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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闽南愚客     武夫当国txt下载     武夫当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7章,逼上梁山

    “除此之外,”袁肃在校阅台上抬了抬手,示意全场恢复安静,他继续大声的说道,“只要是自家兄弟,我袁肃对巡防营的兄弟与对我滦州治安团的兄弟一样,皆一视同仁。我滦州治安团有什么,巡防营的兄弟们也会有什么,绝不偏私。我现在就宣布,巡防营从明天开始改为一rì三餐。有我袁肃吃肉的时候,我不会让兄弟喝汤,我会让兄弟们也吃肉!”

    民以食为天,之所以投戎参军无非是因为家境不济,只能到军营中混一个温饱,以前每天只有两顿餐,而向袁大人效力之后从明天开始变为三顿餐,这可是比多拿钱还要实在的事。毕竟这几年市价一直不稳定,有钱到底不如填饱肚子更划算。

    因此,当袁肃的话音落定之后,整个大营再次喧哗起来,巡防营士兵们兴奋的手舞足蹈,相互之间笑逐颜开的大声叫好。

    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突然扯着嗓子高呼了一声:“袁大人万岁,我们誓死追随袁大人!袁大人才是明主,我们再也不受王怀庆的压迫!”

    随着这一声高呼,全场情绪一下子点燃了过来,巡防营的士兵接二连三跟着叫喊:“我们支持袁大人,我们效忠袁大人!”

    “袁大人才是明主,袁大人是大好官!”

    “今后我们就是袁大人的兵,我们只听袁大人的命令!”

    校阅台下,人cháo涌动,声浪一波盖过一波。不仅巡防营的士兵们情绪高涨大声欢呼,甚至连治安团第二营的士兵们也深受感染,跟着一起振臂疾呼。

    站在袁肃身后的赵继时、李劲夫等营管带脸sè甚是尴尬,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怒。不过他们不得不佩服,袁肃当真是一个会煽动人心的人,对方刚才所提出的几个保证,无一不是切中巡防营旧军的要害。旧军可没什么大义大忠,纯粹是为了填补肚子过rì子罢了。而袁肃正是顺着旧军士兵的心理开出一系列优待条件,不可不谓是针针见血。

    不仅如此,袁肃在解决军营中克扣军饷的陈规陋习同时,还考虑周详的保证了军官利益。毕竟很多不成文的规费都是补贴军官的薪金,一旦禁止这些规定,虽然保障了士兵的利益却损害了军官的利益。而袁肃提出恢复养廉银制度,正是为了中和这个情况。

    欢呼声持续了好一阵,袁肃几次上前挥手示意安静下来,方才让现场的气氛渐渐平息。这时他转过身来,邀请赵继时、李劲夫等人上前来说几句话。

    几位营管带最害怕的就是袁肃让自己当众表态,没想到害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一番扭扭捏捏、虚言客套,最终只能无可奈何的陆续走上前去说了几句话,内容自然是“支持袁肃”、“反对王怀庆”、“肝脑涂地”、“尽忠尽职”之类的话。

    每一位营管带说完话,下面都会传来一阵响亮的拥护之声。

    尤其是身为中路营管带的赵继时上前说完话,下面巡防营的士兵都是中路营的人,眼见连直属大人都如此“坚定不移”的投靠袁肃,自己当然更是欢欣鼓舞,总算是熬到好rì子了。

    等到营管带们一一说完话后,袁肃对台下的郭文远吩咐:“将王怀庆带上来。”

    郭文远马上派人去司令处押房通知杜预,不一会儿的功夫,杜预便押着王怀庆穿过人群来到校阅台上。此时王怀庆脸sè已经十分难堪,刚才在押房里的时候,外面的欢呼声以及营管带们的讲话,他都是一字不漏的听在耳里、记在心上,真没想到只因自己一着不慎,以至于满盘皆输,几十年官场积累的资本,转眼之间全部化为乌有。

    比起王怀庆,几位营管带的脸sè同样不好看,他们事先并不知道王怀庆就在大营之内。

    虽然之前他们向袁肃表过态,又当着众士兵的面说了支持袁肃的话,可这些事好歹还有回旋的余地。然而现在王怀庆听到了刚才的那番言论,再加上此刻营内士兵们高涨的情绪,势必让王怀庆认定他们已经彻底投靠袁肃了。

    刚才是下不了台阶,此时此刻却是骑虎难下,他们算是彻底得罪了王怀庆。

    袁肃面向校场上的巡防营士兵们,高声说道:“兄弟们,王怀庆现在就在我手上。他贪得无厌,作恶多端,为祸一方,徇私枉法,相信兄弟们在他手下当兵收尽了苦头。按理我应当以军法X论处王怀庆,不过念在他年事已高,多多少少有几分苦劳,我决定免除其所有官身,即rì流放关外。”

    当王怀庆被带着穿过人群时,巡防营士兵们还是愣了一阵。不过这些士兵到底没有什么政治概念,不想那些营管带们那样考虑的那么多,眼下就只盼着能赶走王怀庆,从明天开始多吃一顿饭、多拿几分饷银。

    于是,当袁肃说完这番话后,士兵人群中立刻爆发了起欢呼声。

    “让王马桶滚蛋,打倒王马桶!”

    “没有王马桶的rì子,才是好rì子!”

    “带着你的臭马桶滚吧,兄弟们早就受够你了!”

    王怀庆平rì如厕时必备一个马桶,无论搬迁到哪里,总会命人带一个马桶在身边。他曾经甚至还说过一句话:“上战场可以不带枪,但不可以不带马桶。”因此北洋军内部都称其为“马桶将军”,而部下们则暗地里呼之为“王马桶”。

    校阅台上,王怀庆又气又急,脸sè涨得通红,可偏偏又无从发作,只能恨的牙痒痒。

    一旁的孙德盛为讨好袁肃,在这个时候同样跟着叫喊起来。跟孙德盛站在一起的赵继时、李劲夫等人,迫于形势所驱,一咬牙也扯着嗓子大骂王怀庆。

    “好,好好,好的很,你们这些白眼狼。”王怀庆没有回头,只是垂首从牙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说话的声音也不大,除了最近的袁肃勉强听到了只字片语,其他人都没听到。

    袁肃看着王怀庆,不动声sè的说道:“王大人,我知道你是一个体面的人,留在这里只会让你不痛快,索xìng今晚我便派人送你出关。”

    王怀庆心有不甘,可是又无计可施,回想起来好在袁肃还留了几分情面,允许自己回家收拾一下。他自知自己本不是一个治军带兵的材料,无非是图一个权力在手。眼下失了这份权力虽说无可奈何,可好歹这几年捞足了油水,去关外买一栋洋楼舒舒服服颐养天年,也不失是一个好退路。

    一念及此,他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一甩袖子说道:“事到如今,我无话可说,单凭袁公子你处置就是。”

    袁肃轻描淡写的笑道:“王大人何必说这些气恼的话。如今政局不稳,在直隶有这份担待未必是一件轻松的事,如今我替王大人接下这份担待,也算是给王大人一个解脱。”

    王怀庆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袁肃随即对杜预递了一个眼sè,杜预带人上前将王怀庆押了下去。

    赵继时、李劲夫等人各自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们已经上了这条船,只能一条心的向着袁肃,期盼着běi jīng方面千万不要降罪下来。

第38章,逐步善后

    袁肃很清楚王怀庆是一个很严重的隐患,因此即便让王怀庆回到府上前前后后收拾到深更半夜,他依然坚持让王怀庆立刻离开昌黎县。

    王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昨天还在为王怀庆升官张灯结彩、门庭若市,今天却落得众叛亲离、举家搬迁,几房姨太太哭得死去回来,吵着闹着让王怀庆赶紧去一封电报到天津给徐世昌,求徐世昌出面调停此事。

    王家的人都很清楚,王怀庆能有今时今rì是离不开徐世昌在běi jīng的照应提拔,可谓是徐世昌在军界唯一的倚重。只可惜自清帝退位之后,徐世昌拒绝袁世凯邀请出任国务卿,这段时间一直隐居在天津。

    王怀庆却压根没有心思理会这些姨太太,岂不说徐世昌现在闲居在家,眼下袁肃得势欺人强逼着自己离开,就算有天王老子当靠山,现在也不能不走。

    大大小小的箱子装了十多辆马车,直到深夜十二点时方才收拾好重要的行李,虽说还有一些大物件没能搬走,可王怀庆已然再没有过多的牵挂,就这样将就着准备上路。

    袁肃委派郭文远带领三十名士兵护送王怀庆出城,他叮嘱郭文远只需将王家的人送到山海关,之后再搭乘火车直接返回滦州报道。一路上的开支他事先都预算好,先从昌黎县县衙支了一笔款子给郭文远带上。

    王怀庆连夜出城的时候,袁肃并没有前去相送,巡防营的那些军官们也无一人前去,就连忠心耿耿的于继芳都被关押在司令处大营里无从脱身。王怀庆心中多少有几分凄凉,不过想着今后的好rì子,这几分凄凉渐渐淡弱了下去。

    从傍晚开始,袁肃一直留在巡防营司令处大营内,除了尚且被扣押在滦州的魁字营、左营两营管带之外,其余巡防营管带尽皆陪同在旁。在彻底稳定昌黎县的局势之前,他暂时还不能让这些营管带离开,仅仅是让这些营管带的副官返回本部营区,将改旗易帜的消息传达下去,并且为从明rì开始与滦州治安团制度同步提前做准备。

    整个晚上,袁肃与众营管带主要在处理三件事。

    其一是确认通永镇巡防营在地图上的所有辖区。从今rì开始,这些辖区都将归属他本人管理,之前王怀庆私自委任的官员一律作废。此外,还要给辖区内各县各镇的zhèng fǔ传达通知,今后所有政令一律发到滦州由他经手。

    关于rì后辖区各部人马的驻防之事,过几rì会另外召开专项会议进行讨论,尽可能杜绝所有部队都盘踞在昌黎县一处。

    其二是清点巡防营所有公用物资,统一由袁肃亲自安排后勤长官负责统筹调度。为了消除各营军官的担忧,他还郑重其事的向众人承诺,巡防营现有的物资将全部用于巡防营的开支,自己绝不会假公济私分出一部分占为己有,或者派给滦州治安团充公。

    其三是对巡防营全军整顿改制的初步讨论,借此先一步了解各营管带的意见,之后再安排详细的讨论。袁肃自然是要尽快完成巡防营的整编,通过整编让巡防营与滦州治安团更快速的融合在一起,同时也能更进一步掌控巡防营的指挥权。

    众人前前后后讨论了四、五个钟头,凌晨过后方才有了一定的结果。

    前两件事并不困难,无非是清点物资动用了一些人力、花了一些时间,但最终还是详详细细统计了出来。至于关于巡防营整顿改制,却引起了几位营管带的敏感反应,他们生怕袁肃会借机削弱自己的兵权,又或者把各自拆散后重组,以至于旧部分离、亲信失散,自身势力大打折扣。

    因此,在这个问题上几位营管带都表现的十分保守,目的就是希望袁肃能保持巡防营的现状,就算要改制最起码也要保证编制不动。

    袁肃并没有打算立刻讨论出一个所以然,仅仅是想试探一下几位营管带的底线何在。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打算通过分拆各营来打压这些非嫡系部队,自己眼下在滦州都尚未扎稳根基,又岂会在这个时候去强逼刚刚投诚不久的巡防营军官?对于他来说,现在还是要尽量安抚这些人,等rì后再慢慢的进行调整。

    虽然不会分拆各营,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多留一手。

    袁肃决定将巡防营六个营分别派驻到辖区内的各个县城驻扎,避免这些营聚集在一起而形成威胁力。只要这六个营各自为政,即便有个别的人一时想不通要造反,滦州治安团依然可以轻松应付。他担心的无非是六个营相互串联。

    关于让各应调离昌黎县的理由,他会下达一项命令,从今往后各营的后勤物资公用由所在防区的地方zhèng fǔ负担一半。之所以只要地方zhèng fǔ负担一半后勤供应,一则是减少地方zhèng fǔ的压力,二则可以给各营管带中饱私囊的机会,三则也不必太担心各营会与地方zhèng fǔ勾结而一步一步坐大。

    军队的军饷和部分重要的物资,都得由袁肃自己掌握,只有这样才能让下面的军队老老实实的接受指挥。

    会谈到了午夜,几位营管带昨天被捆绑了一整天,早已疲困不已。

    袁肃没有再继续讨论下去,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之后,便让营管带暂且去司令处大营的预备宿舍里休息。等人散去后,他又找来赵山河、何其巩、孙德盛三人,向他们吩咐了一些今晚要注意的事情,毕竟局势才刚刚有眉目,尚且还不能说是十拿九稳,自然还是要jǐng惕一些。

    “老赵,这次辛苦了,你也忙了一整天,稍后先去休息去,明rì可能还会更cāo神。”在交代完毕之后,袁肃感叹的对赵山河说道。

    “袁大人才费神了,我赵山河不过是出了一些劳力罢了。今晚有我在营中值勤,断然不会出任何岔子,袁大人您就放心吧。”赵山河挺起胸膛说道。

    “瞧你说的,这不还有孙大人在嘛,既然孙大人下定决心跟我们站在一起,那就应该当自己人来看。今晚有劳孙大人照应一下大营和城内的情况,就让老赵先歇口气。”袁肃十分亲近的说道,说到后面还用信任的目光看了孙德盛一眼。

    “袁大人器重在下,这是在下的荣幸,请袁大人放心,今晚有我老孙在,誓死不会让昌黎县再出任何动静。”孙德盛激动的说道。

    “好,老孙够义气。哦,对了,过了今晚,明rì老孙你便可以带人去王府的宅子收拾一番,我说到做到,今后这宅子归你了,王怀庆没带走的东西也全都归你。”袁肃索xìng不用“孙大人”来称呼,直接改为更亲近的“老孙”来说道。

    “袁大人实在太客气了,我老孙诚惶诚恐啊……”这些年来孙德盛何曾受到王怀庆这样的热忱对待,这一刻他心头一团火热,打心底认定自己做出了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今后必然要尽心尽力为袁肃办事。

    “此次老孙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别说是一座宅子,今后我保证还有更多的好处。咱们兄弟一场,有福同享。”袁肃大义凛然的说道,这话不仅仅是对孙德盛一个人说的,同时还是对赵山河、何其巩二人。

    除了何其巩面sè不改之外,赵山河和孙德盛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感激之意。

    孙德盛是真心实意体会到袁肃对他的特别关照,之前在小会堂里时,袁肃向其他营管带开出的价格仅仅是八千元,但昨晚给自己却是不下三万。虽说这三万还要分给其他军官,但最终落进自己这个营管带口袋里的肯定会占到一半以上。

    正是这个小细节,让他感受到自己与其他巡防营管带不同之处,现在袁肃又特别叫上自己跟赵山河、何其巩等人一起会面,可想而知是真正把自己融进嫡系亲信的范畴了。

    “袁大人对在下恩重,在下必当以死报答,老孙啥都不说了,今后但凡袁大人驱使,老孙甘为前驱。”孙德盛十分郑重的说道。

    “好,有老孙这句话,我便安心了。”袁肃爽快的笑道。

    随后又交代了一些琐事,袁肃便结束了这次会面,赵山河先回房休息,孙德盛则去安排今晚值勤巡逻的工作。倒是何其巩准备离开时,袁肃又让其单独留下。

    “克之兄,你至少有两件事要跟说说吧。”等何其巩重新落座下来,袁肃笑着说道。

    “袁大人这是何意?”何其巩不动声sè的反问道。

    “先前我在校阅台上讲话时,下面忽然有人高声大呼,我想纵然巡防营的士兵不喜欢王怀庆,可也没有人敢当这个出头鸟。所以这带头高呼起哄的人,必然是经人安排的。”袁肃好整以暇的说道。

    “不得不让在下佩服,袁大人果然观察入微。”何其巩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笑容还透露出一种得意的味道。

    “大营里都是第二营的人,我想,这必然是克之兄你安排的!”袁肃说道。

    “在下也只是略尽薄力而已,如今袁大人一下子做出这么大的举动,若是不能尽快解决此事,只怕后患无穷。”何其巩表情认真的说道。

    “我自是明白的。无论如何,这件事要多谢克之兄暗中施以援手。我知道克之兄你不是一个贪慕虚荣的人,不过有些话或多或少还是要提一提,只要这件事能够顺利结束,将来少不了要倚重克之兄。从七十九标跟过来的兄弟们,我袁肃是绝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袁肃语气郑重的说道。

    “袁大人客气了,眼下还是先渡过这一劫再说吧。”何其巩笑着说道。顿了顿之后,他又主动向袁肃问道,“刚才袁大人说在下至少有两件事要说,头一件已经说完了,不知袁大人所谓第二件事是什么事?”

