很久以前就过世了,管事的是老板娘,也就是表姑奶奶。

    本来大当家是不该出来招呼客人的,可即使现在是淡季,但还是有不少来这里度蜜月的客人,因为表姑奶奶的子女们都在城里工作,现在帮忙店里的也就只有她放暑假的孙女“雨欣”而已,人手严重不足。我们不是外人,也就不必那么讲究礼节了。

    难怪我和小文一来就觉得好奇怪这里完全没有即将举行婚礼的热闹气氛,原来是因为店里忙不过来才一切从简的吧。

    不过看见我爸爸送上的贺礼的时候,大当家着实的惊讶了一阵。我实在不知道他有什么可吃惊的奶奶亲手做的象征夫妻和合的通草荷花和合欢,砂想寺的石榴莳绘妆奁套盒,若藻家的百子登科香川锦等等,虽然不那么贵重,但都是送给新婚夫妇的应景礼物。

    我和小文还按照家里交待好了地背了好多的吉利话,可是大当家的支吾了半天也没搭我们的腔,只是说让我们把礼物直接送到老板娘那里去。

    “你不觉的奇怪吗,星霜?”趁着爸爸到里屋去见表姑奶奶的当儿,小文凑近我耳边说,“听这个大当家的说,这里就只有表姑奶奶和她的孙女,要结婚的到底是谁啊?”

    “谁知道!”我满不在乎的说,表姑奶奶是祖父的表妹吧,祖父那边的亲戚总是那么古怪!谁让很早以前就已经过世的祖父他自己就是个怪人呢?更糟糕的是我和小文尽得祖父的真传,总是碰上各种各样的怪事。

    正说着话,爸爸出来了,他一脸迷惑的表情:“那个……小文跟我来,你表姑奶奶想见你,至于星霜……你就自己去玩吧。”

    这算什么话!太瞧不起人了吧!小文为难的看了我一眼,好像要说什么。我理也不理他,一脚踢开面前的行李:“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希罕见她呢!”

    丢开爸爸骂我没礼貌的声音,我气冲冲的跑出客厅,沿着“柘房”古旧的走廊漫无目的的走着。后院的灶间飘来饭菜的香味,看来已经接近黄昏时分了。大当家正为游山玩水归来的客人们准备晚饭吧,实在无事可做,又很好奇究竟谁要结婚,我决定去找他问个明白。就在我在这座陌生的建筑里摸索着寻找通往灶间的路的时候,昏暗的走廊拐角处,一截红色的衣袖一闪而过。

    那是新娘的嫁衣吗?好漂亮的柘榴色啊!还绣着那么精美的折枝花样,穿着这衣服的一定是新娘子!我喜出望外的追着那抹红色跑了起来。

    可是跑到走廊尽头的时候,我不得不停住了脚步那是一条死路啊!明明没路可走了,可哪里都看不见红衣新娘的身影,她究竟上哪里去了?我狐疑的四下张望,却瞥见一道鲜红的细线笔直的画在我的脚背上我是几时受伤的?完全不痛啊!

    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后退一步,猩红的细线从脚背上消失了,却拉直在黑沉沉的地板上,像不停渗出鲜血的伤口。这伤口一直延伸到光滑的木板壁上,我定睛一看才定下神来,拍拍胸口吓人一跳,原来那是从一扇对开大门的门缝里透出的光啊!

    顺手推开房门,从朝西的窗口射入的夕阳正将浓艳的红色涂满了整个房间,不过我并没有感到夕照有多么刺眼,因为一道人影着好遮住了我面前的光线。

    虽然只能看见剪影,但娇媚的侧面轮廓和拿着团扇,凭窗远眺的婀娜体态,一看就是个美丽的年轻女子。

    原来这里有人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声道歉准备退出房间,可是念头一转她总不会就是刚刚那个新娘子吧!我偏过头眯起眼睛,努力想看清她的脸:“姐姐你要做新娘子吗?”

    “哦?你这是求婚吗?”倚着窗户的美人慢慢的转过身来。因为天热,她松开斜襟上衣的纽扣,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扇子,懒洋洋的靠在窗台上,“有这份心是很好啦,可是我对小孩子没兴趣!”

    我这才看清了她穿的不是什么红嫁衣,而是水乡特有的蓝布扎染衣裤,那和店名相应的柘榴花纹表示这十有**是“柘房”女侍的制服。

    此刻客人们还没回来,正是女侍忙里偷闲歇一会儿的时间;再仔细看看这个房间的陈设,靠墙的镜台和橱柜,也正是女侍更衣室的风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眼前的美人可能就是表姑奶奶的孙女雨欣。

    我连忙赔礼道歉:“是雨欣姐姐吧……真不好意思……我……”

    “哦?你认识我?这么说你是香川家来的了?”雨欣姐姐站了起来,她的个子挺高挑的,身材又很好,走起路来袅袅娜娜,可是即使走到我面前她也不停下来,只是弯下腰来眯着眼睛看我,我可不习惯别人的气息吹拂在脸上的感觉,忍不住后退一步:“干什么!”

    雨欣姐姐发出了嘲讽的轻笑:“什么嘛,仔细看原来是女孩子啊!”

    这个姐姐的行为还真是古怪,居然连男孩子和女孩子也要仔细看吗?不过雨欣姐姐完全不顾我疑惑的表情:“这么说你是我远房妹妹了,你的弟弟呢?”

    可是,雨欣姐姐也不能算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吧……我点了点头:“小文在表姑奶奶那里。”

    一瞬间,雨欣姐姐脸上闪过了难以形容的表情,我并不了解这个表情的含义,只是接着说:“表姑奶奶叫我们来吃喜酒呢,姐姐你就是新娘子吗?”

    “快别提了!”雨欣姐姐的声音突然间大了起来,她激烈的拨动长发,“新娘子?大学一放假我就得回来这里照顾这种老掉牙的店,连找男朋友的空都没有,还新娘子!”

    虽然有点被她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到,但我还是不死心,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么……新娘子到底是谁啊?”

    我的视野一下子被雨欣姐姐那张美丽的脸给占满了,她凑近我,细长的眉毛极有气势的挑起:“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说完她便直起腰,丢开我走向柜橱,顺手拿出了一套女侍的服装扔过来:“你来的正好!我要到头桥的酒坊去,你换了衣服马上去浇一下院子,再剪点花回来把那些旧的换掉!别告诉我你连这个也不会!”我可是客人啊!怀里捧着土布衣服,我一时间张口结舌。

    雨欣姐姐连珠炮似的布置完工作便向屋外走,我连忙转身想追上她,可是就在转身回头之际,一道眩目的光包围了我……

    强光里,室内的一切变成了黑白底片般的视觉效果,我看见了纠缠悬挂在家具上,遍布整个房间的无数漆黑细丝,刚刚,我并没有看见屋内有这么多白色丝线啊……

    “别站在哪里!”雨欣姐姐责备的低斥着,一把将我拖开,霎时间,黑白底片的幻觉消失了,房间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我惊魂未定的看着雨欣姐姐,她却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不可以站在镜子反射的太阳光里,特别是傍晚的时候!”

    难道……雨欣姐姐也能看见那如同黑白底片般的景象吗?我以为只有我和小文才会碰上这样的怪事的!我顿时感到有些亲切:“雨欣姐姐,为什么不能站在哪里?你知道为什么吧?”

    雨欣姐姐居高临下的看了我一会儿,慢慢的转过了头:“这是我们这里自古流传的规矩,这里有各种各样的规矩,听起来很好笑吧,可是……要在这里生活,就得学会遵守这个……”

    我并不太明白雨欣姐姐话里的意思,只是被她那忽然间变得的艳丽而神秘的表情夺去了心神……

    就在我换上不合身的女侍服装,狼狈不堪的提着水桶和竹舀浇洒庭园的时候,小文在挂竹帘的边门口出现了,虽然他也穿着染了柘榴纹的衣服,但一看就是那种为客人准备的又轻又凉爽的丝质料。我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丢开手里的竹舀:“就算这里做主的是老板娘吧,也不能不公平到这个份上!凭什么你就是贵人公子,我就是奴才丫头!”

