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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双刀彩虹     我的野蛮老祖txt下载     我的野蛮老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42章 益成号

    殷勤扭过头,不等凌云霄发表见解,便面带关切地抢先道:“凌道友自打上了桌,便一直哼唧,可是吃的太多,撑坏了胃口?”

    凌云霄被殷勤噎得直翻白眼,他的胸中怒气翻正要发作,忽然被柳鸢清澈的目光看过来,他转念一想,与其现发作失了身份,倒不如让这蛮子去私卖会上见识一下,到那时再寻个机会,不但要让他丢了面子,也要让他损失些灵石才好。

    身为指月山的十大内门弟子,凌云霄不但参与过私卖会,更是深知私卖会的底细。说是私卖会,其实是位列十大商行之一的益成号筹划的一种临时性的交易坊市,因为开设的时间不固定,并且并非人人都可以参加,这才被大多数人称为私卖会。

    益成号在十大商行中是个很特殊的存在,论实力以及影响力益成号都应该位列前三,但是益成号的规模又远远不如云雀阁这种门面遍布全境的存在。益成号向外开放的分号,仅限于人口超过两千万的超大城池之中,连仓山郡城这种千万人口的大城,都不会引来益成号开设分号的兴趣。有人统计过益成号的分号数量,在蛮武全境之内不过十几处而已。

    人海虽少,却没有人会去质疑益成号的实力。益成号所做经营的生意,只限于丹药、法器以及道法典籍,共三大分类。与寻常修士的分类不同,益成号将道法传承中的符与阵法,全都归入法器大类。

    具体来说,益成号所经营的丹药,其中的成药要么入品要么阶高,其成药丹丸的价格几乎没有中级灵石以下的。蛮荒修士对于各种炼制而成的丹丸散剂的定位,主要是从品与阶这两个方面来看。

    所谓阶,是以丹药的药效进行区分,按照其珍稀程度以及具体的药用价值分作了高、中、低三个档次。比如四大奇药中的梅雨凝香,属于炼丹师炼制的成药丹丸,以其珍药用价值和珍惜程度来做区分的话,便可归入高阶丹药一类,类似的例子还包括筑基丹,驻颜丹等等。

    而殷勤曾经大量服用的,专门为女修补血所用的赤龙丹,则属于十分普通的低阶丹药。其他诸如小玉露丸,开脉丹等等丹丸,价位不高不低,属于中阶的丹药。

    从市面上的行情来说,价格低于一枚中级灵石的,归类为低阶丹药。价格高于十枚中级灵石的,则归入高阶丹药,价格在一枚中级灵石与十枚中级灵石之间的,归入中阶丹丸。

    至于那种听说过没见过的丹药,比如乾阳丹,按理也应列入高阶丹药的档次。但由于其太过罕见,有人便在高阶之上,又加了一个档次,称之为极品丹药。

    严格说来,极品丹药的称呼并不规范,因为这会与丹药的另一个属性“品”,相互混淆。

    丹药的品,情况则要复杂许多,总的来说,丹药的品,指的是同一种丹药,由于炼丹师的水准不尽相同,所炼制的丹丸在成色上有所区别。一炉丹药炼制出来,其药效,与炼丹师所加入的药材的好坏,丹方的高下,炼丹师的手法,以及炼制过程中火候的掌控,都有莫大关系。甚至同一个炼丹师,在不同时期,不同地点,所炼制的同一种丹丸,其品质也有高下之分。

    修士们将同一种丹丸,根据其质量与药效来做区别,分为上、中、下三品丹丸。一个经验老道的炼丹修士,其所炼制的丹丸,达到中品丹丸水准的应该达到七成以上才行,也只有如此,这名炼丹修士,才有资格被冠以炼丹师的名头。

    而市面所销售的丹丸,其定价都是按照中品丹丸来说的。至于下品丹,是指药效相比中品丹,最低不能超过三成,其价格也会比照市面均价低两到三成。

    如果一枚丹丸如果其药效达不到中品丹的七成,就只能归为废丹了,有些小的丹药商家,专门售卖这种废丹,价格一般在正常市价的一半左右。对于囊中羞涩的修士来说,废丹也好过没有,常常会光顾这种小商号。

    而上品丹,指的是药效超过中品丹,一成到两成之间的丹丸,其价格却能比中品丹丸,高出三到五成,其中原因在人工炼制的于丹药皆有毒性或者叫副作用。一名修士,根据其灵根水准的不同,打坐炼气的时候,只能服用一定数量的丹丸。

    以筑基丹为例子,炼气大圆满的修士,冲击筑基时,一次只能服用一枚筑基丹,如果冲击失败,则最少需要调整一个月的时间,才能进行下一次的尝试。若是一下服用两枚筑基丹,灵根无法承受其药力,不但无法筑基,甚至会被药力所催,有爆根的危险。当然,不同丹药服用间隔也各不相同,筑基丹需要间隔一月,开脉丹半炷香的时间即可。

    在这种情况下,一枚筑基丹的丹品越高,修士冲击筑基的成功率便越高,因此高品丹药的价格往往高出正常许多。

    一个丹师只要能有两成的高品成丹率,便可冠以炼丹宗师的名头,成为名震蛮荒,甚至能够开宗立派的炼丹大家。

    除此之外,丹丸在炼制过程中,还有极少数的情况,会发生一种叫做炉变的现象,而且在炼器的过程中也有类似的情形发生。这种炉变,与凡人烧制瓷器时发生的窑变,有些相仿。

    区别在于,凡人烧制的瓷器,一旦发生窑变,所烧成的瓷器上常常会出现各种奇妙的花纹图样,其价格也会成倍往上翻。

    而炼丹或者炼器出现的炉变,则可称之为炼丹师或者炼器师的噩梦,因为一旦炉变发生,其中的丹药或者法器,就算是彻底废了,连能卖半价的下品都不够不上。

    不过,对于炉变来说,也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会发生一种奇异的变化,所炼制的丹丸或者法器上会出现鬼神莫测的符文。这种情况下,炉变就变成了无数丹师梦寐以求的符变,所炼成的丹丸则称之为元丹。其药效最少能够超过普通丹丸的一倍以上,如果说一枚中品的筑基丹,其成功率在三成左右,上品丹能达到四成,而符变的筑基元丹,则能达到七成到八成。

    并且根据丹丸上所显符文的数量,元丹又可分为天、地、人三种元丹。据经典所记载,人元丹上能显一枚符文,地元丹显示两枚符文,天元丹据说能显示三枚符文。

    人元丹在蛮荒的历史上还曾经有人见过,地元与天元丹则只存在于经典的纸卷之中。人们猜测,或许只有东周大陆那般灵气充裕,人杰地灵的所在,才有炼制出天地元丹的可能性吧?

第643章 请柬

    丹药品阶,只是针对由丹师炼制的成药,益成号所售卖的成药丹散,除了少数极其罕见并且用途不大的丹散药剂,有中等档次的在售,其余各类丹丸散剂几乎全是高品高阶,许多家世寻常的筑基修士,若非有万不得已的需求,也不照顾益成号的生意。

    有趣儿的是,在各大城池的益成号的分号之中,虽然掏灵石的少,每日里进进出出的修士却是络绎不绝,每家店的人流都是极大。以西部第一大城临渊为例,整个西荒山高路线,许多修士几年甚至十几年才会来一次临渊,但他们宁可不去品尝聚香斋,醉仙亭的美味菜肴,也一定会去益成号逛一逛。

    不但筑基修士会在益成号中流连忘返,许多一辈子也难得来趟临渊的炼气修士甚至将益成号作为来临渊城的唯一目的。

    其中原因,可用“大开眼界”来解释,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许多修士在后面又补充一句,叫做行万里路不如逛益成号。

    而益成号之所以对修士们有如此大的吸引力,主要是因为其中的丹药,法器实在是太多了。就连万兽谷,仓山书院这种位列七大的藏宝库房,其中收藏都远远不及益成号的一家分号所藏丰富。

    像前面所说的丹散成药只是益成号所售卖的一小部分,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未经加工的天才地宝,各种法器,甚至在金丹老祖那里都十分抢手的高品法宝都能在益成号买到。据说益成号在皇城中的总店铺中,还有灵宝售卖。

    店铺虽少,底气十足,这正是益成号能够位列十大商号前三名的原因。

    益成号的各处分号,成为修士们开拓眼界的一处重要所在,益成号对于光顾的修士无论修为高低,也都不排斥。哪怕是个刚开脉的炼气小子,也能昂首阔步进到益成号里面,只需一枚低阶中级灵石,便可向益成号索要一枚录有宝材名录以及详细介绍的玉简。

    只是益成号的宝贝实在太多,一枚玉简所录连一种分类都不全面,若是时间富裕,大可花上十几枚低阶灵石,在益成号里泡上十天半月,以观蛮荒重宝。

    益成号的分号是随便进的,但益成号所办的宝材交易会却是需要得到其邀请,拿到请贴才有资格前往的。像殷勤在小仓山时的所谓三大家族,可是根本连请贴的样子都没有资格看到的,也就是万兽谷这种七大宗门中的各峰老祖,或者执掌骨皮房的长老执事,才有可能收到益成号的请贴。

    让殷勤感到郁闷的是,花云裳这傻婆娘,已经位列金丹,竟然从来都没得到过益成号的邀请!更让他气氛的是,有次与云裳提及此事,她竟然撇撇嘴道,咱家一没宝材售卖,二没灵石购宝,临渊不比野狼镇,去一趟吃喝挑费都不小,他们不给咱们送请贴,岂不是正好乐得清静?

    殷勤对于这种头发长见识短的说法,颇为不以为然,人家送不送请柬是一回事,你要不要去是另外一回事,怎能将两件事混为一谈?不过当着云裳的面,除了奉承她淡泊名利,道心坚韧之外,他还能说啥?

    这次借着幻影大比的机会来到临渊,又恰逢益成号的私卖会也几乎在同时举办,殷勤不管云裳要不要去,他是一定要去开开眼界的。他的乾坤袋里,宝贝不少,但大多是见不得光的,但其中那半袋子闪闪放光的,却是货真价实的灵石,以他的性子,不痛痛快快地花点出去,心里头便像钻进去几只蚂蚁一般,痒痒的难受。

    凌云霄被他出言讥讽,却只冷笑一下,便不接这话茬儿。武家兄弟互相交换一个眼神,武成道性子沉稳一些,不像武成真那般张扬,却是两兄弟中拿主意那个,他略微沉吟,才点点头道:“今年益成号的私坊比往年规模还要大一些,亲王府多向他们讨要几份请柬,应该不是难事。只要殷兄弟备足了灵石,到时随我们哥俩一起去私坊转转便是。”

    他们作为武青元嫡传的亲孙子,在临渊城中也算的上两“条”颇有分量的地头蛇,益成号可以不去理会窝在山旮旯里的花云裳,却不能不给亲王府的面子。

    殷勤听那武成道亲口许诺,呵呵笑着连声道谢。

    尹唐在一旁听着,忽然插嘴道:“其实不用那么费事,与其烦劳武老祖现去讨要请柬,不如从我这儿拿几张就好。殷道友稍等片刻,我这就让人取来与你便是。”

    凌云霄微微一愣,武成真那男女通吃的色鬼,被那小蛮子的色相迷惑,答应给他请柬还好理解,他却想不通,尹唐怎会突然出来插一杠子?尹阀镇守西荒,势力虽大,但在这临渊城里,还是武青元一手遮天的地方。以尹唐的精明,何苦去趟这浑水作甚?

