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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游全文阅读

作者:月关     逍遥游txt下载     逍遥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38章 循踪

    “不错,当真不错!”

    李泰强自镇定,抚摸了一下那观天浑象,微笑道:“不怕青衫先生见笑,这等稀罕物儿,小王也是不曾见过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嗯……先生是说,通过古玩行的牙子买来的?”

    林宇峰道:“不错,王爷若是有意,臣可以为王爷引荐。”

    李泰忙摆手道:“不可不可,这等生意人,屯积居奇,赚的就是利差。一旦叫他知晓是本王想买,这价还不抬到天上去?”

    林宇峰恍然道:“啊!还是王爷想的周到。那么……”

    李泰微微一笑,道:“我派个人去,你就说是你的朋友,且把东西买到手再说。”

    林宇峰连连点头:“王爷此计甚妙,臣依王爷吩咐便是。”

    李泰微笑道:“好!本王一会儿派人来,剩下的事就麻烦先生了。”

    李泰径自离去,转出文学馆,回到自己的王府正宅书房。

    李泰略一沉吟,便唤来了王府长史慕思慕先生。

    慕先生身材颀长,形容斯文,端地是一表人才。

    他来到李泰面前,拱手道:“王爷唤臣来不知有什么吩咐?”

    李泰连忙招手,把他唤至近前,低低诉说一番。

    慕思吃了一惊,道:“竟有此事?这些人当真大胆,他们竟然敢盗卖国器,这要落到懂得天象之学的人手中,又有这等器物,妄自揣测天意,岂不是要生出大事端来?”

    李泰正色道:“本王正担心这样的事发生,所以,此等国贼,断然不能放过。本王想让你扮作大买家,从那牙子口中问出真正的出货之人,将之一网打尽!”

    慕思扬眉道:“臣义不容辞!臣这就去找几个得力的人手扮作家仆,去寻那青衫先生。”

    李泰道:“好!那本王就等慕先生的好消息了。咳,先生且慢走!”

    慕思回身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李泰指了指脸蛋儿,道:“腮上的胭脂,且先擦擦。”

    慕思老脸一红,赶紧拢起袖子,使劲擦了擦脸颊。

    李泰看看,点头道:“成了!”

    慕思这才放心地离去。

    此时,魏王府上倒是有皇帝所赐的一些宫娥女侍,还有王府自己买聘来的一些婢女,李泰才只十几岁年纪,既没娶妻,也没纳妾,情窦未开。众香国里,便便宜了慕长史,今日宿桃,明日眠李,风流自赏,好不逍遥。

    李泰此时于女色还一窍不通,偏又跟着一帮子文人们学了个风流排场,也不介意叫他偷腥,说起来,最初还是李泰窜掇他勾搭女侍的,摊上这么个主子,慕思当真是如鱼得水。

    慕先生出了书房,四下一寻摸,一眼就看到铁无环了。

    铁无环是刚拨到魏王府的侍卫,他那铁塔一般的身子,比常人中强壮高大者还要高出大半头,实在是太过醒目。

    慕先生一瞧,这等大汉,自己去做的这事其实是有一定危险性的,难保对方不会狗急跳墙,得带上一个这样的壮士方有安全感,便向他勾了勾手指。

    铁无环有些诧异,走到慕先生身边,抱拳道:“长史有何吩咐?”

    慕思道:“你去换一身便装,再寻几个强壮能打的,俱都换了便服过来,我要带你们去做件事。”

    铁无环正嫌无所事事,闲得两膀子难受,一听这话音儿,貌似有架要打,登时喜上眉梢,道:“卑职遵命!”

    铁无环性情爽朗,在军中已经交了不少兄弟,忙去唤了几个强壮悍勇的来,俱都换了便服,兴冲冲赶来见慕思,慕长史便领着他们去了文学馆。

    这一路行去,铁无环便有些纳罕:“慕长史这是跟谁结了梁子,莫非那对头是文学馆的人?这……貌似魏王殿下很器重那些文人呐,真要把他们打伤了,只怕不妙……”

    铁无环倒没有武人欺负文人未免胜之不武的想法。盖因这个年代,武人文人其实只是职业的不同,技能上面,倒不是分得那么清楚。文人中也有许多提笔洋洋千言,提枪纵纵横驰骋的人物。

    一群人赶到青衫先生书房,那些鉴赏宝物的文士已经散去大半,林青衫正与三两好友坐在那儿喝茶聊天,见到王府长史带了人来,忙起身施礼:“慕长史,失迎失迎。”

    慕斯笑道:“青衫先生不必客套,我奉王爷之命而来。先生所识那牙人何在,咱们现在便去寻他?”

    青衫先生讶然道:“如此之急?”

    慕斯道:“诶!这世间珍奇,可不是大街上的菘菜,随处可见。晚得一刻,说不定就有王爷十分中意的一件宝物,先落入他人手中,所以还要劳动先生,不妨咱们这就走一遭。”

    林青衫笑道:“慕长史所言极是!”当下便与那几位文士告辞,等众人出去后,林青衫锁了房门,便与慕长史并肩往外走。

    慕长史笑吟吟地道:“青衫先生只说慕某是你的知交好友,家境丰渥,也喜欢收藏古玩珍器就好。其他的不必说起。”

    林青衫道:“哈哈,这个不劳慕长史多言,林某自然明白。”

    林青衫所识的那个牙人住在亲仁坊,一幢宅院不算大,但看起来倒很雅致。

    林青衫到了巷中,恰见一个厨娘挽着个篮子过来,林青衫便笑道:“去买菜啊,李大虫可在家?”

    那厨娘识得林青衫,忙施礼道:“原来是林先生,我家阿郎在呢。”

    林青衫笑着扬手道:“好,你自去忙吧。”

    那厨娘错身离开了,慕思抚须道:“呵呵,此人倒卖的都是古玩珍器,却有这么一个粗人的雅号,着实有趣。”

    林青衫一边走一边笑道:“慕长史有所不知,这李大虫,本名与太祖皇帝相同。他出生的年头儿,可还没有咱大唐呢,没奈何,便改了个名字,倒是雅了很多,叫李卧蚕。不过大家还是习惯叫他的本名,便成了李大虫。”

    原来,这李大虫本名叫李虎。大唐立国,李渊称帝之后,追谥自己的祖父李虎为景皇帝,庙号太祖。他这名字便成了避讳,老虎都改称大虫了,人名当然也得改,牙人李虎便改叫李卧蚕,只是大家习惯了称呼他的旧名,便成了李大虫。

    林青衫一路解释着,引着慕长史来到李家,叫开门进去,李卧蚕闻讯匆匆迎了出来,一瞧是慕长史来了,还带了一个斯文儒士,心下便明白了几分,忙把二人让进书房落座。

    林青衫便笑道:“这位慕老兄乃是林某的朋友,家境丰渥,富甲一方。平生最好收集些珍奇稀罕之物,我那观天浑象被他看了,甚是羡慕,所以也想找你淘弄几件。”

    慕长史哈哈一笑,道:“青衫先生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我与青衫先生不同,青衫先生是喜欢收集珍奇,秘室自赏。我却是一个生意人,喜欢倒腾些珍奇异物……”

    李卧蚕本来笑吟吟的,一听是同行,笑容马上没了。

    慕长史笑道:“李兄莫慌,慕某与李兄不同。李兄做的是长安生意,慕某做的却是海外生意。这等稀罕物儿,拿去给那些没见识的番人,便能卖一个极好的价钱。李兄做中人,这赚的未必就比一件件地卖出少了,而且更快、更安全!”

    李卧蚕本来对同行是有些反感的,听说他做的是海外生意,此来是要做二道贩子,与自己并没有冲突,心气儿立即就平了。

    他的货,其实是来自吞天蛤王超王将军,王超那里有四个牙人要货,彼此制衡着,他的竞争力和赚头其实都有限。如果真有一个大买家,愿意一口气全部吃下,那么……

    想到这里,李卧蚕哈哈一笑,满面春风,道:“生意嘛,就得有钱大家赚,那才一团和气,和气自然生财。只不过,虽然你慕老兄是青衫先生所荐,这人品一定靠得住,可道上规矩如此,咱也不能破了例,你说是不是?”

    慕思含笑道:“不错!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那么李兄的意思是?”

    李卧蚕伸出一根手指,道:“青衫先生这笔买卖,我赚了这个数。我也不敢保证,我那主顾手里剩下的器物,都有这般精美。当然,也说不定更加昂贵,这个就各安天命了。总之,你慕老兄从我的主顾那儿每拿一件货,我都按青衫先生这笔买卖的八成抽佣,你答应么?”

    慕思虽然机警,却也不明白他的这个数是一百贯、一千贯还是一万贯,反正他不是真的要做买卖,再说就算是真的要花钱买,王爷图的是皇位,便倾家荡产也是舍得的,所以也怕夜长梦长。

    慕思便爽朗一笑,道:“我做番人生意,进出都以万金计,也不差这许多,李兄是爽快人,那慕某便也爽快些,咱们就这么定了。不过,我的货船,后天就要离开长安了,这事儿你可得快些安排才是。”

    李卧蚕吃了一惊,失声道:“这么快?那……只有今明两天时间了。慕老兄,做生意没有这么做的,这中间询价砍价的,哪有那般顺畅。”

    慕思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道:“我也不想的,这不是才见到青衫先生的宝贝么?要不然,我也不会想到,还有这些奇物可以运去海外。”

    李卧蚕蹙着眉,低头沉思。

    林青衫暗暗赞叹:“到底是王府长史,不但有魄力,而且有心机。这般逼迫一下,李大虫便无法从中手脚,两边买好讨要好处了。”

    李卧蚕沉吟半晌,道:“慕兄后天便走,只明日一天,只怕不好商量出个结果来。说不得,今天我就得跟那主顾商量一番了。我得去找他,慕兄与青衫先生,便先在陋居品茗,候我回来,如何?”

    慕思忙道:“使得,使得,只是如此一来,太过劳动李兄了。”

    李卧蚕霁颜道:“无妨,既如此,那么两位就先在此歇脚儿,我这就去寻那主顾!”

    李卧蚕安排了家里人侍候二人喝茶,自己急急出来,牵了驴子出了门,跨上驴子,便急匆匆往钦天监去了。

第439章 三月三

    灵台这边的拆卸工作已经彻底完成,就连原地基都已刨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时代在发展,唐朝时候的综合国力体量较之汉朝时候已不知扩大了多少倍,这个原本就极宏伟的灵台按照新的设计要扩大许多,一共仍是三层,代表天地人三界,这个不会变,但是每一层的高度,都相当于原来的一倍。

    而这建筑,还要体现其恢宏气派,与大地混然一体,不能拔地而起,显得陡峭突兀了,所以其基座必然要进行扩大,在高度增加一倍的情况下,基座也同步扩大,相同的比例,才能保证它的美观和谐。

    虽然灵台所在的院落原本就极宽广,但这样一来四周的空闲面积就显得狭窄了,而天子一旦使用灵台祭天,文武大臣随行,院子小了就会显得局促,所以周围的屋舍拆了一圈,院墙已经没了,要等新灵台起造完毕,才重建院墙。

    包继业找来了数百人,正在按照规划重新挖地基,地基不但要深、要阔,里边还要填塞烘过的三合土,再加以夯实,如此不但地基稳固,而且不生虫子。

    李承乾赶到灵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繁忙景象。

    称心依旧陪在他身边,太子索人,太常寺这边只是拨出一个乐童而已,自然不会加以为难,所以这称心虽还挂靠在太常寺,已经算是太子的身边人了。

    李鱼陪着太子检视施工现场,称心就陪在太子身边,李鱼注意到,称心领口的内衣有滚绫绣边,不但衣料极好,绣工也花哨,在他陪着太子站在上风头的时候,随风送来的还有淡淡幽香。

    侧厢看过去,称心似乎还淡淡地敷了粉,唇色也润泽鲜艳,眉毛似乎修剪过,弯弯俏媚,若非喉节宛然,更像女子了。

    这时,李鱼又注意到,太子指点着说的忘形,抓住了称心的手。称心缩了一缩,没有挣脱,便由他去了。只是含羞带嗔地瞪了太子一眼。

    初时称心虽还不太情愿,但自打从了太子,锦衣玉食,享用不尽。再者,他也抗拒不了太子,也就只好甘当一个雌伏的小兔子了。习惯了之后,倒也适应了这种关系,言行举止乃至心态,都有些女性化了。

    李鱼却不知道这二人之间发生了些什么,见此一幕,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这什么情况?貌似有些诡异。

    “李监造,孤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李承乾向称心报以温柔的一笑,有些不悦地蹙起眉,看向李鱼。

    李鱼被刚才一幕惊到了,根本没注意太子在跟他说什么,忙欠身道:“是!这个……容臣思量一下……”

    李承乾脸色一沉,道:“思量?还有什么好思量的!三月三,必须把灵台建造完成!”

    李鱼这才明白李承乾在说什么,他飞快地向旁边睃了一眼,就见包继业面有难色,向他微微摇头。

    若换一个官儿,堂堂太子吩咐下来,马上就从了,先取悦了上边再说。至于如何完成,下边的那些倒霉蛋儿头拱地的去干就好了,干不好一切责任也都推卸到他们头上。

    偏生李鱼不是这个样的人,这种技术活儿,比起上边的人乱拍脑袋瞎指挥,他更重视专业技术人员的态度。

    李鱼马上道:“太子,灵台工程十分浩大,这中间又赶上过年,官员休沐,百姓也歇工,三月三日,是完不成的。”

    李承乾向来都是说上半句的,什么时候遭人如此顶撞过。李鱼一句合情合理的话,李承乾戾气已生,白眼一翻,喝道:“时间不够,那就停止一切假日,日夜不停地赶工,人手要是不够,那就多招几批人,轮番施工!孤不要听你讲理由,三月三之前,务必完工!”

    李鱼听着,觉得这也是个办法,便向包继业投以询问的目光。

    包继业急了,壮着胆子上前一步,低声下气地道:“太子爷,您有所不知。这地方就这么大,多招几批人来,同一时间的话,他们也插不进手去。如果是轮番来,这要夯的、要实的,要晒的、要晾的,种种不同,那都需要时间,没办法开工啊,尤其是这地基,它是根本,要保这灵台风吹日晒,雨雪浸润,寒暑相侵,千年不倒,那……”

    “你是个什么东西?”

    李鱼倒还罢了,大小是个官,太子不好动手,包继业也来聒噪,太子的乖张脾气登时发作,一脚诚踢了出去。

    包继业“哎哟”一声,顺着一个土包滚了下去,痛苦地捂住肚子,佝偻得跟一只虾子一样。

    “包先生,包先生?”

    李鱼急忙追下去,将包继业托起来。

    李鱼肃然道:“老包,太子示下,岂可违逆?你给我交个实底儿,三月三之前究竟能否完成!可不要为了独占工程,诳骗于我,杨大梁那里,我只消一句,也会得个实底儿,咱们的交情,可长久着呢!”

    土坡上,称心轻拍太子胸口,柔声道:“瞧你,这么大的气性儿,非要赶个三月三做甚么,便晚些时日又有何不可?”

    “你懂什么!”

    李承乾压低了声音:“三月三是上巳节,是我大唐三令节之一,官府拨款,让百官追赏为乐。皇帝照例会赐宴于曲江亭,以歌舞升平。而曲江,现在可是李泰的!”

