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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双刀彩虹     我的野蛮老祖txt下载     我的野蛮老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27章 七楼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看热闹的也大都觉得无趣。大家本来是想看那蛮子被人教训出丑的,结果两个修为不凡的临渊修士反被那蛮子手下丢下楼去。许多人搞不明白,那俩位倒霉的修士修为也都在筑基期,怎会被同阶修士一下制住,毫无半点反抗之力?

    也有离得近的,看到了整个过程,这些人更替那俩位倒霉鬼感到不值,因为那下手的家伙无非是占了“出其不意”四个字,根本就是从后偷袭,连一丝公平比斗的机会都没给那二人留下。

    对于修士来说,只要未结金丹,练气也好筑基也罢,其对外界威胁的感应都远远不足,有些神识迟钝的修士甚至不如某些妖兽天然本能的反应来的灵敏。因此一个筑基期的修士被练气期的修士突然偷袭,也不是没有可能,也正因如此,金丹之前的修士就更加依赖能够自主发动防御的护身法器。

    许多人想通了这一点,不禁对花狸峰那两个奇形怪状的夫妇高看一眼,这二人下手够快够狠暂且不提,身上多半也怀有某种能够躲避护身法器感知的高阶法器,而这类法器的造价自然不会便宜。

    殷勤对于朱丑妹夫妇的行动也是颇为满意,自从得了大鹦鹉之助,花狸峰的炼器水准可谓突飞猛进,一举跨入蛮荒先进行列。当然特情科干事们身上所一句的偷袭法器,并非花狸峰自己打造的,而是殷勤从花二妮的乾坤洞府中搜罗来的,虽然其中大部分法器已经破损报废,但有了大鹦鹉的指点,修复起来却是比重新打造要容易的多。

    也正是依靠这些高品的法器,特情科才得以在短时间内完成了殷勤所布置的一系列高难度的任务。

    对于蛮荒修士来说,提高自身修为才是修者之根本,而对于殷勤这种前世尝过了高科技工具所带给人们的诸多好处的人来说,则对炼器一途更为重视。

    朱丑妹与殷公寅本是听了殷勤的召唤过来交差势的,凑巧在人前露脸,不由得搔首弄姿,言语之间越发的嗲声嗲气。殷公寅却惦记着正事,走过来在殷勤跟前耳语两句递过一枚玉简。

    殷谦接过玉简神识探入其中,片刻之后,喜笑颜开地连说几个好字,又赞不但差使做的漂亮,材料也收集的全面。

    殷公寅谦道,全仗小木真人帮衬才能收集到第一手材料材料。所谓小木真人指的是乙素衣,甲乙在十天干中都代表木,甲木是参天大木可做栋梁,乙木则是田间幼苗,因此以小木称之。

    醉仙亭上人多眼杂,两人简短交流几句便住口不谈,殷勤问他二人要不要一起上楼吃饭?殷公寅摇头道:“老祖要来临渊城,诸多事情都要事先打点准备,我们这就要回山一趟,就不陪你吃饭了。”

    朱丑妹瞟了一眼殷勤话里有话道:“殷主任放心,等我们见到老祖一定如实禀报,说主任在外边如何洁身自好,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呢。”

    朱丑妹仗着脸皮厚又睡了殷公寅做了殷勤的便宜嫂嫂,也是老祖办里唯一敢拿他找乐子的疲癞货,殷勤拿她没辙,皱着眉头挥手让他二人赶紧滚蛋。

    凌云霄在一旁听了却留了心眼儿,一边仔细打量殷勤,心中暗道:听那丑女所言,这蛮子应该是用了换肤术,却不知他本来面目如何?好奇之下,他倒是打消了拂袖而去的念头。

    殷勤打法走了殷公殷两口子,见一众手下全都等着他发话,便大手一挥带着众人上楼道:“听说这个醉仙亭的龙鲤不错,等会到要多点几条。”

    负责看守观云亭的尹家修士听得眼皮子直跳,心道:“被你炸死这许多龙鲤,到哪里曲捉活的与你?”

    凌云霄打消了走人的念头,随着大流儿往楼上走。殷勤见了嘿嘿笑道:“凌道友不去湖边遛弯儿了?”

    凌云霄脸色微红找个话题道:“我听说道友刚刚观云之时所得颇多,还想请道友不吝赐教呢。”

    “哈哈,好说好说。”殷勤笑得豪爽,“只要道友将这顿饭请了,我便告诉你。”

    “道......道友说笑了。”凌云霄脸色尴尬,他身家虽然不薄却也不想做这个冤大头,那货口口声声要多点几条龙鲤,加上他带上楼这十几口子,一顿饭吃下来,少说也要十几枚中级灵石吧?

    “我没有说笑啊?”殷勤一本正经道,“我辛苦所得的法诀,哪有随便说与别人的道理?”

    凌云霄呵呵干笑却再也不接茬儿,一副抱定了蹭吃的态度。

    殷勤本想再挤兑他几句,大家已经上到了四楼,却见柳鸳蓝雀她们以及李天蝎等人全在楼梯口等着,见他上来,尹唐呵呵笑问:“醉仙亭一共七层,不知殷道友想高升到几楼?”

    殷勤问道:“在几楼吃饭可有什么讲究?”

    “登高望远,自然是楼层越高望的越远。七楼的景自然也是最佳。”尹唐呵呵道,“相应的,楼层越高价格也就稍微贵了些。”

    殷勤眨巴眨巴眼睛扭脸儿问柳鸳道:“柳仙子刚刚在几楼来着?”

    柳鸳只道他存了攀比之心,含笑道:“我们刚在五楼,那里有几处雅间,风景也好,也清净的很。”言外之意,是劝殷勤不必铺张攀比,非要去到七楼。

    “刚刚是凌公子点的五层雅间。”尹唐道:“不过五层的单间都小,怕是招呼不开这许多人。六层便有大间,也比五层清净的多。”他故意提到凌云霄,为的便是引殷勤少年人争强好胜在美人面前不能丢了面子。

    “那七层呢?没单间了吗?”殷勤抬头从楼梯口往上瞧。

    “七楼只有一张大桌,一般只有宗门老祖光临才会去往七楼,其菜式也是匠心独运。”尹唐沉吟片刻,不紧不慢道,“一般来说筑基修士没有追随金丹老祖是没资格去到七楼的,不过殷道友若是执意要去,看在李道友的面子上,我可以为道友们破个例。”

    “那就谢过尹道友了!”殷勤一拍大腿,指着四楼临湖的一张大桌道,“我这人吃饭就喜欢个热闹,楼上那么冷清,吃的没有滋味,还得爬楼,我看这儿就不错。桌子够大,一样看风景。”

第628章 座次

    尹唐闻言,脸色便是一垮,心道:刚刚真是白费劲了,被那蛮子炸死那么多龙鲤,不上个六七楼,哪里吃的回来?

    老祖办的一众修士,自然是以殷勤马首是瞻,虽然也觉得四楼全是堂食大桌,稍显杂乱,但以大家对殷勤的了解,这货请客一向豪爽,绝对不是个抠门计较的主儿。

    武成真与武成道对视一眼,心头便有几分不屑,刚才与柳鸢那顿饭被凌云霄抢着结了账,两人作为地主本就有些挂不住面子,此刻这殷蛮子竟然要在四楼的堂食大桌请客,两人觉得显示实力的机会来了。

    武成真轻咳一声道:“殷道友喜欢热闹,原也无可厚非,但在场还有五位仙子,在这大堂里抛头露面,未免唐突了仙子们啊。不若,还请尹东家在楼上开一大间,大家移步过去。花狸峰诸位道友远来是客,这顿按理说应该由我们兄弟来尽地主之谊才对。”

    殷勤摆手笑道:“武道友此言差矣,正因为在场五位仙子,机会实在难得,我们才必须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吃这顿饭。否则的话,若是躲去楼上单间里,有谁能知道我们能有如此福气,得以与仙子们共坐一桌?不行,不行,你那主意,简直就是锦衣夜行。”

    殷勤这话说的直白,配合上他那丑陋样貌,就更显粗鄙不堪,凌云霄听得直皱眉头,暗道这蛮子说话简直口无遮拦,不堪入耳。

    哪知包括柳鸢在内的几位仙子,听了殷勤所言,只是掩口轻笑,似乎并不介意。凌云霄忍不住道:“殷道友之言,恕凌某不敢苟同。五位仙子冰清玉洁,在大厅广众之下被人围观议论,仅为满足道友炫耀之心,这,这真是成何体统?!”

    “被人看两眼又少不了一块肉去。”殷勤翻翻眼皮道,“你我修道之人,身家性命所系唯有长生二字,这种世俗俗礼也就不必太讲究了吧?”

    武家兄弟听殷勤振振有词,互相看了一眼,已是心有灵犀:到底是小地方来的乡下佬,没见过世面。这厮多半是听了尹唐之言,以为楼上菜式更贵,舍不得兽皮袋里的灵石。

    武成真嘴皮子伶俐,也帮腔凌云霄劝大家移步上楼,直说这顿饭还是由他哥俩请,说着又扭头望向在场辈份最高的李天蝎。

    老蝎子却是对殷勤的底细有颇多了解,这货在楚阿大府上就没少霍霍楚家的灵石,此刻他抱定了随缘任运,蹭吃一顿的心态,微微眯起眼睛,老神在在对于几人求助的目光视而不见。

    那边殷勤却是不管不顾地一屁股坐上了桌边的主位,又招呼李天蝎坐在上首。

    柳鸢见武家兄弟与凌云霄还要磨叽,咯咯笑道:“说实的,我们几个才真正是锦衣夜行呢。柳鸢一年前与殷主任有过一面之缘,可是见过主任真面目的,主任道体无瑕,不知羡煞多少女修仙子。要我说,主任何不干脆收了道法,让我们也沾沾您的光?”

    殷勤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柳仙子若是不提,我倒险些忘了。这换肤术就有一点不好,一旦用上吃喝都不香。”

    说笑间,殷勤收敛道法,露出玉润脱胎的本来颜色。这下子,就连见惯了他的蓝雀等人也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暗道:这小子前次下山不知得了什么造化,功力又精进了几分,看他那张小脸儿......咳咳。

    林云霄自诩在南疆修士中也是玉树临风的俊杰人物,此刻却是瞳孔一缩,偷偷瞟了一眼柳鸢,心中泛起丝丝酸意:难怪以柳仙子这般人物,也会对这小子百依百顺,他倒真是生了一身好皮囊。

    武家兄弟更是看得眼都直了,莫看这两个家伙生的人模狗样,却仗着武青元嫡出一系的背景,在临渊城里没少做偷鸡摸狗的龌龊事情。尤其是武成真不但沉迷女色,更好男风,此刻他的目光黏在殷勤的面上,只感觉对家中那些粗脂庸粉再也提不起半点兴趣来。

    凌云霄冷眼旁观,忍不住使坏,朝殷勤边上让道:“武师兄身为地主,也当坐在上首。”

    武成真心道,再好不过,应了一声便往殷勤边上的位子挤。

    柳鸢却是知道这货的底细,忙莲步轻移,挡在武成真的前面,朝蓝雀使眼色道:“蓝雀姐姐乃是云裳老祖座下第一女修,自当坐在上首。”

    蓝雀还待谦辞两句,殷勤却干脆点名道:“柳仙子若不嫌弃,可否坐过来?我有一宗好玩意与你看。”

    柳鸳微微一愣旋即按捺着心头的激动来至殷勤边上,拿捏着坐了。

    孙阿巧原本想挨着殷勤坐,见状只有撇撇嘴干脆拿起茶壶在殷勤身后站了,做出随时服侍的姿态。

    殷勤知道她的小心眼儿,回手给了一巴掌笑道:“今儿是咱老祖办聚餐,只讲吃饱不讲规矩,去谢主任边上坐着。”

    孙阿巧没想到他会当众打屁股,霎时便颊染红霞,心里又是羞涩又是欢喜,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垂头绕道灵雀边上坐了。

    殷勤那一巴掌虽然甩的隐秘,却也瞒不住在场的一众高手。蓝雀与灵雀包括柳鸳全都有过被他这“魔掌”偷袭的经历,表面虽然装作视而不见,脸颊却也微微发烫,暗道:这小子别的都好就是着毛手毛脚的毛病着实可恶。

    李天蝎眼中精光闪烁,不知想些什么。

    尹唐正忙着招呼伙计,瞥见刚刚一幕,不由得暗自摇头:着蛮子胆子忒大,做了老祖面首,还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偷腥!

    至于武家兄弟与凌云霄,窥出四女的尴尬神色,心头早就翻起滔天醋浪!武成真甚至浮想联翩地在脑海中编造起花狸峰上,花云裳带着座下七女与这蛮子大被同床胡天胡地的情景来。

    殷勤哪知道他随手一巴掌竟然引来众人诸多联想?他吩咐逸青云照顾好武家兄弟,想了想又将刘守道安排在凌云霄边上,并且郑重其事嘱咐道:“我是个蛮人,书读的不多,难入凌道友之眼。守道却是世代书香,著作等身,等会儿不妨与凌道友多多讨教。”

第629章 主任卖了好多书

    凌云霄没能捞到柳鸢身边的座次,又被殷勤安排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炼气修士坐在身边,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尤其这刘守道黑黑瘦瘦的貌不惊人,他那儿子就更是木讷无趣,凌云霄听殷勤如此推崇其家学渊源,不禁半信半疑地问他与皇城里的刘姓望族可有渊源?

    刘守道当初能在铁翎峰上毛遂自荐跟着殷勤上了花狸峰,也属于外表老实,心眼儿灵活的主儿,被殷勤如此安排,知道不能栽了主任的面子,只有硬着头皮忍下这门远亲。

    好在凌云霄也是随口一问,他出身南疆对于皇城中事,本也是道听途说的多。与刘守道闲扯几句,又好奇他一个炼气修士,怎能写出等身之著作?

    刘守道呵呵憨笑道:“那都是主任抬举我呢,晚辈不过是参与了花狸峰道法传承的编印活计,出了几本不入眼的小册子而已。”

    殷勤在一旁听了,忙正色道:“守道过谦了,你搞出的那套插画版的花狸炼气决便是蛮荒道法万年未有之创举,为无数炼气修士指明一条修炼捷径,可谓功德无量。”

    饶是刘守道脸皮够厚也被殷勤说得脸皮子发烫,连声道:“守道哪有那等本事,花狸炼气决集炼气道法之大成,主任才是总编篡。至于插画,更全是主任的想法,守道不过从旁出力而已。”

    凌云霄见这二人互相吹捧没完没了,心头满是不屑:一个炼气期的毛头修士,一个血脉低劣的蛮子,竟然被他们鼓捣出一本道法丹诀来,真是大言不惭?

    就连站在一旁并未落座的尹唐也按捺不住好奇道:“这花狸炼气决,可是花狸峰自创的入门道法么?尹唐平生最喜收集道法丹诀,不知能否借来一观?”

    炼气期的入门道法都是从五行灵根修炼入手,属于大陆货色的道法,各大宗门之间的经卷丹书都差不多,也算不上宗门的莘密经卷。以尹唐半步金丹的修为,提出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相反,一个假丹期的修士,能够放下身段请观炼气道决,其实是颇给殷勤面子。

    殷勤随手从腰间的乾坤袋中摸出一册插画版的花狸炼气决,递给尹唐道:“纯文字版的花狸炼气决一共是七十二卷,在咱们花狸峰的藏经阁中,不论弟子仆役,一枚低阶灵石就可以借阅三十六卷一年的时间,基上和免费白看也差不多了。至于尹道友手上这种插画版的,造价实在高昂,眼下花狸峰的藏经阁中却是没有的,弟子们想要看的话,只能以灵石购入。我正琢磨着,印制一些插画版的花狸炼气决,拿到各大城池的坊市中售卖,所得收益用来铺贴插画版的经卷入藏经阁,争取再有个三五年的时间,就能把藏经阁中的花狸炼气决全都换成插画版了。”

    凌云霄等人听刘守道说起殷勤乃是七十二卷花狸炼气决的总编篡,心中便将这套丹诀当成了个笑话。道法丹诀岂是儿戏?莫说这不学无术的蛮子,怕是连他们那花狸峰老祖也编不出半部丹诀来。

    哪知那尹唐接过殷勤手中的册子,开始时脸上还带着漫不经心的淡淡笑意,翻过几页神色便渐渐凝重起来,看他那郑重其事的神色,倒仿佛真的在看一部极其难得的高深道法一般。

    若非尹唐限于身份,一直站着,并未入座,凌云霄与武家兄弟真想凑过去扒头看看,这册子上到底写了些啥东西。

    尹唐似乎忘记了自己掌柜的身份,目光黏在手中书册之上,好半晌,直到他翻过大半卷,这才长吁了口气,合上炼气决,神色郑重地望着殷勤道:“此书的确是蛮荒道法,万年未见之创举,只是殷道友真的舍得将此书公开售卖?”

    殷勤嘿嘿苦笑道:“舍不得又能怎样?花狸峰山门初立,处处都要灵石,殷某就是想藏私也藏不起啊。”说着又指了指窗外道,“若不用这丹诀卖些灵石,如何赔得起,刚刚炸死的那许多龙鲤?”

    尹唐哈哈一笑:“殷道友说笑了,道友胸襟之宽阔,可吞日月。此书若真能公开流通,便是天下万千修士之福,醉仙亭的几条死鱼,赔偿的话,道友休要再提。”

    殷勤笑眯眯地看着尹唐,知道这种经商多年的老油子,必有下文。

    果然,尹唐慷慨激昂过后,话锋一转道:“尹家弟子门人,炼气弟子也有几千,不知能否从贵宗预订一些插画炼气决?”

    “我这插画炼气决造价不低,一套炼气决七十二卷,售卖的话,最少也要一枚中级灵石。”殷勤正色道,这是他与刘守道反复商量过的定价,利润空间还算丰厚。并且,随着花狸峰炼器技术的飞速发展,已经在研发中的大规模印制法阵一旦完成,这部分空间还会进一步加大。

    道法丹诀乃是关系到修士身家性命的根本所在,“盗版”经卷的市场并不大。

    这个价格比尹唐所预料的还要低了一些,他当即便拍板要求预订千套。殷勤自然满口答应,保证花狸炼气决印制出来的第一时间,便与尹唐交易。双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言既出,交易就算生效。

    几句话之间,一宗金额高达十枚高级灵石的大买卖就算谈成,以武家兄弟的家世背景,却也从未经手过如此大的买卖。这二人原本自持高过殷勤一头的身段,便不由自主地矮了许多。

    殷勤见尹唐还在一边站着,忙其身将其扯到李天蝎身边坐下道:“我在你家吃饭,你在我那儿买书,两下就算扯平,休要与我再讲你们醉仙亭的规矩。”

    尹唐哈哈一笑,不再坚持。两人谈话间,李天蝎也从尹唐手中取了炼气决仔细观看,他虽对人族道法不感兴趣,却也不得不承认楚阿大看人的眼光之准。唯一的遗憾就是无法将这小子从花狸峰那里撬过来,眼下双方虽然合作愉快,但毕竟不如让这小子做了楚家的上门女婿来的放心。也不知道,大先生是如何想的,但青丘一族生长发育实在缓慢,待到大先生能够嫁人的年纪,这小子与花云裳的娃娃都要满地爬了吧?又或者,大先生在皇城还有一个姐姐......