    “既然是我让克之兄至少说两件事,那第二件事克之兄你理应是知道的。不过无妨,我只是想听一听克之兄对眼下对治安团处境的看法。”袁肃不动声sè的说道。

    何其巩没有急着回话,先是微微的点了点头,此刻他发现袁肃看事物果然很有眼光。从早先一营、二营宣布留驻滦州开始,他对整个滦州的局势就很有意见,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跟袁肃好好谈一谈这件事。

    眼下袁肃一针见血的挑破这件事,结合先前看破是他安排人高呼起哄,只能说自己实在太低估袁肃这个“纨绔子弟”,并且低估的时间太长了。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脸sè,略有几分忧虑的说道:“袁大人料事如神,实不相瞒,在下对此次离二十镇而自立之事实有介怀的念想。无论如何,此事都实在过于托大,稍有闪失必会招来祸事。如今一营、二营虽然留驻滦州,可直至今rì依旧尘埃未定,事故接二连三,可见在下当初的担忧不无道理。”

    袁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虽然他知道何其巩的这番话并无新意,可重在其未卜先知,由此可见对方是有远见之人。

    顿了顿,何其巩又说道:“昨rì中午袁大人只身赶到鸣嘡镇与在下见面,商讨应付通永按察使接管滦州之事。其实从袁大人交代的行事计划时,在下已经猜出袁大人的意图。正所谓一不做二不休,置诸死地而后生,袁大人正是打算放手一搏,一举拔除王怀庆这个眼中钉,并且借机将巡防营收归麾下。”

    袁肃笑道:“克之兄,你果然是聪明人。”

    昨天晌午他在接到省府发来的电报后,只身骑马奔出标部大院,就是为了去找王磷同、何其巩等人交代自己的计划。不过无论是王磷同还是何其巩,甚至后来的赵山河、陈文年、郭文远等人,他都没有详细说明这次行动的真正目的。

    现在看来,在这些人当中也只有何其巩一人猜出了计划背后的意义。

    何其巩继续说道:“之前袁大人手里只有两个营不足五百人的兵力,任谁都不会放在眼里,这也是为什么袁大人从一开始希望低调处理自立门户的原因。然而这件事并不顺利,终归还是招惹到大总统,想来还是因为袁大人与大总统的关系才使得小事化大。如今,低调蒙混已无可能,袁大人索xìng就趁风起浪,把这件大事再化大一些。”

    袁肃带着欣然的笑容颔首,他并没有惊叹何其巩的慧眼远见,反而是像遇到了知己一样感到兴奋。不得不说,做为一个文化人,何其巩果然显出了与其他书呆子不同的才能。

    “两个营的兵力不足为道,然而一旦收编了通永镇巡防营将近四千人的兵力,那就可以与一镇编制齐肩论,无论是大总统还是直隶省府,只怕都会对袁大人刮目相看。不过,此事若成功袁大人在得以一跃而起、站稳脚跟,此事若不成功,只怕袁大人将会万劫不复。”在说到最后一段话时,何其巩语气由弱渐强,脸sè也显得十分郑重。

    袁肃不得不承认,何其巩将他的计划全部猜中了。正如何其巩所说,他原本想低调蒙混过去,可惜事与愿违,那现在只能反其道而行之,务求以实力来掌控一方大权。他现在做到了这一点,接下来就必须面临一个重大的博弈,如果叔父袁世凯真的认可自己,那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反之,接下来自己就会成为近畿直隶头号威胁,用不了多久曹锟就会挥兵北上。

    真若到了后面的情况,这一仗根本不用打,无论是滦州治安团还是巡防营都绝不会跟北洋军真刀真枪对着干,到那时他算是彻底没有后路,要么被逮捕到běi jīng,要么潜逃至南方。

    不过,他敢这么做,理所当然是有一定把握。

    直隶近畿虽然是重地,可一来他与袁世凯有一定关系,二来王怀庆被自己赶走之后,通永镇的烂摊子总得有人收拾。更何况一旦在直隶发生内乱,对刚刚成立不久的北洋zhèng fǔ来说颜面上会很不好看。

    “克之兄,好见解,你所猜测的这些一点都没有错。若是成功,我袁肃的旗号就能扎稳,若不成功那当真就是万劫不复。那么,克之兄你认为我能成功吗?”袁肃似笑非笑的问道。

    “在下可没办法说出一个准信,如今在下上袁大人的这条船,不管成不成功也都会希望袁大人成功。”何其巩叹了一口气说道。

    “走着瞧吧,事到如今再多忧虑也无济于事。”袁肃深沉的说道。

第39章,急收缓放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袁肃都留在昌黎县这边整顿巡防营军务,滦州方面全权委托给陈文年打理。之前被扣押在滦州的魁字营、左营两营人马,都陆续通知了昌黎的情况,并且进行安抚。魁字营、左营这数百号人并没有多在乎王怀庆的离去,仅仅只有王怀庆的副官和两个营管带情绪激动了一阵。不过只过了一天的时间,三人皆表示愿意率部归附袁肃。

    通永镇辖区的三县很快便接到袁肃发去的公文,三县都感到这件事无法担待,王怀庆才荣升按察使就被赶跑了,这么大的事万一上面追究下来那就不好办了。因此除了昌黎县之外,唐海、乐亭两县一时半会没有任何反应,既不回电给袁肃又不敢上报到省府,全然像是要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至于昌黎县是无可躲避,袁肃现在就在这里,手里还刚刚接管了巡防营的几千号人马,无论是县府还是当地士绅,谁不敢不给这个面子。因此在这三天时间里,以县长何克平为首的官僚士绅们陆续赶到司令处大营拜会袁肃。

    尤其是何克平,这三天每天都会到大营里走一趟,为袁肃引见本县的士绅名流,介绍本县的基本情况。袁肃在昌黎县官绅们面前表现的很有礼节,但凡老一辈的士绅到来,甚至都会亲自来到走廊上迎接,因此很快便在昌黎县官绅们心中形成了良好印象。

    毕竟前来有王怀庆这个典型的形象摆在那里,如今这位年轻的袁公子,不仅是大总统的侄子,而且还有能耐赶走王怀庆,却对大家都很客气,当真可谓是一时人杰。

    何克平每次前来除了引见士绅名流之外,还三番四次表示县府专程为袁大人设宴,庆祝袁大人接替王怀庆署理通永镇军务。袁肃很佩服何克平的滑头,对方知道自己现在没有正式的官职身份,依然只是滦州治安团总司令罢了,所以没有说是设宴庆祝升职,只说是代替署理一镇军务,不仅迎合了袁肃现在的实际情况,也避免了许多尴尬。

    不过一连请了三天,袁肃都只是婉言相拒,并非是他摆架子,而是巡防营这边确实有很多事务等待处理。在这几天里,昌黎县四个营管带一直都留在司令处大营这边,对于他来说,一天没有整顿好巡防营的军务,这些人一天都不能放回本营去。

    好在在何其巩、赵山河以及孙德盛等人的帮助下,整顿工作进行的有条不紊,该接管的接管,该转移的转移,所有工作都围绕着消弱巡防营威胁为主。

    整顿的主要项目分为两个部分,其一是物资集结,其二是收缴弹药。

    只要能掌握巡防营的大部分物资,各营几乎就只能乖乖的俯首听话。士兵们要吃要穿,每个月还要固定领军饷,各营若是把控不了这些方面,那就把控不了手底下的士兵。

    袁肃下令将所有公用物资全部集结在司令处大营的仓储,之后视情况每个月或者每个季度按时按量配发到各营。

    巡防营的公用物资原本确实都存放在司令处大营,可一方面王怀庆公物私用,把部分物资挪放至城中各个私人仓库里面,另外一方面平rì疏于管理,各营也都有私下屯藏物资。自袁肃下令后,各营老老实实的交出屯藏的物资,德字营也带队到城中各地私仓缴回物资。

    收缴弹药自然是为了保险起见,更何况任何一支军队在非战时都不会让士兵掌握太多的弹药。袁肃以“调整巡防营武器装备,与滦州治安团的武器装备同步制式化”为理由,将各营的武器统统彻查了一遍,在收缴了土铳之类的落后枪械的同时,顺带着就把各营的储备弹药全部搬到司令处大营。

    事后袁肃还下达通知,他将会尽快购进一批新军火,到时候再配发到巡防营各营。

    然而,这些行动多多少少还是引起了巡防营各营的怨言,有些人察觉到袁肃是在故意地方巡防营,跟之前在校阅台上所说的“大家都是自己人”完全对不上口。不过能察觉到这一点的人,心里也很清楚当官的做派,嘴巴说一套手里做一套,再寻常不过了。

    好在袁肃宣布伙食改为一rì三餐,还是兑现承诺的开始执行,大部分士兵并没有感到不痛快,反正没枪没子弹照样能吃饭,而且一旦遇到战事还能以没武器为借口逃跑,勉强也算是一桩划算的事。

    从王怀庆离开昌黎县,到袁肃渐渐将巡防营整顿的有条有序,这几天时间里他一直没有向běi jīng或者省府上报通永镇的情况。他并非是打算隐瞒下去,而是要先将巡防营彻底变成自己的麾下之后,再编造一个像样的故事汇报到上面去。

    拖一段时间并不是坏事,这样可以制造他在通永镇已经打理军务很久的印象,同时还能让běi jīng方面没办法尽快再把王怀庆请回来。

    到了第四天晌午过后,袁肃与巡防营各营管带一起吃了一顿午饭,顺便传达从今rì开始巡防营各级军官的称谓要与滦州治安团一致,管带改为营长、队官改为连长、棚长改为班长。对于这些细节小事,几位营管带自然没有异样,唯唯诺诺的答应下来。

    吃罢午饭,袁肃请这几位营长来到小会堂具体商讨巡防营编制的问题,不过再会议开始之前,他倒是先表示只要编制的事情商议落定,众人今天便可以返回各自本营去了。潜台词就是如果这件事商议不定,几位就还得在司令处大营待上一些时rì。

    对于赵继时、李劲夫等人来说,不仅袁肃对巡防营没有什么安全感,他们同样对袁肃没有安全感,这几天住在司令处大营的预备宿舍里,每晚能看到窗外有荷枪实弹的人影晃动,生怕突然有一天袁肃会翻脸不认人。

    可谓是rì夜忧心忡忡、提心吊胆,恨不得吃饭前都要找人先尝一尝。

    更苦恼的是,碍于目前巡防营的局势,他们也不敢主动询问袁肃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今天总算听到袁肃亲口表态,于是四人都在心里盘算着,只要不是整编的太不像话,索xìng就由着袁肃去了。让这件事尽快告一段落,也好回到本营里睡一个安稳觉。

第40章,新的编制

    按照袁肃规划出来的整编方案,他首先决定要改变的就是巡防营番号,滦州治安团和巡防营必须合二为一,合编之后的番号不再是治安团或巡防营,而是按照地方师或旅来组成全新的建制。在各级单位的编制上,他将采取“三三制”的方式,每一个单位下辖三个次级单位,彻底摒弃旧军混杂、无规律的单位分序,jīng简各级单位,提高军队执行效率。

    根据目前初步统计,巡防营一共有七个常规营单位,加上司令处与各营配备的杂役、听差等后勤人员,总计为三千七百余人。而在这七个常规营里,每个营的情况又有所不同,有的营有四、五百人,有的营则不足三百人。

    袁肃没有打算把这七个营整编的人数平均,人数多的营完成三三制改编后,多余的人数则抽调到其他营。至于人数少的营同样要完成三三制的整改,不过缺额则在今后进行扩军的时候再陆续填补上来。

    巡防营七个营加上滦州治安团两个营,正好是九个营。

    袁肃打算将这九个营合编为三个团,其中一个团自然是他的嫡系,另外两个团可以由巡防营的营管带升任代理团长,不过在团部建设时自己会安排一些亲信编入团部。

    他曾考虑在三个团的基础上直接成立一个师,如此可以从上面获得更多的物资补贴,同时还能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不过这一切还得看大总统的意思,倘若做的太过招摇,只怕会弄巧成拙。团的上级单位暂时搁置,他会在上报到省府和běi jīng时请求zhōng yāng来安排番号。

    各团完成建制后,就该分配今后的防区。

    袁肃不会细微到连每个营的防区都仔细交代下去,他只会把命令下达到团部,再由团部来分配麾下各营的驻地。他计划一个团驻防滦州,一个团驻防昌黎,另外一个团负责唐海和乐亭两县,唐海和乐亭都是小县,虽然地头不小,但一个团仍然足以照应两地。

    各团的编排方面,他同样有了一个轮廓方案,在这次讨论上试探xìng的说了出来。

    第一团的三个营分别是滦州治安团两个地,与孙德盛的德字营,营序为一营、二营、三营。第二团为巡防营中路营、魁字营、后路营,营序为四营、五营、六营。第三团就是剩下的右路营、左营营、前路营,营序为七营、八营、九营。

    这样的编排自然是有另外一层涵义,之前孙德盛把巡防营的情况都详细做了说明,全军属赵继时的中路营以及李劲夫的右路营兵员最多、装备最好,其次前路营和后路营兵力也不算少都有四百来人。除此之外,赵继时和李劲夫二人平rì的关系不算很好,偶尔还会因为在王怀庆面前争宠而闹得不欢不快。

    正是因为孙德盛的这番提点,袁肃才故意将中路营和右路营分开,又把前路营和后路营分开,一则是可以降低团内的摩擦,二则可以让二团和三团形成对立的状态,三则两个团之间旗鼓相当,也省了其他人感到不公平。

    听完袁肃一番长篇大论的介绍,几位营管带都觉得很公平,一时没有任何异议。就算因为执行“三三制”的原因,要抽调出多余的士兵到别的营,但料想也多不出几个名额来,到时候只需把一些老弱病残的兵送出去就得了。

    “短短三天时间,袁大人滴水不漏的制订整编方案,实在让我等万分佩服。”

    “是啊是啊,袁大人的方案合情合理、毫无缺漏,我等必当全力执行。”

    “对,说的对,袁大人吩咐,我们必然照办就是。”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皆表现出一副唯命是从的态度来。

    “有诸位的配合,我自然能够安心了,那么就先向诸位道一声谢。”袁肃客气的说道,不等这些人来跟自己客气,他紧接着又说道,“另外,关于三个团团长的任命,我也有了一份人选名单,趁着诸位都在这里,索xìng提一提。”

    一听到这里,这些人立刻竖直了耳朵,双眼冒着jīng光盯着袁肃。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营官,现在总算有往上升一级的机会,怎能不感到激动?