    若是平时,嘴巴恶毒的小文一定会反驳回来了,可今天他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不但没有搭我的腔,还走过来接过我手里沉甸甸的水桶:“我来帮你浇花吧……”

    “居然这么勤快……难不成老板娘要招赘你做孙女婿,让你继承店子?”我话里带刺,小文的脸立刻红了,他举起竹舀正要发作,但还是收回了手,故意避过话头。我心里更不舒服了,嘀嘀咕咕的拿过竹剪刀去剪长在河堤边的栀子花。然而这一刻,我的注意力被一个奋力挣扎着的小黑点吸引了过去我还在想乌豆怎么会动,仔细一看原来是只落在蜘蛛网里的小甲虫。

    “咦?是萤火虫啊!白天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呢!”小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他指着正向小甲虫迅速逼近的八脚将军,“正好看看蜘蛛是怎么把它吃掉的!”

    我一听心头火起,伸出竹剪刀一下挑破了蛛网,获得自由的萤火虫用力振动笨重的翅膀飞了起来,好在蜘蛛在网破的那一瞬间就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不然可能已经被我赌气踩死了吧。

    这时,小文指着我的衣服低声提醒:“那个……星霜,蜘蛛网沾到身上了!”我怕蜘蛛爬到身上,连忙去拍衣服,可沾到身上的蜘蛛网意外的多,而且粘性又强,竟然越拍粘的越紧!我顿时手忙脚乱,本来天就热,这一急我又要出一头汗。

    “不要动!”女孩子娇媚的声音从栀子花下传来,那里正是河堤上“柘房”的水码头,只见雨欣姐姐丢下作为代步工具的小船的单桨,一手提着个看起来很重的酒坛,轻轻巧巧的走上岸来。她将酒坛放在我身边,打开红纸的封印,一股奇特的酒香立刻混入栀子花香里飘满了整个院子。雨欣姐姐伸出右手小指在酒坛子里沾了一下,在左手心画了几笔,然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衣服,刚刚让我一筹莫展的蜘蛛网竟然应声而落!

    “不要滥好心破坏了这里的规矩!”雨欣姐姐拍掉手上的残灰,“没让你做的事最好一件也不要做,没让你去的地方最好一处也不要去!”她见我并没有引以为戒的样子,便扬起了一边的眉毛,指向庭园的一角,那里有一间小小的别院,爬满柔曼的夕颜花,雨欣姐姐做了个威胁的鬼脸,“比如那个地方,敢去的话,有你的好看!”

    站在一边的小文发出了惊讶的声音,雨欣姐姐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出乎意料的,她换了笑脸,伸手去揉了揉小文的微带茶色头发:“这个就是弟弟了?长得果然好可爱啊!”

    吓了一大跳的小文反射性的掩住被弄乱的额发,呆呆的看着这位强势的美人。而雨欣姐姐则轻松的提着那一大坛香味奇特的酒,摇摇曳曳的回屋里去了。

    可能因为要招呼客人,晚饭的时候表姑奶奶和雨欣姐姐都没露面,可是居然连小文也不知上哪里去了。我捧着饭碗,偷偷的看着桌上其他人,陪我们一起吃饭的大当家丢下一句“你们家小少爷和老板娘在一起”。爸爸简直摸不着头脑,问老板娘既然用不接待客人,为什么不能和我们一起吃饭呢?大当家显然觉得爸爸这个问题问得很没道理,理所当然的说:“老板娘她不能见我!”

    老板娘不能和大当家照面吗?这个店的规矩未免太古怪了吧论是主人,在这么尴尬的时节请人喝喜酒,而且客人来了半天也没动静;论是亲戚,却这么久也不打个照面,连话也没有一句;论是长辈,哪有把人家孙子那么亲热的带过去,却把人家儿子和孙女晾在一边!

    不过说实话大当家的烹调手艺还真是不错,就算我一肚子不高兴也还是多吃了几碗。因为贪吃超出了饭量,到了夜里可就睡不着了,我只好出来散散步天色已晚,客房也都熄了灯。不明不暗的月色里,我依稀看见两道人影穿过垂着夕颜花的竹编拱门,并肩向我所在的后院走来。

    那可能是这里的客人吧我分辨出其中一个人穿着“柘房”客人的衣服。来这里的大都是夫妇或情侣,打扰他们可是很失礼的。我匆匆避让到边门方向,可就在这时候,主屋里透出的光照亮了那个穿客服的人的脸,不看倒好,一看我大惊失色那个人,居然是小文!

    立刻躲到阴影里,我仔细辨认小文身边的人究竟是谁。那人明显是个女孩子,肩膀到后颈一带的线条非常利落,不是盘了头就是剪着短发;因为她个头比小文略矮些,可见不是雨欣姐姐。借着恰巧从河面摇过来的夜行船的灯光,我看清那个人穿鲜艳的柘榴色短袄,宽宽的袖口上滚着花纹繁复的宽边,同色的长裙在夜风里轻轻荡漾着,裙摆上的折枝花样栩栩如生这,不就是我傍晚是在走廊上看见的新娘嫁衣吗?

    那个身份不明,从未露面的新娘子,竟然和小文在一起!她究竟是表姑奶奶家的什么人?和小文是故友,还是新知?不管怎样都不是件寻常事啊!表姑奶奶知道吗?爸爸,他知道吗?这时候,小文已经带着新娘绕过一棵桂树,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和不安,我连忙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然而转过树丛,小文和新娘的背影居然不见了!临水的后院非常暗,我只能借着主屋客房的一点灯光辨认眼前的道路,根本没有余力去找小文他们在哪里。夜风吹动树木的沙沙声和虫声混在一起,越发显得夜深人静,我正后悔不该冒冒失失跟上来,偏偏主屋最后一盏灯也毫不留情的熄灭了!

    明知道这种状态没法找人,可就这样空手回去我又实在不甘心。犹豫着再三徘徊,我顺手拂起了几枝柳条,一点微红的灯光忽然间摇曳着浮现在眼中。

    那是温暖的粉红色,显然是透过纱帐射出的柔光,很像婚房的气氛。那个方向的是后花园里的别院吧,雨欣姐姐曾经禁止我去那里,难道……是因为这里就是那个神秘新娘的婚房?

    总不会小文也在那里吧?他怎么能去新房呢?就算是暖床礼他也过了年纪啊!一想到这里我也顾不得太多,立刻加快脚步向那间别院跑去。

    掩映在夕颜纤巧素净的花影间的,的确是贴了大红双喜字样的大门!对开的门板虚掩着,一道朦胧的人影就站在门边!看起来不太高大,甚至有些单薄,不是小文还能是谁!我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好你个小文,看你都在干什么!”

    “哎呀!”那个人惊叫着,差点被我扯到屋外来,一听声音我暗叫不好,不像小文少年的嗓音,这显然是个陌生的成年男子的腔调,更何况我还借着灯光看清了手里的那一截衣袖不是小文身上那件的白地蓝花式样,而是光鲜的黑缎袍,衬着底下一件浓红的长衫,那分明是新郎官的打扮!

    我连忙撒手,刚开口一叠声地说“对不起”,可立刻又想到今天是人家大喜的日子,我说这话实在有点不讨喜。正在慌乱间,不知往哪儿放手反而被新郎官抓住了,吓了一跳的我反射性的去掰开对方的手指,没想到事与愿违,连另一只手也被抓住了!

    “小姑娘,能在此时此地相遇,我们很有缘啊!”新郎官并不走出房间,只是从门板后面露出脸来看着我,他看起脸色来有点苍白,十分书生气,好像有些病歪歪的样子,可是力气却也比我大多了。虽然他的言行举动无礼,可因为是自己失礼在先,所以我也不能贸然发火,只得不客气的回答:“谁告诉你我是什么小姑娘的?我是星霜啊!”

【番外】婚礼(下)

    从小我和小文就被祖父养成了习惯,碰上看起来古怪并且纠缠不休的陌生人,就立刻报上乳名,这样他们十有**都会马上离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可是这个躲在门背后的新郎官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并不放开我的手:“不是你自己对女侍说的吗?你是姐姐,另外一个是弟弟!”

    我的确和雨欣姐姐讲过这样的话,可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我生怕惹上麻烦的家伙,也不搭他的腔,手里暗暗使劲想要挣脱,可是对方冰冷的手好像有什么奇怪的粘性似的,怎么也挣不开。

    “小姑娘……我们之前是不是在那里见过?”新郎官的话让我怒从心头起,开始我还为自己的失礼抱歉呢,现在看来,他完全是个轻骨头的家伙!我没好气的冲了他一句:“你认错人了!”

