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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闽南愚客     武夫当国txt下载     武夫当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2章,单见高顺

    袁肃对雷诺森突然提出的合作一直颇有想法,经过上次会谈之后,他总算可以确定雷诺森的身份,同时也意识到这的的确确是一次机会。

    不过,显而易见,这件事不能急于求成。上次的会谈仅仅只是一个开头,要想真正建立合作,双方必然还需要经过更详细的谈判。

    好在他能够意识到,这次英国人是有求于自己,所以自己才是掌握主动权的一方。接下来就要看雷诺森如何筹备合作的细节,他只需要坐等着讨价还价即可。

    几天后,袁肃抽空去了一趟滦州预备役司令部。

    虽然这里已经更改了名称,可是督练公所的招牌并没有及时撤换,训练营里的士兵、教官们平时也都叫习惯了督练公所。预备役司令部的名号仅仅只是官面上的调整罢了。

    与葛金章等一众部官见面后,袁肃先简单了解了一下第二期民兵训练的情况。

    第二期民兵训练比较麻烦,如今正值农忙时节,大部分民兵还要帮家里务农。白天训练营里没有多少人,训练一般在下午四点钟进行到晚上八点钟左右。期间若是地方乡镇的民兵,还得提前赶路返回家里,城里的民兵或留宿训练营,或在训练结束后返回家里。

    葛金章没有任何掩饰的告诉袁肃:“比起第一期来说,第二期的训练效果会差很多。不过这些农民子弟身强力壮,体质上都过得去,无非是训练掌握枪械应用和其他基本军事技巧罢了。总的来说算是凑合。”

    袁肃原本就没打算民兵能训练出什么样子,做为储备兵力现在的训练已经足够了。过段时间等第一混成旅正式开始整训后,他会侧重于正规军的整体素质训练,至于民兵方面则完全可以退居二线。

    随后,他又询问高顺的情况,自己发现今天高顺并没有到场。

    葛金章微微叹了一口气,拧着眉头说道:“也不知道怎么的,从督练公所改为预备役司令部之后,这高建阳再也没有来过营里。反正我们这边忙得过来,所以就没有理会这档子事。”

    袁肃露出深思的脸sè,看来自己得亲自去找一趟高顺了。

    一直在督练公所待到中午,前前后后或交代或叮嘱了一些公事,袁肃这才离去。他没有返回旅部大院,而是直接前往北城的陈家大宅去找高顺。

    早先为了军民X联防的事情,袁肃倒是来过陈家,轻车熟路的扣门询问之后,才知道高顺此刻并不在宅子里,而是在北郊的纺织厂忙着厂里的工作。

    他婉拒了陈家的留坐,立刻又转道出城而去。

    在北郊打听了许久,方才找到纺织厂的位置。这是一座规模不算小的厂子,一个大院里面大大小小有四座厂房。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厂子里不仅有老式的木制纺织机,也有蒸汽动力的自动机。眼下正是工作的时段,所有厂房里都传出各式各样的机械响声,不难想象纺织厂的经营相当可观。

    一名jǐng卫员找到大院门口的看门人,让其赶紧去通报一声。

    看门人听说护军使袁肃大人到场,愣是惊讶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随后小跑着向西边的一栋小房子而去。没过多久,看门人便领着高顺赶到门口迎接。

    尽管高顺最近很少与袁肃见面,但依然保持着习惯xìng的彬彬有礼,来到袁肃跟前时很规矩的先行了一礼,然后又客套的问好了一声。

    对于高顺这一系列的举动,袁肃非但没有感觉到对方的诚意,相反却生出一股生分。

    “建阳兄,多rì不见,别来无恙?”

    “有劳护军大人记挂了,我岂会有恙,这段时rì忙着几个大铺子的成衣订单,因而无暇顾虑其他。不敢劳烦护军大人干站着,还请移步舍内小坐。”高顺言辞规矩的说道。

    袁肃微微的点了点头,吩咐jǐng卫员留在院子内,自己单独跟着高顺走进了西边的小房子。

    屋内有几名文职人员正在算账,见到高顺带着袁肃走进来后,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袁肃略微点头回应,继而高顺带着他来到内里的一间dú lì办公室,吩咐一名文职人员备好茶水,二人相对落座。

    “护军大人此次前来,莫非还是为了前些时rì伯济兄提及的去昌黎上任之事吧?”

    高顺并不是一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坐定之后他立刻主动询问道。

    “这只是今rì前来其中一个原因,除此之外,我更想了解一下建阳兄你最近对待督练公所之事为何变得如此消极。”袁肃同样单刀切入的说道。

    “呵呵,护军大人言之有过,在下算不上消极,原本不过是从旁辅助罢了,毕竟厂里的事情也耽误不得。如今督练公所依然改制为预备役司令部,属于护军大人直辖的官方机构,在下平白一身入不得这样的场合,所以才想着渐渐退身事外。”高顺直截了当的说道。

    听到这里,袁肃心中隐约猜出了高顺的意思。他记得王磷同曾经介绍过,高顺自留洋归来之后,一直拒绝天津、běi jīngzhèng fǔ的邀请任职。当初督练公所意在为滦州长治久安做贡献,因此高顺才会应邀加入其中。如今“督练公所”变成了“预备役司令部”,军民合办改为官方独办,自然超出了高顺心中原则的底线。

    “建阳兄,你不妨与我直说,为何你对政治有如此之深介怀?督练公所也好,预备役司令部也好,xìng质都是一样,更何况还省了地方捐纳来维持训练营的开销。难道就是因为现在是军方的一个机构,所以让你耿耿于怀?”袁肃言辞稍重的说道。

    “护军大人既然希望在下直说,那在下就不再多费口舌争论。对我而言,这并不是官办、民办的区别问题,而是我高顺一介白身,心意不在政事,也万万不想与这方面有任何瓜葛。护军大人也许并不能理解我的心意,我也不指望有人能理解,只是一种根深蒂固的心态罢了。”高顺语气坦荡的说道。

    袁肃盯着高顺,从对方的眼神当中他只能看出一种坚定不移的jīng神,这绝对不是一个世外之人应该有的眼神。真正不愿意入世的隐士,整个人只会表现出一种散漫不拘,“坚定不移”则是属于有着执着意愿的人。

    一阵冗长的沉思,袁肃缓缓的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问道:“建阳兄,我看得出来,你是对这个国家不抱任何希望,或者可以说是强烈的不满。也许你留学国外或见识、或听闻了一些东西,让他产生了愤世嫉俗的心理。可是你难道没有想过,越是看不惯的现状,越是应该加把劲去改变它,而不是纵容或者屈服它。”

    高顺承认自己确实是对当局颇有不满,不管是之前清zhèng fǔ还是现在的北洋zhèng fǔ,他都认为从政者有太多缺乏良心和决心的人,国家迟早会落败在这些人手里。他不是一个爱说风凉话和空话的人,自己甚至对这方面的怨言向来三缄其口,无非只是在心里记挂着罢了。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能力有限断然不可能去撼动累病已久的当局。他很清楚倘若接受zhèng fǔ的邀职踏足进去,很有可能反倒会让自己泥足深陷,因此为今之计只能独善其身。

    独善其身是他一开始的想法,既不过问国家大事,也绝不乱嚼舌头发牢sāo。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表面上来看他的思想观念变的淡化,早已习惯了这种独善其身的jīng神生活。可事实上,内心深处却是激发了越来越多的不满。

    越是不满,越是不愿意涉足其中,渐渐的便形成了现在这样的固执心态。

    他不在乎袁肃是否看破这一点,总之自己心意已决,任凭袁肃怎么说都不会改变。缓缓的摇了摇头之后,他凝神的说道:“护军大人,你所说的话我都有考虑过,倘若我真能想通这一点,断然也不会有今天这次谈话。所以还请护军大人不必再多说下去,以护军大人今时今rì的地位,自是不多高顺这个冥顽不灵的人。”

    袁肃郑重其事的说道:“难道你就这么一点出息?”

    高顺笑道:“我本不打算有任何出息,护军大人的话显然言之无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袁肃自然没办法再继续劝下去,他是越来越搞不懂高顺的xìng子,不过既然对方执意如此,自己又能奈何的了?再次叹了一口气,他言真意切的说道:“你有你的想法,这一点我可以理解,尽管我仍然感到惋惜,但也不会强人所难。这样吧,你姑且再考虑一下,不管考虑多久,也不管考虑的结果怎么样,我希望你都能再来找我谈一谈。”

    高顺略作忧虑一番,没有急着把话说绝,只是深沉的点了点头,说道:“承蒙护军大人如此抬举在下,在下会再思量斟酌一番。”

    袁肃知道这只是高顺应承的说辞,不过他相信对方口出承诺,势必会说到做到,虽然结果不会有太多变化,但最起码可以拉近一下彼此的关系。

第53章,一战阴影

    从五月底开始,旅部的工作再次繁忙起来。经过之前一个月的筹备,各团报备上来的物资已经统计完毕,一方面要开始着手向上面索要,另外一方面还得自己负责采购。而旅部这边现有的一批物资,也得按照轻重急缓的顺序派发到下面去。

    关于第一混成旅整训的消息,这段时间业已派发下去。

    第一团士兵的怨言并不明显,毕竟之前民兵训练的情况他们都看在眼里,总不能让正规军的素质还不如民兵。除此之外,第一团自诩是护军大人的嫡系部队,必然要与二团、三团有一个区分,既然是护军大人亲自下令开展全军整训,他们当然要积极响应。

    相比之下,二团、三团怨言四起,这些旧军出身的士兵早已过惯了懒散的rì子,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没事瞎折腾。尤其是二团,之前为了从昌黎县迁移到唐海、乐亭,短短几天的功夫忙得累死累活,新营盘尚且还未打点完毕,现在又要搞整训,实在让人受不了。

    团部营部的军官们同样大有不痛快,虽然整训的是士兵,可他们还是得负责督导,风吹rì晒雨淋跟着一起遭罪。

    可是没有办法,若袁肃还是以前的袁肃,他们大可囫囵吞枣的敷衍过去。如今袁肃贵为护军使,又是堂堂正正第一混成旅的旅长。再者第一混成旅现在编入第二镇,第二镇可是北洋军的骨干力量、大总统的嫡系部队,要是拿不出一个好样子来,今后还怎么在北洋军立足?

    各种压力使然,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除了能在私底下发几句牢sāo之外,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往好的方向去想,这次整训还设有许多奖项,小到奖励现洋和实物,大到提拔成士官甚至军官。尽管大部分士兵并没有什么宏图大志,可多多少少是摆在眼前的机会,不争取白不争取,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改变了整个人生轨迹。

    何其巩分别在滦州、昌黎和唐海三地召开了一次会议,将旅部制订的整训计划一一传达到各团团部。旅部的整训计划只是一个大纲框架,考虑到三个团的情况各有不同,所以在整训细节上还得因地制宜。

    在这三次会议上,何其巩与各团团长进行详细的讨论,同时还到整训期间的训练场地进行实地考察,甚至入微到连训练期间的休息、用水、加餐等细节都做出了交代。

    前前后后忙碌了七、八天之久,三县往来奔波,着实让何其巩费了不少神力。

    他并非因为自己是总教练官才会如此兢兢业业,而是打心底赞同袁肃这次整训的行动。经历这么多年军营生活,他深刻的认识到中**队各方面的涣散,长此以往军队还不如土匪,好歹土匪时常有所行动,体能和枪械运用都比常年无所事事的士兵要强。

    正是出于中**队现状的痛彻心扉,才使得他不遗余力的要办好此次整训。

    当全军整训计划如火如荼的进行时,袁肃对添置军火之事也加紧了进程。碰巧五月二十七rì这一天彭加勒从天津专程发来一封电报,先祝贺袁肃荣升护军使,随后提及关于东方汇理银行赠助五百支步枪的约定,询问是否近期要调集这批步枪送到滦州。

    袁肃立刻回电天津,希望东方汇理银行能提前兑现承诺,滦州这边确实需要这批军火。

    除此之外,他还特意向第二镇总镇与陆军部各发去一份申请信,上报第一混成旅眼下的军备情况,请求总镇和陆军部尽快批准自己为麾下更新军备。如今他虽是护军使,但手下的部队毕竟还是第二镇的编制,军火始终不是寻常之物,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手续上总得要做的周全才是。

    同样是在这一天下午,雷诺森再次来到旅部大院拜访袁肃。

    尽管袁肃手上的公务繁忙,可考虑到上次与雷诺森的会谈,他还是空出了时间接见了对方。时隔多rì,雷诺森此次到来做好了充足准备,手里像模像样的提着一个公文包,走进袁肃的办公室后,他先规规矩矩的问了一声好。

    “请随意坐吧。你还真会挑时间,这几天我可忙得无暇分身。”袁肃半开玩笑的说道。

    “还请袁将军原谅我的冒昧打扰,不过我也是希望能尽快办成这件事,对袁将军、对我们大英帝国都是好事。在正式会谈之前,我想询问一下袁将军是否已经收到天津的电报?”雷诺森带着一丝微笑说道。

    “天津的电报?你指的是彭加勒先生?”袁肃脸sè微有变化。

    “正是,希望我的擅自举动没有给您添麻烦。”雷诺森煞有其事的说道。

    “原来是你联系的彭加勒先生,难怪他今天会突然发来电报,我还正为这件事纳闷呢!”