    李天蝎这边胡思乱想,那炼气决便在武家兄弟与凌云霄手中传递开来。以凌云霄的心高气傲,看过插画版的炼气决也不得不承认,这东西对于帮助初入道门的炼气修士,有莫大帮助。

    武家兄弟却对这种东西没啥兴趣,武成真翻过几页,便合上册子,指着封皮上干干巴巴的道人形象,朝刘守道挤眉弄眼道:“这炼气决的确是个好东西,唯一就是这道人干瘦了些,若是换成别个就好了,哈哈。”

    刘守道尴尬笑笑,不知如何作答,却见殷勤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扯出一本册子在武家兄弟面前一晃道:“以守道为模子,也是怕弟子们观阅的时候,纷扰了心神。若是定力高的,我这儿还有几套仙子版的。”

    武成真只道殷勤在说笑,待到眼光落在他手中的册子上,神情便是一滞:这、这封面所画衣裙飘飘的仙子,岂不是正是坐在对面的蓝雀仙子么?

    殷勤连着从乾坤袋里掏出七本册子,摊在桌上,一本正经道:“花狸炼气决不但收录有乾道功法,专为女修修炼所用坤道功夫也有不少。未免女修们尴尬,云裳老祖座下七位仙子,倾情奉献,授权咱们制作了女修购买也不至于太过尴尬的坤道版本。”说着,又指着封面角落里一处秀气的小字道,“看见没有,我这每卷经册皆有仙子们的亲笔签字,以示正品授权之意。”

    武成真与武成道瞪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对面脸皮臊成红布的蓝雀与灵鹊,咕咚,武成真狠狠咽下口水。

    “殷、殷道友这坤道版本是否有卖?”武成真倒是个性情中人,犹豫一下,也顾不得对面几位仙子刀子般的目光,厚起脸皮开门见山道。

    莫说武家兄弟,就连凌云霄的呼吸也在不知不觉间急促了些,他赶紧压抑住心头的激动,又不敢去看对面的几位仙子,只好将目光转向窗口。表面上虽然做出观赏风景的样子,耳朵却支楞起来,留意着殷勤的回答。

    “这个么,目前还没有对外售卖的计划。”殷勤的回答,让三人皆是大失所望。

    不过,他的话锋一转,又将三人的心情吊了起来:“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坤道版的炼气决,印制的成本高出许多,即便拿出来售卖,怕是也没人会买。”

    “灵鹊妹妹,难得来一次临渊城,我们上楼去看湖景可好?”蓝雀的脸上实在挂不住了,拉着谢灵鹊逃去了楼上。

    尹唐与李天蝎对望一眼,也都苦笑摇头。这二位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物,压根儿就不信殷勤不对外售卖的鬼话,却也万万想不到,花狸峰为了赚取灵石,竟然如此下本。

    果然,殷勤沉吟片刻,这才伸出三根手指道:“三枚中级灵石一套。”

    武成真眼皮子一阵抽搐,咬咬牙朝武成道使个眼色道:“这东西大哥府上肯定用的着,何不给小嫂嫂们买上几套?”

    武成道咬牙点头,又语重心长地劝武成真道:“你也不妨买些,弟妹们的修为不能耽误了。”

    孙阿巧见这一对儿活宝,明明想买的要死,偏要装模作样地演一番,噗哧一声便笑了出来。

    殷勤瞪她一眼,旋即一本正经地朝武家兄弟道:“不知两位道友要买几套?”

    “自然是各买七套,凑齐才好。”武成真忍不住朝孙阿巧瞟了一眼,暗道:可惜没有这小仙子的版本,若是再有一套柳仙子的版本,凑齐了九美之数,那可就更完美了。

    武成道说话不多,却是因为有口吃的毛病,此刻以顾不得丢丑,结结巴巴地非要殷勤打个折扣才行。

    武成真也在一旁帮腔,最后殷勤点头,抹去一枚中级灵石,凑了个二十的整数,不过殷勤也添了个条件,就是要现在就付灵石,再交货。

    四十枚中级灵石,在中小世家眼中不是个小数,对于武家兄弟这种皇亲贵戚来说,却不算太大的事儿。哥俩儿摸出灵石,凑在一堆儿,共是三十三枚中级灵石不够数。

    凌云霄见武成真就要解下腰上的玉佩,心下一时冲动,便拦下他道:“武师兄灵石不凑手,我这边还有一些,你先与他便是。”

    武成真眨巴眨巴眼睛,脸上浮现出心领神会的神色道:“凌师弟不愧是好兄弟,雪中送炭,真是雪中送炭啊,哈哈。”

    凌云霄被他笑得脸皮发烧,一边往外掏灵石,有些后悔刚刚冲动。偷偷瞟了柳鸢一眼,却见她正呆呆地握着一枚玉简,脸上浮现起种种捉摸不定的神色。

    殷勤收拢灵石,先点出二十枚,自己收了,又让孙阿巧将剩下的二十枚灵石用一个兽皮袋装起来,放到蓝雀与灵鹊的空位上,这才正色对大家解释道:“七位仙子,为山门付出良多,花狸峰所售卖的坤道版本,除去成本,其余所得皆是仙子们的。”

    大家皆说应该,武成真却是个急性子,问殷勤何时才能交付整套的炼气决?

    殷勤看了一眼刘守道,掰着指头算道:“尹道友的订单在你之前,他那千套炼气印制出来,怎也要明年年底了吧?”

    武成真大失所望,不死心地又问殷勤,桌上那几本可否先拿给他看?

    殷勤大袖一拂,桌上变得干干净净,所有书册全都收入囊中,这才拍拍手道:“阎王不差饿鬼,武道友向道之心再甚,也得吃饱喝足再说啊。”

    武成真见他话未说死,这才放下心来,他倒是这醉仙亭的常客,不待尹唐多说,便主动为殷勤介绍这边美味菜肴来。

    殷勤真不惜金,一口气点了几十道临渊名菜,连尹唐都劝他吃不了了。

    他这才停手,指着桌边诸人道:“我这花狸峰上,吃货可多,点少了怕他们吃不饱啊。”众人哄笑之际,殷勤吩咐孙阿巧,去将楼上躲羞的二女唤下来。

    当他的目光落在身边垂头不语,甚至有些魂不守舍的柳鸢身上,不由得柔和了许多。

    沉吟片刻,殷勤这才放低了声音,轻声问道:“不知殷勤所点的菜式,可对仙子的胃口?”

第630章 主任的承诺

    强自镇定着坐在那家伙的身畔,柳鸢心头如同小鹿乱撞。

    距离上次见他,已有年余了吧?这点时间,对于修士来说不算漫长,随便闭个关也有三五年的呢。

    可柳鸢来说,却仿佛已经过去了三五百年那么长,她想让那家伙真正看看她小擒拿术的手法。这可不是当初在院子里,小柳儿松松垮垮扎个马步那种,那种是为了骗他过去手把手教人的。

    如今的小柳儿,可是用这套手法,在实战中伤过人的。不但如此,咱们小柳儿还往里面加入了专为女孩子设计的手法,连那些身经百战的老虫儿都险些被她伤到呢。

    柳鸢不敢去看那家伙的脸庞,心中却有种痴痴的念想: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恢复花狸峰弟子的身份啊?如果还能恢复花狸弟子身份的话,定要趁着与真传师兄讨教小擒拿术的时候,给他使个最新演练的小撩踢。虽然以他的能耐一定能够躲得开,但说不得要吓他一跳呢。

    想倒得意之处,柳鸢觉得脚尖儿痒痒,垂头望去,不禁吓了一跳:真传师兄正在下面轻轻地与她碰脚。

    柳鸢又羞又怕,一下子紧张得都忘记了呼吸,被碰到那半边身子,好像中了法术一般,麻麻酥酥不能动弹。好在下一刻她总算想起来,鞋尖儿处那种时断时续的极其轻微的触动的节奏,正是殷主任在野狼镇给大家特训时,特别教授过的一套不需言语,只凭某种特殊的节奏,就能进行简单交流的一种密文,殷勤称其为点谱。

    用点谱交流的好处在于,无论是通过光亮,声音还是触碰,都可以通过同样的节拍,来表达相同的意思。

    柳鸢慌忙收拾起心情,不敢胡思乱想,仔细感受鞋尖儿处的极其轻微的震动。在场的修士,不但有假丹期的高手,还有李天蝎这种血脉强横的蛮王级别的存在,以殷勤与柳鸢的修为,哪怕是通过神识暗中交流,也有被人窥出破绽的可能。

    反不如眼下这种法子来的隐秘,即便被人发现两人鞋尖有接触,顶多会认为殷蛮子是个急色鬼,登徒子而已。

    柳鸢仔细感受半日,觉得殷主任翻来覆去传递的都是同一组点谱。作为特情科的干事,点谱是每个人都必须背熟了的,柳鸢略一思索,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疑惑:殷主任费了那么大气力,问的竟然是:“刚才吃饱了么?”

    会不会是记错了点谱?柳鸢觉得不可能,点谱是从殷主任之前所创造一套名为拼音的密文发展而来,以特定的点谱代表不同的音标,再将不同的音标组合在一起成为某个字的读音。这套法子听起来复杂,实际学会并不难,至少比那些晦涩难懂的丹书要好上手的多。

    又或者,殷主任这是在考较我对于点谱的掌握程度?柳鸢觉得很有可能:那家伙年纪虽轻,却是鬼道的很,说不准就是趁着个机会偷偷考较于我。哼,还以为他唤我过来有啥好事呢,原来是为了这个。

    柳鸢沉吟一阵,脚尖轻点,迅速回了一组点谱,拼出来,却只有一个字儿“没”。

    很快,殷主任的回信来了,絮絮叨叨的,内容倒满是慰问之意:“等下多吃点,灵石若不凑手,随时与家里联络。”

    柳鸢嘴角微微翘起,又回了一个字儿“好”。

    小柳儿这丫头经过这些日子的历练,可是长进多了,“业务”也没落下,不错,不错。殷主任颇为欣慰地翘起二郎腿,不再以点谱考较,而是换上了熟人才有的亲切笑容,趁着大家浏览花狸炼气决的功夫,他摸出一枚玉简,却是刚刚在楼下殷公寅亲手交与他的那枚。

    殷勤将玉简递给柳鸢道:“年前一别,师尊对柳仙子也甚是惦念。我这回下山,师尊还特意嘱咐我,将这枚玉简交于仙子。里面录有师尊悟道所得的诗集《道浅集》,以及师尊专为座下筑基女修所撰写的坤道法诀,对仙子的修行当有所助力。”

    柳鸢一听,慌忙欠着身,连声道谢着接下了玉简。凌云霄等人在旁瞧见,只道花狸峰与云雀阁的渊源颇深,花云裳爱屋及乌之下,对这位云雀阁的新贵仙子,颇多示好。

    柳鸢却知道,所谓道浅集以及坤道功法,全是瞎扯,这玉简中定是录有下一步的机密任务。饭桌之上,人多眼杂,又有高阶修士在场,柳鸢不敢托大,正小心翼翼准备将这枚玉简收入乾坤戒时,却被殷勤笑呵呵地拦下道:“仙子素来爱诗,怎么对我家师尊的《道浅集》无甚兴趣的样子?”

    凌云霄尚未轮到去看花狸炼气决,人虽坐在桌子对面,注意力却全在柳鸢这边,听到殷勤的言语,忍不住在心地冷笑:听说那花云裳是个大字识不了几个的疯婆子,莫说是她,近七八百年来,整个西疆也没出过几句像样的悟道诗。

    被殷勤如此说,柳鸢忍不住狐疑地望他一眼,见他似笑非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莫非这玉简中的内容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他是希望经我之口来为老祖的道浅集扬个名儿?问题是,眼下那大幻影只在王爷府里小范围放过两次,临渊虽大,又有几人知道我的名儿呀?

    柳鸢手指在玉简上轻轻摩挲,感受着上面所刻的解封符文与花狸峰之前常用的那种符文样式颇为不同,甚至与特情科曾用的解封符阵也大不相同。

    难道这又是主任搞出来的新鲜玩意儿?不过,无论封印的符阵如何不同,解封的密咒却应该还是不变。像柳鸢这种“单飞”在外的“风筝”,自有一套旁人无从得知的解封密咒,柳鸢心中默念一遍,下一刻,神识中忽然一片光亮,仿佛放出了大幻影一般,出现了一副生动的画面。

    主任竟然不需幻阵匣子,直接将幻影封印到玉简里面了!柳鸢心中赞叹,可当她看清画中那位身着万兽谷法袍的修士模样,心中却猛地打了个寒战,一种剜心的剧痛,让她的脸颊也随之少了些许血色。

    柳雨时一直以为,她再也记不起在武通玄府上所经历的那些人的模样,可当玉简中那个道貌岸然的师兄袍袖翩翩地从仓山郡城的大门口飘然而出的时候,柳雨时却是一下子想起了他的模样,甚至他狞笑着,命令柳雨时唤他宁师兄的情形。

    。。。。。。

    宁季水的动作似缓实急,大袖飘飘迈着四方步,可每一步迈出去,身子就向前窜出了几丈的距离。郡城有郡城的规矩,距离城池十里之内,严禁使用御剑术之类的急速飞行的道法。身为万兽谷墨鳞峰的内门弟子,宁季水虽然归心似箭,却也不敢造次。

    十里的距离,在他这种筑基三级的修士来说,即便全靠两条腿,连半炷香的功夫都用不了,便能完成。

    虽然以他的修为,撒开丫子跑,速度还能再快个两三成,但又没有天大的急事,跑成那个样子,岂不是失了身份?宁季水想早点回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次出来的时间太长了些,已经在郡城逗留了将近大半年,这让他有点吃不消了。倒不是他恋家,身为修士,去到蛮荒狩猎一次,来回便要两三年的时间,万一在外遇到麻烦,或者狩猎时有所斩获,就地疗伤或者精进修行,那更是十来年都不能回家。

    宁季水之所以吃不消,是因为兽皮袋里的灵石不够花了。在仓山郡城待了不到一年,兽皮袋里的十来枚中级灵石便不见了踪影。宁季水想不明白,这次出来,既没买什么仙丹灵药,更没有购入半件趁手的法器,十三枚中级灵石怎就不知不觉地花出去了?最让他郁闷的是,这其中还有三枚中级灵石,乃是他挪用了山门在郡城采购所需的公款,等回到墨鳞峰还需四处筹借,赶紧将这个窟窿堵上。

    问题是,找谁去借呢?平日里相熟的弟子,大部分都已经借过几次了,旧账还没还清,再去借又怎好开口?宁季水眉头微微皱起,忍不住叹了口气:唉,郡城虽好,却真是个无底洞啊,多少灵石丢进去,都不够填的。

    不过,灵石虽然亏空不少,在郡城这段时间也不能算没有收获,宁季水觉得能够攀上武通玄这株高枝儿,便不枉他往里投入的大笔灵石与时间。

    宁季水胡思乱想着,一抬眼皮,不远处一株歪脖老柳,在清风吹拂下沙沙作响。见着这株老柳,便是到了郡城十里开外的地带,宁季水手掌一翻,一柄暗绿色的小木剑便立于掌中。

    不等他祭起飞剑,身后忽然咻地一声,一道青影破空而过,已经有筑基修士等不及,先行御剑飞行了。那青影的速度极快,比寻常筑基修士的御剑遁速还要快上两成的样子,唯一就是那御剑修士的姿势十分不雅,根本不是脚踏飞剑,身体站立飞行,而是将飞剑尖头朝上捆在靴子上,整个人在空中趴伏着飞。

    宁季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神情,听说这是花狸峰那个殷蛮子所创的一种叫做“速破蛮”的御剑飞行的法子。此法一经问世便招致众人的嘲笑,不过暗地里,许多人在人际罕见的蛮荒之中,为了赶路省力,也会悄悄将飞剑捆在靴子上飞。

    不过,此处距离仓山郡城不过十余里,道路之上,行人络绎不绝。虽说已经不受御剑飞行的限制,但如此迫不及待地以“速破蛮”之法急匆匆赶路,还是显得极为抢眼。甚至许多凡人,全被那人高速遁去的破空声惊到,大家纷纷驻足,指着天上一闪而逝的青影,议论纷纷。

    “哪位仙长如此神通?在天上爬,也能如此快!”

    “你看错了,仙长怎会爬行?我看那道青影,八成是哪仙长座下的通灵青猴!”

    宁季水可不想被人误认成个猴子,他掌中剑往空中一抛,飞剑迎风暴涨。他还未来得及踏上剑身,身后又是咻地一下,一个胖大身影仿佛一团火云,又从后面超越过去。

    “红猪!哪位仙长座下的红猪?遁速好快!”凡人们不知所谓地胡乱嚷嚷起来。

    都他娘的想死等不到天亮了!宁季水被那家伙吓了一跳,身形微微一滞,险些骂出声来。那是一个以“速破蛮”之术,高速遁走的胖娘们儿,问题是人都胖成那样了,站着飞还是躺着飞都是一团肉,有区别吗?

    宁季水心有余悸地回头瞟一眼,见再没有修士剑遁的人影,这才轻喝一声:“起!”