    原来,三月三上巳节是大唐时期的一个重要节日,这一天人们除了修禊,主要就是寻春郊游,进行“踏青”活动。

    修禊是人们在节日里纷纷来到江渚池沼的水边,以春水洗涤污垢,以除病去疾,驱邪避怪,并戏水嬉戏,游玩取乐。

    踏青是人们相携来至郊外,寻春赏花,宴饮会友,或促膝谈心,或清歌吟唱,尽情地欣赏大自然的明媚春光。

    所以每逢三月三日,长安人于此日出城,以致全城沸腾,热闹非凡。杜甫的《丽人行》中就曾写道:“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人们出城踏青,最喜欢的地方,就是曲江。皇帝赐宴百官的所在,也是曲江。而前不久岑文本上书弹劾李泰的府邸太豪华,花销太大。皇帝李世民很是慰勉了岑文本的忠心,不过却没有削减魏王府减造的成本。

    不但如此,李世民还怕这个胖儿子听说了此事不高兴,又把曲江池也送给他了,划成了魏王名下的地产。如此一来,等于三月三上巳节的时候,皇帝要在魏王李泰的地盘上赐宴于百官。

    这李承乾如何能忍?所以他才执意要抢在三月三前完成,灵台建成是大事,刚刚落成时必然举行盛大的落成典礼。如果他运作巧妙,在三月三那天把父皇及文武百官引来灵台,那便彻底打压了李泰的气焰。

    就算不能定在三月三那天举行典礼,他提前两天,也可令三月三曲江宴失去颜色,出于这种考虑,李承乾自然执意要在三月三之前完工。

    李承乾冷哼道:“保它千年不倒?千年之后,谁管它是立是垮!孤只要当下!”

    土坡下边,一听李鱼这么问,包继业委屈的都快哭出来了,一个汉子,居然眼中含泪,对李鱼道:“李监造,这可是太子爷吩咐,要是能有办法完成,便是借老包一个胆子,也不敢搪塞啊,真真的完不成!李监造若是不信,大可问过杨大梁,现如今可是冬天呢,工期更慢!真要强行造起来,来年要是下上一场豪雨,没准儿小的脑袋就得掉下来,因为……灵台坍了啊!!!”

    我擦!真要出现那么一幕,何止是你脑袋脑了,我脑袋也保不住啊!

    李鱼一个激灵,立即扔下包继业,掉头上了土坡。

第440章 起风波

    李鱼登上土坡,肃然道:“太子可去过南郊周文王灵台?”

    李承乾一怔,道:“据闻那里只有一处遗址了,孤不曾去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李鱼点头道:“不错!那是周朝初年,文王所建,去今近两千年了。周时建筑尽数毁灭,湮为黄土,惟灵台孤立,两千年不倒!”

    李鱼又一指脚下正在奠基的坑道,问道:“太子可知这处灵台建于何时?”

    李承乾又一怔,道:“这个……孤只研习经国之学,便觉繁博无比,哪有余力再研究灵台历史?”

    李鱼道:“此为汉代所造,今陛下欲重建灵台,彰我大唐气象。只拆这灵台,便耗尽无数力量,若是不曾拆了它,再有千年,它也仍将迄立人间。我大唐,将有多少年国祚?”

    李承乾眉头一皱:“我大唐岂是周、汉可比!周有江山八百年,汉拥天下四百年,我大唐,千秋万代,远超周汉!”

    李鱼道:“那么,太子亲自监造的这座灵台,想让它存世多少年?”

    李承乾沉下脸来:“李鱼,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鱼道:“如此建筑,若是三五十年上百年,甚至一场暴雨之后,就在明年!”

    李鱼的语气猛然提高,盯着李承乾,语调又缓缓降落下来:“它垮了,那时,该怎么办呢?”

    李承乾猛然退了一步,但一股无法言喻的巨大愤怒,马上让他刚刚微坍的肩膀又挺了起来:“他威胁我!他居然敢威胁我!”

    这个认知让李承乾无比愤怒,他怒喝道:“如何让它保证质量,那是你的事!孤所要求的,只有一样,三月三日前,你,必须、一定,把它给孤建好!能完成,你就干!完不干,你滚蛋!”

    “臣是陛下钦定的监造,不敢渎职,亦不敢辞职!太子可以说与皇帝陛下知道,下旨免了臣的职,臣就滚蛋!”

    四下里的军人、工匠,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一句“有种!”要不是忌讳着那面皮都发了紫的人是当今太子,早就脱口而出了。

    李鱼这句话的确是很带种,虽然……要打点折扣。因为在旁人眼中,这位是未来的皇帝,而李鱼很清楚,这货成不了皇帝。但李鱼根本记不清他是哪一年失去太子之位的,而在此之前,他始终是储君。

    一个储君,要收拾他一个七品小官,还是很容易的。

    所以,能说出这样一番铿锵有力、针锋相对的话来,李鱼的确是勇气可嘉。

    站在坡下的包继业心道:“要完!本以为可以抱上一棵参天大树了,没成想,这树要夭折!”

    虽然有点失望,可这市井中人,反而更重义气。李鱼显然不懂工期长短的重要,是真心听取了他的意见,才跑去跟太子硬扛的。况且,这么多年磨练,包继业也看出来了,就算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那些权贵人物为了取悦更高位者,又有什么不敢做的?只是在明知其不可为的前提下,他们会提前就找好替死鬼,比如自己这种人。

    所以,包继业已经暗暗打定主意:这样的汉子,可交!

    他若仕途立得住,这棵大树抱定了,淹死都不撒手!

    他若仕途无望,这样响当当一条汉子,也绝不会没落,可以做一生的知交!

    李鱼这番话说出来,可真就与太子将上了,李承乾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鱼道:“你……你你……你好大的狗胆……”

    这时候,有人远远地叫了一声:“太子哥哥!”

    李鱼微微一错眼珠,向发声处看去,就见高阳小公主牵着一个**岁的小男孩 ,兴冲冲地跑过来,二人一边跑,一边还好奇地左顾右盼,显然一贯活在象牙塔里的两个人,压根儿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太子哥哥,你出来玩,怎么不喊我一声,我带小治来看你。”

    高阳公主笑嘻嘻地说完,向李鱼打声招呼:“嗨!好久不见。”

    李鱼听她一说,心中却是一动,小治?李治?这位才是未来大唐的主人,整个天下的主宰吧?

    李鱼不禁向那眉清目秀的小男孩瞟了一眼。

    对这个小屁孩,未来的高宗皇帝,李鱼知道的反而多一些。

    因为,在戏曲影视当中,李治一直是一个温和的、懦弱的皇帝形象,而事实上李治雄才大略,并非这种形象,只是他的皇后,成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光环一下子就盖过了他的非功传绩。

    李治以不争之智,最终成为黑马,杀出重围,成为储君。后来雍正四爷学的正是他这一手。要知道帝王最反感的就是诸子培植私人势力,绞杀争嫡。

    李治登基后,施展手腕,破除顾命大臣的藩篱,最终实现乾纲独断。紧接着,便开始实施他的政治抱负。

    唐太宗末年的辽东战役已使“贞观之治”岌岌可危,高宗登基后励兴图治,永徽年间,百姓阜安,人口从贞观年间的不满三百万户,增加到380万户,史称“永徽之治”。

    随后,李治兴兵,解决了李世民在位时也没解决的西突厥、高句丽这些问题,在其统治期内,擒车鼻可汗,平定漠北。灭高句丽、破百济,徙安西都护府于龟兹(今新疆库车)。

    唐代的版图,在高宗李治时候最为广净利润,东起朝鲜半岛,西临咸海,包括贝加尔湖,南至越南横山。而他做这一切的时候,还没有二圣临朝呢,武则天是在李治晚年,趁期眼疾,才一步步成为他的得力助手。

    饶是如此,李治仍牢牢把控朝局,武氏家族在李治在世时,可没有敢蠢蠢欲动的。至于武则天称帝期间,内政外政一塌糊涂,对外做战败绩累累,什么政绩都乏善可陈。

    她唯一成就,就是从她亲生儿子手里夺取了政权。

    唯一比她老公牛b的地方就是,她是女皇帝,千古唯一。

    李鱼认真看了看李治,那慧黠灵动的眼神儿,不期然又想起了在利州遇到的武家小姑娘,印象中的她,还是当年那副模样,这样看得话,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李承乾见高阳和李治来,脸色马上缓和下来。

    他执意要在三月三之前完工,是有他的心病,因此有些心虚,高阳和李治还小,叫他们听了去也没什么,他们不会想得到。但他们一旦说出去,这小心思可不好见人。

    李承乾忙换了一副笑脸,道:“高阳,小治,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高阳吐了吐舌头道:“不找个理由,怎么好溜出来玩儿。”

    李承乾端起长兄架子,道:“你也就罢了,小治学业很重的,你带他溜出来,小心父皇知道了,找你算帐。”

    高阳笑嘻嘻地道:“我可没想带他,是他听说我出宫,非要跟来。哇,这儿好大,太子哥哥,你快带我们转悠转悠。”

    李承乾无奈何,只好道:“这里拆得七零八落的,有什么好看?走走走,我带你们四处走走。”

    李承乾带着高阳和李治走开,高阳还向李鱼招了招手:“你好好干活吧,等灵台建成了,我还要来看的。”

    李鱼摇摇头,心知因为这位小公主和小王爷的到来,暂时是解了一劫了。就怕这太子不肯罢手,到时该如何是好?

    李鱼转念一想,马上就想到袁天罡和李淳风了,这两位活神仙,干嘛丢在那儿当摆设?得把这事跟他们说说,再有什么麻烦,让他们出面。这两人都是可以直接面谒天颜的主儿,太子想必也要忌惮三分。

    这时,李卧蚕骑着头驴子,已经赶到了工地,站在下边,招呼一个军士近前,把王超唤了过去。

    李鱼打定主意,便向工地外走,坡下堆了很多的建材,李卧蚕和王超站在一堆建材旁边说话,再不远处有人抬着夯土石正喊着号子铿铿地砸着地面,有些嘈杂,两人的声音便大了些,而且李鱼从建材后面绕过,两人也没看到。

    李鱼从建材后面走过时,就听李卧蚕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王将军,不必多想了。他们……海外去的,你想,四方番地,便是供为国宝,天天受人膜拜,……不知晓啊,那是何等安全?……灵台器物……早脱手……安全……”

    李鱼听得断断续续,而且本也无心听人闲话,所以并未走心。直到见了袁天罡,把李承乾的态度一说,袁天罡答应再有类似无理要求,他来搪塞,李鱼告辞离开时,才突然醒过味儿来。

    灵台器物?海外?脱手?

    王超究竟在做什么?

    李鱼心中一紧,急忙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赶回灵台工地,向人一问,吞天蛤王起已经跟着那个骑驴汉子离开了。

第441章 放干就干

    李鱼急急回到灵台工地,却未见到王超,寻了个屯军侍卫一问,说是跟着那个骑驴的男子离开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李鱼摸着下巴思索了一阵,忙把包继业唤到身边,问道:“包先生,咱们清理灵台器物的造册呢?”

    包继业道:“器物早已清理完了,那册子也都记好了,现在放在账房那里。”

    李鱼道:“速速取来。”

    包继业跑去找到他的账房,把薄册取来呈给李鱼,李鱼逐一翻阅,果然记得详细。有些器物奇形怪状,实在难以描述,张书生甚至在旁边还画了大致的图像,以作说明。

    更重要的是,每一栏器物后面,都有王超将军的签押。

    李鱼一页一页认真检查,看到最后一页,俱都符合标准,一颗心才放下,点点头道:“好了,这个簿册,由我亲自保管。”

    李鱼这么说,包继业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李承乾已经是成年人,哪有闲情逸致陪两个小孩子玩,遛达了两圈,恰有人来寻他,李承乾籍机离开,劝小妹和小弟也赶紧回府。高阳和李治跟出了笼的鸟儿似的,心都野了,哪舍得离开。

    李承乾沉下脸来,道:“稚奴,你若不早早回宫,小心下次考较功课不过,受到父皇严惩。”

    高阳道:“哎呀,小治很聪明的,考较功课,哪有答不出的道理。”

    见李承乾向她瞪来,高阳吐了吐舌头,道:“好了啦,我们早早回宫就是了!”

    二人假作应承,哄走了太子,高阳却马上牵起李治回了工地,看那工人抬着夯石砸地,感受那地皮的颤动,都觉得稀奇无比。

    李鱼看到二人,忙走过去,毕恭毕敬,长揖一礼,道:“小王爷,公主殿下,这儿是工地,各种杂作,两位都是贵人,切莫靠得近了,万一被飞石溅起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李治本来看那沉重的夯石一砸一砸的就觉十分沉重,听李鱼这么一说,赶紧退了两步。

    高阳对李鱼道:“我带小治来此游玩的事儿,你可别告诉我父皇。”

    李鱼也没辩说其实他见到李世民的机会并不多,只是微笑道:“公主殿下真是心直口快,直言这是游玩,其实在臣看来,晋王殿下出来走走,也没什么。老子有言,九层之台,起于累土。

    晋王殿下此刻所见,便是如此了。世间万物,都有相通相合之理,殿下于经史中所学,与眼前所见之事悟得的道理相参合,来日方能学以致用。我相信,这也是晋王殿下到这里的用意,岂是游玩那么简单!”

    “这人是个大大的好人!会说话,有眼力!”

    晋王李治闻言大喜,这番话很有道理,父皇要是知道我溜出宫来游玩,我就用这番话搪塞过去。

    小孩子感情直接,李鱼这一番话,李治对他登时观感大好。

    李鱼当然是诚心在晋王李治面前给自己打个最佳的印象分。不过,他同时也很注意分寸,不管是举止上还是说话上,从小就与未来的皇帝建立良好交情,将来就很容易君臣相谐。

    不过,偷鸡摸狗的事儿可不能带着小王子去做,不能让小王子在自己面前暴露些不太体面的事儿来。就跟泥腿子皇帝坐上龙椅后,曾经见过他泥腿子模样的老哥们儿就成了他的心病一样,皇帝不堪的一面是不宜看到的。

    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那是铁交情,以后不管你们俩地位相差多大,这都是一种深厚的情谊。

    而后面两样,只有你们是地位相差不多的朋友时,那才是粘合剂。你们的地位相差越大,如果曾经有过那种共同的行为,就越容易成为亘在你们两人之间的一根刺。

    李鱼微笑道:“这厢起造灵台,正在奠基阶段,这时候也没什么好看的。倒是袁少监那边,有些天文器物,还有这灵台起造的模型,以及将要铸造的器物模型有些看头,小王爷与公主可要去看看么?”

    “要去要去!”

    高阳还没说话,李治已经开心起来,连忙拉着高阳跑到李鱼面前:“你快带我们去看!”

    李鱼侧身礼让:“王爷、公主,请!”

    交情,要从娃娃抓起。

    李鱼晃晃悠悠的,拉着李治小王爷混交情去了。

    ……

    王超这厢跟着李卧蚕回了家,在李卧蚕的提醒下,先换了套便装,才去书房见林青衫和慕长史。此时铁无环等人正在侧院厢房里闲坐等待,并未撞见王超,否则这王超只怕马上就晓得不妙了。

    李卧蚕引着王超见了慕长史,王超随口诳说了个灵台工匠的身份,慕长史也依旧自称是喜好收藏的一位富绅,一个西贝货对着一个李鬼,两个人煞有介事的寒喧一番,林青衫耐不住,便主动引上了正题。

    王超听了还想拿捏一番,迟疑着道:“货嘛,我倒是还有一些,只不过,这东西抢手的很,我再压些时日,未必不能卖出更高的价钱。你想一口气儿全买走,我当然可以便宜一些,但是价压得太多,只怕不妥。”

    慕长史虽然只是为了钓鱼,但如果特别慷慨,难免引人生疑,这时也进入角色,打起精神砍价:“王兄,我慕某人经营四海,为人也四海,不喜欢斤斤计较,差不离儿的价,我就能接受,就当交个朋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嘛。

    只是,贩运于海外,路途遥远,风波也险恶,风险是大的。当然啦,我既然做了这门生意,冒冒风险也是应该的,这个不该算到王兄你的头上。只是,我能一口气儿拿那么多货,你也省心省力不是?”

    慕长史呵呵一笑,道:“一看王兄这面相,就是做大买卖的人,鼻直权势重,嘴大吃八方,咱们都痛快点儿,早早定下来,如何?后天兄弟就要出船了,迟恐不及啊。”

    王超听他这样一番言语,一拍桌子,道:“罢了!你慕兄如此爽快,王某若再忸怩,未免不够好汉。那便依你,明天我带你去看货,由卧蚕兄负责估价,到时你带足了本钱,咱们一手钱一手货,当场两讫!”