    “彭加勒先生远在天津,自然不能清楚袁将军眼前的状况,所以我才冒昧的与其联系。”

    “他是法国人,雷诺森先生你是英国人,真没想到你们倒是能走得很近。”袁肃似是而非的笑着说道。

    “我们大英帝国与法兰西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如若不然,这次我也不会跟随史密斯博士一起来到滦州。也许袁将军您还记得我提到的话,盟友,没错,我们大英帝国与法兰西正是合作密切的盟友关系。”雷诺森意犹未尽的说道。

    袁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脑海中隐隐约约觉悟到一些事理。他在考虑问题的时候遗漏了一个关键时代背景,那就是即将到来的第一次世界大战。

    同盟国和协约国的阵营早已公然成立,英国和法国现在正是紧密联合的协约关系。

    考虑到这一点,他不禁又联想到英国人如此大费周章扶持自己的意义所在,或许这与欧洲愈演愈烈的军事竞争有很大交际,要知道昌黎到唐海的海岸线紧临渤海,而渤海的南边就是山东。英国在威海卫有一片租界,而在威海卫下面就是德国人盘踞着的胶州湾。

    难道,英国想要在渤海建立能与威海卫遥相呼应的势力,以更好的钳制德国?

第54章,借机靠拢

    虽然这只是他单方面的猜测,可就目前而言,这是最合理的一种解释。想到这里,他露出了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对雷诺森说道:“我当然记得,Ally,盟友。不得不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惦记着雷诺森先生的提议,反反复复的思考,觉得我们之间确实有很大的合作机会。那么,今rì雷诺森先生的到来,想必会给我一个惊喜,对吗?”

    对于刚见面袁肃能有这样的态度,雷诺森感到很高兴,他畅然的笑道:“一定不会让袁将军您失望,只要彼此都有诚意,条件可以慢慢磋商。”

    随后,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装订整齐的打印文件交到袁肃手里,在袁肃翻看的同时,自己则时不时的进行解释。

    不得不说这份文件下足了苦心,前后一共十多页,而且分为中文和英文两种语气。这才相隔七、八天的时间,英国人居然能做得如此面面俱到,不难看出他们对待东直隶沿海地区的重视程度。

    倘使英国人真的打算利用东直隶沿海线来加大对德国势力的牵制,袁肃是非常愿意掺和到这件国际纷争当中。历史上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对中国确实留下了许多耻辱的痕迹,但同样为中国带来许多振兴的机会。

    他正是打算好好利用这次国际列强之间的利益纷争,尽可能的为中国谋取发展的机会。

    既然历史上的德国决定放弃远东势力,那么与英国建立合作完全不会有任何损失。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前,甚至可以利用英国人的扶助几何倍数的扩大自身实力。

    在雷诺森递交的这份文件里面,可以进一步看出英国人对东直隶沿海的看重。对于英国来说,他们最想获得的是袁肃坚定不移的合作,所以列出的很多细则基本上全部是为了保证袁肃不会脱离英国的控制。

    比如提供全英式的武器准备;再比如提供各方面的顾问,甚至还包括文化教育顾问;又比如提供私人名义的借贷额度,并不要求袁肃立刻签署借贷条约,而是在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联络英方银行等等。

    一旦使用全英式的武器装备,不仅要有配套的训练,更重要的是今后所有后勤军需都得依赖于英国方面的供应。各式各样的顾问同样是扩大英国人在行政上的影响力,就算对方避开了敏感的税政方面,可影响面大了,影响的力度自然也会大。

    至于借贷那就更不用多说了,近几十年来,西方列强通过贷款已经控制了许多中国的主权,这已经是屡见不鲜的手段。

    袁肃自然是不希望受到任何人控制,这也是为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抗命令,自滦州起义遭到行刺之后,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要将命运揽入手中。

    不过虽然英国人处处表现出制约的姿态,可对他而言依然有许多投机取巧的地方,更何况只要在前期表现的顺顺贴贴,相信自己与英国人还能相处的很愉快。西方列强向来轻视东方诸国,再者英国人眼下最主要的敌人是德国,完全顾不上自己在私底下的小动作。

    “雷诺森先生,这份细则很吸引人,让我不得不感到怀疑,单凭雷诺森先生是否可以签下这样的合作条约。”大致看完之后,袁肃别出心裁的问道,他要试探出雷诺森背后究竟有着什么样子的势力。

    “请您放心,我与袁将军所谈的只是条文内容,等到一切都确定下来,真正与袁将军签署合作条约的人将会是济南总领事威尔逊先生。”雷诺森郑重其事的说道。

    “为什么不是běi jīng公使馆的人?”袁肃故意问道。

    “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而且与袁将军并没有任何直接的关联,所以还请袁将军不必多问。”雷诺森语气果决的说道。

    袁肃从雷诺森的话语当中已经可以更加确定,英国人下功夫扶植他的目的,正是为了对付山东青岛的德国势力。否则断然不会大老远的让济南领事馆总领事北上来滦州签约,济南领事馆自然而然是负责威海卫一带英国利益圈。

    “好吧,这地区不关我的事。这份细则文件上的内容很合理,我想我们是时候安排正式的谈判会议了,到时候我会与我的幕僚一起讨论,同时我也希望你们能派出更正式的代表来与我商谈这件事。”

    “很高兴能听到袁将军这么说,这方面我会尽快做出安排。另外,为了预祝我们能顺利合作,我愿意动用私人关系为袁将军提供一批军用物资,今后袁将军若有这方面的采购,同样可以来找我,我保证在价格和服务上做到最周到。”

    “是吗?那我就先多谢雷诺森先生了,我预感我们的合作会非常顺利。”袁肃一点也不客气的说道。在他看来,洋人的东西不拿白不拿,既然他们认为可以收买自己,那自己索xìng顺着意思多占一些便宜。

    几天之后,袁肃将陈文年、何其巩、赵山河三人邀请到办公室,就雷诺森提出的合作做了一番介绍。为了让三人更好的了解英国人背后的意图,他费了一些口舌介绍了一下欧洲目前的局势,三国同盟和三国协约早已经形成角逐之势,欧洲火药味已然烧到了远东地区,列强诸国为了各自在世界的利益,相互排挤、相互戒备、相互斗角。

    他没有把整个局势说的透彻,只是用预判的口吻告知英国与德国形同水火,很有可能会爆发出激烈的摩擦。他不打算站着洋人的任何一边,也不可能去干涉欧洲列强的斗争,无非是想借这个机会扩充自身的实力。

    赵山河是一个没有太多远见的人,基本上袁肃说什么他便认可什么。何其巩则是接受过中西两方的教育,对西方先进的知识很是钦佩,他本人是坚定不移的爱国者,但也推崇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思路。

    中国过于落后,洋人又虎视眈眈,不付出一些东西怎么可能换取洋人的扶助?

    何其巩在这一点上还是有一定开放的思想,只是却觉得万万不能彻底沦入洋人的掌控之中,也不能出让太多的主权利益做为交换的条件。

    倒是陈文年对此颇有担心,他本身对洋人没有什么好感,此外好不容易熬到袁肃出头,自己总算担任旅部总参谋长,在这个时候若是让洋人插一脚起来,就怕会闹出意外的乱子来。当初大总统责备袁肃擅自与洋人建立关系,他可是亲自带着袁肃的信函前往保定找总督张镇芳说情,自己可不想种种经历修成正果,倒头来被打回原形。

    更何况,就算这件事大总统不会责怪,可一旦洋人做的太过火,今后凡事都要以洋人马首是瞻,单单这一点他就无法接受。

    袁肃在了解三人的态度之后,他言真意切的表示,正是因为这件事要小心处理,自己才会找他们三人来一起商议。包括在之后正式的谈判会上,他也会让大家一起出谋划策、据理力争,一定争取到对自己最有利的合作条约。

    何其巩理解袁肃的想法,同时也对袁肃请他们来对这件事做参考感到欣慰,于是他站在袁肃的立场上晓情动理的劝说了一番陈文年。

    陈文年坚持了一阵,发现袁肃心意已决,何其巩和赵山河也都没有异议,最终只好叹了一口气,说道:“既如此,我也只能希望这件事能顺利办成,万万不可有任何后顾之忧才是。”

第55章,前往保定

    在六月初的时候,袁肃总算接到了第二镇总镇发回的电报,与他所料的并无任何差别,第二镇总镇批准了第一混成旅更新军备的申请,不过却强调所有更换、增置的军备需要如实进行上报,包括更换了多少支枪、什么型号的枪、旧枪又是如何处理等等。

    由此可见,总镇对下属部队随意购置军火还是有一定严格的管理。

    这些要求对袁肃来说并不算是麻烦事,他本来就没有打算囤积过多的军火,第一混成旅缺多少枪就补多少枪,合计绝不会超过四千数。至于他额外购置军火用作预备役方面,则全部算在地方zhèng fǔ的名义下,自然是不会上报上去。

    虽然得到了总镇的许可,不过袁肃并没有立刻开始增添军械,最多只是让后勤部门先去采办军需物资。他的心思还是放在与雷诺森合作的事情上,只要这件事谈妥了,第一混成旅的军备不需要自己过多cāo心,英国人自会送货上门。

    关于与英国人私底下谈判合作,他暂时不打算向上面汇报,毕竟自己的大总统叔父不喜欢擅自跟洋人勾搭。更何况,他很清楚这次与英国人签订的合作条约,很多程度上都属于外交问题,绝对轮不到一方护军使妄自定夺,一旦报上去非但会搞砸这件事,更会引起大总统叔父的责骂。

    他计划尽量让这件事低调办成,等利用洋人渐渐壮大自身势力之后,到时候就算东窗事发上面也会有所顾虑。而洋人在东直隶沿海投资开发的举动,料定他们自己也会办妥所有手续公文,引进外资大办实业终归不是坏事,不会有人胡乱猜疑。

    到了六月五rì,彭加勒专程从天津赶到滦州,将之前承诺的五百支汉式步枪送到第一混成旅旅部。袁肃很客气的迎接了彭加勒,又派人把枪械先送到军火库,等过些时rì再安排这批枪支的分配问题。

    彭加勒此次前来自然不是单纯为了送枪这么简单,如今袁肃荣任东直隶护军使,今时非比往rì,自然应该为了rì后的合作保持良好的关系。

    袁肃在对待彭加勒的态度上还是老样子,表面上客客气气、热情洋溢,背地里却多有提防的心思。他不管彭加勒是否知道自己正在与雷诺森商谈合作,也不管英国和法国就东直隶海岸线的战略意义是否达成共识,总之合作是双边xìng的,谁开出的条件有厚自然就与谁合作。

    同样是在这一天傍晚,旅部通讯室连续收到两封从保定发来的电报。

    不过袁肃直到深夜从听风小筑返回旅部大院时,这两封电报才转交到他的手上。先看了一眼电文的启头,一封是来自陆军预备大学堂,自然是就上次袁肃询问第二期毕业学员分配情况的回复,而另外的一封却是来自直隶总督府。

    他没有急着拆看陆军预备大学堂的电文,反而对直隶总督张镇芳突然发来一封电文感到好奇,自己的第一反应会不会上面又有什么新动作,这位表叔叔提前来知会一声。想到这里,他立刻先过目了一遍总督府发来的电文。

    看完这份电文后,这才发现原来是虚念一场。

    电文的内容是张镇芳接到大总统的命令,从今年九月开始,“总督各省军务”改制为“督理各省军务”,废除旧时总督同时兼管军务、政务两项大权,只允许都督负责军务一项职权。今后各省另外再增设省长或者省民政长一职,专门处理省内政务工作。

    改制之后,张镇芳将调任河南都督,由冯国璋替代出任为直隶都督。这段时间总督府正在忙着交接工作,而张镇芳本人预计会在本月中旬先行南下开封,打点好都督府的一应物需。

    张镇芳在这份电文里什么都没有交代,仅仅就是说了自己将离任这个事。不过袁肃却是心知肚明,好歹在直隶任上也有一、两年的光景,不管有没有做出什么实际政绩,可为官者总是喜欢贪慕虚荣,若是在离任之际能有众多属下赶来相送,那就显得很有面子了。

    身为张镇芳认可的表侄子,再加上之前多次承蒙张镇芳照应,袁肃还是愿意遵守这样的礼节。此去保定有火车来往,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决定下来之后,他继而打开了陆军预备大学堂的电报,自己上次发去的电文并没有直接提到第一混成旅需要分配军官,只是以询问的口吻打听了一下第二期毕业学员的出路,是否有留校任职者或尚待分配者。

    通常来说,留校任职的毕业生当中有一部分是出于没有谋到好去路的原因,留校任职虽然不是什么好的办法,但总得来说中规中矩,多多少少有几分升职空间。比起尚待分配的学员来说,最起码留校任职的学员更实际一些,前者不一定是无处可去,更有可能是眼高手低,看不惯学堂和参谋本部分配的去处。

    当然,这些都是少数人。几年苦心学习,终于熬到毕业出头,大部分学员都怀着跃跃yù试的心态,巴不得能早rì投到所用。不仅如此,陆军预备大学堂的学员基本上是从现役军官中筛选考入,学成之后大可返回旧部获得一份不错的差事。

    在这份学堂的回电当中提到,四月底时总务处已经为第二期学员举行毕业典礼,不过因为学堂搬迁的缘故,所有学员暂时还没有离校,而是继续留校协助学堂进行搬迁。至于参谋本部已经学员原籍各部的分配调职安排,这段时间尚且还在整理汇总之中,可能会在七月初时才会公布出来。

    这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第二期学员目前都还留在学堂里,袁肃正好可以想法设法拉拢一些同窗加入第一混成旅。正好,他近期会前往保定为张镇芳送行,趁此机会更能亲自到学堂找几位同窗好好聊一聊。

    从第二天开始,袁肃便着手准备出行保定的相关事宜,首先自然是要打点好滦州这边一应事务,在他离去之后该抓紧的工作依然要抓紧进行,雷诺森那边也要时常保持联系,知道合作谈判准备的进展到底如何。