    新郎官轻轻掠了掠前额的头发,幽幽的说:“的确,你的年龄比那个人小多了……可你长的和那个人实在像了……那个我唯一爱过的人……”

    一种别扭的感觉掠过我脑际,可是这种感觉立刻被让人忍受不了的肉麻给压下去了居然对刚见面的女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还真是个了不起的新郎官!你别惹我吐了吧……我在心里暗骂着,冷冷的说:“是吗,那你一定是认错了!别人都讲我和爸爸长的一模一样!”

    我的冷嘲热讽对新郎官丝毫不起作用,他再次掠起额发,露出悲戚的神情:“我很快就要结婚了……可是,新娘不是我爱的人……”

    那个关我什么事!我不听他唠唠叨叨演戏似的独白,只是一个劲的想从他的掌握里挣脱出来,可是他却征求意见似的再三向我询问什么,我困惑的抬起头,却听见他断然的说:“我们一起逃走吧!”

    “别开玩笑了!你这是犯法的!你放开我啊!”我口不择言的大喊起来,而他还是故作潇洒的掠着头发,一脸下定决心的表情这个人根本就是个疯子!难怪雨欣姐姐告诫我绝对不要到别院来!

    此刻我一心只想着怎样才能让新郎官放开手,可难听的话都骂遍了他也纹丝不动,这下我连同那个新娘子也恨进去了,她居然到现在还不出现!不是她拐走小文,我也不会到这个鬼地方来,也不会碰上这个神经病!真是古今中外最讨人厌的一对新婚夫妇!

    看来乱骂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心念一转,我努力换了温柔的腔调,虽然听起来还是恨恨的:“那个……你说要逃走,难道要空手逃吗?”只要让他放手就行了!我故意提醒新郎官得准备钱的问题,如果他要去收拾金银细软的话,就一定得放手,一放手我马上调头就跑!

    “那个我早想到了!”新郎官拍了拍衣袋,从门板后面露出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我心里暗骂一声,连忙改口:“不要给新娘子留封信吗?”新郎官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好像看出了我在故意拖延时间,他的手上加重了力道。

    我心里顿时乱作一团,眼睛不知看那里才好,慌乱之间,我瞥见新房的圆桌上插着一束合欢花!天助我也,就是它了!我大声喊了起来:“我又不知道你的心意,才不要和你一起逃走!”

    新郎有些意外的看着我,病恹恹的脸上流露出为难的神情。我心里暗暗祈祷事情能按照我希望的进行下去,拼命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你至少要送我一朵花吧!现在弄不到红玫瑰什么的,桌上的那个合欢也凑合啊!”放花的圆桌在十步远的地方,他要拿到花,就必须放开我走到屋子中央!

    “那个啊!”新郎官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我这就拿给你!”一听着话我心花怒放,连忙做好拔腿就跑的准备,就等他放手!

    可出乎意料的,手上的束缚丝毫没有减轻,眨眼之间,一朵合欢花竟然出现在我面前!

    “你要多少我也拿给你!”新郎官拿腔拿调的说着,晃了晃手里的花朵,搞不清状况的我我茫然的移动着视线,只见另一朵花也正带着室内幽暗的粉红色烛光,慢慢飘近我眼前……

    怎么可能?合欢花竟然凭空移动吗?不,不对……它的确是被拿过来的,可怎么会这么长呢,那拿花的手臂?还有几支长得不自然的手臂正陆续从我站立的门边,伸过整个房间去拿起那剩余的红花……

    我低下头,难怪我无法挣脱,原来无数银丝从新郎官的双手上伸出,爬满我整个胳膊,难怪我刚刚看见新郎官整理额发的时候觉得别扭,因为人应该只有两只手,而那时他的双手,正握住我的手啊!

    都讲动物在遇到远远超出自己能力处理范围的问题时,会本能的将注意力转到毫不相干的事情上,此刻的我呆看着鱼贯送至我面前的花朵,有些失神的说:“到底……有几只手啊……”

    “你自己数啊!小姑娘……数了就知道了!”新郎官青白色的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慢慢从门板后面移了出来,难怪他总是躲在门板后面和我说话,只露出一张脸,也不出来,也不让我进去;那是因为他全身也就只有这张脸是人样从脖子下面开始,是插着细细手臂的滚圆肥大的身体,油光发亮,好像随时都会撑破的皮球一样,一股细细的银丝还不断的从他身体里冒出来,缠向我的手……

    八朵花,八只手……我猜到了,难怪我会从镜中夕阳的反光里看到那么多丝线的幻觉,难怪这个新郎官会知道我和雨欣姐姐的对话因为它是……蜘蛛啊!

    “啊啊啊”不管多么难听,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叫起来。“虽然我也很想吃,可还是先把你送给她吧……”伴着新郎官阴惨惨的语声,眼前的旖旎的婚房的幻影,还有那个怪异的新郎,在一瞬间消失了。绕在手上的蜘蛛网像巨大的风口,猛地膨胀开,带着惊人的吸力,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

    就在意识逐渐混乱之际,一股若有若无的奇怪酒香忽然间飘到了我的鼻端,风口仿佛淤塞了一样,蛛网的吸力骤然减轻,我感到有人拉住我的后衣领,一下子将我拖出了那个陷阱……

    “你在干什么!星霜!”这个声音不用听我都知道是谁,那是小文啊!

    惊魂未定的我拼命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断断续续的说:“小文……你看见了吗?那么恶心的东西……那个……你怎么会在这里?”小文发出了不满的啐舌声:“我看见许许多多萤火虫排成长队,我跟着它们走过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就看见你在这里,身上挂满了蜘蛛网!”是萤火虫带小文来的?它们在感谢我黄昏时分从蜘蛛网上救下了它们的伙伴吗!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们回家去,再也不要来了啊!”我大喊着站起身来,却迎面撞上了一团红影柘榴的颜色,精美的滚边,繁复的绣花:那是新娘子的婚服!

    “我可不让小文走!”红嫁衣里的新娘子发出的声音竟是那么粗哑低沉,比起嗓音,更让我恐惧的是她的容貌萧萧的白发上插满了珠花,反衬出深深凹陷的眼睛,牙齿脱落的嘴;浓施的脂粉下,竟是一张爬满皱纹的苍老面庞!这鸡皮鹤发的新娘一定是那个八脚新郎的伴侣!

    “妖怪啊!”虽然祖父一直告诫我们不可以直呼那些家伙的名称,但这种状态下,我只能作出这样的反应。我话音未落小文就猛拍我的肩头:“太失礼了,你对表姑奶奶乱喊什么啊!”

    表姑奶奶……表姑奶奶!一口气噎到,我猛地咳嗽了起来,惊讶的指着新娘子的方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居然身穿新娘嫁衣,拉着小文在花前月下散步,这位罕见的老奶奶,不但不是那种东西,而且还是和我们有血缘关系的人类?我们居然有个爱好这么古怪的表姑奶奶!

    我还在张口结舌之间,小文已经开口了,声音多了几分凝重:“看来,能不能回去不是由我们决定的了!”我环顾四周,不由得睁圆了眼睛:无数发光的银丝已经织满整个庭院,封住了所有道路,重重叠叠,还不断向挂着新月的空中延伸,如同传说中的八卦阵我们是几时深陷在蜘蛛网的迷阵里的!

    表姑奶奶困惑的四下张望,显然她什么也看不见:“怎么忽然变得黑麻麻的?”

    “那是什么!”我突然看见小文刘海下的额头上,闪现着金色的薄光,当时因为小文的来到新郎官才放开我的,如果他想引诱小文进入陷阱的话,只要缠住他就行了,没必要放开我;可见他隐身入银丝阵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小文身上有他害怕的东西!

    难道,这就是逼退新郎官的玄机?我伸手撩开那些散碎的发丝,一个歪歪扭扭的“王”字出现在小文白净的额头上,微弱的亮着。“谁在你额头上写了个‘王’啊?”我说着,忽然想起傍晚时分雨欣姐姐帮我拍掉身上的蜘蛛网时,曾蘸着酒在手上写下什么,然后,就用这只手拍了拍小文的额头!

    “我看看!”表姑奶奶凑了过来,絮絮叨叨的说,“我们这边重阳节时啊,都会蘸雄黄酒在小孩子额头上写个‘王’字的,咦?我怎么看不见啊!”

