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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闽南愚客     武夫当国txt下载     武夫当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章,收受利益

    次rì晌午,袁肃再次来到滦州zhèng fǔ招待所会见了彭加勒、史密斯博士等人。

    虽然昨天他已经做出了表态,但是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心中多多少少仍然留有几分yīn影。因此在这次会谈中,他几乎没有任何热情的表现,丝毫不拖拉的与彭加勒等人谈论合作的细节事宜。

    既然彭加勒并不是在滦州开办正当的矿场,而是假借开矿的名义来做其他事,对于袁肃而言那就更有正当理由去向洋人索要回报。

    首先确定的是矿场合资之事,袁肃没有按照彭加勒的意思,说是由他或者王磷同私人出资入股,而是直接要求由滦州zhèng fǔ入股矿场。换言之也就是说,矿场将变成官商合办的经营模式。虽然这么做会有一定风险,一旦矿场出了什么事,滦州zhèng fǔ必然要背负责任,但同时也能扩大中方在矿场的影响力和监督权。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要告诉洋人,滦州官方会时时刻刻盯着这笔生意。自己与他们之间的合作是有限制的,若发现洋人私底下企图超出这个限制,干出一些不在容忍范围内的事情,到时候该翻脸还得翻脸。

    彭加勒本打算据理力争,可是当他看到袁肃毫无表情的脸sè上,心中已经知道这个年轻人是绝对不会再做退让。他在与史密斯博士低声交谈过后,最终答应了袁肃这个要求,但只允许滦州zhèng fǔ投入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袁肃没有计较股份的多少,既然洋人没打算将矿场规模办大,自己自然也不必在乎从矿场上分得多少红利。无非只是通过入股的事情,来了解矿场背后的动态罢了。

    在谈完合资之后,袁肃没有在乎在场有多少人,毫不避讳的开口向彭加勒索要所谓的合作费。彭加勒见袁肃这么直接,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显得很高兴,他最不希望的就是把一些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当即,彭加勒向袁肃列出了三个选项,由袁肃自己从中选择回报。其一是由东方汇理银行为其免费提供一批军火,其二是获得东方汇理银行的私人贷款额度,最低四十万到最高两百万法郎,取决于袁肃用什么来做借贷的抵押;其三则是一笔三万大洋的现款。

    袁肃对于这三个选项都没有太大的兴致,之前他仅仅花了三万元就购置了一批包含重机枪在内的军火。并且,只要从第三项的三万元大洋现款来推测,也不难估计东方汇理银行免费提供的这批军火总价值是多少。

    除此之外,他很清楚以自己现阶段的情况根本用不了那么军火,相反一下子囤积这么多军火,一方面要考虑维护费用,另外一方面还要顾忌政治方面的影响。

    至于最低四十万到最高两百万法郎的私人贷款,同样只是华而不实的东西。乍得一看几十万上百万的贷款,而且还是洋人的法郎,确实挺能唬人的。可是岂不说如今银元与法郎的汇率接近一比二,再者这是贷款,迟早要连本带利的偿还。

    只要稍微了解一些政治的人都会知道,洋人之所以能够堂而皇之的干涉中国内政,正是通过贷款来把控中国zhōng yāngzhèng fǔ的重要命脉。

    袁肃不是愚蠢之人,他很清楚彭加勒是什么伎俩,自己若是接受了洋人的贷款,那便会更容易遭到洋人的控制。不过,他也不会一味反对借贷,毕竟这是发展过程中难以避免的环节,只是在不需要的时候自己会尽量不去走这一条道路。

    想到这里,他故意用揶揄的口吻说道:“三选一?彭加勒先生,原来这件事在你们看来就值这么多?我看,最起码这三个选项加在一起才能体现你们的诚意。”

    这仅仅只是一句讽刺的话,事实上他对这三个选项都不满意。

    然而彭加勒在听完袁肃的话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思,随即说道:“如果袁将军认为只有三个条件加在一起才能体现我们的诚意,那显而易见,为了表示诚意,我们只能答应袁将军的要求。我会尽快请示天津方面,并尽可能促成袁将军的要求。”

    袁肃微微眯起眼睛,脸上净是哭笑不得的表情,他再一次意识到中国人与西方人的表达方式是存在很大的差异,刚才自己仅仅只是打一个比方的话,没想到对方居然当真了。他仔细思量了片刻,尽管彭加勒如此果断的答应,意味着对方早先就已经准备好谈条件的余地,不过自己也没必要斤斤计较到洋人最后的底线。

    无论是军火还是贷款,纵然现在用不着,以后也会有需要的时候。而那三万元银元的现款,正好可以用来周转这段时间七十九标和督练公所的支出。

    于是,袁肃最终接受了这三个条件,就这样与彭加勒达成了协议。

    之后彭加勒倒是迫不及待的询问袁肃在军火方面的需求以及贷款的细则,由此可见彭加勒先前所说的“请示天津方面”仅仅只是一个说辞,实际上对方足以全权做出决定。

    在贷款方面,袁肃立刻表示等到需要的时候会再谈这件事,自己现在并没有贷款的需要。他询问彭加勒关于东方汇理银行免费赠送一批军火,自己是否有选择的余地。彭加勒很直接的回答说,这批军火只能步枪,而且总价不能超过两万元。

    很显然,如果之前袁肃只是选择要军火的话,他相信彭加勒开出的限制肯定会在三万以上。不过无妨,无论如何两万元也不是一个小数字,几乎没有多加思索,他告诉彭加勒这批免费的军火自己全部都要崭新的汉式步枪,毋须搭配子弹,过三个月后再运抵滦州。

    按照他的估计,这批免费的军火最多只会有两百支步枪,子弹方面之前已经购买的足够多,所以毋须再另外购买。

    之所以要在“三个月之后”才运抵滦州,是因为这段时间他不想浪费时间安置这批军火,等七十九标顺利dú lì之后,自己才能开始筹备扩军的事情。到时候这批军火适时运到,一切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

    彭加勒听完袁肃的要求,他欣然的点了点头,带着微笑说道:“那就先这样定下来,三个月之后我会安排这批军火运送到滦州,如果袁将军需要更改rì期,在这段时间里也可以随时来找我。那三万银元的现款,我会在七天时间之内如数送到袁将军手上。”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向袁肃伸出手。

    袁肃略显得几分迟钝,不过最终同样站起身来与彭加勒握了握手。

    “预祝我们合作愉快,袁将军。”

    “希望如此。”

    袁肃并不是犹豫,只是暗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历史会对自己做出什么样的评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会尽其所能的肩负起一个中国人的责任,一个中**人的职责。

    中午,王磷同在自己府上设宴款待彭加勒一众人。散席后,彭加勒和史密斯博士等人返回招待所休息,王磷同趁着这个时候找到袁肃询问矿场合资的事情。

    “袁大人,并非在下不支持,只是咱们滦州共和zhèng fǔ才刚刚成立,官库里根本没有多少余钱,洋人说是只许我们入股一成五,可这一成五究竟是多少谁也说不清楚呀。”

    在小客厅里,还没等茶水端上来,王磷同已经有几分迫切的开口说道。

    “撑死不过一、两万的事情,既然洋人能把设备和技术人员都带来,那就说明就算这矿场规模再小也是能赚钱的。照我说,只要王大人舍得这笔钱,将来少不了会有好处。”袁肃不疾不徐的说道,在他看来,就算滦州zhèng fǔ没钱,王磷同自己也不会没钱。

    “话是这么说,但袁大人,一、两万确实不是少数字,去岁滦州税收已经交到上头去了,就算要钱也得等到今年收上来才是。”王磷同愁眉苦脸的说道。

    他当然不想在袁肃面前说这件事,不过眼下滦州zhèng fǔ确实没钱。要让他掏钱并不是不可以,但偏偏袁肃要搞什么官商合办,自己掏钱去顶官府的名义,等到分红的时候还要支出一部分给官库,这算是什么道理?

    “是吗?既如此,那就先从督练公所的公费里支一部分垫进去,到时候官库有钱了再填回来就是。”袁肃冷冷的笑了笑,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他没有强迫王磷同掏钱,既然王磷同煞有其事找自己来谈这件事,可见王磷同心里早有介怀了。

    他之所以要让矿场官商合办,除了监督和干涉之外,另外还有一个简单的原因。在他看来,只要七十九标能够顺利dú lì,那滦州zhèng fǔ就是自己的私人zhèng fǔ!

第8章,毕业策论

    几天之后,七十九标标部收到一封从保定发来的电报,通讯官将电文翻译出来,立刻派人送到了袁肃的办公室。这份电报是保定陆军预备大学堂发来的,标部通讯处深知袁大人一直对学堂的事情很上心,于是丝毫不敢怠慢。

    袁肃在拿到这份电文时,不禁感到有几分奇怪,最开始他还以为学堂方面又来催促自己尽快返回,毕竟自上次回了一封电报直至今天,保定那边再无任何回应。然而,当他打开电文简略的读了一遍后,才发现电文依然是教练处总办胡龙骧发来的,而电文的内容正是告知此次毕业考核的策论主题。

    陆军预备大学堂本届毕业考试在三天前举行,虽然因为大革命的缘故,包括袁肃在内有许多学员未能返回学堂参加考试,但学堂总务处方面依然按照程序和规矩举办了这次毕业测验,最终参加考试的学员一共不到四十人。

    第一天循例进行的是“兵法cāo演”和“军事技能”两项测试,第二天才开展文化会考,其中也就包括军学策论。

    本届毕业考试的策论主题由参谋本部直接拟定,因为考虑到国家政局正处于过渡时期,所以参谋本部故意增设了两个主题,其一为“时局论”,其二为“军事论”。前者只要求就国内时势撰写一篇个人看法,并无特定方向和限制,大可有感而发。后者则要求学员以“练兵”为主要论题,阐述一个军官该如何督练并管理士兵。

    胡龙骧在电文里面还特意做了一些补充,提醒袁肃切莫小看这两个主题,既然这是参谋本部直接拟定的策论主题,那就绝对不会是逢场作戏、应付了事的形式。不过至于为什么,胡龙骧并没有多言。

    经过这几次的信电往来,袁肃自然知道胡龙骧是有心的人,因此他不会把对方的提醒不当作一回事,事实上就算没有这句提醒,自己同样会认认真真的去研究策论主题。

    此外,电文里面还提到目前毕业考试和学堂搬迁的进度。

    截止于昨rì,毕业考试的所有项目全部已经结束,除了第一天测验的几个项目是当天公布成绩之外,其余项目的成绩包括综合评核都将在农历二月二十六rì公布。而成立合格的学员将会在四月七rì参加毕业典礼,四月底之前由学堂总务处与陆军部批核学员工作调配。

    学堂搬迁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毕竟陆军学堂在保定办学已经有四、五年之久,目前虽然还在一点一点整理北上,但除了速成班的课程要转移到běi jīng学习之外,其余的工作暂时还是会留在保定这边。之前也曾提到过,学堂预计完成搬迁是在今年年底。

    表面上来,这些后面的内容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只是袁肃心里很清楚,胡龙骧是希望他能够多了解一些学堂的近况,做为一名一直惦记学堂却不能返回的学员,自然多多少少都要保证与学堂方面有联系,只有这样才算是“学堂的自己人”。

    对于他很感激胡龙骧,不管这位学长是不是因为顾及自己是袁世凯侄子,但能把事情考虑到如此周详入微,实在可以算作是一个老好人。

    在看到电文最后一段时,胡龙骧还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尽管他不认为袁肃在事后补发一份策论答卷可以起到什么作用,但是对袁肃念念不忘学堂的教育之恩感到很欣慰。他希望袁肃能够认真撰写策论答卷,自己到时候则会尽可能将答卷递交上去,最起码也要争取一个评价,算是学堂方面对袁肃做出的回复。

    当天下午,袁肃即先回了一封电报到保定,对胡龙骧一番千恩万谢,继而是承诺在一天时间之内完成策论答卷。这倒不是因为他是急xìng子,既然学堂答卷的时间只有几个钟头,自己当然要遵照这个标准来答卷,尽量做到与学堂考试的规定一致。

    这个晚上他一直熬夜到凌晨两点钟,才勉勉强强的卧床休息了一阵,只是即便躺下来后也是辗转难眠。虽然他很清楚就算自己及时交出策论答卷,能够一鸣惊人获得破格毕业证书的机会依然是十分渺小,不过前前后后为这件事折腾了不少心思,断然不至于在这个时候突然放弃。既然不放弃,那就理应全力以赴的投入其中,争取做出最好的表现才是。