    王超心想,李卧蚕做中人,是要从中抽佣的,我这价卖的越高,他抽的就越多,我虽不懂行情,想必他也不会骗我。

    慕长史心中也是暗喜:“这厮果然上勾,那么多东西,又不是一个针鼻儿饭匙儿,袖筒里就藏得下,一个工匠偷得出来?这笔货,必是太子中饱私囊,私自变卖无疑,这笔货骗到手,太子之位不保,我家魏王殿下,就能倚仗圣宠,成为储君,来日我这王府长史,便是当朝宰相了。”

    两个人各揣心思,各自欢喜。

    李卧蚕见这笔生意做得爽快,也自欢喜。他作为主人,先留了王超稍坐,两个人之后少不得还要有一番商量,自己出门,先送林青衫和慕长史离开。

    慕长史到了前院 ,唤出铁无环等随从,由李卧蚕送出门去。候众人走远,李卧蚕便匆匆返回,与王超商量细节去了。

    此时李承乾已返回东宫,邀他叙话的是他的皇叔:荆王李元则。

    这位叔父与李承乾这个侄子年岁相仿,素来交好。

    李元则此时已作道服打扮,看起来倒也多了几分飘逸之气,只是胡子剪断了一截。

    李承乾一见李元则,便是一怔,道:“皇叔怎么把胡子剪了?”

    李元则悠然道:“昨日炼丹,没掌握好火候,把胡子燎了,只好剪断一些。”

    李承乾摇头苦笑:“真是令人想像不到,皇叔你这性儿转的太快,几乎是一夜之间,仿佛就变了个人似的,你居然会一心向道,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李元则已经不能人道,这种事儿如何说得出口,只好干笑两声道:“呵呵,女人嘛,勘不破时,时时浸淫此道,以为世间之乐,莫过于此,及至大彻大悟,转念再想,原来如此!不过如此!无量福寿天尊,还是天人大道,令人向往啊。”

    李承乾吁了口气,道:“得了吧,我可到不了皇叔你那境界。”

    李承乾指了指座位,让亦步亦趋而来的称心一旁坐下,对李元则道:“皇叔今日里来,有何见教啊?”

    李元则一听,顿时眉头一蹙,忧忡忡一叹,道:“实不相瞒,叔父我练丹,消耗太也实在太太了些,叔父入了道,才晓得练丹之消耗,实比寻花问柳还要烧钱。最近手头拮据的很,太子可否周济一二啊?”

    “借钱?”

    李承乾苦笑一声,道:“皇叔,我的情况,你还不清楚吗?我这开销大的很呐,只进不出,亏空都没得弥补。我是太子,无数双眼睛盯着,又没得其他来钱的门道儿,哪有闲钱让你填炉子?”

    李元则不悦,道:“太子,你将来可是要做皇帝的人,怎么这般小气?叔父以前可是不只一次借过你钱,我有向你诉过苦吗?轮到我时,你便……”

    李元则牢骚刚发到这里,便听厅门口有人高声唤道:“太子!”

    二人扭头一看,原来是纥干承基和罗霸道来了。

    纥干承基自那日见过了杨千叶,回去思索了几日,才想好说辞,把会见杨千叶的事说与罗霸道听了。纥干承基是做过匪盗的人,罗霸道本就是匪盗出身,根本没有什么法制观念,胆大的很。

    一听纥干承基所言,罗霸道比他还想得开,当即一拍大腿,道:“着哇!我们陇西四大寇,哪个不是刀枪阵里杀将出来的?要做皇帝,何尝不是如此!这笔买卖做得!”

    纥干承基反而谨慎,道:“罗大哥你想简单了,如果我们现在去告诉太子,说隋朝公主造反不成,想杀他爹泄愤,愿意出钱帮他造反,你说太子会不会干掉咱们两个?”

    罗霸道摸着大胡子犹豫:“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不是味儿了呢?”

    罗霸道到底是干过土匪的,很快就想出了个主意:“那咱们先慢慢引太子上道儿?等他和杨千叶纠葛多了,再也洗不清、说不明,他想下船都下不去了,咱们再亮明杨千叶的身份,逼他就范?”

    两个二货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么做,一旦来日李承乾真做了皇帝,既然共同有过如此见不得人的勾当,到时会怎么收拾他们。

    二人自以为得计,纥干承基喜道:“此计甚妙,那……咱们给杨千叶先编排个什么身份呢?”

    两人抓耳挠腮半晌,久居巴蜀的纥干承基忽然想起一人,道:“有了!古巴蜀时,曾有一个寡妇清,富可敌国,曾资助秦王赢政一统**。咱们给杨千叶编排个类似的身份?”

    罗霸道喜道:“那寡妇很有钱?那就这么编排,既然有人这么干过,太子面前就更有说服力了!”

    人家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因为说的太多,做的太少。

    这两位仁兄,是土匪造反,说干就干,他们是行动派的,想的太少。

    就这么着,两人兴冲冲地跑到东宫,要给太子引荐“寡妇清”了。

第442章 张网

    李承乾见是自己的两员爱将,展颜道:“你们来了,随便坐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罗霸道急吼吼地道:“太子,我二人今日前来,是有一桩大事禀报太子。”

    李承乾一惊:“什么大事?”

    这位仁兄身为太子,却被小兄弟李泰挤兑的地位不稳,心思难免敏感,人家一说大事,他先就一惊一乍的了。

    罗霸道:“蜀地有位寡居女子,身资巨万,富可敌国,今往长安落户,奈何一介女儿身,诸事难免有心无力,再加上在此地没人脉、没背景,想寻棵大树乘些阴凉,不知太子可肯援手。”

    李承乾心中好不着急:“这个夯货,你有事就不能等会儿说吗?我二十四叔正跟我借钱呢,这叫他听见,还不顺竿儿爬?”

    不过,埋怨归埋怨,恰因为这两个人性子直,没心眼,偏生本领还大,才能这么快得到他的信任和重用。

    果然,荆王李元则两眼一亮,马上凑上前来。

    李元则道:“蜀中之地寡居的女子么?她年岁几何,相貌怎样?”

    罗霸道一呆,李元则的问话角度似乎稍稍地别致了那么一点点,就连脑筋一向粗线条的罗霸道一时都没适应过来。

    罗霸道呆了一呆才道:“她……年方……十九、二十那样子年纪,容颜极是美丽,气质很是不俗。听说……好像是成亲才一年,丈夫就死了,寡居三载,因夫家不断图谋财产,逼迫闹事,遂出走长安。”

    李元则动了动眉毛,对李承乾挤眼道:“蜀中女子,与其他地方的美人儿相比,风韵独特,正当妙龄的少妇,韵味更是别有不同。如是寡妇,呵呵,则更臻上品啦……”

    说到这里,有些忘形的李元则突地想起自己的“切肤之痛”,眼神登时一黯,意兴索然起来,长叹道:“凡人但见美色,淫.心即动。淫.心即动,欲.火即起,欲.火即起,精气便散。故形虽未交,而元阳已泄,性已昧,命已摇,丧长生之宝!不可不知啊!”

    李元则稽手当胸,肃然道:“太子,欲度色关,必要狠力勇猛,下一番功夫。不能除而勉强除,不能去而勉强去,功深日久,终有除去之时。若色根拔尽,则色身坚固,而法身易修。其余关口,皆易为矣。福生无量天尊!”

    李承乾没好气地睨着李元则,道:“皇叔,要戒色修道的人是你,不是我啊!何以倒对我说教一番,我为太子,国之储君,自当为人表率,不要说那女子乃寡居之人,就算尚未出阁,我堂堂当朝太子,也没有对其动了淫邪之念的道理啊。”

    李元则欣然道:“太子这么说,叔父就放心了。其实你不修道,固然不必有许多忌讳,不过虽然阴阳之道乃天地至道。但是未必一定要男女交.合。男女交.合切记要适可而止。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夫妇之道……”

    李承乾不耐烦,道:“皇叔说的是,皇叔且稍坐,若没事的话便让称心陪皇叔到花园里去散散心吧,我且带他二人去书房议事。”

    李承乾说完,就带着罗霸道和纥干承基出了大厅,李元则在后边犹自谆谆教诲道:“太子,夫妇之道,人伦大本,然则凡事有度,过犹不及,此修身养性入门之基,不可小觑也!”

    李承乾一路往书房走,一路悻悻吐槽:“我皇爷爷若是这般修身养性,哪轮得到你二十四叔降生问世,真是岂有此理。”

    李承乾进了书房,一屁股坐下,这才问起详情。

    纥干承基和罗霸道把二人事先商量好的话儿一说,李承乾动容道:“此女乃蜀中巨贾?”

    纥干承基道:“正是,富可敌国!”

    罗霸道:“太子,若有这女子相助,太子招贤纳士、交结群雄,再不必有所顾忌。根基扎深了,便任谁也休想再能撼动太子。

    纥干承基道:“这女子有太子庇护,在长安自然也立得住脚,一个妇道人家,能有多大的野望,自然甘心奉献,岂非各取所需?”

    李承乾连连点头,他这几天安排心腹的僚佐属吏,倒也卖出了两件灵台古董,赚了些钱,但这钱赚也只赚一次,花也只花一次,没了就是没了,缺的就是稳定的财源。

    苏有道苏先生那里倒是在想办法,已然派人打进西市,但是听他说,那西市之主两个少女十分精明,再有一个负责理财的女人打理,一时半晌儿的还无法掌控西市,而李泰那厢却已是咄咄逼人了,如何等得及?”

    “噫?这蜀中寡妇也是女子,难不成这天下财富,俱都由女子们掌管了去?”

    李承乾沉吟有顷,道:“这孀居少妇,需要孤为她做些什么?”

    一听此言,罗霸道和纥干承基对视一眼,喜形于色。

    听话听音儿,太子这是动心了。

    纥干承基笑道:“何需太子为她做什么,只消与东宫挂上关系,还有什么人敢故意挤兑、刁难于她?一个寡居的妇道人家,求的就是一个安稳而已。”

    李承乾听了,虚荣心甚是满足,微笑颔首道:“既如此,你们改日把她领来,本宫见上一见。若是个不知进退、行事张扬的,便不要理会了,免得给孤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罗霸道和纥干承基一听这话,大事谐矣,连忙道谢不止。

    李承乾指着二人,笑道:“你们呐,这是收了人家多少好处,亦或是被其美色所迷,为人这般卖力。”

    罗霸道忙道:“臣只是与她家族有旧,帮个忙而已,不曾收她好处。”

    纥干承基目不斜视地道:“那孀居少妇固然貌美,然臣可不好女色。此番帮忙,也只是看在罗大哥面上。”

    李承乾听他这么说,反倒好奇起来:“你不好女色,孤是知道的。但你这不好女色之人,都赞她貌美,莫非那少妇当真美甚?”

    纥干承基一听可紧张起来:“太子,那妇人成亲不过一年,就死了丈夫,显然是八字极硬,克夫的命儿,太子可千万不要打她主意,万一……万一……”

    李承乾霍然大笑,摆手道:“你多虑了,何等美色,孤不曾见过?比起社稷,又有什么美色是孤能看重的?相比天下,一女子何足道哉。去吧去吧,改日带她来见一见。”

    罗霸道和纥干承基连忙答应,纥干承基心道:“最好如此,否则的话,你若真把她变成了枕边人,你就哭吧!”

    ……

    慕长史回到魏王府,把今日情形对李泰一说,李泰大喜,道:“好!明日一定要人赃并获,叫他无从辩驳。”

    慕长史道:“王爷放心,臣已准备停当,明日定然一举擒之,则王爷大事鼎定矣!”

    李泰甚是欢喜,当即设宴,让慕长史作陪,两人欢饮一番,李泰还年轻,喝得醉了,便径回后宅睡了。慕长史却是打起精神,把铁无环等人召到面前,耳提面命一番,大家各自回去准备不提。

    翌日,慕长史便带了几个手下,再度赶去林青衫府上。

    铁无环等人俱着普通袍服,但袍下各藏利刃,又另遣一人,领了些官兵,暗中尾随。

    林青衫见慕长史赶来,马上领他前往李卧蚕家。李卧蚕准备了两辆马车,准备用来载运器物的,一见他们来了,便跨上自己的驴子,夹在几匹高头大马中间,仿佛一群大人中间护着一个骑木马的小娃儿,一行人便出了西城。

    长安西北角,开远门之外三里,有一座社庙。社庙的香祝,与吞天蛤王超沾着些亲,王超那些宝贝,俱都藏在这里。

    王超一大早就到了,灵台那边,他已告诉了部下,说今日不太舒服,休息一日,叫他们前去监护。如今不在屯卫,没有顶头上司管着,他说怎样便怎样了,自是一言而决。

    王超换了一身土赧色便装,甚不起眼,往土地庙前一站,身子墩矮,肚腹又大,乍一眼瞅去,还叫人以为是土地公公显了灵。

    王超正等得不耐烦,便见一行人自远方赶来,王超眯起眼睛一打量,恰看见前方带路的李卧蚕。李卧蚕骑驴,固然比起身边的高头大马来矮小的多,但恰因为周围的人都骑马,反而显出他来了。

    王超一见是李卧蚕到了,哈哈一声长笑,道:“李大虫,叫我好等!”

    王超拔腿就往前迎去,走着走着,脚步却渐渐地慢了一下。

    他站住脚步,凝视着越走越近的一群人,神色渐渐疑惑不定。

    他看到铁无环了!

    铁无环本来走在队伍后边,但他身材高大,渐渐走近,便被王超看到了。而此时,铁无环也看到了王超,登时吃了一惊。

    “王超将军?怎么是他?”

    王超也在吃惊:“铁无环?他不是拨去魏王府听用了么,怎么混在这群人中,成了随从?那……那个慕先生,究竟是什么人?”

    “不好!”

    王超突然反应过来,身子一转,撒腿就跑,情急之下,只一个箭步,就窜出近丈远去。

第443章 网得一条小鱼

    王超一见不妙,撒腿就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慕长史只是一呆,虽然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却也明白必然是暴露了身份,马上把马鞭向前一指,大喝道:“给我抓住他!”

    慕长史身后几名原就是王府的侍卫立即踹马向前,飞驰电掣般赶去。

    铁无环等几名从屯卫调来的士兵却是呆了一呆,毕竟是老上司,如今虽然调归魏王府了,哪能翻脸便无情,动作便慢了一刹,这才提马跟上。

    王超撒开两腿,怎及得那马匹四腿快速,一个骑士提马向前,冲至近处,抡起手中马鞭,仿佛抡起一口马刀,刷地一下抽下去,正中王超的脖子。

    这马鞭小指粗细,极有韧性,再借了马速,如果是拖刀,只这一拖,就能把人拖为两半,虽然鞭子,这用力一抽,力道也是惊人。

    王超“嗷”地一声,摔在地上,浑身不停地抽搐,一时间已经有些精神恍惚了。

    几名骑士冲上前,顺手从马股上解下一条长索,将他拢双肩抹二臂,捆了个结结实实,跟提着一只捆好的虾子似的提到了慕长史面前。

    林青衫错愕不已:“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卧蚕更是害怕,软在马背上簌簌发抖。

    慕长史抹了抹胡子,微笑道:“青衫先生莫要惊慌,你发现歹人出售国器,及时检举于魏王,乃大功一件,此事之后,皇帝那儿,魏王殿下自会举荐你的功劳!”

    慕长史说罢,一指那瘫在马背上的李卧蚕:“把这厮也给我绑了!”

    李卧蚕一哆嗦,尿了。

    马儿觉得背上一热,忍不住身子一耸,长嘶一声,李卧蚕就从马背上滑了下去,摔了个四脚朝天,当即就有人过来,因王蛤身上的绳索还剩了一半,干脆,直接把他变成了一条绳上的蜢蚱。

    林青衫听说国器二字,模糊地有了些概念:难不成,这东西是犯忌讳的东西?是了!我真糊涂了,这是观测天象的仪器呀,民间若有人占卜天象,问帝之吉凶,国之运程,那是杀头的大罪!这天象仪器岂能当成古董赏玩?