    难怪可以毫不费力的拍掉蜘蛛网,原来雨欣姐姐蘸的那香味奇特的酒,就是专门对付毒虫的雄黄酒啊!此刻蜘蛛的妖气使雄黄酒的药力完全发挥了出来,呼应着发出光芒。可是这药酒毕竟太稀薄了,我不知道小文额上的“王”字能够保护我们多久……

    “这下就不用愁了,这么多猎物啊!”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我仰起脸,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身穿婚袍的新郎官带着得意的笑容看着我们,收拢八只细脚,将他肥胖的身体悬在一根细丝上,慢慢的从半空中的一张银丝网上垂挂下来……

    实在太恶心了!我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表姑奶奶则完全不知道我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还问我“你中了什么邪”。好在小文还能保持镇定,他冷笑一声:“的确不用愁了,有了我们这些猎物,你的小命就能保住了吧!”

    原来是这个原因!我想起来课本上教过在新婚之夜雄蜘蛛是会被雌蜘蛛吃掉的!

    新郎官猛地垂下几尺,冲着小文气急败坏的大吼起来:“你住口!”

    “窝囊的男人!有本事你就来吃我啊!”小文的语气,好像故意要激怒对方似的!我偷偷看了一眼,只见他慢慢的握起右手,蓄势待发。我明白了小文仗着雄黄酒的药力还没有散去,想引诱新郎官靠近,然后捉住他,破除这蔓延的银丝网阵!

    “你没胆子!怕老婆!迟早被吃掉!”我立刻也跟着只拣难听的乱骂起来。

    新郎官果然中计了!他一边叫嚣着,一边暴跳着急速下降,向我直冲过来果然是个胆小鬼,他还是不敢和雄黄酒的药力硬碰硬!

    看准了新郎官降到伸手可及的范围之内,小文迅速出手,绝不会落空的这是最好的机会,我们也只有这个机会!

    小文的手挥过,可他掌心里,什么也没有……

    新郎官不在他应该在的地方!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妖媚笑声在空中响了起来:“小哥你欺负我相公道行浅,他奈何不了你,让我来陪你玩玩!”

    这是比新郎官虚张声势的吼叫更让人恐惧的声音。我和小文慢慢抬起头那就是真正的新娘子吗?一张妖艳而邪魅的脸,细长吊梢眉,带着煞气上挑的眼角,怎么看都是个绝色美人,只可惜……

    只可惜她实在太胖了啊!那吹了气似的圆滚滚的身体包裹在石榴红的绣花绸缎里,仿佛随时都会把嫁衣涨破似的,更衬得那八只脚分外细长,她一只白白嫩嫩的手里还提着根银丝,丝线上垂着她一脸谄媚笑容的新郎官,是她在电光石火之间将新郎官拉到了安全之处,并且不非吹灰之力因为新郎官的块头顶多只有她一半大!

    小文几乎都快吐出来了,他额上的雄黄酒印记也正在渐渐的黯淡下去。我真是羡慕什么也看不见的表姑奶奶,她依旧弄不清我们在犯什么毛病。这时我和新娘子的视线碰上了,重量级的美人突然掩口娇笑了起来:“这不是我的老熟人吗?抢了我的猎物不说,还想抢我的相公吗?你还真有能耐呢!”

    原来我为了放走萤火虫而挑破的是她网啊!我连哭也哭不出来了还真是结下了不得了的冤家,这回死定了!

    “就不客气了!我会把你们从头到脚,吃得干干净净的!”伴着新娘子冷煞的话音,银丝阵像渔网一样陡然的收拢了,表姑奶奶的身影首先消失在一片银潮里,而数不清的柔韧银丝则一层层的向我和小文的身上绑缚过来,四肢、腰腹,胸口、脖颈眨眼之间,我的脸已经埋入了重重的捆绑之下,无法呼吸了,渐渐消散的意识里,我只感到银光正漫过我的眼睛……

    震天的巨响忽然轰鸣在我耳边!身上骤然一轻,仿佛有一把巨大而锋利的剪刀唰的剪断了致命的吊索,我的身体瞬间自由了!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睛,那对致命的新婚夫妇已经不知去向,我只看见地上倒着两扇破败的门板,上面还隐隐约约残留着破败的大红双喜字样,一只穿拖鞋的脚正狠狠的踏在朽烂的门板上。

    “我说仓库这边怎么会叽叽喳喳的!你们两个!不是说这里又脏又乱不能靠近吗?三更半夜跑来被砸到怎么办!”毫不留情的责骂里,我感到耳朵被狠狠揪住了,不由自主的随着力道站了起来,差点撞到被另一只手拧住耳朵的小文,那个拧我们耳朵的人在还不停的骂着:“还把门反锁住,害我踢倒门板才能进来!你们到底想怎样啊!弄了一身的蜘蛛网,要知道洗衣服的人可是我啊!”

    这种语气,这种举动,绝对是雨欣姐姐!我和小文立刻连声求饶,雨欣姐姐这才心有不甘的放开我们,惊魂甫定的我环顾四周,哪里来什么明媚温香的婚房,我们居然站在一间挂满蜘蛛网,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的破仓库里,还惹了一鼻子的灰!

    “雨欣!你也在啊!”表姑奶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穿了光鲜亮丽的红嫁衣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淡薄的月影下,她是几时出仓库去的?

    “奶奶!你怎么也在这里!”雨欣姐姐的声音又生气又惊讶,表姑奶奶居然害羞似的笑了起来:“我刚才还和小文散步来着,可巧碰上了他姐姐,三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天就黑得看不见了,像小泥鳅似的,他们一下子就跑的没影了,不是被你逮着,恐怕到现在我还找不见他们呢!”

    我和小文正要对表姑奶奶的粗神经感叹不已,雨欣姐姐的话却给了我们注意让神经短路的一击:“奶奶,请你有点身为新娘子的自觉吧!”

    “新……新娘子……”我和小文异口同声的喊起来,这句话的威慑力,绝对不下于那个蜘蛛新娘的出场效果!雨欣姐姐叹了口气撩起长发:“你这个样子,连阿豪爷爷也会很困扰的!”

    表姑奶奶理直气壮的反驳道:“怎么可能给阿豪困扰呢!我不是照着老规矩在礼成之前都不和他见面了吗!”

    “阿豪……阿豪爷爷?”我和小文只能像坏掉的留声机一样重复着她们的话,雨欣姐姐无可奈何的摇着头:“阿豪爷爷就是大当家啊!这回请你们来,就是吃我奶奶和大当家的喜酒啊!”

    难怪表姑奶奶不见我们,并且大当家的态度那么奇怪,还曾说过“老板娘她不能见我”;因为准新娘是不能见新郎和客人的!原来表姑奶奶穿新嫁衣,不是因为她爱好奇怪,而是因为她就是真真正正的新娘子!

    小文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语无伦次的对表姑奶奶说:“你……你怎么能……”

    “我啊,一直想穿着嫁衣和表哥约会呢!”表姑奶奶像少女一样低下了头,“小文很像表哥呢!”

    居然是这样的表姑奶奶在年轻时和她的表哥,也就是我们的祖父早有婚约,可是当时一门心思认定婚姻自由的表姑奶奶说什么也要退了这桩婚事,后来两人各自成家,两家也不再有什么来往了。也难怪表姑奶奶不请奶奶来喝喜酒直到今天她也是个任性的大小姐!

    “其实那时的我就是死脑筋,以为和表哥在一起就是向封建礼教屈服,却没有想过自己真正的心情。这件事让我下定决心从此之后再也不掩藏自己真实的想法!”表姑奶奶脸上浮现出老人特有的澄明微笑,比起害羞的脸,这表情要适合多了,“我过世的先生也会高兴的现在我不仅找到了最好的归宿,而且和表哥约会的心愿也完成了,现在我再没有什么挂念,可以安心的出嫁了!”

    “那个……小文像爷爷吗?”我还是有点不明白,战战兢兢的发问,“说起来,我比小文长得更像爷爷呢……还有,爸爸不是在吗,爸爸应该最像爷爷了!”

    “谁要和老男人约会啊!”表姑奶奶故意夸张的瞪了我一眼,接着,她换了爽朗的笑容,此刻的她,看起来是个非常可爱,甚至还有些美丽的小老太太,也许实际上,表姑奶奶就是个最可爱的老太太坦率、乐观、有点让人发笑的孩子气、我行我素、并且绝对,不欺骗自己。此刻她一边向前走,一边在给自己鼓劲似的用力点了点头,“好了,一切都结束了!明天就是婚礼正日子了!从现在起,我要开始全新的人生啊!”