    “我打算任命赵复甄为一团团长,赵管带则代理二团团长,三团则由李大人暂且管理。”袁肃不动声sè的说道。

    一团团长的人选自然碍不着巡防营什么事,由赵继时和李劲夫二人分别担任二团、三团的代理团长,虽然让另外二人感到有些失望,可又觉得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在巡防营里,谁都知道赵继时和李劲夫二人最有实力,无论是资历还是在王怀庆眼中的地位,他们都是领头的不二人选。即便感到失望也不能怎么样,若是当着赵继时和李劲夫的面反对,非但会得罪了袁肃,还会得罪这此二人。

    “赵大人、李大人众望所归,的的确确是当之无愧。”

    “是啊是啊,还是袁大人慧眼识人,安排的周到,安排的十分周到啊。”

    赵继时和李劲夫二人听了这番话,连忙开口客气的推辞了一番,不过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两个只不过是虚礼客套罢了,只怕早在心里乐得不行。

    “既然诸位没有异议,稍后我会发一封电报到滦州,确认魁字营和左营两位营官带的意思,只要他们二人都表示赞同,那这份人选任命就先这样定下来。”袁肃补充的说道。

    “一切听凭袁大人安排。”

    “是,是,料想李铭魁和老张是不会有异议的。”

    众人又跟着附和了一阵话。

    “既如此,那此次整编就按照计划行事,我给诸位五天的时间,先把各营打点清楚,然后再由赵团长和李团长自行决定团部的组织。如何?”袁肃接着又说道。

    “袁大人放心,五天之内必然给您一个结果。”赵继时抢着信誓旦旦的做出承诺。

    “卑职绝不让袁大人失望。”李劲夫也跟着应诺下来。

    “如此甚好,这几天诸位留住司令处着实是辛苦了,今晚吃过晚饭便各自返回本营开始着手整编的工作。稍后我把具体的通知印成文件,派人送到各营去。”袁肃语气舒缓的说道。

    众人再次连声客气的回了一阵话,每个人的脸上总算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第41章,税收分配

    到了四月十二rì,巡防营各营遵照袁肃的命令基本上完成整编。

    之前被监押在滦州的魁字营和左营,也在这两天陆续返回到昌黎县报道。两个营的归来,总算让二团和三团的编制变得齐全了,对后期整编起到一定的方便作用。

    这次整编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营还是那些营,队还是那些队,无非是上面多了一个团部。虽然其他几个营长表面上对赵继时、李劲夫恭喜贺喜,可是在背地里少不了不甘心和埋怨,之前大家平起平坐,现如今突然要甘为人下,实在叫人心里无法舒坦。

    不过不甘心归不甘心,埋怨归埋怨,团部发来的命令照样还得遵从。如今既然走上了这一步,再有任何委屈也无可奈何。

    下午的时候,袁肃再次请各营营长及三位团长来到司令处大营,正式公布今后三个团的防区辖地。一团主要镇守滦州,同时兼顾滦州通往昌黎县官道的治安;二团负责驻守唐海和乐亭两县,限期三天之内开拔进驻防区;三团则以昌黎县为防区。

    对于开赴唐海和乐亭两县的赵继时来说,他并没什么愿意,唐海和乐亭两县本来就是通永镇的旧防区,早些年巡防营是有在这两地屯驻过。只不过后来因为昌黎县油水肥厚,所以才被王怀庆全部集中到昌黎县来。

    如今开赴唐海县和乐亭县,只不过是又回到从前的状态罢了。

    再者袁肃之前曾经订下规矩,今后各团各营的部分物资补给由当地zhèng fǔ承担,纵然唐海县和乐亭县并不赋予,可以两个县的财政来补贴一个团的单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李劲夫自然更没有怨言,省去了劳神费力的搬迁,部队继续驻扎在昌黎县,可以说一切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自己升官了。

    交代罢了,袁肃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叮嘱赵继时这几天辛苦一些,尽快让二团搬迁过去,至于唐海和乐亭两县的命令,自己明rì一早便拟去一份命令。赵继时摆着胸脯应诺,保证在时限之内完成转移的任务。

    刚刚送走几位营长,杜预紧接着跑进袁肃的押房,报告道:“大人,何县长又来找您了。”

    袁肃还没走回到案桌后面坐下,笑着说道:“是吗?今rì何县长又打算向我引见何人?”

    杜预摇了摇头,有板有眼的说道:“这次只是何县长一个人。”

    袁肃微微的点了点头,直接说道:“请他进来吧。”这几rì何克平每天至少都会来司令处一趟,有时候勤快了还会走上三、四趟之多。每次见面要么是引见昌黎县士绅名流,要么是谈及宴请的事。回想起来,他已经婉拒何克平的宴请很多次了,确实有些不太近人情。

    杜预转身离去,没过多久便带着何克平走进了营房。

    何克平依旧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站在门外先向袁肃行了一礼,这才迈步走进屋内。

    袁肃客气的站起身来,请何克平落座,然后问道:“何县长这几rì真是辛苦了,来来往往这么多趟来介绍县里的情况,袁某实在感激不尽。”

    何克平连忙推笑着说道:“哪里的话,哪里的话,这是身为一县之长的本份之事嘛。”

    落座下来,袁肃问道:“说来,正好我也打算亲去县府拜会何大人一番,与何大人详细议一议昌黎县的政务工作。不瞒何大人说,这几rì为了整顿巡防营着实忙的不可开交,好在今rì大多的军务皆已办妥,总算抽出一些空闲来。”

    何克平脸sè微有变化,事实上他这几rì频繁宴请袁肃,正是想借宴会的机会试探袁肃对昌黎县政治上的态度。也许“政治上”的说法过于堂皇,说白的就是今后县zhèng fǔ与军队该怎么分配税收。他打心底里希望袁肃跟王怀庆不同,千万不要狮子大开口似的照单全收。

    “袁大人勤于政事,实在是难能可贵,也是我等县府官吏仿效学习之典范。”

    “这几rì我也曾向巡防营的几位大人打听过,之前何大人与王怀庆是定有一番规矩,然而纵观这些规矩,大多有不成文或者不成法的地方。国有国法,理应循规蹈矩才是,因而我才打算与何大人好好会商,把一些不合理的条文全都修正过来。”袁肃不慌不忙的说道。

    “那是,那是。当初王大人多有徇私舞弊,无奈我等位卑言轻,无论怎么规劝都无济于事。如今袁大人大公无私,当真是解了我等心中大忧啊。”何克平赞叹的说道,然而他在心里却暗暗捏了一把汉,就怕这袁肃会真的循规蹈矩来办事。

    “何大人没有异议那是最好不过了。其实也毋须过多麻烦,毕竟何大人才是一县之长,县里的规矩条文自然应当由何大人来斟酌拟定,之前但凡是王怀庆制订的规文从现在开始一律废除,如此而已。”袁肃不疾不徐的说道。

    “还是袁大人明鉴啊,在下一定照办。所有法规今后都由谘议局议定,在下批实之后再呈递于袁大人过目。”何克平欣喜的说道,看来这位袁大人还真是一个看得开的人,自己总算可以名正言顺行使一把县长的权力了。

    “甚好。另外,我还听说王怀庆与何县长订下由县里负担部分军费的条例,可有此事?”袁肃话锋一转,继而又询问道。

    “袁大人果然消息灵通,确有此事,不过前后也才订下来没几个月罢了。”何克平不敢隐瞒的说道,既然袁肃能开得开,自己理应也要看得开,这个问题迟早是要重新再议,没有什么好支支吾吾的。

    “具体说说,县里是如何负担这部分军费的?”袁肃继续问道。

    “按照王怀庆的意思,县府每季度的税收取六成用作军费,余下四成则充入官库。”何克平如实的说道,他是想过对袁肃撒一个谎,把熟六熟四的分配颠倒过来,如此一来自己便有多余的讨价还价的空间。不过考虑到袁肃很有可能打听到税金分配的实情,若是在这个时候撒谎只怕会搬石头砸脚。

第42章,分配防区

    “昌黎县每季税收大约多少?”袁肃一边思索着,一边又问道。

    “这可不好说准,县里的情况每年都不一样,有时一季能有三、五万X税收,有时一年能上二、三十万。袁大人您应该是晓得的,这种事都得以当季各行业经营的情节来看。”何克平粗略的说道。

    “了然。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与何大人你重新规定军费的用度,以后昌黎县出的军费只需占税收的四成即可。”袁肃不动声sè的说道。

    他自然不会像王怀庆那样铺纸无度,就算昌黎县每年只有十万X税收,取四万的费用也足以维持一个团在非战时一年里的开销。更何况一旦他能获得上面委派的番号,今后还能有额外的军饷、物资方面的补贴。

    “哎呀呀,袁大人,这……这让在下如何说话呢?在下自是关心地方防务,若是县里出了什么闪失,也是在下这个县长的失职。如今袁大人刚刚收编了巡防营,兵力倍增,这四成的比例就怕应付不过来呀。”何克平客气的说道,然而他的心里却十分激动,没想到自己希望的“四六分配颠倒过来”居然还真在袁肃身上实现了。

    这番话当然只是他的客套话,此时此刻他在心里面求着、盼着袁肃就能这么决定下来。

    “军中开销的事我比你更清楚,四成足以。”袁肃确定的说道。

    何克平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正打算奉承几句“大公无私”、“清正廉明”之类的话,然而袁肃却又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何大人,之前你既与王大人订下四六分的规矩,也就是说县里取四成税金足以应付相应的公务,我之所以决定让出两成的税金,是希望何县长多多少少能履行自己县长的职责。”

    他先是称“何大人”,后又改为“何县长”,语气也跟着称呼的变化而有所不同。

    何克平愣了一愣,继而恭恭敬敬的请问道:“还望袁大人指教。”

    袁肃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我让出的这两成税收,何县长你必须用在县里的发展上面,每个季都必须做出一项成绩来,兴实业也好,办教育也好,哪怕是用在打扫维护官道上也可。总之,钱花在哪里,我要看到实际的样子。”

    何克平暗暗吸了一口气,他千算万算也没料到袁肃会有这样的要求,一时脸sè变化的飞快,也不知道该应诺还是该为难。

    顿了顿之后,袁肃进一步说道:“何县长你应该是聪明人,十成的税金你我各取四成,我的四成用在维护军务,你的四成用在何处大家心照不宣。我不是一个刻板迂腐的人,各种不成文的惯例我都懂,但倘若你连区区两成的税金都不愿意用在政事上,那我只能认定何县长不是一个合格的县长。我能换掉王怀庆,自然也能换掉辖区内的大小官吏,何大人,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何克平心头一震,袁肃最后的一句话分明就是在jǐng告。他当然知道袁肃有这个能力,在七十九标时能赶走标统,现在又赶走按察使王怀庆,这些大人物都不放在眼里,自己一个小县长又能如何?

    细细思索起来,他身为一县之长确实应当做一些实事,虽然会花一些钱,但这些钱本来就不属于自己,更何况只要办的好还能在平添几分政绩。有了政绩自然就有升迁的机会,纵然不能升迁也能在本县留几分美名,总而言之这都不算是吃亏的事情。

    理清楚这一点之后,他转念又对袁肃这年轻人多了几分佩服,以前听说袁肃的事迹只以为这年轻人是一个不安分的狠角sè,从没想过对方宁可少拿一笔军费,也要把这些钱用在地方事业的发展上面。他不能说这种人是少见,因为自己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袁大人都这么说了,在下岂敢不从?袁大人有这等关心民间发展的心怀,实在让在下佩服不已。在下必当全力以赴,绝不敢有违袁大人的交托,如若不见成绩,在下甘当责罚。”何克平语气有几分浮夸,然而却也透露着几分由衷之意。

    “很好,希望何大人能说到做到。”袁肃点着头说道。

    “哦,说来,既然袁大人这几rì难得有了空闲,在下今rì又特意订下一桌酒席,还望袁大人能赏脸赴宴。我等也好有机会一尽地主之谊,为袁大人走马上任接风洗尘。”何克平见正事谈完,忙不迭的再次堆上笑脸请问道。

    “多次推辞实在有愧,既然何大人有如此诚心,袁肃却之不恭了。”袁肃晚上本来也什么要紧事,该忙的都忙完了,是该与昌黎县诸士绅来往一番,于是总算应承了下来。

    当天晚上,袁肃专程派人请来赵继时和李劲夫两位团长,一同前往昌黎县县府赴宴。

    这次宴会办的相当时髦,比起滦州那些守旧的老夫子们除了吃饭就是赌牌来说,昌黎县的宴会才真正显出上流社交圈的模式。有歌舞、有自助餐还有洋牌子的红酒,当然在内屋的包厢里面同样有酒席,何克平和本地官绅们都是以袁肃的喜好为准。

    在宴会上,袁肃很郑重的向所有士绅介绍巡防营整顿之后的情况,同时把两位团长做了一番引见。赵继时和李劲夫都是昌黎县的熟人,本地官绅自然是认得。之所以再次做一番介绍,并非是介绍他们的人,而是介绍他们的职衔。

    以前是营管带,现在是团长,级别职权自然要高一级。

    这番介绍,一方面可以为赵继时、李劲夫抬高身价,另外一方面则是向众人暗示一句潜台词“王怀庆的巡防营彻底消失,今后只有我袁肃的三个团”。

    除此之外,袁肃之所以只带赵继时和李劲夫参加这次宴会,同时也是刻意营造赵继时、李劲夫与其他营长的地位悬殊。不管其他营长是嫉妒、是恨,又或者是审时度势,现阶段对他来说都是有好处的,目的就是要让李、赵二人“高处不胜寒”。

第43章,返回滦州

    从四月十六rì到四月十八rì几天里,二团陆续向唐海和乐亭的新驻地开拔。

    经过前阵子的忙碌,赵继时制订了一份大概的迁移方案,早在十五rì之前的几天就已经派人带着袁肃的通知书,来到唐海县和乐亭县提前置办接应工作。

    到十八rì中午时,袁肃亲自送走了赵继时以及二团团部的一众人。虽然名义上是团部,但区区几天的时间哪里那么容易筹措起一组领导单位,二团和三团的团部基本上就是以前中路营和右路营营务处的一众人,到现在这一众人不仅要处理团部的公务,还要兼顾各自营务。

    整个昌黎县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无论对昌黎县官绅阶级,又或者是旧巡防营等人来说,二团奉命调往唐海县和乐亭县进驻,标志着这次军政变更危机彻底结束。就算上面还要追究,无非是袁肃一个人的事,大不了是另外一个人来接替袁肃的位子,但袁肃整顿过后的局面却是不会再有改变。

    十八rì午后,袁肃召集三团的所有军官再次开了一个小会,这次会议他还特意邀请来何克平和其他几名县府的要职官员一同参与。

    会议主要交代了两项内容,一是袁肃决定明rì会启程返回滦州,三团戍守昌黎的军务工作就交由李劲夫全权负责,同时他还间接的暗示军政工作要分开,军不干政,政不涉军;二则是顺着第一点内容,提出李劲夫和何克平要相互监督、相互配合,意思就是说在职务等级上面二人是平等对立。

    对于袁肃的话,何克平和李劲夫当然都听得明白,只不过二人的心情却有所不同。

    何克平自然高兴万分,今后不必再担心军队会压迫县府;李劲夫这几天一直盼着袁肃返回滦州,那今后昌黎县就由他一个人说的算,没想到袁肃今天却说出这样的话,摆明就是要限制军权,自己怎能高兴的起来?