    哪知尹唐的话音未落,一直闷头喝酒的李天蝎翻翻眼皮,将酒坛往桌上一蹲道:“大家都不用麻烦,益成号的请柬,我家大先生早就为殷主任准备好了。乃是天字号的包厢,大先生原本想给主任一个惊喜,却被我提前露了底,还请主任见谅。”

    武家兄弟与尹唐听说楚阿大竟然为殷勤准备的天字号的包厢,脸色古怪地互相看看不再说话,尹唐则是呵呵笑着,直说大先生做事真是周到,也就不再提这个话头。

    凌云霄在一旁听着,心头却是涌出种种情绪。益成号的请柬固然难得,但相比天字号的包厢,却又算不了什么。

    当初殷勤在花狸峰上询问云裳为何没有得到益成号的请柬?云裳所答却没有给他点出其中的要害之处,那益成号的请柬可不是白送的,说白了,那是买的。真想收下这份请柬,需得掏出一枚中级灵石给人家才行。

    云裳是真心舍不得啊,作为开山门的老祖,出去这种地方,总得讲些排场吧?总不能直眉瞪眼,一个人去吧?身边最少也得有一两个弟子亲随吧?说句实的,金丹老祖身边就跟着俩服侍丫头,也是够寒酸的。可是让云裳掏一枚中级灵石都觉得心疼,让她一下子掏出三枚中级灵石去凑那热闹?莫说益成号不来送请柬,即便真那么不识相想送柬上山,多半在半途也会被某个小个子的蛮荒凶人打劫抢了!

    而李天蝎所说的天字号包厢,不但在私坊中有固定的贵宾厅房,并且不受一人一贴的限制,只要包厢装得下,你想往里头塞多少人都行。至于包下这天字号的厅房,需要多少灵石,却是没人说的明白。有人说最少也得一枚高级灵石,有些知道内情的人,却知道那根本就是扯淡。能够进入天字号包厢的,与灵石没有关系,那都得是七大宗门的掌教真人,才有资格往其中行走!

    凌云霄想不通,云雀阁为何会对殷蛮子如此礼遇,难道说,他们那位大先生也看上了这小子的好皮相?!

    与他抱着同样想法的还有武家兄弟,他们对于云雀阁的底细摸得更透彻一些,知道楚阿大的身世来历。武成真心情好不沮丧,以他的身家资质,怕是难以和后宫出来的那骚狐狸争夺这殷美人儿啊!

    唯有尹唐,依然保持着主家风度,谈笑风生,但从他那精光闪闪的眸子中,也能窥出其内心所掀起的巨大波澜:花狸峰竟然与云雀阁走得如此近乎了么?!后党终于忍不住,要插手七宗争位之事了?又或者后党只是想要在西荒,显示一下存在感?

第644章 放飞与告辞

    一桌珍馐美味,殷勤却忙着应酬周旋,吃的无滋淡味。倒是便宜了花狸峰过来的几个吃货,尤其是逸青云那胖子。殷勤故意将其安排在凌云霄身旁,想让凌云霄尝尝“逸教导”碎碎念的滋味。

    哪知这货,自打饭菜上桌,便将整个嘴巴全都塞满了各种吃食,任凭殷勤如何朝他使眼色,只知道咧嘴傻笑,根本就没有半点吃相。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天蝎率先起身,柳鸢虽然万般舍不得,也只能跟着告辞。殷勤送到楼梯口,柳鸢回身阻他不要再送,殷勤深深望她一眼,呵呵笑道:“仙子吃的可好?”

    柳鸢的目光里似藏有万语千言,似笑非笑道:“只吃了个半饱。”

    殷勤哈哈大笑,冲李天蝎拱手道:“没能让柳仙子吃饱,这可全是我的罪过。”

    李天蝎嘿了一声,也不多言,佝偻着身子径直下楼去了。柳鸢莲步轻移,下了两级台阶,忽又扭头道:“不关主任的事,是柳鸢贪吃。”

    殷勤微笑不语,他静静站立在楼口,看着李天蝎与柳鸢一前一后,身形消失在楼梯的转口处。再有三两日,柳鸢就将被云雀阁安排去往皇城,此一别不知何年才能再见。

    殷勤在酒桌上故意给柳鸳看那玉简,一是对她的过往有个交代,二是想看看她是否真如令狐若虚所说的那般,能够处变不惊,从容应对。

    柳鸢的表现固然让殷勤欣慰,可当她的身影消失在楼口之处,殷勤的心头忽然一空。那根被他一直攥在掌心的绷得紧紧的风筝线,好像一下子失了重量,让他有种无法操控的怅然。

    片刻的失神,身边传来凌云霄态度冷淡的告辞声音,殷勤意兴阑珊地朝他拱下手,连客套话都懒的说两句。

    凌云霄只道这殷蛮子也被柳鸢所迷,才会显得有些失魂落魄,他的心头竟有种解气的感觉,临下楼时忽然对殷勤道:“不知殷道友是否知道柳仙子过几日就要去往皇城?真是好巧,等我下个月临渊的事情办妥之后,正好也要去趟皇城,柳仙子还说要我做她的向导,带她好好逛逛皇城呢,哈哈。”

    殷勤朗声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柳仙子就拜托凌道友了。”

    凌云霄微微一愣,心道:这厮的语气,到仿佛他才是柳仙子至近之人一般。凌云霄出身南疆,风花雪月,吟诗赋对颇有一套,对于殷勤这种西疆蛮人的粗鲁的说法方式,很不适应。他嘴角抽搐,忍下与殷勤斗嘴的念头,满脸傲气朝殷勤拱了拱手,告辞而去。

    武家兄弟好生犹豫,又听殷勤说下面要与老祖办的干事商议事情,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跟来。听到凌云霄大言不惭要做柳鸢的向导,武成真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后面嘀咕道:“都说南边书呆子多,今儿总算见识了,人家柳仙子本来就是皇城里出来的,跟他客气几句,那呆子竟然当真了。”

    凌云霄走了一半楼梯,以他的耳力怎会听不到武成真的讥讽之言?直气得他脚下一乱,迈空了一级台阶,身为筑基修士,自然不会因此滚下楼去,凌云霄身形只是稍微趔趄,便马上稳住了身子。就听身后那殷蛮子,忽然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凌云霄只道殷勤在背后笑他,怒目圆睁地回过头去,却见殷勤一脸坏笑与武家兄弟不知说些什么龌龊话题,根本连看都没看他这边。

    凌云霄快被气炸了肺,却又无从发作,眼看柳鸢的身形已经消失不见,他顾不得与殷勤再做纠缠,朝楼下高呼一声:“柳仙子,请留步!”快步走了。

    武成真看着凌云霄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处,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道:“殷兄弟别和这种瘪三计较,一个指月山庄的小杂碎,鼻子里插棵葱,就跑到临渊装象来了。还真他娘的把七大宗门的名头当回事了。”

    殷勤嘿嘿笑着,却不接茬儿。如今他的眼界已开,再也不是小仓山的时候了。那时听说天下七大宗门,还真以为万兽谷甚至仓山书院如何了得,待到见识过万兽谷的宗门铁翎峰,再与仓山郡城,乃至临渊城做个比较,殷勤这才知道,所谓七宗之言,不过是蛮皇武氏安抚天下修士的一个说辞。

    万兽谷如今虽然在七宗之内排名靠后,想当初怒蛟真人在时却也是有元婴坐镇的一方大宗。可即便如此,以其当初的规模实力,想要拿下只有一名金丹坐镇的仓山郡城也是千难万难。更何况西疆还有规模三倍于仓山郡城的临渊大城,驻扎有二十八宿中的七宿铁军,再加上尹阀的元婴坐镇,莫说一个万兽谷,即便将仓山书院绑在一起,联合两大宗门的力量,也难以在西疆与武朝的势力相抗衡。

    说白了,这蛮荒人族其实只有一个真正的霸主,那便是蛮皇武氏。至于其他六宗,不过是蛮皇武氏为了驱使天下修士为其守护边塞,赏了大家起几了个好听的名头而已。在武成真这种皇亲国戚眼中,万兽谷,仓山书院这等所谓的大宗掌教,其地位与下面某个中小城池的城主也差不了多少。不过是为武家卖命的棋子儿而已。

    武成道见殷勤笑而不语,瞪了武成真一眼道:“你这张嘴,灌了几口猫尿便不知自己是老几了,满嘴胡言论语。”

    武成真自知失言,他可不想与“殷美人儿”生分了,忙满脸堆笑着解释道:“殷兄弟所在的万兽谷,却与其他几宗大不相同。别的不提,单说万兽谷驯养灵兽的手段,那便是独步天下,一等一的蛮荒道法。对了,我看殷兄弟腰间也挎了个离火袋,想必也是有灵兽认主了吧?不知殷兄弟的座下灵兽,是哪一种呢?”

    殷勤拍拍腰间的乾坤袋,也不戳破其来历,嘿嘿笑道:“我养的不是灵兽,而是灵虫儿。”

    “灵虫儿?”武成真愣道,“这可真够新鲜的,却不知殷兄弟养的是哪样灵虫儿啊?”

第645章 促织经

    殷勤故作神秘道:“促织。”

    武成真眨巴眨巴眼睛,旋即指着殷勤恍然笑道:“殷兄弟是拿我开心呢!促织可不就是蟋蟀吗?这虫儿每日里除了曲曲叫得人心烦,便没别的用处,而且这虫儿最多活半年,天一凉便死了。哪有将这种虫儿养做灵虫儿的?”

    殷勤正色道:“我原本也是与你一般的看法,以为促织无用,直到我读过本门前辈所撰的一本经卷,才知道促织也有大用。”

    “有何用处?”武成道只当殷勤信口开河,可见他说话的态度认真,不像胡诌,也忍不住好奇道,“不知殷兄弟所观经卷唤做何名?”

    殷勤嘿嘿笑道:“此经叫做《促织经》,不知二位道友可曾听说过?”

    武家兄弟对视一眼,全都摇头,武成真见尹唐送走了李天蝎正往回走,忙问道:“尹东家可曾读过《促织经》?”

    尹唐上楼时便听殷勤与他二人说这事,也是呵呵摇头道:“若论驯养灵兽灵虫儿的本事,谁也高不过万兽谷去。若是不违宗门禁律的,不知殷道友可否将《促织经》的内容,稍微一些消息出来?”

    殷勤慢条斯理道:“《促织经》虽然是万兽谷独家秘传之经典,但在殷某看来,此经却正适合仓山,临渊这等大城修士之用。即便你们不问,我还想找个机会,将此经典的内容公布天下,造福百姓,以利苍生呢。”

    这下连尹唐都被殷勤绕得糊涂,实在不敢相信,这蛮子会有兼济天下的胸襟,敢将万兽谷不穿之秘公布于众?

    武成真催着殷勤说说这《促织经》到底说的是啥?殷勤从乾坤袋里摸索半日道:“下山走得匆忙,这部经卷却没带在身上。不过你们若是想听,我到可以复述一些内容出来。”

    尹唐以为殷勤这话是个搪塞之语,正要摇头,武成真却恨不得能与殷勤多待一刻,伸手扯了他的衣襟道:“想听想听,你且说来。”

    殷勤被他突然间放电的祈求的小眼神儿搞出一身鸡皮疙瘩,他也是灵机一动,想到一个打入武家兄弟所在的临渊纨绔子弟们的圈子的手段。而且,进入这个圈子,是绝对不可以通过卖屁股来实现的!

    “既然你们想听,干脆回桌再喝两口?”殷勤一边将三人往回让,一边不动声色地甩开他手道:“促织又叫蟋蟀,世人只知道这虫儿爱叫,却不知其还有一种习性,便是好斗。若是两只蟋蟀狭路相逢,稍不称心,便会撕咬缠斗,乃至不死不休。”

    殷勤说道此处,故意停顿下来,走回到桌边。他见蓝雀她们也已经起身,正准备要走,便干脆唤孙阿巧过来,让她带着老祖办的干事们先去临渊湖周围转转,过一半个时辰再回来找他。

    逸青云满脸不舍地看着桌上的残羹剩饭,询问可不可以继续留下来打扫盘底?