    “都七八六七十岁的人了,还什么全新的人生啊!”看着表姑奶奶消失在月色里的背影,雨欣姐姐摆出了“败给她了”的动作,但她的眼角满是温暖的笑意。可是很不合时宜的,我突然想起了那对世上最讨人厌的蜘蛛新人的下落,不知道它们是不是还会跑出来吓人呢?我的眼光不安的游移着,却看见雨欣姐姐的脚从门板上挪开,两只早已经被踩扁的大蜘蛛出现在我眼前。我拉了拉小文的衣角示意他快看,不看还好,一看又是一阵恶心那两只蜘蛛身上的花纹,像极了那个病新郎和胖新娘的脸!

    “雨欣姐姐!”我拉着雨欣姐姐去看那对人的尸体,雨欣姐姐一边让我等一等,一边从衣袋里拿出一副眼镜,慢慢的凑近了门板刚见面是她曾经要靠近我才能分辨我是男是女,我还在想她难道和那些东西那样,要靠感觉才能分辨我和小文的存在吗?没想到是因为近视的关系啊!

    看清死蜘蛛的雨欣姐姐发出一声惊叫,一脚把门板踢向一边:“是谁踩死的啊!太恶心了!”

    难道……她完全不知道是自己做的?我和小文对看一眼,疑惑的发问:“你不觉的这个蜘蛛有点奇怪吗?比如花纹什么的?”雨欣姐姐用力摇头,一步一步的退向屋外,难道她是在完全没有觉察的情况下收拾了这两个穷凶极恶的家伙?那可是我和小文绝对对付不了的大家伙啊!我当然不肯罢休:“雨欣姐姐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真的没碰上过什么怪人怪事吗?你让我遵守这个遵守那个,不是因为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雨欣姐姐一副无法忍受的样子,急急忙忙的逃到庭院里:“规矩就是规矩!大家都这么讲,当然要遵守啦!什么怪人怪事,可怕的东西!再没有什么比死虫子更可怕啦!”难道她一直都是这样,在无意之间成为妖怪终结者吗?

    看着月光照耀下雨欣姐姐离去的袅娜背影,小文一副神往的样子:“真是太强了……而且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呢!”看着他的表情,我都快怀疑今天碰上的不是蜘蛛,而是子了。

    我忍住笑装出一本正经的表情:“你就死了这份心吧雨欣姐姐啊,她说她对小孩子完全不感兴趣!”

    “你说什么啊!星霜!”即使月光昏暗,我也看得出小文脸都快红到耳根了。看来我那句“再也不到这鬼地方来”的话是白说的了,即使我不来,小文也会对这个奇妙的水乡小镇念念不忘吧……

【番外】午夜探险

    我们今晚约好去冒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目的地就是校园最南端的那个小楼。我们都叫它鬼楼。

    那个所谓的鬼楼原来也曾经是一个女生宿舍。关于鬼楼的一些传说都是由学生之口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五花八门。其中流传最广的一个,是说在文革期间,这个学校有一对恋人,本来很相爱,可是那个男的为了自己的“进步”,主动揭发自己的恋人曾经说过的一些“政治反动言论”。结果那个女的无法忍受这样的事实,就在一次批斗大会之后,从那栋楼的顶层跳了下来。据说那个女鬼后来一直留连校园不去,似乎是不甘心,要等她的情郎出来问个究竟。传说虽然是传说,但是有名有姓,有时间有地点,听上去也颇真实。但是我们来这里读书的一年之间,并没有遇到过什么怪事。甚至连各个大学里都不可避免发生的,因情事或因学习压力而导致的自杀事件都没有。那个所谓的鬼楼,在我们的眼里,只是一个破败的,贴了封条上了锁的老楼罢了。校园里这样废弃的老楼,也不只这一个。

    今年大学开始扩招,生源一下子增加了几乎百分之四十。我所在的大学是面对全国招生的,来自什么地方的学生都有,即使把住在本市的学生都赶回家,宿舍也还是不够住。在几乎所有可以利用的空置的房间都被派上了用场之后,学校和宿管科打起了鬼楼的主意。昨天遇到班里几个男生,他们告诉我说鬼楼的锁和封条被拿掉了,已经有人开始在里面打扫卫生。新生现在都在郊区的军营里参加军训,大概还有半个月,等他们回来就要搬进去住了。

    老四压低了声音对我说:“丫头,我们哥几个昨天晚上到鬼楼里探险啦!”他的语调里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兴奋。“鬼楼晚上不上锁,也没人把守。”

    “哦?”我听了也兴奋不已,“里面有什么?快告诉我,都看见什么了?”

    他故作神秘,“不告诉你,想知道自己去看。敢吗?”

    “我有什么不敢?”我一点都不含糊,“去就去!”

    “光凭嘴说啊,”老四说,“拿点纪念品回来吧,里边还有好些东西没清呢。”

    “拿就拿。”我想都没想的道。

    我的确很想去。我是一个非常有好奇心和爱冒险的人,总爱在平淡的生活中寻找刺激。当下就去约好朋友莎莎晚上一起探鬼楼。莎莎听说我的想法,吓得面色惨白。“你疯了吗?我不去,你也不要去,太可怕了。”

    “怕什么,有我呢。”我鼓励她。其实,天知道,我硬拉着她也不过是要找个伴壮胆。经过我几乎整整一天的缠磨,最后莎莎终于勉强地点了头。她说,“我去也好,管着点你,省得你天不怕地不怕地闯祸。”

    莎莎比约定时间晚了一点出来。“手电筒带了吗?”我问。

    “带了。”她说。看的出,莎莎很害怕,声音都在微微打颤。其实我的心里也有点紧张,但是更多的是兴奋,对于今夜的冒险,我有点迫不及待了。

    10分钟以后,我们站在了鬼楼的前面。夜色下的这栋老楼房比白天看上去显得更加阴森可怖。两扇楼门一开一合,里面黑漆漆看不到任何东西。莎莎扯着我的衣袖,说:“咱们回去吧,我害怕。”隔着衣服我都能感觉到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其实我看着那月色下破败的楼房,心里也有点发憷。但是服输不是我的性格。我说:“都已经到这儿了,怎么能回去呢。让老四他们知道还不笑话死。跟我来吧,没事的。”

    我一伸手,推开了掩着的半扇门。门轴发出许久没有润滑过的嘎吱声。我打开手电,朝里面照去。楼道里面的结构和我们现在住的女生宿舍差不多,印证了这里以前确实曾经是一个宿舍。我打着手电走在前面,莎莎跟在我的身后,楼道里寂静极了,只听见我们的脚步声,沙沙,沙沙。

    正对着门口的是水房,一排水龙头在惨淡的月光下散发出金属色。偶尔,还滴下一滴水来,发出的微小的声音在那样的情境之下听起来,却象是大炮的轰鸣。一定是白天宿管科的人来修理过水管了。我想。

    水房左边是厕所,门口挂的牌子歪到了一边。厕所是校园鬼故事最经常发生的地方了,当然要进去看看。我拉着莎莎走进去。狭小的空间内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我用手电上下扫了一圈,看见几乎所有的角落都积满了蜘蛛网,地上横七竖八地放着几把笤帚。厕所的隔断有的已经没有了门,有门的也都是掉了半边,歪斜在墙边。莎莎坚持不肯再进一步,无奈,我只好退了出来。

    我们沿着走廊向右走。那里是一间间的宿舍。我推开头一间的门,屋子里的一景一物映入我们已经开始适应黑暗的眼睛。屋子的两边是两排双层的床,左边两个,右边一个,旁边是一个储物柜。

    “真夸张,”我说,“这么多年了,还是用的同样的柜子。瞧,和咱们宿舍里的一样。”莎莎显然没有心思去研究这个,她用微微发颤的声音说:“还是走吧,转了一圈也够了。”

    我正想开口表示反对,但要说出的话被我们接下来听到的一个声音截住了。

    我们听到了脚步声!那脚步声从走廊的方向传来。沙沙,沙沙,虽然是轻轻的,但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听得很清楚。那的确是脚步声,而且,是在越来越近地向我们所在的这间屋子走来!

    我浑身的寒毛一下子炸了起来,下意识地熄灭了手里的手电。莎莎也肯定听到了那个声音,月色下她的脸苍白如纸。我们站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不知道该怎么办。听着那声音渐渐近了,但是自己的手脚象是脱离了身体,一动不能动。脚步声到了门前,停顿了一下,然后门被缓缓地推开了。我们眼睁睁看着那扇门被慢慢地推开。一点点,一点点……在门被完全推开的一瞬间,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一下子拧亮了手里的电筒,同时不可抑制地发出了一声大叫。

    发出惊叫的不只是我一个人,进来的那个家伙叫的声音比我还高。手电昏黄的光柱里我看见一张同样充满恐惧的脸。却原来是同班的女生文清!