    不过纵然李劲夫现在诸多不满,可也不敢有任何怨言。他现在虽然是团长,可是下面不少人并未心悦诚服,甚至还觊觎来争抢自己的位置。既然有竞争,那自然也有妥协,他不高兴军权遭到限制,下面那些人可未必这么想。

    巡防营已经彻底被袁肃整顿没了,他们这些人早已失去跟袁肃对抗的实力。

    尽管袁肃是一个崇尚实权的人,早先在滦州也明确的认为军权要凌驾于政权之上。不仅之前这么认为,现在他同样还是这么认为。只不过所谓的“凌驾于政权之上”必须是自己,而绝非是其他人。

    为了防止部下会有不轨之心,他现在必须建立一套地方军政分离的制度。这不仅是对现如今中国大部分地区政治状况做出标新立异的一面,更是为rì后国家恢复稳定打下基础。

    会议最后,袁肃又与众人讨论了一些闲杂的问题,比如巡防营之前缺漏什么,以及军装、旗帜、臂章等等的统一。听完总结汇报后,袁肃表示会尽快为全军配发一套夏季军服和新的行军背囊,至于各营各连各排等标准物资,也都会在三个月内尽数填补齐全。

    由于军队现在没有确立的番号,所以旗帜、臂章等标识只能暂且搁置。不过冬装方面却应该进行一些调整,毕竟一团是新军军服,二团、三团是巡防营军服,虽然版样很相似,但颜sè却有所不同。

    经过短暂的考虑,袁肃打算等上面的安排,反正夏季快到了,到时候配发统一的夏季军装即可,现在穿的冬装很快会退下。到了今年九、十月份时,如果上面没有安排,那再做另外的安排。颜sè不一样并无大碍,反正中国各省军队的军服本来就没有统一。

    次rì早上,赵山河、孙德盛二人已经打点好启程返回滦州的准备。

    孙德盛这几天一直跟赵山河走的很近,一方面他希望多巴结巴结袁肃嫡系的人,另外一方面因为当了“叛徒”,眼下与二团、三团的人处得并不好。他倒是无所谓,反正自己又不是靠二团、三团来吃饭,只要抱对了大腿,其他都可以不计较。

    就好比这次跟着袁肃、赵山河等人一起返回滦州,早离开昌黎县这个是非之地,以后跟着袁肃被视同为嫡系部队,何乐而不为?至于王怀庆的那座大宅子,暂且搁置在这里,等之后留给家室居住又或者转卖出去皆可。

    袁肃在司令处大营一直待到中午过后,处理好剩下的军务安排,这才带着第二营和第三营启程向滦州出发。

    傍晚时到达滦州,袁肃先安排孙德盛的第三营前往北城郊营区暂驻,紧接着又去了一趟滦州共和zhèng fǔ与王磷同见面。

    王磷同这几天一直与昌黎县方面保持着电报往来。即便袁肃不在滦州,每天同样都会交代一些任务给王磷同和陈文年,让二人将滦州这边诸事处理的有条不紊。

    之所以第一时间来见王磷同,袁肃自然是要与其商议向上面交代王怀庆的事。整顿完毕巡防营之后,接下来的头等大事便是找到合理的理由交代上去,尽快彻底结束这段时间折腾不定的局势。

    在这方面,他需要王磷同帮忙的地方并不算麻烦,无非只是与其串通好整件事的原委,以防běi jīng或者省府方面会派人下来查证。

    王磷同在听完袁肃叮嘱的话后,立刻表示义不容辞,并且会尽快把这些话转告下去。

    回到司令部大院,陈文年、郭文远二人早已等候迎接多时。

    袁肃与众人一起来到营口的办公室,先听取陈文年汇报自己不在滦州这段时间的军务。

    陈文年在这十多天里,最主要的两件工作就是监押魁字营、左营,以及后来关于成立三个团的建制。自从魁字营和左营接到命令返回昌黎县去后,他便将jīng力全部投放到一团和司令部的编制上面。

    纵然一团团长赵山河同样不在滦州,但在陈文年的坐镇之下整编工作进行的有条不紊。

    现如今,团部以及团辖下各营都已经清楚目前军中的变化,所有该改的、改变的、该强调的地方,陈文年一处不落的全部处理妥善。

    “公台兄,真是辛苦了,你一人独撑滦州大局还把所有事情处理的井然有序,实在是功不可没。”听完陈文年的汇报,袁肃赞叹的说道。

    “都是分内事,比起当年在七十九标,这点事反而还很轻松。”陈文年笑着说道。

    “今rì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老孙从今天开始也不是外人,所以有什么话我不会遮着掩着。如今咱们三个团虽然没有正式的番号,不过指挥部的名义和权力都还是要规范的清清楚楚,所以在三个团之上的司令部同样要尽快落实建制。”袁肃接着说道。

    “袁大人所言极是,此事迟早都要落定下来,与其迟不如早。今后也好方便军令的传达。”陈文年点头表示赞同,

    “这几rì我已经琢磨了一份人事调动名单,今rì趁着大家都在,索xìng就先落实下来。今后治安团司令部的名号就不必再提了,暂时就简称为司令部,一直等到上面确定番号之后再做进一步的定论。”袁肃继续说道。

    在场众人都聚jīng会神的听着,虽然在他们看来,现在还有很多事情悬而未决,可好熬到今时今rì,就算只是一时的痛快也应当博取一个应得名份。

    袁肃拟出来的名单与之前治安团的人事任命并没有太大的出入,只不过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多增加了几个职能职位。陈文年出任全军总参谋长兼后勤司令;何其巩从第二营调入司令部,担任一等参谋官兼军法司、教练司两司总长;杜预为总司令第一副官兼司令部jǐng卫连连长;郭文远卸掉滦州预备役司令,升任通永预备役总司令;孙德盛为总司令第二副官,照领第三营营长之职。

    除此之外,赵山河升任第一团团长之后,一营营长交由孙静代理,第二营营长由孙连仲接任,滦州预备役司令则由葛金章担任。

    听完袁肃的介绍之后,众人没有任何异议,这次人事变动几乎没有出乎意料之外,所有人都有了一个即响亮又实在的名份,不可不谓是众望所归。

    “之后大家各司其职,完善好各司各部的制度、人员。需要提一提的是民兵督练公所,找一个合适的机会直接改为滦州预备役司令部。”袁肃言辞平实的说道。

    “我知道了。”郭文远答道。

    “预备役制度一定要重视,我袁肃就是靠办民防才打下一定基础,这份基础可不能忽视。我不仅要在滦州建立预备役,昌黎、唐海、乐亭,以及今后只要是我袁肃接手的辖区,所有县级单位都要有完善的预备役系统。伯济,这些事就全靠你了。”袁肃认真的看着郭文远,用强调的语气说道。

    “请总司令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郭文远郑重其事的说道。

    谈话结束,袁肃让众人先行退下,倒是单独让郭文远暂留一步。

    郭文远很清楚袁肃是要询问关于护送王怀庆出关的事情,他本来也打算尽快汇报。

    等众人都离开办公室后,袁肃开口向郭文远问道:“伯济,你是什么时候回到滦州呢?”

    “是九号的凌晨。卑职护送王怀庆一家人前往山海关,前后一共行了两天三夜的时间,昌黎县到关外原本不过一天多的路途,无奈王家上上下下百余口人,rì行不过三十里,因此才耽误下来了。”郭文远回答道。

    “一路上,王怀庆可有发电报、寄信笺,又或者派人外出?”

    “卑职并无发现如此举动。王家上下虽然遍口埋怨,时常听到有人说要去电报向徐太保告状,但每当如此时,王怀庆都会破口责骂家人,从始至终没有派人发过一封电报。”郭文远一丝不苟的说道。

    “徐太保?莫非是徐世昌?”袁肃喃喃自语的说道,脸sè渐渐起了几分思索。

    徐世昌当年官拜太子太保,因此官场上的人大多都称其为“太保大人”。

    袁肃确实没料到王怀庆跟徐世昌还有一层关系,不过好在徐世昌如今赋闲在家,直到袁世凯死后才逐渐重返政坛。这个时候就算王怀庆向徐世昌告状,只怕徐世昌也帮不上什么忙。

    “到山海关之后,王怀庆可说过有什么打算吗?”袁肃又问道。

    “听王家亲戚闲聊时倒是说过,好像王家会在山海关停住十多rì休息,然后再去奉天定居下来。不过这些都是小道微言,王怀庆本人什么话都没有透露过。”郭文远说道。

    “我明白了,那就先这样,你先忙去吧。”袁肃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郭文远本来还想多说些什么,但只怕会让袁肃徒添烦恼,于是还是告辞退下。

    袁肃独自一个人沉思了一阵,不管王怀庆有没有其他意图,自己眼下还得按部就班的走下去。约摸过了十多分钟之后,他才取出笔纸开始草拟一份信函和一份电文,信函和电文的内容就是关于王怀庆事件的解释,两者将在明天一早分别发往省府和běi jīng。

    他很清楚这两份信电并不是决定自己成败的重要因素。因为他无论怎样来描述事情起因经过和结果,哪怕是编纂的再好,最终也只能蒙混过一些人。而恰恰是那些无法蒙混过去的人,才是决定此次成败的关键所在。

    这一步始终是要走出来的,之前已经拖了一段时rì,用以巩固滦州、昌黎等地的统治权,再继续拖下去只会让省府和běi jīng方面产生猜忌。现在是时候进行最后一把博弈,无论成败与否,这条路都无法回头。

第44章,信到京城

    自从南京国会迁入běi jīng之后,这座充满古气的城市总算有了几分共和的新面貌。

    西直门一直到中南北海的大街上,处处可见高高张挂起来的五sè共和条幅;但凡京城主要的街道上,再看不到还盘着辫子的遗老遗少,就算有大多也都会藏着掖着一些;之前作威作福的旗人,现如今沦落到不堪入目的地步,有点力气的还能拉黄包车,老弱病残则只能沿街乞讨,什么格格、福晋到烟花之地混一口饭吃的大有人在。

    时常能在街道看到三、五汉族青年围堵着一个干瘪清瘦的老头子,只因为对方脑袋还上一条麻绳似的枯燥辫子,轻则横指巧骂,重则拳打脚踢。被骂被打的人也断然不敢反抗,大多就蹲在地上,默不作声的任由汉人来欺凌。

    对于许多汉人来说,受了几百年的压迫,又经历了几十年丧权辱国的煎熬,被一声“驱除鞑奴”的口号一激励,自然而然将所有愤怒和罪怨一股脑的全推到满族人身上。现如今能直起腰干了,骂几句、打几下还算是便宜了这些人。

    四月初,新华门总统府总算完成第一阶段工期,虽说还有许多楼舍需要打扫装修,但总算能入住办公了。这段时间铁狮子胡同外务衙门每天都有十多辆马车出入,将成批成批的陈设运往总统府。到十五号这一天,袁世凯依然没有急着动身转去新华门,其中有很多原因,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通讯室还没有搬,有很多电文还等着他第一时间查阅。

    如今摆在袁世凯面前最重要的两件事,一是筹备明年的国会大选,二则是整顿全**务。

    做为一个靠军队起家的临时大总统,他向来不喜欢“国会大选”这种花里胡哨的玩意,国家大事是断然不能交给一些“书呆子”和“主义者”们来cāo纵,清朝先有军机处,后又内阁总理大臣,国家决策只需要一小撮人来把握就可以了。

    只不过他现在是民国的大总统,国会又从南京迁入běi jīng,总是要给人几分面子才是。

    关于中国各省目前的军政状况,袁世凯更是觉得迫在眉睫。

    南京出现临时zhèng fǔ的那会儿,他就已经料到今后的中国不会安宁。前阵子冯国璋专程送来袁肃参加陆军预备大学堂毕业考核的两篇策论,他在看过之后再次深刻的意识到“割据”和“军阀”的严重xìng。

    这件事拖延的越久,最终只会越麻烦。只有zhōng yāng集权,这个国家才算是完整。

    在袁世凯看来,袁肃所看出来的只是一个表面现象,但这个表面现象依然给足了jǐng示。因此他不得不觉得自己小看了这个突如其来的侄子,袁肃多多少少都算得上是有点才华的。

    外务衙门西走廊上,张一鏖带着今天整理好的文件迈着快步向南边书房走来。就在与南政事厅交接的拐弯儿处,他不期而遇的与冯国璋碰了一个照面。这段时间为了整顿全国的军务,冯国璋基本上每rì都会出现了在外务衙门,协助大总统袁世凯出谋划策。

    “冯大人来了?”张一鏖主动上前打了一声招呼。

    “是啊,张先生同是要去见大总统吗?”冯国璋报以微笑的说道。

    “正是,这几天倒没什么特别急的事,要说唯一别扭的事那就是大总统侄子又闯祸了。”张一鏖深知冯国璋最近同样关心过袁肃这个人,前阵子还特意找到袁肃的学堂考核策论送过来,因此在这件事上也没必要对其三缄其口。

    “哦,又闯祸?这次是何事?”冯国璋奇了起来,他当真没料到在大总统雷霆大怒之际袁肃居然还敢如此大胆。他倒不是生气,反而显得饶有兴趣,心里禁不住的度测着这袁肃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前些rì子大总统好不容易许可了袁肃留在滦州,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才又委派前通永镇总兵王懋宣升任按察使,兼管滦州军务,本意无非是让王懋宣顾着点袁肃。孰料这袁肃居然持兵驱走了王懋宣。”张一鏖唉声叹息的说道。

    “驱走了王马桶?”冯国璋先是一愕,随即似是而非的笑了起来。

    他自是知道王怀庆其人,论资历对方与自己、段祺瑞、王士珍是同辈,只可惜这厮无学无术又过于贪婪,如今在北洋军里压根就没混出个样子来。如今堂堂按察使,手握一镇之兵,居然被只有两个营的袁肃驱走,这是何等的笑话?