    殷勤挥手让他滚蛋,顺便又派了下半年的任务与他,去往殷主任的家乡小仓山布道传法,等临渊这边的大幻影一结束,便即刻启程,都不用回转花狸峰了。

    逸青云垂头丧气地被范猴子哥俩拉扯着下楼,孙阿巧却凑到殷勤边上,笑嘻嘻地伸出一只白生生的小手。

    殷勤装模作样看了看她掌中纹路道:“你掌上帮夫纹隐隐透出一丝暗红,红鸾星动啊。等会儿在湖边溜达,眼神儿活络点儿,说不定就能拐个郎君回山呢。”

    孙阿巧虽然平日里被他打趣惯了,当着这么多人也是臊的满脸通红,她赶紧攥成拳头,却不收回手来,嗔道:“谁让主任帮我看手相了?!皇帝不差饿兵,主任让我带他们下去湖边游玩,总得给些灵石吧?万一谁口渴,好歹买碗茶水喝。”

    殷勤扭脸儿对尹唐道:“这帮家伙,一个个兽皮袋里不知揣了多少灵石,却还天天盯着我的。”他一边说,一边从乾坤袋里摸出两枚中级灵石,拍在孙阿巧的手上道:“这些够吗?”

    “勉强够用。”孙阿巧笑颜如花,开心地收了灵石,这才扭身追着大家下楼。

    武家兄弟之前被刘家父子阻隔,距离花狸峰的女修还有一段距离,此刻总算能盯着孙阿巧看个仔细。若说容貌,这妞儿未见得能强过他们府中女人多少。

    而且这妮子修为也就是个炼气后期,武家哥俩的妻妾中已经有筑基成功的了。可这小妞儿身上一股子天真伶俐的味道,却是家中那些故作姿态,低眉顺眼的女人们所缺乏的。

    武成真越看越爱,心里琢磨着需得多少灵石才能从殷勤手上将这妮子买来?

    武成道最是了解这兄弟的习性,见他色眯眯盯着楼口,忙干咳一声扯回到正题,请教殷勤促织经到底讲些什么?他虽对孙阿巧十分眼馋,却能看出此女还是完璧未破之身。

    他的心思可比武成真缜密的多,当初花云裳找了个蛮人面首的传言在临渊的纨绔圈子里也曾热议过一阵。在武成道想来,花云裳既然将殷勤收入帷帐之中,就该将其视为禁脔才对,怎容在他身边留有这种年轻貌美的女修?武成道估计这孙姓女修多半是花云裳派在殷勤身边的盯梢儿,若非仗着老祖的势,她对那殷勤的态度也不会如此随便。

    尹唐让人撤换碟碗,摆上茶具,心中却对殷勤刚刚透露出的那一丝消息,隐隐有了一点猜测。见武成道继续这个话题,尹唐忍不住道:“殷道友说那促织好斗,莫非能从其中悟出某种高深道法不成?”

    殷勤见他猜的离谱,忙摇头道:“尹东家想左了,我这《促织经》与道法无关,若是研究透彻了,却与灵石有许多帮助!”

    这回连尹唐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心说,难道促织还能入药不成?

    好在殷勤没有继续卖关子,他用手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字道:“若按经典所载,那促织最大的用处其实是在此处。”

    大家垂下眼帘,却见桌上写了个“赌”字。

第646章 新鲜玩意儿

    尹唐略一沉吟,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推断。武成真看了半日,却还是不得要领,皱眉道:“殷兄弟也别和我打哑谜了,干脆说说,如何能用这促织来赌?莫非这小虫儿,能有神通可以绕过赌台上的护持阵法?”

    殷勤知道他想偏了,呵呵道:“赌台上的阵法,虽不高明,却是薄如蝉翼,一触即碎,连金丹老祖都很难绕过去,一只夏虫哪有那般神通?道友是想岔了,我写这个字,却不是让人用促织在赌局中作弊的。”

    “那这虫儿,又有何用?”

    “我说这虫儿,其实可以用来做为赌具。”殷勤取过一只空碗,置于桌上道,“道友不妨想象一下,你我各养一虫儿,将其放于罐中,使其斗咬厮杀。最终谁的虫儿胜了,谁便是赢家,旁人也可在斗虫之时,择边押宝。如何?这种玩法,能否在城中推广开来?”

    武成真眯着小眼儿琢磨半日,却是想象不出,两只蟋蟀在一起撕咬有啥好瞧的?

    武成道沉吟一阵,却是猛地拍了下桌子,哈哈笑道:“殷兄弟这个点子出的妙啊!说句实的,临渊城大大小小的赌场,我们哥俩都懒的去了。赌来赌去,无非是骨牌,百子摊,押宝,还有骰子这几样,进了赌场,看着一群人围在一起,大呼小叫的真是好没意思。若是能用这虫儿来赌,倒是别开生面,有趣儿的很啊。”

    尹唐嘿嘿笑道:“何止有趣儿?相比赌场中的玩儿法,斗虫儿可是要雅致的多啊。”

    武成道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眼睛一亮道:“尹东家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不瞒殷兄弟,以我俩这种身份地位,也不好总去赌场。去的多了,不但自降身份,招来许多鲜花,被家中长辈知晓,也有颇多埋怨。若是换作斗虫儿,咱还往赌场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钻啥啊?干脆招来几个至交好友,寻处景致别致的清幽之处,大家一边吃酒聊天,一边斗虫戏耍,岂不快哉?”

    武成真总算听出其中门道,他兄长刚才那番说辞,还算是含蓄的。这二位不是不喜欢光顾赌场,只是家中规矩大,每次去赌场总要乔装打扮,也不敢玩的太大,怕万一露底,搞不好就要被家中长辈责罚,闭关好多时日的滋味可是难以消受。

    他们也曾弄过私赌之局,哥俩儿坐庄,招呼一帮狐朋狗友过来,一起闹哄哄地扔骰子,猜宝之类。不过玩过几次,也就腻歪了,说白了这种没什么技巧,全凭运气,一番两瞪眼的世俗赌法,对于这些岁月悠长的修士来说,实在是提不起太多的兴趣。

    其实,修士们也有比较高雅的玩法,比如在酒宴中间,斗诗接句,说对联行酒令之类,都可赌些彩头,以作消遣。问题是,武家兄弟不擅长这个啊!若是换作在酒席上斗浪曲儿,唱淫词,他俩到是难逢敌手。

    武成真嘿嘿笑道:“殷兄弟那《促织经》,所载想必都是如何晋升促织血脉的秘法吧?只要咱们能将斗虫儿这种玩意儿,在临渊城里大肆宣扬出去,再让殷兄弟暗地里培育几只血脉强横的斗虫儿,便可大杀四方,狠狠赚他一笔灵石了!”

    尹唐被他这馊点子说得连连摇头,忍不住摆手道:“你们若真敢这般做,还有谁敢与你们斗虫儿?若我说,你们不但不能在促织的血脉上做文章,还要严格禁止任何人将在血脉上做了手脚的促织用来斗虫儿。无论何人,想要参与斗虫儿,所用的虫儿,需得经过严格检验,只能是普通种。”

    殷勤点头赞成道:“尹东家所说极是。想要斗虫之戏推广开来,首要一条便是不能在虫儿上作假。而且,我之所以选用促织这种寿命只有半年的夏虫儿来斗,也是为了防止有人从血脉上做文章。此虫儿的寿命实在太短,即便我们万兽谷也没有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就改善虫儿血脉的法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是,那你这《促织经》有何用处?”武成真挠头道。

    殷勤慢条斯理道:“我这《促织经》分为上下两部,其中上半部所讲的,便是为了斗虫儿所定下的种种规矩。”

    武成真不屑地接茬儿道:“两只野虫儿,又不懂人言,还讲什么规矩?”

    殷勤正色道:“天下事,没有规矩,便不成方圆。你我若想将这斗虫儿之戏推广开来,就要从这规矩二字下功夫才行。”他掰着指头数道,“比如这斗虫儿所用的盅碗儿,不但大小要有限制,而且材质需得用水晶透明的,才能让人从旁看得清楚。另外碗底还要铺垫一层草纸,虫儿才能抓地抓得牢靠。为使两重相斗,需用草签儿撩拨其脾气,这草签儿粗细长短,也要有所规定,不能乱来。除此之外,养虫儿的器皿,喂食皆要按照规矩来。并且虫儿相斗之前,还需用天枰称重,量出长短,这样押宝之人心中才有比较。押那体型胖大的,固然赢面大一些,但身材瘦小的一旦翻盘,也不失以小博大的可能。”

    武成真被殷勤侃侃而谈,说得犯傻,终于相信殷勤手上的确有本《促织经》。

    就连见多识广的尹唐也不禁眯起眼睛,殷勤所说的条条道道,听着繁琐,但越是这样,便越能凸显斗虫儿之戏的非凡之处。说白了,促织虽是不入流的普通草虫儿,可一旦在它身上编织出种种规矩来,这草虫儿,变成了一门学问。

    武成真听殷勤讲这斗虫儿的规矩,心里越发地痒痒,恨不得马上就遣手下去翻墙挖洞,捉些促织,先斗上一场再说。

    武成道还惦记着殷勤所说《促织经》可以用来赚取灵石之事,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促织经下半部说些什么?

    殷勤嘿嘿笑道:“这下半部便是在下要送两位道友的一番心意了,斗虫儿这门营生若是经营的好,日进斗金我不敢说,赚些来这醉仙亭吃酒的零花应该不是难事。我这《促织经》的下半部,只说一件事,那就是相虫之术。”

第647章 故人来

    武成真喜上眉梢,有些等不及地连连搓手问殷勤,何时才能将那《促织经》取来一观?

    殷勤琢磨着,回去现编一本怎么也得三五天的功夫,而且他咬文嚼字掉书包的功夫还不过关,写完之后,还要请人润色修改,他皱着眉头假作沉吟道:“从临渊城往花狸峰上万里的路途,即便我现在送信回去,少说也要十天半月才能遣人送来吧?”

    武成真笑道:“殷兄弟可不带这么搪塞哥哥的,谁不知道你们花狸峰最近重金招募了不少筑基修士,去搞什么速破快运,号称从仓山郡城运货到临渊最多三日便可送达。那仓山郡城距离你们花狸峰不过三两千里,从你家里送本经卷过来,需要多少灵石,哥哥出了还不行吗?”

    殷勤佯怒道:“武道友这是瞧不起我呢!整本的经卷我都送与你了,些许快递的费用还用你来出?我之所以不敢打包票,是因为那《促织经》属于无用的杂书,我看过之后,也不知随手丢到哪里去。我那老祖办的屋子,里面有些涉及山门禁秘之物,除了我家老祖还有刚刚那照顾我起居的孙仙子,旁人可不敢进去,我总不能请老祖去我屋中翻找吧?两位若是着急,我这便让孙仙子星夜兼程往回赶。”

    武成道却是不信殷勤所言,心道:这人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他先用《促织经》吊住我俩的胃口,后又百般敷衍,多半是想我们先去买下他的几件九阳酒。武成道见武成真还要与殷勤磨嘴皮子,忙拦下他道:“你着啥急呢?眼下城中几件大事,爷爷还交代了许多事情让咱们去办,总不能为了玩虫儿,将正事耽误了吧?再说那孙仙子尚未筑基,你忍心让她为这些许小事往返奔波几万里?不如,咱们先随便捉些虫儿,按照殷兄弟所说,试着斗起来,等日后得了《促织经》,才更能知道其中的奥妙。”

    武成真被他如此说过,这才不再纠缠殷勤。可又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便又盯着殷勤腰间的乾坤袋问他,能不能先将其中所养的促织取出来,让他见识见识?

    殷勤笑道:“这才开春儿几天啊,我这虫儿尚在卵中,还未孵化出来呢。”说着从袋子中抓出一把湿乎乎的黑土,在两人面前一摊,指着其中一些黄黑色的小卵道,“现在虫卵全在土里,有啥看头?”