    在脑海里将两篇策论的轮廓构思了出来,快到凌晨时总算迷迷糊糊睡着了过去。

    次rì天sè蒙蒙亮,杜预跑来敲响了房门,提醒袁肃要赶去督练公所带队晨跑。

    晨跑的习惯已经有一段rì子了,之前袁肃都会很自觉的起床,不过因为昨晚睡的太晚,所以今天才误了时辰。

    被杜预叫醒过来后,袁肃实在疲困难耐,本打算推了今天的晨跑,但是想到脑海里盘算着策论构思,生怕睡得太久会忘记,于是索xìng赶紧起床洗漱完毕。他打算借助晨跑醒一醒jīng神,然后一鼓作气把策论整理出来,下午的时候发出去把这件事了结了。

    晌午时,汗湿了一身的袁肃从督练公所回到了标部大院,直接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把脑海里构思好的框架一点一点整理到纸张上面。

    他先写出来的是“时局论”,定题为《务实论》。

    事实上“时局论”对他而言是比较难写的一部分,因为这个命题考验的是对时势的认知,但又缺乏必要的方向限制,所以到底该认知哪一方面是一件很难琢磨的事情。再加上胡龙骧在电文里的“提示”,很显然参谋本部是故意借这次策论考试来考验学员的某些态度问题。

    为了不冒险踩进雷区,袁肃这才决定写一篇关于中国政局和官场现状的策论,主要阐述大革命之后的人心浮躁虚伪、暗流涌动不止,以及间接的暗示出在表面上完整的国家背后,隐藏着极其严重的军阀割据隐患。

    《务实论》的主要论据就是因为国体的变动,导致许多旧官僚和伪革命家浑水摸鱼,或附庸地方军阀,或假借革命之势占地为王。而这些人当中绝大多数只懂得贪赃枉法、鱼肉百姓,根本不肩负起职位身份的责任。这些现象实际上正在从一种政治模式快速的转变成一种势头风气,这意味着将会有更多官员变得**无能,国家由上至下会毫无作为、毫无公用。

第9章,玄机暗喻

    在提出现象的同时,袁肃也没忘写出了改善治理的办法。他并没有抓住军阀割据、官场**的问题大做文章,毕竟这些情况不是一天两天,就算北洋内部的几位大人物,同样是手揽重兵、公权私用,犯不着在这一点上得罪太多人。

    正因为如此,他才提出“务实”一说,提倡从jīng神层面改善国内政局虚伪浮躁的一面。这样虽然下笔不重,甚至连这篇策论的本身看上去都是满口虚言,可一则能顺理成章的带出该说的话,二则又不用显得自己太过“极端”。

    总的来说,这篇《务实论》的论点是假,主要是借旁敲侧击的手法,来把国内现状危机一一点破一下,顺便还通过“务实”鼓吹zhōng yāng集权,以zhōng yāngzhèng fǔ的强势来克压地方zhèng fǔ的强势,从而消弱地方割据rì益严重的局面。

    第一篇策论成文之后,袁肃又花了一个钟头的时间反反复复斟酌修改,不光是为了检查错别字,同时还是将修辞手法、辞藻之类尽量归置合适。

    为此,中午的时候他甚至没时间前去食堂吃饭,完完整整修改完毕时,一看怀表早已过了一点钟。食堂的伙食供应制度是他亲自拟定,过了时间那就没东西可吃,自己可不会坏了这条规矩。反正此时此刻jīng神奕奕,随即又提笔开始撰写第二篇“军事论”。

    军事论对袁肃来说要简单的多,不仅有命题方向,而且身为军人又是分内之事,完全可以轻松应对。不过,若仅仅是为了混一个合格,那自然是十分简单,只是他要的不仅仅是合格,而是能够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

    好在穿越来到这个年代之前,他曾经在军队里担任过士官,后来兵役结束后才转业去当刑jǐng。无论是在军队担任士官还是后来转业为刑jǐng,这两个身份对这次策论都有不少的帮助,自己相信以二十一世纪超前的军事理论和实践,足以写出一篇颇具超然的策论。

    袁肃将军事论的题目定位《欧游练兵考》,虽然他没去过欧洲,不过现如今军队保送出国留学的军官多不胜数,随着洋人的到来也带来了不少关于西方国家的书籍,要解释这篇策论题目并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命题方向限制在练兵上面,不过袁肃昨天晚上经过生死熟虑,决定还是要在策论里面点出目前中**队的弊病之处。

    《欧游练兵考》的核心思想是“练兵的体制不如练兵的素质”,他列出rì本、英国以及德国三国士兵的基本情况做为比较,此三国士兵除了有丰富的训练项目、训练条件和训练环境之外,同时还注重于士兵行为规范和文化教育。

    素质是一个笼统词,它并不仅仅是指文化程度,也包含体能和思想境界。中国经历五千年封建的积淤,民智狭隘难开、民生艰苦困难、民心消沉自封,从根本上已经很难与列强国家相匹敌。再加上如今政局混乱,地方军权rì益庞大,对征兵和治兵都缺乏严格要求,将领只知贪污奉承,士兵只求喂饱果腹。

    在文章中,他甚至毫不遮掩的大胆放言:今rì之**,将懂内战而不懂御外侮,兵可内战而不可守国疆。

    这句话表面上来看只是一腔热血的愤慨之言,却也是故意预示国家军阀混战即将展开。

    要想练就强大的军队,就要从士兵的根基抓起,培养士兵的思想和观念,肃清军队内部不良风气。同时提高军营生活质量,杜绝歪风邪气和懒惰消极的习惯;每一餐让士兵都吃饱,军饷都能拿足;新兵训练结束之后,亦要坚持营中每rìcāo练,正所谓一懒俱懒;将不正则兵不直,务以军法来振军纪,以军纪来树军风。

    事实上贯穿全篇的许多内容,放在时下国情来看都是不能实现或是很难实现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说,策论的总体思路还是在讲究“务实”,凡事一步一步的来,大部分军队不能执行,那就从小部分可以执行的军队先开始。

    “军事论”写完之后,袁肃同样做了认真修改,随即将两篇策论仔仔细细誊写了一遍,总不能修改的痕迹到处都是便直接交上去,印象分都会扣去不少。整理完毕稿件,他去标部营楼文案室取了一封牛皮纸信封封装完毕,立刻派人送到城内邮局发出去。

    两篇总计有数千字之多,字数太多可不能用电报去发,而且这属于私人信函自然也不方便用军用通讯,最多套一个牛皮纸信封以示重要即可。

    转眼间已过chūn分,北方的天气虽然依旧凉飕飕,不过大风大雪的rì子总算过去了,白rì里阳光明媚,分明真正是到了chūn天的时节。

    自从袁肃与彭加勒达成协议之后,有一段时间滦州并无什么大动静,然而就在今天火车站外却突然热闹了起来,从出站口拉出一车一车的大型物件,不少穿着西装革履的中国人和洋人出出入入。史密斯博士和彭加勒二人的身影,时不时的在人群中出现,指引着刚刚从火车上卸下来的物资向城外开去。

    这一天城内的老百姓们算是开了眼界,他们平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洋人出现在滦州,甚至还惊奇的看到了两辆小洋车“呼呼呼呼”的开过街道。半大的小孩们欢天喜地的追着小车跑了一阵,坐在车上的洋大人、洋夫人们仿若驾车开进动物园似的,同样满脸笑容的享受着周围惊羡的目光。

    在督练公所听到王磷同派来的人汇报后,袁肃算是知道洋人们要开始动工了。

    就在当天傍晚,彭加勒果然派人来到七十九标标部,邀请袁肃到zhèng fǔ招待所一叙。

    来到招待所大院,这里已经不像前阵子那么冷清,今天早上突然又入住进来不少人,有洋人也有中国人。袁肃在见到彭加勒后,后者向其引见了几位新面孔,包括两名领事馆的秘书官和一名矿务工程师,至于那几名新来的中国人有一些是留洋的学生,还有一些则是前不久刚聘请的技术师。

    袁肃对洋人只是敷衍的应付了一阵,倒是对那些留洋的学生和中国技师们十分客气,甚至还抽空对这些人说了一些勉励的话,希望他们在帮洋人办事的时候不要忘本。

    彭加勒告诉袁肃,白天的时候已经把第一批设备安排到了城郊,明天正式开始招工,预计四月之前便能开始动工。袁肃对这些事不是很感兴趣,不管是矿场也好还是考古也好,都已经不在他的关心之内,这些事交给王磷同来看着就行。

    准备告辞时,彭加勒派来几名随从,抬着两口小箱子放到袁肃面前,他告诉袁肃这是之前承诺的三万元现款,一半是现大洋,另外一半是银锭子。

    袁肃没有跟彭加勒客气,派人把箱子收了下来。不过在出了招待所大院后,他找到王磷同,把这几口箱子直接交给了王磷同。

    “洋人找的是咱们一起办事,这些好处我自是不会独享,王大人你大可取一万元自己所用,另外两万元则存在之前督练公所的余款之中,我就不带回标部了。”他交代道。

    听到袁肃把自己的两万元算进公款当中,王磷同纵然想要这一万块也不好意思要,当即连忙推说道:“袁大人这就把在下当外人了,既然是为了滦州做贡献,索xìng这三万元都算进督练公所的公款里面好了。”

    “大可不必,王大人你也是办事的人,洋人请咱们帮他们办事,咱们拿他们的报酬毋须手软。我做事向来分的清楚,我的那部分该怎么用是我自己的事,王大人的那部分该怎么用那是王大人的事。”袁肃一丝不苟的说道。

    他当然可以不分给王磷同好处,毕竟给了王磷同也是吃喝piáo赌,不过自己没有三头六臂,很多事情都需要人手帮忙。如若连人情世故都分不清楚的话,还怎么拉拢人心效忠自己?

    像王磷同这样思想品德不高尚的人,大道理是不能当饭吃的。对什么人用什么样的手段,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哎呀呀,袁大人您看这……要不然在下只取五千即可,另外五千仿效袁大人充作公用,一来不会却之不恭,二来也能尽一份心力嘛。”王磷同堆笑着说道,诚实的说他倒真没想到袁肃把三万块分给自己一部分,既然现在有了这份甜头,少拿一半也不算什么。

    “王大人自己斟酌吧。”袁肃笑了笑说道。

第10章,学堂过审

    当胡龙骧收到袁肃发来的信笺后,他没有急着把策论送去评核,而是自己先拆开了过目了一遍。无论如何,袁肃并不是按照正常程序参加毕业考试,甚至可以说完全就没有参加考试,就算他想帮忙,也得先知道袁肃到底有没有这个能耐。

    初读第一遍时,不得不说胡龙骧没有看出什么值得眼前一亮的地方,只能说写的中规中矩,最多也只不过是有几分文笔罢了。假如袁肃是返回学堂参与考核,这两篇策论还是可以算作合格的,然而若要凭借这两篇策论得到学堂乃至参谋本部的欣赏,获得破格的机会,实在是还有一段差距。

    正当他扼腕叹息之际,恰逢好友张联棻来学堂办事,顺道前来拜访。

    张联棻同是陆军预备大学堂毕业(军谘府军官学堂),先前有一段时rì也曾留校任职,不过后来X经黎元洪保举进入参谋本部担任局长。实际上他与胡龙骧不仅都是参谋本部的同事,之前还都是黎元洪的亲信部将,关系可见一斑。

    进门时,张联棻正好看见胡龙骧拿着两篇文章叹息不止,于是上前询问。

    胡龙骧没有把张联棻当外人,简单说了一些袁肃的情况,之后将手里的两篇策论直接递到张联棻手里。

    张联棻一听说袁肃是袁世凯的侄子,当即没敢小看这两篇文章,认认真真读了一遍之后,他拧着眉头说道:“白诚兄,此子不容小视呀。”

    胡龙骧疑惑不解的问道:“此话何解?恰才我也读过这两篇策论,华而不实、言而过虚,尽说的是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虽然看上去是一副满腔慷慨,可终究像是文人墨客般发发牢sāo罢了,毫无用作。”

    张联棻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白诚兄,参谋本部这次别开生面的出了两道策论题目,难道之前你就一点没收到消息?”

    他与胡龙骧都在参谋本部有职身,只不过胡龙骧一直侧重学堂教务方面,所以经常并不在běi jīng方面办公。但不管怎么说,身为参谋本部的一员,参谋本部的内部消息理应多少是有所听说的才是。

    胡龙骧立刻说道:“我岂有不知!这几年革命宣传处处皆是,学堂里面也满是传言。武昌打起来的那会儿,咱们学堂里的学员何贯中、李济深等人竟然私自潜出学堂,将漕河铁桥给炸断了,以至于京城的支援延误了许久了才送到前线。虽然如今清廷已经没了,但上面一定还是很介怀党人在军政界的影响力,所以才故意借这次考试来试探学员们的立场。”

    张联棻微微颔首,继而十分认真的说道:“确实如此,既然白诚兄你知道这一点,却为什么看不透这两篇策论呢?”