    “会吓死人的!”我恼怒地说,惊魂甫定,一颗心咚咚地不住猛烈狂跳。

    “谁吓死谁啊?”文清看来也是受惊不浅。“你们也跑这里来啊,怎么事先不说一声呢。”

    莎莎说:“谁都别吓谁了,快回去吧。”她嘟囔着,“就不该来。”

    “回去了,回去了。”文清边说边转身朝外走,“就是一个破楼,什么也没有。”我和莎莎跟在她的身后向外走。但是走到楼门口的时候,我突然改了主意。我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再到楼上看看。”

    莎莎显然被我的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吓坏了,她说:“你疯了吗?别去,求你了。”文清说:“我看她是有毛病了,也不嫌脏,这楼里到处都是土。别理她,莎莎咱们走。回去睡觉。”

    莎莎迟疑着站在那里。说实话,我不希望她走,我一个人留下还是多少有点害怕,但是好强的心理让我说不出挽留的话,再说她胆子小,我不想太为难她。莎莎看了我一眼,她了解我,知道不可能说服我。

    最后莎莎叹了口气,说:“文清你先回去吧。”

    “两个神经病。”文清丢下一句话,就走出了楼门。

    我很高兴莎莎能留下陪我,她一向胆小,平时我们讲鬼故事她都躲开不听。今天能为友谊牺牲真让我感动,虽然我猜这可能也是因为她不敢一个人在晚上走回宿舍。文清和我们住在不同的宿舍楼里。

    莎莎显然是很不情愿留下的,她一边上楼,一边埋怨我为什么还没闹够。我说:“文清一个女的都敢来,我们是两个人,那岂不是输给她了。人家连手电都没带。”

    “再说,答应了老四要拿点东西回去做纪念的。”我说。莎莎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她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我,“不要那样,”她说,“我听说动了鬼的东西,会惊扰她的。”莎莎的话让我浑身一哆嗦,她就那么**裸地说出了那个字,在这样的情境下,这个字眼让我不寒而栗。

    “哈哈,”我掩饰地干笑了几声,“我还以为你是无神论者呢。放心吧,没有鬼的。都是自己吓唬自己,象刚才遇到文清那样。”她叹了口气,我拉起她的手继续往楼上走,我们两个人的手全都冰凉如铁。

    这个楼一共有四层,我把莎莎连拖带拽地拉到了最高一层。我看着莎莎苍白的面色,忽然想吓唬她一下,我说:“知道为什么来这儿吗?听说那个女鬼当年就是从这一层跳下去的。”我说完就有点后悔自己的残忍了,因为我看见莎莎几乎被我吓哭了,眼里竟然浮现了盈盈的泪光。

    她双手抓住我的胳膊,企求似的说:“我们还是走吧,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呆了。走吧。”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我心软。但是既然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不拿到点什么,岂不前功尽弃。

    我安慰她说:“就走,就走。”

    我指着走廊尽头的那间宿舍说:“去那间屋里看看就走。”那间宿舍,就是传说中那个女孩子跳下楼去的房间。

    莎莎显然也是知道的,她畏惧地看着那间屋子的房门,说:“不要进去吧。”

    我自然不会听她的,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经过刚才在楼下和文清相遇的惊魂,我的胆子变得大了一些。我用手电四下里照射着。这间屋子的布局和刚才楼下的那间除了朝向不同以外没有什么区别。杂乱肮脏的架子床,柜子,桌子。墙上还有几张不知什么年代的张贴画。尘土太厚,根本看不清画的内容,只看出十分的陈旧。我上上下下地搜寻着,琢磨着带点什么走。

    莎莎显然很不适应这屋子里的一切,板着脸站在那里。“你闹够了没有,快走吧。”她显然是有点生我的气了。“好啦,好啦。”我也觉得自己折腾得有点过分了,“没意思,走啦。”

    然而就在我转身的刹那,手电光所及之处,床底下的一样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看,”我叫道,“看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本子,静静地躺在靠窗的床下一个不为人察觉的角落。我象发现了宝物一样,一下子跳过去,伸手把它抓在手里。莎莎恳求道:“还是别乱动这屋里的东西吧。我最后说一遍,你把它放回去吧。”说着伸出手来似乎要把那个本子抢过扔掉。

    “怕什么。”我让过她,怕她再来抢,转身背对着她开始翻看。但是让我大失所望的是,那竟然是一个空本子,里面一个字都没有。

    我觉得沮丧,但又一想,不管怎样,拿了这东西回去给老四看,也不算空手白来这一趟了。就在这时,一张纸片象一只蝴蝶一样地从本子里飘了出来。我手疾一把抓住。

    那竟然是一张照片!我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发现激动得砰砰乱跳。“莎莎你看!是张照片!”我叫道。照片的背面是两行字,用钢笔写着“槐梧惠存”,下面是落款:“玲。”然后是年份:1969年。

    槐梧!玲!这不就是传说里那一男一女的名字吗!还有年份,1969,什么都对上了!真是太棒了!我为我自己的发现狂喜不已,如果把这张照片拿回去给老四他们看,一定把他们佩服死!

    我小心翼翼地把照片翻过来。这是一张黑白的照片,带着那个时代的特定气息。是一张合影,照片上一男一女并肩站着。

    我说:“莎莎你快看,这就是跳楼的那个女孩和她男朋友的照片。一定没错!”我将手电移近,以便更加清楚地看清照片上的两个人。

    “看,他们穿的衣服多土气,这男的长得还挺精神的。这个女的也挺漂亮的。她…她…等等,”我的舌头突然变得不听使唤,双手开始发抖,手电光也随之颤动起来,“这个女的,这个女的,怎么长得……”

    莎莎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在这空旷的屋子里,她平时温柔的声音变得凄厉而阴森,她说:“怎么长得和我一模一样,是不是?”

第四百零二章 承影无形(二)

    后来,赵桓枢又从学生口中得知,昨天下午黑板上的血字正是让大教室里的人,杀死闯入学校的陌生人,否则在场的人活不过今天傍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联想起李德龙接到委托,加上黑板上的命令,赵桓枢已经能确认让自己来这所学校的根本不是什么人。

    只是令学生们没想到的是,这个进入学校的人竟然如此强悍,他们在无数死亡游戏中已经锻炼出了很强的反应能力和突袭能力,但面对赵桓枢无异于以卵击石,所有的陷阱和攻击完全无效。

    除了赵桓枢展现出强悍的力量外,在学校出事之前,赵桓枢的名号在灵异圈里已经十分响亮,既然杀不死赵桓枢是死,那还不如跟着他拼一拼,兴许还有活路,退一万不说,就算这些学生真的打败了赵桓枢,他们依旧要继续死亡游戏,到头来还是死。

    想通这一点的学生决定联合赵桓枢,把之前学校里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都和赵桓枢说了一遍。

    赵桓枢听后点了点头言道:“这么说,你们学校里的阴鬼,是来自于后操场绿化草坪里,那个像是配电室一样的小房间,但它从来没有真正出现过,只是用某种力量控制着你们?”

    学生们点了点头,赵桓枢想了想道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去你们说的那个地方看看。

    这下学生们炸开了锅,急忙说你要是走了,那阴鬼来找我们怎么办?刚才你在这里,我们甚至平时身上冷冷的感觉都减轻了,说明那只鬼不敢在你在的地方出现,要去大伙儿一起去!

    赵桓枢说不行,你们这里那么多人,一起出去顾不过来,这样吧,我派手下的阴灵保护你们。

    说完,赵桓枢派出怨鬼级别的陈怜花还有沈玲琪留在教室,并且告诉她们一旦有阴鬼出现,要是对方是厉鬼的话,就立刻通知我用阴鬼狂暴。

    学生们还是有些心虚,不过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是看到赵桓枢居然连鬼都能操控,心里一下子对他更加佩服了几分。

    自己能力的事情,赵桓枢决定在这次阴鬼决解之后,得让阴鬼用阴气让学生们忘掉自己的具体能力,毕竟封鬼榜的能力不能太过凸显。

    半路上,赵桓枢觉得奇怪,这些学生说的阴鬼为什么要在傍晚的时候下达命令,又是为什么要培养那么多强大的阴鬼……

    等等!赵桓枢忽然注意到了一点,那就是从进入学校到现在,自己一路上能看到的阴鬼,顶多只有黑衣级别,而且数量根本不等于死亡人数,那些尸体被亵渎成为蓝衣冤鬼的家伙呢?