    “你们花狸峰还是太冷了些啊。”武成真失望地叹了口气道,“咱们临渊城已经春暖花开,到了晚上已经能听到零星的促织叫声了。”

    “临渊是个好地方啊!”殷勤望着雾气袅袅的湖面,由衷赞道,“难怪人都说,临渊虽然地处西荒,却没有西荒常见的严寒干燥,相比之下临渊倒是更像东方海边那种四季如春,潮湿温暖的城池呢。”

    “临渊气候宜人,一半是受地渊灵气之反哺温润,一半是因为护城大阵锁主了地气所致。”尹唐有些感概地接口道,“若论武朝各大城池的建成年头,临渊比皇城兴建的还要早上两千余年啊。”

    “许多人都说,临渊才是武朝最早兴建的第一座城池。”殷勤对于道法秘籍的兴趣不大,可对各种趣闻野史却所知甚多。

    尹唐摇头道:“严格来说,临渊历史虽然极其久远,却还不是武朝修士所修建的第座一城。”

    “哦?”殷勤来了兴趣,追问道,“倒要请教,那是哪座城池?”

    尹唐朝窗外一指,向着北方道:“据我所知,极北境边有一小城,名为铁荆城,那才是武朝所建的第一座城池。”

    殷勤皱起眉头,想了片刻道:“我曾从一卷杂记中看到,说那铁荆城池乃是武祖藏枪之地。”

    尹唐冷冷一笑,纠正他道:“世人以讹传讹,那个藏字原本应该是个埋葬的葬字。那帮著书的糊涂虫儿,也不想想,以武祖他老人家的性子,怎回做偷摸摸藏枪的勾当?”

    殷勤深以为然,又问,武祖为何要葬枪?

    尹唐满脸神往地道:“世人都说武祖征战天下时,受过几次重伤,损了道基,以至于止步元婴,无法进阶化神。我却不信这种说法,若论武氏先贤,无论文韬武略,武祖在三位大君中,当属第一人才对。况且修为到了元婴后期,肉身都可舍去,所谓的道基又在哪里?若我说,武祖葬枪,未见得便是大道无望以至于心灰意冷,说不定是他老人家在心性上有所突破,窥得一线天机,这才放下所有羁绊,踏波东游。”

    殷勤没想到尹唐竟然对三位大君中在位时间最短的武祖如此推崇,其观点与大多数修士所持颇有不同之处。不过这尹阀也是当年追随三位大君的四大家将,或许对于武朝的历史与内幕所知更多?

    殷勤对于武朝这个庞然大物的来历颇有兴趣,而做为武家的嫡传后代,武家兄弟却对其先祖的事迹兴趣缺缺。武成真打个哈欠,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说是等下要去湖边游玩,邀请殷勤一同前往。

    殷勤婉言谢绝,说等下还要给老祖办的干事们布置接待老祖的一应事物。

    武成真不死心地坚持,说是可以在这边等他办完事,再一起去耍。

    殷勤摇摇头道:“怕是真没这个时间。这边完事之后,我还要去会一位故人。”

    武成真死皮赖脸地追问:“殷兄弟所要见的故人现在城中哪处?若是不熟悉道路,我们哥俩儿可以送你过去。”

    殷勤指指远方巍峨耸立的临渊城门道:“我与这位故人所约的地点,是在城门之外,需得行出五百里才行。可不敢劳动两位陪我。”

    武家兄弟互视一眼,眼下午时早过,临渊城中又不能御剑飞行,殷勤哪怕现在往城外赶,到地方怕是也要天黑之后了。

    这哥俩虽然贪玩好色,却也知道怕死,这小蛮子虽然看着水灵灵细皮嫩肉的,谁敢保证跟他出了城不会中了他的埋伏,被人敲了黑棍?!

第648章 老祖出行

    斜阳西坠,似乎有些不舍,便用最后的一抹余光将整个世界涂抹了一层淡淡的金红颜色。临渊城作为西荒第一大城,三千多万的人口,天色虽然渐渐沉了,但城门口往来进出的人口依然络绎不绝。

    若非亲眼所见,殷勤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一个没有现代科技的蛮荒城池是如何容纳下如此众多的人口的。当他还在小仓山时,听人说起仓山郡城有一千万人,就已经不敢置信,再听说临渊人口竟然超过千万,皇城人口过亿,他便将这些传言,当作笑话来听。

    按照他来自地球的思维,一座城池三千万人,每天人吃马嚼,就该有多少消耗,没有运输能力超强的火车与船舶,这些海量的物资该如何运输进来?更重要的是,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都以什么为生?殷勤觉得,除非在这些巨型城池中,有类似前世那种高度发达的工业,只有这种劳动密集型的需求,才会容纳消化如此庞大的人口资源。

    当他身临其境,见识过仓山郡城的修士山庄,以及临渊内城的临渊湖畔,殷勤方才晓得,那些修仙豪门的存在,正是支撑海量凡人生计的关键所在。说白了,这些城池中的千万凡人,他们生活的重心就是围绕那些修士打转。

    殷勤前世也曾享受过挥金如土的放荡生活,更见识过那些顶级富豪,如何一顿饭便轻松花销掉普通人一年,甚至几年的劳动所得。不过,相比蛮荒世界中修士们对于资源的消耗,那些地球上富豪的奢侈生活,简直是弱爆了。在这方世界中,一个普通筑基修士每天的平均花销,就是许多凡人一辈子也挣不下来的。

    值得庆幸的是,殷勤魂穿而来,虽然因为蛮人的出身吃了些苦头,但好歹算是混入了修士堆儿里,开出的灵根不咋地,却抱上了金丹老祖的大腿。

    为了将花云裳的大腿抱得更瓷实些,“殷主任”虽然被免了差事,但这可是云裳金丹大成之后,第一次正式出游啊!殷勤不敢怠慢,有关云裳造访临渊城的种种安排,事无巨细,全要考虑周详。

    按理说,这种老祖出巡的大事,应该是贪狼部的差事,可令狐若虚那老狐狸整理了一份云裳出巡的费用上报老祖,竟然建议云裳派两个座下女修,代表她过来,意思一下得了。这老家伙的说辞还挺委婉,因为《铁达尼》的首映仪式在一行园,他建议云裳去一行园主持这件大事。

    云裳嘀咕一阵,又给殷勤传讯,问他的意见。

    殷勤心道,你要是压根儿就不想来,还用问我的意见吗?殷主任一刻都没有耽搁,马上洋洋洒洒回了一大篇,陈述了种种理由,力主老祖率队出访临渊。

    云裳的回复也是极快,也不与殷勤绕弯子,就问他一件事情,按照令狐若虚所列的开销,她若带领一众弟子,跑一趟临渊,节省着开销,最少也要二十到三十枚中级灵石。这笔灵石从哪里出?

    殷勤马上回复道,事关师尊颜面,二三十枚中级灵石哪里够用?便是二三百枚中级灵石,弟子拼了老命也要给师尊凑上这笔款项。

    就在昨日,殷勤与云裳第一次使用青珠进行了实时的交流,云裳没提灵石的事,而是仔细询问他修为的进度,百般嘱咐之后,才给殷勤传来几幅画面,却是尚小鱼专门为她定制的衣裙的画样儿。

    殷勤一眼便知,这些裙装全是按照《铁达尼》中的裙装样式所改的,其总体风格是尚小鱼按照皇城流行式样来设计的,又融合了文化比较发达的东部沿海,以及南方的一些风格在里面。

    以殷勤的眼光来看,这种裙装就是有点儿小清新的文艺范儿,可比西荒女修常穿的那种裹得严严实实的“古板”款,强上太多了。

    殷勤赞不绝口,云裳却嘀咕道,穿这种裙装,整个小臂都要露出来,脖颈也露出好大一片,是不是不太雅观?

    殷勤正色道:“怎会不雅?这种裙装乃是小鱼姐,呃,尚主事集合了皇城与东南服装的流行趋势,特别为师尊设计的最新款式,实在不要太雅了!并且《铁达尼》中,那些贵妇仙子的着装风格,也都与此相仿。师尊容颜本就天下无双,若是再换上这样的裙裳,在临渊城随便转上一圈,立马能招三千弟子跟咱们回山呢!”

    云裳骂了声“贫嘴!”,不再与殷勤废话,收了青珠,匆匆跑回丹室,去试穿衣裳了。

    出门四件事,衣、食、住、行,衣裳由尚小鱼主持,殷勤自然一百个放心。尚小鱼的家底丰厚,甚至都不用殷勤往里头搭灵石,云裳在这上面的开销,全从日后小鱼工作室的收入中走就足够了。

    四件事里最好解决的是食,云裳即便放开肚皮,又能吃多少?临渊虽然美食无数,以殷勤现在的身家,却也不用为这件事情走心。

    至于行,老祖出行自然要乘飞舟,云裳所乘,却是天机子那艘神舟一号改造而来的。殷勤在蚁丘遭遇“飞舟事故”,楚阿大的雀梭受损严重些,可当元婴战舟的神舟一号只是掉了些漆皮。雀梭被殷勤拖回花狸峰,交予伍落他们去改成往一行园拉人的巨舟,神舟一号便被他改成了云裳的座驾。

    所谓改造,其实也没什么大动,只是将外表按照万兽谷的风格,重新装潢了一番,再在舟首嵌上阿蛮的图像,表明这是花狸老祖的主战飞舟。天机子大半辈子都生活在西荒,并且在万兽谷客卿多年,他所设计的飞舟,其造型本就与万兽谷的风格颇有契合之处,因此飞舟的改造也不是什么难事。

    眼下,对于殷勤来说,感觉有点头疼的便是如何安排云裳的住宿?以云裳的身份,肯定要在临渊湖附近找一处地点的。最方便的,便是住在亲王府所办的,专门招待贵客的“汇澜苑”。问题是,云裳一听说仓山书院的孟老祖也住那边,马上就说不行,让殷勤另找一处,最好能与“汇澜苑”远远隔开。

第649章 轿子

    殷勤让蓝雀等人去到临渊湖畔转悠,也是为了顺便考察一番,找一处合适老祖落脚暂住的地方。

    云裳做为金丹老祖,来到临渊城,做为主家的武青元自然要表现出热情款待的态度,听说云裳不喜“汇澜苑”,便又建议了几个地方,全都是亲王府的产业,大都是临湖不远的幽静宅院。不但如此,云雀阁作为花狸峰的“战略合作伙伴”也提供了几处内城的私产。

    就连铁翎真人也传话过来,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让这边的常驻执事们,赶紧将万兽谷在临渊城用作联络的私产院子收拾出来,虽然位置稍微偏了些,不那么靠近湖畔,但毕竟是自家的产业,住着安心也方便。

    云裳对于这些美意,全都表示感谢,却迟迟未加决心。亲王府的产业虽多,但无论住在哪处,都难保那姓孟的不会跟着搬过来。楚家提供的宅院无论位置还是规模都让云裳满意,唯一就是那个楚阿大,让她心烦。铁翎师兄倒真是一番好意,若是住在联络站里,肯定能节省下不少灵石,但这次出来又不是花自己的灵石,干嘛帮那小子节省?