    其次,他对此次出行保定与学堂同窗见面的细节还要仔细研究一下,虽然自己同是第二期毕业,可毕竟已经是堂堂护军使,身份地位大有不同。他既要考虑必要同窗闲言碎语,又要保证不失自己护军使的威风,否则要么是邀请不到这些同窗来第一混成旅就职,要么是邀请到了也会留下许多隐患。

    抽空的时候,袁肃还特意去了一趟安山镇拜访张举人,将张镇芳调任河南的事说了说。

    张举人早先也接到了胞兄张镇芳的家书,还询问是否一起迁入开封定居,如此还能有一个照应。张举人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滦州本地人,可在安山镇生活了近三十余年,自然是有了极深的感情。更何况自己年过半百,不喜欢闹腾大大动,故而不会去迁去开封。

    袁肃表示即便张镇芳不在,有他坐镇滦州也必定会对张举人照应周全。

    张举人自然相信这一点,又听说袁肃要去保定为张镇芳饯行,于是特意交代了一些话,顺便亲笔写了一封回信,委托袁肃一并代达过去。

    经过三、五天时间的打点,袁肃于六月九rì搭乘夜班火车前往保定,随行只带上了杜预和另外四名jǐng卫员。他没有穿着护军使礼服,只是特别在城里高档的成衣店量身定制了一套便服,这是自己大半年来头一次置办新衣服,虽然成衣店老板坚决不肯收钱,但最后还是托人封了一个红包送了过去。

第56章,道听途说

    抵达保定是次rì上午九点钟,昨rì临行前已经发了电报到总督府,总督府一大早派人来到火车站专程等候迎接。一来袁肃是大总统的侄子,也是张镇芳的表侄子,二来他又是顶着护军使的头衔,一应礼仪程序还是要照顾周到的。

    总督府派来迎接的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队伍,前前后后三辆马车,听差七、八人,卫兵三、五人,带队的正是张镇芳的亲信副官程世昌。

    袁肃一行人刚刚走下火车,程副官连忙打起jīng神,热情洋溢的迎了上去。他虽然不认识袁肃,并且袁肃也没有穿着军服,但是身后跟着的众卫兵可都是有崭新的第一混成旅胸章,若不是滦州来的人还能是谁?

    双方见了面,程世昌问好过后又做了自我介绍。袁肃客气的还了一礼,说道:“有劳程大人前来迎接,尚不知表叔叔府上可张罗的顺利?”

    程世昌笑着说道:“有劳袁护军挂心了,一切都安好顺利。前rì冯都督的幕员师兰峰师大人已经带了一些人赶到保定,这两rì正在帮忙总督大人料理公务,大致上交代的都差不多了。总督大人正盼着袁护军能快些赶来,他已经决定大后天的时候南下。”

    袁肃微微关切的说道:“表叔叔走的这么急?早知如此,我也提前一些时rì赶来帮一些忙,又或是多与表叔叔絮叨絮叨。”

    程世昌忙说道:“都用不着袁护军cāo心,大事小事总督大人都cāo办的周到了。说来急着走也是无可奈何,命令来的太急,河南那边又乱的不行,豫西刀客横行,豫南还有会党之人在活动。总督大人总得先处理好落脚之事,方才能有条不紊的应付省内种种。”

    袁肃缓缓的点了点头,他记得“刀客”可谓是豫西特产,就跟山东的响马贼和关外的胡子一样,都是能占地为王的组织xìng土匪。

    顿了顿之后,程世昌又说道:“岂能让袁护军久站此地,车已经备好,请袁护军先到总督府稍事休息。”

    于是,袁肃便跟着程世昌等人出了火车站,乘上了马车往东城方向的总督府前去。

    一路上他与程世昌闲聊了一些话,顺其自然的就谈到了保定陆军学堂上面。保定陆军学堂是一个综合的体系,由于清末军政频繁更改,所以学堂的名称和学制也多有变化,其中包含有陆军速成学堂、陆军军官学校和预备大学堂。

    这三个学堂都在一处办学,很多教学资源甚至是共享的。

    如今预备大学堂正在陆陆续续的往běi jīng搬迁,而速成学堂与军官学堂则趋于合并,合并之后也就变成了赫赫有名的“保定陆军军官学校”。

    从程世昌口中,袁肃了解目前预备大学堂的情况,前不久举行的第二期学员毕业典礼,张镇芳亲自到场祝词,现如今因为学堂搬迁的缘故,大部分学员都往来于保定与běi jīng,帮忙学堂打点搬迁的事务。

    这些都是袁肃知道的消息,本以为没有什么新消息可言,然而程世昌忽然提到月底时预备大学堂可能会举行一次聚宴,第二期学员已然毕业,在学堂里生活了三年时间,自然要做最后的碰头,叙旧也好,联络感情也好,这早已经是学堂里不成文的传统了。

    “确有此事吗?”袁肃追问道。

    “大约是如此,就是前几天学堂总办派人来府上邀请总督大人,希望总督大人到时候也能到场参加宴会,无奈总督大人行程匆忙,只能婉拒了。”程世昌煞有其事的说道。

    “那,不知具体时间和地点是哪里?”袁肃又问道。

    “这……在下就不太清楚了,毕竟在下不是学堂的人,当时总办派来的人也没说的太仔细。不过,若袁护军有意参加这次宴会,在下倒是可以代为打听联络一番。”程世昌热忱不减的说道。他自然知道袁肃是陆军预备大学堂第二期学员,又见对方如此热衷谈论此事,心中多多少少猜出了几分意思来。

    “是吗?那倒是要有劳程大人了。正所谓饮水思源,学堂对我有栽培之恩,距今离校已有大半年的光景,总想找一个机会回去看看。”袁肃欣笑着说道,心中暗道程世昌果然懂得为人之道,若是能借对方代为联络,自己回到学堂也能更自然一些。

    “袁护军重情重义,实乃我辈之楷模。请袁护军放心,这件事就包在在下身上了。”

    “多谢多谢。”

    约摸三刻钟的功夫,马车才抵达直隶总督府正大门前。

    此时总督府大门敞开着,门外的马桩和空地上已经停泊了不少坐骑、马车,不难想象这几天府上有多么热闹。程世昌与袁肃下车之后,径直的从正大门而入,早有几名下人在门廊附近侯着,一见程世昌回来忙不迭的便迎了上去。

    程世昌吩咐一名下人赶快去通报老爷,又叫一名下人到中庭先行备好茶点,这才引着袁肃继续往里面走。总督府前院是公署,过了两进院子才到中庭,此处是公署与官邸衔接的一座dú lì院子,专门用来招待宾客。

    中庭居中的位置有一大堂,大堂左右两侧则是几间零零散散的小厅。

    沿着zhōng yāng的石板路迎着大堂而去,袁肃发现左右两侧的小厅各有人生,破有几分热闹。移目去看时,还能看见进进出出的人影,有的是下人在端茶倒水,有的是客人闲庭漫步,还有一些年少子弟,三三五五成群的到处奔跑嬉闹。

    走在稍前的程世昌介绍道:“此次总督大人南下赴任,家里老老少少都要一并过去了,这几rì上下都在忙着打点,来来往往的宾客也过多,老爷大部分时候无暇分身,只能让一众亲戚代为接待。院子里实在有几分乱,袁护军切莫放在心上。”

    袁肃知道程世昌说的就是左右两侧小厅里的情况,他只是笑着客气应了几句。

    来到大堂上,左右并无其他人,只有两名小丫鬟正在布置茶点。

    联想到左右两侧的小厅热闹非凡,大堂却空无一人,袁肃隐隐约约猜测着这里应当只是用来接待贵客,其他一些小官僚、小士绅们则只能在小厅一坐。

    程世昌请袁肃落座,又安排下人带着杜预和其他jǐng卫先到偏院休息。

    “袁护军稍作,先用一杯茶,在下这就去后面再通报一声。”

    “有劳程大人。”

    袁肃独坐大堂,用了半盏茶的功夫,忽然屏风后面的侧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欢笑声。他刚要放下茶杯循声望去,侧面外的脚步声已经跨过门槛。未及,一名高挑的少女快着步子绕到屏风前面,迎着袁肃的座位而来。

    “克礼表哥哥,多rì未见,你的变化可大呀!”

    袁肃站起身来,只见这名高挑的少女穿着一身轻便的云锦小袍子,上身套着一件薄棉小马甲,着sè清淡温雅,衬托着整个人显得格外jīng神,正是张镇芳女儿张涵玲。他记得上次在滦州火车站与张涵玲话别时,正值隆冬未去之际,张涵玲穿着厚实的衣服都能显出高挑曼妙的身材,而现在天气转暖,对方一身轻便装扮,更是突显出玲珑别致的线条来,当真是让人眼前一亮,怦然心动。

    “涵玲?你不是在běi jīng吗?”袁肃带着笑容问道。

    “我爹爹要南下赴任,难不成还不许我回来帮忙吗?”张涵玲说笑着道。

    “也是,这么说,你要随表叔叔一起去开封了?”袁肃脑海里最想先问的是这个问题,因而忘了寒暄近况。

    “也许吧,不过爹爹大后天会先走,我和大娘还要在府上留一段那rì子张罗打点,这次搬迁可要很费一些功夫,家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张涵玲说到这里,像一个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样子很是可爱。

    “多rì未见,你在běi jīng那会儿可还好?”袁肃关心问道。

    “当然好的不得了,不过我想克礼表哥哥你一定比我更好。我都听说了,你现在是堂堂护军使大人,真真的是没想到,你的变化竟然这么大!”张涵玲说话时眼睫毛扑闪扑闪,脸蛋上显出一片真诚。

    袁肃正打算开口说变化的只是官职,自己的人并没有任何变化,可是话音未出,就在这时屏风后面冷不防的传出了另外一个声音:“若不是我爹照应,他岂能有今时今rì的风光?”

    袁肃微微一怔,脸sè渐有变化,扭头向后侧门的方向看去。

    只见屏风后面不慌不忙的又走出来一名青年,他穿着一身白sè西装,手里拄着一根文明棍,年纪大约十八、九岁,样貌端正,举手投足之间也颇显出一股贵族气质。然而,他眼神却彷佛习惯xìng的微微眯着,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从来不正眼看人一般。

第57章,遇袁克端

    袁肃微微一怔,脸sè渐有变化,扭头向后侧门的方向看去。

    只见屏风后面不慌不忙的又走出来一名青年,他穿着一身白sè西装,手里拄着一根文明棍,年纪大约十八、九岁,样貌端正,举手投足之间也颇显出一股贵族气质。然而,他眼神却彷佛习惯xìng的微微眯着,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从来不正眼看人一般。

    正是这一顿的时间,张涵玲连忙迎上前两步,笑着向袁肃介绍道:“克礼表哥哥,这位就是大伯伯的四公子袁克端,他平时就爱严肃,你千万不要放在心里去才是。”

    她的话音刚落,站在屏风前面的青年立刻冷笑了两声,摆出一副骄傲的姿态。

    早先袁肃听到这青年所说的话,心中已经隐隐约约猜出对方的身份,他对袁世凯的几个儿子并没有深入的了解,只是偶尔在一些资料上了解到袁家的公子们大多没有什么大作为,唯有大公子袁克定一心想当太子爷,却又不见得做出什么明智的政举。

    虽然他不清楚这位袁四公子是什么底细,可从对方进门后的举止来看,多多少少还是看出几分骄横的气息,这种气息显然不是一时而起,必是长年累月养成的习惯。

    他自然不会与对方一般见识,于是顺着张涵玲的介绍,带着诚然的笑容向袁克端行了一礼,问好道:“原来是四兄弟,真是幸会。四兄弟所言不差,此次全托了叔父的提携,否则袁肃断然不会有今时今rì的风光。”

    袁克端是听说过袁肃的名号,他一直认定此人只是一个欺世盗名的骗徒,打着跟袁氏一族沾亲带故的旗号到处惹是生非。本来听到对方与自己称“兄弟”,心头禁不住的恼火,可好在此人后面的话还算识时务,索xìng暂时忍下这口气。

    “你知道这个道理就好。今后安安分分守好职责,切勿再惹我父亲生气,要不然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管怎么说,袁肃与袁克端是同辈,而且论年龄还要比袁克端年长几岁,然而对方却用长辈教训晚辈的口气说出这番话,换做任何人脸上都挂不住。他脸sè顿时yīn沉起来,自己跟对方客气,对方倒是跟自己一点也不客气,甚至还登鼻子上脸。

    一旁张涵玲察觉到异样,连忙走到袁肃和袁克端二人中间,故作欢快的说道:“四哥哥,你总是这样扮大人的样子,依我看你今后必然老的快,这可不好。克礼哥哥远道而来,我爹爹马上就过来了,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好吗?”