    筑基修士虽然无法像金丹老祖那般平步登天,但灵力加身登几步云梯还是能做到的。只见宁季水袍袖轻摇,一步一步往空中走,仿佛空中有架看不见的梯子。他步步高升,直到踏上浮在空中三丈高的飞剑,方才收了法术,缓缓出了口气。

    底下看热闹的凡人早就喝彩声响成一片,有之前那两只“妖兽”在天上飞爬的难看姿势做对比,宁季水展示的才是群众喜闻乐见的,御剑飞行的正确姿势。

    指诀掐起,口中暗诵真言,下一刻,宁季水的身形在空中忽然一虚,旋即化作一道青影,朝着万兽谷的方向疾掠而去。

    之前那两人的方向与他大致相同,宁季水心中也存了比较的心思,他全力催动飞剑,直追了大半个时辰,却连那两个家伙的影子都没看到。

    或许是那二人中途转了别的方向?宁季水有点儿泄气,如此全力御剑,再飞一阵他也吃不消。

    没等他收敛灵气降下速度,远处忽然显出一个芝麻大小的白点儿。宁季水眉头微微一皱,御剑飞行最怕迎面来人,万一大家轨迹相同,在如此遁速下,一旦撞上那就是两条人命。

    按照蛮荒的规矩,遇到类似的情况,减速是来不及的,大家先要控制飞剑都往自家的右手拐。可是,他的心思刚往右动了一念,飞剑尚未来得及往右旋,那白点儿便瞬时成了白花花一片。

    这是什么东西?宁季水脑海中只来得及升起这个念头,体内灵力便汹涌而出,这是他保命的护身法器古藤甲在自动护主。对面撞来那物的速度堪比金丹遁速,古藤甲尚未全完激活,就听彭地一声,空中传来惊悸鸟的凄惨哀嚎,刹那间,白羽与鲜血混杂成雪雨交加般的景像,从空中飘洒而下。

    “噗通”一声,白羽尚在空中飘舞,宁季水的身躯已经如同断线的风筝坠落尘埃。

    好半晌,不远的树林里冒出两个脑袋,朱丑妹傻傻地与殷公寅对视一眼:“主、主任,管这东西叫啥来着?”

    “巡、巡航鸟蛋!”殷公寅眼珠瞪得溜圆,激动之下,说话也有些结巴。

    玉简中所封印的场景太过逼真,以至于旁观的柳鸢竟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宁季水的出现,唤起了她记忆深处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以至于她娇小的身子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可当宁季水的道体在空中被惊悸鸟一下子穿透,出现一个巨大的血洞的时候,柳鸢胸腔里集聚的恨意,也仿佛那漫天血雨,一下子渲泄出来。忽然间柳鸢觉得心里头空荡荡的,脑海里反复盘恒的只剩下一个傻傻的问题:“那不是惊悸鸟么?怎又改名叫了巡航鸟?”

    对于柳鸢的问题,玉简中没有答案,识海中光影闪动,场景已经换成了别的。这一幕场景中的街道十分熟悉,分明就是仓山坊市,四方街一带的集市。当初柳鸢他们还层在这一带跟随虫巢的老虫儿进行过一等一的特训。

    以柳鸳的智慧,见识过宁季水惨死蛮荒的情形,自然知道殷勤给她这枚玉简的目的是在给她一个交代。柳鸳稍微走神儿,想起之前,当她将其未着寸缕的样子示与那家伙之后,许久未见回音。直到她忐忑得几天睡不好觉,空中才有一片白羽落下,殷主任的回复只有简短的八个字:“我会为你深葬雨时。”

    柳鸳当时还以为殷勤只是暗示她,不要纠结于之前那些不堪往事,忘记柳雨时专心去做柳鸳。如今看来,那家伙竟然真的在用最有效的方法在帮助她,埋葬过去,浴火重生。

    柳鸳忍不住偷瞟了一眼殷勤,那家伙正嬉皮笑脸地与尹唐介绍花狸炼气决,似乎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她。

    柳鸳微微叹了口气,识海中场景已经对准了四方街上的一处商家。

第631章 三元亭

    现如今,仓山郡城里最为著名的一处游览所在,就是这四方街。

    每月十五四方街的广场上都会如期举行彩帖的开彩大会,经过一年多的经营,除了这彩帖大会的规模也与当初那种草台班子有了颇多变化。虽然还是每月集中开彩,当彩帖的售卖已经由最初的集中售卖,改为每日都可购入的方式。

    聚香斋在石桥不远处,单独开了一间门面,名为花香彩屋,专门安排人手在此售卖彩帖,全年无休。

    另外,彩帖的形式也有了许多新鲜花样,除了最初那种每月一开的大型彩帖,彩屋中还售卖一种即开型的彩帖。

    这种彩帖的面额都很小,最便宜的一种只需一枚铜板就可购入,其最高奖励的彩头却能高达一枚金叶子,这种以一搏万的机会相当诱人。只不过其大奖的中彩几率也极低,常常一个月也未见得能有人中大彩。

    即便如此,这种彩帖也是极受欢迎,其中诀窍在于,中小彩的几率比较高。经常有人花一枚铜板,就能赚三五个铜板回来,当然中彩几率最高的还是那种印有“再奖一帖”的小彩头。

    开出这种彩头的人,可以凭借此彩帖免费再领取一帖,甚至有人连续开出“再奖一帖”,最后运气爆棚,一下子中了个价值百枚铜板的银锭。

    聚香斋之所以做出这许多调整,也是因为市面上有了竞争者的原因。聚香斋售卖彩帖所得的巨大利润,在其他商行眼中算不上什么秘密,甚至不需要派人去往聚香斋打探,只需计算彩帖售卖的数量,以及开出奖品的价值,便能轻松估算出其中的赚头。

    聚香斋甚至其背后的云雀阁,不过是十大商行中的一个,所依仗的还是来自宫中后党的力量。后党之崛起不过是近几百年的事情,相比之下,其他九大商行的背景不但更为悠久,其根基也更为雄厚。

    聚香斋在仓山郡城的生意做得虽大,但强龙也难压地头蛇,郡王府不会放着嘴边的肥肉不吃,聚香斋的花香彩售卖了没有几期,郡王府那边便推出了三元彩,店面也开在四方街,与花香彩的铺面隔了一条小河。

    所谓三元彩,其最大的彩头,乃是开出写有福、禄、寿大三元的彩帖。凡是开出大三元的幸运者,便可获赠在修士山庄,山腰处的某个灵气充裕的宅院,免费居住三年之资格。按照山庄坊市的价格,山腰处的宅院,每年的费用最少也要三枚中级灵石以上,三年下来,就是将近十枚中级灵石,其彩头着实不小。

    若是凡人得中此等头彩,无法享用修士山庄的宅院,则可以转让居住资格,或者由郡王府赠与三枚开脉丹。三枚开脉丹虽然不比宅院来的值钱,但对于凡人来说,同样极具诱惑。万一家中小辈依靠开脉丹开出灵根,从此后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当然,在明眼人看来,郡王府提供的彩头,不过是个噱头,反正山腰处的宅院空了大半,拿出几间作为彩头,基本上与空手套白狼差不多。

    花香彩的彩屋与聚香斋同在四方街小河的对面,与四方街的广场隔着一座白玉石桥,相比之下郡王府的三元亭,则坐落在四方街广场更为热闹的一面,与花香彩隔河相望。

    花香彩屋是个一层的平房,专门售卖彩帖,三元亭则是上中下三层,不但售卖彩帖,还收售卖郡王府所产的法器。尤其是第三层,所售卖的法器号称都是军器监私制的军品,只有筑基以上的修士才有资格上到三楼。

    柳鸳玉简中的场景此刻便锁定了三元亭的大门所在。三元亭不比饭庄酒肆,门口不设往里招呼客人的伙计,并且其售卖的彩贴也多是以开脉修士为对象,并不售卖花香彩屋那种小额的彩贴,相比之下进出其中的人流就是稀稀落落的,显得有些清净。

    河对面的花香彩屋门口则常年聚集着一群无业懒汉,手上有点小钱就跑来试试手气,没中彩也不急着走,而是蹲在门口与人闲聊说笑。三元亭的贾掌柜每每从窗栏处望向河对面的竞争对手,心中便会发出几声不屑的冷笑:堂堂云雀阁竟为了些许的蝇头小利任凭其门面被这些闲汉占据,成了个藏污纳垢之所在。

    那不是泥鳅那小子吗?柳鸳一眼瞥见花香彩屋门口的闲汉中一个黑不溜秋貌不惊人的瘦小汉子,眼睛不禁一亮。上次在野狼镇特训之后,特情科的干事们便被打散,各自皆有安排,彼此之间鲜有交集。

    而且处于安全保密的需要,培训时大家全都蒙着面孔,彼此间并不知道对方的模样。柳鸳进入云雀阁之后,她这趟线上真正打过照面的唯有泥鳅这小子。在柳鸳的印象中泥鳅这小子并不多话,此刻这小子蹲在阴影里,默默听着那些闲汉吹牛打屁,只偶尔呵呵笑下,露出一口白牙。

    看来主任是将这花香彩屋当作一处收集情报的所在了。柳鸳心思灵动,瞥见泥鳅蹲在角落里,便马上推测出花香彩屋门口之所以聚拢这些闲汉多半是主任有意为之。

    她正琢磨着,三元亭的门口晃晃悠悠来了个主顾。这人走路的样子好生招摇!柳鸳仔细打量那人,二十出头的一个后生,穿了一身粉色的法袍衣襟处还滚绣着镶金的云纹图案。最让人恶心的是,这人明明生的肥头大耳,却在脸上扑了厚厚一层粉,嘴上还抹过胭脂,血淋淋的仿佛刚吃了死耗子一般。

    这种仿照戏文里的打扮,近几年来在各大城池中的纨绔子弟中颇为流行,其中甚至包括许多不思进取的开脉修士。

    这白脸公子来至三月亭的门口,左右迅速看了一眼,这才横着膀子晃了进去。

    里面早有眼力好的伙计满脸堆笑着迎了上来,一边将他往里面让,一边不露声色地盘底道:“我看这位客官有些眼生,想来不是郡城本地人吧?”

    那白面公子却是个爱抬杠的,翻了翻他那对小三角眼道:“郡城一千万人你都认得?你怎知我不是本地的?”

第632章 来自红杉河谷的赵四公子

    那伙计被他噎得够呛,尴尬地笑了笑,继续搭讪道:“公子所说极是,咱仓山郡城那么多人,小的连一成都认不得。看公子道法高深,莫非是在山庄修行?”

    “我乃红杉河谷的修士,放着家中大好的灵脉不用,跑到你这后山去凑哪门子热闹?”白面公子撇撇嘴,满脸不屑的神色。

    那伙计心中骂娘,暗道:这货敢情是个杠头来的,与我这胡搅半日,他到底还是个出身红杉河的土鳖。对于仓山郡城的许多人来说,除了临渊城,凡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都是土包子。

    伙计跟在白面公子身后,见他进了店面,左顾右盼先到售卖彩帖的地方转了一圈,似乎有些兴趣。可听说最大的彩头是修士山庄的三年宅期,便又没了兴趣。

    伙计试探不出他的深浅,只从他衣着穿戴来推断,估摸着他的兽皮袋里应该不空。虽然觉得此人言语粗俗,好没教养,又舍不得放任不理。这伙计年岁虽然不大,看人的眼光却很毒,依他的经验来说,越是这种小地方来的土包子,只要摸准了他的脉门,几句话说得顺了他的心意,没准儿就是个大主顾。

    伙计小心周旋,总算从这白面公子的口中探出一些底细,此人姓赵,自称是家中的四公子。伙计搜肠刮肚,红杉河谷那边势力最大的一族,应该是岳姓,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姓赵的大家族。继续往下,那赵四公子又说赵家并不真正在河谷一代,而是位于河谷以西两千余里的山中。

    那伙计听说的事情不少,其真正的足迹却是从来没出过仓山郡城周遭的百里之内,被赵四公子云山雾罩一通胡扯,便彻底死了盘根寻底的心思。

    总算那赵四公子说话间也露了底细,他听说三元亭不但售卖彩帖,也收售高阶法器,便来了兴趣,说是眼下缺钱,想要拿些宝器典当些灵石急用,问伙计收不收?

    伙计一听便知这家伙多半是携了家中宝贝出逃的败家子儿,像这种身怀重宝,却没啥本事的败家玩意,三元亭每年都能遇到两三个。也算这货运气不错,找上了三元亭这种有根底的大商户,若是鬼迷心窍钻了那种街边小店,说不定就会被店主起了贪心,一杯茶蒙翻了他,演一场杀人夺宝的套路。

    既然是主顾,伙计不敢怠慢,忙将其请上二楼。一进单间,赵四公子不等伙计去请鉴宝的掌柜,便迫不及待地两手一抹,他的掌中便多了个金光灿灿的小剑。赵四公子大大咧咧地将小剑,丢给伙计,便让他给估个价。

    伙计在赵四公子肥胖的手指上瞟了一眼,见上面带了一个通体黝黑的戒指,心道:总算没看走眼,这赵家在红杉河谷的名声虽然不显,但这赵四的修为不过是个炼气期,手上却有乾坤戒这种宝贝,想来也是有些家底的。

    伙计只是门面上负责接待的,并没有鉴别法器的眼光和本事,他先将赵四公子安顿下来,嘱咐人上了一壶灵茶。按照铺子里的规矩,无论谁来出宝,在未谈妥价钱达成交易之前,无论伙计还是掌柜的,都不能使宝贝脱离了主家的视线之内。伙计小心翼翼地将那柄金光小剑放在茶几之上,告罪之后,便匆匆出来去请鉴宝的掌柜。

    正巧三元亭的贾大掌柜闲来无事,见伙计行色匆匆,便将其拦下,问过事情经过,听说从红杉河谷来了头肥羊,一时兴起,便让伙计带他去见。

    身为三元亭的大掌柜,贾粟也是柜上专门负责掌眼各种宝物的大把式出身,将近两百岁的寿数,修为一直停留在筑基初期。晋级无望,岁月无多,他干脆将全部精力都放在著书立传上头,准备用余生的时间,将毕生鉴宝的经验,集结成书,造一册《西疆宝器谱》出来。

    贾粟之所以忽然来了兴致,主要是还是这赵四公子的来历引他关注。要知道所谓的红杉河谷,名头虽然好听,其实却是一片沼泽雾瘴的酷热湿潮之地,终日毒瘴缭绕,尚未开脉的凡人一旦沾染其毒瘴,轻者受病,重则送命。

    红杉河谷最大的修士家族是岳姓一族,不过岳家的山门距离真正河谷所在还有上千里的距离。

    红杉河谷地处西疆最南端,方圆千里之内,人烟稀少,妖兽绝迹。从地理位置上说,仓山书院在万兽谷以南三元余里的地域,而红杉河谷则在仓山书院之南万里之遥的一片沼泽湿地之中。

    从红杉河谷再往南行数万里,就进入南方的雨林地域。蛮皇武朝自古对于南疆便有诸多忌惮,出于限制南疆蛮族的目的,不但将两大宗门安置在皇朝之南镇守南疆,更是严格禁止一切与南疆蛮族之间的通商行为。

    而红杉河作为西疆三条大河之一,蜿蜒数十万里,横贯西疆之后又掉头流入南方的雨林深处。南疆的许多蛮族无法穿越指月山与九幽山庄的封锁,便改弦更张,绕道西行,沿着红杉河逆流而上,将许多南疆宝材拿到红杉河谷与那些铤而走险的西疆修士秘密交易。

    贾粟见过不少来自南疆的宝材,便是从红杉河谷那边流入郡城的。如今听说,红杉河谷有败家的阔少前来典当,贾粟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经由伙计引领着来至赵四公子的单间,一进门那赵四公子已经等得颇为不耐烦了,正一件件地从乾坤戒中往外掏东西。他面前的茶几上,已经大大小小,瓶瓶罐罐摆了满一桌子。

    伙计忙过去将贾粟与他引荐,赵四敷衍几句便指着满桌子的东西问道:“贾掌柜请看我这些宝贝,怎么也能值得几枚高级灵石吧?”

    这货还真是个败家玩意,贾粟瞄了一眼桌上的瓶瓶罐罐,虽然不知里面藏了何物,但从盛放的器具来说,就有不少能够归入中品的法器。他按捺着心头的激动,呵呵笑道:“价值几何,需得我仔细看过才知,不过四公子尽管放心,我这三元亭从来都是按质论价,童叟无欺。”

第633章 被乱宰的肥羊

    赵四公子皱了眉头道:“童叟无欺与我无关,反正这些东西,需得当出最少三枚高级灵石,我才会出手。”

    贾粟不紧不慢地点点头,确认道:“公子是准备将桌上这些丹药一次性全都典当了么?”

    赵四公子摇头道:“不止这些,我乾坤戒中还有不少玩意,你先看过这些丹药再说。”

    贾粟捏起一个羊脂玉瓶,先放在耳边晃了晃,瓶中传来沙沙的声响,显示装了一许多颗粒细小的丹丸或者散剂,他凝神细看,见瓶身上用蝇头小楷写了“回春散”三个字。这是一种能够增长寿元的药剂,对炼气乃至筑基期的修士都有一定效用,世面上的价格一般在一枚中级灵石左右。

    没想到这红杉河的少爷羔子手上倒真有些宝贝,贾粟瞟了一眼桌上大大小小的丹药瓶子,感觉今儿要做成一笔大买卖了。他嘱咐伙计取来纸笔,准备记录每样丹丸与法器的详细情形,这才轻轻挑开瓶盖,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赵四公子道:“不知公子是打算将这些东西死当,还是临时不凑手,先从我这儿支些灵石,当将来手头宽裕了,再将东西赎回去?”

    赵四公子有些犹豫,只说,你先看过东西,告诉我能当多少灵石再说。

    贾粟呵呵轻笑道:“我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店里的规矩,若是死当的话,能多估些价格出来。”

    赵四公子胖脸上抽搐一阵,咬牙道:“你且按照死当来估值便是。”

    贾粟点点头,将那开了盖的回春散拿到鼻子下面,仔细嗅了嗅,脸上不禁微微变色。

    赵四公子正盯着他呢,见状忙问:“咋样?我这回春散乃是祖传的灵丹,我家老祖寿数将尽,临了进了棺材,也没舍得用呢。”

    贾粟脸上浮起一丝古怪的神色,沉吟良久才道:“公子这瓶中丹药,来我这儿之前,还给谁看过么?”

    赵四公子微微一愣,点头道:“我倒是去过几家藏宝阁,请人鉴定过这些丹药,只不过他们所开的价格忒低,拿我当不懂行的肥羊呢。”

    贾粟嘴角抽搐,满脸肉痛道:“公子怕是被人骗了,若我所判断的不差,这瓶中的回春散已经被人调了包了,眼下瓶中所盛不过是些普通的活血丹而已。”

    赵四公子有点发傻,忙又递过一瓶丹丸请贾粟来品鉴。

    贾粟一连开了四五瓶丹丸,瓶子上所写的名头都挺响亮,可里面的东西却完全驴唇不对马嘴,根本就是两码事。

    甚至有两个以蜜蜡封口的药瓶,仔细查看的话,尚能看出蜜蜡被重新融化过的痕迹。

    赵四公子在贾粟的指点下,仔细看过那两个药瓶,脸色气得发白,跺着脚地骂娘,直说被奸商害了。

    贾粟苦笑着问他,之前请人鉴定这些丹丸的时候,是否也是这般当场验货?