    殷勤见云裳迟迟不吐口,也能猜出她的小心思,他虽然对于住在哪里都无所谓,但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足。蓝雀与谢灵鹊率队过来,说不定便得了云裳的口喻,提前帮她挑选住处呢,殷勤也乐得她俩去四下转转,若是真能找到一处好地方,哪怕贵点儿也无所谓。

    问题是,临渊湖方圆百余里,以寻常人的脚力,快步疾行,也要走上一天才能转上一圈。修士的脚力虽快,但身处内城不敢擅自施展道法,只靠两条腿儿的话,比凡人的速度快不了太多。

    在这种情况下,比较占便宜的,反而是那些地位卑微的蛮人。临渊城中大半蛮人都是奴籍,他们地位还不如未开脉的凡人。不过,蛮人由于血脉的影响,其肉身与人族相比,无论是绝对力量还是持久耐力,都要强上许多。

    临渊湖的风光别致,每日里沿湖游览的行人无数,更有许多专为游人抬轿,或者为沿途商家进货拉车的蛮人穿梭于沿湖的石板路上。这些蛮人又分两类,为游人抬轿的蛮人都是一身整齐干净的短打扮,两个蛮人扛一台小轿,在石板上岁健步如飞,轿中人却丝毫不觉颠簸摇晃。

    那些拉车的蛮人,穿戴就没那么讲究了,而且这类蛮人的身材往往更加高壮。走在路上,常常能看见一个蛮人便能拉动一辆,需要两三头骡马才能拉动的大车。由于内城之内,对于各类灵兽的出行有颇多限制,许多蛮人便接过了这份原本该由牲畜做的活计。

    蓝雀与谢灵鹊沿着湖畔转了一小会儿,便决定换小轿了。倒不是她俩嫌累娇气,而是醉仙亭所在的地段正是临渊湖畔最热闹的地区,游人如织,彼此间摩肩接踵,磨磨蹭蹭地根本走不起速度来。

    这临渊湖的名气实在太大,灵气充沛终年不散,每天慕名而来的修士,实在是太多了。

    虽说进入内城的萤石符牌价格不菲,按照官方的价格,萤石符牌按照年、月、旬、日及时辰各有不同的缴费方式。平均下来,一次性在萤石符牌中冲入一年的费用,自然要比每月续费的便宜一些。这其中又以按照时辰计价的符牌最贵,相比二十枚低阶灵石的日牌,时牌每个时辰便要一枚低级灵石。

    不过,实际的情况是,这种按时计费的符牌反而销量更好,其最主要的购买者,则是数量最为广大的炼气修士。炼气修士进入内城,无非是三件事,第一宗便是利用内城的灵气淬炼灵根,炼气修士的灵根脆弱,每日最多修炼两三时辰而已,若只为这个,每日在符牌中续入三个时辰的费用最为划算,顶多是麻烦点,每天续费排队还要用去大半个时辰。

    炼气修士进入内城的第二宗事情,便是游览临渊湖,或临湖,或登高,观一观云气之变换,万一能从其中窥出一丝符纹密意,那可就赚大发了。观湖仅限白日,到了晚上许多望族豪门的游船便会挑灯出游,那些深宅大院中的女眷千金们,也会出现在那些船上。

    那些家世背景身后的筑基公子们,找个由头,在湖边吟诗弄对,借机观赏船中藏着的美人儿倒也罢了,若是有哪个炼气修士,也不长眼地在湖边巴望,搞不好就会被随船飞翔的灵鹞啄瞎了眼睛。

    至于炼气修士进入内城的第三宗大事,自然是去往益成号在临渊的分号,开眼界,长见识。益成号也是白天开门,晚上并不营业。

    对于炼气修士来说,无论哪种情况都是使用按时辰缴费的萤石符牌最为划算,以至于这按时缴费的符牌都被人戏称为炼气牌儿。

    此时正午已过,湖面因日光照射而稍微消散的云气又渐渐聚拢,正是一天中观气的最佳时段之一。无数炼气修士都买了半日的符牌,此刻结束了当日的灵根淬炼,全都聚拢在醉仙亭这段湖畔,一边四下游览,一边观湖望气。

    蓝雀与灵鹊走得实在不耐烦,干脆与孙阿巧交代一下,让她带着老祖办的一干修士慢慢逛,她与灵鹊乘坐轿子先绕着湖边走。

    孙阿巧知道她俩的任务,点头应是,又说,等下还要回醉仙亭与殷主任碰头。

    蓝雀道:“老祖的事情也是主任交代的,还是先紧着老祖的事情办。主任若是有急事,传讯过来便是。”正说着,谢灵鹊挥了半天手,总算拦下两台小轿,她俩不敢耽搁,纷纷上了小轿,那抬轿的蛮人听说只是沿湖边转悠,心中窃喜,他们最喜欢就是这中没有目的瞎转的雇主。轿子前头那个蛮子说了声:“仙子请安坐。”便一路吆喝着,抬起轿子跑了起来。

    这正是蓝雀她们坚持要换乘轿子的原因,抬轿的蛮子才不管什么礼让谦逊,一路高喊着:“借光受累!劳驾让让!对不住您了!”在人群中宛如滑溜溜的泥鳅,钻行的速度极快。他们抬轿子,就是一个目的,在最短的时间里,跑得越远赚的钱便越多。

第650章 背影

    临渊内城,种种禁忌,禁用道法,禁足灵兽,唯独对拉车抬轿的蛮人,没有太多限制。这些出苦力的蛮人,也是内城中那些豪门大院所需的劳力,总不能将他们全都禁了,让修士自己担柴挑水,送货拉车吧?

    蓝雀与灵鹊乘上小轿,立马便感觉出不同,抬轿的蛮人不但路熟,腿快,再经他们大声吆喝,许多行人便会主动避让。修士竟然给蛮人让路,这在别处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说白了,修士们避让的并非蛮人,而是轿子上乘客。

    白天在湖畔闲逛的修士,八成都是来到临渊游览的炼气修士,这些人若是回到家乡,在毫无法力的凡人面前,也能称仙称祖,但是在这气象森严的临渊城里,却只能夹起尾巴做人。

    这些炼气修士虽然不晓得轿子上坐的是何方神圣,但雇用这样一顶小轿,在湖边跑上三五里,便要收取一枚低阶灵石的价格,却是谁都掏不起的。换句话说,能够坐得起小轿的主儿,也不是他们这些炼气修士能够惹得起的。

    不但游湖的炼气修士们付不起,就连蓝雀坐在轿子上,也觉得屁股底下仿佛藏了针,咋坐都不安生,时不时就要在心里盘算一下,大抵要付几枚灵石了?蓝雀去过几次仓山郡城,临渊城却是头一次来,谢灵鹊外出的机会还不如她多,两人临来之前,也都在底下做过一番功课,知道湖畔抬轿子这帮蛮人都是宰客的高手。

    谢灵鹊大致盘算过,忍不住与蓝雀玩笑道:“那帮蛮子在湖边抬个轿子每日的进项怕是能有一枚中级灵石了。咱家殷主任看来是投错了门路,当初不如直接去到临渊抬轿子。”

    蓝雀呵呵笑道:“你当那些灵石都能进了抬轿子的口袋么?我听说,他们抬人所用的轿子,可都是租来的,每日的租金便要一枚中级灵石呢。”

    “干嘛要租?自己打不一个轿子起吗?”谢灵鹊话一出口,便知自己想的简单了,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却不知这些轿子都是谁家的?”

    此刻,两人总算坐上了轿子,若非殷勤提前发过话,许她们一笔在内城的通勤费用,两人宁可与那些炼气小辈挤作一堆,也不会花这笔冤枉钱呢。

    谢灵鹊坐了一阵,心中的那份忐忑总算平息下来,后背渐渐贴实了靠背,一只手支起下巴,默默地瞧着脚下抬轿子的蛮人,很年轻的一个小子,看他的模样,年纪倒与殷主任差不多呢,也是二十上下。

    谢灵鹊想起她在山上所说的那番关于殷勤投错门路的戏言,嘴角儿不禁翘了起来。在这湖畔抬轿子能有什么出息?毕竟,她能坐得起这小轿子,也是殷主任大手一挥,赏了许多的通勤费用的缘故。那家伙下山一趟,荷包又鼓了不少啊!

    蓝雀的轿子走在前头,同时也负责开路。给她抬轿的蛮人岁数就大了许多,是个抬轿的老把式,经验极其老道,口中一刻不停地嚷嚷着,让旁人借路。蓝雀一边四处观瞧,寻那挂着幌子能够留宿的店家,一边听那蛮人借路的口音,觉得临渊人说话的腔调软软绵绵的,不像西荒标准的官话那般粗狂,倒与那个指月山庄的凌云霄的腔调有几分相似。

    抬轿子的老把式明明是很大声地在喊,让人听着却不觉得十分讨厌。

    两女各怀心事,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同样软绵酥糯的借路声音:“劳驾借光,请让让啊,咱车上有要临盆的妇人!人命关天,都让让啊。”

    紧接着,人群一阵骚动,一辆独轮小车风驰电掣般地从人群中闪出一条道路,眨眼间就赶上了两人的轿子。那推车的,说话虽然软绵绵,脚下奔跑的速度却是极快,眨眼间便超越了两人的小轿子,窜到了前头。

    抬着蓝雀的老把式,也被那人的速度吓了一跳,忍不住埋怨道:“都要生娃了,还往城里耽搁啥子嘛?”

    蓝雀的目光落在那独轮小车上,见上面盖了一床大花被子,里面鼓囊囊地躺着个人,想是怕风的缘故,裹得相当严实,只从被角露出几缕妇人的长发。

    这家的男人也真够粗拉的,老婆临盆才往外头送!蓝雀忍不住叹了口气,临渊城里大多数的蛮人做的都是苦力活计,即便有开脉的机缘,也都选择不去开脉,仅凭血脉肉身的力量讨生活。只要不开脉,他们就能与凡人一样,免费进入内城找活干。不过,无论凡人还是蛮人,虽然能够在内城居住,没人敢在内城生娃,都说妇人生娃的血气会染污到灵气,万一传言不虚,那可就是天大的麻烦。

    忽然,身后的谢灵鹊尖叫一声,蓝雀回头看去,只见灵鹊满脸震惊地指着前面的小车嚷道:“主、主、那人的背影好像主任!”

    蓝雀再回头去寻独轮车,远远地,那推车人的背影果然好生熟悉。

    不可能的!蓝雀揉了下眼睛,那独轮车却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不见了踪迹。她再次回过头,与谢灵鹊面面相觑道:“你、你可看清了?”

    “我、我也不敢确定。”灵鹊含糊道,“我刚刚只顾着看车上的人,只瞄了一眼那拉车的背影,觉得好像是他。不过,那人说话的口音却一点儿都不像。”

    “也许是咱俩眼花吧。”蓝雀自失地笑笑,放弃了给孙阿巧发一道传音符的想法,殷勤这会儿应该正在醉仙亭上给孙阿巧他们布置差事呢。那家伙的心眼儿可不大,万一惹恼了他,将通勤费收回去,都没地儿哭去。

    经过这一场小小的风波,湖畔很快便恢复了拥挤的常态。

    蓝雀刚刚收拾起心情,眼前啪地一响,凭空落下一片羽毛,她伸手捉住那片白羽,识海中马上响起了孙阿巧的略显焦急的声音:“主任不在醉仙亭,说是如厕便没了影儿,主任倒是留了不少灵石在柜台。关键是,我们几个被尹掌柜硬送了一车鱼,不知该往哪里拉呢?你们找到住处了吗?”

第651章 百里铺

    临渊城的禁止阵法,其威慑半径可达两千余里。一般来说,禁止阵法所开启的威慑力量,主要是针对妖兽,这种威慑力并不能形成真正的杀伤,而是对妖兽的血脉以及精神进行压制,使其行动,反应,甚至思维心智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人族修士虽然也会受其影响,并且主要反映在神识方面,但相比妖兽或者蛮人,这种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除非有极其特殊的情况,比如城池受到人族同类修士的攻击,才会激发针对人族修士的威慑干扰。纵观武朝上万年的历史,这种情形,仅在武朝立国初期,发生过几次,随着六大宗门相继归顺臣服,近七八千年来,武朝城池几乎没有启动过针对人族修士的威慑禁止。

    人族修士虽然几乎不受护城禁止的威慑影响,但是临渊城的规矩却不能破。与仓山郡城出城十里便可御剑飞行不同,临渊城的规矩就更严格一些,若是没有临渊城防专用的符牌,寻常修士需得走出百里之外,才能御剑飞行。

    之所以订出这样的规矩,还是因为临渊城实在是太大了,每日进出城池的修士川流不息。即便有了这样的规矩,城池附近的半空中,修士御剑飞掠的嗖嗖声响也是不绝于耳。这些人全都持有城防所发御剑符牌,有些是往来运送官家急件的驿承,还有一大部分人则是城中豪强的子弟亲信。

    至于那些没有根脚的普通修士,哪怕你是筑基大圆满后期的高手,也只能规规矩矩随着大流往前走。

    出了临渊城百里之外,平坦宽阔的大路,也渐渐扬起尘土,变得颠簸难行了许多。往前走十余里的路边,则是一片招幌飘摇,酒肆林立的地带。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再好的朋友,也不会真正送出千里,但对于临渊修士来说,有朋自远方来,临走时,送出城门百里之外到了此处,便是道声珍重的分别之际了。