    “冯大人你还笑的出来?”张一鏖没好气的瞪了冯国璋一眼。

    “料想这王马桶还是顾虑袁肃是大总统的侄子,不敢轻举妄动方才被赶了回去。这种事何必大惊小怪,大不了让王马桶再带队去一趟就是。”冯国璋不明就里的说道。

    “王懋宣若还能再带队去一趟,那这事儿就不是一个事儿。问题是袁肃这次直接把王懋宣驱出关外去了,不仅如此,他还大刀阔斧的接管了通永镇巡防营近四千余兵马,现如今都将这些人马整编成三个团了。”张一鏖蹙着声音说道。

    “什么?袁肃竟夺了王马桶的兵权?”冯国璋脸sè骤然生变,他立刻意识到这件事的xìng质大有不同。如果袁肃只是把王怀庆赶出了滦州,那这只不过是一场小打小闹罢了,可现在是袁肃赶跑了王怀庆还夺了人家的人马,这可是十足的大事件。

    他很好奇,袁肃是如何用四百人的兵力夺了王怀庆四千人的人马,纵然王马桶再无学无术也不至于败的如此干干净净。不过显然这个时候是无法得到答案,当务之急还是要弄清楚袁肃究竟要做什么。

    “若非离谱到如斯地步,我也不会这么着急了。”张一鏖摇着头叹道。

    “此子太过猖狂了。”冯国璋深沉的说道。

    正说话,二人已经来到南书房大门前,站在门外的听差见到是张秘书长和冯将军,连忙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走进书房时,袁世凯正坐在靠窗的书桌前批拟几份外交文件,看到张一鏖和冯国璋一起走进来后,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随即继续处理手头上的文案。

第45章,一念之间

    张一鏖正盘算着该怎么向袁世凯开口,犹豫了一阵之后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禀告道:“大总统,滦州那边发来电报,又出事了。”

    袁世凯握着毛笔的手抖了一下,继而抬起头来看着张一鏖,声音低沉且缓慢的问道:“说说,又出什么事了?”

    张一鏖把袁肃发来的电报递到袁世凯面前,无奈的说道:“还请大总统亲自过目。”

    袁世凯将毛笔搁在砚台上,接过电报快速的阅读起来。

    这份电报既然是袁肃发来,对整个事件的描述自然是避重就轻。首先就是栽赃王怀庆一到滦州便勒索本地zhèng fǔ,单单一晚上在听风小筑酒楼的招待费就高达三千元,其次还提到王怀庆持兵自重,耀武扬威的对待滦州官绅,甚至还公然提出各种名目的规费,要求滦州各县按人头均摊。

    其次,袁肃还指证王怀庆敲诈洋商,借此希望能与洋商达成不为人知的合作。甚至还清清楚楚列出了王怀庆与洋商会面的时间、地点。既然上次他因为与洋人合作而遭到袁世凯忌讳,那这次自然可以移花接木到王怀庆身上。

    之后袁肃还特意强调此次巡防营兵变,并非是他刻意所为,还是因为王怀庆经年累月贪污军饷、克扣军粮,以至于军心涣散。王怀庆带领三个营抵达滦州之后,对魁字营和左营偏私,任由二营在城中饮酒作乐,而故意冷落德字营,以至于在德字营管带孙德盛的牵头之下,他才顺应军心民意驱走王怀庆。

    将情况“一五一十”的介绍完毕,袁肃还特意在末尾留下两句话:若大总统认为此事大错,他甘愿接受惩处,又或者委派他人接管巡防营,自己也必然服从命令;又若大总统愿意给自己一次机会,自己定当竭尽全力治理好通永镇和滦州军务。

    电报前前后后只有数百字,然而袁世凯却看了足足十多分钟,脸上的表情yīn晴不定。

    站在一旁的冯国璋、张一鏖二人心中都很纠结,本以为大总统会雷霆震怒,可是等了这么久似乎情况又有一些不对劲,一时间谁也摸不透袁世凯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深深吸了一口气,袁世凯忽然捏紧了电报,豁然的站起身来。

    张一鏖只道是大总统终于憋足了怒火要发泄一通,然而正在他于心底酝酿着劝慰之词时,袁世凯忽然又沉缓的吁出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拧成一团的绳子渐渐松开了似的。

    “华甫,上次你说过,袁肃这浑小子希望能通过两篇策论而破格获得正式毕业,是吗?”袁世凯破天荒的提起了另外一桩事。

    冯国璋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半晌之后才连忙点头应了道:“正是,学堂教务处和参谋本部那边都有在议论这件事。”

    袁世凯不动声sè的又问道:“那么,参谋本部那边如何评判他的这两篇策论?”

    冯国璋回答道:“据说是七位审评教官都认为这两篇策论应为优等,排名的话大可列为第一,只不过毕竟不是正规考场答题,所以是否参与排名还未有定论。”

    袁世凯微微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了一阵,果断的说道:“稍后去一封电报到保定,让教务处把袁肃的策论评为最后一名,另外批准他毕业。”

    陆军预备大学堂原本就是袁世凯一手经营的学堂,就算他现在不是大总统,要让一个不相干人的获得大学堂的毕业证书,那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冯国璋与张一鏖对视了一眼,二人愈发弄不清楚大总统的心思,袁肃现在闯了这么大的祸事,大总统怎么还给袁肃办毕业证?要是袁肃真愿意回学堂,又岂会折腾出今天这档子事。

    过了一会儿,张一鏖这才小心翼翼的试问道:“大总统,滦州那边又该如何处置?”

    冯国璋跟着说道:“不妨派人将王懋宣再接回来。”

    袁世凯冷冷的说道:“接他回来作甚?堂堂一镇总兵,被一个还未毕业的混小子赶走,留他在直隶镇防岂不等于门户大开?”

    冯国璋只好缄口不语。

    张一鏖又问道:“那,滦州……”

    袁世凯再次叹了一口气,语气有力的说道:“既然这混小子这么想干一番事业,那就给他一个名份,倒要看看他能干出什么名堂来。你拟一份官电,擢升袁肃为东直隶护军使,统辖滦州和通永镇两境军务。”

    听完袁世凯的话,不仅张一鏖大感惊愕,一旁的冯国璋更是将眉头拧成了“川”字。一方面着实搞不明白大总统非但不惩罚袁肃,反而又是批准破格毕业,又是委以要职,另外一方面就算大总统要偏私,犯不着一下子冠给袁肃“东直隶护军使”的头衔。

    要知道护军使可是比按察使、镇守使都要高阶的军衔,袁肃纵然是大总统的侄子,可毕竟是才刚走出军校没多久的年轻人,论资历、论辈份都不足以担当护军使。就算要偏私,也需考虑此举是否会引起诸多怨言。

    “大总统,护军使一职未免有些托大,袁肃虽然是一个人才,可毕竟尚过年轻,就怕在任上会有什么闪失。”冯国璋赶紧说道。

    “是啊,是啊,还请大总统三思,哪怕委任滦州镇守使也比护军使要妥帖的多,就只怕会让下面的人有所闲言。”张一鏖跟着附和的说道。

    “你们难道没听明白我的话?我之所以这么安排,自是有我的道理,统军这么多年,就连华甫你都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难道还怀疑我用人唯亲吗?”袁世凯严肃的反问道。

    “大总统息怒,我等并非这个意思。”冯国璋诚然答道。

    “袁肃的人马暂编入第二镇,至于派什么番号,就由华甫你去跟陆军部商议即可。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下来。”袁世凯掷地有声的说道。

    早在看完第一遍电文时,他心头确实涌起了一股怒火,万万没想到袁肃胆大到如斯地步。

    然而就在打算发一通怒火时,他脑海中忽然又闪过电文末了的一句话,“给一次机会”,正是这句话让自己渐渐冷静下来,不得不重新思量袁肃这个侄子以及整件事。

    尽管他与袁肃素未谋面,可根据自己的调查,不得不承认袁肃是有值得欣赏的地方。再加上前阵子送来的两篇策论,文笔不凡,言之有物,像对方这样的年纪能如此扎实的功底,着实是难能可贵。

    这次袁肃驱走了王怀庆,的的确确让人始料未及,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对方能够用两个营的兵力夺走一镇的军权,绝非是打着“大总统侄子”的幌子就能办到。换言之,袁肃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

    袁世凯一直担心的,是袁肃年轻冲动会干出什么影响局势的事情,因此才希望尽快把这个侄子调回学堂好好管教。回想起来,他处处都在针对袁肃,从来没有给予任何鼓励。既然这个年轻人有能力有才干,为什么就不能“给其一次机会”?

    当然,若只是单纯的给机会一展拳脚,他只需要许可袁肃留驻滦州、接管巡防营即可,用不着冒着微言风险提拔其担任护军使一职。之所以跃过镇守使、按察使直接提拔为护军使,他是打算通过另外一众方式来考量袁肃的品xìng。

    之前的训诫、动怒、勒令都对袁肃不见成效,硬的不行那就改为软的。

    对于袁世凯而言,既然袁肃已经在滦州折腾出这么多事情来,他也不会舍不得多下一些功夫来整治袁肃。“护军使”的职衔不仅仅是考验袁肃是否会得意忘形的糖衣炮弹,同时也是刻意抬高袁肃在军界的身份地位,足以引起更多人的“关注”。

    如果袁肃真能干好这份差事,那护军使的职衔便是应得的;相反若是稍有任何差池,正所谓站的越高跌的越痛,到时候就连“大总统侄子”的身份也难以周全。

    冯国璋和张一鏖自然无法理解袁世凯如此这般的深思熟虑,一般人可是无法考虑到这样细致的地步。不过既然大总统执意如此,他们二人自然不能不从。

第46章,荣升护军

    当袁肃擢升东直隶护军使的消息传到滦州之后,很快便在滦州官绅阶层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甚至就连袁肃自己也万万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在他预想当中最好的情况无非被委任为旅长,充其量最多不过是师长,现如今却是堂堂东直隶护军使。抛开“护军使”的职衔不说,前面冠以“东直隶”的称号已经足以响彻一方,近畿要地独占一半,这是何其的风光?

    以王磷同为首的滦州官僚集团对此大快人心,而以陈文年为首的前七十九标众军官同样欢欣鼓舞。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标志着他们总算没有跟错人,历经数月的提心吊胆,总算在今时今rì熬出头来了。

    当天下午,这份běi jīng发来的官电就传遍了昌黎、唐海、乐亭三县,无论是何克平等人县长还是李劲夫、赵继时这些刚刚投诚不久的旧军军官,着实被这份委任吓了一大跳。好在当初他们在袁肃面前都做足了样子,不愧是大总统的侄子,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道理亘古不变,今后也彻底断了其他念想,安安心心恪守本分的跟着这位袁公子干就是了。

    一时间,司令部大院的通讯处贺电如云,登门拜访的士绅名流也络绎不绝。

    单单这一天的时间,袁肃接见的将近百余人,无论是大户还是学者,哪怕是稍微有点小名气的人也屁颠屁颠的跑来巴结一番。不过袁肃并没有任何见外,所有来访者他都接见,人多则一起见,人少则单独见,表现的十分谦虚有礼。

    事实上,面对数不尽的笑脸和奉承,袁肃多多少少产生了几分得意。然而正是这份得意的心态,同样让他冥冥之中生出一丝jǐng戒。

    之前大总统叔父一直没有好脸sè,相信以其的城府断然不会做出这么草率的决定。

    虽然他一时半会猜不透这位“叔父”的真实意图,但暗地里去下定决心,今后必然会好好运用护军使的身份,打造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只要能掌握相当规模的实力,他便不会再轻易受人摆布,自己的命运必将由自己把握。

    就在电文发到的第二天,从běi jīng而来的仪仗使团便抵达了滦州。

    领团是陆军部军衡司次长戴寄山,全团三十余人,清一sè的北洋军新式礼服,自打走下火车后便招引周围目光纷纷睬盼,足见气派。袁肃早已安排人在火车站等候迎接,继而立刻带到司令部大院,他本人亲自在大院门口欢迎。

    一番寒暄客套,戴寄山站在司令部大院门口宣读了陆军部委任状,并遵循程序当众将委任状、官绶、官印等等一众文件证书交到袁肃手中。随后又展示了护军使崭新的礼服,以及陆军部授予的正参领上校军衔。

    如今陆军部正在为新式军衔的改制运用进行筹备,但仍然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落实下去。然而为了彰显与清朝时期的军衔不同,所以才在旧军衔后面加上新军衔的称谓。

    “戴大人辛苦了。”等到礼服和军衔交到一旁勤务兵手里后,袁肃上前与戴寄山握了握手,再次客套的慰问了一句。

    “哪里哪里,本份之职罢了。在下动身离京之前,黄司长还特意托言转嘱,向来护军使之职都是协都统少将以上的军阶。只是这次上面几经研究,考虑到袁公子毕竟年纪轻轻,就怕委以将衔会有闲言碎语,因此暂时委屈为正参领上校军衔。不过请袁公子放心,以袁公子的资质,晋升将职指rì可待。”戴寄山笑着说道。

    “戴大人太客气了,袁某无功无德,上面此番抬举已经让我诚惶诚恐,岂敢还有其他非分之想?还请戴大人回京之后带一句话,今后上面如何安排,袁某必当服从命令。”袁肃语气挚诚的说道。

    “袁公子放心,在下必然带达。”戴寄山说道。

    随后,袁肃先安排戴寄山的随员到西营区休息,并表示今晚会在听风小筑设宴款待仪仗师团,然后又与戴寄山来到营楼办公室。备好茶水,二人相向落座。

    戴寄山正好还有其他公事要转达,因而先行开口说道:“部里已经有了决定,袁公子的麾下暂且编入陆军第二镇序列,不过考虑到袁公子目前的特殊情况,因而也只是名义上归属第二镇编制。第二镇那边也都心照不宣,rì后除了非常军务或可邀请袁公子前去开会之外,寻常时期理应不会有所交集。”

    袁肃微微的点了点头表示了解,第二镇好歹是北洋军的骨干,自己能在第二镇编制下谋一个番号,算得上是一件很划算的事。继而他进一步询问道:“不知我部确切的番号上面是否已经拟定下来?”