    袁肃可不是超凡的圣人,心里自是不痛快,不过考虑到袁克端是袁世凯的儿子,该忍的时候还是得忍下这口气,等到他rì熬出头来了,倒要看看还有谁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随后,他yīn沉的脸sè立刻换上温文的笑容,点着头说道:“袁肃外来是客,自然听凭主人家安排。”

    旋即他又向袁克端说道:“四兄弟少年老成,当真是袁氏未来的骄傲,我定当谨听指教,绝不敢再有半分差池辜负叔父的栽培之意。”

    袁克端煞有其事的应了一声,脸上满是得意洋洋之sè。

    张涵玲清秀的小嘴微微撇了撇,既有尴尬之意,又有无奈之处。之前在běi jīng时,她便已经向袁克端介绍过袁肃,当时袁克端并没有什么反应,孰料今时今rì二人见面,袁克端却这般言语让袁肃难堪,真正是让人不知所措。

    三人重新落座下来,张涵玲为了缓和气氛又与袁肃聊了一些自己在běi jīng的所见所闻,不过大部分内容都与袁克端有关。这让袁肃立刻想起来在安山镇那会儿,张涵玲最珍爱的音乐盒正是袁克端相送,可见这位小美女对袁克端颇有情谊。

    袁肃自认为自己断然不会为了儿女情长所困,但一念到袁克端是这样一副德行,张涵玲这样可人的女孩跟了他还真是叫人扼腕叹息。

    从始至终袁克端都端坐一边,仅仅偶尔与张涵玲搭几句话,再也没有正眼瞧过袁肃。

    未几,总督副官程世昌快步转屏风先一步返回堂上,告知总督大人已经到了。话音刚落,张镇芳闲庭漫步似的紧随其后走了进来,他今rì只是一身简装打扮,没有戴帽子,头发披了半截在后脑勺,颇有几分不伦不类的姿态。

    大半个月前陈文年曾来拜会张镇芳时,那会儿张镇芳还没有剪掉辫子,他一心想要为清王朝守节,无奈当权者是袁世凯,煎熬了几个月的时间,最终还是得除掉了辫子。由此可见,在前途和气节面前,并不是所有人能做到恪守原则。

    早在程世昌进门传话时,袁肃便已经站起身来相迎,张涵玲则是等到张镇芳走进来后才站起身。唯独袁克端一直在座位上赖了一阵,当张镇芳来到大堂zhōng yāng时方才不慌不忙站起来。

    张镇芳自是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念在对方是袁世凯的公子,而且这几年时常与袁克端有所来往,对其散漫态度司空见惯,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他为人守旧,很是看重家门礼数,纵然不在乎袁克端的傲慢无礼,可相比之下袁肃却做的规规矩矩,自己心头对这位新认的表侄子愈发在意。

    一番寒暄问礼答礼,张镇芳请袁肃和袁克端落座,他的话音刚落,袁克端便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倒是袁肃是等到自己落座之后方才缓缓坐下。

    “两位贤侄可都先见过面了,老夫便不再多唠叨。袁肃贤侄族名克礼,老夫便不见外的唤你为克礼了。”张镇芳初次与袁肃见面,早先在袁肃的信函中了解到袁肃的家世,因此做为开场白先随意提了一提。

    “叔叔在上,小侄在下,理应如此。”袁肃恭敬的回了一句。为了拉近关系,他索xìng连“表”字都省了。

    “前些rì子老夫对滦州的事也颇为忧心,若老夫能继续留任直隶,顾全克礼贤侄并不是什么难事,就怕这南下一去,克礼贤侄再有什么错失之处老夫无从照应呐。好在大总统现如今升委你为护军使,你也算修得正果了。”张镇芳故作叹息的说道,无论是从官场上还是从亲面上,这番话客套话都是要说一说的。

    “叔叔对小侄的关心,小侄没齿难忘。小侄能今时今rì,其他的不说,叔叔从中翰旋、调节,化解大总统叔父对小侄的误会,这份恩情、这份臂力,小侄肝脑难报。他rì叔叔有用得着小侄的地方,小侄万死不辞。”袁肃坐在位子上向张镇芳欠身说道。

    他这番话确实有几分真情实意,不管历史对张镇芳的评价如何,自己从七十九标dú lì熬到今天,若没有这位张表叔的周全,只怕早就被打回原形了。

    张镇芳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很清楚袁肃现在手里有一支人马,在这个世道里有枪有兵就是资本,今后能有袁肃在军事上的支撑,自己在政治上的话语权必然会是有增无减。

    然而就在这时,坐在上座的袁克端冷不丁的嘀咕了一句:“马屁jīng,刚上任就拉帮结派,还真是了得的很……”

    袁肃所说的话多少是有几分政治忌讳,可一来他是袁世凯的侄子,二来张镇芳是袁世凯的表弟,二人推心置腹根本算不上什么事。可偏偏袁克端一句话把这层机会给捅出来了,一时间弄得袁肃和张镇芳脸sè都不好看。

    张镇芳只当袁克端少不更事,又间或对袁肃有些许偏见,于是咳嗽了一声,故意冲着袁克端教训的说道:“小四,瞧你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自家人,还至于拉帮结派么!”

    袁克端低声碎碎念了几句话,在场几人都没听清楚是什么话,索xìng就这么过去了。

    袁肃心里却多了一些心思:就只怕袁克端记坏在心,rì后在袁世凯面前乱说话,那可就糟糕了。他与袁克端初次见面,深仇大恨自然是没有的,最多是对方仗着袁家嫡系正脉的身份瞧不起自己,自己暂时也只能得过且过。

    用了半盏茶,闲聊了一些南迁的事宜,都是一些客套推承的话,期间袁肃还将张举人委托捎带的家书转交过去。张镇芳当场拆信阅读,随后又叮嘱袁肃rì后在滦州多加照应。

    聊罢了后,已是晌午光景,张府管家前来告知宴席准备妥当。在张镇芳的亲自带引之下,袁肃、袁克端、张涵玲跟着来到后院官邸,又见过几位张家近亲,大家相聚一堂吃了一顿午宴。宴席上张镇芳将袁肃做了引见,众亲戚见张镇芳如此客气,于是也都把袁肃当作袁克端一样来热情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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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锦衣回校

    接下来的两天,袁肃便住在张府官邸。

    张家南下河南的打点自有管家、下人和一众亲戚cāo办,袁肃只是礼节xìng的到处走动一番,并没有真正的下什么力气功夫。张涵玲整rì都与袁克端在一起,偶尔陪家里小辈们一起玩闹,偶尔又去保定的街上闲逛,当然也邀请袁肃同去。虽然袁肃与张涵玲、袁克端等人是同辈,可他毕竟已是堂堂的护军使,自然没有闲情雅致去玩耍。

    在这两rì里,袁肃尽量少与袁克端有接触,就怕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事来。他倒是与张府年长的亲戚们来往颇为密切,一起闲聊一些家常佚事,又或者看着这些长辈们下棋斗鸟。这么做的愿意与当初在安山镇参加张举人家的丧礼如出一辙,无非是希望能尽快融入这个庞大的家族之中。

    除此之外,闲暇之余也会有一些保定和直隶省其他地方赶来的官僚借着送别张镇芳之际,顺便也前来拜访一番袁肃。不管怎么说,袁肃是新上任的东直隶护军使,又是大总统的侄子、张镇芳的表侄,今后势必会有一番做为,趁早打好关系,今后也多一个关照。

    对于这些官僚们的拜访,袁肃向来是来者不拒,不仅亲自一一接见,更是热情攀谈,表现出毫无架子的样子来。

    偶尔他同样还会跟张镇芳一起喝一杯茶,聊一聊上任护军使之后的打算,自己从始至终都把张镇芳当恩人、长辈来看待,不仅表现恭敬有加,更是有几分马首是瞻的意思。正因为如此,张镇芳愈发不把袁肃当外人来看待,还说rì后直隶这边若有什么事故,事无大小,都可以电报来找他,他虽然人不在任上,可好歹有一些昔rì的亲信旧部在,照样能周全一番。

    到了第三天傍晚时,程世昌独自来到袁肃居住的厢房,敲开房门与袁肃见了面。

    袁肃这几rì虽然只顾着在张府上下走动,不过同样也留心陆军预备大学堂的事情,今rì程世昌前来显而易见正是为这件事而来。迎进门后,他热情的招呼程世昌落座,没有过多的寒暄闲絮,直接开口询问程世昌大学堂那边联络的怎么样。

    “袁护军大可安心,昨rì我已经将袁护军抵达保定的消息托人带到学堂那边,今rì一早又特意去学堂走动了一趟,已经打听到月底联谊会的具体安排。”程世昌笑着说道。

    “真是有劳程大人奔走了,那具体是如何安排的?”袁肃问道。

    “说是本月的二十六rì,订在学堂附近的林公馆举行宴会。林公馆是学堂总监林肇仁林大人的别业,林大人这次是亲自张罗宴会。今rì早上的时候,我与学堂的几位大人都见过面,几位大人对袁护军能够远道而来出席宴会都感到很高兴,还说这几rì袁护军若有空,也大可上学堂去见上一面。”程世昌一五一十的说道。

    “我倒是很想与学堂诸位师长会一会,看来是要在保定多留一些时rì了。”袁肃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几rì袁护军索xìng继续住在这里,反正总督大人南下之后,府上还要打点许多时rì才能整理完毕。这段时间府上依然会有人在,夫人、大小姐、大公子还有二爷、三爷他们都不急着在明天上车,预计到八月初才能收拾妥当。”程世昌说道。

    “如此也好。无论如何,百忙之中劳烦程大人帮忙联络,这份人情我袁肃记下来。”袁肃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袁护军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何足挂齿。”程世昌客套的说道。

    次rì一早,袁肃起来的很早,与张家众人一起来到保定火车站,为张镇芳以及总督府幕僚们送行。浩浩荡荡的车队排了两、三里之长,张镇芳此次南下并没有携带过多的家私,毕竟开封那边连都督府宅院都还没安置妥当,大部分只是随行的护卫罢了。

    整个火车站早已被清理干净,偌大的站台上一眼望去全是送行的官员,派场不可不谓十足。张镇芳像模像样的与前来送行的官员挥手致意,又与一些亲戚们叮嘱了几句话,这才转身登上了专门加挂的花车。

    在尖锐的汽鸣声中,火车渐渐驶动,站台上送行的官员们跟着火车追了一阵,直到火车离开火车站越行越远,众人这才簇拥着张家亲戚出站而去。

    这个时候,袁肃特意找来杜预,让杜预去一趟陆军预备大学堂,交代自己明rì会前往学堂拜会昔rì的师长。考虑到杜预人生地不熟,他还特意让张府派出一名听差跟随同去。

    回到张府吃过午饭,杜预与听差一起返了回来,回报袁肃一切都转告妥当,学堂那边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明天会做好迎接的准备。

    袁肃本不想太过招摇,只希望明天学堂那边不要做的太出格。

    次rì一早,袁肃洗漱完毕,又循例到后院以晚辈的身份向张家长辈们问安,几房几院走下来消耗了不少时间,他不得不埋怨这种封建礼教的繁琐。

    之后从后院出来,袁肃找到张府管家借了一辆马车,虽然他才到张府没几天,可府里上下早就融了进去。张府管家一听说他要出门,不仅连忙吩咐下人备好马车,同时好叫上七、八名jǐng卫听差之类随员陪同,堂堂护军使、张总督的表侄子出门,没有像样的派场怎么行?

    他最不希望的就是显摆,于是连忙客气的推辞,然而张府管家说这是府上的规矩,再怎么推辞也少不了带一些帮忙的人在身边,端茶倒水、跑腿办事,再不济也有一些带路的人。一来二去,最终只能接受了如此安排,不过却把随员人数减低到四人。

    算上他从滦州带来的jǐng卫人员,随员的人数依然是七、八人之多。

    乘着马车出了张府大院,驾车的人自然知道陆军预备大学堂的方向,那些随员则一人一骑跟在左右,街面上的行人望去还真有几分威风的样子。

    一番转弯抹角,袁肃抵达陆军学堂正大门。这座正大门是三所陆军学校共用的大门,暗红的门柱和朱红的大门,门檐上悬挂着的牌匾是“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的字样。以正大门为中心,左右院墙延伸极宽,然而墙面不似门面,久经未曾整修,一眼望去,或有斑驳、青苔的痕迹暴露在外。

    正大门外有四名卫兵值守,跟在马车旁边的杜预不等袁肃吩咐,先一步上前去通报。卫兵早已接到上面的通知,听说是东直隶护军使返校走访后,忙不迭的先将马车迎入了大门,又派人去最近的管事处报告。

    袁肃的马车刚刚在前院里停好,他正要从车里走下来,院门处立刻快步走来几名学堂的教员赶上前来迎接。见了面后,袁肃并不认识这几名教员,或许并不是预备大学堂的职员,不过好在是来迎接自己,理所当然还是要客套一番。

    在前院只停留了片刻,这几名教员便带着袁肃向学堂内走去。预备大学堂是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的北边,这些道路他自是熟悉,轻车熟路的就穿过了军官学校的校区。等走过了大cāo场,北边有一片小园林,园林边缘又有一座门楼,这里就是预备大学堂的大门。

    早先小跑过来通报的卫兵已经把消息传到大学堂这边,尚且留在保定这边的几位学堂主事官员此时都赶到大门口等候迎接。如今学堂总办张鸿逵人在běi jīng张罗新校区事宜,保定这边的主事官只剩下教育总监林肇仁、教务处总办胡龙骧、教练处众教员以及几名rì籍教官。

    主事官与各部部员合起来也有十数人之多,几乎把学堂大门都站满了。

第59章,约定与会

    袁肃往年在学堂学习时,对林肇仁、胡龙骧都是认识的,只不过并不是很熟悉罢了。而如今他倒是进一步结识了胡龙骧,好在对方为了自己毕业考核之事奔走了一阵,彼此又书信往来颇有一段时rì,感情自然是建立下来了。

    两边见了面后,林肇仁最先迎着笑脸上前来嘘寒问暖了一番,然后热情洋溢的与袁肃握了握手。袁肃虽然是护军使的身份,可依然清楚一rì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原本打算先向几位师长行礼,没想到却被林肇仁抢先握手,一时倒有几分不自在起来。

    与这位林总监客套应付过去后,他这才再次正了正身形,依次向几位教职官员握手问礼,随后也向当初训练过自己的几名rì籍教官躬身行礼。教职官员都很客气,rì籍教官们也都彬彬有礼的欠身回礼。