    这片酒肆饭馆,便是许多商家看到其中商机,纷纷在此开设分店,转为修士送别畅饮之用。甚至连聚香斋,醉仙亭等等顶级饭庄,也都在此地开有分店。

    在这片酒肆饭庄的后面,还有一大片可以提供住宿的店家。这些店家倒不是怕修士们喝多了,投宿之用,而是给那些出城的商队,提供一个修整的地方。

    商队之中,凡修混杂,除了担当护卫的几名,乃至十几名筑基高手之外,大部分的修士都是炼气期。而所有修士的数量加起来,也就是整个商队的四分之一,剩下大半则是未开脉的蛮人与凡人混在一起。

    商队的日常行进,基本全是落在凡人与蛮人的肩上,诸如赶车搬货,生火造反,搭帐篷喂牲口,这些粗重活计,修士是不会去做的。他们宁可带上脚程较慢的凡人,也不会自己扛了货物赶路。

    用商队中流传的老话来说,一个成功的商队,不在于他们更够走多快,而是在于他们能够走多远。蛮人与凡人负责运货与日常活计,修士保证商队的安全,两者配合无间,才是商队行万里路的保证。

    许多从临渊城运货出城的商队,都是大清早便出门,天近黄昏之际,便会选择在此处落脚住店一晚,进行最后一次的修整,带队的大把头会借此机会彻底详查一次整个队伍。

    对于道路两旁的酒肆饭庄来说,中午是最忙的时候,修士脚程快,早上出城,半天也就送到地方了。交情泛泛的,大家找个酒家,吃一顿散伙饭,说些十年再聚的套话,也就就此告辞。至于那些交情深厚的,一想到此一别或许就是几十年的闭死关去了,这辈子能否再见尚且难说。这顿酒从中午喝到晚上,甚至到半夜,都有可能。

    而对于那些接待行商的店家来说,每日黄昏时刻,才是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商队中的那些筑基高手,往往会等到明日一早才会归队,即便有提前归队的,也都是往前排那些高档的酒楼中去吃饭。

    炼气修士没那么大的派头,他们大多一早便随着商队出发,根据每个人兽皮袋中灵石的丰厚程度,也有去前头吃饭的,不过大多数炼气修士还都是让所住的店家准备饭食。这边的菜肴虽然不及聚香斋那种大饭庄精致,却胜在量大实惠,店家提供的酒既有价高的月华酒,也有一片金叶的普通灵酒,名气虽然不比月华凝露,但各地自产的灵酒,也都有各地特有的风味。

    不过,炼气修士们的饭食一般都是叫到各自屋中去吃,也有一些修士干脆不吃,或者吃些灵果,便直接炼气打坐去了。从修行的紧迫程度来说,炼气修士要比筑基修士“勤快”的多,毕竟寿元有限,哪怕少年开脉也不过百余年的时光,一旦蹉跎了,便是个比常人多活几年的寿星而已。

    商队中的那些凡人,则是成群结队凑在一起到店家前堂里的大桌上吃,或者是商队中的大把头请客,或者是前晚赌钱赢了那个请客,总之大家凑成一桌,不但热闹,每个人吃到的菜样式也多。

    至于最没有地位的蛮人,前堂根本没有他们的位子,只能从后厨直接打一盆饭,蹲在院子角落中吃。

    店家上菜的规矩也是先紧着各屋的炼气修士来,再照顾前堂大桌的凡人,最后厨房里剩了什么,胡乱烧点,或者干脆将修士以及凡人们吃剩下的,通通倒入一口大缸之中,拖到后院给蛮人们吃。

    “百里铺”是一家专门做商队生意的客栈,位置比较偏,处于临渊城外一百二十里最靠外沿儿的地带,除非是回头的熟客,大多数商队没走到这儿便被别家“截胡”了。

    不过,已经冷清了大半月的“百里铺”,今日却是从过了晌午便忙活起来了,总算盼来了老主顾,一个去往皇城的小型商队。虽然大队还没到,但送信的人已经提前到了,通知店家准备饭食,收拾屋子。

    像“百里铺”位置这么偏僻的,主要的客户,也只能是这种往内陆去的小商队。从临渊城往皇城去,虽然也要途径许多荒山险要之地,但相比漫无边际的蛮荒草原,简直不要太安全了。一路上能够遇到几头赤睛猪,便已经算得上比较大的危险了。其实对于这种往内地区的小商队来说,妖兽并不足虑,真正可怕的那些打家劫舍的蛮荒散修。

    到了黄昏时分,商队如约而至。百里铺的掌柜,复姓百里,不过客人们嫌麻烦,全叫他白掌柜,白掌柜倒也随和,便干脆改了白姓,省去好多麻烦。

第652章 严师兄

    蛮荒商队,规模大小不一,大型的商队人数可达几百人,随队护卫甚至会有蛮王级别的高手。虽然从理论上说,蛮王级别的高手与金丹老祖应该是在一个档次的。但金丹老祖与人斗法并不仅靠自身的灵力与人硬拼,而是更加依赖其千变万化的道法,与威力强大的法宝。

    而且人族修士一旦成就金丹,那便是万修敬仰能够开宗立派的存在,绝不会自降身份去做行商这种苦差事。

    那些小型的商队,人数最少的也在四五十人左右,所运送倒卖的货品大都是各地的特产,价值并不很高。随队护送的修士高手,一般会配备三到五名筑基中后期的修士,这些修士常年行走蛮荒,战力堪比七大宗门的内门弟子。

    这些商队的名字里,一般都带个“号”字,叫做某某号,从某种意义上说,益成号便是天下最大的一个行商组织。

    百里铺今日接待的这个商队,名为成远号,根据之前捎来的消息,人数在七十人上下。筑基修士的饭食不用百里铺管,只要他们精心准备十六名炼气修士的饭食就好。

    成远号算得上百里铺的老主顾,这个小商队主要是在西疆与皇城之间往返运送物资宝材。成远号前些日子进城之前,也曾在这边住过两晚,白掌柜记得当时的人数只有不到六十人,除去几个筑基高手之外,号中的炼气修士也就是十人左右。

    这回成远号报了七十的数,多半是带了些外出历练的寒门修士。那些居于大城池中的小户修士,弟子们开脉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也要出门历练。与七宗门下的弟子不同,这些小户人家的年轻修士没有宗门试炼的机会,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创造找机会。

    凭他们的能力,去蛮荒闯荡,怕是还没见到妖兽,便会被那些穷凶极恶的蛮荒散修要了小命。出于安全的考虑,这些小户人家的炼气弟子,外出历练多半是与商队结伴而行。出门之前,家中交给商队一笔灵石,拜托商队一路照顾,莫要伤了孩子们的性命。

    除非商队所运送的屋子宝材特别珍贵,怕歹人趁机混进队伍,一般情况下,商队也乐得多个免费的劳力。

    听到门外一片嘈杂之声,白掌柜亲自迎出店外,成远号的大把头是个炼气后期的中年汉子,身材强壮如牛,满脸的风霜颜色,旁人都唤他成老三。

    白掌柜也是炼气期的修为,离着老远便朝成老三连连拱手,口中“三哥”喊得亲热。

    成老三满面红光,估计这几日在临渊的日子过得很是滋润,与白掌柜寒暄几句,便招呼身后的炼气修士们进院儿。

    白掌柜满面热情地站在门口,呵呵笑着与众修士一一寒暄见礼,这其中果然有几个脸儿生的,从前并未见过。

    成老三轻车熟路,直奔他每次都住的后院上房,走了一半,忽然想起一事,扭头对白掌柜道:“我记得你这儿西后院儿最清净吧?等下,在西后院给严师兄开间上房,严师兄喜静,就不要安排别人住过去了。”

    白掌柜连说没问题,顺着成老三示意的方向看去,见他所说的严师兄是个面色蜡黄的中年修士,看起来病怏怏的,似乎身上带着伤。

    白掌柜有点奇怪,凭他的感应,这严师兄也就是个炼气中期的修为,但观其眉眼中透出的气宇架势,却带着一股子淡淡的威压,似乎是个久居高位的人物。

    严师兄走在一种炼气修士的最后,闻言摆摆手道:“不用那么麻烦,我随便住哪里都行。”

    成老三嘿嘿一笑道:“此去皇城山高路远,过了这个店,就只能露宿荒原了,严师兄再想麻烦人,也没法办啊。严师兄好好歇息一晚,明早还要上路。”

    严师兄点点头,不再说话,被白掌柜亲自引领着去到西后院儿。此处乃是百里铺转为筑基修士准备的一处宅院,虽然极少有筑基修士会真正在此下榻,但也要天天打扫,预备万一。当然,在西后院住上一晚的价格,却是要比后院的单间贵上一倍有余。

    虽然只有短短几句,白掌柜却从成老三的话语中听出了弦外之音。他虽嘴上师兄叫得亲切,实际却是在暗示白掌柜,这位姓严的,只是个随行顺路的主儿,借着他喜欢清静的由头,将这肥羊安排到西后院,便可多收一笔灵石。

    白掌柜心中感激成老三照顾他的生意,对待严师兄的态度就更是亲切周到,一边介绍店中的招牌菜肴,又说若是严师兄想吃聚香斋等名店的菜式,也可唤伙计出去买来,送去屋中享用。

    严师兄淡淡摆手道:“我辈修士,大道为先,粗茶淡饭即可,何苦贪恋这些口腹之欲?”

    白掌柜连称受教了,又笑嘻嘻地问:“今年的晶枣儿刚刚下市,师兄要不要尝个新鲜?这可是临渊特产的灵果。”

    严师兄笑道:“这晶枣儿却是个好果儿,我在城中就吃过不少。此一去皇城,不知要几百年才能再尝到这种滋味。你且取些来吧。”

    白掌柜转身去了,心中嘀咕着:这位的心气儿到高,炼气期的修士,就敢想几百年之后的事了?不过晶枣儿这果儿不但味道好,价格更好,咱这小店大老远从临渊进货,提个三五成的价,也是合情合理吧?

    他刚出了屋门,里面的严师兄又嘱咐他,唤伙计烧一缸地渊水来,说是要沐浴。

    白掌柜撇撇嘴,这位严师兄道貌岸然,排场却是一点不小,难怪成老三会特别将其安排到西后院。此地距离距离临渊百里,一缸地渊水在临渊城也要卖一枚低阶灵石,运到店里,价格便要翻上一番还要多。白掌柜自诩有点儿身家,平日里也只是用地渊水冲泡灵茶而已,万万舍不得用一缸地渊水来泡澡。这严师兄难道是某位富家子弟,偷跑出来的?看他年岁也不小了,气派神态都不像是个愣头青啊?

第653章 颠倒酣龙功

    严师兄的做派让白掌柜疑惑,不过这些念头也只是在他心头闪过,便被抛到脑后。修士在漫长的生命中,养成各种古怪的脾气秉性,也不奇怪,白掌柜只求灵石到手,至于那地渊水用来煮茶还是洗澡,又关他何事?

    他从西后院退下来,唤过两个手脚麻利,心眼灵活的伙计专司西后院的一应需求。安排妥当之后,便转了个弯儿,直奔后院里成老三的房间,这才是他真正需要好生巴结的主顾。作为商队的大把头,成老三属于地位不高,却手握实权的那种关键人物。随行的筑基高手地位超然,但对于这些日常琐事却是根本不理的。

    白掌柜的预料不差,除了西后院那严姓怪人,成远号商队中还有七八个炼气中期的寒门弟子,随队历练。商队此行一路向东,哪怕一路顺风顺水,也得走个十年八年才能抵达皇城。从临渊到皇城的距离号称十万里,那是修士御剑飞行的直线距离。商队在沿途各个城池交易货品,路途蜿蜒曲折,总行程就要超过二十余万里。许多炼气弟子出门正是风华正茂的少年,回乡时已经是历经风霜的中年人了,更有不知多少炼气少年,一去便再也没有音讯,做了客死异乡的孤魂野鬼。

    百里铺之前得到的消息说,商队的人数在七十人上下,这里头却没算上那些一路送行的少年们的家中长辈,七八个寒门修士,送行的倒有三五十人。送君万里,终有一别,到了百里铺就是大家离别之地,一时间院里院外乱作一团,家中长辈或谆谆嘱咐,或暗自垂泪,倒是那些寒门少年,脸上纵有几分初离家的忐忑,但更多的却是雏鸟对于鹰击长空的渴望与豪情。

    白掌柜在成老三屋里说了一阵子话,也不敢多待,便告罪出来,指挥着手下伙计们忙活一阵,又见专们伺候西后院的那两个伙计也跟着大家忙活。白掌柜忙将两人招呼过来,皱眉问道,为何不在西院伺候?