    就在这时候,赵桓枢忽然想起了前几个月那个红影偷人魂魄的事情,他将人魂纳为己用增强自己的鬼力,难道学校里的阴鬼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这只阴鬼目前看来非同小可,之前抓获名叫何雨的阴鬼说过,最早打开那个房间,盒子里是一个学生被红线捆着,那学生当然不是人,可为什么是学生呢?按理来说,一个普通学生就算有什么冤屈,死的再惨,那顶多到蓝衣级别。

    可赵桓枢的手机封鬼榜颜色已经变成了全红,说明学校里确实有特殊阴鬼,但特殊阴鬼向来不弱。

    没办法,赵桓枢只能加快脚步前往后操场,当他看到那个所谓的“配电室”的时候,发现这是一间木质结构,仅有半人高的建筑,更像是一间小型神社。

    神社有明显翻新过的痕迹,赵桓枢能从上边儿的气息感觉到,这东西已经在这里数十甚至上百年了,可是这样的建筑又没有什么相关的历史意义,那学校建成以后为什么没有拆掉,而只是重新刷漆。

    赵桓枢一面警戒四周,一面打开了神社像是窗户一样的小门,里边儿放着一个长长的红木盒子,赵桓枢皱起眉头,因为盒子上留有很重的阴气和怨气,就算这些气息是那只阴鬼留下来的,但也是凌烈强大无比,甚至在触碰盒子的刹那,赵桓枢似乎听见了隐隐约约的咆哮声。

    好强的怨气……赵桓枢心里认定这里边儿原来的绝不是什么学生,于是问何雨:“你说李高看见的是学生,是听谁说的?”

    “回主人,是我生前学校里的传言。”何雨回答道“好像是李高睡着时候说梦话,讲了什么‘盒子’‘学’……之类的话。”

    赵桓枢摇了摇头,一个梦话里的‘学’字就说看到的是学生,就算李高真的说梦话,那个字也因该是‘血’而不是学。

    不过现在纠结这个没什么意义,赵桓枢把目光投向了神社十多步外,草坪上立着的景观石,这块石头看上去很突兀,没什么别特的造型上边儿又没写什么字,立在草坪里感觉特别不搭调。

    来到石头旁,赵桓枢心中吩咐卫思涵去石头下方的地里看看,没过多久就听见卫思涵急忙道:“主人,下面只有怨气,而且非常强大,只是没有看到其他阴鬼。”

    又是阴鬼留下的痕迹么?赵桓枢搜寻了一遍事情的发生地点无果之后,准备转身离开。

    赵桓枢把鱼藏紧紧握在手中,现在至少可以知道,就连那只阴鬼离开后留下的怨气都如此强大,自己必须万分小心。

    不知不觉中,赵桓枢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接近下午六点半,傍晚的时间到了,必须先回到大教室确保学生们的安全,也是在赵桓枢正要迈步的时候,忽然感觉周围的光线明亮了起来。

    抬头一看,厚厚的乌云中心居然破了个洞,一束金色的阳关直射下来,正好照在自己的身上,但这缕光线十分怪异,赵桓枢不仅没有感觉丝毫的变暖,反而更加冷了。

    “这是?!”

    忽然,赵桓枢猛地向后一跃,他刚才明显的看到,自己在阳光的照射下,居然没有影子!

    紧接的是咔嚓一声裂响,赵桓枢原本所在的地面,忽然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刺穿,留下了一道约莫三四厘米,狭长的洞口。

第四百零三章 承影无形(三)

    赵桓枢心中一凛,忽然又感觉一道炫光从天而降,在纵身往后躲过的霎那脸颊感到一阵刺痛,用手一抹就感觉到黏黏的鲜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可令人着急的是,赵桓枢并不能感觉到对方怨气的具体位置,只是觉得这后操场上全是浓重的哀怨,不过赵桓枢有一种感觉,一种让他心里极为压抑的感觉,这种感觉曾今面对汉殇帝的时候有过,面对建文帝的时候有过。

    又是一个古代帝王的阴鬼?!

    赵桓枢大气不敢喘,当即调动韩思雨出来帮忙,也是韩思雨出现的刹那,那天际出现的光辉好像有生命似的一分为二,朝韩思雨还有自己疾射而下,还没来得及使用阴鬼狂暴,赵桓枢在用尽三成业力分身鬼力再躲过一击的时候,一旁的韩思雨传来凄厉的惨叫,她的一只手被那道光辉生生斩断。

    狂暴!

    赵桓枢立刻使用能力,只见一道血色的雾气将韩思雨完全包裹,天空中再度照射下的“光辉”,竟被韩思雨的血雾挡在外边而,只是没想到的是,拿到光辉反而朝着赵桓枢折射过来,眼看无法躲过的赵桓枢把鱼藏剑横在身前,挥出一击斩鬼破。

    咣当!

    斩鬼破的紫色剑气与炫光激撞在一起,四周出现一圈水波状的冲击波,与此同时,身穿血红长衣的韩思雨双目拖出一条艳红的光芒,朝着天空咆哮而去,。

    阴鬼并非人类,只要有足够的阴气和怨气,鬼体受伤也可以复原,在阴鬼狂暴的加持下韩思雨的手臂完全恢复,在空中和某种看不到的东西激战在一起。

    赵桓枢刚才的斩鬼破只用了七成力道,可是鬼力依旧消耗不少,当即让卫思涵使用生机能力治疗自己的同时,纵身一跃,看准韩思雨与那不明物体战斗的背后,用最快的速度抡起鱼藏剑刺了过去!

    赵桓枢手里的鱼藏尖端在空中停滞下来,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回荡校园,可赵桓枢根本看不到自己的鱼藏被什么东西挡下,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自己白衬衣上刹那即逝的淡淡剑影。

    嘭!

    也许是韩思雨抓住了这只隐身阴鬼防御鱼藏的空隙,一抓朝前麾下的同时,就看到下方操场上的水泥地爆发出闷响,紧接地面从中凹陷,蛛网般的裂纹四面八方扩张开来。

    赵桓枢借助鬼力俯冲而下,鱼藏对准凹陷正中间刺了下去,可是紧接鱼藏全部没入地面,就听见空中的韩思雨急喝:“主人小心身后!”

    没等赵桓枢回头,韩思雨已经拦在自己的后方,只见她血红的背影闪烁了几下,一股黑色的阴气从她的肩上,像是血液一般流淌下来,却看不到伤害韩思雨的武器,甚至连使用武器的阴鬼也看不到。

    卫思涵!

    赵桓枢再度叫出一只阴鬼使用阴鬼狂暴,与此同时韩思雨的身体微微一颤,卫思涵同样穿着血红色的长衫朝韩思雨身后冲去,只见她的五指急速伸长,仿佛五根肉色的钢筋朝空气中挥下,范围之大,立刻在地面留下五道冒着黑烟的沟壑。

    两只阴鬼与那看不见的东西战斗了好一阵,忽然双双停下,眼看五分钟的狂暴时间将至,赵桓枢正要派出能用的最后一只阴鬼时候,卫思涵忽然告诉赵桓枢:“主人莫慌,那东西重伤逃走了。”

    赵桓枢长长舒了口气,这时候天色也暗了下来,整个校园中鸦雀无声。

    “主人……”韩思雨身上的红衣慢慢褪去,重新变成了花衣级别,来到赵桓枢身边满是歉意:“是我们太弱不能……”

    不怪你们。赵桓枢看着空荡荡的操场,心想要是自己要是快些适应三成分身取回四重分身,至少能有与厉鬼一战的能力,这场战斗就不会把阴鬼打跑,而是收服了。

    因为看不到对方的样子,无法用手机里的封鬼榜进行封印,除非打倒它。

    之后卫思涵告诉赵桓枢,变成厉鬼之后,就能感觉到那只阴鬼的具体方位了,就算看不见也无所谓。

    不过让赵桓枢在意的不是能不能看到对方,而是它的来历,还有这家伙手里因该持有非常强大的武器。

    “你们感觉到那只阴鬼拿着的是什么东西了么?”赵桓枢问道,而且隐隐约约感觉,答案呼之欲出。

    “回主人,那阴鬼手里的因该是一柄长剑,只是看不到剑的本身,不过刚才在傍晚的时候,我们都感觉到了那柄剑微微的剑影。”