    这一想,林青衫登时汗透重衣,一想到魏王李泰已经把他开脱出去,不但无罪,而且有功,真感激涕零,甘心为李泰效忠尽力了。

    李泰这的确是收买人心,你想,大功已经立了,多绑一个文士去抵得什么用?这人是他请来的贤才,一转眼,让他送进大牢砍头了,其他文人作何想法?再者,如此一来,连告举人都没有了,变成了全是李泰自己发现,那皇帝又会怎么看李泰?

    事情固然还是要处理,但是皇帝固然最宠爱李泰,却不代表对其他的儿子没有父子之情,一旦皇帝认定此子心思歹毒,为了皇位,不惜坑杀兄弟,这观感一生,他也就没戏了。

    出于这种种思量,这个功,李泰是不想贪的,他只要结果就好。

    王超那远房亲戚久不见王超回来,走到门口向外看了一眼,一瞧一群凶神恶煞,将王超绑了起来,吓得哧溜一下又钻了回去,砰地一声关了门,把闩一落。

    对这个人,铁无环就用不着客气了,他此时正走到门前,当即涌身向前一撞,端起肩膀,就听“轰”地一声,这社庙的两扇门板飞了出去。刚刚落了闩的庙祝被那崩断的门闩撞得倒飞出去,直落在正殿上,满嘴的血,上下门牙全部磕落。

    慕长史见此威猛之态,也是吓了一跳,向铁无环挑了挑在拇指,憋出俩字儿:“真猛!”

    ……

    土地庙里起出了足足两车有余的古董器物,慕长史早有准备,早有军士驱车远远地辍着,这时派人回去引他们赶来,将所有器物尽数起运回王府。

    李泰小王爷朝服都穿好了,正拿鸟食喂着一头白色的仿佛猫头鹰般的鸟儿。

    喂了几口鸟兽,李泰小王爷把回复父亲今日吃喝拉撒一应事务的小纸条儿绑在白鹘腿上,摸了摸它的羽毛,道:“白鹘将军,去吧!”

    那白鹘展翅飞去,没入重重宫阙之中。

    原来这就是李世民和他的宝贝儿子李泰之间互通声音的那个“传令兵”,有它往返飞翔,速度自然最是快捷。

    刚刚打发走了那只鸟儿,手下便来禀报,慕长史押着两车器物回来了,还绑了三个人来。

    李泰一听大喜,他今天穿得齐齐整整,就是打算一俟查清真相,立即进宫告状。当下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赶到殿外,慕长史叫人押着器物缓缓而行,自己先让铁无环等几人把李卧蚕、王超和那庙祝提了来。

    李卧蚕还是个囫囵人儿,庙祝满口是血,而吞天蛤王超最惨,他被抽中了脖子,那一下渐渐生出了效果,这时脖颈肿胀了一大圈,果然像只蛤蟆了,而李泰要问话,主要就得问他。

    偏生他脖子伤势沉重,几乎连声音都说不出来,被人恫吓之下,竭力说出话来,就似刀片刮着喉咙,说不出的难受。

    不过,不能长说,那便短说,王超还是把事情简略说了出来。

    一听王超所言,李泰的心便凉了一大截,这厮监守自盗,居然与太子全无干系。如果此案不能把太子拉扯进来,我堂堂王爷,何必私设公堂,去处理这种杂事?

    慕长史见李泰脸色阴沉下来,晓得他的心病所在,便喝问道:“你当真无人授意,无人配合?一件两件器物也就罢了,这么多的东西,就你一个,偷得出来?你当别人都是瞎子!”

    王超嘶哑着嗓子道:“太子……要……集中销……毁,末……末将承运,去时……路上,便……便做了……手……脚……”

    李泰听到这里,心中一动,急忙上前一步,问道:“你是说,太子吩咐把这些器物集中销毁,你半路偷出来的?太子那边,可是把你运到的东西当场销毁了?”

    王超苦笑摇头:“末将……不……不知,东西……搬……仓库了。”

    李泰双眼微微一眯,心头又急跳起来:“搬仓库了?既然没有当场销毁……难不成……”

    李泰眼珠转了转,冷笑一声道:“王超,你可知道,你犯的是灭三族的死罪?这种时候,还想包庇你的幕后之人,真是死不悔改!既然如此,你有什么话,跟三法司说去吧!”

    李泰说罢,拂袖便走,转身之际,向慕长史悄悄递了个眼色。

    慕长史会意,忙叫铁无环等人把他押下去,自己跟进了大殿。

    李泰道:“此人当真可恶,时至此时,还在咬紧牙关,庇护他背后之人,难不成还妄想有人来救他不成?”

    慕长史思索片刻,道:“王爷,依臣看来,要破这案子,也不难。”

    李泰目光一亮,忙道:“如何做法,你且说来。”

    慕长史道:“第一,他既然把大批器物交给了太子,太子是否真的销毁了?如果太子接收的那些器物,也变卖了出去……”

    李泰连连点头:“不错,这须得马上查访,那林青衫可用,那个什么什么大虫,也可用,让他们戴罪立功,前去查探,询问其他古玩行里的人士。”

    李泰越说越兴奋,又道:“这个王超,也是可恶。你可软硬兼施,逼他招出身后之人,哼!我就不信,太子逃脱得了干系。”

    慕长史道:“不可不可,不可让王超直接攀咬太子。”

    李泰奇道:“这是何故?”

    慕长史解释道:“王爷,皇帝面前,您说得上话,太子一样说得上话。这人是王爷你抓来的,结果他就供出了太子,太子与王爷你一向不合,如果他去皇帝面前申冤,说是王爷陷害于他,岂非与王爷名声不利?”

    李泰此时到底年轻,论心机哪比得了这个老狐狸,闻言急道:“这该如何是好?”

    慕长史阴阴一笑,道:“趋吉避凶,乃是人之常理。我可去暗示他,他为了脱罪,必然攀咬那个监造李鱼,而李鱼这个监造,表面上是高阳公主举荐,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太子有心抢这份功劳,又不好直接开口,才迂回了一下,先指使与之交好的高阳出面保举李鱼,再自荐任大监造。公主殿下怎好去任监造,太子便顺势接下了这件事,所以,这两人本来就是休戚一体……”

    李泰欣然道:“我明白了,只要让王超咬死了李鱼。太子那里我们一点也不提,这件事顺藤摸瓜,也必然会转移到太子头上!”

    慕长史笑道:“不错!如此一来,王爷举重若轻,轻而易举便达到了目的。坊间还要赞佩王爷对兄长有情有义,只是这兄长做事自己太不干净,才露了马脚。”

    李泰大喜,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我得先生,真如鱼得水也!先生快去安排!”

    慕思答应一声,出了大殿,问清王超囚禁所在,便去盅惑王超,攀咬李鱼去了。只是……铁无环正守在王超身边,这铁无环与李鱼交情有多深,他却不晓得,他甚至不知道两个人认识。

    当日李鱼与铁无环争相替死一事,虽然传遍天下,可惜的是两人的形貌、姓名却没传扬出去。铁无环进了屯卫,只想凭本事升迁,这桩极荣耀的壮举,更是从来不提,所以就连王超,也不晓得!

第444章 就愣个整嘛

    慕长史来到跨院儿,囚禁李卧蚕、王超和那庙祝的所在,却见三人正被隔离拘押,不禁暗赞一声,这可不是他吩咐的,难得这些大头兵想得如此周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带人看守这三个人的就是铁无环,不过铁无环没守在王超门外,毕竟曾是老部下,这才分开几天而已,必要的情份还是要讲的。

    守在王超门前的是四名原本王府的侍卫,如今也拨在铁无环帐下听用。

    慕长史吩咐他们开了门,走进去,就见王超侧卧在榻上,脸色腊黄,见他进来,挣扎着要起来,又怕牵动颈间淤肿的伤处,小心翼翼,十分痛苦。

    慕长史也不说话,只笑吟吟地看着他,王超刚从榻上爬起来,见他笑得怵人,双腿一软,卟嗵一下就跪了下去。这一牵动,脖颈又是一阵巨痛。

    王超强忍疼痛,哀求道:“先生饶命,先生饶命啊!”

    慕思笑吟吟地道:“慕某忝为魏王府长史,也是听命办事的吏员,哪有权力定你的罪,亦或赦你的罪。”

    慕思在他面前跪坐下来,目不转睛地盯了他半晌,突然开口问道:“盗取灵台器物,究竟有何用意?到底都有哪些人参与?还不从实招来?”

    王超吃力地道:“小的,说过了呀。就是我,哦,有几个兵,按我吩咐,帮我搬过东西、运过东西,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我赏了他们一顿酒钱……”

    慕思厌恶地摆摆手:“几个无名小卒,有什么有处。如果你坚执言语,不肯招供的话,那本长史也帮不了你了,你死定了,你全家都死定了。”

    王超惊得魂儿都要飞了,不过慕长史在几处地方咬重了语音,王超倒是一下子品出了些滋味儿。

    因为类似的伎俩,其实他也玩过。曾经有个小卒冬天在玄武门值宿时居然擅自生火取暖,而且还不慎引起了一场小型火灾,正好他和自己的副手将军极不对付,便巧妙编排一番,把责任推到了那人身上。

    最终小卒和那个副手将军都被赶出了屯卫,编入了南衙一支军队,副手还被降了职。那小卒就惨了,在屯卫时不敢得罪他,且为了减轻罪行,不得不攀咬那副将,赶出屯卫后又得时时受那副将整治,苦不堪言。

    这种伎俩,并不是大人物的专利,唯一的区别,只是彼此想要攀扯的对象,地位差距太大而已。如今似乎要旧事重演了,只是自己变成了那个可怜的小卒,魏王殿下要对付谁?我如今刀已加颈,能把绝吗?

    当然不能!

    当慕长史终于含蓄地说出了他的目的,王超明知道咬李鱼就是咬太子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别的选择,要想活命,只能按照慕长史的安排,把自己也变成一个受人驱使的小杂鱼,这才有一线生机。

    就像慕长史根本不想理会受命于他,帮他搬动灵台器物回家的那些普通士卒,一旦神仙打架,他极有一线可能,会被上边的人放过。但这只是一种可能,更大的可能是,他将在神仙打架,各出法宝,各显神通的时候,迅速被碾成渣渣。

    然而,他已经体会到了当初受他逼迫的那个小卒的心情:没得选择。

    王超把心一横,只好同意了。

    “很好!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屯卫将军,这事儿如果你变成了只是受人驱使,朝廷又怎会过于难为你。呵呵,屯卫的军职,当然是没了,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忠心为魏王殿下做事,总有你的好去处!”

    王超经过一番打气,仍是提不起精神,没精打采地道:“一切但凭长史吩咐。只是……”

    王超瞿然一惊,霍地抬起头来:“糟了!那李鱼,每和我交接一件东西,都有详细记录,这……”

    慕长史也是一惊:“一些清理出来准备销毁的旧物,居然登记如此详细?”

    慕长史转念一想,笑道:“无妨!他是说就是了?呵呵,你只要一口否认,不就没事了?”

    王超嘴里好像含了一个苦瓜,咧着嘴,慢慢说道:“每一桩,每一件,我都画了押的。”

    这一下,慕长史也呆住了,呆呆半晌,突然问道:“那本簿册,在李鱼手上?”

    慕长史想了一想,突然眼前一亮,忙道:“没有!那本簿册,是放在工地帐房了,我记得很清楚,最后一件器物登记完毕的时候,那登记人把簿册交给了工地管账的帐房,那账房顺手就锁进柜子去了。”

    慕长史脸色一沉:“这账房就在灵台工地旁?”

    王超道:“不错!”

    慕长史在房中负手来回走了几圈,忽地站住,取过文房四宝,就在灯下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三页纸,对王超道:“逐页画押!”

    王超道:“这是什么?”

    慕长史道:“这是你的认罪书,你若不能依照本长史的吩咐做事,一切罪孽就得你自己来承担,到时候,这就是你的催命符了!”

    王超满心苦涩,却不敢不从,只好一页页地画了押。

    慕长史收好供罪书,神色一缓,对王超道:“兵贵神速,我现在就放你出去,你要当作什么都未发生,依旧回灵台当差,暗中动手,将那帐房给我烧了!只要那交接簿子不复存在……”

    王超双眼一亮,连声称是。

    慕长史倒也是个做大事的狠角色,当机立断,立即就带了王超出门,宣布误会了王将军,命人将他好生护送出去。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误会,他就没必要跟这些兵卒解释了。

    只是铁无环见此一幕,难免好奇。

    接下来,慕长史就进了关押李卧蚕的那幢房间,铁无环正是看守这里的,铁无环便多了个心眼儿,侧耳倾听起房中动静来……

    ……

    “你会不会装寡妇?”

    罗霸道傻不愣登的一句话,问得男装打扮的杨千叶一呆。

    纥干承基没好气地白了罗霸道一眼,道:“寡妇还用怎么装?难不成看脸儿,你就知道她有没有过男人?你有那个本事么?只消换身妇人装束,发髻首饰也都换了妇人形式,不就成了?”

    杨千叶黛眉一蹙,不悦道:“你们两个,究竟在说什么?”

    罗霸道瞪眼道:“我们在说什么,我们还不是在为你想办法?”

    纥干承基抬手阻止罗霸道继续说下去,抢着对杨千叶道:“我们已经为你和太子搭上了线,只是一切得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一下子就说破你的身份,只怕我们两个也性命不保,更不要说你了。我们的意思是,先让太子和你扯上纠缠不清的利益关系,再佐以魏王李泰的威胁,逼他就范。”

    杨千叶露出几分赞许之色,点头道:“你虽是一介武夫,到底是带过兵的人,倒是懂些兵法计谋,这个法子不错。”

    罗霸道听她夸奖,登时洋洋得意起来:“所以,我们为你编排了一个身份,就是有钱、非常有钱,除了钱还是钱的一个寡妇!”

    杨千叶一呆,纥干承基忙咳嗽一声道:“一个少女身家亿万,难免惹人生疑。我是想到秦朝时候,有个寡妇清,继承了丈夫的遗产,富可敌国,所以便想效仿一下,这样就说得通了。”

    罗霸道忙又抢着道:“再说了,寡妇清帮着秦始皇,秦始皇赢了。这是个好彩头啊,太子一想秦始皇,便会器重你了。”

    罗霸道说话虽然夹杂不清的,但目的倒是说清楚了。

    杨千叶想了一想,点头道:“也可。”

    纥干承基道:“那你会说巴蜀地方话吗?也不用说的多好,你讲官话时多少带出点巴蜀地方口音,更容易蒙混过去。”

    杨千叶点头道:“我在巴蜀地区待过,稍稍模仿点口音还是可以的。”

    罗霸道欣欣然道:“那我们就没问题了,哦!对了,我们可没跟太子说,你究竟是做什么生意的,为什么很有钱,也没说你的名姓,这些你得先想好,以免在太子面前穿了梆。”

    杨千叶想了一想,道:“丹砂,药材,俱都是可以大富之物。我就说我是经营这些物产的大商贾好了。”

    纥干承基道:“这些我们不懂,你说行那就行了,不要露出马脚就好。那你姓甚名谁呢?”

    杨千叶道:“既已出嫁,当然该以夫人称之,以夫姓冠之。我母亲姓唐,就以母姓作夫姓,唤作唐夫人吧!”

    罗霸道击掌道:“要得!蜀中唐门,唐夫人,就愣个整嘛!”

第445章 那啥就那啥

    慕长史进了关押李卧蚕的那幢房子,重施故技,软硬兼施一番,李卧蚕便答应,利用他在古玩器行里的人脉,帮慕长史寻找其他人出售、购买与灵台有关器物的消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慕长史对这李卧蚕,当然不会透露要对付太子的想法,毕竟他做的事与王超不同,王超那厢不点得明白一点,难免出现偏差。他这边却不必,只要他秘密打探到有谁也在出售灵台古器,再按图索骥,自能引到太子身上。

    所以铁无环站在外边,虽然侧耳听得仔细,其实也没听到太要紧的话。但恰因为没听到太要紧的话,铁无环反而担心了。

    何故耶?