    “梓镜如今果真是大有出息了,当为我预备大学堂的典范楷模。来来来,切莫在门外久站,我等先到学堂内坐下再好好聊一聊。”林肇仁言语故作亲切的说道,拉着袁肃的手就往大学堂门内走去。

    一众人走进学堂大院,周围的一切对于袁肃来说并没有太多变化,要说有变化就是许多屋舍已经空旷了。沿着熟悉的路径,经过熟悉的堂舍,遇到熟悉的面孔,最终来到学堂主楼的学监会客室。

    林肇仁请袁肃上座,袁肃千万推辞,让林肇仁和胡龙骧等人上座,他自己则陪坐在一旁。见袁肃如此恪守师生礼节,大家心里都很高兴。无论任何学堂教出有出息人才来,自然是不希望这些人才忘本。如今袁肃刚刚毕业就荣升护军使,不仅为学堂平添了荣颜,又表现的谦虚恭谨,实在是难能可贵。

    茶水上齐,袁肃与林肇仁、胡龙骧等人闲聊了起来,所聊的内容离不开学堂最近的情况,比如搬迁的进度,第二期毕业学员的近况,第三期学员的招募等等。事实上,所聊的这些话都不是他所关心的事情,无非只是做为走访的攀谈而已。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正当袁肃打算把话题转到月底联谊会上面时,林肇仁倒是心有灵犀似的主动说起了这件事。

    “梓镜如今身负重任,回来一趟也着实不容易,原本你们第二期的学员大多应该离校而去了,不期赶上学堂搬迁之事,只能委派他们暂且多留下一段时rì。正好,如此一来梓镜倒是能与昔rì的同窗们好好聚一聚。”

    “总监大人说的是,师长之情尊而敬之,同窗之谊维而系之。学生此次前来能遇上总监大人为学员主持联谊会,实在是荣幸也是机缘。”袁肃点着头说道。

    “我等办军学,无非是为了一尽匹夫之责,寒来暑往、迎新送旧,看着一期学员学成出师,既是我等的期望所在,也是我等挂念所在。正如梓镜你所说,同窗之谊不得不系,所以才想到办一场联谊会,好让你们第二期诸同窗好聚好散。”林肇仁文绉绉的说道。

    “总监大人真正是煞费苦心啊。届时无论如何,学生必是不敢缺席。”袁肃顺着林肇仁的语气煞有其事的说道。

    说完了这件事,众人不知不觉又谈到了第二期学员经历的种种事故,尤其是翻天覆地大革命那段时间闹出的是是非非。诸如李济深、孙岳、马毓宝这些学员,因为投身革命而导致学业半道而废,甚至还遭到官府的通缉,如今更是下落不明。

    林肇仁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还是考虑到袁肃年轻人的心理,并没有太过尖锐的抨击革命,只是对这些学员的遭遇大发感慨。

    袁肃对李济深和孙岳的名声还是很有耳闻,此二人在近代历史上的笔墨并不算少,他甚至还曾想过拉拢孙岳到自己麾下,只可惜现在二人都已经南下投奔革命党去了。退一步说,就算还能找到李济深和孙岳,可单凭他们二人浓厚的革命思想,只怕也无法叫人安心。

    到了晌午时分,林肇仁提前派人去林公馆附近的酒楼订下一桌宴席,邀请袁肃与一众同僚同去酒楼吃饭。袁肃却提议索xìng就在学堂食堂用餐即可,不过林肇仁百般相邀,无可奈何之下只跟着教职人员和rì籍教官们一起前往酒楼。

    在饭桌上,林肇仁才渐渐与袁肃谈起关于其上任护军使之后的打算,并且下意识的拉拢关系,希望rì后能多多关照。对此袁肃已经习以为常,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总会有许多人跑来攀亲带故,反正好听的话谁都会说,至于是否关照那就看情况再定。

    宴席过后,袁肃不便再多叨扰,与林肇仁等人约定好本月二十六rì前往林公馆参加联谊会,然后便告辞离去。林肇仁虚留了一阵,随后送袁肃上了马车返回总督府。

    众人各自散去不久,杜预只身一人打马返了回来,追上了正与教务处几位同僚一起返回学堂的胡龙骧。教务处的其他几名部员深知胡龙骧曾与袁肃书信往来,也都识趣的先行告辞离去,腾出空间让杜预单独与胡龙骧谈话。

    “胡大人,适才人多口杂,我家护军大人有很多感激的话不便开口,因而这才让小人特意回来一趟。”等其他人都走后,杜预这才客客气气的对胡龙骧说道。

    起初胡龙骧心里同样在犯嘀咕,在信函里袁肃说的倒好听,结果见了面却是一副不冷不热,当真是让人有几分失望。现在看到杜预突然回来找自己,这才恍然的反应过来。虽说他曾经帮过袁肃,但袁肃倘若当着林肇仁的面前只与自己要好,只怕会弄得彼此生出间隙来。

    “真是有劳杜副官了,还不知袁护军有什么要特意交代的吗?”他问道。

    “我家护军大人想当面多谢胡大人之前在学堂代为走动,不知胡大人明rì可有安排,我家护军大人在城中德盛斋酒楼预下一席,请胡大人赏脸一会。”杜预煞有其事的说道,这大半年的时间按照袁肃的吩咐读书看报,还跟着随营学堂学习,文化程度早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不过书读的多了,为人处事还欠缺火候,因此说话时的语气总是板板眼眼好似官腔。

    “袁护军何必如此破费,大可不必这般周折。说来,之前的事我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并无任何出力之处,袁护军若能记在心上便已是还了这份人情,哪怕不记在心上也于事无妨。”胡龙骧笑着客套着说道。

    “胡大人千万不要这么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护军大人在火车时都还不停的叨念,若当初没有胡大人一臂之力相助,只怕他必是无籍可归了。总之,我家护军大人是千叮万嘱,胡大人明rì有空的话,一定要去德盛斋走一趟,若明rì事忙,也要另外约定rì期再会。”杜预连忙加重语气的说道。

    “唉,唉,真真是盛情难却啊。还请杜副官转告袁护军,明rì中午我便去德盛斋走一趟。”胡龙骧虚诿的应了下来,他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若是能与袁肃结交到关系,也算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保不齐rì后袁肃能愈发飞黄腾达,对自己的仕途能有一个照应。

    “如此再好不过了,那在下先行告辞。”杜预一边说着,一边向胡龙骧拱了拱手。

    袁肃之所以邀请胡龙骧单独相见,除了感谢之外,也是想借胡龙骧在学堂的职务,帮忙安排一些毕业的学员到第一混成旅来任职。就算第二期学员无从安排,rì后还有第三期、第四期能够从中引荐;再者,就算陆军预备大学堂这边高材生各有所主,但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的学员同样是大有人才所在,虽是两个学堂,可很多资源是共享的,稍加联络也不是大问题。

第60章,酒楼遭遇

    次rì晌午,袁肃从总督府出来,早早来到德盛斋酒楼。

    德盛斋是保定老字号的招牌了,离总督府也不算远,几乎不用马车单单步行十来分钟就到了这里。之前袁肃只是路过这里,又听张府的长辈们提过“德盛斋香米排骨”的名声,这才记下了这家酒楼的名字,而事实上他昨天并没有提前预定好桌位,也就是随口吩咐杜预这么说,以加重邀请的诚意。

    在他看来,就算再享誉全城的酒家,也不至于天天人满为患,即便生意真的好到这种程度,单凭自己东直隶护军使、前任总督张镇芳表侄子的身份,临时筹出一桌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事情总有出人意外的时候,当袁肃带着jǐng卫员和张府的几名听差步行来到德盛斋酒楼时,远远的看去酒楼大堂很是空旷,并无满坐的样子。然而,还没等一行人迈步走上酒楼大门前的台阶,大门内一名店伙计抢先一步迎了出来。

    店伙计一见袁肃身后随员众多,而且还有穿军装挎枪盒的大兵,立刻意识到来者身份斐然,连忙堆着笑容赔礼的说道:“几位爷,实在不好意思,今儿小店让人包下了。要不这样,几位爷今rì若是想尝一尝咱们德盛斋的招牌,小人吩咐厨子先做好,然后送到大爷府上去,如此可好?”

    袁肃脸sè微微一变,敢情还有外卖了?不等他开口,张府一名听差大摇大摆的走上前来,指着空旷的酒楼大堂斥道:“你少给我说鬼话,包酒楼无非是大摆宴席,你瞧你店里空无一人,何人来包你的酒楼?我家大爷上你们这儿吃饭是赏你们脸,别给脸不要脸。”

    店伙计一脸委屈,连忙解释道:“这位爷,还请海涵,小店确实让人给包下了。客人正在二楼雅间用茶,至于是不是摆宴席小人委实不知,眼下还不到午饭的钟点,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来其他客人。”

    袁肃顿时觉得有些尴尬,着实没料到会闹出这样的小事故。若是其他时候,他自是不会计较,大不了换一家酒楼,可问题是自己已经邀请了胡龙骧来德盛斋一会,若是等胡龙骧来了又说另改他出,面子上实在过不去。

    当即,他不动声sè的对店伙计说道:“店家,实不相瞒,我也是约了客人来此一聚,若是没了位置只怕面子上不好过去。还有劳你上去代问一下包下酒楼的客人,他包下酒楼的费用算在我身上,只求让出一个小间于我即可。”

    店伙计愣了一愣,若换做是他,这么好的事情自然愿意答应,可偏偏楼上的主儿正是保定赫赫有名的商贾大少,人家未必在乎这些钱。

    正在这一犹豫之际,先前那名张府的听差再次大呼小叫起来:“我家大爷好言好语给你说,你没听到么?告诉你,我们可是总督府的人,我家大爷是大总统的侄!”

    店伙计吓了一跳,连忙说道:“真是贵客,真是贵客。不过,还是得请贵客多多包含,小的们开店做生意谁也不敢得罪,实话说吧,楼上的主儿正是容城郑员外的大公子。贵客既是总督府的人,理应也听说郑大少爷的名声,小的们委实不敢开罪于郑家呀。”

    张府的听差一听“郑员外家的大少爷”,脸sè顿时起了一阵变化。

    袁肃向那听差问道:“郑家是什么来头?”

    听差尴尬的沉吟了一声,随即回答道:“回袁爷,说到底郑家在保定也只是一个土财主罢了,只不过郑家与大官商盛家是亲家,而且郑家的三爷如今在天津为洋人办事,因而是颇有几分背景的。平rì老爷与郑家并无太多来往,情理上也少有瓜葛……”

    袁肃微微皱了皱眉头,能让堂堂一省总督的家人感到为难的人,来头自然不会小。他第一个联想的盛姓大官商便是盛宣怀,想来也只有这位近代中国首富的名号,才能使得张镇芳不得不忌惮三分。再加上郑家还与洋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着实是十分棘手。

    店伙计一看听差变了脸sè,紧接着顺水推舟的说道:“几位爷,还请多多包含,实在不是小人不予方便,而是小店不敢开罪郑大少爷。他rì几位爷再来,小的一定好好招待,如何?”

    张府的听差听到这里,脸sè再次大变,这店伙计的话分明就是咬定总督府怕了郑家似的。张总督虽然已经卸任直隶总督,可好歹是大总统的表弟,而袁肃又是大总统的侄子,郑家再有通天的能耐难不成还敢与大总统作对?

    他们这些下人最忌讳的就是给主人家丢脸,张总督平rì只是少与郑家有往来,又不代表畏惧郑家的家世背景。一念及此,那听差双手插腰,立刻摆出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式,怒道:“狗东西,少往郑家脸上贴金,我们张老爷跟这位袁爷可都是大总统的亲戚。今儿我就把话撂下,我们袁爷打定来这里吃饭,休要推三阻四,你不敢得罪他们姓郑的,难不成就敢得罪我们总督府?”

    袁肃向来很少发脾气,就算再有情绪也只会藏在心里,他本打算和和气气解决这件事,哪里知道这些张府的听差平rì跋扈惯了,一下子竟把话说死。这个时候他当然不能灭自己人的威风,只好暂时默然不语,倒要看看这件事如何过去。

    店伙计被听差骇住了,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一边是本地的大权势,一边又是皇亲国戚,自己区区一个跑堂活计能敢开罪谁人?

    就在这时,酒楼内传来一个声音:“外面何故吵闹?怎么回事?”

    众人目光皆移向店内,只见楼梯转角处正走下来一位身穿锦袍的中年人。店内的另外一名活计连忙迎到楼梯口,一脸殷勤的劝了几句话,说外面没什么要紧事。

    然而这锦袍中年人已经看到大堂门口的一众人,从楼梯上走下来后,他板着一副面孔立刻往大门口这边而迎来。人还没接近大门,声音已经传了出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店家难道没有跟你们讲清楚,今儿个我们家大少爷已经包下酒楼,你们另寻他处去吧。”

    不过当他跨过门槛来到台阶上,看到站在台阶下面的一众人当中有带枪的jǐng卫时,心中意识到这些人不是一般人,于是稍微缓了缓脸sè。

第61章,郑家大少

    张府那名听差刚要迎上去,袁肃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他亲自向前移了一步,向锦袍中年人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先生,着实叨扰了。敢问先生今rì可是要在酒楼大摆宴席么?”