    胡龙骧愈发吃疑的问道:“馥卿兄,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联棻将手中的文稿摊在胡龙骧面前,指着其中一段说道:“此子以《务实论》为题,可文中时不时的穿针引线,点出当今时下的政局昏暗,然而仅是点出却没有点破,这分明是故意在遮掩。为何如此?不正是因为不想遭人猜忌嘛!”

    胡龙骧听完张联棻的话,顿时有几分恍然大悟,随后接过文章再次掠了一遍。

    略作停顿,张联棻继续说道:“白诚兄你刚才说这两篇文章华而不实、言而过虚,确实,我也看出来这一点,虽然此子提出了问题所在,但列出的所谓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能说是无稽之谈,什么务实、什么改善兵士素质,这都是说起来简单,真要做起来可绝不容易。然则,请白诚兄试想一下,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一点,我相信此子绝非是书呆子,为何此子自己却看不出来这一点?”

    尽管胡龙骧与袁肃素未谋面,但通过之前信电往来也能看出袁肃是有心思的人,更何况如果对方真是一个书呆子,那接到通知时早就应该返回学堂了,完全没必要逗留在外。

    “你的意思……”

    “所以说,这分明是此子故意如此。要说此子提出的办法,虽然不切实际,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是需要经年累月的贯彻执行才能见效果罢了。”

    “原来如此,我也觉得这袁肃不是简单的人,凭他是袁大总统侄子的关系,只要回到学堂完成学业,毕业之后前途定能一帆风顺。可是他却执意留在滦州,推说公务繁忙无暇脱身,只怕必是有非常之志。”胡龙骧深沉的说道。

    “除此之外,部里这次出两个题目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评核的时候要结合两篇策论一起来看,一则是避免抄袭、雷同的现象,二则是考验学员的整体观念。”这时,张联棻又补充的说道。

    “是吗?这倒是新鲜。”

    “部里总得干一些正事吧,学堂是咱们大总统的心血,也是咱们北洋的血脉,自然是容不得有闪失的。再说说此子两篇策论,其实不难看出,这两篇策论颇能反应出一个道理,那就是务实jīng神。由此看来,此子也一定是一个能干实事的人物。”张联棻分析的说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或许……这正是他为什么不愿意返回学堂的原因所在。”胡龙骧若有所思的说道。

    “白诚兄,咱们比较只是小角sè,好歹此子有身份有背景,帮一个小忙留一份人情,总不会有错的。”张联棻颇有深意的说道。

    胡龙骧看了张联棻一眼,一时思绪万千,没有再多说什么。

    经过一天时间的考虑,胡龙骧最终还是决定帮袁肃在学堂方面活动活动,反正对他而言只是顺手之劳,既然当初自己特意给袁肃回了电报,那总得把这件事办彻底了才是。就算最终毫无结果也无妨,反正他并无什么损失,相反若是办成了,正如张联棻所言的那样,必然是能留下一份人情的。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胡龙骧带着袁肃的策论答卷到教务处、总务处到处走动,起初非但没有什么效果,甚至还遭到几位上司的呵斥。一个学员拒绝返回学堂参加考试,这已经等同于自动放弃学籍,再者只撰写了两篇策论又没参加其他测验,根本没办法进行综合评定。更何况,谁知道这两篇策论不是找人代写的?

    到后来,胡龙骧不打算去争取破格的机会,退而求其次只希望能找评核官来给策论打一个分,这样自己也能给袁肃一个交代。然而就在找到一个担任评核官的老熟人时,不经意间说出袁肃是袁世凯侄子的身份,这位老熟人当即答应下来。

    不仅如此,老熟人还优先评核了袁肃的策论,虽然与胡龙骧初看策论时一样,觉得这两篇策论只能算是勉勉强强,但考虑写作的人是袁世凯的侄子,自然不敢给出中规中矩的结论。

    但若要给出一个优秀的评论,那必须由三位评核官一致认同方才可行。

    这位老熟人思来想去,摆在眼前的讨好人情可不能错过,于是他煞有其事的找到另外几位同僚,说了袁肃的身份和事情的原由,并且还下功夫鼓吹这篇策论颇有深奥之处,拉着大家一起来评一评。

    几位评核官当中倒是有一、两个眼光独到的人,确实觉得这两篇策论胆子很大,比起其他学员条条框框的思路要显得有新意。

    在其他“时局论”的文章里,要么一开始高谈阔论,又是论国体、又是议政体,要么是言辞十分激进,大呼mín zhǔ革命之言,像袁肃这样格调如此低下的论务实,实在是少见。至于“军事论”的文章除了个别几篇让人叫好,大部分依然是照本宣科,而袁肃的《欧游练兵考》要一分为二来看待,论点很好,论据却很俗气,不过内容中却时不时带着一些抨击主义,一看便能看出作者是有切身实地的认识。

    至于其他评核官,要么跟胡龙骧的老熟人一样希望巴结袁世凯,又或者不想得罪这些权贵,要么是满腹经纶的读书人,一看袁肃两篇策论的辞藻文笔很到位,心里也就没有太大的障碍。于是,一时间许多评核官都表示这两篇策论可以评优。

    正是因为这件看上去很巧合却又不巧合的事件,一下子在学堂里面传的沸沸扬扬起来。不仅学堂教务人员在议论,各科学员们也跟着议论。与袁肃同期的学员人数本不算多,就算是不同科相互之间大多也都认识,之前大家都只当袁肃是一个能扯淡的滑头,现在才知道原来对方真是袁世凯的侄子。

第11章,起事前夕

    三月下旬的一天,陆军部终于传来命令,要求驻扎在东直隶一带的第二十镇即rì开拔出关,返回旧有驻扎地。一应开拔用度,都由陆军部直接下拨到二十镇总镇处,限期十五天完成所有转移,并在命令后面强调叮嘱“不得有误”。

    这一天总算还是到来了,中午时通讯处将唐山总镇发来的电报送到标部营楼后,消息很快便在整个标部大院里传递开来。驻扎在标部大院的大部分是第三营士兵,大部分士兵对这个消息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在那儿都是当兵,回到关外反而还更加熟悉一些。只不过一些军官或者听说过什么风声的士兵,立刻意识到七十九标即将发生一些大事。

    袁肃刚刚从督练公所返回标部大院,人还没来得及下马,就看见陈文年带着几名标部军官匆匆忙忙赶了过来。来到近前后,陈文年简单快速的把陆军部的命令说了一遍。

    跟着陈文年的这几名军官,都是之前参加滦州起义被拘禁在标部的下级军官,这段时间因为在标部帮忙,久而久之便与陈文年走的很近,如今已经可以算是陈文年的心腹亲信。

    听完陈文年的话,袁肃略作沉思,随即翻身落马。他将缰绳交给杜预,自己则先跟着陈文年来到参谋处西营房。

    屏退西营房的闲杂人等,只留下陈文年以及几名心腹军官,顺带的还把营房的大门关上。

    陈文年沉着气向袁肃问道:“命令终归还是下来了,咱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为了筹备这件事,前前后后已经有一、两个月之久,袁肃当然早已想好了对策。他下意识的压低声音,不慌不忙的说道:“滦州这边我已经都应付好了,不管是官府还是士绅,都不会出什么岔子。现在关键还是咱们七十九标自身的问题,大家必然要下定决心做这件事才行,若稍有动摇便会前功尽弃。”

    陈文年郑重其事的说道:“梓镜你放心,标部这里断然不会有问题,只是下面三个营那边就说不准了。”

    袁肃说道:“赵复甄那边绝无问题,二营的话也不会有太大的困难,目前来看就只剩下三营。说实话,我是不打算留下三营,一来三营都是张建功的手下,跟我们是走不到一块儿的,二来咱们七十九标有一个营跟着大部队出关,多少能对上面有一个交代,犯不着说是整标人马都在闹事。”

    陈文年点头表示赞同,他说道:“没错,一营和二营留下来足矣,索xìng让三营顶着咱们七十九标的番号回去,到时候总镇那边最多重新招募一批新兵来填缺就是。”

    虽然说一营、二营已经占去七十九标一大半人员,再加上陈文年、袁肃等一众军官,七十九标基本上算是被解散了。但张建功好歹还有代理标统的身份,第三营也有数百人枪,对外依然可以保留七十九标的名义。

    到时候袁肃这边最多算是“七十九标一部分士兵”dú lì,但七十九标本身却没有dú lì,这不仅让总镇面子上好过一些,同时还能最大化的降低这次行动产生的负面影响。

    “我是这样打算的,明天我们去找张建功商量开拔出关的事,他若问我们到底是走是留,我们就答他自然是听从上峰的命令。然后安排撤离滦州的行程计划时,借口城外一营、二营需要一些时rì收拾打点,让第三营先走一步。等张建功带第三营离开后,我便直接电告总镇,表示滦州zhèng fǔ与士绅再三挽留,我等只能继续留驻滦州周全此地治安。”袁肃好整以暇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此法甚好,少了张建功在这里碍手碍脚,我们办起事来要方便许多。不过,凡是只怕万一,万一张建功这厮执意要我们三个营一起上路,到时候该如何是好?”陈文年问道。

    “这件事我也考虑过,毕竟现在标部大院这边已经是谣言满天飞,我们让张建功带第三营先走,张建功未必不会察觉出来什么。不过无妨,若张建功不肯就范,那我们就让一营和二营一直拖着,拖到总镇和其他部队全部离开直隶之后,到时候咱们撕破脸逼张建功走。”袁肃镇静的说道。

    等总镇和二十镇其他部队先后离开直隶后,张建功区区一个营的兵力,在滦州又毫无根基,一旦袁肃对其撕破脸来,对方根本不能也不敢拿袁肃怎么样。而总镇和二十镇其他部队早已到关外,最多是以电文催告滦州这边。

    届时袁肃只要四四六六把事情说清楚,以潘矩楹才接任二十镇统制没多久的情况,再加上对方与协统范囯璋之间的矛盾,其断然不会想在这个时候多得罪其他人,尤其还是自己这样有背景的人。这件事最终很有可能不了了之。

    事实上,如果张建功脑子转的灵活一点,任由袁肃带着一营、二营搞dú lì,非但能送一个顺水人情,还可以一次xìng把七十九标反对自己的人全部甩掉。等回到关外后,七十九标肯定会重新整顿,到那个时候全标上上下下都是他张建功一个人说的算。可以说,这绝对不是一个亏本的买卖,关键还是要看张建功是什么心态。

    陈文年听完袁肃的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认为这确实是一个周全的办法。

    这件事商议已定,接着众人又讨论了一下一营、二营宣布dú lì之后的事宜,包括该打出什么旗号,部队上下又该如何重新编制,指挥层的构架是什么样,等等。当然,这些都只是简单的说了三两句话而已,虽然大家都很期盼能趁着这个机会飞黄腾达,可终归事情还没有办成,步子还得一步一步的迈。

    次rì一早,七十九标标部收到了一个消息,之前因为滦州起义而被调驻在滦州城北的八十一标的一个营,已经打点完毕先一步出发赶往遵化与四十协会合去了。这个消息对袁肃来说是好消息,他巴不得二十镇的人马都赶紧撤出关外,这样对自己的影响就会消弱许多。

    此次二十镇撤回关外并不是没有行程计划,虽然经过几个月的折腾,有士兵逃跑也有军官被捕,但到底是五、六千人的大部队,自然不可能毫无规划的一盘散沙上路。然而因为总镇与四十协之间矛盾重重,总镇只能指挥三十九协的本部人马,四十协这边则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态度。

    因此,原本陆军部规划的行程安排毫无作用,二十镇总镇只能临时起草行军方案。

    潘矩楹决定先让总镇司令处乘坐火车先行出发,到关外后张罗各部驻营和接应工作。至于下面各标人马,则全部向邻近有火车站的城镇汇集,由各标标统会商达成火车的次序,再上报总镇这边领取相应的路费。

    关于总镇行程安排的电报,就在接到八十一标出发的消息不久后,便传到了七十九标通讯室。通讯室李主任是站在陈文年这边的,他第一时间就把抄好的电文送到了参谋处西营房,并且还故意压住电报,打算在下午时才送到标统押房。

    袁肃这天早上没有去督练公所,眼下正是计划的关键环节,他当然要留在标部大院,确保不会出现任何闪失。此时他正与陈文年在参谋处营房商议待会儿见张建功时的说辞,通讯室的电报送到后,二人快速的过目了一遍,随即他们的神sè都有不同程度的凝重。

    “总镇先退出关外是好事,不过命令各部人马集合到邻近有火车站的城镇,这可是可大可小的事情。”陈文年最先开口说道,说完之后,他伸出一只手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一副沉思的状态。