    赵四公子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重重叹了口气道,都是他娘的送去柜台上请掌柜的掌眼,没想到被这帮龟孙偷偷调了包!

    贾粟有问赵四曾经光顾过哪几家店?赵四掰着手指头说了几处,其中还包括野狼镇等几处小镇子中的店铺。贾粟听得直摇头,心中好生惋惜:好大的一头肥羊,可惜被人捷足先登,宰了好几回了。

    他不死心地又看了几瓶丹丸,只检出三五瓶未曾被人动过手脚的,却都不是什么值钱的货色。

    赵四公子脸色发白,坐在那里半天说出不来话。

    贾粟唏嘘一阵,也说人心不古,待赵四稍微缓过神儿来,又问他身上还带了什么法器?

    赵四公子犹豫一阵,从乾坤戒里摸出之前拿出来过的那柄金光闪闪的法剑,苦着脸交给贾粟道:“这柄法剑,是我在野狼镇用两粒红杉河晶换的,据说是柄高频法剑,我原本打算等将来筑基之后,再做祭炼的。如今想来,这法剑的品级怕是没他们说的那般高超。”

    贾粟接过小剑,轻轻一抖,剑身涨成三尺多长,他手腕儿一晃,挽出一个剑花儿,旋即将法剑丢在桌上,摇头道:“说句不中听的,这剑上金银镶钻倒是真货,唯一就是法力不足,怕是当不得筑基修士的法剑之用。”

    赵四这下彻底傻眼了,宛如斗败的公鸡,再没有刚才进铺时那般趾高气扬的模样。

    贾粟在一旁劝了几句,赵四忽然想起什么,又从乾坤戒里往外掏出不少书册道:“我身上还带有不少家传的道法丹诀,这些东西总不至于也给我调包了吧?”

    贾粟原本对他已经淡了心思,闻言之下,眼睛也是一亮,忙道:“道法丹诀在匆忙之中无法仿制,最多是被人用玉简誊录而已,你手上的应该还是原版。”

    赵四将桌上厚厚一堆书册推到贾粟跟前道:“这里面大多是我家祖上从红杉河谷搜罗而来的散佚道诀,还有不少是从南边过来的兽皮卷上誊录而来的。”

    贾粟拿起一个薄薄的册子,随手翻看,果然上面所画,是一张兽皮卷上誊录的血符。他对蛮人血符也是一知半解,看其中图样应该没错,不过既然是誊录版,没有了血气,想来也是没大用处。

    他连着翻了几卷血符,皆是誊录的图样,接下来他又翻了几本缺头少尾的古卷,只感觉其中词句深奥,一时也说不出来所值几何?

    赵四在一旁连连催问,贾粟只是闷头阅书,不敢轻易吐口。赵四心烦意乱之下,便干脆背着手走到窗边,假作观赏四方街的街景,不再搅乱。

    贾粟又随手拿起一本书册,见封面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字迹,并且正本卷册的纸张很新,不像是古卷。他心下有些纳闷,翻开一页,不由得吓了一跳,册中所画,是个未着寸缕的妇人,正半躺半卧,搔首弄姿做出种种不堪模样。

    这、这是残卷?贾粟也是见过“世面”的,他偷偷瞥了一眼窗边的赵四,心中升起种种不屑:这种只知吃喝玩乐的废物,不在家中快活,非要跑出来现世,也是活该被骗!他刚要合上残卷,眼光在那妇人身上一扫,心头忽然一跳:这妇人的面目好生眼熟,怎和采娘郡主一般相仿?

第634章 贾掌柜的如意算盘

    贾粟的修为停滞不前,对于大道渐渐止了心思,自忖岁月无多,若不及时行乐,此生岂不是白来一回?更何况,他在仓山郡城经营多年,经他掌眼过的宝物不知多少,作为收售宝器的大掌柜,贾粟对于行内的种种猫腻,自然是了如指掌。

    说句不好听的,莫看他只是替东家做事的掌柜,只要行事谨慎一些,上下打点好了,每年能够从中捞取的好处,并不比东家差多少。贾粟修为一般,捞钱的手段却很不一般,不显山不露水,百年的积攒他手中实际拥有的灵石几乎与那些中小家族的家主相当。

    与那些修仙家族相比,唯一的区别在于子嗣传承,贾粟多年来都是孤家寡人一个,并未像那些家族一般开枝散叶。一个人虽然自在逍遥,临了却又一宗遗憾,一旦人死灯灭,多年积聚的灵石却没花出去,岂不是白忙一场?

    这些年来,贾粟开始洒出大笔的灵石,一部分用来购入各种能够增长寿元的丹药,剩下的全都用在享乐上面。

    仓山郡城作为西部重镇,销金的去处自然不少,贾粟家底丰厚,自然成了风月场所的常客。坊间对于仓山郡主武采娘的风评传闻,不绝于耳,对于贾粟来说,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机会一亲芳泽。

    武采娘位高权重,想成为她的入幕之宾,要么年轻俊俏,要么虎狼体魄,像贾粟这般的糟老头子,连武采娘的一根指头都摸不到。

    妻不如妾,妻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贾粟在心中对于武采娘惦念已久,一下子见到心仪已久的“采娘残卷”,眼睛便黏在纸上,一时竟然舍不得移开目光。

    赵四在窗边站了片刻,便哈气连天地扭身来问,三元亭中可有酒席吃食?

    那负责记录的伙计正闲的无聊,被贾粟使了个眼色,忙迎过去道:“咱这儿虽然不是酒肆,但是点心灵果还是有的,公子若是腹中饥饿,我便为您张罗一些?”

    赵四一边点头说好,一边让伙计将他座边的小几搬到窗边,说是要临窗观景。伙计被他指使着团团转,贾粟的心思却全在“采娘残卷”上面,趁乱又翻了几页,那画中人竟然动了起来!

    贾粟心头猛跳,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他不敢再看,忙将残卷塞回那堆书册之中。他强自镇定下来,眼神却忍不住往书册堆上溜,刚刚还真没注意,其中除了“采娘残卷”之外,果然还有几册纸面较新的册子。

    难道都是采娘郡主的残卷?贾粟犹豫一下,终是没能忍住内心的好奇,又从书册堆中抽出一本,貌似随意地翻开其中一页,里面的人物却换成了一个中年美妇。

    贾粟定睛观看,嘴角便噙了一丝笑意,画中人竟然是个相熟的,其风评名声比武采娘还要差上一截,郡城中风月场中的人物,都唤她鹰扬夫人。

    鹰扬夫人乃是仓山郡城鹰扬将军的正室夫人,虽说鹰扬将军只是武青衫的私军,并不计入武朝正规的编制,但其执掌郡城卫戍,手中的实权并不小。

    至于这鹰扬夫人红杏出墙的原因,在郡城的风月场中也有颇多传闻,其中流传最广的一个版本,还与万兽谷新晋金丹的云裳老祖颇有关系。据说,当年云裳老祖进阶金丹之后,曾经引来仓山书院的孟老祖苦苦追求,并用重金从仓山郡城聘了一个专为修士说媒拉纤的王媒婆,带了大批的聘礼前往花狸峰求亲。

    王媒婆担心安全,便花了大笔灵石,从仓山郡城雇佣了一小队筑基高手,随行护卫。而她所雇用的所谓高手,其实就是鹰扬军接下的私活儿,领队的便是陈鹰扬。

    没成想,花狸峰一行并不顺利,不但没见到花狸老祖,在回程的时候,还被人劫了聘礼,据说陈鹰扬便是在那一战中伤了男根,从此后不能人道。奈何家中的夫人,正直虎狼年纪,不知为何被武通玄勾搭上手,尝过其中腥臊滋味之后,便干脆放开了,背着陈鹰扬在外面风流快活。

    鹰扬夫人不像武采娘那般挑剔,像贾粟这等老朽之辈,只要肯花灵石,买些贵重的宝材或者首饰,多半也能摸上床去。贾粟与那鹰扬夫人参过几次水月道场,对其身体倒是十分熟悉,眼见残卷中所画,不但体态特征与他记忆中一般无二,甚至鹰扬夫人的一颦一笑,也是宛如真人一般,显然这作画之人,应该是与鹰扬夫人相熟之人。

    贾粟想起与鹰扬夫人之种种欢愉,一时间也是心荡神摇,好在那赵四正指使伙计要这要那,并没注意这边的情况。贾粟干脆将那几册残卷一一抽出,全都翻过一遍,只见其中所画不但有郡城名媛,还有两三人,竟是城中大户家中尚未出门的闺秀。

    贾粟轻轻吸了一口凉气,想不到郡城的水,比他所知的还要深些。他合上残卷,真想揪起那窗边的胖子仔细询问,他到底有何能耐,能够尽尝郡城粉黛之滋味?不过转念一想,就凭这蠢货的模样资质,无论如何也不会入了武采娘的眼界。他手上这些残卷多半也是从别处购入,最起码,这绘画的高手,绝不会是个连自己丹药被人调包都不知道的蠢货。

    想通了这一层,贾粟胸中的妒火稍熄,正好那赵四吃了几口灵茶,又嫌三元亭的点心滋味寡淡,要求伙计从外面购买一桌酒席来。

    伙计满脸无奈,两手一摊道:“公子见谅,咱这三元亭不做酒席生意,等回头您这儿吃的高兴,可酒肉气味若是传去别屋,惹恼了别的客人,就全是我们的不是。”

    赵四骂骂咧咧,长身而起说是要去对面的聚香斋吃酒。贾粟被他搅得头晕,也正巴不得送走这蠢人。

    赵四指着桌上一堆破烂儿,腆着脸还问,这些东西能换几枚高级灵石?

    贾粟早将那些残卷混入书册堆中,闻言只是摇头道:“道法丹诀不比寻常的丹药法器,恕我眼拙,一时还无法估价与你。”

    赵四气得直拍桌子,直说贾粟有眼无珠,耽误了他的时间。

    贾粟知道这蠢人身上没啥油水,也干脆拉下脸冷然道:“道法丹诀若是真品,也是要请金丹老祖亲自鉴定才能定价,你便是去到别家也是这个规矩。”

    赵四骂过一通,态度又软了下来,用了商量的语气道,能不能按照最低的水准,好歹估些灵石与他?待到金丹老祖亲自鉴定之后,若是真正值钱的,再将差价补偿给他?

    贾粟看着赵四衣襟处沾染的油腻污渍,估摸这货身上怕是连低阶灵石都凑不出几枚了。只不过三元亭不是慈善坊,贾粟硬起心肠,指着桌上一堆瓶瓶罐罐道:“这些丹药虽然不值钱,盛放丹丸的瓶子,倒是能估个二十枚低阶灵石与你。”

    赵四脑袋摇得像波浪鼓道:“这点灵石能顶什么用?到聚香斋里连吃一顿饭都不够。”

    贾粟心头冷笑,这蠢人也真是无可救药,都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竟然还想着去聚香斋吃香喝辣的?

    赵四又问桌上这些道法经卷,到底能值几何?

    贾粟只是咬定青山不松口,坚持要请金丹高人看过才行。

    赵四急得在屋里转了两圈儿,最后干脆将手指头上的乾坤戒扯下来,拍在桌上道:“我把这乾坤戒抵在你这儿,总能换些灵石吧?”

    贾粟瞟了一眼桌上的乾坤戒,垂下眼皮道:“死当还是活当?”

    “死当怎么说?活当又如何?”赵四脸上扑扑掉粉,咬牙切齿道。

    贾粟不紧不慢地从桌上捻起乾坤戒,仔细端详一阵,感觉其品阶倒是可入高品法器。他抬起眼皮问道:“这乾坤戒中还有什么东西?”

    “还有我不少贴身的衣物,要不你也一并收了?”赵四涎着脸道。

    贾粟不接这茬儿,面无表情道:“死当的话,三枚中级灵石。活当的话,半年为期,可抵两枚中级灵石与你,不过,若是赎回的话,需得多付三分利息。”

    赵四脸上抽搐一阵,想是拿不定主意,他犹豫一阵又问:“我那些道法经卷,若是真品的话,能当多少灵石?”

    贾粟瞟了一眼桌上那堆书册,沉吟片刻道:“这些经卷难免被人誊录过,不过其中若真有三五本筑基期可用的珍品丹诀,倒是可当一枚高级灵石与你。”他这话说的十分含混,主要的一条便是如何界定珍品丹诀?

    赵四却根本没听出其中的弯弯绕,嘿嘿一笑道:“这些丹书到诀全是我家祖传之物,莫说三五本,就是十本也是有的。你赶紧找人去看就是。”贾粟之言对他来说好像吃了一枚定心丸,这货听说能拿许多灵石出来,精神大好,摇头晃脑道,“我看这乾坤戒还是先活当了吧,等我出去转转,说不定明儿就能赎回来。”

    贾粟暗道:听这蠢货的话头,怕是要拿了灵石去赌,若真如此,最好活当与他。待他输个底儿掉,上吊跳河与我何干?反正我这儿省了一枚中级灵石,到时只需在账上,记个死当,里外里我便赚了一枚中级灵石。

    伙计早就在边上准备好了笔墨,贾粟走过去,大笔一挥,写了张当票,又让伙计取来两枚中级灵石,等赵四在当票存根上按了手印,才将灵石递给赵四。

    赵四满脸堆笑,接过灵石,说声饿坏老子了,便皮屁颠儿屁颠儿地下楼,直奔石桥对岸的聚香斋。

    贾粟攥着当票,心思却早就飘到了桌上那几册残卷上面,武采娘与鹰扬夫人的到还罢了,那两三本大家闺秀的残卷,却是大有用处,若是找对了门路,不但能够尝鲜解馋,说不定还能搞些灵石出来。

    想到得意之处,贾粟忍不住哼了两句小曲儿,伙计在旁边伺候着,也是点头哈腰地讨好,直说大掌柜今儿又做了一笔好买卖。

    贾粟收敛起笑容,淡然道:“世人只知道开枝散叶的好,可若真生了这么个败家玩意,我看着枝叶不散也罢。”

    伙计连连称是,又从后面捧来一个大号的红木托盘,小心翼翼地将桌上的东西一样样地往上面摆。

    贾粟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皱了眉头道:“刚刚那赵四走的急忙,却忘记问他这乾坤戒的开启符咒了。你赶紧去对面聚香斋,让他将开启的符咒写下来,莫等到他输光了灵石,万一寻了死,咱们再要开启这乾坤戒,就是许多麻烦。”

    伙计应了一声,转身去了。贾粟脸上这才浮起一丝笑意,衣袖在桌上一扫,那几本残卷便凭空消失不见。

    那伙计匆匆下楼,一路小跑来到聚香斋,进门便问聚香斋的迎客伙计,刚才进来那位白面胖公子现在何处?

    聚香斋迎客的伙计见他打扮,便知其来历,聚香斋与三元亭虽然不对付,但面子上的事情,却也不能故作刁难。

    迎客伙计引着他上到二楼,又问楼口当值的伙计,刚刚上来那胖公子在哪桌?当值伙计往毛司方向一指道:“那位公子事急,一上楼便去了毛司,到现在还没出来。”

    三元亭的伙计心头冷笑,那赵四也是个活宝,刚刚说的饿坏了,其实却是屎急。他循著当值的伙计的指引来到毛司门口,侧耳听听,里面正有人喘气儿使劲儿。他靠在廊柱上,望着窗外等了一阵,毛司门口人影晃动,出来个满面油光的胖子。伙计微微一愣,看这胖子的衣着打扮,分明是聚香斋后厨掌勺的火头师傅。

    就在此时,窗外忽然轰然一声,仿佛炸雷般,震响得楼梯屋顶簌簌作响。伙计被这巨响震的发傻,尚未反映过来到底出了何事,紧接着又是两声巨响,连聚香斋的楼板都随之微微晃动。

    伙计这才回过神儿来,忙冲到窗口寻声望去,河对岸,三层高的三元亭已经被拦腰炸断,一个浑身焦黑的身形,仿佛断线儿的风筝般,被那巨大的冲力,抛入四方街的小河之中,从那人头上的修士方巾来看,正是贾掌柜的颜色。

第635章 殷主任的手段

    巨大的爆破声,让四方街一带瞬间陷入混乱,凡人们被震得头晕脑胀,心神俱裂,就连开脉的修士,也有不少猝不及防之下,被震得双耳嗡鸣,十分狼狈。

    三元亭上硝烟未散,一股磅礴的威压便笼罩在四方街上,那些被震蒙了的凡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其压制当场,屁滚尿流地瘫软在地。

    筑基期的修士,还能勉强挪动步伐,炼气的修士就只能盘坐原地,调运灵力,护持识海,勉强支撑着不至于像凡人那般出丑。

    稍微有点见识的都知道,此种威压乃是爆破巨力,触发了仓山郡城的防御大阵所致,所幸这种防御大阵主要针对的还是来自城外的威胁。威压巨力在四方街上盘桓片刻,并未发现任何进一步的威胁,便缓缓散去。

    四方街此刻已经是狼藉一片,近千凡人被威压所制丢丑当场,好些出来逛街的大姑娘小媳妇,此刻便挣扎着爬起来,提了裤子往家跑。

    当然,状况最惨的还是三元亭,作为售卖法器的商家,三元亭中也安置有防御阵法,金丹之下的修士,若敢在三元亭内闹事,哪怕你是筑基后期大圆满的高手,也会被阵法制服当场。问题是,这三声爆裂的威力实在太大,堪比金丹老祖全力一击。

    三元亭的防御称得上强悍二字,在如此巨力袭击之下竟然没有被轰成渣渣,甚至一楼与三楼的大部分建筑也基本维持完整,唯一就是二楼,宛如被金刚妖皇巨爪扫过一般,只剩下黑漆漆的断壁残垣,勉强支撑着上面一层不至于当场轰塌。

    聚香斋距离三元亭隔着一条小河不算远,好在聚香斋的防御阵法也够坚强,被爆破的余波冲击,只是楼身摇晃,洒了许多客人的酒菜,并未造成多大的损伤。至于附近那些的小户商家,情况则要严重的多,不少商铺甚至直接被掀了顶子,所谓的防御阵法在这种宛若雷神重锤的冲击之下形同虚设。

    三元亭那个过来寻赵四的伙计,呆若木鸡地站在窗口,眼睁睁地看着那焦黑的人影掉入河水之中,挣扎几下,便往下沉,水面上冒出无数气泡。那伙计这才回国神儿来,忙合拢了嘴巴,高喊一声“大掌柜”,连滚带爬就往楼下跑。

    没等那伙计跑下楼,三元亭那边忽然噗地一下,腾起无数火苗,眨眼间这些火苗便化作吞吐着凶焰火蛇,将三元亭裹入其中。刚刚那场巨爆的声势固然可怕,但随之而来的熊熊烈焰才是真正致命之处。

    与蛮武大多数城池一样,仓山郡城之中的建筑也多是木结构,最怕的便是一个“火”字。虽然对于三元亭这种级别的商家来说,其防御法阵本身便有防火的功能。只不过,三元亭的防御阵法,早被巨爆震坏,以至于无法控制火势。

    “走水了!走水了!”三元亭周围霎时喧闹起来,许多震傻了的人也都回过神儿来,凡人们相互推挤着,取来锅盆从河中取水救火。水火无情,对于没有法力的凡人更是如此,四方街一带虽然繁华,却并非修士聚居之地,住在此处的多是凡人,他们的房屋也不可能安置什么防护法阵,一旦被火势所侵扰,那便是破家之祸。

    相比之下,那些道法高深的修士反倒冷眼旁观,并不插手。武朝的各大城池皆有不得擅用道法的规矩,修士们担心出手救火,万一引动了护城的法阵,那便是杀身之祸。

    也有少数见多识广的修士,眼看着火势熏天,心中不禁升起疑问:按理说,城中出了这般大的火灾,护城法阵应该随即启动灭火的道法才对?不知为何,刚刚那股威压之后,护城法阵便没了动静?