    戴寄山说道:“已经下来了,暂编为第二镇第一混成旅。过几rì军需司那边就会派下来番号标识等物,袁公子这边只消尽快更换一下部署的配章即可。”

    袁肃记得第二镇有五个旅(协)的编制,不过全部都是清一sè的兵种,要么是步兵旅要么是骑兵旅,而这五个旅的排列也都是按照兵种来区分,比如步兵第一旅、骑兵第一旅。如今他的麾下部队混杂,有骑兵也有步兵,因此成了第二镇首个混成旅,所以排列上才被冠以“第一”混成旅的番号。

    不过这些都只是闲杂小事,按照戴寄山描述陆军部的意思,他倒是觉得自己这个旅更像是第二镇下面的一支dú lì旅。

    “了然,这件事纵然戴大人不提点,袁某一样不会怠慢。说来,对于这次大总统亲命擢升护军使,实在有颇多费解之处,大总统虽说是我叔父,可向来并不是任人唯亲的做派。不知戴大人可否指点一二?”袁肃转而问道。

    “呵呵,袁公子太抬举在下了,在下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至于上面究竟是何意图,岂容在下胡乱猜测。不过袁公子单管放心就是,此次是冯将军和段部长一起cāo办袁公子的任命和番号之事,我北洋之冯狗段虎二位大人都没有异议,其他人自然也不敢有异议了。”戴寄山煞有其事的说道。

    袁肃知道戴寄山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过想来也是,以一个军衡司次长的身份又能揣测到什么更深层次的意图?

    当晚,袁肃率领司令部一众军官,又邀请了王磷同、张举人等几位滦州士绅,陪同仪仗使团一起到听风小筑设宴庆祝。张举人原本不太愿意长途跋涉的进城,更何况又是晚宴,必然要留在城中过夜,但考虑到这是袁肃升任护军使的大好rì子,无论是礼节还是关心都应该出席这次宴会。

    袁肃名正言顺成了手握一方大权的要员,昔rì人前人后的王磷同,如今身份地位自然也有了变化。之前对滦州豪绅们畏手畏脚,整天还得看他人脸sè行事,这一州之长当的确实窝囊,现在士绅们都知道他是为袁肃办事,有袁肃这座大靠山坐镇,风水总算轮流转了。

    在这晚的宴会上,王磷同表现的十分热情,俨然就好像成了宴会的主持人。

    当然,做为在官场打滚这么多年的老人jīng,他同样很好的把握一个“度”,自己要做出来的样子是给在场士绅们看,而不是喧宾夺主。

第47章,军政会议

    到了四月底,第二镇第一混成旅司令部的建制逐步落实下来,下属各级军官也都陆续接到正式的委任书和军官证。之前被视为乌合之众、无名有实的部队,直至今天总算完成了改头换面,不仅有光鲜的番号,还有似锦的前程。

    在四月的最后一天,陆军预备大学堂发来一封电文,通知袁肃受到参谋本部特别嘉许,破格获得正式毕业资格。而就在这天傍晚时,邮局将一个牛皮纸包裹送到司令部大院,里面装着的正是预备大学堂颁发的毕业状和其他相关的文件。

    袁肃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用时来运转来解释最近半个月的遭遇,升任护军使已经是一个意外,没想到连自己不抱任何希望的学堂毕业也能办妥,这两件事总算是圆满了这段时间的所有念想。

    他现在不仅是陆军大学的正式毕业学员,还是堂堂镇守一方的护军使,这样的身份背景绝对可以列入北洋内部史无前例的事迹。二十出头,刚从军校毕业,手握一个混成旅的兵力,东直隶护军使,这些字眼加在一起只能说是一个奇迹般的际遇。

    然而,他同样有一种觉悟,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以前自己没有官方身份,也就不在乎所谓的责任。现如今一下子成了有名有实的一方大员,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待。在其位,谋其政,他现在必须肩负起责任。

    在第一混成旅前期建制逐步落实之后,袁肃召开了上任护军使以来的第一次军政工作会议,三个团团长、六个县县长以及旅部所有要职军官,全部到场参加会议。

    这是一个庞大的工作会议,按照二十一世纪的规格必然会媒体铺天盖地的宣传、舆论普遍聚焦关注,会议上任何人的发言都会被一而再再而三的传播。不过袁肃在工作会议召开之前,并没有透露任何风声,甚至派到各县各团的通知书上,也没有任何严肃的字眼,给人的感觉就是到滦州谈一谈近况罢了。

    像二十一世纪人民群众普遍具有相当的文化基础,但大部分人却仍然看不明白“各大工作会议”报道的究竟是什么,更别说民初时期民智未开,花那么多人力物力去造势完全只是一场浪费。在军政工作上,袁肃是坚持务实主义,等有了成果再大肆宣传岂不更好?

    会场定在谘议局会馆,会期前后一共为三天时间。

    在这次军政工作会议上,袁肃将军事和政事一分为二来进行会议,只有涉及到一些必须军政搭配的问题时,才会两头一起来安排讨论。

    他对各县县长的要求并不算严格,清朝遗留下来的作风问题早已根深蒂固,短时间里根本不能做出重大改善,无非是希望各县官吏尽可能多做一些实事。前几场会议上,他简略的听取了各县汇报当地情况,以及听取各县眼下最迫需的难题,然后再针对这些难题分清楚轻重缓急逐步安排处理。

    到了工作安排议程时,他对各县下达了三项硬指标的政治任务,第一是各县要建立完善的税政制度,严厉杜绝往rì谎报虚报的恶习;

    第二是未来一年之内,各县都必须建立一所公立小学堂,鼓励并且扶助青少年入学读书,学堂暂定为五年制,前两年为义务教育,后三年则收取一定学费,但确保提供免费的食宿。

    教育始终是立国之本,文化知识不仅可以推动国家文明的发展建设,更是富国强国的基础所在。只有恢复民智,让老百姓掌握更多的知识,才能带来更先进的生产力。所以在教育的问题上,袁肃向来都热衷于投入其中,这是为中国未来做铺垫的大事业。

    第三则是对各县进行jīng确的定型。唐海、乐亭两县主要以渔农业为主,今后在渔农业上加大扶持力度,进行必要的减税和补贴,促成渔农业的快速发展;滦州辖下三县规模不一,主业也各有不同,但袁肃决定将滦州规划成轻工业为主导的地区,大力鼓励轻工业、手工业的发展,并利用洋商开矿的契机,引进外资和设备。

    滦州的发展目标就是在十年之内打下坚实的工业基础,十五年之内由传统工业向现代化工业过度。当然,袁肃仅仅只能先这样做出设想,好歹给了这个地方一个发展的方向,只有十五年之内能否完成过度,那还得走一步算一步。

    就目前而言,昌黎县同样是一个值得开发的地方。尽管昌黎县没有铁路,但却有衔接关外最重要的官道,而且还是临海的地理位置。从交通上来说,这里确实有足够的战略价值,无论是商业还是军事上。

    袁肃决定在昌黎县大力发展商业,同时要求县zhèng fǔ或者集资或者贷款扩大大浦海港的规模,逐步发展海上交通能力。如此一来,滦州有铁路,昌黎有海港,足以形成有效率、有容量、有产业的交通系统。

    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谚语并非没有道理,甚至可以说浅显而入理。

    交通系统不是单指运输,而是基于运输衍生出的一整套机制。比如物流、仓储,足够吸引外资的方便快捷等等,抽象与具象的道理都包含在其中。

    他很清楚自己的地盘并不算广阔,也没有京津塘地区的富庶,所以一切以中转为主。滦州的轻工业负责代工、加工,昌黎县的商业只是为中转提供一个过度,唐海和乐亭的渔农业则可以保证基本的内需供应。

    当这一番颇有现代化的言论讲述完毕后,在场的各县县长以及zhèng fǔ幕僚们大多还在云里雾里,很多人甚至连“系统”是什么都说不出所以然来,更别说“物流”、“机制”之类的词汇。袁肃没有费功夫去一一介绍,只是具体的把任务布置下去,比如该如何减税,该如何执行zhèng fǔ补贴,又该如何鼓励、扶持本县产业。

    各县县长匆匆忙忙却又认认真真的把袁肃的话一一记录在下,听不懂那些奇怪的字眼没关系,按照护军使大人吩咐的任务去做总不会有错。

    会议最后,袁肃用十分严肃的语气说道:“诸位,这几rì的会议绝非走走过场,你们当我新官上任三把火也好,当我急于求成也罢,总之我交代的任务是要一定落实下去。你们只要能办好这些任务,其余的事我不会计较。倘若办不好,或者敷衍了事,别怪袁肃正盼着能拿人开刀立威。”

    众官吏纷纷应诺,一个个如蒙大灾似的,任谁都不敢质疑袁肃的话。

    无论是建税政还是办学堂,又或者是发展本县的产业,听上去都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可对于这些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的人来说,办几件像模像样的实事还是轻而易举。只消把消息放出去,县里面愿意担当的人多得是,甚至都不消费神费力。

    早先就有关于袁肃推崇实事求是、脚踏实地的说法,现如今袁肃荣升护军使,继续奉行这样的观念也是合情合理。有人暗地里颇有怨言,也有人心怀钦佩之意,但眼下最首要的还是得尽快落实袁护军的吩咐。

    在政治工作会议召开的同时,军事工作会议同步进行。

    三天的会期当中,袁肃并不是每一场会议都到场参加,参加军事会议时,则由王磷同代替主持政事会议;参加政事会议时,则由陈文年主持军事会议。事实上袁肃不参加的会议,基本上是讨论一些杂项细节,自己完全用不着过于cāo心。

    军事工作会议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务,巡防营已经整编完毕,各团防区业已落实到位,相信二团、三团的军官们现在也彻底老实服从了。

    袁肃主要提出了两项军事发展计划,其一是扩军,其二是军事人员的培养。

    尽管现在他已经具备堂堂正正的官方身份,同时还是一旅之长,可扩军依然不是说扩就能扩,贸然扩军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必须经过层层的审批报告方才能名正言顺的扩军。

    除此之外,他所谓的扩军不单单是指招募新兵,严格的来说是扩充军事力量。

    募兵方面自然是必不可少,但最主要的目的是增强军队的战斗力。因此除了募兵,他还制订了更新武器装备、强化军事训练以及整顿军纪等方面的计划。

    预计在两个月之内,将三个团与旅部jǐng卫队的建制全额满编,六个月之内完成全军的集训和武器装备统一化。至于军纪军风的问题,暂时没有办法进行估算,毕竟各团各营士兵的素质良莠不齐,队伍常年缺乏正规的管理,很多问题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可能无法更改。

    在武器装备方面,袁肃同样有自己的预想,在坦克和战斗机没有完成形成战术之前,陆军最强的兵种理应是炮兵。他想过建立一支jīng干的炮兵部队,只可惜现在条件不允许,也不能说购置几门大炮然后请几名教官就能展开炮兵训练。

    始终炮兵是一个技术活,而且在陆军当中算得上是高危作业,会开炮不一定能驾驭炮,这是需要经年累月的经验才能熟练cāo作的兵种。

    考虑到种种因素,他只能暂时搁置组建炮兵的计划,转而推崇配备更多的重机枪,组建更多且更具有战术运用的火力加强营。因此,在保证全军步枪制式化的同时,他也希望能达到每个营能装备一到两挺重机枪,如此便可在一定程度上弥补没有重武器的缺憾。

    至于军事人员的培养,很大程度上同样是为了增强军队的实力。

    以前只有两个营的兵力,并不担心人事上会出现纰漏。然而现在是一个旅的番号加上近一个师的兵力,尤其是下面三个团团部几乎都是囫囵吞枣仓促建立,团部的军官清一sè来自营务处。可以说第一混成旅现在没有一个成熟的高级军官,就连陈文年、赵山河、何其巩这些人都不是。

    袁肃一跃成为护军使,带动手下一批部将也都连跳两级,这其中的跨度实在过大。一个少尉需要几年的时间才能攀升到中尉,这并不是没有道理。军队不是职场,军官经验和能力都是得经过一丝一毫的积累。

    在培养军事人员方面,袁肃必须两头抓,一方面要加强高层军官的教育,另外一方面还要提高基层军官的素质。后者可以继续鼓励何其巩发展随营学堂,逐步将随营学堂正规化、规模化、质量化。而前者则可能要棘手一些,在这个时候既不能派人去国内国外深造,也没办法通过随营学堂来提高水平,只能一步一埃慢慢的熬。

    除此之外,他还考虑过外聘一批优秀的军事人员,如今自己有身份有背景也有经济基础,反而上到旅部下到连队都严重缺乏合格的军官,再加上随营学堂的教育培养颇有局限的一面,外聘正好可以弥补军队内部的一定需求。

    无非要考虑两个问题,其一是这些外聘的军官不是嫡系,顾虑的地方有很多,比如对方是否有革命思想?又或者反客为主?其二则是聘请到来后,如何保证与嫡系部将融洽,一旦厚此薄彼只怕会招致人心惶惶。

    既然能想到问题所在,那也自然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只不过一切终归还是要按部就班。

    做出了这两项主要军事发展计划的交代后,在接下来的几场会议里,袁肃听取了各级军团就这两项计划提出的意见,有人是敷衍了事,有人是认真对待,也有人虽然认真却没能说到点子上。不过多多少少都起到一定的帮助。

    到最后,他吩咐各团各营统计缺额人数,尽快送交到旅部报备,旅部会尽快根据缺额人数来进行补充兵的招募工作。他又交代赵山河负责建立重机枪训练项目,帮助二团、三团开展这方面的训练,训练过程不必在乎省弹药,该实弹训练就实弹训练。

    此外,各团的军备统计也要与缺额统计一起送上来,旅部要尽快了解麾下的武器状况,然后再在现有武器的基础上安排更新装备,达到统一制式化的目的。

    交代到这里时,他另有补充的说道:“等各部武器更换完毕之后,我会以训练新式武器为名由,号召全军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整训。不管之前是旧军还是新军,想必你们都很清楚我袁肃在滦州开办军民X联防的事情,看看民兵的训练,在看看现在麾下的军风军容,只能说我们的战斗力还不如民兵。”

    在场的众军官脸sè各有不同,赵山河并无任何变化,李劲夫和赵继时却交头接耳议论低声议论几句话。那些团部的幕僚们也都有变化,似忧不忧,似安不安。在旧军军官们看来,整训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士兵们几年来都是一样的德行,就怕会整出什么事故来。

    袁肃继续说道:“你们都是团部的主事军官,相信也都希望自己的手下训练有素。所以我才会在这次会议上开诚布公的先支会你们,至于你们回去之后如何传达下去,我不管,我只管到时候所有士兵都必须参加整训。”

    众军官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有人提出异议。

    袁肃最后补充的说道:“整训的内容过段时间会派发到各团部,团里一定要提前做好充足的准备。”

    为期三天的军政工作会议结束之后,各县官吏和各团军官于次rì打道返回。

    从这一天开始,第一混成旅辖区各县立刻展现出紧张的工作状态,无论是县府的官吏还是各团各营的长官,任谁都不敢掉以轻心。袁肃已经把话说的再明白不过,新官上任三把火,如若完成不了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必然会吃不了兜着走。

第48章,异人异志

    阳chūn三月,草长莺飞。

    北方的天气已见得暖和起来,偶尔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将大地和人民的心境滋润一番。

    王磷同曾三番四次催促袁肃选一处宅院设为护军使署衙,位高权重的护军使自然需要一个好看的门面。对袁肃而言,他甚至不需要劳神费力的cāo办此事,只消点头应允下来,滦州豪绅们一准都会争先恐后的派对来赠送宅院。

    然而尽管王磷同一番殷勤,但袁肃始终没有应允此事,对他而言留住在旅部大院足矣。

    如今旅部大院只驻有一个营的兵力,而且还不是一个满编营,比起之前空旷了许多。再加上先后经过治安团司令部和旅部两个时期的整修,许多营房改头换面,食堂变成了餐厅,营楼里会议室、参谋室、简报室等等一应俱全,就连后勤处都有了dú lì的营房。

    他虽然身为护军使,可一方面这个头衔来的太快,自己根本没有适应,二来孤家寡人用不着单独的护军使署衙,因此最终还是选择继续住在旅部大院。

    自军政工作会议结束后,各部各地各司其职,所以公事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很快,民兵督练公所改为预备役司令部的消息便在滦州传开。老百姓们对“预备役”的概念十分模糊,生怕这是变个法子让青壮服兵役。眼下正是农忙时段,当初办军民X联防可是只说过“当民兵”,而不是“当兵”,现在岂能出尔反尔?