    两名伙计解释说,西院仙师嫌咱俩碍眼,将咱们轰出来了。

    白掌柜吓了一跳,忙问两人做错了什么?

    两名伙计苦着脸解释说:“那仙师在水中泡得舒坦,小的们就问了一声是否要添些热水,那仙师就说咱们呱噪,将咱们全都赶了出来。”

    白掌柜埋怨道:“那你俩也应该在门口守着,万一仙师招呼,没人应承怎行?”

    伙计笑道:“仙师睡得深沉,我俩在院门口都能听到他老人家的呼噜声,一时半会醒不来。”

    白掌柜奇道:“仙师泡着澡便睡着了?”

    伙计嘿嘿直笑:“可不是么,咱们连桶都不用往外抬了。”

    白掌柜沉吟片刻,还是不放心,亲自跑到西院,站在院门口倾听片刻,两个伙计所言果然不差,屋里传来阵阵的呼噜声。白掌柜一阵狐疑,不知这位严师兄练的是否就是传说中,睡觉也能修行的,诸如“颠倒酣龙功”之类的道法?为了慎重起见,白掌柜还是留下一名伙计在院门口守着,这才转回到前面大堂,顺便看一眼那些大桌吃饭的凡人。

    白掌柜身为炼气修士,等闲的凡人不在他的眼界之中。但随着商队出行的凡人,都是以命博钱的亡命之徒,以凡人的寿命,哪怕是少年人,最多也就是随着商队跑个两三趟,便跑不动了。实际上,真正能在这趟线上跑上一个来回,而不缺胳膊短腿儿,能囫囵个儿回来的就算是个福气大的了。

    这帮家伙挣的都是金叶子,过的都是有今儿没明儿的生活,出手反倒比后院那些随队的炼气修士还要豪气许多。百里铺对于这种客人自然是非常欢迎。

    唯一让白掌柜觉得心烦的就是,这帮家伙吃饱喝足之后,一边吹牛打屁,一边还要聚赌耍钱,往往一闹就是大半宿,将饭堂当作赌馆来用,吵吵闹闹让人不得安生。

    好在以白掌柜的身份也不用在前面多待,看看天色已晚,白掌柜便嘱咐几个照顾前堂的伙计在此守着,转身从帐房的侧门退了出来。他还是不太放心西院的严师兄,便又转回西院儿,见门口守候的伙计正靠在石阶上打瞌睡,他侧耳听听里面的动静,屋中的鼾声粗细均匀,与之前无二。白掌柜踢醒了伙计,压低了声音嘱咐他警醒着点儿,这才放心地从百里铺的侧门出来,悠哉悠哉地往家中去了。

    月影西沉,时候到了后半夜,前堂的凡人们明日还要赶路,也不敢太过折腾,纷纷收了摊子,去到侧面的大屋中睡觉。凡人没有单间,都是二三十人一间的大通铺,常年行走在外,吃惯了风尘滋味,他们也都不用洗漱,直接往铺上一横,扯了兽皮毡子,片刻的功夫,通铺里便鼾声一片。

    在后院门口守着的伙计,警醒了半炷香的功夫,便脑袋一歪,靠在门板上,睡得熟了。

    又过了好半晌,西院黑漆漆的角落里,地面上缓缓凸起一条长长的黑影,这黑影周身全是泥土砂石的颜色,沿着墙角缓慢地移动着。看它移动的样子,就好像是一条匍匐前进的巨蜥,它移动的速度甚至比巨蜥还要慢上许多,抬脚落下都是极其轻柔,甚至不会踏碎地上的一片枯叶。

    西院并不大,从墙角到严师兄所在的屋子不过三丈远的距离,这黑影竟然足足用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来至屋门口。它在门口停顿了片刻,似在倾听里面的动静儿。

    终于这黑影缓缓立了起来,不过到了孩童的高度,便又停了下来,这时才能依稀分辨出,这黑影是个半蹲的人形。

    黑影轻轻靠近门板,似乎要将整个身子贴在了门板上面,他缓缓伸出手沿着门板的四面抹了一圈儿,下一刻整张门板便被轻轻地“倒”在了黑影身上。

    黑影又用了半炷香的功夫,才将门板顺放在地上,这才从门洞里悄无声息地爬了进去。

    屋里面鼾声如常,严师兄似乎在梦中修炼得十分精进。

第654章 三千飘渺之境

    看那黑影缓缓匍匐于地,贴着地面钻入屋中的情形,真宛如月光投射在地上的一抹影子,不带出一点升息。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屋中均匀的呼吸声,忽然停顿下来,紧接着便是哗啦啦一阵水响,其中又夹杂了一两声极其轻微的闷哼。

    院门口那守候的伙计睡觉和轻,听到屋里的水声,打个机灵便醒转过来,他一边揉搓眼睛,一边带着些许睡意轻声问道:“仙师?可是要续水么?”

    那伙计连着问了两句,屋中却没人回应,他打了个哈欠,正要低头再睡,眼光落在屋门口,不禁惊叫出声:“门、门板啥事倒在地上了?”

    与此同时,西院的角落里突然同时蹿起三个黑色的身影,伙计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又吓一跳,瞪大了眼睛,却忘了继续喊叫。那三条黑影暴起之后,却并不往屋中去,而是宛如狸猫一般,向后往墙上跳。他们身形尚在空中,手掌纷纷扬起,三枚鸽子蛋大小的黑丸便朝黑洞洞的屋门射去。

    那伙计也是个见多识广的机灵鬼,瞥见三人扬手的动作,虽然看不清他们扔出的是啥,便心知不妙,“哎呦”尖叫一声,便抱着脑袋往地上趴。

    只是还没等他弯下腰,屋中忽然射出一道黄光,那光遁速极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竟将三枚激射而来的黑丸全都扫了下来。

    此时,那伙计的脑袋距离地面还有三尺远,他只觉得眼前忽然大放光明,他下意识地想闭眼,但这个念头尚未在脑海中升起,便被无数利刃般的冲击气矢瞬间打成了筛子。

    直到这时,空中才传来三声炸雷般的爆破之声,整个西院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大手掌横扫而过,连房子带院墙一下便夷为平地。

    那空中的三人尚未来得及远遁而走,便被院中爆破的冲击波击中,三人虽然没像那伙计一样被气箭打烂,却也被那巨大的冲击力一下子抛出好远,在夜空中洒下三道暗黑色血幕。

    好在百里铺的西后院被安排的特别偏僻一些,周围的房屋虽然也受到这爆破的巨大冲击,却也只是塌了半面墙壁,并未像严师兄所居的屋子一般被彻底抹平。

    整个百里铺一片鸡飞狗跳,成老三所居的后院单间距离此处最近,也被冲的塌了一半,此刻正灰头土脸地站在院中破口大骂。此处距离临渊城只有一百余里,虽然不禁道法,但类似霹雳珠之类的霸道法器还在禁用的范围之内,不知哪个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大半夜地炸房子!

    这一片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淡淡的灰影,就在那三声爆响的同一时刻,已经从西后院以剑遁的速度破空而出,等到成老三从土堆里爬出来,骂街的时候,这道灰影已经遁出十里之外。

    灰影先是朝东方疾遁,眨眼间便遁出三十里远,然后在空中猛地一个回旋,忽然调转了方向,改往西行,却是直朝临渊城的方向走,不过这灰影只往西遁出百余丈,便又忽然硬生生地停在半空。

    身形缓缓地在空中转了一圈,灰影缓缓飘落与地,朝着空中躬身施礼道:“我还以为是殷蛮子在暗中偷袭,却原来是令狐师叔祖驾到,自然拜见师叔祖。”

    “多日不见,自然不但剑心恢复如初,神智感知也是愈发精进了啊,哈哈哈。”空中传来一阵老者的大笑之声,只是这声音却是忽远忽近,让人捉摸不到确切的方向。

    燕自然此刻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脸上那种病态的蜡黄之色,一扫而空,依然是当年花狸峰上那个气度轩昂的大师兄。他便背负了双手,静立原地,目光看着即将沉于西山的一轮月色,微笑道:“自然的神识再强,也破不了师叔祖这三千飘渺之幻境。”

    “自然过谦了。令狐老朽一个,哪有什么三千幻境?”山头的月亮忽然起了变化,当中现出一道暗绿色的细丝,整个月亮就像是一只瞪得圆圆的猫眼儿。猫眼儿的瞳孔在瞬间放大起来,那细丝也幻成一个绿袍道人的模样,一边朗声笑着,就那么大袖飘飘地从月影中走了下来。

    随着那道人走出月影,袍袖一拂,空中便暗了下来,整个月亮仿佛被他的袖子收了去,刚刚还披着一片银纱般月色的荒原,瞬间便进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黎明前最最黑暗的时刻。

    “师叔祖道法通玄,自然今日真是大开眼界。”黑暗中,燕自然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他转了话题道,“不知师尊她老人家,一切安好?”修为到了筑基期,人眼已经比猫眼还要强悍许多,配合神识的感知能力,已经具有真正的夜视能力。

    令狐若虚听出他的试探之意,呵呵笑道:“这次将自然拦下,全是我的主意,老祖并不知情。”

    燕自然点点头,语气中似乎透出一丝欣慰之意:“自然自知犯了大错,但师尊对于自然恩重如山,若是师尊召唤,哪怕是刀山油锅,自然也是不敢不从。”

    “老祖三五日就到临渊了。”令狐若虚淡淡地道,“她却不知道你也在此处。”

    “是么?”燕自然的声音低沉了许多,似乎被令狐若虚戳中了心事。

    燕自然的话音未落,令狐若虚的袍袖忽然抖了了一下,紧接着原本漆黑一片的夜色,忽然亮如白昼。天地间全被一种刺眼的白光充斥,就在这片白光中,绿袍道人伸出干瘦的手掌,直插灰袍修士的胸腹之地。

    燕自然心神所扰,又被强光所摄,神情稍微恍惚,那枯瘦的手掌便如同利刃切豆腐一般插入了他的胸膛。紧接着,两人身形一错,绿袍道人竟然直接穿过了燕自然的身躯。

    噗,空中传来一声布革破碎之声,白光尽敛,漆黑隐去,蛮荒又恢复了残月半挂的天色。借助着残月的微弱光亮,能看到那绿袍道人身子趔趄一下,旋即又稳稳地站定了。

    令狐若虚的小腹上有个碗大的血洞,正汩汩地往外流血,他却浑然不觉,盯着燕自然,半晌,忽然自失地笑了:“老了,真的是老了。自然这李代桃僵的剑修秘术,已入化境,怕是连铸剑谷的修士也要自愧弗如啊。”

第655章 虫王的预言

    燕自然距离令狐若虚三丈距离,他的脸上失了血色,原本白皙的脸庞透出一抹淡青颜色。李代桃僵乃是剑修以其剑丸幻化出身外化身的一门道法,因其剑丸全凭本人精血灵力孕育温养,其所幻化的人形与本主一般无二,金丹老祖若不详查也难免被他骗过。

    只是这门道法一旦祭出,就要消耗三成精血,修士本身的损耗也是相当巨大。

    若非老虫王成名已久,虽然无法进阶金丹,但其杀人于无形的手段却是层出不穷,燕自然也不会一上来便用了拼命的招式。这两人都是笑里藏刀的深沉人物,令狐若虚的三千飘渺道意虽能夺人耳目,却终归是年老体衰,无论体力还是灵力都已接近油尽灯枯的境地。

    时光若能倒流三五十年,以令狐若虚鼎盛时期迅如鬼魅的身手,便是遇到铸剑谷的剑修也是丝毫不怵。有人甚至对这种情形做过道法上的推衍,得出的结论竟然是令狐若虚的胜率更大,原因在于他的三千飘渺道意,迷人耳目,乱人心神,正是对付剑修最有效的一种手段。

    奈何,时光的河水滚滚前行,永远没有倒流的时候。当令狐若虚真正对上剑修的时候,所能施展的手段却连他巅峰时期的一半都赶不上。

    饶是如此,燕自然却绝不靠近,始终警惕地保持着与令狐若虚的距离。他一刻不敢放松地紧盯着老虫王的每一举动,脸上做出谦逊之色道:“令狐老刚才那一下,若是快上半分,我便躲不过去,是我占了岁数上的便宜。”

    “令狐平生与人斗法,从来不留余手,出必尽全力,哪有便宜与你?你胜了便是胜了,我......”令狐若虚听燕自然不再以师叔祖相称,脸色也冷淡了许多,只是他的话未说完,身子忽然猛地抽搐起来,腹中巨大的痛苦,让他额角渗出一片细密的汗珠。

    令狐若虚挺直的腰板,微微弯下,大口喘了半天气,才稍稍恢复一些气力,抬起头惨笑着对燕自然道:“看来道友今日是不想给老朽一个痛快了?”