    “楼中有人,救人要紧!”人群中有人高喊出声,紧接着几个衣着破烂的家伙便蒙着浸了水的厚毡往三元亭里冲。

    “救人啊!”那三元亭的伙计总算跌跌撞撞地跑到楼下,一抬头,正看到那几人冲入大火的身影,心情激动之下便也高声叫了几句。不过,他亲眼看见大掌柜被震飞沉入河底,当务之急还是下河捞人。

    那伙计挤到河边,沿河两岸取水的凡人已然乱作一团,伙计往河中张望,身边忽然挤过一个身材瘦小的家伙。那人到了河边,也不见他做什么动作,身子一缩便悄无声息地钻入水中。

    此时,三元亭那边已经彻底乱了,之前冲进去的几个家伙,全都退出来了,人是一个也没救出来,这帮家伙的腋下却夹了些匣子瓶罐。

    有那心思灵动的家伙马上窥出其中门道,也都大吼着救人,开始往三元亭里冲。那可是四方街上数一数二的法器商行啊,天赐良机,若是能趁乱抢出哪怕一样宝贝,也足够小户人家吃上几辈子了!

    火势虽凶,也抵不过人心险恶,所谓富贵险中求,凡人面对这等大火,自然极难抗拒,连靠近一些都很艰难。但对于有灵力护身的修士来说,仅凭肉身的抗力,冲入火中,抢两样宝贝,并不是要命的事。

    几个身着兽袍的亡命散修,见几个贪心的凡人刚冲到门口便被翻卷而出的火云逼退,互相使个眼色,便也吆喝着“救人”往三元亭冲过去。

    “艹他娘,郡王府的东西也敢抢,老子倒要看看谁敢趁火打劫?!”四方街的上空忽然传来一声怒骂。

    人随声至,几个衣衫光鲜的修士从天而降,当先一人身着锦袍,三十出头的年纪,生得面白如玉,却被一双吊睛眼破了面相。人尚未落地,锦袍男人便瞪着眼睛,指着三元亭的大门对身边人喝道:“给老子围了,莫要放走一个。奶奶的,贾粟呢?死哪儿去了?”

    “少城主!”人们窃窃私语,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来人正是仓山郡城的少城主武通玄。也只有武家子弟,才敢在郡城之中御剑飞行,不用担心激活护城法阵。

    武通玄这几日心情其实不错,仓山郡王武青衫被指月山凌长老所邀,去了临渊城。少了这层管束,武通玄这几日,花天酒地,通宵达旦,简直都要玩疯了。

    唯一让武通玄不爽的是,老爷子带着武采娘去到临渊城,留下他代理城主之责,没法去凑临渊城幻影大比的那场热闹。

    好在武通玄修为不济,人脉却广,在临渊城也有几个手眼通天的狐朋狗友。听说他去不了临渊,竟然在幻影大比尚未开始之际,给他搞到了一套内部试播的幻影匣子。

    武通玄今日约了城中密友,清了王府所办的饭庄隆丰坊的场,摆开酒席,共赏云雀阁的第二部大幻影《铁达尼》。

    距离幻影大比正式开始的日子,还有不到半月的时间,十大商行的幻影已经提早在临渊城的上层圈子里小规模地试映了几轮。云雀阁的《铁达尼》一经播映,便成了风口浪尖的主要话题,据说某位参与评判的老祖,尚未看完便拂袖而出,说是有伤风化,不堪入目。

    武通玄早听人说过,其中有一段作画的“精彩”内容,酒席摆开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让人将幻阵直接调到作画那段,说是要先睹为快。

    在一众酒肉朋友的哄笑之中,空中显出清纯女修无暇之玉体,大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武通玄忽然咦了一声道:“这女人好生眼熟!”

    边上一个狐朋阴阳怪气地打趣道:“少城主见多识广,知己遍天下啊。”

    众人也都随着起哄,都说武通玄这几日太过辛劳,累得眼都花了。

    武通玄红着脸瞪起眼睛道:“老子哪有你们这帮龟孙那般不顶用?这女人老子肯定见过,不但见过,还他娘的摸过玩过!”

    “听说此女原型唤作柳鸳,是宫中楚家的,多半是青丘女子。”有消息灵通的家伙,小声议论道。

    “楚家的?不应该啊!”武通玄皱着眉头沉吟道:“我分明记得此女的样貌,是哪儿来的女修来着?奶奶的,明明就在嘴边,偏生想不起来是谁,贾粟呢,去寻他来,我记得当日那老货跟着喝汤来着?”

    人群中立马有人嘿嘿坏笑道:“贾粟那老龟孙,就好这口,老子每次办事他都在下头喝汤,快去个人,将他唤来,就说少城主在隆丰坊给他熬汤呢!”

    满堂轰然尚未收声,三元亭那边就是三声巨响,隆丰坊也在仓山坊市,距离四方街不过百步之遥,所受的震动虽然不及聚香斋那般大,桌上的杯中酒也微微摇晃。

    武通玄面色一呆,正要问发生了什么事,窗外三元亭便已火光冲天地烧起来了。酒席是吃不成了,武通玄忙叫上几个王府亲随,法剑往空中一甩,便乘风而去。

    三五百米的距离,即便不用飞剑,也是瞬息即至,武通玄在空中看到一群散修竟然趁乱哄抢三元亭,以他的少爷脾气,如何能忍,手掌一挥,让王府亲随将三元亭的周遭封锁,便扯着脖子嚷嚷起来,让贾粟出来回话。

    武通玄连这唤了几声贾粟的名字,忽听河边传来一声惨嚎:“贾掌柜啊,您死的好惨!”

    武通玄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三元亭衣衫的伙计,正跪在河边,抱着个黑不溜丢的东西,大声哭嚎。

    他怀中所报的是个人吗?武通玄定睛看去,感觉伙计抱着的是段烧焦了的木桩,唯一能看出人样子的,就是头上那帕修士方巾,无论颜色还是样式都十分眼熟,像极了爱喝汤的那位。

    贾粟死了?武通玄往河边匆匆疾走,有点儿不敢相信,刚才那阵爆炸虽然猛烈,但贾粟的身家不薄,保命的法宝竟然一点作用都没有?

    “贾掌柜啊,这是哪个缺了八辈子德的王八蛋啊,把您的衣衫都给扒了?”那伙计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出真相。武通玄这才想明白,贾粟身上光溜溜的不是被炸烂了衣衫,而是被人在河底给剥了。

    “艹他娘!”武通玄心头火起,贾粟乃是郡王府的老人,堂堂三元亭的大掌柜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作践成这样!王府的颜面何存?

    “就是他,是他偷了贾掌柜的衣衫!”伙计眼睛忽然一亮,指着河边的人群尖声道。

    顺着伙计手指的方向,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瘦小身影仿佛泥鳅一般,往人堆儿里一钻,猫腰就跑,看他腰间鼓鼓囊囊的,显然揣了不少东西。问题是这小子,身形虽然滑溜,脑瓜儿却不甚灵活,在人群中左钻右钻,竟然失了方向,朝着武通玄这边冲了过来。

    武通玄狞笑一声,身形一闪便挡在了这小子的前头。以他的眼光不难看出这小子,不过是个血脉低劣的蛮人,以他的手段,伸个指头就能将这偷鸡摸狗的家伙撂倒。

    那小子闷头正跑,猛然抬头看见武通玄挡在身前,他的反应也足够快,身子一扭就要往武通玄身边溜。武通玄嘿然冷笑,手指连弹,三缕指风宛如利剑直插那小子的背心要害。

    剑气就要及身,那小蛮子却脚下一绊,身子趔趄,将将躲过要命的指风,不过这一耽搁,武通玄已经大步过来,手掌往下一探,正抓住他鼓鼓囊囊的腰间。

    “偷人衣服的小王八蛋,看老子活剥了你。”武通玄咬牙切齿,手上使劲往回一带。

    只听嘶啦一声,小蛮子腰间的衣服被他一把扯碎,紧接着嗡地一下,武通玄眼前忽然一黑,几十只巴掌大的飞蚁,从碎布中轰然而出,翅膀狂扇,朝他扑来。

    “少城主,小心!”随着武通玄一道过来的王府亲随,察觉到危险却有些迟了,那几十只飞蚁的个头不大,速度却是极快,眨眼便扑到了武通玄的近前。

    “黑蚁!”人群中有见识高超的忽然尖叫出声,黑蚁乃是君蚁中最为恐怖的一种,个头虽然不大,却行动如电,且颚齿上染有剧毒,被其咬上一口便是要命的事。

    武通玄再笨也知道,自己这是中了算计,那小蛮子分明就是冲他来的,这几十只黑蚁血脉全在四级以上,此刻的他相当于被几十筑基高手围攻。身为郡城的少城主,他的修为如何暂且放在一边,身上保命的法宝却是不缺的,黑蚁临身,武通玄的法袍也是宝光闪烁,霎那间他的身上便如同涂了一层虹膜一般,发出淡淡的金色。

    黑蚁们比刀刃还要锋利的颚齿便被这层虹膜阻挡,任期如何用力咬啮,一时也无法刺破这层薄膜。

    几十只四级黑蚁的血脉之力也不可小觑,武通玄虽然以法袍护体,其身上的虹膜被君蚁啃得也是金光连闪,色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来。

    不过,有了这一层的耽搁,便够用了。武通玄冷喝一声,双手一撮,就要从乾坤戒中取出一样杀伐的法宝混天幡。

    与此同时,那匍匐在地的小蛮子,已经悄无声息地滚到他的脚边。武通玄的注意力全在混天幡上,忽然觉得脚腕子上微微一麻,仿佛被蚊虫叮咬了一下,他眼皮垂下,正看见那小蛮子,迅速翻滚着落入水之中。

    那小子用的什么东西?竟然刺破了我的护身金虹?武通玄心中刚刚升起这个念头,那只脚便已经失去了知觉。

    “我被他伤了!捉住那小子!”武通玄一边祭起混天幡,一边朝冲过来的王府亲随大吼,“捉活的,我中了他的毒针!”

    混天幡是宫里流出的法宝,最擅对付群殴斗法,黑蚁再凶,混天幡的笼罩之下也没了脾气。武通玄控制住黑蚁,心思却全在那逃入河中的小蛮子身上。这人到底受了谁的指示?竟然铤而走险在郡城刺杀于我!

    随他而来的王府亲随此刻正守在河边,凌空朝河面虚拍,对于开脉修士来说,有太多的手段对付水中的妖兽,并不需要脱了衣服下水去捉。

    几位亲随全是筑基中期的高手,河水在他们以灵力拍击之下,表面虽然波澜不惊,底下却仿佛被千斤闸压缩一般,压力在瞬间骤升近百倍,就连潜伏在河底的一只千年老龟也禁守不住这般压力,龟甲尽碎,血染河沙。

    岸边众人见石桥底下的河水渐渐染成诡异的血色,全都议论纷纷,下一刻平静的水面忽然沸腾起来,无数鱼虾翻涌浮出水面,若是仔细观察,则能看出这些鱼虾全都是爆体而亡浑身没有一块整皮。

    武通玄见状狂吼道:“我艹你们的娘,老子要捉活的!”混天幡在他手中旋起一股幽风,所及之处黑蚁便忽然没了力气,啪啪跌落。不过武通玄的情况也不太妙,就这一会的功夫半边身子已经木了。

    一名王府亲随大声回道:“少城主尽管放心,我等手上有准儿,此处河水甚深,不用巨力怕是逼不出不来。”

    “逼你娘!人呢?我看早就跑了。”武通玄总算收拾了那群黑蚁,一边大把往嘴里塞解毒的丹药,一边大声咒骂。

    几位亲随被他骂得灰头土脸,正要沿河去搜,远处有人沉声道:“人在我这儿!”

    紧接着空中人影虚晃,一个身着甲胄的筑基修士便破空而至。此人手中提着一人,可不正是刚刚水遁而去的小蛮子?

    “陈鹰扬护卫来迟,还望少城主赎罪。”来人声若洪钟,大步流星来至武通玄近前,将那小蛮子往地上一丢,单膝跪倒行了个军礼。

    “解药,你他娘的赶紧搜他的解药!”武通玄气急败坏,抬起仅能动弹的一只手指着地上的小蛮子吼道。

    “解药在此!”陈鹰扬从怀中摸出一物,向武通玄递过来。

    武通玄听说解药有了着落,紧绷着的心神便松驰下来,正要仔细看那陈鹰扬递来何药,眼前寒光一闪,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待他终于再次看清眼前的一切,目光所及只剩一具没了脑袋,从脖腔往外噗噗喷血的人肉桩子。

    那,那人怎穿的我的衣衫?武通玄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便被陈鹰扬狞笑着飞起一脚,一颗大好的头颅在空中划起一道弧线,扑通一下掉入满是血污臭肉的河水之中。

    “陈鹰扬反了!”已经被惊呆了的王府亲随总算反应过来,厉声高喊着冲了上来,“陈鹰扬弑了少城主!”

    哪知众人没迈两步,空中那股磅礴威压便再次袭来,几个王府亲随身上所带的城防符牌也忽然失去了作用,被这股威压一下子笼罩其中,变得寸步难行。

    陈鹰扬哈哈大笑,连说三声痛快,却是丝毫不受这威压之力的影响,他提起地上的小蛮子向空中一纵,跳上飞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御剑远遁而去。

    武通玄死了?!柳鸳呆呆发愣,感觉一颗心就像那水中浮萍一样,空落落的随波飘荡。她万万想不到,殷主任竟然敢杀武通玄!那可是仓山郡王武青衫的独子啊!

    另一方面,当她仔细回忆识海中所见的一幕幕,忍不住偷瞄了一眼身边那谈笑风生的家伙,心头升起无限感慨。从那赵四登门,到炸楼引来武通玄,再到泥鳅偷袭,最后陈鹰扬那惊鸿一刀削了武通玄的脑袋,每一步皆安排得丝丝入扣,天衣无缝,策划这件事情的人,心底是缜密,手段之狠辣,真的让人想想都觉得胆寒呢。

    甚至以柳鸳的冰雪聪明最多也只能猜到泥鳅所刺的那一下应该只是领武通玄暂时丧失行动能力的强效麻药,并非毒药。否则他吃了那么多解毒的灵药,应该不至于一点作用都没有。柳鸳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贾粟好端端的怎就被炸飞了呢?那爆破之物若是赵四留在三元亭的,他躲在毛司里又是如何引爆的呢?

    柳鸳陷入沉思之中。临渊城的亲王府中,一道剑影冉冉升起,紧接着空中传来苍老的声音:“犬子出事,诸位道友,恕青衫先行一步!”紧接着剑影闪烁几下,便消失在天边,又隔了一会儿,空中才传来隐隐雷声。

第636章 豪情

    酒桌之上,凌云霄正侃侃而谈,说的却是南方与西荒在餐桌饮食上的规矩有诸多的不同。没错儿,在他的口中的确是将指月山所在的地区称作南方,却把整个西部以荒字称之。

    就连好脾气的蓝雀都觉得凌云霄太过盛气凌人了,孙阿巧等人更是早就翻起了眼白。

    凌云霄对于旁人的态度毫不在意,态度温和,言辞却极其犀利。而他的话题,却是从《铁达尼》中的种种瑕疵引申而来。

    按照他的说法,巨舟铁达尼所载的那些修士,应该来自武朝的四面八方,并且根据武朝修士的分布来说,西荒的高阶修士相对稀少,距离东方的坠星海又隔着千山万水,多少西部修士,穷其一生也没见过海是个啥样子。而《铁达尼》中的修士,无论行事风格,还是言语谈吐,却大都带有明显的西荒修士的烙印,让人看着十分别扭。

    殷勤倒是头次听说这种说法,笑嘻嘻地请教,到底是哪里觉得别扭?

    凌云霄指着桌上这些菜肴道:“别的不说,就拿这酒席来说吧。在我们南方,从来都是分桌分餐而食,大家虽然共处一室,却都是长幼有序各自一桌,没有大家共坐一桌的道理。”说到这里,凌云霄朝李天蝎笑笑道:“李前辈出身南方,我所说的没有错吧?”

    李天蝎抬抬眼皮,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凌云霄碰了个冷钉子,却毫不在意,继续不紧不慢地解释分桌而食才是君子之道,像西荒修士这般聚拢一堆,从同一个盘子中抢菜,与蛮荒中的妖兽争食,有何区别?而那铁达尼上,无论男女修为,就连老祖们也都聚拢一桌吃喝,让人看着实在别扭。

    孙阿巧听他没完没了实在忍不住,扬起下巴哼道:“有人若是觉得与我们凑在一起吃喝不雅,何不在边上单开个小桌?又没人拦着!”

    凌云霄冷冷地看了一眼孙阿巧,不屑道:“修士之间,达者为尊,一个尚未筑基的小辈,也能在饭桌上大放厥词么?真是好没规矩。”

    孙阿巧气的俏脸儿发白,狠狠剜他一眼道:“今天是我们花狸峰的局,有人跑来蹭吃喝,还嫌这嫌那百般挑剔,真是好大的脸呢。”

    凌云霄嘿然一笑,却不再理她,转向武家兄弟道:“那铁达尼不但细节上诸多不妥,若我说,便是其主要故事,也是破绽百出,很不合理。”说到这里,凌云霄故意停顿一下,偷瞟了一眼柳鸢,却见她手握玉简,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他的心头便有点失望。

    凌云霄故作惊人之语,无非是想引起柳鸢的注意,那姓殷的虽然生了一副好皮囊,但言语粗俗无趣,在凌云霄看来,不过是个外表光鲜的俗物。不知那玉简中印入的是何种诗词,竟让仙子看得如此着迷,凌云霄很不能逗引得柳仙子离了座位,坐过来听他谈论诗词才好。他实在想不出,西荒这种偏远地带,能出什么好诗句?