    “这确实有些麻烦,遵化是没有火车站的,万一四十协的几标人马都跑到我们滦州来,对我们的计划可是影响甚大。”袁肃带着几分忧虑说道。

    “可是,大人,城内八十一标的那个营,刚刚不是已经返回遵化去了吗?若他们要来咱们滦州,八十一标这个营就不应该走才是。”一旁的杜预忍不住插嘴说道。

    “电报是今天早上才发来的,八十一标那个营昨天下午就在打点行李了,显然他们暂时没收到这份电报。就怕四十协的人得知消息后,会赶到咱们滦州来搭乘火车,出关的路可不近,总不能指望四十协会徒步上路。”袁肃说道。

    “不过,此事未必就会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毕竟范协统与总镇颇有隔阂,平rì里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斗气,如今总镇下来的命令,范协统那边有可能不会遵从。好歹是面子问题嘛,任谁都会有这样的想法。”陈文年算是安慰的说道。

    “陈大人所言极是,眼下我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就按照原计划行事,先把张建功送走再说。”袁肃果断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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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各有部署

    随后,袁肃又吩咐杜预立刻去一趟督练公所和城外的第一营营区,代为向郭文远、葛金章和赵山河转告标部这边的安排。交代完毕,他即刻与陈文年一起出了参谋处营房,径直向标部营楼去找张建功。

    张建功自打昨天接到上面的命令后,已经吩咐全标提前做好准备,等到进一步通知下来之后,便立刻遵照命令开拔上路。不过他的命令仅仅只有第三营在执行,北营区昨晚忙了一晚上,弄的整个营区一片狼藉,直到今天早上还是乱糟糟的一团。至于第一营和第二营那边,前者是把命令当耳边风,后者则是被陈文年拦下了传令兵,命令压根儿就没传过去。

    来到标部营楼时,这座刚刚翻新不久的小楼,现如今又开始折腾起来。

    来来往往的勤务兵正在把一些物件打包整理出来,许多房间早已经搬空了,而且看目前的架势,张建功似乎是要把这里的桌子椅子全部带走。

    在标统押房见到张建功后,只见押房照样显得空旷了不少,不过桌子椅子都在,只是之前一些古董花瓶、字画之类的摆设之物一扫而空。袁肃和陈文年没有废话,直接切入正题告诉张建功,参谋处这边已经制订好了迁营方案,火车站那边业已安排好了车次,十天之内便能全部开抵关外。

    要说感到意外,张建功还真是没想到袁肃会主动来找自己商议迁营的事。

    不过,他不是笨人,同时也知道袁肃不是傻瓜,哪怕一时半会猜不透袁肃和陈文年到底在耍什么花样,但好歹能认定这两个人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可话又说回来,就算他心里明白这一点,可照样也不能把话挑明了。于是到头来他只好先跟袁肃、陈文年商议着,无论如何这是上面交代的正事,自己可不敢怠慢。

    袁肃先把七十九标上上下下需要打点整理的细节说了一大堆,又把火车站方面送来的车次席位的情况介绍了一下,听得张建功毫无头绪险些昏昏yù睡。

    随即,他话锋一转,把参谋处具体安排的上车rì程做了交代。因为陆军部没有安排专列,所以此次二十镇开拔只能搭乘顺道的列车。而经过滦州开往关外的火车全是由天津和běi jīng两地发车,途中还要经过唐山,到达滦州时能够空出来的车皮不多,所以七十九标这边必须前后分成四批次上车。

    因为第三营就在滦州城内,而且还要负责保管重要的档案和设备,所以参谋处安排第三营第一批登车,第二营为第二批登车,第一营因为人多所以要分成两批登车。至于标部的物资、军马、粮草等物,则分摊到每一批登车的部队手里。

    终于听完袁肃的“长篇大论”,张建功沉吟了片刻,继而缓缓的点头说道:“参谋处此番安排甚是合情合理,那就照这么来办吧。第三营什么时候上车?”

    这下轮到袁肃和陈文年有几分意外,不过这种情绪仅仅只是一带而过,毕竟张建功只要稍微一点脑子,完全没必要在这个时候闹事。

    袁肃平静的说道:“若张大人没有什么其他交代的话,大后天的下午便有一趟安排之内的火车在滦州停靠,到时候第三营便可以携带标部的一营物资登车。”

    张建功说道:“那好,就这么决定下来,大后天第三营先走。”

    袁肃又补充的说道:“考虑到三营要负责携带一些标部重要的档案,因此最好由张大人亲自坐镇照应才是,顺便张大人先行抵达目的地后,还能指挥安排接应工作。”

    张建功露出了一个深意的笑容,说道:“这是自然,我必是要跟第三营一起走的。”

    袁肃确实觉得这件事有些顺利,不过就算张建功耍花招他也不在乎,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拿枪逼着张建功滚蛋,料想事情也断然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从标部营楼出来,袁肃和陈文年神sè都不轻松,二人皆由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不过谁也没有多说什么。陈文年先一步返回参谋处,召集自己的手下着手安排接下来的计划。而袁肃则向陈文年说了一声,自己要去一趟滦州zhèng fǔ交代王磷同一些事情。陈文年当然没有多问,只是见杜预不在,于是安排了一名听差跟着袁肃一起去。

    与王磷同见面后,袁肃将七十九标现在的情况以及他的计划半遮半掩的说了出来。

    王磷同是明白人,如果袁肃现在跟着二十镇一起走了,对于他来说同样是没有好处的,于是自己也不多说虚言,只问袁肃有什么吩咐。

    袁肃让王磷同在两天之内收集滦州zhèng fǔ与地方士绅的请愿信,信的内容自然是滦州无兵屯守,黎明百姓惶恐不安,恳请有司留下一支部队镇守滦州等等。这些话越是冠冕堂皇越好,收集的越多也越好,目的就是制造一种声势。

    对于王磷同来说,这件事不算太难,无非就是辛苦走动一下,他立刻点头答应下来。

    交代好这件事,袁肃又顺便询问了一下那些洋人现在的情况。

    王磷同说:“这些人每天都在郊区瞎折腾,也不知道折腾什么东西,那个洋博士带着一伙人到处挖坑挖洞,在南郊古城墙那边转悠了好些时rì,还敲走了几块碎砖头。彭加勒先生倒是带着另外一伙人,主要在西南方向一带山林里活动。这些洋玩意的事情,我这老头子可是不懂的,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干什么。”

    袁肃叮嘱道:“挖坑挖洞什么的,就任由他们去挖好了,只要不是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就行。总之还是要盯紧一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王磷同连忙点头应诺了下来。

    随后,袁肃告辞离开,紧接着快马赶往安山镇,事到如今自然也要向张举人打一声招呼。尽管他很清楚张举人淡泊名利,对滦州是否留驻一支部队显然不会像王磷同那样有看法,可不管怎么说张府经历过一场变故,再加上与袁家的亲戚关系,必然还是会帮这个忙。

    与张举人见面后,袁肃没有直接告诉张举人七十九标的情况,只是旁敲侧击的透露了一些信息。他主要强调的是自己不愿意去关外,只想留在滦州这边干一番事业,以此先在张举人心中留下一个铺垫,等到事情发生的时候,张举人好歹心里有数。

    虽然袁肃的这番话前后有一些不搭调,但是张举人还是听明白了局部的意思。对于他来说,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袁肃想留在滦州那就留下,随随便便向军队里说明一下情况,甚至自己也可以帮忙说说话,料定军队的上司也不会多加怪责。

    他只当袁肃是来提前打一声招呼,为的就是rì后需要张府在经济和政治上提供帮助罢了。于是,他很是欣然的表态:“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想留下就留下吧。今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钱也好,打通关系也好,大可来找老夫。你表叔叔虽不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滦州这里还是能说上几分话的。”

    袁肃并不在乎张举人是否听懂了自己的话,他想要的仅仅只是张举人赞成自己留下来的一句话而已,有了这句话便有了可以交代的底气。

    “多谢表叔叔,小侄断然不会让表叔叔失望,一定在滦州好好做一番事业,竭尽所能为滦州做一番贡献。”

    “甚好,甚好,男儿就该有这样的志向。”

第13章,不合时宜

    是夜,唐山,二十镇总镇司令处。

    从昨天早上开始,总镇营区以及唐山周边其他的几个营区便一直忙碌不休。

    不得不说,从关外调入直隶这几个月里,着实让二十镇经历了许多事故,先是兵谏后又起义,清王朝算是折腾没了,但是对于二十镇来说也着实够呛。因为兵谏司令处遭到了一次大换血,直至今时今rì高层军官们都还没缓过神来。

    现在总算可以回老家,远离近畿是非之地,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大家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因此,从总镇到协部,从协部再到标部,无一不是积极的收拾行囊、整理装备,巴不得能够早一天登上火车回到关外。

    此时已经是接近九点钟的光景,换做往常时候司令处大部分营房早已熄灯灭火。如今潘统制新官上任,自然容不得总镇这边有什么闪失,因此在纪律上抓的紧,大伙除了早早洗了休息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

    可是今天却大不一样,整个大营里依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处处可见人影走动,时不时也有能听到各式各样的碰撞摩擦声,就彷佛正在筹备一场晚会似的。

    总镇大营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整理,单单战马就有百余匹,另外还有三门小口径的火炮以及配套的炮弹,前前后后要分多次才能输送完毕。而为了赶上明天早上的第一趟火车,全员都必须抓紧时间把优先转移的东西清算出来。

    统制官押房里,潘矩楹正与几名后勤军官检查物料清单,明rì一早他将带领总镇的部分军官乘坐第一趟火车返回关外。虽然该交代的工作都已经交代了下去,该打点的事情也都由下面在负责,然而此时他心中依然有一股烦躁不堪的情愫萦绕不去。

    他好不容易熬到今时今rì的官职,却没想到事情根本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统制官的座位屁股都还没坐热,各式各样的麻烦接踵而至。

    过去的事情倒罢了,好歹从明天开始二十镇便会陆续开拔返回关外,关内这些烂摊子信手推的干干净净就是了。只是四十协协统范囯璋的问题,这可不是回到关外就能解决的问题,相反,他甚至已经意识到这会发展成为更长远的斗争。

    每每想到这一点,他都禁不住的心烦意乱,不管怎么说自己身为最高长官,居然连这点脸面都挣不回来,实在是可恨可气。然而生气也无济于事,谁叫范囯璋不仅是老资历,同时又有直系的政治背景呢。

    这时,有人在押房敞开着的门板上敲了敲。

    潘矩楹扭头向门外看去,只见是自己的副官阎景峰,他问道:“什么事?”

    阎景峰没有急着回到阎景峰的话,而是迈步走到跟前,压低声音说道:“大人,刚刚收到滦州发来的电报,七十九标那边可能又出事了。”

    潘矩楹立刻拧起了眉头,没好气的说道:“又出事了?在这个时候?”

    阎景峰没有接话,只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在场的那些后勤军官。

    潘矩楹会意,二十镇正在转移的节骨眼上,就算天大的事情也要压到关外再处理,断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太过声张。当即,他转回过身来,对众军官说道:“今天就先这样,其他的事情你们下去后再商议一下即可,都散了吧。”

    众人很识趣,一个个应了一声,随后快步退出了押房了。

    潘矩楹再次向阎景峰问道:“到底又出什么岔子了?”

    阎景峰将手中的电报文件递到潘矩楹手里,他不动声sè的说道:“电报是七十九标代理标统张建功发来的,按照电文里的意思,他是要检举标内有人勾结洋人,并且yīn谋煽动标下士兵脱离二十镇。”

    听到这两个罪名,潘矩楹连看电文的心思都没有了,脸sè顿时显得愈发凝重起来,震怒的问道:“什么?谁这么大胆子?”

    阎景峰是有脑子的人,他故意说道:“张建功检举的人正是袁肃袁梓镜。”

    眼下总镇这边只是收到了一封电报而已,至于事情真假尚不清楚,再者现在二十镇上上下下都知道袁肃的来头,这么大的事情可不能随便乱说话。因此,他才很有用意的在话里加上“张建功检举的人”。

    潘矩楹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脸sè再次一变,惊讶不已的说道:“袁肃?怎么会是他?好端端的,他又瞎折腾什么?”

    阎景峰下意识的说道:“大人,这件事尚且不知道虚实,无非是张建功的一封电报而已。现如今民国都成立了,下面那些人断然没理由再闹什么革命,因此就算真有其事,相信也不会是想象中的那么麻烦。”

    缓缓吸了一口气,潘矩楹先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他确实很认同阎景峰的话,再者袁肃是袁世凯的侄子,之前滦州起义时还曾经率兵镇压革命党,理应不会做出什么忤逆之举才是。可是回头又想,尽管他看得出张建功是一个jiān猾小人,可一来张建功也知道袁肃的身份,二来检举勾结洋人、yīn谋兵变这可是大罪名,张建功有这个胆子敢造这个谣吗?