    “我从小就被令狐老谆谆教诲,无论道法丹诀还是虫巢的种种手段,都是全无保留,倾囊而授。咱爷俩这么多年的交情,怎舍得就此别过?”燕自然的语气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亲热与客套,他的嘴角浮起一丝狰狞之色,探出手指朝令狐若虚隔空虚点,那枚停留在令狐若虚小腹中的剑丸随之猛然一转。令狐若虚再也坚持不住,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地面,努力使自己不至于跌倒尘埃。从外表看,他肚子上只有碗大的伤口,其实里面的脏器早就被剑丸搅碎了。

    更狠的是,下丹田乃是绝大多数修士灵脉的根基所在,燕自然的剑丸不但从**上搅碎了令狐若虚的脏器,其所散发的剑气更是将令狐若虚的灵脉齐根而断。

    对于剑修来说,最干净利索的杀人手段,应该是用剑丸爆头,不过在实战中,剑修却往往将对方的小腹下丹田作为最优先的攻击方向。其中的原因在于,对于人族修士来说,下丹田乃是灵根所系的根本所在,对于蛮人来说,小腹乃是血脉发起的源头。

    剑丸攻入此处,除了能够彻底断绝对方的生机,还有很大的希望,摄取到一丝修士的先天灵气,或者蛮人的本命精血。剑丸虽然无法吸收这种先天灵气或者本命精血,却会承受其滋养之力,对其本身有莫大的好处。

    燕自然任凭令狐若虚艰难挣扎着缓缓坐于地上,脚下却如同钉在地上一般,绝不向前移动分毫。

    “我没那么好心。”令狐若虚坐在地上喘了一阵,脸上不但血色进退,而且已经显出一层淡淡的金色,这便是高阶修士即将尸解的前兆,他瞟了一眼燕自然,一字一句道,“实话说与你听,自打你十岁上入山门那一天起,我对你便极其不喜。我授你道法丹诀,教你虫巢秘术,全是受你师尊所托,不得已而为之。如今看来,我当初并未看走眼。”

    “你放屁!”燕自然被令狐若虚说中痛处,面色忽然变得狰狞无比,他远远地点着令狐若虚道,“你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若非你这老鬼在师尊面前对我百般诋毁,师尊怎会受了那殷蛮子的蛊惑?那贱种分明就是个只知坑蒙拐骗的小人,若非你老眼昏花,识人不明,向师尊极力举荐于他,他又怎能得了师尊的信任?花狸峰又怎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令狐若虚淡淡瞥一眼声色俱厉的燕自然,忽然嘿嘿笑道:“今儿再与你交个底儿吧。我虽传你道法丹诀,授你虫巢秘术,但我平生最引以为傲的观人望气之术,你却连皮毛都没摸到。”

    “观人望气?!”燕自然狠狠啐了一口道,“你就观出这么个奸滑坏损的贱人?”

    令狐若虚脸上的淡金之色又浓重了一些,他脸上萎靡的神色却忽然一扫而光,竟然哈哈大笑道:“你说的都没错,那蛮子的确如你所说又奸又坏,又滑又贱。奈何,他却生了一副与你那师尊天作地配的夫妻模样,此乃姻缘前订,道侣天成,哈哈......”令狐若虚笑声未绝,身子便直挺挺地往后躺倒。

    “放屁!放屁!”燕自然却被他一番话,戳在了肺管子上,直气得双目尽赤。云裳乃是他情窦初开之时便魂牵梦绕的存在,岂容令狐若虚胡说八道?他手指一挑,便要趁着令狐若虚还有最后一口气在,将其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

    只是,他的剑丸刚刚旋转起来,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豪气冲宵的笑骂之声:“令狐老虫儿,你个背后嚼舌头的老不修,被人揍惨了,就胡说八道拉我下水?!”

    “殷蛮子!”燕自然瞳孔猛然一缩,手指勾处,剑丸在令狐若虚的身体里画了个圈,撞碎了他的心脏,才破了他的胸腔飞旋而出。

    燕自然顾不得奄奄一息的令狐若虚,天边,一道白线,宛若撕破苍穹的彗星,朝这边飞撞而来。

第656章 赌约

    “你找死!”燕自然见殷勤来势极快,遁速竟然不逊剑修,不禁咬牙切齿,指尖一旋,剑丸幻做一抹黄光迎着那白色虚影直撞过去。蛮荒修士在生死搏杀之际,从来都是想尽一切办法要抢一个先机。之前燕自然与令狐若虚的斗法,虽然来言去语颇多,杀招却早在两人一见面便已经暗自祭出。

    此刻正面硬钢,燕自然更不会多说半句,上来便是剑修杀人的凌厉手段,那些苦大仇深的言语,从来都是将对手干挺之后才说的废话。

    更何况当初铸剑谷追杀殷勤与庞大尼,也是燕自然一手策划,他万万没有想到以殷勤的修为,竟然能从闵十九的剑下逃得了性命。

    殷勤当日以霹雳珠轰杀闵十九的情形,唯一的旁观者庞大尼被殷勤打回原形成了花二妮,整日与殷公子在山上腻歪,也从未将当时的情形透露半分。最初,包括燕自然在内,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殷勤不过是仗着法器,一路逃窜,最终引来云裳出手,才将闵十九灭掉。

    再后来,从武采娘那边听来消息,那些郡王府派往蛮荒的探子回报,说是在闵一行爆丹几百里的地方发现一处霹雳珠爆破而成的深坑,其中藏有筑基修士陨落的残留气息。郡王府的人怀疑,闽十九并非死于云裳手下,而是被霹雳珠炸死的。

    至此,燕自然才不得不对殷勤本身的修为重新审视。霹雳珠虽然霸道,但对于剑修来说并非无解,因为修士投掷霹雳珠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剑丸在空中的遁速,依靠速度的优势,剑修完全可以将霹雳珠提前破去。刚刚在百里铺,燕自然便是这么做的。倘若那闵十九真的死在殷勤的手上,说明这贱种除了皮糙肉厚十分扛揍之外,身上定有其他保命伤人的手段。

    想想那贱种上山之际,不过是个炼气初期的废灵根,一年多的功夫,竟然成了筑基修士。燕自然每每想及此处,心中就是又妒又恨,除非老祖亲自渡功给他,否则以殷蛮子那五行俱全的废灵根,能在百岁之前筑基成功就算走了狗屎运了。

    剑修的剑丸不但回转灵活,其攻击范围更比寻常筑基修士的飞剑要大上许多,虽然做不到杀人于千里之外,但飞出十里八里,取人首级,还是轻而易举的。

    饶是如此,以燕自然一贯谨慎的性格也不会将剑丸祭出太远,作为万兽谷年轻一代的翘楚,燕自然与人斗法的经验十分丰富。那剑丸去势极快,却是他根据殷勤迎面遁来的速度掐算好的,按照两下迎击的速度,剑丸将在六七里远的地带,洞穿殷勤。

    此刻在空中飞遁而来的殷主任,也是装备整齐,一身速破蛮剑遁紧身服,腰中作为动力的十柄飞剑也被他轮番全力催动至极限的速度。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半步,没办法大城市的交通阻塞,实在是让人头疼,殷勤琢磨着,日后还是要想办法弄个能在城池上空御剑飞行的符牌,这样才不至于耽误事。

    他当初与令狐若虚在花狸峰上半开玩笑地打赌,戏言要让特情科的干事与令狐若虚手下的老虫儿们比一比。经过一年多的操练,比试的题目就定为了这一次在野狼镇与仓山郡城同时展开的“清扫”行动。

    特情科与老虫儿们分作两队,在两所城池中同时展开行动。原本按照令狐若虚的想法,是想将仓山郡城留给经验更为丰富的老虫儿们的,但殷勤却非常坚持,还夸口说一定要在郡城干一票大的。

    令狐若虚只道他年轻气盛,又想郡城之中禁卫森严,以特情科那些雏儿,也没有那捅破天的能耐。而且从形势来说,仓山书院埋在野狼镇的几处暗桩才是真正的心头刺,必须要连根拔掉的。鉴于此点,令狐若虚便应了这个赌约。再后来,他听说墨鳞峰的宁季水御剑飞行时被惊悸鸟撞死了,苦笑之余也不禁莞尔,心中对殷勤借鸟杀人的法子,也是大为赞赏,李墨鳞那老家伙便是想闹,也没有由头。

    于此同时,老虫儿们的行动也是十分迅速,几天之内便将仓山书院在野狼镇安插的暗桩联络点一一拔掉,唯一的遗憾就是方青主并没有出现在视野之内。

    即便如此,与特情科只能在郡城之外施行零星的暗杀行动相比,老虫儿的行动可谓是硕果累累。直到,武通玄被斩于四方街的消息传到令狐若虚的耳朵里,他才大吃一惊,终于见识了殷主任这一票干的有多大!

    也正因如此,令狐若虚终于下定决心,准备替花狸峰拔掉最难拔掉的一颗钉子,替云裳解掉心头最难解开的一个结。此事,无关赌局,只是令狐若虚准备在身死道消之前,为山门做的最后一桩交代。这么做,无论成功失败,也是解开了他心中的一个结,花云裳既然得了殷勤这块宝,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殷勤也是在醉仙亭上才知道令狐若虚有此计划,按照他开始的想法,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要亲自出面的好。那燕自然再怎样也是花云裳从小带大的真传弟子,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亲娘也没有将儿子一直待在身边好几十年的吧?

    殷勤不惧燕自然,却真心不想亲手杀他,准确点说,哪怕要杀最好也别让人看出来是他下的手。不为别的,他担心云裳会因此在心中存了芥蒂。至于为什么忽然有了这种担心,殷勤也觉得莫名其妙,就是有时候会觉得云裳是个挺单纯的傻婆娘,他不想看她伤心别扭的样子。

    在醉仙亭上,殷勤吃着饭,心中却是一直惦记着令狐若虚这边的情况,直到忽然间的一阵心悸,殷勤立马感到不妙。他的玄龟血脉除了抗打之外,可是还有一种时灵时不灵的能够预知未来的功效的。感受到令狐若虚的危险,殷勤不敢再做耽搁,从醉仙亭下抢了个蛮人的独轮车,一路狂奔,出了临渊城门,便再也不管什么禁制不禁制,祭起速破蛮,便朝百里铺飞掠而来。

    好在,在他的感知里,老家伙虽然被干挺了,但似乎一切还不算太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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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野蛮老祖介绍:
群山之巅,雷鸣电闪,罡风如刀,卷起乱石成雪。红衣仙子立于风中,柳眉倒竖,凤眼含煞:“废物,一群没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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