    殷勤听他没完没了地指摘《铁达尼》,也不着恼,笑呵呵地又问:“凌道友说铁达尼的故事不合情理,还请不吝赐教。”

    凌云霄总算盼来这个机会,当即朗声大笑,果然柳鸢被他笑声所引,朝这边望了一眼。他的心中更加得意,伸手一招,掌中现出一柄折扇,刷地甩开扇面,风度翩翩地扇了几下,这才整理好情绪,提高了声量道:“自古便有才子配佳人的说法,若说最不合理,便是那船中仙子怎会看上.....”

    “停!”凌云霄话说了半句,就被殷勤伸手制止住了,他神情错愕,就见对面那蛮子嘻皮笑脸地道:“凌道友还是别说了,《铁达尼》你们几个已经看过,我们还没捞着机会看呢。被你提前说了故事,我们再去看,岂不是索然无味?算了算了,大家还是吃酒,铁达尼是好是坏,谁也不要再提。”

    凌云霄好容易才将柳仙子的心思从玉简中拉了出来,没等他发表高见,就被殷蛮子生生叫停,那滋味就好比,洞房里刚挑开新娘子的头巾,还没来得及往床上抱,便被人一把捏住了卵子。

    更让他生气的是,柳仙子淡淡一瞥之后,目光竟然全都黏在殷蛮子身上,凌云霄真恨不得冲过去,夺过她手中的玉简,倒要看看其中印了什么鬼名堂!

    不过,还没等他发作,李天蝎忽然咦了一声,扭头瞧向窗外。尹唐也面色微变,顺着李天蝎注目的方向观察一阵,方才自言自语道:“青衫郡王怎提前走了?”

    众人正琢磨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空中传来隐隐雷声,凌云霄的见识不凡,知道这是金丹老祖御剑疾遁才能搞出的动静,又听尹唐所说,心中很是纳闷道:“武青衫与老祖一道来的郡城,怎么幻影大比尚未开始便回城了?”

    殷勤面沉如水,作为这桌上唯一知道事情全貌的人,他的心中也有着些许的遗憾。定时引爆三枚藏于乾坤戒中的霹雳珠,其实并非什么高深的道法,其中关键,不过是三只从乙素衣那里讨要来的君蚁而已。

    世人皆知乾坤类的空间法器中只能存放死物,妖兽之类的活物,一般只能通过坎离类的法宝来驯养。其主要的原因,还在于乾坤类的空间法器中没有空气,妖兽难以生存。但是,对于某些生命力特别顽强的妖虫来说,即便将其放入乾坤类的空间法器之中,也能坚持很久,不至于在短时间死亡。

    殷勤的遗憾在于,以他现在的能力,还造不出杀伤力更强的法器,否则的话,就连武青衫那般金丹后期的老祖也能一下子干挺了他!

    对于这种能够杀伤金丹甚至元婴大能的法器,殷勤倒是有个想法。首先,霹雳珠之类的东西肯定不行,那玩意对付筑基修士还凑合,对上金丹级别的修士,威力就大打折扣。当初与闵一行那一战,殷勤一把珠子撒出去,根本就没啥效果。

    事后,殷勤琢磨了许多点子,却全被大鹦鹉一一否决。不过经历过蚁丘遇险之后,殷勤又冒出一个想法,那便是利用时空法则的力量。其灵感来源,却是将楚阿大卷入其中的那种时空裂缝。哪怕是元婴真人,一旦遭遇这种时空裂缝,其肉身也要被撕成碎片。

    至于这种时空杀伤法器,能否造的出来,殷勤觉得还是有几分希望的。既然蛮荒修士能够造出乾坤法宝,甚至利用时空法则的力量实现了飞舟的瞬间移动,那么将一枚乾坤戒改造成为一颗乾坤炸弹,似乎不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只不过,眼下无法与大鹦鹉仔细研究这种可能性,殷勤只能寄希望他的炼器研究所建成之后,也许真能造出这种能够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时空杀器。

    对于蛮荒修士来说,高阶修士是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关键,而对于来自地球的殷勤来说,杀伐武器才是决定性的力量。

    当然,在没有具备这种力量之前,并不意味着要一味退缩,处处受制,需要亮出獠牙,以血还血的时候,殷勤并不缺乏亮剑的勇气。

    来自铸剑谷的金丹杀劫,虽然已经过去不少时日,但那笔账却是要连本带利地收回来的。柳鸢玉简之中所见的场面,只是这场杀戮中与她有关的一小部分。在野狼镇以及仓山郡城的阴暗角落里,冰冷的刀刃下腥热的血正无声地喷溅,仓山书院与郡城的几十处秘密联络点,在几天之内被连根拔起。

    让殷勤感到遗憾的是,至今尚未收到仓山书院方青主伏诛的消息,很有可能已经被这家伙逃过了这一劫。对此,殷勤无能为力,以他特情科目下的能力,实在没有办法独立完成如此大规模的行动。他不得不借助令狐若虚那些老虫儿的力量,现在看来,那些虫儿,真的已经老了。

    不过,没有关系,他已经有了他自己的虫儿,那些在阴暗角落中沉默前行的虫儿,包括赵四,泥鳅,还有眼前这受了巨大刺激却仍能保持镇静的小柳儿。

    远方的雷鸣尚未消声,殷勤胸中已然生气一股豪气,他拍了下桌子,对一直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范猴子道:“叔儿,咱家的好酒呢?拿几坛出来,也请老李和尹掌柜尝尝咱花狸峰的手艺!”

第637章 论酒

    范猴子本是个场面上的人物,奈何自身的修为太低,桌上坐着蛮王级别的尊者,范猴子哥俩一直没捞上说话。此刻总算被殷勤点名,有了说话的机会,范猴子不敢以三舅爷爷自居,满脸堆笑地站起身道:“咱家的酒,早就给勤哥备着呢,勤哥儿想喝哪种?猴儿酿还是珍精?”

    当着蓝雀、谢灵鹊等女修的面,范猴子可不敢将九阳珍精的名字念全了,免得仙子们听了尴尬。

    殷勤却不管那么多,兴致上来,大手一挥道:“哪里有那么多讲究?有啥酒尽管拿出来就好,正好请老李与尹当家品品,看看咱花狸峰的酒若是拿到临渊城来卖,卖不卖的过?”

    尹唐从未听过这两样酒名,觉得挺新鲜,他更想不到花狸峰山门立起没几年的功夫,竟然已经准备售卖美酒佳酿了?尹唐经营醉仙亭多年,深知酒楼饭庄这一行,最大的利润其实不在菜肴上,相比之下酒水才是最大的赚头。尤其是西疆修士,生存环境十分严酷,较之别处的修士,更好这杯中物,经常有那喝爽了的家伙,砸锅卖铁也要点一坛月华酒喝。

    只不过花狸峰山门立起不过几年的功夫,尹唐虽然连声说好,心里对于这种新酿的酒,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范猴子的脸色有些为难,犹豫一下,觉得还是不去捅这个篓子,他褪下手上的乾坤戒递给殷勤,提醒道:“勤哥儿,咱们这珍精酒可是用的新瓶盛放。”

    花狸峰这帮土包子倒是人手一枚乾坤戒!凌云霄刚刚从“蛋疼”中恢复过来,听着殷勤与范猴子煞有介事地说酒,心中满是不屑。天下美酒,有谁能超过指月山的月华酒?若论品酒的本事,又有哪个敢在指月山的仙家修士面前献丑?

    可气的是,殷勤眼中只有尹唐与李天蝎,劝了半日却根本没往他这边瞧上一眼。凌云霄见柳鸳此刻总算放下玉简,似乎对花狸峰的新酿很感兴趣的模样,忍不住嘿然笑道:“这花狸峰立山也没有几年,所酿之酒,装在新坛旧坛,能有什么区别?”

    殷勤一边摆弄乾坤戒,一边摇头道:“凌道友怎说这种外行话?酒行里的规矩,不是常以旧坛装新酒,才好卖高价吗?”

    凌云霄听他暗讽指月山以次充好假冒陈酿,心头火气,强笑几声道:“指月山酿了几年的月华酒,却从来不知道酒行里还有这等规矩。我只知道,想要酿出美酒,一是酒曲,二靠水源,第三才是宗门秘传的工艺,即便如此,想要酒味醇厚,尚需以秘法窖藏许多时日,经由日精月华,使其虚浮之香气,逐渐沉淀,才成传世之佳酿。至于用什么样的坛子盛放,关系并不太大。”

    殷勤正色道:“美食尚需美器相称才能别具风味,再醇的美酒佳酿盛放在粗瓷大瓮中,便也沾染了俗气。”

    凌云霄听得直撇嘴,心说,这满桌除了几位仙子,又有哪个不是俗物?尤其是你这蛮子,仗着一身好皮囊做了那花云裳的面首,处处摆出一副小人嘴脸,最是让人生厌。

    殷勤对凌云霄的态度毫不介意,扭脸儿又对尹唐与李天蝎白话开了:“若我说,这盛酒的器具需得大力改良才行。蛮荒美酒虽多,这盛饭的坛子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就连那月华凝晶,也是个黑不溜秋的坛子,从品相上便差了一个层次。”

    尹唐呵呵笑着解释道:“殷道友所言,我倒是头回听说。不过蛮荒万载传承,再好的美酒都是用坛子盛放,你说那月华凝晶坛子漆黑,其实是为了保持其香醇千年不改,专门炼制的墨玉坛。”

    凌云霄总算找到一个机会,故作淡然道:“墨玉坛黑中透出一抹晶莹绿意,乃是南方特产的墨玉所制,若论品阶,可入低阶法器,世间倒有颇多仿制的赝品,弄得黑不溜秋的。”

    尹唐乃是八面玲珑的人物,殷勤虽然是个豪客,凌云霄指月山的背景也不敢小觑,不等殷勤接茬儿,忙打个哈哈岔开话题,请教殷勤这花狸峰的美酒佳酿,用哪种坛子来盛。

    “咱们花狸峰可没那么大的手笔,我这猴儿酿的坛子便是黑不溜秋,不值个啥。”殷勤嘿嘿一笑,手指在乾坤戒上一抹,托出一个黑中透绿的墨玉坛子,看其色泽模样,与盛放月华凝晶的墨玉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坛子上刻的却是“猴儿酿”三个字。

    尹唐与李天蝎互视一眼,脸上浮起苦笑:这花狸峰的手段实在是忒损了点,弄个名不见经传的猴儿酿,也用墨玉坛来盛,这不是恶心人家月华酒么?

    凌云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冷哼一声道:“花狸峰这是什么意思?你这猴儿酿,为何用了与我们指月山月华凝晶一般的墨玉坛来盛?难道是存了鱼目混珠的心思?”

    “不能!”殷勤连连摆手道:“绝对不能!咱们这酒坛子就是从后山随便凿些黑石头抠的,连法器都算不上,如何能与指月山入品的法器酒坛相比?凌道友这是硬要给咱们花狸峰脸上贴金啊,哈哈哈。”

    凌云霄被他噎的只翻白眼,不知如何应对。

    尹唐见状,呵呵笑着打圆场,说大家都等了半日,还没尝到猴儿酿的味道呢。

    殷勤拍开坛口封印的黄泥,露出里面一块紫雷檀的木塞,其样式颜色也与月华凝晶一般无二,这货拔开木塞,瞟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凌云霄,又道:“这木塞是从后山捡的枯木桩子削的,也算是废物利用了,呵呵呵。”

    凌云霄的喉结动了动,真想啐他一口冰片,花狸峰的后山,多暂变成指月山了?无论墨玉还是紫雷檀,可全是指月山的特产啊!

    殷勤托着猴儿酿,装模作样地要给大家斟酒,孙阿巧早抢过来,拿过他手上的酒坛子,笑语盈盈道:“还是我来。”

    孙阿巧为众人一一斟满酒杯,殷勤举杯说了几句场面话,大家寒暄一阵,各自抿了一口杯中酒,表情就变得精彩起来。

    尹唐号称酒中仙,旁人或许还拿不准这猴儿酿的味道,他却能品得丝毫不差,这猴儿酿的滋味虽然比极品的月华凝晶稍微逊色,但与指月山那月华凝霜相比,简直就是他娘的一个酒缸里酿出来的!他甚至怀疑,这花狸峰所谓的猴儿酿别就是拿人家指月山的凝霜酒,换了个墨玉坛子便拿出来了吧?

    凌云霄饮了一口猴儿酿,那股子熟悉的味道,让他胸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重重地将酒盅在桌上一顿道:“殷道友这玩笑开得实在大了些吧?你这猴儿酿,与我们的月华凝霜为何一般滋味?”

    殷勤微微一愣,旋即决然否认道:“不能,绝对不可能!我这猴儿酿怎能与指月山的凝霜酒相提并论?再者说,凌道友刚才明明说过,月华酒售卖之前都要窖藏几十年,我这猴儿酿成酒不过百日,怎会与月华凝霜的滋味一样?”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凌云霄如何肯信,邪睇着殷勤道,“凌某倒想打听打听,贵峰这猴儿酿多少灵石一坛?哼哼,这价格怕是难定吧?若是与月华凝霜一样,怕是要赔本,若是卖的比月华凝霜贵了,怕是没人买吧?”

    凌云霄这话说的刻薄,但在尹唐听来,其实不无道理。按照他的估计,花狸峰多半是偷了人家指月山酿酒的手艺,鼓捣出这口味无差的猴儿酿来。问题是,墨玉坛这噱头弄得不好,弄了这种坛子盛酒,成本必然比月华凝霜高出一截,还真是不好定价。

    一旁的武成真半天没说话,此刻忽然大声道:“若我说,这猴儿酿的味道比月华凝霜高出不少,即便卖得贵些也是应当。”

    此言一出,桌上众人皆是一愣,搞不懂武家兄弟怎会站在了凌云霄的对立一方?

    武成真对于众人疑惑的目光浑然不觉,朝殷勤拍了胸脯道:“殷兄弟,你这猴儿酿若是想在临渊打开局面,尽管找我。哥哥我别的能耐没有,临渊大小的馆子却是无一不熟,多了不敢说,每年替你卖出千八百坛的能耐还是有的。”

    武成真盯着殷勤的脸蛋儿,越看越是喜欢,到最后眼中竟然荡起一水秋波,乌泱乌泱地往殷勤那边灌去。

    尹唐等人知道武成真男女通吃的毛病,见这货终于忍不住显出原形,全都憋着笑意,闷头品酒。

    就连孙阿巧与蓝雀等人,也听出不对,再看武成真色迷迷地盯着殷勤,全都鸡皮疙瘩抖落一地。

    殷勤捉弄凌云霄正有心得,没想到横空杀出这么个二货,眼下还不能与这货翻脸,他只好在心中骂娘,不去搭理武成真,将话题拉回来道:“凌道友多虑了,我们这猴儿酿并不往外售卖。”说着他托起酒坛,指着猴儿酿下方的一行小字道,“看到没,此处还有一行小字,此酒乃是非卖品。”

    “非卖品?不知这是何意?”连尹唐都搞不懂殷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花狸峰费劲巴列仿制出了猴儿酿,却不往外卖?

    “没错,我们这猴儿酿大致有两种用途,一是作为礼尚往来馈赠道友之用,不过最主要的却还是将此酒作为花狸峰九阳珍精的基酒来用。”殷勤轻轻转动乾坤戒,从中托出一瓶东西,放在桌道,“花狸峰将来主要售卖的乃是这种酒。”

    水晶瓶!在座诸人,除了范家兄弟,全都是头一次见到九阳珍精的全新包装,更让大家觉得新鲜的是,此酒不用酒坛,而是盛放在一个大肚小口的水晶瓶中。水晶通透无瑕,瓶中淡茶色的酒液颜色一览无余,不过最夺人眼光的,还是瓶子底部,那一条条一片片奇形怪状的东西。

    几位女修忽然想起九阳酒的来历,霎时便全都臊红了脸,或者垂头,或者假作交谈,只当桌上没有这东西。

    尹唐乃是酒中的行家,一见殷勤摆出水晶瓶,脑海中闪过的头一个念头便是:不妥!这水晶瓶虽然好看,但蛮荒各家所酿的美酒,却全是封在不见光的坛子里,其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因为酒液怕见阳光。再好的美酒若是长时间暴露在阳光里,其醇香滋味便会慢慢寡淡下来。

第638章 九阳珍精

    李天蝎的身份特殊,坐在上首的位子上,除了偶尔与尹唐闲谈几句,便极少说话。好在殷勤出手豪阔,点了满满一桌子菜肴,其菜式又以湖鲜肉食为主,非常对李天蝎这种血脉蛮人的胃口,他乐得闷头吃喝,顺便旁观殷蛮子与凌云霄唇枪舌剑地斗嘴。

    趁着凌云霄指摘猴儿酿的当空,李天蝎干脆将整坛的猴儿酿揽到身边,也不用酒盅,干脆换了大碗,只片刻的功夫,大半坛猴儿酿便下了肚。

    等到殷勤拿出九阳珍精之际,李天蝎瞄了一眼水晶瓶底那些条条块块的奇形怪状的东西,不由得愣了一下,脸色微变地主动问道:“殷主任,你这酒中所泡何物?”

    殷勤嘿嘿一笑,掰着指头“金刚”、“五色”、“香象”、“灵吼”、“齿虎”、“林豹”、“麝牛”、“青须”、“藤蛟”,将九阳的来历数了一遍。这九种妖兽之中,倒有七种皆有血脉进阶妖王的潜力,另外两种“五色鹿”与“荒原麝牛”,也是大名鼎鼎的壮阳妖兽,早就被蛮荒猎人猎杀得一根难求了。

    殷勤等人所在的四楼,本就是人多眼杂的大厅所在,临近桌上的修士迫于李天蝎与尹唐的威压,不敢明目张胆地往这边张望。实际上,整个四层的修士全都竖着耳朵,暗自关注此桌的动静。前面,殷勤与凌云霄斗嘴,大家只当听个乐子,当殷勤报出九阳珍精的来历,好多人终于忍不住了,倘若殷勤所言非虚,这九阳珍精真是用那九种阳根炮制而成,其珍贵程度,岂不是堪比月华凝晶了?