    思来想去,这次事情必然不会是空穴来风!

    “哪里有这么简单!真是不得让人安宁,我们明rì就要上火车了,却在这个时候闹出这样的事,这教我怎么处理,教我如何向上面交代?又该向上面交代些什么?”一念及此,潘矩楹不由再次动气起来。

    正如先前所考虑的那样,要出乱子也得等他回到关外在出,最最起码也应该是自己上了火车之后。只要他的人离开了直隶,到那时候该敷衍的能敷衍,不能敷衍的好歹有一个说辞,就推说自己在行途中毫不知情。

    现在这件事不仅仅发生的不是时候,而且还是牵扯到袁世凯侄子的大事,让他处理不是,不处理也不是;处理的好会的罪人,处理的不好也会得罪人!

第14章,总镇反应

    “张建功这厮实在不会做事,想想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乱说话。如若不然,先把这件事压下去,等过几rì再往上面报?”阎景峰试探的说道。

    “不妥,万一张建功说的事情是真的,弄不好那袁肃这两天就折腾出事来,一旦惊动了上面,我们这边同样不好交代。”对于潘矩楹来说,事情麻烦就麻烦在这里!

    阎景峰一时沉默不语,他并非无言以对,只是需要慎重的把这件事再分析一下。

    张建功在电报里把事情说的有模有样,袁肃这段时间又是结交地方豪绅,又是跟洋人暗中交易,还私下购置了一批军火。并且yīn谋之心昭然若揭,已经挑明的将要趁着二十镇转移之际,策动七十九标留驻滦州自树一帜。他甚至把洋人的名字,以及参与yīn谋的军官都列了出来,后者几乎就是除了张建功之外的整个标部人员。

    阎景峰很清楚现在国内各省各地的情况,清王朝宣布退位之后,军zhèng fǔ、革命zhèng fǔ等等如同雨后chūn笋一样遍地皆是。但凡有人有枪的,都可以占领一片乡镇自立为王。他从张建功的描述中不难看出,袁肃正是要做同样的事,自立门户当一个地方领袖。

    要说能在直隶近畿干出这样的事来,也只有袁肃这种人有这个胆量和可能xìng。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他略作迟疑一阵,随后还是鼓起一股底气说道:“大人,依在下来看,倘使袁肃真相留在滦州自成一个系统,索xìng就做一个顺水人情,由得他去。无非就是少了一部分兵官而已,回到关外再另行招募,并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还能借口向上面讨要一笔募兵置物的经费。”

    潘矩楹仔细斟酌了一番,摇着头说道:“不可,还是那句话,就怕事情闹的太大惊动了上面。要说他只是带几十个、百来个兵走,这事过去就过去了,我也不会计较太多。可是你看看电报上面的这些名字,参与其中的人几乎就是整个七十九标标部,他若是把整个标都策动dú lì了,这事还了得吗?”

    阎景峰缓缓的点了点头,不过他又说道:“就算惊动了上面,谁又能把袁肃怎么样?他们都不能把袁肃怎么样,更何况我们?到时候要找人背黑锅,大不了就说我们是上了火车才收到电报,责任全推给张建功这个二愣子扛下来,他是七十九标标统,治下无能,责无旁贷。”

    潘矩楹自然是恨不起来袁肃,所以他只能恨张建功,这缺心眼的二愣子净只会在背后干一些龌龊的事,就算要检举也应该分清楚时候才是。要说把责任都给张建功,他心里一点都不会有同情,相反还会大骂这厮活该背时。

    只是他终归是新官上任,之前二十镇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事故,现在又出了这桩事,实在是有一种积罪难疚的担心。

    除此之外,他现在还要担心范囯璋那边会借题发挥。前阵子滦州起义的事情自己着实了捏了一把汗,运气的是,好在没过几天八十一标一个叫冯玉祥的管带也跟着闹起义,一来一往算是扯平了,范囯璋自然没了借题发挥的口实。

    可是今天要是袁肃这件事闹起来,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以他与范囯璋之间的种种矛盾,再加上范囯璋在zhōng yāng有人照应,必然会咬住这件事不放,甚至还会添油加醋、小题大做。

    “巍山,我也不想得罪太多人,可就算我放过这件事不理,姓范的那边会老实吗?”

    “这……唉,要是这么说来,这件事还真是麻烦了。”阎景峰缓缓的点了点头,语气凝重的说道,他当然知道潘矩楹这番话的意思。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真是让人着急!”

    “要不然……大人凌晨时发一封电报到běi jīng,把这件事直接上报到大总统那边。大总统是明白人,一则可以理解大人左右为难的处境,二则也能知道这是一个什么事。索xìng到时候让大总统来处理袁肃的事,袁肃是他的侄子,无论是从轻处理还是从重处理,外人都不敢乱嚼舌头。”沉思片刻后,阎景峰随即又出了一个主意。

    “这倒是一个可行的办法。”潘矩楹若有所思的点头说道。

    与其等着事情闹大了让上面知道,还不如直接先一步上报到上面去,而且上报的不是陆军部,是径直的到袁大总统那里。袁肃是袁大总统的侄子,叔父管侄子不仅是天经地义,而且也不会闹出得罪不得罪人的事情。

    至于袁大总统怎么处理那是次要的,包庇纵容也好,严惩效尤也好,反正这件事他交代上去,自己好歹是尽了职责。虽说这件事做的不地道,而且还会直接开罪袁肃,不过他倒是可以在上报的电文里面大事化小,给彼此都留一个余地。

    “那在下这就先去把电报拟出来?”一旁,阎景峰问道。

    “不,我亲自来拟,尽量避重就轻得了。”潘矩楹说道。

    阎景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缓缓的点头应了一声。

    处理好总镇大营这边的一些紧要事情后,潘矩楹便开始准备电文。他故意说是在上车之前突然收到这份电报,因为时间紧迫,自己没办法第一时间组织调查,只能等总镇回到关外后再派人专案深究,因此先发出这份电报向上级打一声招呼。

    他没有解释为什么越级直接向大总统汇报,这种事彼此意会即可,没必要把话挑明。

    关于袁肃的情况,自己也没有大笔特书,只说经人举报袁肃可能会拒绝返回关外,意图带领麾下亲信在滦州驻防。而勾结洋人的事情只是一笔带过,说是有待调查方可澄清事实。但凡遇到敏感的内容,都会在前面加上“七十九标代理标统张建功言”的字样。

    电文准备妥当,潘矩楹派人送到通讯处去,嘱咐过了凌晨十二点之后再发出去。如此一来,这份电文发到běi jīng被翻译过来时,应该是次rì早晨,那时候二十镇总镇这边早已登上火车向关外出发去了。

第15章,挑明来干

    就在潘矩楹带着总镇部分军官乘坐火车离开唐山的第二天下午,一封从唐山寄出来的邮件突如其来的送到了滦州七十九标标部大院。

    如今标部大院显得空旷了不少,该打包、该整理的物件大多已经准备妥当,眼下全部堆积在北营区的库房里,就等着明天下午送到火车站装进车皮里去。

    正因为迁营的事情,这几rì驻扎在标部这里的第三营士兵们一个个愈发消极,既然已经决定要撤走,什么防务、什么职责、什么值勤都是屁话,这些正经事还是等回到关外再另行安排好了。以至于邮差送来信件时,前后拖延了好几个钟头才送到参谋处。

    信件上面没有写明收信人,只写的是“参谋处收”。

    送到西营房时,几名军官都不知道该由谁来拆看,只好等陈文年过来后才交了上去。

    陈文年拆开信封看了一遍信函内容,脸sè顿时大变,赶紧喊道:“去,快去把袁参谋找过来,快去快去!”

    片刻过后,袁肃从后面的营房赶了过来,还没进门陈文年便快步迎了上来,把手里的信函塞到袁肃手里,并说道:“你先看看,这是潘大人的副官阎巍山写的私信。”

    袁肃听到写信人的名字,不由拧起了眉头问道:“阎副官写的私信?阎副官前天不是跟潘大人回关外了吗?”

    陈文年指着信封的封皮说道:“信函的落款rì期是前天,但是邮局等级的rì期是昨天,很显然是阎巍山故意这么安排的。”

    袁肃心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没有再多说话,快速的阅了一遍信函内容。

    这封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告知总镇已经收到“七十九标代理标统张建功的检举”,因为总镇事务繁忙,这件事暂时无法彻查,一切要等总镇返回关外安顿罢了后再另行处理。同时还郑重其事的提到,此事在三天前上报到běi jīng铁狮子胡同外务府衙门,这封信仅做通知。

    看完信函后,他顿时感到心头一凉,自己最不希望的就是这件事闹到袁世凯那里,潘矩楹倒好,一下子就直接捅了过去,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梓镜,现在怎么办?真没想到张建功这厮竟卑鄙到如此地步,表面上什么都不说,背地里yīn着使坏事,哼,真是可恨至极。”陈文年忍不住痛斥道。

    袁肃现在明白了上次商量行程计划时张建功为什么没有反对,但是却不明白张建功究竟是什么心态,难不成这小子真希望自己和陈文年留在标部跟其处处作对?纵然张建功没什么文化,可也不至于蠢到这种程度。

    先冷静了一下头脑,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手里的这封信函上。

    阎景峰为什么要写这封信?又为什么要拖延几天才发过来?

    其实只要仔细思考一下,事情并不是那么难理解。既然写了这封信,而且在信的末尾还特意提到“仅做通知”,显而易见目的就是要让袁肃这边有一个了解,以便先一步做好应对的准备。之所以拖延几天,则可以理解这件事没有疏通的余地,该上报的还是要上报,该处理的还是要处理。

    简而言之,潘矩楹既不想得罪人,也不想承担包庇纵容的责任!

    由此可见,哪怕总镇那边把这件事捅上去了,可好歹也摸清楚了潘矩楹的态度。摆在眼前最重要的问题只剩下袁世凯这一环节,只要能把这位“叔父大总统”应付过去,接下来的所有事情都能顺利的解决。

    “既然张建功已经撕破脸了,我们一不做二不休,今天就跟张建功摊牌。让他明天老老实实的滚蛋,要不然咱们就不必再对他客气了。”考虑到这里,袁肃果断的做出了决定。

    “可问题的关键不在张建功这里,这厮只不过是一个小角sè,他难不成还敢带兵扣住我们吗?现在总镇把事情上报到了京城,这事眼看要闹大了,万一上面追责下来,我们又当如何应对?”陈文年认真的问道。

    “陈大人不必太过担心,早之前我们不是已经预料到会发生今天这样的状况,应对之法当然是有的。我现在就去找一趟王大人,把滦州官僚士绅们的请愿信拿过来,加急先发到保定总督府去。这事就算是直接上报到我叔父那里,我叔父必然也会先责令直隶总督来处理,只要应付好总督府,这事就算解决了一半。”袁肃不疾不徐的说道。

    “希望如此吧。”陈文年沉重的点了点头,就目前看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袁肃身上了。

    “我这就去,回来之后你我再去找张建功。为了保险起见,陈大人即刻派人去一趟督练公所,告诉郭伯济和葛仲文,让他们二人马上点齐一队民兵到标部附近等候命令,对外就说是特别训练。”袁肃补充的说道。

    陈文年当然知道袁肃不是想要跟张建功火拼,只不过是制造一定压力罢了,他立刻点了点头,答应亲自去南郊走一趟。

    交代完毕,袁肃和陈文年分头行事。

    前天吩咐王磷同办事,到今天正好过了两天时间。虽然搜集请愿信的过程不是很顺利,但劳神费力一番游说,终究还是没有辜负所托,毕竟事关重大,王磷同一丝一毫都不敢怠慢。

    袁肃来到王磷同府邸见面后,随意检查了一下请愿信的情况,数量并不算少,粗略的算去也有百十来封之多。再翻看署名,有个人签名也有团体联名,滦州zhèng fǔ及其下属的县府、镇府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写了信;至于士绅名流们,都只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倒是有几个谘议局的议员在内。

    反正这些信是要送到保定去,料想直隶总督也不可能了解每个人的底细,制造声势唬唬人还是没有大问题的。

    袁肃没有在王磷同府上多留,不过临走时他又嘱咐王磷同,让其以滦州民政长的名义发一封官电到省府,把请愿信的事情告知一下,并且随便说两句支持和期盼的话语就行。王磷同正想找机会在省府那边露一露脸,好让省府知道自己现在是滦州民政长,正好这是一个机会,于是忙不迭的拍着胸痛答应下来。

    回到标部大院时,陈文年还没有回来。

    袁肃让杜预召集参谋处的听差、军官,一起整理带回来的请愿信。

    之后,他将这些请愿信扎堆打包封好,并且又专门写了一封陈情信,先将滦州目前的情况做了简要说明,随后又把之前滦州发生严重匪患的事情重提了一下。在信文末端,他用一种比较隐晦的手法表达自己将会遵照民意,率领“自愿留下”的士兵共同驻防滦州,算是向张镇芳打了招呼。