    这就对了!赵桓枢确实也在刚才看到了刹那的剑影,业力分身的记忆开始复苏,那是……

    “承影剑。”赵桓枢皱着眉头重重道出三字,随后长叹:“要是这样,就很难打败他了……”

    “主人,承影剑是什么?”韩思雨在一旁问道。

    赵桓枢开始解释道:“那是一柄上古之剑,曾为商天子、春秋时卫人孔周所有,当然我轮回之前,也曾拥有这柄剑,后来在轮回过程中遗失,此剑与含光剑、宵练剑齐名,分别也称作王帝、君主、和圣帝剑。”

    “此剑出炉时,蛟分承影,雁落忘归,故名承影,春秋时卫国人孔周,曾拥有这柄剑;在我的记忆里,阴府有人曾和我说过孔周挥舞承影剑的场景,那人是这么说的,‘春秋时的一个黎明,卫国郊外一片松林里,天色黑白交际的一瞬间,一双手缓缓扬起。’”

    “‘双手合握之中是一截剑柄,只有剑柄不见长剑剑身,但是,在北面的墙壁上却隐隐投下一个飘忽的剑影,剑影只存片刻,就随着白昼的来临而消失,直到黄昏,天色渐暗,就在白昼和黑夜交错的霎那,那个飘忽的剑影又再次浮现出来。’”

    “‘扬起的双手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挥向旁边一棵挺拔的古松,耳廓中有轻轻的“嚓”的一声,树身微微一震,不见变化,然而稍后不久,翠茂的松盖就在一阵温和掠过的南风中悠悠倒下,平展凸露的圈圈年轮,昭示着岁月的流逝。天色愈暗,长剑又归于无形,远古的暮色无声合拢,天地之间一片静穆……’”

第四百零四章 承影无形(四)

    “好厉害的剑……”两只阴鬼听完之后纷纷感叹,赵桓枢点了点头,说这柄剑原本只能看见剑柄,但在那阴鬼的加持下,现在已经完全隐形,承影剑的特点,是在黄昏昼夜交替的刹那,才会显现出难以察觉的剑影,这也是我们刚才看到影子的原因。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如果单论锋利,承影剑不及鱼藏,但也差不到哪去,至少一剑下去,整捆的钢筋就跟切豆腐似的,就连厉鬼的身体,也无法抵挡住这把剑的剑刃。

    不过这柄剑最可怕的地方,是因为无法看到它的剑身,同样也就很难捕捉剑的范围还有什么时候会伤到自己。

    赵桓枢说完后,继续凝眉道:“承影剑配合厉鬼,难怪你们两个人一起上也难以取胜,而且对方……”

    “我从这只阴鬼身上,感觉到了和汉殇帝还有建文帝一样的气息,因该也是某个古代的帝王。”赵桓枢凝眉道:“要是知道这名帝王的身份,或许有办法降服他,变成厉鬼含冤而死的帝王从古至今何其多,但他们一旦成为阴鬼,一般都会惧怕至他们于死地的原因或者人物……”

    “你们两个都没有发现什么?”赵桓枢问两只阴鬼道。

    “他拥有承影剑,而且吸收了学校里的亡灵,现在实力大涨,就连本尊我们都看不到了。”两只阴鬼齐声道。

    赵桓枢点了点头,心想先回一趟大教室再说,因为那只阴鬼受伤逃跑,所以大教室里的学生们绝对是安全的,毕竟还有陈怜花还有沈玲琪两只阴鬼的保护。

    回到大教室之后,赵桓枢迎来的是学生们的欢呼声,讯问后才知道,原来学生们在黄昏时候没有死,而且黑板上再也没有出现过血字,所以大家这下彻底相信赵桓枢了。

    赵桓枢让所有人安静,说自己只是击退了那只阴鬼,他现在的伤势顶多一两天不会出现,所以不能掉以轻心,大家听了虽然有些沮丧,但是知道赵桓枢居然能击退这么厉害的东西,所有人很快就打起了精神。

    赵桓枢先是询问了在场的人,有没有这只阴鬼的线索,但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赵桓枢只能拿起手机拨通了白无常当初留给自己的电话。

    “谢兄,麻烦你帮我找一下陆判官。”

    赵桓枢此话一出学生们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开始有人窃窃私语:“喂,赵大师刚才说谢兄?还说找陆判?”

    “我知道传说中黑白无常里的白无常,就叫谢必安,陆判……地府里传说也有一个判官,姓陆的……不会是他们吧!”

    “笨蛋,这怎么可能,赵大师虽然厉害,但总不至于连和地府里的这些牛逼存在称兄道弟吧?要不然他就不是人了。”

    ……

    赵桓枢当作没听见,过了一会儿,手机里传来了那个熟悉的,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哦?赵老弟可是在人间遇到了难处?”

    “明知故问,我打听一下,刚才我在三十二中战斗的事情,你身为察查司一定知道了吧?和我战斗的那个阴鬼是谁?”

    陆判在对面快速道:“知道知道,就是那个拿着你原来承影剑的阴鬼吧,其实你也知道。”

    “好了别卖关子了,告诉我是谁?”赵桓枢言道。

    “唐隐太子,李建成。”

    陆判简短的话让赵桓枢深深吸了口气,居然是他!

    这是历史上很出名的人物了,说起李建成,就要说起玄武门之变。

    当初唐太宗皇帝李世民,治下海内升平四夷宾服,贞观之治名扬万代……然而尸山血海铺就漫漫帝王路,从来不止是敌人的,也包括自己血亲骨肉的。

    兄不兄、弟不弟、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臣不臣,俱在这场武德九年的玄武门之变。

    事情用简短的说,就是唐高祖李渊原本指定李建成为太子,李世民为秦王。

    后来李世民为争夺皇位搏命一击,在玄武门杀死了自己的长兄皇太子李建成,和四弟齐王李元吉,据传李世民逼迫其父唐高祖李渊立自己为新任皇太子,并继承皇帝位,是为唐太宗,年号贞观。

    因为贞观之治在历史上过于响亮,而且李世民继位后大肆宣扬自己,并在史书中极力美化,也在同时丑化李建成,所以到今天,唐太宗的名声依旧响亮,不知情的人们甚至很少去理会他弑兄篡位的事情。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现在也不是什么唐代了,赵桓枢也懒得去纠结这其中对错。总之一句话,成者为王败者寇,历史都是胜利者写的。

    “既然如此,当初参与玄武门之变,主要的三个人物唐太宗李世民、秦叔宝、尉迟恭,还在阴府么?”赵桓枢急忙问道。

    “这……赵老弟啊,秦琼还有尉迟恭已经被阎君封为门神,李世民早已投胎去了。就算他们都在,你这事情恐怕……”陆判的声音有些迟疑。

    赵桓枢急忙道:“若是我有四成业力分身,配合手底下的厉鬼,就不怕李建成的阴鬼了,但现在非常时期,李建成不仅是特殊阴鬼,手中还有我遗落的承影剑,要是能降服,不仅能为阴府又添新的战斗力,还能收回承影剑。”

    “既如此……”陆判叹道:“我需要上报阎君再行定夺。”

    陆判说完,电话里就没声了,赵桓枢回头就看见围观的学生用看外星人一样的眼神盯着自己。

    “怎,怎么了?”赵桓枢有些尴尬。

    “赵大师你牛逼啊!”一个学生率先惊到:“你刚才提到秦琼还有尉迟恭还有唐太宗李世民?!这些人物会,会来帮助我们吗?!”

    “天呐!你们听见了么?在我们学校捣乱的那个鬼,可是唐朝的太子李建成啊!妈的,难怪这么利害!”

    “李建成是谁?”

    “笨,这都不知道,不过这不是重点,赵大师,秦琼他们你真的有本事给请来?!”

    面对学生们的你言我语,赵桓枢一下子也回答不了那么多,只能说大家先安静,先静候佳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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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短信介绍:
从那天开始,赵桓枢的手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收到一条诡异的信息。内容很简单,让他在特定的时间去特定的地方,比如:今夜三点,城北火葬场;三日后凌晨,市医院太平间……若不去,只有一个下场:死。若去了,竟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可是,却充满了各种恐怖而诡异的凶险……《封鬼榜》书友群:59恐怖短信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恐怖短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恐怖短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