    如果慕长史直接提到太子,就铁无环那政治觉悟,说不定释怀一笑,回去就睡他的大头觉,根本不理会了。你搞太子,是你们皇室的家事,与我家李鱼小郎君有个屁的关系?

    恰因为慕长史压根儿没提太子,铁无环反而以为,他就是想破获此案,为李泰立一功劳。而李鱼是灵台监造,虽说他不是监护,发生偷盗什么的不归他管,可流失了灵台器物,他多少要吃些干系的。

    铁无环这样一想,就觉得有必要提醒李鱼一下。而且他还担心李鱼也不知这灵台器物的重要,倒卖灵台器物,也有李鱼一份。

    所以,晚餐后铁无环说要去院中散步,遛遛达达地走开,看看无人注意,一纵身就出了侧院墙,从小巷往前大街走了。

    这魏王府十分庞大,他出去一阵,旁人见不到他,也不会起疑。而魏王府隔一条大街,过了大路就是杨思齐宅院的后门。

    铁无环知道杨家还没招太多奴仆下人,后院空旷,恐怕敲门也没人听见,直接就越墙而过。当然,过了墙头,就得大大方方走路了,否则一旦被人视为窃贼,杨家除了一个整天宅在木匠房里的杨思齐、一个晚上有时都不着家的李鱼,全是女眷,再把人家吓着就不美了。

    铁无环沿着空旷的宅院大步前行,穿过一进还在修建中的宅子,就看到了站在小池塘边的深深和静静。

    蛇骨静和十八深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揪着一个馍,喂着水中的游鱼。

    静静正在向姐姐抱怨:“真是的,人家都陪过郎君好几次了嘛,到现在肚子也不争气,真急死了。”

    深深道:“这有什么好急的,开了春,郎君就要与吉祥妹子成亲了,先等他们有了孩子再要你的宝宝多好?庶出嘛,最好别比嫡子岁数大,很尴尬的。”

    静静道:“你倒想得长远,我是担心,我要是不生怎么办?”

    深深点了一下她的脑袋瓜:“这才几天功夫,你当种地呢,说生就生。就真是种地,侍弄不好,种子也不发芽呢。别胡思乱想了,你急,急你个头啊,你好歹是名份定了,我到现在还眼巴巴地等不到机会呢。”

    静静眼珠一转,小声道:“要不,下回郎君怜惜我的时候,我安排你偷偷进去?我蒙了他的眼睛,换你上去,到时候……”

    深深羞得脸儿通红,推了她一把道:“胡说什么呢你,人家哪做得出那么大胆的事儿来,没得叫郎君心生轻贱。”

    深深说到这里,声音一顿,咬了咬嘴唇,小小声地问道:“这样真能行吗?郎君肯叫你蒙了他的眼睛欢爱?怎么还有这等古怪的法子,你们……你们平时都怎么亲热的呀?”

    “咳!两位姑娘请了!”

    铁无环看到两位姑娘在,远远便打招呼,免得走近了抽冷子出声,再吓着人家。奈何这两位姑娘正说见不得人的悄悄话,铁无环自以为很君子了,可那大嗓门儿一开口,还是吓得深深和静静一哆嗦,差点儿滑下水去。

    深深手里还剩半个馍,卟嗵一下就掉进了水里,夕阳下荡起圈圈金色的涟漪。

    ……

    吉祥房里,李鱼倚在被上,吉祥正欢喜地拿着个单子,在给他说婚礼时的种种安排。

    这种事,本该李鱼操持的,但他也是真忙不过来了,反正吉祥早就住进了家里,又没个娘家人,全当自己家的事儿办了吧,李鱼只负责掏钱,其他的任嘛不管,只要吉祥高兴就好,也省得她年轻轻的闲在家里没事做。

    “行,都行。只要你高兴就好,咱办得热热闹闹的,也隆重些。”

    李鱼说着,顺手扯过纸条,丢在一边,把吉祥香香软软的身子抱在了怀里,摸着她的脸颊:“瞧你,这都忙活得有点瘦了呢。”

    吉祥展眉笑道:“才不是忙活的,我也没做什么,只是近来有意吃的少些,成亲的时候穿上新嫁衣更好看。”

    “嗨!有什么好减的,你原来面如满月,一脸的福气,不挺好,现在下巴都有点尖了。”

    “哪有,我还嫌胖了些呢。”

    其实唐人受胡风影响,以健康丰腴为美,当然,这丰腴也就是玛丽莲梦露那种丰腴,并不是后人以为的肥胖。但吉祥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还没到那样丰腴的地步,但她自己却已开始注意了。

    吉祥说着,笑盈盈地转眸一看,瞧他有些疲惫,不禁有些心疼:“整天在灵台工地上转,很累吧?你坐好,我给你捏捏肩。”

    李鱼抱着她不撒手,道:“哪有那么累,毕竟只是指指点点,并不用自己出什么力。”

    他说着,双手在吉祥诱人的身子上上上下下地摸着,便摸得吉祥娇.喘细细,脸上泛起些桃花红来。

    “要不,今晚我就睡这儿,咱们……先那啥了吧,让你看看我究竟累没累。”

    李鱼咬着吉祥的耳朵说。

    吉祥晕着脸儿,鼓足勇气道:“那啥就那啥,人家还怕了你不成?”

    李鱼本是一句调戏的话,听她这一说,不禁笑道:“耶?你不怕了?不是总说要等成亲以后么?”

    吉祥期期地道:“我……我看作作的孩子一天天长开了,实在是可爱。”

    李鱼笑道:“哈?只是想要个自己的小宝宝啊,你把我当什么了。该打!”

    李鱼把吉祥娇软软的身子在怀里一横,“啪”地一掌就拍在了她丰挺翘圆、富有质感的臀上。

    这一巴掌打得并不重,只是**的味道。

    吉祥咬着唇,晕着脸儿瞟他,唇边几丝凌乱的秀发,媚眼如丝,看得李鱼怦然心动。

    那撩人的风情……

    李鱼是真想把她就地正法了。

    这时候,深深在外边喊道:“小郎君,小郎君?咦,这里没有。小郎君……”

    李鱼没好气地道:“我在这!”

    李鱼说罢,对吉祥道:“这个丫头,整天风风火火的,还偏挑要紧时候捣乱。”

    吉祥吃吃地笑,赶紧从他膝上爬起来,走去开门。

    李鱼懒洋洋地跟在后边,门儿一开,李鱼便冲外边道:“这跟‘叫秧子’似的叫个没完,什么事啊?”

    吉祥飞快地拐了他一下,嗔道:“胡说什么呢,铁大哥在呢!”

    李鱼刚才被吉祥挡住了半边视线,这才看见铁无环也在,李鱼不禁好奇:“铁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铁无环道:“我刚听说了一件要紧事,觉得该让你知道,所以就抽空儿溜出来一趟。”

    李鱼心中一动,登时收了心猿意马,对铁无环道:“走,咱们书房里说去!”拉着铁无环,急急向书房走去。

第446章 静候时机

    铁无环跟着李鱼去了书房,吉祥知道男人有事情要谈,只给二人上了杯茶,便悄然退不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李鱼沉住了气道:“大哥,你这么晚来,究竟有什么事?”

    铁无环把发生在魏王府的事情对李鱼说了一遍,道:“魏王察觉了此事,看来要严办了。小郎君你……不曾牵涉其中吧?”

    李鱼道:“你放宽心,我纵然想谋财,也不会谋这要命的财!”

    铁无环释然,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我还真怕你牵扯其中,若真如此,可得早做打算才成。”

    李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铁无环心中一紧,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李鱼缓缓地道:“魏王李泰,不会与李卧蚕、王超这等小鱼小虾较劲的,他这番举动,是项庄舞剑。”

    铁无环却不懂这成语,瞠目道:“装着舞什么剑?”

    李鱼哑然失笑,道:“我是说,他不是为了抓盗卖灵台文物,而是为了把这件事引到太子身上,找太子的把柄。”

    铁无环讶然道:“原来如此?这样的话,就与小郎君毫不相干了。”

    铁无环呼出一口大气,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我想差了,还担心会牵累到你,这么晚了还来打搅你,既然与你无关,我也就放心了。”

    李鱼瞪着铁无环,仔细看了半晌,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这才苦笑道:“大哥你性情耿直,想的太简单了些。你想,他有意对付太子,还不想叫父亲、叫天下觉得他是觊觎太子的位子,是没有兄弟之情,那就绝不会直接对太子下手,一定会迂回一番,掩盖他的真实目的。”

    李鱼喝了口茶,微微眯起眼睛,沉思了一下,道:“王超被他抓到,却又那么快放走。而放走王超之后,却又软硬兼施,逼李卧蚕帮他们打听其他盗卖灵台文物者。两件事结合起来看,说明王超不是被放走的,而是……投降了!”

    铁无环明显感觉脑筋不够用了,既然想起来吃力,莫如不想,反正面前杵着个李鱼,他瞪大一双牛眼,等着李鱼解释下去。

    李鱼道:“降了,却放走了。而且还授意李卧蚕找其他售卖灵台文物的人,那就说明,仅凭一个王超,无法定李承乾的罪。”

    见铁无环一脸求知的表情,李鱼进一步解释道:“王超定是监守自盗,与太子并没有关系,这只是王超一人贪财的独立案件。如果就此抓了他,逼他攀咬太子,当然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但是……”

    李鱼吁了口气道:“但是,太子也不是泥捏的。李泰固然最受皇帝宠爱,并不意味着皇帝对其他的儿子就没有亲情。李泰见得到皇帝,李承乾也是想见就能见,御前对质起来,结果如何,很难预料。

    那王超会不会忌惮太子,临时反水翻供,也难确定,冒着和太子公开撒破脸的风险,魏王自然希望一战功成。既然仅凭王超一个人的口供不可靠,他又不能直接攻讦他的长兄,那就只有牵连更多的人进去。

    太子是灵台大监造,如果他手下几员干将都参与了盗卖灵台器玩的事,太子说他对此毫不知情,谁信?最最不济,也是一个御下无能的罪名。堂堂太子,国之储君,这么点事都处理不好,这么点人都管理不了,还如何继承大宝?”

    铁无环总算听明白了,紧张地道:“如此说来,你这个监造,也要成为魏王下手的目标?”

    李鱼点点头,沉吟道:“我每一件器物,都造了簿册。这件事,王超是知道的。王超既然降了,这件事他一定会告诉太子,我既有此物在手,就能撇清自己。所以,他们想拉我下水,首要一件事,就得是毁了我的交接簿册。”

    铁无环吃惊地道:“好生歹毒!那簿册何在,可千万不能出了差迟。”

    李鱼微笑道:“人人都以为,那簿册锁在灵台工地的账房里,但是只有包继业和我,才知道那簿册已经被我悄悄取了出来。”

    铁无环大喜:“当真?哈哈,我就知道,小郎君你比泥鳅鱼还滑溜,谁想算计你,难如登天。”

    这时就听外边传来静静的欢呼:“哇!好大的焰火!”

    接着是深深的声音:“这不年不节的,是谁家放焰火啊!”

    “也许是谁家成亲呢吧?”

    吉祥:“是吗是吗,我看看。啊!真的好高的焰火,太壮观了!”

    李鱼听了,诧异地走出去,就见吉祥三女正指着远处,叽叽喳喳。

    因为杨思齐家正在装修,四下的房舍、院墙基本都拆了,纵目望去,一览无余,而远处那“焰火”又起在地势高处,所以看得清清楚楚。

    一见李鱼出来,吉祥欢喜地拉起他的手臂,雀跃道:“郎君你看,那焰火好高喔!”

    吉祥快要成亲的人了,对这种事情最是上心。

    这时节的焰火不是用火药制成窜上天炸天的,而是真正的火焰,是高高的篝火。

    有些人家宅院极大,而婚礼,昏礼也,又是在晚上举行。院中生一堆篝火,大家载歌载舞,也是有的,但是火烧得这么高的,却不多。

    李鱼定睛看了半晌,脸上渐渐露出凝重之色,道:“那不是焰火!”

    众女惊诧,扭头看向他:“不是焰火?难不成是谁家失了火?”

    李鱼深吸一口气道:“那也不是谁家,那是钦天监。火起的那么高,是因为……那火本就起在高台之上。”

    吉祥掩口道:“灵台失火?那不是郎君……郎君监造工程的地方吗?”

    深深讶然道:“糟了,那小郎君一番心血,不是都白废了?”

    李鱼摇摇头道:“那处高台,是灵台拆下的土石堆积处,将来要用做回填的,烧了也不打紧。”

    说完这句话,李鱼便一拉铁无环,回了书房。

    铁无环此时已经全明白了,怒道:“太歹毒了!这定是王超回去,伺机放火,要毁掉账簿,拖小郎君下水啊!”

    李鱼镇定地道:“不错!看来,我方才所料果然不差,魏王打得就是这般主意。”

    铁无环冷笑道:“可惜,小郎君技高一筹,已经先取出了账簿!明儿个,把账簿亮出来,看他们是怎样一副嘴脸!”

    李鱼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道:“不可以!这件事,你不要动声色,就似全不知晓。看他们还有什么打算,如有什么消息,还请及时告与我知道。”

    铁无环一呆,奇道:“小郎君不打算马上出示账簿,以示清白?”

    李鱼微笑道:“什么时候出示呢?灵台失了火,所以明儿个我就捧个账本四处展示,告诉大家账本没烧?人家一计不成,势必另出一计,防不胜防啊。更何况……”

    李鱼的脸色冷肃下来:“魏王又怎么样?你不来招我,我便不去惹你,你想弄死我,仅仅是自证清白就完了?那可不是我李鱼的做派,咬不死他,我也得恶心恶心他!”

第447章 引蛇出洞

    翌日一早,长安城中鼓声犹响,许多人家还在洗漱、早餐,街上行人寥寥,李鱼已一骑快马,赶到了第五凌若的府邸。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们姑娘还在洗漱,小郎君请稍坐。”

    府里人都知道第五凌若和李鱼的关系,对他很客气,请了李鱼入座,奉上茶来,便识趣地退下了。

    李鱼打量着这花厅,发现博古架旁新添了一具青陶的大花鱼盆,盆中假山清水,游鱼荡澜。

    下边的泥土上,隐隐冒出些针尖儿大的绿意,李鱼正低了头,仔细看那浅绿究竟是什么东西,第五凌若走了出来,欣喜地扑到他身上,道:“今儿怎么一早过来,休沐了么?”

    李鱼抓住她的皓腕,一转身,第五凌若就顺势软在了他的怀里。

    李鱼笑道:“你这花厅,原来清清凉凉的,现在可是添置了不少小东西。这花盆儿一摆,虽然游鱼无声,却也生动了许多。”

    “这不是因为有了你么,原来自是不同!”

    第五凌若情意绵绵地抚了一下他的脸颊。

    李鱼道:“我看那水中泥底上冒出许多小绿尖儿,那是什么?”

    “咦?已经长出来了?”

    第五凌若一轱噜从李鱼怀里坐了起来,爬到鱼盆前看。

    第五凌若喜孜孜地道:“好看么,这池景搭配是我自己动手做的。”

    李鱼道:“好看,再种些水草就更好了,要不然黑色的泥底就差了意境。”

    第五凌若道:“种了呀,你看到的小绿尖尖就是我亲手撒的种子,这是一种水草,细如牛毛,长大了很漂亮的。种了好几天了,天天看,也不见发芽,我还以为淹死了……”

    李鱼拍了拍她撅起的翘臀:“才冒了点尖尖,现在没看头。来,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第五凌若回身坐下,似笑非笑地道:“我就知道,你一大早跑来,定是有事。说吧,什么事儿呀?”

    李鱼从怀中摸出那本簿册,郑重地道:“这本册子,你帮我收好。”

    “什么东西呀?”