    他叫来标部的通讯兵,又委派了一名军官一起,连夜乘坐火车把请愿信和陈情信送到保定总督府。除了信函之外,电报自然也是要发一封过去的。他再次亲笔拟好电文,只是做一个简单的通知,让保定那边知道一个大概,顺便负责接待一下送信的官兵。

    刚刚忙完这一切,陈文年和郭文远就大步流星的走进了西营见到了袁肃。

    “大人,队伍就在火车站外的小广场上集合完毕了,葛仲文留在外面指挥。”郭文远立刻把情况说了一下。

    “辛苦了,看天sè也不早了,只怕民兵兄弟们今晚要留在这边过夜。伯济,你预先安排一下,搭帐篷也好,在附近借宿也好,别让民兵兄弟们没个着落。”袁肃说道。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郭文远干净利落的说完话,转身又大步走了出去。

    “陈大人,我们现在就去找张建功把话说清楚。”袁肃语气认真的说道。

    “走,这就去。”陈文年早就想跟张建功撕破脸然后痛骂对方一通,不管这件事会是什么样的结局,总之眼下先豁出去了。

    袁肃带着阎景峰的信函,与陈文年一起出了参谋处,径直的向标部营楼前去。此时已经是接近下午五点钟的光景,来到营楼后却没有找到张建功,一询问才知道张建功早已经回宿舍准备吃饭了。旋即,二人又出了营楼,向北营区的标统宿舍赶去。

    然而刚刚来到北营区的路口,迎面快步走来七、八个人,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建功。

第16章,知难而退

    原本张建功确实准备吃晚饭去,哪里知道忽然有人来通报,说发现火车站小广场上出现大队荷枪实弹的人马,从着装来看应是督练公所的民兵。他知道这个点根本不是民兵训练的时候,猜测可能要出事,因此才急急忙忙召集一众手下赶出来,打算找袁肃问个清楚。

    没料到刚走到这里,居然与袁肃、陈文年碰了一个对面。张建功眼尖,一眼看出袁、陈二人的脸sè不对劲,顿时心中发虚起来,料定确实是出了大事。要知道袁肃是袁世凯的侄子,就算事情闹得再大,他也不能把袁肃怎么样,相反袁肃倒是可以把自己折腾一番,这可是十分要命的一个情况。

    未等走近,张建功抢先一步堆上笑容,乐呵呵的说道:“哟,袁大人,我这要去找你呢,真是巧了,袁大人上北营来这是有什么事吗?”

    袁肃不等张建功话音落定,冷冷的回道:“无他,正是来找张大人你说事。”

    张建功打了个哈哈,问道:“是吗?袁大人找我有什么事情要商量?”

    袁肃来到张建功面前站定,甩手将手里拿着那封信丢到了张建功面前,斥问道:“我本与你无冤无仇,你竟然暗中伤人!既然一定要把脸撕破了,那咱们索xìng就把事情摊开来说。”

    说话的气势咄咄逼人,彷佛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似的。

    张建功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才猫腰捡起了地上的信笺看了几眼,然而因为大字不识几个,看了半天没看明白,只好又交到一旁一名手下让其代看。那手下接过信过目了一遍,脸sè顿时吓的铁青,一时不敢声张,附在张建功耳边快速的说了几句话。

    “什……什么?这……总镇那边怎么会……”张建功听完手下的话,禁不住的生出一身冷汗。他万万没想到阎景峰会把自己举报的事情以信函的方式通知袁肃,不管总镇到头来如何处理自己的举报,但由此已经可以猜出总镇对待袁肃的态度。

    这次当真是抓鸡不成反蚀把米!

    “张建功,你倒是有胆子把这件事捅到总镇那里去,那我们之间也就没什么话好说了。今天我和梓镜就给你一句死话,第一营和第二营是不会回关外的,你想怎么闹都成,大不了就鱼死网破。”陈文年怒气冲冲的吼道。

    “这,你看,这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张建功连忙推脱的说道。现在陈文年和袁肃都把话挑明了,而且总镇那边显然是偏向袁肃的,再加上火车站小广场上集合的一大队人马,不管怎么看都是对自己不利,该装孙子的时候还得装孙子。

    “还能有什么误会,该说的话都已经挑明来说了。我们的意思很简单,也不会为难你,明天你照样收拾东西走人,但是标部的物资你休想带走一分一毫。你要是不服气,那就继续向总镇举报去,看看谁怕谁。”陈文年下狠气的说道。

    张建功畏怕的人无非是袁肃一个罢了,陈文年现在狐假虎威在一旁指手画脚,自己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他早就看陈文年不顺眼了,此刻陈文年跟着袁肃要造反,竟反而理直气壮,这算个什么事?

    “陈文年,你他娘的什么态度,老子堂堂七十九标标统,标里发生的事岂有不管的道理?你们一个个胆大包天,公然策划兵变,这是杀头的罪,老子没逮捕你们已经是念旧情了。怎么,还真以为老子不敢治你吗?”一时怒火攻心,张建功忍不住破口反驳道。

    “你倒是试试看!”陈文年不甘示弱,捏紧拳头向前跨了一步。

    张建功本以为自己这边人多,可是当陈文年作势yù动手时,身后的那七、八名手下都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彷佛突然被人点了穴似的,连大气都没人敢喘一口。

    这些手下虽然知道标部大院多是第三营的人,可一来陈文年是七十九标的老资历,二来又有袁肃站在一旁,三来想到火车站外的民兵和第一营、第二营的人马,真要硬碰硬倒霉的只能是自己。再者他们也都清楚张建功的为人,若是闹出事故上面追究下来,张建功必然会找自己等人来背黑锅。

    于情于理,谁都不愿意沾这趟浑水!

    看到这个阵势,张建功立刻又熄了火,真没想到关键时候这帮手下竟然如此不顶用。不站出来护着就算了,却连出声说句话都没有,实在是丢人现眼。

    这时,袁肃再次开口说道:“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们留在滦州不回关外,对你来说并不是坏事。至于标部的这些物资,等你们回到关外之后把事情向上面交代清楚,上面难不成还看着你们一个营人马饿死不成?到时候该补的就补,该募的就募,你并没有什么损失。”

    张建功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既然他斗不过袁肃,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想办法赶走袁肃。这次袁肃和陈文年企图率兵dú lì,正好解决了所有眼中钉、肉中刺,虽然会让七十九标失去大半人马,可毕竟这些留着这些人马也不会听自己。

    他之所以最终还是将这件事举报上去,一方面是开脱责任,七十九标发生兵变这么大的事,自己身为标统居然毫无作为,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终归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平rì里早已经看不惯袁肃、陈文年这些人,总要在撤回关外之前找一个机会打击报复一下,发泄一番心头的怨恨。

    然而,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再闹下去不仅没有意义,甚至弄不好还会有xìng命之忧。他看着对方二人的表情,尤其是陈文年暴怒的情绪,生怕会一时气恼拔出枪来。第三营大部分士兵的枪里可是没子弹的,而袁肃是曾花钱购置了一批军火,据说民兵训练营每rì都是用实弹来进行训练,一旦火拼起来自己毫无胜算。

    不敢多做犹豫,他连忙又对袁肃点头哈腰起来,说道:“袁大人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是……这件事可不是小事,袁大人您……万一有什么担待……呵呵,我没其他意思,就是为袁大人您担心嘛。”

    袁肃看着张建功这副嘴角,心中愈发嫌恶,他冷哼一声,一点都不客气的说道:“毋须你多管,我自然会向我叔父做一个交代。”

    张建功连连应道:“是,是是。”

    说完话,袁肃也不多留,与陈文年立刻转身离去了。

    张建功在原地呆愣了一阵,只感到后背渗湿了一片,即便袁肃和陈文年已经消失不见了,他心头仍旧惶恐不已。不仅仅是袁肃和陈文年撕破脸带来的压力,同时更是为回到关外该怎么向上面交代忧心忡忡。一想到阎景峰的那封信函,他顿时愁得不行,总镇那边摆明是要让自己背黑锅了。

    “大人,现在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算了?”一名第三营的军官凑上前来问道。

    “是啊是啊,刚才那姓陈的实在太嚣张了,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另外一名军官也跟着附和说道。

    “要不然,今晚咱们召集人马,来一个出其不意,把陈文年和袁肃都绑了!”王队正忙不迭的说出一个计谋来。

    张建功现在真想抡起巴掌给这些人几个大嘴巴,刚才一个个都死人似的不说话,现在看到人家走了又彷佛来了jīng神似的,实在是可恨可气。

    “绑了之后呢?送到哪里去?你们一个个没脑子的蠢货,净只会出这些馊主意。他nǎinǎi的,都滚蛋,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上路。”

    袁肃和陈文年回到参谋处后,二人并没有闲着,虽说张建功已经表态不会在招惹他们,可只要这件事一天没有落定,谁也不敢打包票说没事了。当即,他们吩咐了参谋处的军官去清点标部大院里愿意留下来的官兵名单,既然此事敞开来了,那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至于堆积在北营区的标部物资,袁肃不担心第三营的人明天会偷偷带走,且不说他和陈文年明天会看着标部大院,更何况火车站小广场上还有一大队荷枪实弹的民兵,想要带走大件的物资可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无非是在口袋里、衣服里掖着藏着一些小东西罢了。

第17章,获其消息

    保定直隶总督府收到滦州发来的电报,正是在袁肃发出电报后的一个小时。

    虽说此时时间已晚,不过总督府通讯室还是将电报送到了张镇芳手里。这份电报的内容是经过袁肃特意斟酌之后拟定下来的,言辞和描述自然不会太严重。因此张镇芳简要的看过电文,却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既然袁肃要留在滦州巩固当地治安,这是好事,前阵子滦州刚出过事,确实应该加强防务了。

    再说,以袁肃的身份背景来办这件事,不管是真想做事实,或者只是想浑水摸鱼,又或者是三分钟热度,直隶总督府这边都可以送一个顺水热情。

    至于电文中提到明天会有专员送来陈情信和滦州地方的请愿信,张镇芳虽然只当是走走形式、做做样子,不过还是特别吩咐了下去,明rì好好招待一下从滦州来的专员。

    到了第二天早上,七十九标派来的专员找到总督府,将袁肃亲笔写的陈情书和一包请愿信转交到了张镇芳手里。张镇芳倒是抽空见了一面送信的专员,询问了一下这件事的情况,专员自然没有多嘴说漏什么话,只是像模像样的说了一下滦州群众热情难却,以及袁肃深得人心等等之类的话。

    听了这些话,张镇芳随意的夸奖了几句,继而又用长辈的语态让专员带话回去:“你等回去之后告诉梓镜,让他好好干一番事业,身为表叔叔我自是对他颇有期望的,万万不要辜负一番心意。等滦州那边都安顿好了,再让他拍一封电报过来简单说说是什么情况,我必然会保他一个像样的职衔。”

    专员连连应诺道谢,心中暗喜不已,有了张镇芳这句话何愁大事不成?今后好好跟着袁大人,飞黄腾达的rì子不远了。

    虽然直隶总督这里并没有什么大碍,相反还得到了张镇芳的口头支持,然而当二十镇总镇将滦州的情况上报到京城时,事情却并不是那么顺利。

    唐山发往běi jīng的电报是在第二天早上整理出来,然而这份电报并没有立刻送到袁世凯的办公桌上。如今袁世凯身为中华民国大总统,每天要处理的公务多不胜数,像这种越级上报的电文如果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甚至都有可能被忽略不计。

    铁狮子胡同外务府衙门通讯处的官员在读这份电文时,只觉得电文内容描写的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既然牵扯到近畿的军务,因而还是得递到秘书处再过一道。秘书处检阅过电文后同样觉得不是什么要紧事,所以一直押了好几天才交到秘书主任张一鏖手里。

    张一鏖在看到电文里涉及到的人是“袁肃”之后,总觉得这件事可大可小,当初是他怂恿袁大总统认了这个侄子,可是很显然“这个侄子”实在太不安分。之前一直催其返回保定陆军预备大学堂,然而对方却一拖再拖,现如今又折腾出兵变的事来,当真是胆子越来越大。

    要知道袁大总统刚刚宣誓就职临时大总统,无论如何都要先做一个表率,更何况滦州是近畿之地,哪里就这样打着“袁大总统侄子”的旗号胡作非为?不仅让大总统颜面上过不去,而且也着实摸不透这年轻人的心思,谁知道今后会不会有更大的野心?