    甚至在许多人想来,那月华凝晶名头虽大,主要靠得还是其香醇酒味,其本身虽然也有滋养灵根,固本培元之效用,但相比这集天下阳根之大成的九阳珍精,其药用的价值就要逊色许多。

    对于开脉修士来说,他们追求的“壮阳”药物,并非寻常凡人所求的所谓金枪不倒药。因为从理论上说,修士一旦筑基,其身体便已经返回先天之乾体,男修降白虎,女修斩赤龙,哪怕是摆开水月道场,男女双方拼个三天三夜也都不会有所漏泄。

    九阳珍精之所以让满堂修士为之动容,主要原因还是在“灵根”二字上面。修士的灵根虽然有五行之分别,但是按照蛮荒修士沿袭万载的选材的方式,皆以阳灵根为美。醉仙亭的四楼之上,此刻坐了百余名修士,也只有殷勤这么一个五行灵根全阴的奇葩,其余修士,体内的灵根基本都是以阳灵根为主,少有阴灵根的存在。

    平日里,修士们根据自身的条件吸取五行灵气,淬炼体内灵根,使其壮大发育,最终进阶升级。这里面有个最大的问题便是,天地间的五行灵气,与修士本身的灵根一样,也是有阴阳之分别的。举个例子来说,木属性的阳灵根,若是吸收了木属性的阴灵气,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炼化,也可以将阴属性的木灵气满满吸纳转化,但毕竟不如直接吸取阳属性的木灵气来的方便直接。

    并且随着修为的提升,当修士进入筑基中期之后,其灵根每进阶一级,都需要以海量的灵气淬炼灵根,以阳灵根为主的蛮荒修士若是吸纳了太多的阴属性灵气,每日里便不要做别的事情了,全部的时间都要用来打坐炼气才行。

    经过蛮荒修士千万年来的摸索,被他们发现一个诀窍,便是通过服食某些妖兽的阳根,可以加快对于阴属性灵气的吸收速度。经过修士们的反复试验,最终确定了许多可以入药的妖兽名单。也进一步加剧了人族修士与蛮荒妖兽之间的冲突与仇恨,经过人族修士近万年的猎杀,至少在蛮武周边万里之内,这些被修士列入名单里的妖兽,已经很难见到踪迹了。

    而殷勤所说的九种妖兽,倒有一半以上能在大名单上排入前十,若非他万兽谷的背景,单凭这九兽之名,就会被人当成信口雌黄的骗子。

    即便如此,在尹唐甚至凌云霄看来,殷勤所说的九种入酒的阳根,多半是会打个很大的折扣的,整坛酒中,能够加入一两样就算这小子为人实诚了。

    问题是同桌的蓝雀等人,却没心思仔细琢磨其中的道理,对于女修来说九阳酒这种东西实在是太恶心了,并且女修受限于坤体的体质,类似的壮阳宝材,对其作用不大。

    感受到旁边桌上投来的**辣的目光,再看那水晶瓶中漂浮的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蓝雀终于忍不住小声道:“真传师兄还不如弄个坛子装酒呢,用这水晶瓶来盛,露出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过,太过不雅了吧?”

    凌云霄一听,马上来了精神,冷笑道:“殷道友说了半日,将蛮荒酒器批评的一纹不值,我当你有什么高见,却原来弄了个水晶瓶子出来。殊不知不但美酒最怕见光,就连你这酒中的丑陋之物,也是见不得光的。殷道友想以这丑陋之物作为噱头,怕是打错了算盘,哈哈。”

    武成真被殷勤冷淡,却丝毫不以为意,马上跳出来力挺道:“凌兄这话说的不准确,美酒虽然不喜光,但九种阳根混在一起,其药性生出种种变化,说不定就喜光了呢。再说,咱们殷兄弟为人实诚,将九阳全都摆在明面上,这叫、叫做童叟无欺,又怎能说是噱头?”

    武成真一边维护殷勤,一边抄起筷子,笑呵呵地对众人道:“不知你们吃过没有?这九阳之根药性虽然差不多,吃起来却是大不相同,那五色之根,极有嚼头,麝牛却是松软香糯入口即化。来来来,我还没尝过藤蛟的味道,今日倒要尝个鲜了。”

    蓝雀与武成真座位离得不远,见他拿起筷子就往瓶口伸,只觉得胸中一阵恶心翻腾,恨不得甩手走人。

    殷勤赶紧用手盖住瓶口,拦住武成真道:“我这瓶子里可没有藤蛟,你别乱来。”

    “你刚才还说此酒有九阳之根!”凌云霄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岂不是出尔反尔?”

    不待殷勤答话,李天蝎却皱着眉头插言道:“你这瓶中所盛的,莫非是虫藤?”

    蓝雀正在下面偷偷拉扯灵鹊的衣袖,想与她一起找个由头先行告退,听了李天蝎的话不由得身躯微震,眼睛瞪得溜圆,似乎不敢相信瓶中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真是虫藤!在座诸人虽然没见过虫藤,却全都听过蛮荒四大奇药的名头。

    四大奇药之中,梅雨凝香乃是人工炼制而成,号称万用灵丹,从炼气到金丹,无论灵根属性,修为高低,皆可服用梅雨凝香,滋养壮大灵根。

    四大奇药中的第二种叫做人参果,又称小金丹,乃是一种能够增加修士筑基几率的圣药,殷勤老祖办的干事们,最近一段时间没少吃这东西。

    至于第三种叫做土龙涎,当初燕自然献与云裳的那一盒便是此宝,土龙涎与养魂草又并称蛮荒两大滋养神魂的圣药。其中土龙涎的效力比养魂草更为强力一些,因此才被列入四大奇药。

    至于这第四种的蛮荒奇药,便是李天蝎所说的虫藤,此药又叫阴阳藤或者乾坤藤,也是四大奇药中最为少见的一种。据说这种虫藤最初的生命形态是一种生于岩石缝隙之中的石虫儿,生长极为缓慢,要经过一百年以上才能长到人的指头大小。之后,此虫的身体就不再生长,再经过一百年左右的时间,此虫从石缝中脱落于地下,每日里不断往土壤深处钻,经十余年,其钻入地下百余丈的时候,生命形态则由石虫变一种地下藤。虫藤的名字,便是由此而来。

    虫藤这种奇药既不滋养灵根,也与神识无关,却有一桩调理阴阳颠倒乾坤的奇妙用途。说白了,这世间许多丹药都是针对男修炼制的,若是用在修习坤道道法的女修身上,往往容易丧失药效,甚至引发诸多副作用。可若是在丹药中加入虫藤根须,不但能够提高女修对于乾道丹药的吸收功效,也能消除那些副作用。反过来,男修也可以配合虫藤来服食那些女修专用的坤道丹丸。因此,这种虫藤又被称为乾坤藤。

    当然实际的情况是,蛮荒绝大多数的丹药都是针对男修炼制的,女修无论在道法传承还是丹药宝材方面,都是处于资源极度匮乏的状态。因此这虫藤对于女修来说,便是一种万应灵药,许多无法服用的乾道丹药,有了虫藤便可放心使用了。

    只不过,这虫藤不但极其罕见,其生长的地区又深入地下百丈,即便是金丹期的老祖也难以探查其存在。蛮荒偶有发现,也多是从开采灵石的矿井之中碰巧遇到一条虫藤的根茎而已。

    正因其稀少,这虫藤虽然对女修有莫大用处,但是对于绝大多数女修来说,此物终究是海市蜃楼般的存在。

    蓝雀盯着水晶瓶中的条条片片,心中忽然一阵紧张,她一把扣住了灵鹊的手,觉得对方的掌心冰冰凉凉竟然也满是汗水。殷勤前些天去了趟后山,从此便销声匿迹许多时日,没想到却是搞来了这种宝贝!

    虽说虫藤对于金丹老祖已经没大作用,可是对于她们这些筑基期的女修来说,却是最为珍贵的一种宝材啊。殷勤怎么一点消息都不透露出来,竟悄无声息地将这宝贝用来泡了酒!

    蓝雀禁不住胡思乱想,会不会是姐妹们平日里对他太过冷淡苛刻了?以至于他宁肯将虫藤用来泡酒,也不肯拿出来与姐妹们分一些啊?转念间,蓝雀又觉得十分委屈,那浑人也不仔细想想,平日里老祖对他百般照拂,动不动便提溜到小寒潭那边啪啪啪,哪个姐妹还敢与你凑得太近啊?!老祖修为再高,说到底还是个女人,万一惹得她犯了小性儿,不知又要给人改了什么名字呢!

    殷勤见李天蝎问过之后,连远处桌边的修士全都往他这儿巴望,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当即哈哈大笑道:“不愧是云雀阁的十七叔,眼光果然高明,我把这虫藤横切竖切,都快剁碎了,竟然还是瞒不过老李。”

    “虫藤!那酒中所泡竟然是虫藤!”整个四楼霎时便起了一片惊呀私语之声。一个坐在窗口的胖大修士竟然神色激动地站起身,也顾不得失礼,便冒然朝着殷勤拱手道,“恕在下莽撞,却不知贵峰这九阳珍精售卖多少灵石?”

    殷勤也是微微一愣,没想到竟然有如此性急的家伙,只不过,此时此地却不是谈价格的时候。他瞟了一眼尹唐,按理说这种情形之下,最好是由店家出面,从中周旋传话。

    尹唐苦笑着微微摇头,他倒是知道这胖子的底细,此人姓罗,家族中排行十四,是醉仙亭的熟客。罗家是临渊城中能够排进前十的大户,虽然不及四大阀门那般背景,但凭罗十四的身家也应该去到楼上雅间才对。今儿却不知发了哪门子疯,跑到四楼凑热闹来了。

    说心里话,尹唐对这虫藤也是极为眼馋,但李天蝎既然率先挑明了话题,便证明楚家对这九阳珍精势在必得。云雀阁与花狸峰关系密切,乃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尹唐不敢奢求尹家能够从中插一杠子。不过,即便拿不到九阳珍精的分销权限,从花狸峰买上几瓶总应该没有问题,尹唐不敢得罪殷勤,忙站起身朝那胖大修士冷声道:“罗十四,有什么话,也要回头再说。醉仙亭上哪有随便打搅客人的规矩?”

    哪知那罗十四竟然满脸激动地站起身,几步来到桌边,也不管旁人如何看他,噗通一声跪在那里,带着哭腔儿对殷勤道:“我家中老母重病多年,虽然寻得救命灵丹,却唯独差这一味虫藤药引,恳请上仙看在罗十四一片孝心的份儿上,卖一瓶九阳珍精与我。”

第639章 罗十四

    “罗十四,你这是做什么?堂堂筑基修士,大庭广众之下哭天抹泪,成何体统?!”尹唐与罗十四的叔父平辈论交,见这货冲到殷勤脚边跪着,连忙站起身,佯怒地点着他一顿数落,然后才低声对殷勤解释道:“罗十四也是我这醉仙亭的常客,他虽是个粗人,还请殷道友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儿上,不要与他计较。罗家也是临渊城数的上的大户,向来都是忠厚传家。”

    殷勤呵呵摆手道:“不会,不会,罗道友这般忠孝之人,正是我辈楷模。”说着,殷勤起身走过去,将这罗十四拉扯起来,温言细语地问过罗十四娘亲的病情,听罗十四说起求药之艰辛,也不由得感概道,“道友十年求药而不得,今日却能与我们在这醉仙亭上偶遇,定是道友一片赤诚纯孝,感动上天。”

    罗十四总算收敛了情绪,满脸恳切地看着殷勤道:“这么说,道友肯将这九阳珍精卖与我了?不知需要多少灵石?”

    殷勤笑着摇头,拿起桌上的水晶瓶,指着“九阳珍精”四字边上的两个小字道:“此酒乃是赠品,并没有定价。”

    罗十四只当殷勤要将此酒相赠,心中一阵激动,正要道谢,却见殷勤将那瓶子攥得紧紧的,并没有递过来的意思。

    他正疑惑着,又被殷勤拍了下肩膀,示意他少安毋躁,接下来便听殷勤朗声对众人介绍道:“咱们花狸峰一共出产三种九阳酒,桌上这种加入虫藤的九阳珍精,只因虫藤难得,所以并不向外售卖,仅做馈赠礼品之用。咱们真正售卖的九阳珍精,定价在九枚中级灵石一坛。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产量颇高的九阳酒,也是以九种阳根泡制而成,虽然不及珍精酒的用料讲究,但是其中也有五色,麝牛这两味主药的成分存在。相比珍精酒,这九阳酒的价格就要低廉许多,只需三枚低阶灵石便可购入一坛。”

    众人听他报价,全在心里暗自合计:这花狸峰的定价,竟然是比照指月山的月华酒来的,万兽谷这是想要与指月山较劲么?

    这九阳珍精的价格只比指月山最高品阶的月华凝晶少了一枚中级灵石,虽然眼下还没有打出名气,单从成本来说,却是比月华凝晶要高出不少。若是仅从药效考虑,用同样的灵石,购入这九阳珍精就要比采买月华凝晶划算的多。

    不过,像尹唐这种老油子,眼光却是非常毒烈,马上就能看出这其中的弯弯绕儿。在他看来,这九阳珍精并非是要与月华凝晶唱对台戏。因为能够喝的起月华凝晶的主儿,要么是皇亲国戚巨商贵胄,要么就是各大宗门的老祖太上。这些人品酒,注重的还是那份味道,以及月华凝晶这个名头,谁都不是缺少丹药宝材的主儿,九阳珍精无论名气还是味道都不及月华凝晶,想要打入这个圈子,绝非易事。

    尹唐推测,别看九阳珍精的定价与月华凝晶相当,其真正面向的对象,其实是人口基数相对广大,身家又颇为殷实的筑基修士。在这一点上,花狸峰与指月山月华酒的售卖策略不谋而合。

    指月山的月华凝霜的价格大致在一枚中级灵石,不但在蛮武各大城池中的顶级酒楼饭庄中极受欢迎,许多中小修仙家族的家主,七大宗们的长老客卿,甚至那些受到宗门重点培养的内门弟子,也都将月华凝霜作为宴请宾朋尊客的必备之物。

    花狸峰的九阳珍精价格相比之下高出许多,但考虑到其药用价值,并不算贵。说白了,这酒不是用来与人豪饮的,而是应该将其藏在丹室之内,打坐修炼时小口抿的。

    只要这酒中的九种阳根不假,九阳珍精哪怕上不了饭桌,其销量也一定是相当可观的。尹唐甚至可以预见到,许多负担不起月华凝霜的筑基修士,怕是砸锅卖铁也会买上一瓶九阳珍精,以其辅助道法修为。

    若是再往深处想,一旦这九阳珍精的名头打出来了,那价格最低的九阳酒,怕是要迅速充斥到各个酒楼饭庄之中了。

    蛮荒虽然自古便有以五色雄鹿等妖兽之阳根制作药酒的传统,但却极少在酒楼饭庄里见其踪影。修士们虽然大都不大在意俗名,但皓月当空江山湖色之中,几个衣冠楚楚的仙人,一边吟诗抚琴,一边对饮阳根泡酒,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失了仙家的身份?

    只有通过九阳珍精的广泛售卖,让其成为众多修士日常必备的一种药液,才会从根本上扭转,修士们耻于谈论助阳药酒的习惯,也才能最终为九阳酒摆上酒席铺平道路。这才是花狸峰的最后一招,九阳酒相比指月山的月华凝露,其售价可是相当具有竞争力的。

    尹唐暗自合计,这花狸峰的算盘打得再精明,以他们本身的实力,也根本没有办法将其推广出去。所谓酒香还怕巷子深,即便以万兽谷出面周旋,能打开仓山郡城的局面就算不错了。花狸峰想要从这酒上赚取灵石,必须要与十大商行中的某家合作,借助其遍布天下的生意门面,才能将九阳酒行遍天下。

    虽说云雀阁与花狸峰交好,但强龙不压地头蛇,九阳酒想要在西疆开拓出一番局面,尹家的存在是他们无法忽视的一股势力。尹唐琢磨着,或许可以临渊城的市面做为条件,争取到最低档的九阳酒的西疆总代办的资格?

    尹唐作为精明的生意人,一下子便能抓住花狸峰三品九阳酒中最有赚头之所在。可对于醉仙亭上绝大多数修士来说,他们最关心的却是加入了虫藤的九阳珍精,需要多少灵石才能拿下一瓶?

    没人相信殷勤所谓赠品的说辞,这么金贵的东西,花多少灵石都买不来呢,傻子才会白白送人。

    殷勤介绍完三种九阳酒之后,将大家的胃口吊得差不多了,这才说起虫藤珍精的赠送条件。首先一条,花狸峰特产的虫藤珍精,花狸雷毫,都将作为云裳老祖馈赠道友的珍贵礼品而出现。

    对于这一条,大家只当听个笑话,坊间传言那花云裳那穷婆娘连双绣鞋都买不起,怎能舍得将上好的灵草药酒白白送人?都是闯荡江湖的老油子,花狸峰如此宣说,多半是因为其地方太过偏僻,连弟子门人都只能招些不入流的货色。他们这才大吹法螺,想要给山门贴贴金,糊弄那些未见过世面的年轻修士投靠过去。

    果然,殷勤吹嘘了一阵云裳老祖如何好客慷慨之后,这才说到正题上面,若想得到花狸峰赠送的虫藤珍精,只需购入一件九阳珍精。

    蛮荒从未有过论件计数的规矩,大家听了这话,全都摸不着头脑。

    罗十四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忙问:“上仙所说的一件,是几坛酒?”

    殷勤嘿嘿笑道:“这是咱们花狸峰新进才定的规矩,一件酒,又有大件小件之分。小件以天罡为计,大件取地煞之数。凡一次购入三十六天罡数者,即可获赠一瓶虫藤珍精。凡一次购入七十二地煞数者,不但能得两瓶虫藤珍精,还可得一斤花狸雷毫。”

    罗十四此时就有点见傻。他的外表看着粗拉,像是个没有心眼的直人,可是能够筑基成功的修士,又有几个真是傻子?他刚才的一番“表演”,打的是为家中老娘寻药的旗号,实际他亲娘的修为止步筑基早死了几十年了,他口中的“娘”却是他爹续弦的小娘。小娘生病不假,却与罗十四没什么干系。

    他若真是个至孝的孝子,家中老娘病着也不会天天跑来醉仙亭吃酒。罗十四最擅长便是装傻充愣,扮猪吃虎的手段,他与几个疲癞货挤到大厅的角落里吃酒,议论的全是花狸峰的几位仙子。

    万兽谷位列七大宗门,名头听着响亮,不过是唬唬那些没有根脚的修仙世家,落到临渊城里一众纨绔子弟眼中,万兽谷修士不过是些驯兽的粗劣憨货。那花狸峰的几位女修模样耐看,穿着打扮与临渊城中的名媛贵妇相比,就显得土气多了。至于殷勤,在罗十四等人的眼中不过是个咋咋唬唬穷人乍富的乡下蛮子。直到李天蝎点出水晶瓶中的虫藤碎片,罗十四便在同桌纨绔的撺掇下,想要诈取那小蛮子手中的虫藤珍精。

    这几位少爷羔子在临渊城横行惯了,寻常修士谁敢找他们的麻烦?尹唐表面上客气周到,可被殷勤炸死许多龙鲤的账还没处去算呢。对于罗十四的表演,尹唐自然不会点破。

    哪知任凭罗十四如何卖力,可那小蛮子就是攥着水晶瓶不松手,不但如此,被他绕来绕去,想得一瓶虫藤珍精需得先从他那买三十六坛九阳珍精,总价都他娘的超过三枚高阶灵石了!