    对于民间担忧,袁肃来到南郊区督练公所,亲自向正在训练的第二期民兵做出解释。所谓预备役是平时以退役军人、民兵为基础、现役军人为骨干组建起来,战时能够迅速转化为现役部队的武装力量。同时,预备役分为军官预备役和士兵预备役。

    “简单一句话,寻常时期你们就是老百姓,只有当战争爆发时,需要你们为保家卫国出一份力,到那个时候才会动员你们上战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等到战争危急时,七尺男儿必然要为保卫家园、捍卫国土抛头颅洒热血。”

    “你们现在辛苦参加训练,正是为了以备不测。常言道防患于未然,只有你们时时刻刻都做好了准备,才能让保证家园不受危险。”

    “只要训练时表现的好,就有资格被列入军官预备役。”

    民兵们听完了袁护军的话,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反正等到发生战争的时候,官军们都会到处抓壮丁去充军,只要眼下不被强拉去服役就好了。战争到来之前多学习一些军事技巧,上了战场多多少少也能知道该怎么应对,不至于只能傻乎乎的等死。

    再者,预备役还分为军官预备役,虽然大伙并不清楚什么是军官预备役,可按照袁护军的意思只要表现的好就能当官,这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相当有诱惑力。

    通过第二期民兵的口,袁肃的解释很快便传播到各家各户。老百姓们心头的重负渐渐消散,继而又回想到已经完成训练的第一期民兵,他们这些人现在都还在家里安然无事,料想袁护军的的确确不会强拉壮丁服役。

    随着预备役制度的逐步铺开,预备役总司令郭文远在处理完滦州这边的工作后,立刻把jīng力投放到昌黎县预备役的建立上面。

    整个五月上旬,郭文远几乎都留在昌黎县办事,与县长何克平、三团团长李劲夫往来商议筹备预备役的工作。他在了解昌黎县的实际情况之后,决定将滦州开办民防的方案直接套用在昌黎县,先由本地士绅捐资做为预备役司令部的启动基金,之后的开支则一律由旅部承担,算在军费一项。

    何克平、李劲夫自然没有异议,反正又不是他们出钱,甚至还可以从这次募捐当中稍微顺手牵羊一些。做为县长和地方军事首领,以前就喜欢巧立名目来扩大收入,现在因为袁肃新官上任,又提出各种鼓励、扶持的计划,一时半会儿只能收敛一些。

    如今办民防是上面提出来的要求,只能说是歪打正着捞到痒处。

    没过多久,何克平、李劲夫便大张旗鼓的开始在县里造势。昌黎县地主富户们无可奈何,好在郭文远需要集结的启动资金数额不算大,几万元的资金再加上一些粮草足以。

    昌黎县预备役司令部的营地也是现成的,赵继时的二团开拔到唐海、乐亭后,好几个旧营盘就此空闲了出来。郭文远直接选中其中一个营盘,委托何克平雇了一些民夫加以修缮、增置,没用多少时rì就变成了一座面面俱到的军营。

    至于司令部的运营和民兵的招募,郭文远是两手一起抓,一边从滦州和三团抽调合适的人选组成昌黎县司令部的建制,一边让何克平在县里进行布告宣传,开始报名登记第一期民兵。本地的招募条件与滦州督练公所时期招募的条件基本一致,除了冬装改为夏装之外,什么奖金制度、一rì三餐、不夺农时等等,一应周全。

    到了五月十六rì,郭文远才从昌黎县返回滦州,顾不上休息,他立刻向袁肃汇报了昌黎预备役司令部筹建的阶段xìng工作。

    “当初护军大人在滦州开办军民X联防,本地豪绅积极响应,一共筹集了近二十万元的资款。然而此次昌黎县派下去的要求只是五万元,颇显有一些差距,卑职有些担心昌黎县那边撑不到各县上报军费的时候。”汇报完毕工作情况,郭文远最后补充的说道。

    “滦州毕竟辖下三县,两地情况不同。更何况当初军民X联防捐纳上来的款子,几乎有一半是用于购置军火,另外一半也都是零取杂用,真正用在维持民兵督练公所上面的名目并没有多少。”袁肃不疾不徐的说道。

    “但愿如此。”郭文远缓缓的点头说道。

    “伯济,你要知道,湖北一省一年的军费开支只有四十三万,二十万的款子可不是小数目。昌黎县那边能筹齐五万元已经很不错了,节省点用足以办三、五期民兵训练。之前你也说了,昌黎的人口远没有滦州这么多,一期募足三、四百人就差不多了。”袁肃又说道。

    “卑职明白了。另外,不知护军大人可否有昌黎县预备役司令部的人事安排?”郭文远转而又请示的问道。

    “既然由你负责预备役,此事就全权由你来办,用不着来向我请示。”袁肃笑着说道。他知道郭文远在这件事上比较谨慎,生怕会让自己误会是结党营私培植朋党。

    “卑职原本确有一些打算,只是此事似乎并不容易。”郭文远微微叹息的说道。

    “是吗?如何不容易?”

    “卑职的意思,昌黎县预备役司令一职依然得从我们滦州这边派过去才是,预备役虽不是正规军,但好歹也是一支武装力量,看紧一点总是会稳妥一些。”郭文远说道。

    袁肃没有说话,只是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他本是依靠办民防起家,当然知道民防的意义和价值,若是交给三团的人来管理,心里总会有几分不安。

    顿了顿之后,郭文远继续说道:“卑职原先打算请高建阳出任昌黎县预备役司令,高建阳虽不是行伍出身,但为人处事颇有套路,而且在督练公所时也出了不少力、帮了不少忙,必然是有这方面的经验。只可惜……”

    袁肃同样觉得高顺的的确确能堪大用,不仅留过洋,而且没有纨绔子弟的脾xìng,实在难能可贵。纵然这位建阳兄有几分让人难以琢磨,但不拘一格降人才,有个xìng未必是坏事。

    他随即问道:“你安排的不错,照你这么说,莫不是高建阳不愿意?”

第49章,疑雷诺森

    郭文远深沉的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卑职去昌黎县之前曾两次拜访过高建阳,初六那天也去了一趟。三番四次的邀请,但是高建阳始终不愿意就职昌黎。起初卑职以为他只是不想离开滦州,所以考虑把葛仲文调到昌黎,索xìng让高建阳负责滦州。可万万没想到,高建阳不仅意愿坚持,而且态度一次比一次不好。”

    自从赶走王怀庆之后,袁肃已经很少前往督练公所,因此平rì里也不再常见高顺,他对于高顺最近的情况并不清楚。听完郭文远的话,他微微蹙了蹙眉头,问道:“高建阳平rì素来对人温和有礼,你莫不是不经意间说错了什么话?”

    郭文远用确定的语气说道:“卑职与高建阳见面时,向来是公事公谈,而且为了请他出马免不了要说一些好话,岂会有说错话的地方?”

    袁肃缓缓吸了一口气,沉吟片刻,说道:“找个时间我与他谈一谈。不过还是要多做一手准备,倘若高建阳实在不愿意担任此职,我们也无法强人所难。”

    郭文远说道:“倘若高建阳真的坚持,眼下卑职也无从再安排另外的合适人选,唯有让葛仲文去昌黎,滦州这边暂时由卑职兼管。然而这只是权宜之计,毕竟rì后还要在唐海、乐亭两县建立预备役,到时候只怕会忙不过来。”

    袁肃略作沉思,意味深远的说道:“看来,军事人员的培养和外聘工作得抓紧一些才行。”

    当天晚上,袁肃特意找来陈文年和何其巩,与二人商议关于第一混成旅的人事问题。

    陈文年在军政会议结束后,最主要的工作是负责完成全旅番号标识以及后勤指挥两方面的工作,不过偶尔也会与何其巩一起cāo办关于随营学堂方面的工作。做为旅部总参谋长,他自然要将全旅的情况了如指掌,就算袁肃没有提及此事,自己同样清楚问题的所在。

    虽说何其巩一直在经营随营学堂,但总得来说随营学堂侧重于提高军官的文化,至于管理军队就连何其巩自己都欠缺经验,更遑论去指教其他人。

    三人会商了一阵,陈文年忽然想到袁肃是陆军预备大学堂出身,而且前不久还刚刚破格获得毕业资格,于是立刻建议袁肃可以邀请一些陆军预备大学堂的同窗到第一混成旅来任职。恰好这段时间正值陆军预备大学堂第二期毕业,相信很多高材生正在为前途寻找机会。

    以袁肃大总统侄子的身份,陆军预备大学堂破格毕业的条件,再加上短短半年的时间爬升到护军使的经历,这些足以彰显前途似锦的一面。

    袁肃并非没有考虑过这一点,陈文年所说的只是好的一面,而他却考虑到坏的一面。

    一则陆军预备大学堂第二期学员政治立场参差不齐,有心向革命者,有墨守成规者,也有北洋军内部派系的子弟,外聘时需要格外小心。二则正是因为他有预备大学堂的背景,现在又高高在上成为护军使,昔rì的同窗未必会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不过眼下考虑到问题迫切所在,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一点。自己当初一直纠结陆大毕业证,无非是希望获得这样一个系统背景,在那么多学员当中必然可以找到一、二志同道合者。

    会商到最后,袁肃让陈文年、何其巩二人留意军中有资质并值得提拔的人才,陆军预备大学堂那边他会尝试着信函联络一番。

    想到陆军预备大学堂的同窗,袁肃不禁又联想起林伯深,这个坚定不移的热血青年倘若能明白事理,倒不失是一个好帮手。不管怎么说,患难一场,这份友谊和关系总是需要维护的。于是他在第二天早上写了几封信笺,分别往保定、běi jīng和上海发了出去,发往上海的自然是给林伯深,内容只是叙叙旧,联络一下感情。

    五月中旬,张罗一个半月的洋资矿场总算开始动工,最终矿址定在了滦县西南郊区的西坨子山下。之前早已运抵的设备、物资,在这几天时间里陆续又转运到滦县。

    袁肃听说彭加勒月初时已经返回天津去了,现在留在滦州主持矿事的是另外一名叫作贝尔的法国籍工程师,这位工程师是正儿八经的矿业人员,并不像彭加勒这种中间人一样还兼顾其他勾当。当然,既然贝尔是正经的矿业人员,那他负责的事情也仅仅是局限于建立矿场。

    做为此次开矿的地质顾问史密斯博士,还有他所谓的学生雷诺森,一直孜孜不倦的带着考古团队东奔西跑。传闻这几个月来,史密斯博士倒是真的挖掘出一些几千年前的古迹,但任谁也没真正见到一个影子。

    袁肃本打算找个时间与彭加勒商议东方汇理银行赠助的那批军火,他现在立足已稳,又是手握一方大权的护军使,为麾下军队补充军火合情合理,自然希望将约定三个月后的期限提前一些。对他而言,眼下不仅是各地预备役需要军火,二团、三团也等着新枪来装备,之前约定的五百枪只怕还不够数,自己还得另外再购进一批。

    无奈彭加勒既然已经回天津,他也只好暂时搁置此事,等rì后再发一封电报催促一下。

    不过就在几天之后,王磷同忽然来到旅部大院会见袁肃,告知史密斯博士的学生雷诺森希望能够在近期与袁护军见上一面,商议进一步合作的细节。

    袁肃从一开始就很怀疑雷诺森的身份,直到今天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彭加勒刚刚离开滦州没多久,雷诺森在这个时候希望与他会面,并且理由是“商议进一步合作”,这便让人有几分匪夷所思。

    他不清楚所谓的“进一步合作”是指史密斯博士的考古,又或者是雷诺森本人另有所图。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次了解雷诺森的机会,与其谈一谈绝不是一件坏事,毕竟主导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于是,他同意在明天下午的时候与雷诺森见上一面,地点就在旅部大院。

    得到袁肃的应允,王磷同不像以前那样感到高兴,相反脸上露出几分疑虑。犹豫片刻后,他语重心长的对袁肃说道:“虽然下官不应该过多插嘴袁大人的决定,不过在这件事上下官不得不多嘴几句。”

    袁肃微有疑惑之sè,不疾不徐的问道:“王大人有话不妨直说,你我不是外人,没必要如此拘礼。做为长辈,你提出来的所有意见我都会认真对待。”

    王磷同感激的笑了笑,说道:“多谢袁大人体惜。说来,这段时间袁大人你一直在忙于军务,几乎未能顾及到洋人在滦州的举动。倒是下官时常与他们有所往来,久而久之发现史密斯博士和雷诺森先生的关系有些不对劲,很多时候雷诺森先生根本不像是一个学生,反而对史密斯博士有指手画脚的意思。”

    袁肃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他早猜到雷诺森肯定不是史密斯博士的学生,而像史密斯这样的学者,要远渡重洋来到异国他乡进行考古项目,必然是需要获得一个势力的资助才是。他完全可以排除东方汇理银行赞助史密斯博士的可能xìng,因为彭加勒已经再三强调过,东方汇理银行只是一个中介方,也就是说真正赞助史密斯博士的应该是雷诺森背后的势力。

    而这,正好也能解释雷诺森为什么可以针对史密斯博士指手画脚。

第50章,约谈合作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之后,袁肃凝重的说道:“雷诺森必有来头。”