    考虑到这里,他立刻整理了一下今天要办理的公文,将这份电文夹放在其中,然后快步赶到西院的书房与袁世凯见了面。

    早在三月十rì的这天,袁世凯正式在外务府衙门宣誓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这段时间他仍旧留在外务府衙门这边署理办公,又是与洋人商议贷款,又是跟南京方面周全,甚至还要争取把总统府安定在běi jīng。

    自打宣誓就职之后,直至今天他都没有离开铁狮子胡同半步,堆积在案头上的文件永远看不过,每天还要交代数不清楚的命令。不得不感慨,经历一番改朝换代的大波澜之后,权力可不是那么好抓在手里的。

    张一鏖推门而入时,袁世凯正在接见冯国璋、陈宦和陆征祥三人。

    冯国璋刚从武昌返回běi jīng不久,最近一直忙着北洋军各部的军需工作,因此时不时要来请示袁世凯的指令。陆征祥也是才从荷兰回国不久,受袁世凯之邀出任外务部总长,已经连续三天来见袁世凯商议外务部的组建之事。

    张一鏖的出现并没有打断四人的谈话,袁世凯向陆征祥叮嘱了一些外务部最近一阵子需要注意的事项,至于人事安排则全权由陆征祥拟定为准。冯国璋、陈宦向张一鏖点头示意了一下,袁世凯和陆征祥这才转过注意力来。

    “公绂,先把文件搁在桌子上,我晚些时候再看。”袁世凯交代了一句。

    “是。”张一鏖应了一声,随即来到袁世凯办公桌旁,放下文件之后,又循例开始整理桌案上的旧有文件。

    袁世凯与陆征祥说完话,陆征祥起身先向张一鏖补了一声招呼,然后又与冯国璋、陈宦二人告辞,这才转身退出书房。

    等到陆征祥带上书房的门后,袁世凯招手让冯国璋坐到自己面前来。

    冯国璋先交代了一下直隶、山西、河南、热河四省最新清算上来的后勤军务报告,之后又说一下关于五路后备军筹建的事情。

    袁世凯没有打断冯国璋的话,认认真真听完了介绍,该点头时点头,该沉思时沉思。等冯国璋说完了话,他才逐一开始做一些交代,哪些是该抓紧,哪些命令要贯彻到底,军饷、物资、夏装、军械等等,但凡缺漏的地方,尽皆有所指点。

    “我明白了,那就先按照大总统的意思来办。”

    “五路后备军的事情可以缓一缓,这共和国虽然有了,但咱们běi jīngzhèng fǔ这边终归还未尘埃落定,眼下是最花钱的时候,招募后备军是要花不少钱的,就怕会误了其他事。就先掂量着,等洋人那边谈妥了再看。”袁世凯轻重有许的说道。

    “知道了,稍后我就转告到部里。嗯,另外,关于二十镇调回关外的事,那边正催着路费,说来这本不是一个什么大事,但却弄成了一个麻烦事,所以还得请大总统来定夺。”冯国璋不动声sè的转移了话题。

    “这事不是陆军部在管吗?该多少给多少就是。”袁世凯沉声说道。

    “本来二十镇开拔出关的行程计划是部里拟定的,可是不知为什么,二十镇那边自己又拟了一个方案,跟部里的方案不大一致,款项预算也有些超出,所以芝泉一直批不下去。”冯国璋进一步解释道。

    袁世凯很敏锐的就嗅到了冯国璋的意思,陆军部总长正是段祺瑞,冯国璋故意在他面前提起这茬儿事来,无非是要把矛头针对到段祺瑞头上。

    这几年来,北洋内部政治派系的斗争愈演愈烈,自从王世珍闹情绪隐居在家之后,北洋三杰的虎与狗便暗斗不止,一直想要取得在他之下的头等位置。

    身为北洋新军的创始人,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属下尔虞我诈,要知道当初李中堂的甲午惨败恰恰正是败于内斗。

    “华甫啊,这等小事用得着让我来定夺吗?既是钱的问题,那就是最容易解决的问题,芝泉又不是三岁毛孩,他自会斟酌处理。”他没有发脾气,相反用缓和的语气说道,段祺瑞和冯国璋都是自己倚重的人物,二人之间的矛盾自然要慢慢调和才是。

    “话虽是这么说,但此事前后已经拖了几rì,就只怕二十镇那边会拖出什么意外来。”冯国璋的语气也不重,只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好了,这事我知道了,回头会与芝泉知会一声的。”袁世凯故意露出几分不耐烦。

    这时,张一鏖见袁世凯与冯国璋谈完话,心向既然已经谈到二十镇的事,索xìng就顺着这个话题把袁肃的问题处理一下。于是他将那份二十镇发来的电文取在手里,迈步向正谈话的小客厅这边走了过来。

    袁世凯看了张一鏖一眼,不等对方走近,先一步问道:“怎么,公绂,是什么要紧事吗?”

    张一鏖举重若轻的说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刚才听到冯大人提起二十镇的事情,正好这里有一份电文也是说二十镇的事情,之前还被押了好几天,所以不如就先让大总统捎带着一并处置得了。”

    袁世凯问道:“哦,是关于什么事?”

    张一鏖来到袁世凯面前,将电文先递了过去,然后才提示似的说道:“与袁肃有关。”

    袁世凯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之后才想起了这个名字,不轻不重的说道:“是吗?与他有关?那我先看看电文。”

    一旁的冯国璋本打算起身告退,然而在听到张一鏖提及“二十镇”和“袁肃”两个字眼后,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他没有打搅袁世凯看电文,只是闲聊似的对张一鏖问道:“张先生,你说的袁肃可是大总统的族从侄子?”

    张一鏖奇道:“正是,冯大人是如何识得这个名字的?”

第18章,冯国璋言

    冯国璋笑道:“也是大前天去参谋本部办事时听人议论才知道的,据说这袁肃是陆军预备大学堂的学员,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次没有及时返回学堂参加毕业考核。不过这年轻人似乎还是很记挂学堂,所以在打听了这次毕业考核的策论题目后,特意写了两篇策论邮到学堂。”

    听到这里,不仅张一鏖感到意外,就连正在看电文的袁世凯也微微动了容。

    “是吗?那这事也犯不着传到参谋本部去呀?”张一鏖问道。

    “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倒是听说是因为这年轻人两篇策论写的大有争鸣之处,先是在学堂里引起了轰动,之后才莫名其妙传到参谋本部这边。”冯国璋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自然懂得察言观sè,虽然刚才袁世凯没有太明显的反应,但他依然从细微之中捕捉到一些线索。无论如何,既然袁肃是袁世凯的侄子,做长辈的自然希望晚辈能争口气。因此,他才故意把话往好听的一面去说。

    “在外而不忘学业,着实难能可贵。不知这两篇策论是何争鸣之处?”张一鏖下意识的继续问道,他同样不希望这件事闹大,所以尽量先从侧面为袁肃说一些好话。

    “只记得一篇名为《务实论》,另外一篇名为《欧游练兵考》,至于内容倒是未曾细听,若张先生或大总统对此有意的话,稍后我会派人去打听详细。”冯国璋确实没有仔细研究过这两篇策论,因此也不好多说什么。

    然而,单从这两篇策论的名字来听,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气魄。尤其是《欧游练兵考》,乍得一听还真像是一个久经周游环宇的学者,对各国练兵之事做出考察汇总。

    正在冯国璋与张一鏖闲聊时,袁世凯看完了电文内容,忽然将电文放了下来,脸sè再也不像之前那么随和,反而换上了一副十分的严肃。

    冯国璋、张一鏖甚至一直没说话的陈宦都敏锐的察觉到这一幕,三个人心中顿时生出不同程度的疑虑。

    “大总统,这是……”冯国璋忍不住问道。

    “这袁肃竟如此让人cāo心!”袁世凯语气沉闷的说出了一句话。

    虽然冯国璋不清楚是什么事,但很明显这份电文上的内容不是什么好消息。

    略略停顿了一会儿,袁世凯把手里的电文递到冯国璋手里,他向来没把冯国璋当外人,更何况最近冯国璋也在处理后勤军需之事,二十镇的情况多多少少是有关系的。

    冯国璋看完电文后,第一印象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既然袁肃是袁世凯的侄子,不想去关外而想留在滦州自成一系,完全是有理由也有条件。然而他仔细深思了一阵,如果当真不是什么大事,袁世凯会突然变脸吗?

    “大总统,毕竟是年轻人嘛,免不了会任xìng而为,不过到底还不算太坏,加以教训便是了。”虽然猜不透袁世凯的心思,但冯国璋考虑到袁氏亲戚的关系,还是要说一些和气的话。

    “早先让他回保定,他把我的话当耳边风,现在不想跟着二十镇出关,居然大胆妄为的要搞什么脱离二十镇、留驻滦州!他眼里还有军法吗?”袁世凯冷冷的呵道。

    张一鏖、冯国璋、陈宦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昔rì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rì共和国刚成立,岂能容他肆意胡来?”袁世凯越说越动气,之前只是冷言冷语的不快之态,现在却已经演变成了怒火不止。

    冯国璋当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才多大点的事情,放眼国内时下的局势,别说从一个镇脱离两个营的兵力自立门户,甚至有许多正规番号的军队一夜之间都被各级军官拆的四分五裂,什么镇守军、什么治安团、什么保安队,简直是多如牛毛。无非都想趁着重新洗牌之际,站一块地盘掌握一方大权。

    在他看来,袁肃好歹是有身份背景的人,想自己闯一番事业无可厚非,而且也才两个营的兵力,占据的只是滦州这一个小城罢了。袁世凯身为袁肃的叔父,大可睁一眼闭一只眼,反正这世道俨然皆是如此,又有谁敢乱说闲话?

    “年轻人是要管教管教才行,但大总统也不至于如此动怒。”冯国璋说道。

    “我岂能不动怒?若我袁氏任何一人都打着我的名号在外面胡作非为,法纪何在?国威何在?我袁世凯的颜面何在?”袁世凯说道激动之际,突然拍案而起,疾步走到书房zhōng yāng,背着双手来回踱步,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冯国璋只觉得袁世凯的情绪变化的实在太快,让人分不清究竟是真怒还是假怒。

    “罢了,今天先到这里,华甫、养钿你们先去吧,容我一个人清静清静。养钿的事,稍后我会再另外答复。”踱了两圈之后,袁世凯停下脚步背对着小客厅这边说道。

    冯国璋与陈宦对视了一眼,二人没有多说什么,只好站起身来告辞离去了。

    等到冯、陈二人出了书房的大门,袁世凯的脸sè稍微有所改善,然而严峻的表情犹在。

    张一鏖在袁世凯身边多年,对袁世凯自然是有一定了解,虽然在很多人看来,其中还包括自己在内,这份电文报告的消息确实不足为重。不过有些往往很细微的东西,恰恰会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一个人的底线。很显然,袁世凯之所以突然情绪大变,是因为其看到了电文中一些不太起眼的细节。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认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混小子,到头来净知道给我惹麻烦,他若乖乖的回学堂完成学业就罢了,偏偏钻进一个心眼要留在滦州。哼,他若真打算在滦州谋一官半职那也简单,只消来找我把事情说清楚就是,又偏偏要闹腾出这些麻烦来!”袁世凯生气的念叨着,不过比起之前冯国璋、陈宦二人在场时,此时的这番话更像是发牢sāo。

    “大总统,此事虽然麻烦,但未必会闹腾出什么乱子。相信二十镇那边也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只是考虑到袁肃是大总统的侄子,生怕以后不好交代,所以才来电说明一下情况罢了。”张一鏖劝说道。

第19章,擢王怀庆

    “我自然晓得潘统制那里不会有怨言,可问题不在这里,我也不在乎这混小子策动多少士兵脱离二十镇,哪怕整整一个标、哪怕一个协都无妨,相反这还能说明他有点能耐。现在的问题是,他居然私底下跟洋人有来往!洋鬼子是什么心?他是什么心?”袁世凯知道张一鏖还没能参悟自己的意思,只好语重心长的把话揭开来说。

    听到这里,张一鏖总算明白了过来,他记得在电文里面提及袁肃与洋人来往的事情只是一笔带过,前前后后连一句话都不到,正因为如此所以自己才没有注意。不过这句话显然让袁世凯注意到了,由此也可以看出来袁世凯心中的底线所在。

    不得不承认,他在袁世凯手下当值这么多年,至今都未能全部看透这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他也相信甚至连段祺瑞、冯国璋等亲信将领,同样是像自己一样,对袁世凯只是一种半透半不透的认识。

    从总督朝鲜到小站练兵,这几十年的时间里袁世凯与洋人打交道难道还少吗?