    第五凌若接过簿册,翻开看了看,非常好奇。

    李鱼道:“我正监造灵台,这是灵台清理出来的器物登记簿册,这里边的东西,因为可观天望气,朝廷甚是重视,绝不许民间拥有的。本来,清理出来,皆应销毁……”

    第五凌若黛眉一蹙,道:“结果,有人盗卖至民间了?”

    李鱼道:“不错,现在事发矣,恐怕不久就会有人发难到我的头上。”

    第五凌若看着簿册,道:“这上边记得清清楚楚,所有器物,你都移交给这个姓王的人了,与你还有何相干?”

    李鱼笑道:“不错,这册子,就是你男人的护身符了,你可得收好,不容有失。”

    第五凌若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李鱼:“有人发难于你,亮出这簿册,不就撇清了?干嘛要把它藏起来?”

    李鱼笑嘻嘻地道:“现在就亮出这簿册的话,怎么把事情闹大呢?”

    第五凌若虽然聪慧,仅凭这么点信息也猜度不透李鱼的用意,她眼珠转了转,叹道:“不晓得是谁想为难你,就你这阴险狡诈的家伙,他敢惹你,只怕有难了。”

    李鱼笑而不语。

    其实,以眼还眼,确实是李鱼的一个打算,但那也得分对谁。这次是一个宠贯诸王的魏王,一个是诸王之长的太子,神仙打架,他也不够看的,能早点脱身的话,他是不愿意把事情闹大的。

    但是,事情一旦攀咬到他这里,任谁都看得出是剑指太子。这个时候,他把证据一亮,那倒是没事了,可魏王已是羞刀难入鞘,只能一条胡同走到黑,咬死了太子。

    那时魏王李泰咬他不死,就会明白这个人已然是得罪定了,那么只要以后有了机会,随时还是会想辗死他,以绝后患。而太子这边,本来还能隔着他一层,因为他一撤,变成和魏王短兵相接了,也会对他心生恨意。

    到那时,他就两边都得罪了。

    李鱼又不啥,反正自己是稳坐钓鱼台,这个撇清自己的证据,必须得找一个最有利于他的时机抛出去,才能既保全了自己,也少得罪人。

    只是,事关太子和魏王,如果把这事对第五凌若合盘托出,女人家不比男人神经大条,只怕她整天都要胡思乱想,为他担心惴惴了。所以李鱼选择把这些麻烦自己担负。

    李鱼对第五凌若道:“咱们两个的事,外界知道的人寥寥,今后一段时间,我就先不过来了。以免有人察觉咱们关系非比寻常,再查到这儿来。”

    第五凌若正要告诉李鱼一个好消息,只是时日尚短,她也还不确定。再听他这么一说,便打消了念头,只道:“你呀,一跟人斗起来,便兴致勃勃。行,你去忙吧,别忙得昏天黑地,忘了人家还在这儿等你就好。”

    “忘了什么也不会忘了你的,能把人吸干的小妖精!”

    李鱼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换来她一个皱鼻的娇嗔,便急急起身,又奔了灵台。

    灵台上,此时已经聚集了一大堆人,钦天监监正、少监、春夏秋冬四官、相关的主事,俱都赶来了。

    事故原因已经查清楚了,是旧土垒起的台上临时搭起的一溜棚子烧了。

    这一溜棚子,有工地的账房一间、工具的储存间三间,还有做饭的伙房三间,另外还有一间空棚子,是监造李鱼、工头儿包继业等人平素在此歇脚喝茶的所在。一共八间,烧去了大半,只有最上风头那间观风望景的空棚子还支愣着,其余七间俱都烧成了一片白地。

    一见李鱼,钦天监监正便沉下脸色,训斥道:“李监造,灵台工地,敢不慎重!幸亏这火起于高处,就只烧了这几间棚子,要是在下边走了水,大堆的木料岂不毁于一旦?若是风势大些,再蔓延到其他地方,后果何其严重!这件事,本官会禀报太子和工部,对你严惩不怠!”

    包继业面色如土,忙着想要解释,李鱼已抢先道:“监正息怒,此事确实是下官管理不善,疏忽责任。一切处罚,下官愿一力承担!”

    那监正本以为李鱼照例要推卸一下责任,不想他答应的这么干脆,怔了一怔,又训斥一番,语气却和缓了许多。训斥之后,拂袖而去,给太子和工部打报告去了。

    袁天罡和李淳风却不大把这当回事的样子,临走还向李鱼挤了挤眼睛,颇有促狭意味,似乎很高兴看到他倒霉。

    这些人一走,包继业就凑到李鱼身边,战战兢兢地道:“李监造,这个……都怪小人。每日里明明都见熄了火小的才离开的,想是昨日一时大意,未曾注意,这暗火又泛起来了,才……”

    李鱼摆手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工具毁损了不少,你赶快想办法。太子是大监造,闻讯必然赶来,如能抢在他到来之前,恢复施工,把这里清理干净,那就最好。”

    包继业呆了一呆,还以为自己要被李鱼开除了,听他这一说,马上又恢复了活力。对啊!如果太子到了,发现施火的痕迹已经不见,百十号人正干得热火朝天,想必这影响就能减到最低。

    包继业连忙答应一声,赶紧去张罗施工工具去了。

    李鱼站在土坡上,抻着脖子,眺目远望:“账房已经烧了,魏王磨刀已久,这时也该出鞘了吧?”

第448章 王要见王

    李鱼这厢安排众人尽快复工,过了半个时辰,太子就急匆匆地赶到了钦天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回他也没讲什么排场,也不令人通报,径直闯进钦天监,直奔灵台工地。

    李承乾赶到灵台,就是一怔。

    事情完全不是他想像的那样,工地上好像并没出什么事情,工人们干得热火朝天的……

    李鱼已抢先一步,迎上前来:“太子,您怎么来了?”

    李承乾游目四顾,错愕道:“昨日此处似乎发生了大火?本宫府上曾有人看到……”

    李鱼一脸恍然的表情,道:“啊!原来太子说的是这件事。不错,昨儿走水的确实是咱们这灵台工地。那土坡上,有一处观风的棚子烧了,旁的倒没什么。”

    李承乾抬头看看,旁边好高一个土堆,四下里李鱼刻意做了手脚,泥土松散,要走上去很麻烦,所以也看不到上边的情况,不过一处观风的棚子烧了……,听这话音儿也没什么打紧,只是因为它在高处,所以格外显眼罢了。

    四下里一二百名工匠,正忙忙碌碌,热火朝天,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

    太子吁了口气,训斥道:“建筑灵台,何等大事,如此不知谨慎!罚你俸禄半年,以惩效尤!”

    李鱼一个长揖到地,道:“喏!”

    李承乾不悦地一甩袖子,道:“昨夜火势甚高,父皇那儿,必然问起。本宫得马上进宫,禀明情况,省得有人进本宫的谗言。你这里给我小心了!”

    李承乾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急急忙忙进宫去了。

    包继业一直磨蹭在李鱼身后不远处,听到了一切,李承乾这边刚走,包继业就凑了上来:“太子堂堂储君,太也刻薄,不知体恤下情,一切视为理所应当,如此怎能让众臣工效忠!”

    李鱼笑笑道:“也许是因为他催促工期,被我拒绝,心生不满,此时借机发作吧。”

    包继业愤愤然道:“如此胸怀,偏激狭隘,实有负于储君之位!”

    李鱼知道他是替自己抱怨太子,拉近关系,但还是有趣地看了他一眼。

    包继业歉然道:“一切罪责,李监造一力承担起来,包某实在无以为报。这样吧,这一次,包某分文不赚,除去工薪等一应成本,全部赚头,都归李监造了,权当是我……”

    李鱼伸出一根手指,制止了他的说话,正容道:“不用说下去了。你该赚的,继续赚你的!我就是拉你下水,我也跑不了责任,何必多害一人呢?仅此而已。你若真要感激,就把这灵台好好地建、用心地建,叫人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包继业感激地双腿一并,立正回答:“小郎君放心!包某人就是头拱地,也要把灵台建好,不出半点纰漏!”

    包继业不再称他李监造,这就是以门下自诩了,正式投靠的意思。

    李鱼自然明白这称呼的变化意味着什么,他也没有反对,只是点了点头,包继业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冲回了工地。

    ……

    东宫太子家令陈杰翘着二郎腿儿坐在茶楼里临窗的位置,悠然自若。

    此时陈杰的打扮,可不像太子家令,虽说所谓太子家令,就是大总管,可东宫的大总管那也是官府体制里有品秩的官员,威内的很。

    此时的他一身儒衫,与原本气质大相径庭。只是身材瘦高,两腮无肉,鼠须双分,狭目微眯,本就是獐头鼠目一副面孔,穿了一袭青衫,也是松松垮垮地抖不起来。

    今儿有个大买家,李大虫介绍的主顾,说是他有多少货买多少货,要运去海外销售给那些蛮夷。陈家令就兴冲冲地赶来了。

    陈家令受太子李承乾所命,负责兜售这些灵台器物,过程可并不顺利。因为那些卖相好的,易携带的,俱都被吞天蛤王超截留了。陈家令手里的古董要么太粗憨没卖相,要么过于笨重不好搬运。

    这样一来,买主就少,而陈家令卖的时候又极小心,因为他是知道出售灵台器物的严重性的,只是太子缺花销,一直都缺。

    也就是最近,皇帝赐了魏王一幢大宅子,岑文本弹劾后皇帝变本加厉,又把曲江也赐给魏王了,遭致更多臣子的苦谏,皇帝又不想削减魏王的用度,所以变相缓和了一下,给太子提高了一下待遇。

    但一则刚刚提高,这还没发到手呢,二则提高的那点俸禄用度,依旧不敷东宫的庞大支出。本来东宫就有自己的一套小朝廷班底,用度开销就不小,太子又得到处交接人脉,培植势力,怎么够用?

    太缺钱的太子日子拮据,捉襟见肘的,也是不能不冒险了。难得碰到这么个大买主,又是销往海外,风险全无,陈家令哪有不巴巴儿地赶来的道理。

    李卧蚕带着慕思慕长史赶来了。

    幕长史是魏王府的长史,陈杰是东宫的家令,两个人一个是太子的家臣,一个是王爷的家臣,不过两个人可没照过面,没有过交集。

    这回慕长史撇开林青衫,直接由李卧蚕带着来了。有过上次的经验,这回见面地点又是在如此繁华热闹之地,所以慕长史没有多带人,就只带着一个贴身长随打扮的人:铁无环。

    当然,暗地里是埋伏下不少人马的,这些人已经先行上了楼,扮作茶客,或者散在大街上扮作了游人。

    李卧蚕把慕思带上楼,引介给了陈杰,两个人一番交谈下来,一个急于成交,一个急于脱手,倒是都极爽快。

    待一切谈罢,陈家令便道:“不满慕兄,我那器物,不便携带来此,俱都放在一处小宅院里,得麻烦你弄几辆车子,随我前去。”

    慕思笑道:“在下也不是头一回做这种生意了,此事有何为难,车辆早在楼下备妥,就等老兄你点头了。”

    两人相视而笑,这便起身会帐,并肩下了楼。

    楼下果然停着四辆大车,陈杰甚是欢喜,只觉这笔生意做成,一定得太子嘉奖,忙不迭上马,头前带路。

    一行人曲曲折折,弯弯绕绕,来到陈家令自己置下的一处小宅。

    这宅子,住着陈家令的一个外室。陈家令的夫人太厉害,不许他纳妾回门。而偏生娘家势大,陈家令也不敢与妻子闹得太僵,又憋不住那颗偷腥的心,便在这边置了一个外室人,如夫人双十年华,倒也娇美。

    太子搂出来的那些灵台器物,此刻就藏在他这外室宅中。

    陈杰带着李卧蚕、慕长史到了外室住处,领着众人进门,往左右厢房中去看,一件件灵台器物,俱都摆放在那儿,擦拭得干净。

    陈杰得意道:“慕兄,你看如何?”

    慕思微笑抚须:“很好,陈兄真是有心人!来人呐!唤人进来搬东西!”

    慕思一声吩咐,铁无环向外边招呼一声,原本伴随大车而来的七八个人,乃至装作行人逡巡在门外的十几个人呼啦啦就闯了进来。

    陈杰连忙阻止道:“慕兄,这些器物,如何估价还说定,你这钱也尚未交,这就搬东西,不合适吧?”

    慕思微笑道:“来啊,把陈兄先搬出去,小心着点儿,可别碰碎了!”

    铁无环举步上前,一把揪住陈杰的衣领,将他提小瘦皮猴儿似的提了起来,大步流星向外赶去。

    陈杰那如夫人只吓得花容失色,贴着门框儿站着,大气都不敢出。

    不一会儿,慕思就跟抄家似的,把陈杰这外室居处的一切,都弄上了车,包括一切有字的东西,为了防止消息走漏,把他那如夫人也拉上了车去,很贴心地帮他锁了房门,四辆大车便在十几人的押送下,浩浩荡荡直奔魏王府。

    魏王李泰……

    他又把朝服早就穿好了。

    慕思把陈杰押到王府,略一审讯,问出他的真实身份,乃太子家令。

    魏王李泰登时仰天大笑三声:“慕长史,你继续讯问!本王进宫去也!”

    陈杰秘密出来交易,东宫里边一定是有所交待的,他若久不回去,那边必然警觉,说不定就会毁灭罪证,或者抢先商量对策。

    因此,李泰这厢只要弄明白了陈杰的真实身份,详情且慢慢地问吧,他就得立刻进宫了。

    兵贵神速!

    此刻,太子李承乾也刚刚进宫,向皇帝奏报昨夜灵台火情去了。

第449章 龙有逆鳞

    太子李承乾离开灵台,前往皇宫的时候,天色正阴沉着,似乎将要有雨,不过李承乾的心情却很晴朗。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原本去灵台的时候,他也提着一颗心,待见了灵台,确认只是一个小事故,这就放下心来。

    李承乾赶到皇宫,此时虽已近午,但早朝尚未散,李承乾便径直上了金殿。

    皇帝循例,先处理外国番邦事宜,再处理外地进京官吏事宜,最后才处理京畿之地的事情。本着先外后内,先急后缓、先重后轻三项原则进行,所以李承乾赶到金殿的时候,正听到雍州长史奏报灵台起火的事。

    唐朝初年的时候,并没有设立专门管理京城地区的京兆府,长安、万年两县上设雍州牧,由某一位亲王挂雍州牧虚职,另委州府长史实际处理府事。直到李隆基开元元年,才正式设立京兆府。

    所以这位雍州长史,比之东宫长史,魏王府长史,实权和品秩要高的多。

    皇帝问道:“火情如何?”

    雍州长史禀道:“臣已派人去查看了,一俟得到消息,立时禀明圣上。”

    “不用了,本宫刚从灵台那来!”

    李承乾上殿时就恰遇到这一幕,当即朗声应答。

    百官侧目望来,李承乾缓步上前,努力保持双肩平稳,向李世民长揖一礼:“儿臣见过父皇!”

    平素里,李世民和李承乾只称父子,并不加上君臣的特殊称呼,但这是正式场合,有大臣在,就得庄严一些了。

    李世民微微点头,道:“太子从灵台来?那厢火情如何?”

    李承乾微微一笑,道:“父皇但请宽心,灵台那边,并没有什么事。”

    李承乾顿了一顿,道:“昨夜儿臣府上的人也见到时了夜中火焰。臣一早得知发生在灵台方向,马上便去探视。原来只是拆下的灵台废土堆垒而成的土坡上一间观风的棚子失了火,因处于高处,又在夜色当中,所以半城皆见。”

    李承乾轻松一笑,道:“所焚,只是一处观风棚子,无甚大碍,劳父皇费心了。”

    李世民松了口气,但仍沉着脸道:“虽无大恙,但足以为戒。太子身为大监造,责无旁贷,今后须严加管理,谨防出现大问题。”

    李承乾拱手道:“是!儿臣已将灵台监造李鱼,罚俸半年。并向父皇,自请处罚,罚俸一年!”