    中年人虚还了一礼,说道:“倒也不是,只是我家大少爷喜欢清静,故而包下酒楼。”

    袁肃微微的颔首,继而用商量的口吻说道:“如此,在下倒是有一个不情之请,昨rì在下与一位朋友相约到此一聚,还望先生行个方面,只需让一个小间于在下即可。在下保证不会吵闹到贵府公子。”

    中年人见袁肃年纪轻轻,又是好声好气的样子,于是故意倚老卖老的说道:“这位小爷,适才我已经说的清清楚楚,并非不予你方便,只是今rì我家少爷着实不便。所以还请这位小爷另寻他处吧。”

    站在袁肃身后的张府听差立刻火大的插嘴道:“呵,你这奴才,你可知道跟你说话的大爷是谁吗?别给你脸不要脸。”

    中年人怒不可遏,但一方面不知道这些人的底细,另外一方面对方又是带枪的人,就只怕言语冲突之后拔枪相向。他只好压住心头怒火,没好气的问道:“敢问这位小爷是何人?我们大少爷可是容城郑家公子爷。”

    张府听差冷笑道:“我呸,郑家了不得吗?告诉你,站在你面前的这位大爷可是东直隶护军使袁爷,我们可都是总督府的人!”

    一听完这番话,中年人顿时sè变,一时间竟陷入了沉默。他自是知道郑家的家世背景,可再怎么有背景也不及人家跟大总统的亲属关系。容城郑家向来与总督府井水不犯河水,岂能因为今rì这件小事而闹出矛盾?纵然张镇芳已经卸任直隶总督,可在本地仍旧是有权有势,断然不是郑家招惹的起。

    “恕我眼拙,原来是护军大人,呵呵,见怪见怪。”一番寻思之后,他毫不犹豫的换上笑颜,客客气气的再次向袁肃行了一礼。

    “哪里哪里,适才属下言重了。我并非是来惹是生非,今rì实在是迫不得已,所以还请这位先生行个方便。若是先生能帮上这个忙的话,今后也算是多结交一个朋友。”袁肃带着一份温文的微笑说道。

    “那是那是,既如此,那就先请袁爷进屋稍坐,容在下先去楼上回禀一声。”

    “有劳了。”袁肃点了点头。

    中年人亲自引袁肃等人进了酒楼,先吩咐店伙计招呼众人在一楼堂上用茶,自己告了一声不是之后匆匆忙忙踩着楼梯上楼去了。

    二楼最大的雅间里,郑家大少爷郑瑞宣正陪着一位特殊的客人饮茶聊天。坐在一旁的客人竟是一位身穿男式西装的妙龄女子,淡妆轻抹,媚眼生情,虽与郑瑞宣独处一室,却丝毫没有任何尴尬和局促,反而谈笑大方,宛如轻车熟驾一般,直引的郑大少爷笑不拢嘴。这在封建气息浓郁的中国不可不谓是罕见。

    之所以称这位客人特殊,除了其人是一位女流之外,还因为她是大官商盛宣怀的外甥女、津海关税务司关务会办陈进德的女儿,本名陈安洁。陈进德在津海关任职三十余年,从小小的翻译一直熬到关务会办,期间与清末几位显赫外籍海关长官都有不菲的交情,就连女儿的名字都是前津海关税务司司长德璀琳所取,意为Angel。

    如今陈安洁年逾二十五,早已过了封建中国传统的婚龄,然而陈家上下深受西方文化影响,陈安洁自小又经常与德璀琳的女儿往来,非但不着急人生大事,反而学着德璀琳的五位女儿一样经常出入一些上流社交场所,成为与德璀琳家五位女儿一样的“交际花”。

    起初陈进德还有所担心,可是因为女儿的交际作用越来越见影响力,到最后他不仅没有规劝阻止,反而默许纵容下去。尽管陈安洁在本家亲戚当中名声愈下,可在天津名流交际圈却如rì中天,倒头来就连陈进德时不时还要请女儿来翰旋自己的前途。

    此次陈安洁本是要前往汉口,火车由天津途径保定换线。郑家与陈家都与盛家有亲戚关系,再加上郑瑞宣少时在天津曾与陈家有所往来,对这位“交际花表妹”更是情有独钟,因而一听说陈安洁会在保定转车,连忙亲自前往火车站拦下了陈安洁,盛情又执意的邀请陈安洁在保定留住几rì。

    陈安洁深知郑家是有几分斤两的人家,因此这才没有拒绝郑大少爷的要求,这两rì就随郑瑞宣在保定城内到处游玩,攒着郑瑞宣花去大把大把的钞票。今rì来到德盛斋,郑瑞宣原本没有包下酒楼的意思,可经过陈安洁三言两语的诱说,当即便耍了一把威风。

    锦袍中年人正是郑家二管家郑禄,他在敲门走进雅间之后,把刚才发生在楼下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郑瑞宣兴致正浓,目光丝毫不离陈安洁,只是冲着郑禄罢了罢手说道:“叫他们去别处,打发几个钱给他们就是。”

    郑禄汗颜不止,连忙说道:“大少爷,下面的人可是总督府的人。”

    郑瑞宣脸sè微微一怔,不过旋即又恢复过来,他故意要在陈安洁面前显摆一番,于是满不在乎的说道:“冯都督不是还没来保定吗?”

    郑禄说道:“大少爷,是张总督的人。”

    “张总督?张总督都已经去了河南,他府上的人居然还敢如此放肆?”

    “话可不能这么说,除了总督府的人之外,还有一位东直隶护军使,正是这位护军使大人约了客人来此一聚。依我看,没必要把这件事闹的不愉快,多一个仇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反正不过是一个单间罢了。大少爷若真是怕吵闹,大可让他们去三楼嘛。”郑禄连忙说道。

    “什么护军使?咱们直隶省什么时候分出一个东、西来了?”郑瑞宣不耐烦的说道。

    “正是前几rì滦州那边分出来一支人马,我说大少爷,冤家宜解不宜结,犯不着跟这些权贵争一时意气,弄不好可就埋下不解的祸根了。”郑禄毕竟是年长的人,对这件事自然要比郑瑞宣看的通透,于是下足了功夫要说开这一节。

    “哼,管他什么护军使,他又不是天王老子,咱们中国早没皇上了,现在是民国,讲的是法律和mín zhǔ,难不成他还敢把我怎么样了不是?去去去,被妨碍我喝茶,你赶紧下去把这些人都给我打发去了。”郑瑞宣冷冷的呵斥道。

    郑禄心急如焚,他是看着郑瑞宣长大,自然知道这位大少爷打小养尊处优,向来不曾经历过什么挫折。若是今天跟总督府和袁肃结下梁子,只怕往后郑家别想再有什么好rì子。可偏偏郑瑞宣一副歪心思,只顾着图一时的痛快。

第62章,神秘女子

    就在这踌躇之际,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陈安洁忽然吟吟而笑,燕语莺声的说道:“常言道公正而好义,瑞宣哥哥身为一方豪杰,更当以身作则,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偌大的酒楼难不成还容不下第二桌客人吗?”

    她活跃在名流交际圈这么多年,自然能敏锐的察觉到什么人值得交际,无论是张镇芳的人还是最近小有轰动的东直隶护军使,这些可都是实权在握的人物,就算不去巴结也不至于轻易的去得罪。

    郑瑞宣一听得到陈安洁这么说,之前不悦的脸sè顿时一扫全无,哈哈大笑着说道:“还是表妹说的对,既然如此,那就照表妹的吩咐来办。郑禄,你让他们去三楼寻一处僻静的地方坐着,莫要扰了我这边。”

    郑禄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陈安洁,心中发毛不止:传闻所言不虚,这小娘们还真是一只妖女,大少爷迟早是要毁在这妖女手下。不过嘀咕归嘀咕,这些后话他一个仆从无从干预,眼下自然还是要处理好楼下一众人才是。

    当即,他连连告了一声“是”,继而匆匆转身出门往楼下去,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招呼袁肃等人上楼,并瞒着郑瑞宣说袁肃这顿餐宴算在郑家身上,只当是为了结交一位朋友。反正结账的时候由他来办,多一桌酒席的钱郑大少爷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袁肃很客气的向郑禄道了一声谢,还特意询问了郑禄的名号,以示愿意结交的意思。事实上他心里多少猜出一二,若郑家人真要结交自己,那大少爷理应亲自下楼来迎才是,自己无非也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他让杜预和两名听差留在大堂等候胡龙骧,自己带着其他人先上楼去。

    刚刚路过二楼小厅时,二楼楼梯口处忽然出现一位身穿西装的女子,对方没有戴帽子,一头乌黑的秀发很是随意的盘在头上。袁肃眉宇微蹙,着实没料到在这里能遇到如此开放的女子,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他暂时猜不透女子的年龄,不过单从身上散发着一股成熟妖娆的气质,总觉得要比自己还要久经世故一些。

    不得不说,这女子的化妆十分巧妙,并非像中国传统妇女那样胭脂水粉厚妆浓抹,她皮肤本来晶莹剔透,似吹弹可破一般,因而仅仅是用淡妆修饰不足之处,唯独在小巧的嘴唇上艳涂着鲜红的口红,真真是勾人垂涎三尺、几yù品尝。

    更遑论如今中国封旧之气未去,再有西化的女子也不至于如此这般打扮。现在突然出现这样一位女扮男装的另类,曼妙的身段与中xìng的美感,确实是让人耳目一新。

    陈安洁是算好了时间寻借口出了雅间,正好在楼梯口与袁肃碰了一个正面,目的就是要看看这位新上任的东直隶护军使是什么样的人物。

    她故意不避讳直勾勾盯着袁肃,艳红的嘴角含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容。正当袁肃要错身而过时,她摘下了自己的白sè丝质手套,拙劣的装作不小心失手脱落,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袁肃脚尖前面。

    袁肃停下脚步,不由自主陷入一阵疑惑。他可不是傻子,这女子在自己面前摘下手套丢在地上,整个动作破绽百出,分明就是故意如此。要是对方是男人,这一举动绝对是要找自己单挑!他之所以疑惑就是猜不透对方是什么意思,彼此素未谋面,断然不可能才遇了一个照面就起了勾引之心。再联想到对方这一身特立独行的打扮,必然是另有所图。

    “Excuseme!”女子声如蚊呐般说了一句。

    对于穿西装的女子说英文,袁肃倒是一点都不惊奇,他迟疑了片刻,一言不发的拾起了对方的白手套,两根手指头捻着交到女子手里。

    “Thankyou!”她依旧轻声细语,生怕惊动了谁似的。

    袁肃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没有任何作答,随即迈着步子错身而过,径直的往三楼而去。

    一直跟在袁肃身后的郑禄脸sè变得没谱,心里只顾着痛骂:这妖女真是不知廉耻,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

    袁肃自顾自的离去了,尽管在他心里对这个女子留下极深的印象,可毕竟只是萍水相逢,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过多的浪费时间。

    晌午刚过,胡龙骧雇了一辆黄包车来到德盛斋,杜预在楼下殷勤的迎接,直接带着胡龙骧来到了三楼。袁肃起身来到包厢门口迎接,拉着胡龙骧的手,盛情的将其邀入厢内落座。胡龙骧自是感激不尽,连忙与袁肃寒暄起来。

    一番闲絮之后,袁肃渐渐将话题转入正事上面,他首先说道:“胡大人是袁肃的恩人,袁肃有什么话索xìng也不藏着掖着,不瞒您说,如今第一混成旅刚刚编制成型,然而内部人事方面却颇有隐患。若胡大人不嫌弃,不妨辞了学堂的教务,来我军中担任幕僚长,今后第一混成旅的前程少不了要仰仗胡大人出谋划策了。”

    这话一半是真情实意,一半又是客套试探。

    对袁肃而言,不管胡龙骧答应与否都并无太大的影响,如今不光是第一混成旅缺乏人才,就连他这个东直隶护军使帐下同样是缺兵少将。好歹胡龙骧在预备大学堂有几分火候,政治上肯定是有帮助的。

    胡龙骧万没料到袁肃会这么直接,他确实希望今后能得到袁肃的照应,但却从没想过直接投靠到袁肃麾下,一时间显得有几分唐突。

    呵呵笑了一阵之后,他这才委婉的说道:“袁护军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虽是你的学长,可如今习惯了文职教务,若是突然调往军中一应事务都不熟悉,只怕反而会误了事。袁护军麾下若是急缺将才,这倒也不是一个难事。袁护军你本是预备学堂的学员,少不了认识许多同窗、前辈、友人,单凭袁护军如此神速的升迁经历,意图一攀富贵者必不在少数。”

    袁肃故作叹息的说道:“胡大人您也说了,一攀富贵者不在少数,学生的确是希望创一番大事业,但所求的是堂堂正正的大事业,为的是尽忠武夫之职责、军人之荣誉罢了。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学生侥幸能有今时今rì的职衔,可绝不会骄而忘本。所谓富贵者,必是欺压百姓、勾结豪绅、巧取豪夺,学生在学堂并无学过这些,同时也会坚决杜绝这些。”

    胡龙骧虽然知道这只是一番门面话,可就他个人对袁肃的了解,这个年轻人确实有干一番实事的宏愿,自然是不会揽一群贪赃枉法之徒同流合污。

第63章,引见同窗

    “袁护军有这样的心志,当真是为学堂争了一分光。如今国家动荡,持兵自重者比比皆是,这些人无一不是仗着手里有兵有枪对百姓横加鱼肉,实在是让人痛心疾首。国家要想富强,少不了需要像袁护军这样的有志之士奔走出力。我也希望袁护军能每rì三省,坚而持之。”

    “承蒙胡大人教诲,学生牢记不忘。学生同样深知胡大人感慨之士,所以才冒昧的邀请胡大人屈尊降贵。”袁肃说道。

    “哪里哪里,袁护军言过其实了,我何德何能?还是那句话,袁护军的好意心领了,实在是习惯了清闲的rì子。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与袁护军同期学堂毕业生当中,也有不少有志之士坐而待沽,我倒是可以为袁护军推荐一二。”胡龙骧进一步说道。

    “唉,胡大人心意已决,学生自是不敢强加冒犯。说到这里,也只好如此了。”袁肃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继而又故作深沉的叹了一口气。

    “若是按照袁护军的要求,寻思着学堂第二期的学员当中倒是有一人可以同道为伍。”胡龙骧若有所思的说道。

    “敢问是何人?”袁肃切声问道。陆军预备大学堂第二期招募的学员一共有两百四十人,分为步、骑、炮、工、辎五科,他当初习的是步科,虽然与其他科的学员有所往来,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

    “此人与袁护军是同宗,是辎科袁绩熙,字一卿,袁护军可曾认识?”