    问题是罗十四前面演的太过投入,尹唐还特意帮腔说他如何孝顺,又说他家世不凡忠厚孝道,今日若是拍拍屁股走了,日后岂不成了临渊城的笑话?

    罗十四满心苦涩,却还要硬撑着继续往下演,他一拍胸脯道:“罗十四为娘亲寻药十载,今日总算遇到,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贵峰规矩如此,也不必因我破例,我便买一件九阳珍精还请道友赠药。”

    “罗道友可是要一大件?两瓶酒的药量定能根治了你娘的病!”殷勤一本正经地说。

    “只是用做药引子,一、一瓶就足够了。”罗十四脸色发白道,“不过我身上没带着那么灵石,还请道友宽限几日。”

    殷勤听他将上仙改了道友,也不介意,掰着指头掐算道:“一小件的话,一共是三百二十四枚中级灵石,罗道友若是一时不趁手倒也无妨,你只需付我一枚高阶灵石做为订金,我便可做主将这虫藤珍精提前赠与你。罗道友总不会连这点灵石都凑不出来吧?”

    许多筑基修士全部身家加起来也值不了一枚高级灵石,却被殷勤轻描淡写说得仿佛是枚银锭一般。

    罗十四额头见汗,犹豫不决。尹唐窥出了殷勤在九阳酒上的布局,心中对他的轻视早就一扫而空。他干脆见风使舵,对罗十四瞪眼道:“你娘亲病着,还犹豫什么?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赶紧将订金交上,拿了虫藤去救人要紧!”

第640章 九阳酒的秘密

    罗十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那可是一枚高阶灵石,就算他身家丰厚,一下子掏出这么大的一笔灵石,还是让他心肝都疼。罗十四自幼顽劣成性,对于道法修炼并不感兴趣,之所以能够升级到筑基期的修为,全靠家中各种丹药宝材堆起来的。

    一枚高级灵石,已经能换十坛月华凝晶了,罗十四宁可全都买了月华凝晶,也不想弄几十坛泡了许多阳根的药酒回家。

    尹唐见他还在磨叽,干脆拿出长辈的派头瞪眼道:“你若是连这点灵石都拿不出,我可以先帮你垫上,回头我自去找老罗讨要。”

    罗十四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他爹,闻言嘴角抽搐,终于狠心从乾坤戒里抠出一枚流晕荧光的灵石递与殷勤道:“这枚灵石算作一件九阳珍精的订金,不知什么时候需要付足全款?”

    殷勤瞟了一眼范猴子,这货脸上已经笑开了花,他连连点头道:“主任尽管放心,按照计划过几日便有一大件的九阳珍精会随着老祖的舟驾一起运到临渊。若是万一出了什么差头,搭不上老祖的舟驾,咱们的速破快运最晚下月便能开通直达临渊的线路。罗前辈若是着急,咱们通过速破快运送来一件,直达府上也没有问题啊。”

    罗十四还不知从哪里去弄灵石,双手乱摇道:“不急,不急,下月送不到,下下月送到也行。也不用那么麻烦,直接送到醉仙亭,我自会来取。”

    范猴子呵呵一笑,却是不置可否。按照殷勤原定的计划,过几日云裳过来的时候,会在飞舟上装运至少十大件的九阳珍精过来。只是经过这顿饭,范猴子忽然对九阳酒的大卖有了几分信心,他不知殷勤如何打算,这才留了活话,不敢轻易做出承诺。

    其实在下山前,范猴子还一直犯愁,后山那一百多缸的阳根酒真不知道卖给谁去?九阳虫藤用的是水晶瓶,装满一瓶也不过一斤酒。九阳珍精还是用的传统的酒坛,容积比水晶瓶大了一倍,一坛能装两斤的量,与一坛月华凝霜大致相当。至于那些囤在后山的大缸,一缸就能出千坛酒。

    一百多缸酒全都灌装到坛子里的话,就是超过十万坛,范猴子在后山的时候,没少对着满仓满谷的酒缸抹泪叹气。这事都怪秋香,若不是这胖娘们跑去殷勤那里抱怨,说是后山猪场一下子进了几百头赤睛公猪,竟被岳麒麟领人全给阉了,猪根扔了满地,问殷勤如何处理?

    结果殷勤脑瓜一热,加急购入了一百多口大缸,便指挥范十三在后山酿酒。范十三也犯难,酿酒又不是撒尿,喝点水就能有的,即便手上有现成的酒曲,也要经过一段时日的发酵之后,才能上锅蒸酒。这一百多缸酒,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酿出来的。

    殷勤听了范十三的难处,也不费那个事了,干脆从野狼镇等地大量购入散装酒,生生灌了百坛酒。至于后山猪场割下来的那几百条赤睛猪根,经过符小药以烘培法脱水去掉腥臊血气之后,便全都切吧切吧,撒入了百口酒缸之中。

    如此泡了大半年之后,再用范十三精心酿制的一缸猴儿酿,按照一比一百的比例,兑入到这百坛散酒之中。这便是殷勤之前吹嘘的,所谓将猴儿酿作为九阳珍精的基酒的来龙去脉。

    只不过,这货还漏说了更为关键性的一点,所谓万兽谷珍藏的九种阳根,其实与那猴儿酿作用相仿,也是当作“基根”来用的。殷勤宣说的九阳根,何其难得?即便以万兽谷这种专门与妖兽打交道的万年宗门,每样的库藏也不过是寥寥十几条而已。

    殷勤虽然舍得花钱,但人家铁翎峰的骨皮房却是死活不能将祖宗传下来的几十条老根儿,就此断在殷勤的手里。最后,殷勤挑唆尚小鱼去与铁翎真人吵闹,总算是以一枚高级灵石的代价,从骨皮房里搞到了七条老根儿。剩下的五色鹿根与麝牛根,倒还不算太过紧俏,花些灵石也能从山下的坊市中搜罗到。

    在九阳老根儿,一根难求的情况下,殷主任方才显示出其心黑皮厚的奸滑手段。这货指使范猴子,用九阳老根儿泡了一坛酒,美其名曰珍精基酒,然后按照每缸三五滴的比例,混入百口大缸之中。

    范猴子与范十三都看傻了,犹豫半天请教殷勤,如此勾兑出来的九阳珍精打算卖多少灵石?言外之意,是劝殷勤别太作死。他们哥俩还打算在花狸峰上以酒为题,创下一个千秋万代响当当的牌子呢。却让殷勤搞出这么个西贝货,卖的便宜还好说,若是卖贵了却没啥效用,岂不是砸了花狸峰的招牌?

    殷勤琢磨了好几天最后定了个一枚中级灵石的价,与月华凝霜的价格持平。按照他的计划,酒酿成这样只是个半成品,虽说各种“佐料”都加进去了,但纯靠赤睛猪者一味主料怕是不顶用。

    他最初的设想是从两个方面下手。一是让符小药尝试往酒中加料,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就能被他搞出一种效用不错的药酒来。不过这条路成功的机会不大,同时还伴随者巨大的风险,以符小药过往的经历来看,被他鼓捣出毒酒的可能性也是极大的。

    另外一条路便是通过不灭灵气“加持”,因为不灭灵气属于先天祖气可助长各种属性的灵根生长。但这个法子也有很大的问题。首先,以韩采芝的修为,其不灭灵气的覆盖范围,弄弄开脉丹还行,莫说让她对着一百口大缸施法,便是三两口缸也是强人所难了。即便殷勤也调动灵气加入其中,最终能否成功也在未知之数。

    而且不灭灵气的效力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慢慢消退,经其加持的药酒一旦存放超过两三年便基本失效了。除此之外,向酒中释放大量的不灭灵气,也容易暴露韩采芝的存在。

    价格虽然定下来了,但何时将九阳珍精推向市场,殷勤却迟迟未决。直到蚁丘之行,才被殷勤找到了一种近乎完美的解决办法。

    当然,在蚁丘之中不可能保存九阳老根儿,君蚁啃食妖兽并不忌口,管他血肉皮毛全能吞入腹中。殷勤所得之物,却是从蚁素衣那巨大尸身四周捡到的许多半透明的板状物。这些脸盆大小的板片像极了他前世常见的那种硬塑料的材质。

    殷勤瞻仰蚁素衣尸身的时候,见四下到处都是这种板片,便好奇地捡起一片反复查看。胖虫在一旁细细柔柔地解释,他手中所持之物叫做“蚁后之蜕”。说白了,这半透明的板片,便是蚁后褪去的一层躯壳儿。

    殷勤漫不经心地问那胖虫,蚁后也经常蜕壳的么?

    胖虫见他不识货,絮絮叨叨地追着他解释。蚁后只有与蚁王相好之后才会蜕下这层板片。具体来说,所谓蚁王只是名头好听,他与蚁后欢好之后,便会被蚁后当作营养药直接吞了。而蚁后吞下蚁王若干年后其身上的躯壳便会逐渐脱落,成为地上那个样子。胖虫叹了口气道,素衣为了族群的延续,几百年来蜕了许多次了,却也始终未能成功诞下蚁卵。

    殷勤在心中对蚁王们的遭遇深表同情,正要随手将板片丢在一边。胖虫感概一阵却忽然提了句:“蚁后之蜕乃是人族炼制乾阳丹的一味主药。”

第641章 私卖会

    “乾阳丹?!”殷勤大吃一惊,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丹药,当初他在铁翎峰藏经阁中总编篡《花狸峰炼气决》的时候,曾经“不务正业”地翻看过许多杂书,有好几本丹药典籍中都提到过这种丹药。

    乾阳丹之所以被人重视,主要是因为它的功效与阳根入酒相仿,也是一种辅助吸收阳属性的灵气的丹药。从药理上说,阳根药酒中除了作为主料的高阶妖兽的阳根之外,还需加入各种烈阳性的辅助草药,经由酒力的强烈催逼,才能发挥丹丸最大的功效,阳根药酒应该算作一种烈法,起效虽快,却也有些副作用。

    一般来说,阳根的品级越高,其属性也就越燥,对于需要大量灵气淬炼灵根的筑基修士来说,最好是在淬炼灵根的同时吞服阳根酒。如此做却有一种隐患,修士在淬炼灵根的同时,需要谨守神识,稍不小心就有神识受损的风险。为了催逼药效,阳根酒所用之酒,劲儿都不小,再配合各种燥炎属性质的药物,寻常凡人喝下一两滴就能酩酊大醉。即便修士体质超人,却也不敢多喝,药量一旦过大,便有走火入魔的凶险。

    而且阳根酒对于修习坤道功法的女修,基本上只有蒙汗药的效果,对于滋养灵根方面几乎没作用。

    相比之下,乾阳丹的药效就要温柔缓和许多,修士服用之后不需要赶工加点地突击修行,一颗乾阳丹的药效可以持续半月左右,在此期间,修士比平时稍微用功,就可达到极好的效果。并且无论男修还是女修皆可服用。

    当殷勤发觉赤睛猪根的药效无法达到他的预期之时,也曾琢磨过往酒中加入替代的药材,比如乾阳丹。书中所记载的乾阳丹的主药是一种叫做“玉碎”宝材,对于其来历语却焉不详,只说此物极其难寻,蛮荒万载传承,有记载的只有寥寥可数的十几位修士从蛮荒中偶拾此宝,总数不过千余片,而且其中最大的也不过巴掌大小,一般玉碎只有指甲盖那么一点大。

    据经卷所载,历史上也有不少丹道大家仔细研究过“玉碎”残片,希望找出其真正来历。只是这东西的数量实在太少,往往不及仔细研究,便被急需的人入药用去了。人们只能从其颜色质地与半透明的暖玉颇为相似,以“玉碎”为其命名,至于到底是什么,有人说是兽甲,有人说是虫蜕,也有人说是传说中随风而走的奇花“玉海棠”的鳞茎。

    殷勤没见过“玉碎”,但从书中描述,与眼前这蚁后之蜕倒是颇多相符之处。胖虫儿见他半信半疑,忙又解释道:“蚁后之蜕其实是蚁后吞噬掉蚁王将其至纯之阳精炼化而成,脱落之后,正好喂食新近孵出的幼蚁。可惜素衣被黎老鬼暗算,伤了根基,无法诞下蚁卵,以至于白白浪费了这些后蜕。”

    难怪玉碎难寻,却原来都被幼蚁吃掉了!殷勤恍然之下,更是欣喜若狂,这才是正瞌睡呢便有人送个枕头过来。

    玉碎对于人族来说是个宝贝,对于蚁族来说不过是一种“婴幼食品”而已,只要未来能够在殷勤的帮助下顺利孵化出新的蚁后,假以时日,这种东西只要蚁后兴致所至,便可大量生产,代价不过是被其圈养的好吃懒做,别无他用的蚁王而已。

    殷勤离开蚁丘之后,并未直接回山,而是由章八爪驾驶飞舟直接去了野狼镇,再由那里由速破快递给符小药运了几片虫蜕,以检验其药性。哪知符小药接到样本之后,激动得连开脉丹都不管了,架起丹炉就要炼制乾阳丹。

    殷勤那时正在护送楚阿大回临渊的路上,得知这个消息,赶紧叫停了符小药的“研发”。乾阳丹这种东西一旦量产,难免被人打探“玉碎”的来历,乙素衣的秘密现阶段是万万不能泄露出去的。

    殷勤指示符小药将玉碎用在九阳酒中,使其真正能够为修士化解阴属性的灵气所用。符小药在鼓捣这些东西上面倒是颇有天赋,有了足够的玉碎样品,短短时间便被他炮制出来花狸峰新一代的九阳珍精。

    而且,他还发现如果往酒中继续投入两倍玉碎的量,就能在根本上转化阳根酒之烈阳属性,使其性质变得温和柔缓,连女修都可服用。

    殷勤对于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唯一让他头疼的是,如何将这种女修也能用的极品九阳酒,不惹人怀疑地推广出来。最后,还是他假借酿酒之名义,从长孙烈那里套来一些关于虫藤的传说。

    虫藤的稀有程度与玉碎也差不了多少,对于绝大多数的蛮荒修士来说,也都是听说过没见过。殷勤没有虫藤,但不耽误他按照经卷所记载的虫藤模样,让符小药用些少见的草根藤茎仿制出虫藤来。反正只要药性相仿,功效不失,即便有人发觉虫藤碎片不太对劲,也大可将这种不对劲解释为虫藤与阳根发生了某种药理反应所致。

    更让殷勤欣慰的是,老罗锅的“演技”不错,在饭桌上配合他一惊一乍地叫出虫藤的名字,更是当场坐实了“虫藤药酒”的名头。从这点上说,也不白请他吃这一顿。

    有李天蝎的鉴证,就连尹唐这种老狐狸都不免上当。他与罗十四的老爹堪称莫逆之交,这才假装教训罗十四,强迫他买了一件九阳珍精,其实是存了肥水不留外人田的心思。

    尹唐的修为在假丹期止步不前,却是与铁翎峰的长孙烈境遇颇为类似,全是因为“杂事”分了心思,无法专一大道所致。长孙烈研究符文炼器,种种杂学,尹唐却是只对赚取灵石感兴趣。凭借他多年从商的敏锐嗅觉,他深知花狸峰这九阳珍精一旦投放到市面上来,必然会遭到筑基修士们的大力追捧。

    别看现在一瓶九阳珍精的售价高达九枚中级灵石,等到它的名气传出去,十九枚中级灵石说不定都买不到呢。

    罗十四满脸愁苦地交了灵石,从桌上拿起那瓶虫藤赠品,也羞于与屋角里的几个狐朋狗友打招呼,与众人说句回家救人,然后夹了水晶瓶就走。

    武成真哥俩儿却是知道这货底细的,刚才碍于面子,不好直接戳穿他,此刻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武成真更是朝殷勤连连挑大拇指道:“殷兄弟好手段,那老罗这些年扮猪不知吃了多少虎,今天却载在殷兄弟的手上。”

    殷勤正色道:“武道友这话说的早了,你莫看我这九阳酒现在没有名气,假以时日说不定一瓶难求呢。我若是你,趁现在咱们花狸峰正在打名气,没有定高价的阶段,赶紧囤积几件。”

    武成真嘴角抽搐,他虽对殷勤的小模样爱的不行,但多少还存了些理智。以他的身价虽然比罗十四更为殷厚,但平日里各种挑费也是极大。罗十四能够当场拿出一枚高级灵石,武成真哥俩加在一起却也掏不出这个数来。

    他呵呵干笑两声,找了个由头道:“我与殷兄弟一见如故,我们哥俩真应该买个十件八件的,不管将来赚多赚少,为了这份兄弟情份,也该照顾殷兄弟的买卖。只不过,现在灵石不太凑手,还请殷兄弟容我三五日,待我们将手上几件法宝脱手之后,再来找你买酒。”

    殷勤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立马来了兴趣,嘿嘿笑道:“来临渊之前,我便听说这边的高阶修士,每隔三五年,就会举办一场私卖会,若我记得不差,今年的私卖会就在三日后。武道友想要脱手法宝的所在,可是这种私卖会?”

    武成真点点道:“殷兄弟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不知武道友可有门路?”殷勤早就对传说中私卖会向往已久,忙问道,“能否带我去涨涨见识?”

    他的话音未落,一旁久未言语的凌云霄便满脸不屑地冷哼出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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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之巅,雷鸣电闪,罡风如刀,卷起乱石成雪。红衣仙子立于风中,柳眉倒竖,凤眼含煞:“废物,一群没用的东西!”
老祖一怒,血流千里!仙子身后,众修士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关键时刻,少年挺身而出:“殷某不才,愿为老祖打造最专业的修炼团队,保证老祖仙途所需之一切用度。丹药宝材,戍卫安全,灵气供给,生活起居乃至奴婢仆役,哪样不合老祖心意,唯我是问!我提议,设立老祖修炼办公室.......”我的野蛮老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野蛮老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野蛮老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