    李承乾这么一说,李世民反而有点过意不去了。一直以来,他太偏爱魏王,太子身为长兄又是太子,待遇还不如魏王,其实他也心知肚明。只不过,感情的事根本不需要理由,那么多孩子里边,他就是最疼李泰。

    如今李承乾自请罚俸一年,他俸禄本来就不高,前不久刚涨了一点,还是沾了李泰的光,这时就罚俸一年,实在难以启齿。

    “大郎其实倒也一向乖巧……”

    李世民想着,和缓了语气,道:“罢了!既然事情并不严重,惩戒了监造官也就够了,只是太子既然担任了这一职务,今后就该更加上心!”

    李承乾长揖道:“谢父皇!”

    这时魏王李泰也朝服齐整,上了金殿。

    李泰虽然尚未成年,但身子胖胖圆圆的,穿上朝服撑得起来,倒也颇有气派。

    照理说,太子也好,魏王也罢,平素不用上朝的,今儿一前一后相继来了,李世民纳罕不已,未等魏王施礼,便道:“免礼平身吧,魏王今日何事上朝?”

    李泰一上朝就看见太子李承乾了,心头顿时一惊:太子怎么来了?难不成……他已经嗅到风声了?”

    心里虽是这么想着,但他一身隆重,既然来了,断然没有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的道理。只不过,他已经得了供词,知道了那贩卖灵台文物的陈杰是太子家令,如今太子既然在场,就得含蓄一些了。

    李泰思索着,长揖道:“父皇,儿臣遇到一桩大事,得来奏报父皇!”

    李泰又看着太子笑了笑:”本来臣弟也向通报于太子的,想不到太子也在,那就更好了。”

    李世民好奇道:“有什么事需要奏报于朕和太子知道?”

    李泰肃容道:“父皇,儿臣素喜文事,这个父皇是知道的。”

    李世民点点头,心中更加好奇。

    李泰道:“儿臣不但喜欢琴棋书画,也喜欢搜罗些古物珍玩。前几日臣的文学馆中有位学士,觅得一件珍玩,众学士都去鉴赏,儿臣听说后,也去观瞧,却发现……那是从灵台流失出来的一件观天浑象。”

    一听这话,李世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李承乾心中有鬼,更是吓得脸色苍白。满朝文武脸露讶色,或交头接耳,或互相递着眼色,有那心思敏锐的便想:早闻魏王有争嫡之心,如今果然开始了!”

    李世民怒声道:“竟有此事?”一边说一边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慌张道:“儿臣不知此事!”

    李承乾说罢,怒向李泰道:“四郎此言当真?那灵台器物,究系何人变卖?”

    李承乾虽然色厉内茬地问道,心口却是怦怦乱跳。

    李泰道:“臣弟也好奇,臣弟也知此事重大,所以马上询问那员学士,并叫他带着本府长史,找到那掮客李卧蚕,却原来是灵台监护王超盗卖灵台器物,他盗卖的不只这一件,本府长史从其藏宝处整整搜出两车器物。”

    “该死!”

    李世民一拍御案,勃然大怒。

    有人掌握了探问天机的仪器,这是自称天之子的君王绝对不能承受的事情。李世民得位手段不正,这一直是他的一个大心病,这种情况下,对此尤其心生忌惮。

    李承乾先是一愣,接着也是大喜,同时却又大恨。

    原来是王超!这个浑蛋!原来本宫接收的灵台器物都是他挑剩下的,而且他售卖时还出了纰漏。

    李泰继续对皇帝道:“臣查明真相后,本想马上将王超解送有司处治!不料,却又听他供认,除了他,市上还另有人负责售卖灵台器物。”

    太子一听,一颗心登时又提了起来,李世民双手扶着龙书案,缓缓站了起来,居高临下,迫力十足,风眼似乎以他为中心,正在缓缓形成。

    “还有谁?”

    李泰道:“王超供认,负责清理灵台的乃监护李鱼,他售卖的器物,就得自于李鱼,这两人狼狈为奸,互相买同,共同做下了这桩泼天的大案子!灵台监造与监护,竟联手作案,儿臣吃惊不已,唯恐立即将王超解送有司,消息泄露,那李鱼先行毁灭证据……”

    他说到这里,李世民突然想到了灵台失火案,顿时恍然大悟,沉声道:“只怕他已经知道了!也已经先动手了!”

    李世民霍然望向太子,喝道:“糊涂!你被人蒙蔽了!只怕灵台上烧的不是什么观风棚子,而是人家的罪证!”

    李承乾又惊又喜:原来天下乌鸦一般黑!李鱼那小子也在盗卖文物!这下好了,虽说一个监造、一个监护联手作案,我这个大监造明显疏于职守,办事不力,必然会受到父亲惩诫, 这灵台监造事务也要从我手中失去,好歹保住了自己。

    想到这里,李承乾也顾不得计较失去建灵台之功,如何再与魏王争风了。连忙卟嗵跪倒,痛心疾首的请罪道:“儿臣糊涂!儿臣太过信任他们了,想不到……”

    李泰瞧他还在作戏,心中冷冷一笑,忙上前一步,道:“父皇,儿臣命人扮作要购买器物的阔商,引那贩货人上钩,如今已经抓到了另一个盗卖者,他自称名叫陈杰!”

    李承乾听到这里,浑身一激灵。

    陈杰?那是我的家令啊!原来……

    李承乾霍然看向李泰,这才明白,原来自始至终,人家的剑,指的就是自己!

    李泰再上前一步,泰然道:“儿臣从这陈杰处,也搜到了大量器物。既然人赃并获,两个盗卖的经手人业已全部抓获,便来奏报父皇。内中详细情形如何,还请父皇差遣有司处治!”

    李世民的脸皮子动了动,露出一丝令人心悸的笑容:“来人,马上去灵台,把李鱼拿问下狱!”

    金瓜武士答应一声,退下殿去。

    李世民又转向李泰,恶狠卿地道:“周鸿!”

    大理寺卿马上捧笏上前:“臣在!”

    李世民道:“立即接手魏王所捕诸犯,彻查此案!”

    大理寺卿周鸿躬身道:“臣接旨!”

    世上常道三司会审,其实李世民这直接交由大理寺办理案件,比三司会审还要可怕。

    因为三司会审是各负其责。大理寺负责什么?大理寺负责审理中央百官和京都徒罪以上案件,复审地方上报的死罪疑案。其中徒罪、流罪要交刑部复核,只有死罪是直接奏请皇帝批准!

    只有死罪是直接奏请皇帝批准!所以,皇帝只命大理寺审,也就是排除了徒罪和流罪,一旦查证属实,只有死罪。御史台是负责监督大理寺和刑部审判的,这回也排除在外了,言外之意就是:

    从严、从重、从快!

    龙有逆鳞,

    触之者死!

第450章 壮士解腕

    大理寺卿周鸿下了朝,回到大理寺的时候,李鱼和包继业刚刚被抓捕到案,灵台工地所有工匠、军士,尽皆软禁该处,不许外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活可以继续干,三餐有人送,但不得跨出工地一步,违者,斩!

    班房里头,吞天蛤王超、掮客李卧蚕、太子家令陈杰各据一角,坐在那儿,面如死灰。

    三人本就各属不同,没什么好商量的,下意识地就相互隔离了开来。想串口供?显然不行,这里不是大牢,是大理寺二堂外的临时羁押班房,栅栏外边四个衙役直挺挺地按刀而立呢。

    李鱼和包继业一进来,三人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

    除了王超,另外两位压根就不认识他们。

    王超固然认识他,但自己刚刚攀咬了人家,就算再没脸没皮,也没道理凑上去跟人家打招呼的道理,他喟然叹息一声,耷拉下了脑袋。

    李鱼却一脸惊讶,主动地与王超打起了招呼:”哟嗬!王将军,你怎也给抓进来了?灵台上走水一事,皇帝竟如此着恼么?”

    “灵台失火?”

    王超怔了一怔,这才知道李鱼还不明白为啥给抓了起来。想要解说,又实在没有兴致,所以只是苦笑一声,眼神游离他处,不再说话。

    李鱼又看看另外两人,再看看空着的一角,自来熟地对包继业道:“走,咱们那边坐着。”

    两人在最后一角坐下,包继业哭丧着脸道:“小郎君,这是怎么回事啊,太子爷不是都处治完了么,罚俸半年,怎么好端端的就又把咱们抓起来了?”

    李鱼安慰他道:“不用怕,咱们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不就灵台上烧了一座棚子嘛,皇上仁慈,死囚都曾开恩特赦过一次的,还能砍咱们的头不成?安心坐着,一会儿大老爷要是问起来,照实回答,免得受皮肉之苦。”

    包继业连声道:“是是是!”

    声音刚落,就听“咔!隆隆~~~”一声震天阶巨响,骇得包继业一哆嗦。

    李鱼老神在在地道:“安啦,打雷而已。”

    包继业强笑笑,翘起大拇指道:“小郎君处变不惊,从容自若,当真令人钦佩。”

    李鱼哭笑不得地道:“咱们都混这么个份儿上了,您还捧呐?”

    包继业有些腼腆,讪笑道:“是真的钦佩、真的钦佩。”

    李鱼无所谓地道:“其实也没什么,熟了就好。这班房大牢的,等你住习惯了,就跟家里头一样,没啥特别的。”

    包继业一听话音里都带上了哭腔:“什么?还要住习惯了,那……咱得待多久啊?”

    李鱼咳嗽一声,道:“我只是打个比喻,打个比喻。镇静、镇静一些!”

    ……

    暴雨倾盆,随着一声春雷,轰然落下。

    片刻功夫,天地之间便一片茫茫,地上的黄土被溅起一片轻尘,又迅速被镇压下去,但是土腥味儿已经可以传进人的鼻子。

    坐在班房里,从栅栏缝里望出去,庭院中也是大珠小珠,四下迸溅,一场豪雨,下得酣畅淋漓。廊下吏员衙差,偶尔往来,仿佛雨中断魂。

    不知过了多久,一人披着蓑衣,旁边还有人给他撑着伞,在三四名长随的簇拥下快步穿过雨幕,登上台阶,用力跺了跺官靴,便有人抢前一步,给他除去蓑衣,露出三品大员的朝服,在一群人前呼后拥之下,穿过过堂,径奔二堂。

    李鱼等人坐在班房内眼巴巴地看着,晓得是这大理寺的正印官来了。

    但这大理寺卿并不马上审问他们,似乎全然忘了。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四名衙役来换班,原来的四名衙役便懒洋洋地离去。

    后进二堂上,不一会儿功夫,四名换下岗来的衙役便出现在正品茗的大理寺卿周鸿面前。

    周鸿换了身舒适的常服,仍然抿着茶,也没看他们。

    四人便上前来,一一说起了王超、李卧蚕、陈杰、李鱼、包继业被捕后的情形。

    “廷尉,那卖主陈杰自被送进班房,便一言不发,两眼直勾勾的只是望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与其他人并不言语。”

    “廷尉,掮客李卧蚕自被送至班房,就长吁短叹,垂头丧气,不时还要抽泣几声,与陈杰并言语。”

    “廷尉,那灵台监护王超一进班房,便大骂李卧蚕,若非小人制止,还要上前殴斗。”

    周鸿捻须听着,微微冷笑,忽地目光一闪,问道:“还有么?”

    “廷尉,那个灵台监造李鱼和工头儿包继业一进班房……”四名衙役露出些哭笑不得的表情,把这二人的表现和言语说了一番,大理寺卿心中了然,微微点头,茶杯盖儿轻轻向外一撇,四人俯首退下。

    大理寺卿周鸿放下茶盏,轻轻叩着案几,沉思起来。

    仅从这几人在班房中的表现,周鸿就已经明白了许多事情。当然,更详细的情况,还是要审、要查的。不过,他此刻想的是一旦问出些什么,该如何处理?眼下班房里网着的只是几条小鱼小虾,背后相争的却是太子与王啊!

    厅外,暴雨倾盆。厅中,周鸿心如止水。

    他微眯双目,屈起的手指悬在案几上方,许久许,突地双目一张,在漆得发亮的几案上“啪”地一敲,大袖一分,霍然站起:“来啊!升堂!”

    ……

    初雨长安,料峭春寒.

    一条古巷,西高东低,雨水冲刷着青石板,跌宕成了一条欢快的小溪。

    一柄油纸伞,伞上梅花,在雨中洗刷得愈加靓丽。

    冉冉而行的伞下,是一角打湿的袍袂,袍袂之下,是一双高齿木屐。

    巷角墙下,青芜初生,木屐踏着地面,踏踏声尽被雨声掩埋。

    在他后边不远处,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人,同样撑着一柄伞。

    “弃卒保车吧!”

    前边的执伞人苏有道终于说话了,声音不大,但在雨中传出,却仍旧异常清晰。

    雨化流水,流水漫青石,高齿石上行,他的声音也是异常的冷冽。

    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指责太子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太子。为此,一切皆可抛。

    “灵台器物,关系重大。故,太子欲集中销毁,谁料小人贪利,李监造监守自盗,王监护同流合污,奉命销毁器物的太子家令见利忘义,仅此而已。太子,实不知情!”

    后边人紧跟两步,道:“是!但……监造和监护那边好办,就怕陈家令咬出太子……”

    “什么人,都有他珍惜的、在乎的,重于他生命的人或东西。找找看,陈杰在乎什么。”

    “是!就只怕……不等我们与他取得联系,陈杰已经供认一切……”

    前边传来一声轻笑:“陈杰对魏王供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希望太子捞人。他身为家令,就算再蠢,看的多了,听得多了,也会明白些事理。他如今还寄望于太子保他,不会胡乱招供的!”

    “属下明白了!”

    身后人霍然转身,快步离去。

    苏有道静静地站在雨中,雨水打在伞面上,伞上的梅花仿佛在雨中轻轻地颤动着。

    许久,伞下传出一声轻叹,苏有道轻轻地向前走去,渐渐投入朦胧雨中。

第451章 天道无常

    太子这边得了苏有道的提点,马上一番调查,不过这也并不费事,作为太子家令,陈杰平时交游广阔,在乎什么、喜欢什么,瞒不住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很快,太子就打听到,陈杰最在乎的是他的儿子。这位陈家令只有一位夫人和一个外室。因为夫人善妒,陈家令又惧内,所以偷偷养了个外室,养外室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他生儿子,因为夫人一连给他生了四个闺女,就是没生儿子。

    不料,这陈家令壮起胆子养了个外室,还没给他生出儿子来,夫人那儿倒是生出了老五,这回如愿以偿,终于有了个带把儿的,如今才只三岁不到,被陈家令当成了眼珠子。

    于是,这边太子稍做暗示,便有人迅速赶到陈家,提前把陈家令的儿子带走了。陈家令这边移交给大理寺,大理寺卿周鸿问明他的身份,马上先派人去封他的家,结果迟了一步,陈家令的儿子不见了。

    周廷尉这边以为是陈家提前藏起了儿子,陈夫人却也不知道抢走儿子的人是谁,两下里做了一笔糊涂帐。接着,太子这边就要与牢里取得联系,用其子在自己手中为理由,胁迫陈杰依令行事。

    要与牢中重犯取得联系,对太子来说,倒不是非常的为难。自有人去操办此事。

    陈家令获悉儿子落入人家手中,他已年过半百的人了,对香火传承的渴望确实远远超过了对自己生命的渴求,何况他也清楚,就算咬出太子,他的罪也一样无法减轻,既然如此,何不用这条命为儿孙后人做点有用的事?