    “原来是袁一卿,认识是认识,辎科的学员向来都会去其他科串班,倒是有过交际。”

    “袁绩熙是一个老实的学员,做事兢兢业业、恪守本分,即便大革命那会儿他虽心系共和mín zhǔ,但依然坚持留校固守学业,可见是有始有终之人。不仅如此,毕业考核的两篇策论,唯有袁绩熙两篇皆是痛陈军中的贪X腐邪气,谏言当务之急应该肃正军风军纪。”

    “袁一卿竟有这样深刻的觉悟?”袁肃感叹不已的说道。

    “所以我才觉得此人应当与袁护军志气相投。他本是云南人,学堂那边已经收到昆明jǐng备司令部的保信,说是正式毕业之后就返回jǐng备司令部担任勤务长。想来管理勤务并不是什么有前途的职务,袁护军大可寻机会与其亲近亲近,此人若能跟随袁护军,必能有一番造诣。”胡龙骧不疾不徐的说道。

    “胡大人的话学生记下了,索xìng月底联谊会时便去寻他谈一谈。”袁肃点着头说道。他不了解袁绩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胡龙骧身为学堂教务总办,显然要比自己更了解各个学员的情况,能被胡龙骧如此郑重的介绍,可见其人必有一技之长。

    “正该如此。”胡龙骧笑着应道。

    “那么,胡大人可还有其他人引荐?”袁肃紧接着又问道。

    “呃……其他人要么自有背景,要么品行不齐,只怕难以与袁护军走到一块。不过,的的确确倒是还有一个人我愿意提一提,而这个人或许袁护军在学堂时也听闻其人的名声。”胡龙骧言语深沉的说道。

    “胡大人所指是何人?”

    “骑科董赞熏,袁护军可有印象?”

    “胡大人所说的可是半道插班的董政国?”袁肃若有思绪的说道。

    他记忆里确实有一个名叫董政国的人,此人本是速成班的学员,然则学成之后一直留在学堂并无外派赴任,后来索xìng就插班到第二期骑科继续学习。他并不是很了解这个人,只是依稀记得对方似乎是rì后曹锟的麾下。

    “正是此人,严格的说他并不是预备大学堂第二期的学员,这次毕业考试他也没有资格参加,仅仅是寄居学校罢了。”胡龙骧点着头说道。

    “倒是很奇怪,为何他从速成班毕业后没有派外就职呢?”袁肃好奇的问道。

    “速成班的学员七、八成都是由地方各部选送深造,学成之后即返回原部继续供职。董赞熏是山东人,前年由山东即墨巡防营选送入校。只不过去年年初时,即墨军务整编,人事经过重大调动,学堂这边也曾联络过即墨方面,可惜回复说董赞熏的档案遗失,当年保举的军官也离职不在,没人能做主这件事。”胡龙骧解释的说道。

    “这还需要人做主吗?好歹是派过去学习的人才,就算没档案、没保举人,调回来同样有用武之地。”袁肃正声说道。

    “说的好听一些是档案掉了,就只怕实际上是因为即墨巡防营内部争权夺利,因而才让董政国无处可去。”胡龙骧似是而非的说道。

    “原来如此……”袁肃恍然的点了点头,这事倒是极有可能。

    “董赞熏学业平平,但贵在吃苦耐劳,更兼之颇有军营经验。可惜的是即墨巡防营不肯接受他回去,再加上好事者以讹传讹,弄得他在学堂内的名声并不太好。不过我素来管理教务,深知此人为人谨慎老实,绝不是讹传的那样愚钝失德。”胡龙骧很正式的说道。

    “学生明白胡大人的意思了,不知月底的联谊会董赞熏可会到场?”

    “有的,这次联谊会不仅是预备学堂这边有邀请,军官学校、速成学校那边也都有邀请。但凡还留在保定这边的学员,基本上都会出席参加。”

    “那好,到时候学生再与他们细细谈过。”

    聊完了这件事,正好到了正午的光景,袁肃吩咐一名听差下楼唤店伙计上来点菜,又让杜预带着jǐng卫员和听差到包间外厅用餐。

    胡龙骧在保定颇有一些时rì,德盛斋来过不止一次,袁肃虽然同在保定学习过一阵子,可毕竟军校学员没有多少财产,自然是没机会到这样的地方享受。于是在袁肃推让点菜时,胡龙骧特意点了几道招牌菜,好让袁肃也尝一尝德盛斋的滋味。

    只片刻时间,菜肴便一一上齐。不过还没等袁、胡二人动筷子,一名店伙计又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面是一尊别致的酒壶。

    “咦,恰才似乎并没有要酒!”袁肃疑惑的向店伙计问道。

    “哦,这位爷,这是二楼的客人特意赠送的一壶土藏二十八年老白干,还请慢用。”店伙计笑呵呵的说道,然后将酒壶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餐桌上。

    袁肃想到出来请客吃饭,却不请人喝酒着实于理不合,只当这酒是郑禄送来的,于是便欣然的收了下来。等店伙计退下后,他亲自提起酒壶为胡龙骧斟酒,酒壶刚刚离桌,忽然发现托盘下面竟有一只白sè手帕,手帕正面还有一个明显的口红印。

    他顿时皱起眉头,心道:难不成是那女子送来的?还真是什么都不顾及。

    当即,他假装没看到,先给胡龙骧和自己把酒满上,趁着酒壶放回托盘的机会,才迅速的将手帕取在手里,偷偷的收入口袋。

    胡龙骧自然是看到这一幕,他同样大感诧异,原本打算询问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再看到袁肃不声不响收起了手帕之后,顿时心照不宣,没有再多嘴这件事。

    酒足饭饱,袁肃再三感谢胡龙骧,并且还十分郑重的表示,今后但凡胡龙骧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自己都绝对不会推辞。

第64章,儿女情长

    袁肃在总督府住了七、八rì之久,陆续又送走了一些张府亲戚。

    总的来说,张府上上下下依然忙碌不已,各式各样的东西需要打包处理,一直寄居在张府的张家亲戚们也都遵照事先的安排,随时准备启程前往开封。

    不过这些对于袁肃来说都没有太大影响,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静等联谊会如期召开。

    到了二十五rì这天,学堂还专门派人来到总督府给袁肃送来了请帖,并确定联谊会是晚上七点钟正式开始,期望袁肃能准时到场出席。

    当天晚上,袁肃在厢房里略作了一下准备,整理衣服时偶然间翻出了几天前在德盛斋意外收下的那副手帕,上面的口红印依然鲜艳,甚至隐隐的还散发着一股幽香。他脑海里再次浮现了楼梯口的那一幕,真不知道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又究竟有何用意?

    就在这时,厢房的房门被轻轻的敲响了。

    “何人?”袁肃转身向门口问了一声。

    “克礼表哥哥,是我。”门外传来的竟是张涵玲的声音。

    袁肃迈步来到房门前打开房门,只见张涵玲身穿着素sè短装,身影曼妙的站在门槛之外。

    “涵玲?你找我有事吗?”袁肃有些奇怪的问道,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否该让对方进屋,在这个年代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

    “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来找克礼表哥哥说说话,莫不是表哥哥你现在不方便吗?”张涵玲莺声笑道,俏丽的小脸上顿显一个单边的酒窝。

    “倒不是,那进来吧。”袁肃让开身子,请张涵玲进屋。

    “不必了,不如我们就在院子里面说说话吧,就一会儿。”张涵玲说完这番话后,抿着嘴巴笑了一下,若隐若现的显出几分羞涩来,显而易见她同样是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也好。怎么,突然找我说话,难不成是有什么心事吗?”袁肃迈步跨出门槛,陪着张涵玲走到小院子正中一颗上了年纪的笨槐树下。

    张涵玲沉吟了半晌,虽说在来时的路上已经想了很久,可真到了开口时又再度陷入傍徨。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找到开口的话,问道:“你明rì晚上是要去林公馆,对吗?”

    袁肃笑着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张涵玲微微笑了笑,笑容里透着几分调皮的味道,说道:“因为明天晚上我也要去的。”

    袁肃怔了一下,一边在脑海里寻找合理的解释,一边禁不住的问道:“你竟然也要去?”

    张涵玲点了点头,说道:“我和四哥哥一起去。学堂那边给我们总督府也递了邀请函,林总监听说大总统的四公子在府上,所以千般万般希望四公子能出席宴会。我呢,就跟着四哥哥一起去。”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的语调有了明显的变化,就好像很紧张一样。

    袁肃笑着打趣的说道:“原来是这样,也好嘛,你也算是长大了,可以代表表叔叔出席一些场合了嘛。”

    然而这时,张涵玲渐渐收敛起笑容,表现出很正经又很犹豫的样子,本来打算说些什么,可忽然yù言又止,一时间竟陷入一阵沉默。

    袁肃看着张涵玲秀美的脸庞,本想说些什么,可实在猜不透对方的心事是什么,只好陪着她一起不说话。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张涵玲就像是重新打起jīng神来,声音很小的说道:“其实……其实这是我第一次跟四哥哥一起出席宴会……之前在běi jīng的时候是从来没有过的。我爹爹和大娘也都希望能找机会把这件事订下来,可是我实在不懂四哥哥到底在想什么……”

    听到这里,袁肃已然心知肚明,他心情多少是有一些波动的,不过却很容易的掩饰了过去。他颔首微笑了一下,然后不疾不徐的说道:“我知道了,你不应该担心什么,要知道四兄弟他年纪也不大,说不定他自己还是半懂不懂。再者你们女孩子面皮薄,但也不是所有男孩子都能表现的大方,或许四兄弟其实是明白的,就是不太好意思开口罢了。”

    张涵玲本以为袁肃会说的含蓄一些,没想到对方不仅一点即透,而且把话也说的很直接,让她的小脸立刻显出一抹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些勇气,她只是低着头嘤嘤说道:“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袁肃呵呵笑道:“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我却相信若是真正的两情相悦,就算一时不开窍,终究也会rì久生情。到时候再加上彼此父母之命,想必是一定能够心想所成的。你现在不必胡思乱想,应当顺其自然才是。”

    打心底里说,他并不想跟张涵玲谈这些话,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些儿女情长只能暂搁脑后。当然,另外一方面他着实也不喜欢袁克端,张涵玲无论如何都算得上是一位小美女,自己自然会有一些小心眼的想法。

    他只打算随意开劝几句,然后任有张涵玲与袁克端慢慢发展他们的感情,至于成败与否完全与自己无关。

    张涵玲听完了这番话,沉思了一会儿,脸上的颜sè渐渐舒展开来,她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很高兴的对袁肃说道:“克礼表哥哥你说的很对,或许真的是我想的太多了,又或许是真的是我太着急了……”

    见张涵玲暂时解开了心结,袁肃暗暗松了一口气,本以为可以结束这场谈话,没想到这位小美女又忽然兴致上头,说起了一些她在běi jīng的逸闻趣事。他自然是没办法打断张涵玲,只好耐着xìng子听着小丫头谈起那些“值得高兴”的话题。

    二人就在笨槐树下聊了半个钟点,直到等候在院子门外的小丫鬟小声催促。

    张涵玲轻轻的“呀”了一声,腼腆的笑道:“差点忘记了,还要回去准备明天的衣服。”

    袁肃不置可否的笑道:“那你还不赶快回去。”

    张涵玲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往院外走去,不过才没走出几步又回过身来,用一种很正式的语气对袁肃说道:“克礼表哥哥,谢谢你了。”

    趁着这个机会,袁肃也有一些好奇的问道:“对了,你为什么会找我来谈这些事呢?”