    王磷同继续说道:“袁大人,不管雷诺森是什么来头,与洋夷打交道始终都要小心一些。更何况前阵子大总统曾因为袁大人私下与彭加勒先生合作开矿而恼怒,就只怕这次会又折腾出什么乱子来。”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对袁肃来之不易的护军使一职感到担心,一旦袁肃因为走错了一步而被打回原形,那自己在滦州的身份地位自然也会一落千丈,所以在这件事上自己不得不费口舌的提醒一番。

    袁肃是知道王磷同的心思,他笑着说道:“吃一堑长一智,既然我叔父对洋人怀有戒心,我自是不会轻易再踩这个雷池。先见上一面,探一探雷诺森到底是什么人。”

    王磷同深沉的说道:“袁大人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次rì下午,袁肃在办公室接见了雷诺森。

    雷诺森是在王磷同的陪同之下只身一人来见袁肃,他还是那身西装革履的打扮,不过却没有戴大礼帽,也没有拿着文明棍,整个人就彷佛是轻装上阵似的。

    茶点上齐,袁肃屏退左右,与雷诺森相继落座之后,正盘算着该如何开口。

    这时,雷诺森倒是先用一口地道的英国腔说道:“我对袁将军能够说一口流利的英文感到真诚的高兴,如此一来我们这次会面就方便了许多。我想,我首先应该祝贺袁将军获得贵国大总统的认可,荣升为护军使。”

    袁肃轻描淡写的笑了笑,颇有应付意味的说道:“多谢。不知道雷诺森先生打算找我商谈什么方面的合作,开诚布公的说,我现在确实很需要引进外资,推进辖下各地的生产力改革。假如雷诺森先生是关于这方面的合作,我会非常非常欢迎。”

    雷诺森煞有其事的扬了扬眉毛,深意的说道:“袁将军真是一个实事求是的人。虽然,我不能保证可以直接提供袁将军所需要的合作,但我相信,只要袁将军能与我合作,可以很大程度间接的促进袁将军的达成愿望。”

    袁肃很讨厌英国人的口音,毕竟他学过的并不是英式英语。勉强听出了大概意思之后,他似是而非的问道:“哦,是吗?倒是希望你能解释一下,什么叫做间接的促成。”

    雷诺森正襟危坐的说道:“袁将军你应该很清楚,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并不是几台机械,几名技术人员,又或者是一笔外商投资。您贵为护军使,镇守一方的军界要职,您当务之急最需要的是扩充自身的实力,成为真正能够手握一方大权的大将军。”

    听到这里,袁肃立刻明白了雷诺森的意思。但凡一个洋人能够口若悬河的说出这样一番话,这并不是意味着“鼓励”,反而却是一众“怂恿”。

    “雷诺森先生,不得不说,你并不是一个合格的说客。你的话一点都不能打动我,你也一点都不了解我现在需要什么。比起扩充实力,我宁可多要几台机械和几名技术人员,尤其是一笔可观的投资。”

    “正如您所说,我非但不是一个合格的说客,我甚至就不是一个说客。袁将军您执意需要的东西,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如果袁将军不愿意合作,那我们可以尝试着进行一次交易。”雷诺森不疾不徐的说道。

    “我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雷诺森先生你到底要跟我合作什么。”袁肃问道。

    “如果说是我的初衷的话,我希望帮助袁将军扩大现在的军事规模。只要袁将军点头允许,我可以为袁将军引进一批先进的武器,包括火炮、重机枪在内的重型军火,同时还可以帮助袁将军组成外籍顾问团,由外籍顾问团协助袁将军训练士兵,他们将不遗余力的将西方练兵法传授给您的部下。”

    “是这样吗?你的做法似乎与彭加勒先生有异曲同工之处,请原谅,我一直以为你与彭加勒先生是一起的。”袁肃故意说道。

    “袁将军误会了,彭加勒先生代表的是东方汇理银行,您与他之间的关系纯粹只是一笔生意。不瞒您说,东方汇理银行之所以多方拉拢袁将军,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确保史密斯博士的项目能够顺利进行,因为史密斯博士承诺过,一旦在滦州取得重大的考古发现,他将以法国学者的身份发布这份考古成果。”

    “原来如此,法国人居然如此看重学术研究,当真是让我感到意外。”袁肃沉思着说道。他倒是觉得雷诺森的话可信xìng不低,毕竟法国在华利益基本上聚集在两广,没道理会下费苦心配置北方的势力。

    “而我与袁将军的合作绝对不是生意,而是一种互惠互利的帮助,不仅如此,我能保证在这次合作当中袁将军你能获得的好处必然会占大部分。”雷诺森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一丝不苟的语气,说话时很有官腔官调,就彷佛事先已经准备好说辞一样。

    “既然是互惠互利,那雷诺森先生需要我帮你什么忙?”袁肃不动声sè的问道。

    “如果袁将军能与我国签订一份协议,确保在您的治理范围之内,聘请我国税务官员和jǐng政官员担任这两个方面的职务,协助袁将军规范辖区内的税政和jǐng政工作。同时,承诺今后的军方训练雇佣外籍顾问团成员为教官,负责全权指导。我相信这就是对我们所提供的帮助最好的回报。”雷诺森有条不理的介绍道。

    袁肃微微眯起了眼睛,脸sè变的yīn沉起来。如果说之前彭加勒的拉拢尚且不明其意,但现在雷诺森的意思足以是昭然若揭,对方就是要在滦州扶植一名军阀,拓展英国的势力范围。

    他仍然有些不明白,英国人在华的利益集中于长江一线,雷诺森为什么颇费周折要在直隶省开拓新的利益圈?这里资源不够丰富,又是近畿重地,并且与长江一线也建立不了利益链,雷诺森或者说英国人究竟打算做什么?

    无论是历史上的格局,还是临时的推测,他始终动无法想通这一点。

    缓缓吸了一口气之后,他保持着yīn沉的脸sè,冷言冷语的说道:“所谓的你们,应该就是指英吉利国,对吗?”

    雷诺森并没有感到意外,他笑着说道:“袁将军果然是聪明人。”

    袁肃继续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雷诺森想了一想,最终正经的说道:“我为白厅工作,我与您所达成的合作直接向大英帝国皇家海军大臣负责。”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英国是没有国防X部,英国陆军、皇家海军以及后来成立的皇家空军,都是有各自的最高管理部门。狭义上的白厅是指白厅宫,最初是海军部、陆军部和后来国防X部的代名词。

    而实际上白厅宫早在一六九八年时被一场大火烧毁的只剩一部分,所以广义上的白厅是指以白厅宫旧址为基础而建立的一条街道。在这条街道上,不仅有军方部门,同时还有外务部和唐宁街十号首相官邸。后期白厅正是代表英国行政部门。

    袁肃并不诧异雷诺森的身份xìng质,却很诧异对方只向皇家海军大臣负责,而并不是听命于外务部。他很清楚近代英国外务部下面有一个专门负责管理海外非殖民地利益的部门,既然雷诺森打算在直隶建立利益圈,理应是受外务部指示才是。

    此时此刻,他对英国人的想法愈发摸不着头脑。

    “我很难想象这件事竟然不属于贵国的外交公务。不过,不管是英**方还是你们的外务部,很显然你提出的合作方式简直是……请恕我直言,简直是要让我背负丧权辱国的骂名。”袁肃面无表情的直言道。

    “也许您需要仔细考虑一下。”雷诺森依然不惊不怒的说道。

    “你的的确确不是一个说客,更像是一个用拙劣话术企图蒙混过关的骗子。纵观我们中国近百年的历史,你们外国人签订的种种条约,都是企图将手脚延伸的更长。不要以为我是一个武夫,就从来不关心我的祖国的历史。互惠互利?你给我的是一时之利,而你从我这里取得的是长久便宜。”袁肃毫不客气的说道。

    “袁将军,您果然快人快语。但是您应该很清楚,我们提供给你的一时之利,能够在未来十年甚至更长远的时间里,为你带来绝对庞大的利益。我看得出来,袁将军您对我们西方国家有很多偏见,但是敌人未必是永远的敌人,关键是您现在是否需要。”

    “你不用再多说了,jǐng政方面倒是可以再谈,但是税政我是绝对不会交给你们洋人经手。至于什么外籍顾问,如果真有具备职业道德的人选,我同样不会拒绝。但是倘若你们的顾问只是来混一份薪金,可别怪我不客气。”袁肃斩金截铁的说道。

第51章,英人扶持

    jǐng政是中国最近才开始兴起的名词,这方面中国确实落后于外国一截。聘请一个洋人担任jǐng政长官,虽然听上去很有几分崇洋媚外的意味,可只要能带动中国jǐng政的发展,一时的委屈算不了什么。

    如今洋人在中国掌握了好几个海关税政,甚至在北洋zhèng fǔ内部也有不少洋人充任要职。

    把税交给洋人来管,的的确确可以避免地方军阀擅自截留税款,可同时也是将经济命脉拱手让给洋人把控着。滦州以及通永镇三县并不存擅自截留税款的问题,又没有欠洋人的贷款,袁肃完全有能力一手抓,自然不会让洋人插手。

    从近代军事史上来看,外籍军事顾问是一个比较鸡肋的团体,洋顾问确实可以带来一些先进的军事理念、战略战术应用以及其他一些军事技巧。可这些洋顾问始终不是中国人,他们会拿走一大笔薪水,却不会百分之一百的付出。

    更重要的是,只要外籍顾问留在军队一天,中**队就再无秘密可言,无论是虚是实,无论是强是弱,全部被洋人监控的死死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在未来三十年甚至到解放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中**队的情况一直都被外国势力掌握的清清楚楚。因此对于袁肃而言,他现在不会看的过于长远,而是尽可能的利用外籍顾问的优势来壮大自己的军力,哪怕这是一种粗放式的利用。

    雷诺森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有几分不快的说道:“袁将军,您应该知道我们提供给你的军火都是无偿的,这是我们大英帝国从来没有过的惠利条件,即便是贵国总统需要武器也会签订借贷条约或者出资购买。相比之下,袁将军辖下六个县的税收根本不足为道。”

    袁肃笑道:“既然不足为道,那你们何必还要纠缠此事?”

    雷诺森继续说道:“既然袁将军喜欢快言快语,那我也可以直接告诉袁将军,我们之所以希望协助袁将军管理税政,只是为了防止袁将军得到好处之后会出尔反尔。仅此而已。”

    “出尔反尔什么?”

    “您应该明白这个规矩,今后与我们大英帝国建立合作关系,便不能再与其他势力有任何瓜葛。毕竟我们提供了好处给您,自然是希望您能站在我们的立场上,就像是盟友。”

    “你把话敞开来说,显然要比之前更有说服力。不过很抱歉,税政的事我不会再做任何让步,至于谈不成合作也无妨,要知道我现在并没想过跟你们走到一块儿去。”袁肃先扬后抑的说道,他的这番话是真正发自内心,无论是军火还是顾问,眼下这些对自己都不是很重要。谈不拢就毋须再谈,反正他现在是堂堂的护军使,不担心洋人还会暗中使坏来对付自己。

    雷诺森早先已经料到袁肃与其他中**人不太一样,不仅仅有着显赫的身份背景,更兼具一种十分顽强的xìng格。不得不说,他很后悔当初过于犹豫,在袁肃和王怀庆两个人选上面耽误了态度时间,以至于如今王怀庆被袁肃赶走,自己已然再无第二人选。

    王怀庆虽然没有袁肃那样深厚的政治背景,可好歹是一个容易控制的人物。

    事到如今,他知道后悔也没有任何作用,无论如何只能尽可能说服袁肃,哪怕自己再让一让步,也要完成白厅交代下来的任务。

    沉默一阵之后,雷诺森再次开口说道:“或许,我们可以更改一下建立关系的方式。”

    他的语气透露出一些疲惫,但是却不再掺杂任何情绪。

    袁肃好整以暇的问道:“你的意思,那就不是合作,而是改为一笔交易了?”

    雷诺森不置可否的说道:“并非全部如此,只是为了表达诚意,我愿意再退让一步。既然袁将军对税政的工作如此重视,我自然不能强人所难,在这件事上我们可以暂时搁置。不过希望袁将军可以允许我们英商投资开发昌黎县到唐海的海岸线,倘若可以确定这件事,我们依然能够保持良好的合作。”

    “开放海岸线?主要是指哪些方面?”

    “码头、港口和船坞,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们也会在这里开放船舶制造业。相信这些都能合袁将军的心意,发展,不是吗?”雷诺森胸有成竹的说道。

    “你说的没错,确实很合我的心意,正好最近我有开发海港的想法。那么,我允许你们投资,然后呢?”袁肃不遗余力的追问道。

    倘若一开始雷诺森就提出这方面的请求,他只会当作是一笔普通的生意往来。

    可经过前面一番言论,再加上雷诺森将开发海岸线产业当作“退让一步”,由此可见英国人绝非是单纯为了生意,其背后必然另有所图。

    “大英帝国可以通过投资或者贷款的方式帮助袁将军开发海岸线,倘使是需要我们投资的话,条件是必须由我们英国人负责经营。当然,如果袁将军只是需要一笔款项,我们也可以签订一份借贷条约,袁将军只需要用辖区内的税收做抵押即可。”雷诺森回答道。

    说来说去,最终还是绕了回来!

    “你们想要海岸线的经营权?”袁肃意味深远的复问道。他意识到无论怎么样,洋人都希望能够控制一些东西。

    不过,英国人投资开发海岸线,地方zhèng fǔ不仅可以扩大税收,还可以加快辖区沿海一带的发展速度。尤其是当一批船舶制造业的诞生,那就意味着工业化的过渡提前出现。尽管从始至终都搞不清楚英国人的目的所在,可仔细斟酌一番,这件事绝非是一件坏事。

    “是的,我们投资的港口、船坞、码头,一律由我们英国人负责经营。至于不是我们投资的项目,那就不在经营范围之内了。”

    “合情合理。”袁肃微微点了点头,他倒不是由衷的赞赏英国人的作风,毕竟一旦英国开始大肆投资海岸线产业,中国民族资本肯定拼不过对方,到时候依然是由洋人独霸海岸线。

    “那么,袁将军意下如何?我们开出了优厚的条件,也给予不同方式的选项,这已经足够表达对袁将军的尊重了。”雷诺森入木三分的说道。

    “我现在只能说很感兴趣,雷诺森先生何不先整理一份合作细节,倒是可以让我们慢慢磋商。不过话说回来,假如雷诺森先生你能开诚布公告诉我,大英帝国如此大费周章的赞助我一个新上任的护军使究竟是为了什么,或许我能更容易接受你们的合作建议。”袁肃实事求是的说道,他一方面对英国人的投资很看重,另外一方面也十分好奇英国人的目的。

    “我很愿意与袁将军分享我们大英帝国的计划,只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不过请袁将军放心,相信用不了多久,袁将军会明白我们的打算。”

    “但愿如此。”

    “那么,今天就不多打搅袁将军了,等过一段时间我拟定清楚细节之后,再与袁将军进一步商议。这对袁将军来说是一个机会,对我们来说同样是一个机会,希望我们彼此不要错过这个机会。”雷诺森干净利落的说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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