    他清楚,太子也是狗急了跳墙,才出此下策。只要他真能咬紧牙关,让太子逃过这一劫,他的儿子的确会无恙。只要此案了结,太子没必要再伤害他的孩子,那种有干天和的事,对一心想登上帝位的太子来说,也是个心理负责。

    所以,几乎没有挣扎太久,陈家令就对来人保证,咬死了这事是自己干的,与太子毫无干系。

    这厢里紧锣密鼓,大理寺也没闲着,继陈家令的家被抄之后,王超、李卧蚕、李鱼、包继业等人的家也相继被抄。

    这里边最特别的其实是李鱼的家,那幢宅子其实是杨思齐名下的,但李鱼一家人也是确确实实就住在那里的。天威之下,岂能不查。大理寺派了人到杨府,先是彻查了一遍,然后告诉杨思齐尽快把杨家财产和李家财产分列清楚,属于李鱼的要予以查封,直待案情了结。

    大理寺中,继首日单独提审几人之后,次日便将几名主犯提上堂来,一起过堂。

    陈家令已经得了东宫授意,不用动刑,立即就招了。一切都是他见财起意,自作主张,利用太子信赖,命他主持销毁器物的机会,从中牟利。

    与他直接交接、打交道的人是王超,陈家令自然是咬死了王超是同谋,这样一来,自己的谋划似乎才更合理。公堂上一审,获悉王超竟然私藏的灵台器物比他还多,还要精美,自己手中的竟然是王超挑剩下的烂货。

    陈家令恼恨不已,马上把王超当成了主谋。这种供词的改动对他这样的人物来说并不为难,甚至不用推翻先前的供词,只消在言语上注意巧妙地小有改动,就坐实了王超的主谋之罪。

    反正,从王超掌握的器物之多、之珍贵上来看,也能证实他的话。

    王超本来才是那个独立作案的“大盗”,现在又被陈家令拉出来,“推举”成了带头大哥,王超又不傻,岂肯担这个名头?

    虽然他不是主谋的话,脱罪的可能也不大,但人总是有侥幸心理的,所以他顺理成章地,就咬住了李鱼。反正账本儿已经烧了,死无对症。

    在周廷尉看来,这案子就是顺藤摸瓜,一环扣着一环,**迭起。从太子家令开始,搂出了屯卫将军王超,从屯卫将军王超,又搂出了灵台监造李鱼。

    事情至此,一切的一切,就集中到了李鱼身上。

    万众瞩目,国民焦点。

    对李鱼,周廷尉不敢用刑,起食饮居也不敢有丝毫慢待,文明礼貌的实在是不能再过格了,再过格的话,那对方就实在不像个来坐牢的人了。

    何以如此?

    因为案子是到李鱼为止,他就是这幢通天大案的最终主谋,还是继续向上攀咬,咬出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来,那完全取决于李鱼一念。一念可令山倾,一念可令海覆。

    这要是用了刑,李鱼招出什么来,他这个主审官难免就有引导之嫌。如果李鱼咬出来的那人真的倒了还好,要是不倒,总有一天,会有和他清算的一天,所以他必须得做到滴水不漏,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只是恰在其位、恰逢其事的官儿。

    就这,其实对他或多或少也有影响,所以周鸿也是提心吊胆,唯恐李鱼大嘴一张,吐出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那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硬起头皮把卷宗移交御前,听凭天子发落了。

    天可怜见!

    李鱼没咬人!

    不是不是,李鱼没咬大人物!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李鱼怎么可能就这么认了自己是主谋,不过他没按周廷尉所担心的向上咬,而是反咬一口,说一切都是王超所为,自己对此一无所知,把自己洗涮的干干净净。

    周鸿大悦,这人上道!只要他不往上咬,这事儿就好办。

    周鸿对李鱼更上心了,做为一个囚犯来说,对他已经好得不能再好。

    古语有云:刑不上大夫。虽然还有句话说:叫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没错,同罪是同罪,可没说同罚。大员们犯了案,待遇要不同的多,当然,这事儿在大明朱皇帝时有些特殊,老朱出身太苦,哪怕是做了皇帝,也特别恨当官儿的。

    而李鱼,此时享受的就是一品大员入狱才能享受到的特殊待遇。

    只要他不往上咬,这种待遇他能一直享受到出狱或者砍头。

    魏王李泰岂能甘心?事情卡在李鱼这儿了,他如何达到目的?

    李泰这边马上运作起来,试图找人与李鱼接触,只要他肯咬出太子,一定如何如何。当然,这个一定如何如何,大多是承诺给他们家人的,因为一旦坐实了李鱼的罪名,就算咬出太子,他还是要死。

    虽说李鱼现在否认与王超合谋,可王超从灵台运出了大批器物是真的,这东西的的确确是从他手里流失出去的。你说自己无辜?证据呢?李鱼供出了账簿交接的事情,但紧接着就哭丧着脸供称:账簿锁放在账房里,而账房已经因失火焚毁。

    如此一来,李鱼想撇清自己,根本没有有力的证据。李泰一方竭力拖着,不让大理寺就此定案,把李鱼判为主谋,为的就是让他翻供,咬出太子。

    太子李承乾当然也知道李鱼此时成了关键。不过他真正心虚的是陈杰那一环,因为那才是他参与盗卖灵台器物的真实情况,只要陈杰不翻供,他这心里就坦荡荡的。

    李鱼若是咬他,他也自有说辞。他若真与李鱼有勾结,还有必要再派出太子家令吗?这个其实不是洗清自己的绝对理由,因为器物流失的源头在李鱼那儿,他把李鱼拉进来共谋大案并没有问题,不过终究是有个理由做盾,应该不至于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大理寺,按部就班,小心翼翼地审理着案子。

    周廷尉真正操心的是:千万别叫案子失控。

    暗地里,太子一派的人,魏王李泰一派的人,想混水摸鱼打击政敌的人,纷纷捕捉着动向,暗暗施加着压力,努力想叫这案子彻底失控。

    而在杨府这边,却完全不晓得大理寺中李鱼的情况。杨思齐跑了两趟,却没见着人,又去了趟钦天监,因为他认识的官,就只有袁天罡和李淳风两个人。不料这两人却只告诉他,看李鱼的面相,不似早夭之人,想来吉人自有天相,叫他放心。

    这简直是屁话!那还要官府做什么,要判人什么罪,找个相面先生来瞧瞧,决定他是入狱还是放人不就行了?杨思齐平素虽然活得心不在焉的,也觉得这两个神棍太不靠谱。

    正要拂袖而去,袁少监忽然笑眯眯地当起了媒人:“杨先生,我看你眉带喜色,红鸾当顶,袁某给你保一桩媒如何?”

    钦天监里究竟养了些什么啊?相面的、保媒的,这……

    杨思齐真是不想给他们脸了,这回连告辞都不说了,掉头就走。

    袁少监笑眯眯地道:“袁某掐指一算,李鱼之母潘氏,与杨先生有缘呐!”

    杨思齐前脚都迈出门槛了,硬生生地停住,扭过头来,看着袁天罡。

    袁天罡道:“你看,如果李鱼一案坐实,谋反之罪,满门抄斩的。而其母若改嫁于你,则不再是李家人,你也等于是变相救了她一命,岂不功德无量?”

    杨思齐瞪着袁天罡:“你……袁少监刚刚不还说,李鱼吉人天相,怎么这就要谋反砍头了?”

    袁天罡老神在在地道:“天道无常,有备无患嘛。”

第452章 见面礼

    杨思齐犹豫起来:“唔……这个,不太好吧,会不会有点趁人之危?”

    袁天罡道:“哎!这话从何谈起?你这叫舍己为人好吧?再说了,我听说杨先生单身至今,还是处男?潘氏都嫁过人了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杨思齐面红耳赤:“唔……这个……处男,好像不值钱吧?”

    “噗!”

    李淳风一口茶喷出去,忙不迭道:“好烫!好烫!”

    袁天罡也是有些好笑,忙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这也是为了保护潘氏安全,对吧?再说,先生整日忙于钻研,身边缺人照顾,相信潘氏随了你,她终身有靠,你也能有个贴心人照料。”

    袁天罡笑吟吟地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吧。我尽快登门,帮你促成此事。哈哈哈,先恭喜杨先生了。”

    杨思齐晕晕乎乎、飘飘悠悠地就被送出了钦天监,站在衙门口儿定睛想了想,忽然有点发蒙:我今天来钦天监要干什么来着?这什么情况?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想了半天,忽然醒起,好像李鱼还在大牢里关着,吉凶未卜。自己这儿忽然谈起婚事来了,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但是……袁少监上知天文,那是神人,他说的,应该不会错吧。

    杨思齐翻着眼睛想着,一路迷迷糊糊地往前走,走到苏有道的伞摊前,还不小心踩了一把伞,忙不迭道歉,掏钱把踩了个大脚印的伞买下,扛在肩上,稀里糊涂地往家走去。

    杨府里,明天就是大理寺次日要来封存李鱼财产的时候了。但潘氏、吉祥和龙作作却根本没理会这些事情,反正李鱼的财产也并不多,他们关心的是李鱼的安危,奈何这案子通着天,也就意味着,凭他们的能力,此时根本不可能有办法去探监,亦或打听得到李鱼的什么消息。

    深深捧着一口坛子,鬼鬼祟祟地到了侧院儿,四下看看没有人,因为这两天发生的变故,正在改建的杨府暂时停工了,工人们也不在,四处都堆放着一堆堆的建筑材料。

    深深从怀里摸出一根绳子,小心地系在坛口上,然后把坛子小心地顺到池水中,手中的另一头则紧紧握着,蹲在一棵垂杨柳下。

    那大柳树就挨着池水,根部因此发出许多红色的根须探进水里,根部在水下出了一个洞。

    深深探手进洞,摸索到一根较粗的根须,将绳子在上边绕了两圈,正要把绳头儿再打个结,身后突然有人问到:“姐,你在干什么?”

    一声“姐”字出口,就把深深吓得一哆嗦,池边黑土地粘滑,险险让她滑进水里。

    深深赶紧探手抓住柳干,抬头一看,静静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旁边,正纳罕地看着她。

    “嘘~~”

    “不要声张!”

    深深左右看看,小声地道:“嚷什么,官差整天阶围着杨府打转转,没准就有人暗中窥视着呢。”

    静静奇怪地道:“你究竟在干什么?”

    深深把那绳头儿飞快地打了个结,塞进老柳树的水下水洞,又在水里涮了涮手,站起身来,小声地道:“别嚷嚷,这坛子里藏了三百中钱。现在咱们出不去府,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了几处藏钱的地……”

    深深还没说完,声音就停下了,她从妹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鄙夷。

    “何必呢,姐姐!”

    静静退了两步,挺直了腰杆儿:“你和小郎君毕竟没有什么关系,杨先生是好人,你只消对他说一句,把你认作杨府的侍婢,这场大劫,就落不到你的头上,何必如此的煞费苦心。”

    深深脸色煞白。

    而静静,已经不屑地转过身,一边走,一边道:“小郎君吉凶未卜,你就劝潘大娘逃走,那时我就该明白你的心思。你走吧,人各有志,我不怪你……”

    “你给我站住!”

    深深气得浑身哆嗦:“你坚贞不移,你忠心不二,我贪生怕死,我只想着活命,是不是?对!小郎君入狱了,你们都为他牵肠挂肚,以泪洗面,而我在做什么?我在到处藏钱,以防万一,我市侩,我现实……”

    深深的眼泪忍不住地流下来:“我只比你大一岁半,只比你大一岁啊,你六岁的时候,我能有多大?可我是姐姐,我就得照顾你,你只管跟着我,我去讨饭喂饱你的肚子,我去跟人打架,不让人家欺负咱们。有什么事,你不用想,因为你有个姐姐。有什么事,我都得想,因为我有个妹妹!”

    静静回过身,愕然地看着深深。

    深深道:“小郎君入狱了,一旦罪名落实,就是杀头的大罪。你茶饭不思,你以泪洗面,你用你的一举一动表现了你的忠诚。然后呢,然后呢?你告诉我,然后呢?”

    深深的声音嘶哑着,抽泣着:“他的娘要不要管?他的儿子要不要管?是不是非得全都投河自尽陪他去死,才是跟他一条心?要管他的娘,要管他的儿子,拿什么管?拿你的茶饭不思、以泪洗面吗?”

    “总得有一个人市侩一些吧?总得有一个人去做点实实在在的事儿吧?如果小郎君能逃脱大难,固然皆大欢喜。可要万一……,那时该怎么办?总得有个人去为一家人的未来打算打算吧?

    如果我……跟你一样,那么我们根本就活不到今天。早在十四年前的那个冬天,我们挤在人家的屋檐下避雪,手脚全是冻疮的时候,就该哭死在那儿、冻死在那儿了,我就做了点实实在在的事儿,我没空跟你一起坐在那儿愁眉苦脸,哭哭啼啼,我怎么就那么不堪一提、怎么就那么不招人待见了,你说!你说啊……”

    深深眼睛红了,泪一串串地落下,说到伤心处,忍不住扑在柳干上,放声大哭。

    静静呆住了,半晌才怯怯地靠近,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地道:“姐,你……别哭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别哭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滚开!鬼才为了你!”

    深深一把扬开静静的胳膊,红着眼睛,梨花带雨地瞪着她:“我是为了那天杀的李鱼大混蛋!”

    她托了托那对太过硕挺的duang~duang~duang~,咬牙切齿地道:“他睡了你了都没睡我,我比你差哪儿了,我做鬼都不放过他个大混蛋!”

    静静呆了一呆,忽然忍不住噗哧一笑。

    深深恼羞成怒:“你的小郎君都要死了,你还笑?你不是应该哭个死去活来吗?不是整天吧嗒吧嗒掉眼泪,才显得你一往情深吗?你哭啊,你笑什么笑!”

    静静更忍不住了,强忍着笑,忍得香肩耸动。

    “你个死丫头!”

    深深咬牙切齿地扑了上去。

    ……

    “唐夫人,这就是当今太子!”

    纥干承基为杨千叶引荐着,提心吊胆,生怕她要对太子出手,蓄势戒备着,一旁的罗霸道也是如此。

    杨千叶向李承乾瞟了一眼,按照亲族关系,眼前这人算是她的表外甥,虽说年纪比她还大了一些。

    李承乾现在一脑门的官司,却也得打起精神。

    定睛一看,眼前这女子十**岁模样,发型服饰却做妇人打扮,楚楚动人而不娇作,落落大方拟就大家,秀美而不娇艳,清丽绝而高雅,宛若一朵滴水荷花,亭亭玉立,明艳妩媚。不由得暗暗一啧:“她那丈夫,怕是承不起如此尤物,旦旦而伐,耗尽髓血,这才一命呜呼的吧?”

    心里这般想着,堂堂太子,终究不能失了身份,对向他盈盈一拜的杨千叶,便矜持地点了点头,道:“平身吧。”

    杨千叶来之前已听纥干承基说过太子当下的烦恼,叫她小心说话。这时却是微微一笑,道:“小女子观太子,气宇轩昂,不愧人中之龙。只是眉宇间暗藏忧色,可是因为近来灵台一案?”

    李承乾吃了一惊,失声道:“此事已在民间传开了么?”

    杨千叶莞尔道:“街头巷尾,早已传开了。”

    李承乾一听,登时出了一身燥汗。

    却听杨千叶道:“太子是何等样人物,岂会为了区区几件器物的小利,就盗卖观天仪器,市井间人物专喜猎奇,不问真假,不辨真假,太子不必放在心上。”

    李承乾勉强笑了笑,道:“本宫行得端,坐得正,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说是这样说,却因杨千叶提起他的痛脚,有些不悦起来,态度也愈发疏落。

    纥干承基一旁悄悄瞪了杨千叶一眼,不明白她为何非要提起太子的不快。

    却见杨千叶明眸一转,自袖中取出一摞纸来:“其实太子在东西两市,各有店铺六七家,每月收入,何止百万,怎么会为了蝇头小利,甘犯国法?只此一桩,就足以堵住那些愚昧者的嘴了。”

    杨千叶说着,将那一摞纸递向太子,太子接过,展开一看,心口怦地便是一跳。那赫然是一张张的店契。

    太子霍然抬头,看向杨千叶嫣然而笑的明艳脸庞,原本冷淡的模样一扫而空:“是啊,是啊!蜀中唐门,孤是久仰了的,今日一见唐夫人,果然大家风范,名不虚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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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游介绍:
阴差阳错,误入大唐。这里有丰神如玉的李淳风,这里有腹黑闷骚的袁天罡。这里有婉媚无双的小高阳,这里有豆蔻十三的武媚娘。既来之,则安之,且看他一恩一仇、一情一梦、一信一诺间,如何嬉闹贞观,玩转大唐!逍遥游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