    张涵玲似乎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问题,她想了想之后才回答道:“因为我相信你。”

第65章,联谊会上

    次rì下午,袁肃没有打算与袁克端、张涵玲一起动身前往林公馆,因此故意提前了一段时间先行前去。乘坐马车来到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大门口,经过通报之后,林肇仁再次出门相迎,虽没想到袁肃会到的这么早,但依然热情的先将其迎入学堂内喝茶闲聊。

    只一盏茶的功夫,天sè已然渐黑。

    林肇仁与众教职官员陪同袁肃一起出了学堂,往位于不远处小繁庄的林公馆前去。路程不算远,甚至连马车都省了,一众人步行了一刻钟不到便到了林公馆。

    林公馆是典型的乡野村庄,看上去已经有一些年头了,古sè古香。

    为了筹办这次联谊会,公馆上上下下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张罗准备,该布置的布置,该装点的装点,该打扫的打扫。虽然这是一栋老旧的大宅,可眼下看来非但没有任何不舒适,更给人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

    林肇仁引袁肃进了大宅正厅,这里将会是宴会的主会场,七、八名仆从正在做最后的准备,把一些果盘、酒杯之类的物什归置妥善。主会场尚且在布置,自然不会让袁肃在这里稍做休息,林肇仁又引着袁肃来到二楼的客厅,备好茶点落座闲谈。

    很快过了七点钟,应邀而来的军校学员们陆陆续续抵达,林肇仁只是偶尔下楼去迎接招待,安排这些学员先在一楼大厅随意消遣,大部分时间还是陪在袁肃这边。先到场的学员自然都是平常出身,快到七点半的时候,一些有背景的客人这才姗姗赶到。

    这时,林肇仁不得不勤快起来,甚至还引了一些客人到楼上来介绍与袁肃认识。

    除了来自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和速成学堂的客人之外,大部分有背景的学员袁肃都是认识的。比如与他同科的吴光新,正是段祺瑞的小舅子,再比如炮科的周卫光,是副总统黎元洪的同乡外亲,另外还有骑科靳云鹗,是前学堂提调靳云鹏的胞弟。

    之前学堂的同窗无论是有背景还是没背景者,对袁肃都是平平而待,从来没真把袁肃当作是大总统袁世凯的侄亲。而如今袁肃在滦州因祸得福,不仅得到袁世凯的认可,更是破天荒的被委任成了堂堂护军使,足以可谓是学堂有史以来唯一一例。

    众人顿时一改往rì之见,或有近而讨好者,或有远而避之者。

    此次联谊会除了邀请学员之外,也邀请了三所学堂的教员以及尚且留在保定的往期学员到场,对于林肇仁来说,他最喜欢通过这种宴会的社交活动来沽名钓誉,因此不怕人多,反而就怕请不到人。

    不仅如此,林肇仁还特意将到场的客人一分为二,寻常的学员、教员则在楼下大堂招待,特别的贵客则请到二楼客厅招待。当然,到了正式开宴时所有人还是会来到大堂用餐,仅仅是在开宴前各自相聚罢了。

    袁肃在二楼与这些同窗、教员们相处的还算不错,无论是谈什么、说什么、问什么,他都尽量表现的彬彬有礼,由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架子。

    快到八点钟时,楼下上来一名管事,告知林肇仁袁四公子和张总督千金到了。

    袁肃不禁有些诧异,宴会邀请的时间是七点钟,他从总督府来到这里已经一两个钟点了,没想到袁克端和张涵玲现在才到,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为何如此磨蹭。

    林肇仁连忙站起身来,笑吟吟的对客厅众人说道:“稀客总算到了,咱们就不必再等下去,就此开宴吧。诸位请随我下楼,咱们一起去迎四公子和张大人的千金。”

    一番虚言客套,其他众人都站起身来,跟着林肇仁一起出了客厅往楼下去。

    袁肃刚刚起身,忽然眼角晃动了一下,抬眼仔细看去时只见坐在角落里的吴光新正盯着自己。他意识到吴光新是有话要说,于是故意迟疑片刻,让其他人先走,自己则等着吴光新一起走在最后面。

    “梓镜兄,真正是没想到你变化如此之大,才半年的功夫,你已经贵为堂堂护军使了。”吴光新两步来到袁肃近前,笑容持重的说道。

    “自堂兄言重了,我之经历纯属机缘巧合,本无半点建树,如今心中愧余不及。”袁肃客套的说道,他对吴光新的笑容有点反感,那笑容就颇有一种“文人相轻”的意思。

    “人生在世,若是没有一点机缘巧合,干什么事都不容易的。无论如何,小弟我还是要恭喜梓镜兄一步登天。说来梓镜兄是大总统的侄子,我姐夫也是大总统的心腹,你我也算得上是一家人嘛,对不对?”吴光新开怀的说道。

    “此言甚是,即便没有这层关系,你我同窗一场,又岂能是外人?”袁肃故意这般说道。

    “有梓镜兄这句话就足够了,今后你我可要互相提携呀。”吴光新哈哈笑着说道,说话的意味俨然是与袁肃平起平坐似的。

    袁肃多少还是察觉到吴光新的傲慢之处,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自己在学堂学习的这些年对吴光新是有一些了解的,但凡有身份背景的人难免不了会养成鼻孔朝上的习惯。更何况,以段祺瑞rì后的权势,吴光新的仕途必然一路坦荡,彼此相互照应未尝不可。

    就这样,在林肇仁的引领之下,一众人走下楼梯来到一楼大堂。

    此时的大堂早已是一派灯火辉煌,唱片机播放着最流行的歌曲,依着墙壁摆放的餐桌上早已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点。仆从们举着盛有高脚杯的托盘到处穿插游走,厨房里还在不停的往餐桌上传递菜肴。

    保定三所学校应邀到场的学员、教员人数可不少,粗略的算去也有两百余人,大堂上站了一些人,阳台、小厅以及屋外走廊上都能看到宾客的身影。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着红酒闲聊家常,或有教员引荐其他学堂的学员前来认识,或有其他学堂的学员主动过来攀谈,气氛显得很热闹也很和谐。

    当林肇仁等人下楼后,宾客都知道要正式开宴了,很自觉的便收敛了谈话声音,大部分人也都把目光转移到林肇仁身上。

    林肇仁穿过大堂来到大门口的院子,将刚刚从马车上走下来的袁克端、张涵玲二人热情洋溢的引进了屋内。他站在大堂正zhōng yāng,高声的提示周围安静下来,有下人赶紧去关掉唱片机,直到整个大堂安静下来后,他才郑重其事的将袁克端和张涵玲做了介绍。

    袁克端是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从容的面对众宾客的掌声欢迎,就好像是自己应得的。

    倒是张涵玲置身于众目之下,多少有几分拘谨和羞涩,身子不由自主的靠向袁克端,脸上的笑容很是腼腆。

    一轮掌声过后,林肇仁宣布宴会正式开始,唱片机再次响起音乐,早已预备好的五人乐队也到花园里奏响了乐曲,一切犹如时光倒流一般,场面立刻又恢复了热闹的状态。

    袁肃先与之前步科的同窗们一一打过招呼,与交情不错的几位同窗还特意多聊了几句,随后又去跟袁克端、张涵玲说了一会儿话。只不过袁克端总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对袁肃的话时理时不理。为了不碰一鼻子灰,袁肃并没有留太久,很快错身离去,继而又在人群里找到了胡龙骧。

    在胡龙骧的带引下,袁肃先找到了袁绩熙。正好袁绩熙与同科的几位同窗闲聊,胡龙骧在介绍完毕袁肃后,这几位辎科的学员都很客气。袁肃先随意的与袁绩熙闲聊了一些话,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前邀请袁绩熙能到第一混成旅就职。

    袁肃本打算直接许给袁绩熙一个重职,可考虑到还有其他人在场,所以还是含蓄了几分。他是故意没有单独的找袁绩熙谈话,自己很清楚经过预备大学堂培养的学员就算不是人才,也差不到哪里去,若是能趁机招揽更多人来投,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袁绩熙仅仅是知道袁肃这个人,然而以往在学堂里时二人并没有太多交情。

    对于袁肃突如其来的邀请,袁绩熙不得不感到诧异,但内心深处却深刻的认识到这的确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袁肃的毕业策论早已在学堂里广为流传,他读过这两篇策论之后,或多或少是能感受到对方实事求是的jīng神。

    反正他对昆明jǐng备司令部的勤务长一职并没有太大兴致,越是涉及到军中物资,越是会有中饱私囊的恶迹,自己期望的是能掌权而整改,从基层开始肃整军纪军风。在这一点上,他的想法与袁肃不谋而合,都是认同从小事、从实际的事一步一步来办。

    一番谦虚推让,他并没有立刻答复袁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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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突来冷言

    袁肃也没有太过心急,更何况倘若对方真的一口答应下来,反而还会让自己觉得另有蹊跷。他最后告诉袁绩熙不管什么时候想通,大可发一封电报到滦州来,自己随时欢迎其到来。

    饮过一杯红酒,袁肃与胡龙骧便辞了袁绩熙这边,转而去寻董政国。

    在袁肃和胡龙骧走后,适才与袁绩熙一起的几位同窗立刻围过来打趣。

    “一卿,你什么时候与袁护军走的这么近了?”

    “是啊,是啊,以前可没见过你们怎么往来呢!现在可好,人家指名道姓要请你第一混成旅任职,要知道第一混成旅可是第二镇麾下,今后必能前程似锦。”

    “别瞎说,以往在学堂里我与他并无交情,恰才你们都看到了,还是胡总办来做介绍的。”

    “这么说,应是胡总办向袁护军举荐一卿兄了。”

    “可能是吧。”

    “呵呵,不管怎么说,袁护军是大总统的侄子,离校不过半年的时间就成了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今后一卿兄追随左右,少不了能飞黄腾达。”

    “到时候可万万不要忘记提携一番兄弟们呀。”

    袁肃和胡龙骧找了许久,总算在后花园边角的走廊上找到了董政国。

    董政国是插班生,在预备学堂学习的时间并不久,再加上因为被原籍部队拒绝接收而名声不好,平rì里并没有结交什么朋友。这次联谊会他原本并不打算参加,只是生平喜欢喝酒,在学堂里可没有机会,只好借这个机会来解解馋。

    沿着边角走廊来到董政国面前时,董政国独自一个人坐在一张小茶几后面,小茶几上已经搁了好几个空酒杯。他的脸sè微红,正盯着不远处的石林发呆,虽然听到一边有脚步声传来,可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赞熏,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胡龙骧上前一步打了一声招呼。

    “哦,原来是胡总办。没什么,躲起来偷偷喝酒呗。”董政国不慌不忙站起身来,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用带着山东的口音直接说道。

    “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正是我们学堂最近热议的袁梓镜袁护军。”胡龙骧煞有其事的将袁肃做了介绍。

    “在下是认的袁护军的,有礼了。”董政国似有几分迟钝的向袁肃行了一礼。

    “袁护军特意有事找你商量,来来,大家都坐吧。”胡龙骧笑着招呼二人坐下来。

    董政国显得有一些不自在,再加上他脸上本就有酒sè,一时间显出一种憨态。

    袁肃仔细打量了一番董政国,虽然对方穿着整整齐齐的新式军装,可浑身上下散发着难以掩饰的土气,站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轻易辨出是一个乡下人。他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相反觉得乡下的人才更实诚、更淳朴。

    “不知袁护军找在下有什么事呢?”过了一会儿,董政国问道。

    “赞熏兄势必是有心报国之人,只可惜时运不济,没想到终究闹出一场这么大的误会来。我袁肃说话不喜欢转弯抹角,所以得罪之处还请赞熏兄包含。”袁肃不动声sè的说道。

    一提起这件事,董政国顿时晦气上脸,沉闷的叹了一口气之后,他一言不发的抓起了茶几上还剩一半红酒的酒杯,一仰头将半杯红酒全部倒进了肚子里。

    “有志者事竟成,此次我来找赞熏兄不为他事,就是希望邀请赞熏兄到我第一混成旅任职,不知道赞熏兄意下如何?”略略等了一会儿,袁肃拨云见rì的说道。

    “袁护军竟然要请在下去你那里任职?可是,难道袁护军没听说过……”

    袁肃知道董政国说的是其自己的名声,这种以讹传讹的谣言,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于是不等董政国把话说完,他笑着抬起手摇了摇,说道:“一则我相信赞熏兄绝非无德无能之辈,二则我更相信胡总办慧眼识人。如今我麾下第一混成旅初步成形,尚且有许多地方存在缺漏,正是需要招揽许多人才共同创一番事业,希望赞熏兄不要拒绝啊。”

    董政国xìng子敦厚,面对袁肃突如其来的邀请着实有些无从适应,要知道他这些年因为被原籍巡防营辞拒之事弄得心力憔悴,更是惹得一身非议,以至于今时今rì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对于胡龙骧的推荐和袁肃的邀请,他打心底是没有不愿意的,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

    “这……真是有劳胡总办引荐,政国感激不尽。也多谢袁护军的邀请……”

    “莫不是赞熏兄还有其他想法?若一时无从决断也无妨,前途同样是为人生大事,赞熏兄可以再仔细斟酌考虑一番,不急一时。我明rì即会返回滦州,赞熏但有任何想法,皆可请胡总办代为联络,即便赞熏兄不愿意屈居我之下也不要紧,我代开一封介绍信,引荐你到第二镇其他部队任职也无不可。”袁肃在情在理的说道。当然他最后所说的代开介绍信,只不过是顺势而为的客套话。

    “哪里的话,承蒙袁护军器重,董政国何德何能,岂敢再挑三拣四?在下愿在袁护军麾下尽效犬马之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董政国连忙表态的说道,他的心思没有袁绩熙那么复杂,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哈哈,赞熏兄果然是爽快人。如此再好不过,你只需收拾好行囊,其余之事我与胡总办会为你安排妥当,等学堂这边忙完之后,你即可直接到滦州来报道上任。”袁肃笑着说道。

    “多谢袁护军了,唉,我董政国时运不济,以为这一辈子算是彻底认栽了,没想到今rì遇到贵人相助。袁护军的知遇之恩,胡总办的教育之恩,我董政国没齿不忘。”

    “说这些话就太见外了,你我同窗一场,自然应当相互照应、相互帮助才是。”

    听到袁肃说出“同窗一场”四个字,董政国打心底里更是感动不已。严格的说他根本不是预备大学堂的学员,甚至正是因为这种复杂的身份,才导致自己无法融入预备大学堂当中。而当初在速成学堂的同窗,如今早就返籍上任了,他则成了格格不入的孤零一人,愈发徒增了一种无立锥之地的伤悲。

    现在袁肃不仅给自己一条出路,还毫不介意的把自己当同窗一样对待,这当真是恩情并重,自己岂能不感动?

    正当董政国打算开口再谢时,不料走廊另外一边冷不防的传来一个揶揄的声音。

    “梓镜兄,你竟对这种人以同窗相称,岂不是自降我们学堂的门楣吗?”

    袁肃、胡龙骧、董政国各有不同脸sè,三人齐齐的寻着声音方向望去,只见说话的人竟然正是吴光新,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过来的。跟着吴光新左右的还有几位学员,除了周卫光之外,其余几人都是平rì以吴光新马首是瞻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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