    到如今中华民国成立,各方各面更需要与洋人达成合作关系,若非没有洋人的支持,袁世凯断然也当不了这个大总统。

    张一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袁世凯竟在心里对洋人会有如此敏感的介怀。

    “大总统,袁肃纵然胆子再大,以他现在的条件情况也断然不会与洋人有什么勾结,无非只是借助洋人代购一批军火罢了。再者滦州又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若真有利可图,洋人早就伸手干涉了,犯不着要等到今时今rì。”他尽量开劝的说道。

    在电文里面没有说明袁肃与洋人到底有什么合作,张一鏖刚才所说的话仅仅只是根据事实情况的推测罢了。

    “公绂,你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吗?他若不是我袁世凯的侄子,不管是他找洋人还是洋人找他,这都不是一个事儿。我之所以担心,就是怕洋人利用这不谙世事的混小子,一步一步搞出什么花样名堂来。”袁世凯有几分气急,不耐烦的说道。

    “原来如此……”张一鏖恍然。

    “你别看我跟洋人打交道这么多年,见面时都是一副笑脸,或谈笑风生,或者客套友好。没有什么事是容易的。这些金发碧眼的家伙多是不安好心的人,所以外交之事无不如履薄冰,一着不慎,损的不是个人的荣辱,那是国家的利益。这袁肃有几斤几两,就只怕洋人给他一点甜头,他连自己姓什么都忘在脑后了!”说到最后一句时,袁世凯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语气也变得更重了一些。

    张一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一方面他不太理解袁世凯的看法,另外一方面这始终是袁世凯的家事。纵然袁世凯与袁肃素未谋面,可同宗同族的关系还是有据可循。

    袁世凯再次来回踱了一阵步,然而没过多久又停了下来。他驻在原地一动不动,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就这样陷入了沉默之中。

    张一鏖几次意yù开口说话,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还是yù言又止。

    “无论如何,要让来běi jīng才是。这次他若是还不回来,就是撵、就是赶、就是抓也要给我弄回来!”许久过后,袁世凯低沉的开口吩咐了道。

    “也对,终归还是不能让年轻人太任xìng。”张一鏖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他之前就建议让袁肃回保定,如果那时袁肃能遵照吩咐的话,事情也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他心里很清楚,虽然袁世凯这次动怒了,可身为大总统还是要顾及颜面,总不至于刚认了这个侄子又反悔。只要这次袁肃能安安分分到běi jīng来,顺便把滦州的事情四四六六说清楚,相信袁世凯是不会为难“这个侄子”的。

    就好比之前当着冯国璋、陈宦的面发脾气一样,袁世凯仅仅只是做一个表面,让大家都知道他是不会纵容亲属在外恣意妄为的。说到底也就是这么一个事儿,更何况还没弄清楚袁肃与洋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给馨庵去一封电报,让他把这件事处理好。你顺便告诉他,如果这混小子再敢不当一回事,下次我就让曹老三来处置此事。”袁世凯接着交代道。

    曹老三正是曹锟,现任职第三镇统制,正带兵驻扎在廊坊、天津附近。按照袁世凯的意思,要是张镇芳收拾不了袁肃,曹锟随时便能发兵沿着铁路开到滦州。

    不过张一鏖还是看得出来,袁世凯没有打算动真格的,仅仅是吓唬一番罢了。岂不说让曹锟带兵去滦州是劳师动众、破费物力,更何况特意这般做交代,显然就是要让张镇芳把这话说给袁肃知道,让袁肃知难而退而已。

    “是,稍后我便安排电报。”

    “不,你现在就去。我不想为这件事再cāo心了。”

    张一鏖只好马上退出书房,来到通讯室去拟电文了。

    běi jīng外务府衙门发出来的电文,在当天下午的时候便发到了直隶总督府。

    张镇芳看完这份电文后觉得有些奇怪,好端端的怎么会为了这等小事如此严重的对待?

    张一鏖在拟这份电报内容的时候还是留情了一些,并没有把事情交代的太严重,只是简要的说了袁世凯的态度,也提及了“若是办不好便让曹锟去办”的意思。正因为如此,这才让张镇芳一时摸不着头脑。

    思来想去,张镇芳猜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于是没有急着遵照电文的命令去办事,而是先又回了一封电文,把滦州的事情前前后后详细的描述了一番。

    当然,他自己对滦州事情也了解的不多,无非是上次袁肃派来专员介绍的情况。所以在这封回电当中,他仅仅只是把袁肃派来专员的话复述了一遍,说是滦州发生过严重匪患,又经历了几次革命的折腾,人心惶惶、民心不安,所以联名请愿希望留下袁肃来维护本地治安。

    他还特意强调了滦州官民的请愿信,说一共有一百三十多封请愿信,这些信函目前就在直隶总督府,若大总统需要过目,自己随时都可以快邮到京城。

    毕竟这是“自己家里”的事儿,袁世凯因为这个表侄子生气,当长辈的肯定还是要转一个弯,先说几句歇火的话。谁知道这是不是表兄一时气恼,万一真把事情办绝了,等表兄冷静下来后又觉得不该下如此狠手,到时候对谁都不好。

    归根结底,张镇芳是一个守旧的人,观念上还是“家天下”时的那一套,总觉得不管是多大的事情,自家人总能有商量的余地。

    发出了这封回电之后,他紧接着又派了一封电报到滦州,把běi jīng派下来的命令告知给袁肃。不管这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让袁肃提前知道这个消息,有错则赶紧改正,没错也好有一个准备。

第20章,独立事宜

    在张建功带领七十九标第三营灰溜溜的登上火车出关后,滦州的局势完全掌握在袁肃一个人手中。从这天下午开始,包括陈文年在内的所有留在滦州的七十九标官兵,他们都很清楚今后的前途和命运全得仰仗这位“袁世凯的侄子”了。

    对于袁肃而言,当务之急最迫切的问题就是确立这支dú lì部队的名份,一方面是获得官方的认可,最起码也要是直隶省府记录在案的编制;另外一方面则是奠定滦州的民心基础,取得滦州各阶层人民的认可。

    有了这两样名份,才能保证这支部队的合法xìng,以及在面临袁大总统质问时能更有底气。

    事实上在之前的几天时间里,陈文年早已经在构思dú lì之后的组织框架,其中就涉及到部队未来的番称。就在这天傍晚的时候,他便找到袁肃商讨这件事。

    这份组织框架首先明确规定了部队的xìng质,属于地方防务部队,通俗点说就像是前清时期的练军、巡防营之类。此外在管理层上,陈文年建议直接军政合一,取消滦州共和zhèng fǔ,仿效南方诸省的政治制度,重新成立为军zhèng fǔ。推举袁肃为滦州军zhèng fǔ主席,王磷同则担任军zhèng fǔ下属民政部部长。

    军zhèng fǔ的路子显然是最有保障和最方便的办法,前者可以名正言顺获得军费来源,后者不仅可以有效的安排各项命令,同时还能尽快给这支部队一个合法的名份,除此之外对上面也好有一个交代。

    如果说是在两个月前,不用陈文年提出这份框架,袁肃也会按照军政一体的方法来掌控滦州大权。只可惜两个月前他们没有dú lì,而现在他们dú lì了情况却又有所不同。

    只能说陈文年这几个月一直埋头七十九标标内的事务,对滦州的情况并没有深入了解。要知道王磷同一个从四品大员在滦州任上干了三、五年之久,至今还得看地方豪绅的脸sè行事,寻常只有豪绅巴结“县太爷”,轮到“县太爷”巴结豪绅那可就不寻常了。由此可见滦州的情况有多么错综复杂。

    袁肃想要的不是军政合一,而是军权控制政权,如此以来可省去更多的麻烦,而且对外面也能有一个更体面的说法。他一个外来人刚来到滦州才不久,竟如此大刀阔斧的折腾,本来脱离二十镇的事已经闹到京城去了,若是引起滦州豪绅不满,利用各自的关系把这件事愈发闹大,结果肯定会更糟糕。

    留着一个“完整的滦州zhèng fǔ”,对彼此来说就能留着一份体面。

    不仅如此,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他必须拉拢滦州的官僚阶级站在自己这边,才能有效的遏制乃至控制滦州士绅阶级。既然当初他答应过王磷同,保证其滦州首长的位子,那这个傀儡的位子就留给王磷同好了,有王磷同为首的官僚集团,再加上张举人等人的支持,足以压住其他怀有异心的大豪绅。

    因此,在听完陈文年的介绍后,袁肃没有接受这部分的计划。他没有打算告诉陈文年真实的原因,只说眼下很多事情还未落定,一切都要尽量低调处理,不要过于招摇。军zhèng fǔ之事容后再议,优先拟定部队重编后的构架和名义。

    陈文年没有想太多,现如今袁肃是长官,自己自然要学会服从安排。

    当然,袁肃同样考虑到陈文年的感受,因而并没有在陈文年面前摆架子,相反还虚心听取了对方提出的建议。关于陈文年的组织构架方案,除了政治部分之外,其余的安排他都表示赞同,并交由陈文年来负责进一步落实下去。

    经过短暂的商议,袁肃决定将部队的番称暂定为“滦州治安团”,自任为滦州治安总司令,陈文年为治安团总参谋长。麾下两个营的编制并无太大更改,即便有变动也只是称谓上的变动,比如营管带改为营长,队改为连,队官则改为连长等等。

    第一营从小坎村调回城内,接替第三营进驻在标部大院。之前一直藏在第一营的重机枪、弹药等军火物资,也随着第一营一同转移到标部大院。

    赵山河除了担任第一营营长之外,还兼任滦州城内jǐng备长官,虽然表面上来看仅仅只是一个虚衔,但是袁肃却对此另有安排。

    至于小坎村的营区并没有撤掉,第一营留下一个连继续屯住这里,一则是保证之前防务计划的继续执行(安山镇、石门镇巡防任务),二则是袁肃有意将小坎村发展为一个民兵集合点,三则是今后进行扩军时还用得着这个营盘。

    第二营依然驻扎在鸣嘡镇,何其巩同样有一个兼职,那就是治安团总教官,不仅负责文化教育,等到规模制式确立下来后还会负责全团的rì常cāo练工作。

    这些重整工作全部都是在半天之内完成,有了完整的体制,就有了获得正式名份的基础。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袁肃暂时没有对外公布治安团的消息,甚至都没有向王磷同打一声招呼。毕竟这个环节还有许多没有落实的事情,尤其还要等待来自běi jīng方面的责问。

    虽然一天、两天过去了,běi jīng依然没有动静,袁肃自己也希望běi jīng那边能淡忘这件事,可是他心里却很清楚,不管袁世凯是什么态度,这位叔父无论如何都会过问此事。他之前没有理会返回保定的通知,这肯定已经在袁世凯心里记下一笔,再加上现在这档子事,免不了是要引起叔父的注意了。

    待到能够避过叔父这一节,再大肆宣传治安团的消息也不迟,当下所有事尽可能低调。

    到了四月一rì这天傍晚,通讯处忽然接到保定发来的电报,第一时间呈交到袁肃手里。

    袁肃的办公室已经搬入标部营楼,此时他正在准备明天一早第一期民兵结业典礼的讲话稿子。虽然给民兵训练办结业典礼有一些过于形式,但为了进一步拉拢民心,这样的形式是很有必要的。结业之后,这些民兵也是普通“老百姓”,利用这些“老百姓”的影响力,可以有效的铺垫治安团在滦州的人心,从而获得滦州民间的认可。

    通讯处的勤务员把电报送到办公室门口,杜预接过电报先看了一眼,随即匆匆忙忙跑进屋内转交到袁肃手里。

    “大人,大人,保定来的电报,袁大总统好像……好像要惩办咱们了。”

    “什么?”袁肃停下了手中的钢笔,抬起头来凝神看着杜预。

    “您看,电报。”杜预也不多说,直接把手里的电报放到了袁肃面前。

    袁肃拿起文件仔细过目了一遍,脸sè一时yīn晴不定。这份电报是张镇芳发过来的,而按照张镇芳的描述似乎事情并不严重,可是他仍然从电报的内容当中看出了一些倪端。

    张镇芳既然提到曹锟,单单这一点足以说明问题的严重xìng。

    他仔细又繁复读了几遍这份电报,大致了解běi jīng方面的意思,也弄清楚了张镇芳的意思。这实在是一个令人难以琢磨的情况,袁世凯勒令他尽快回běi jīng,张镇芳则让自己赶紧发一个电文认错,把该交代的事情统统交代清楚。

    “这下真是麻烦了。”

    “大人,我们该如何是好?袁大总统都说您要是不回běi jīng,那可就要让曹统制亲自来滦州带您回去了。这,这可是在jǐng告大人您了。”杜预连忙说道。经过这几个月的自学以及在随营学堂里的学习,他的文化水平已经得到了可观的改善,正因为如此才在看过这份电报后,很快意识到情况的不对。

    “你别慌,未必没有回转的余地。”袁肃冷静的说道。

    事实上,在第一遍看完电报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已经闪过一个念头,要想解决这件事,关键还是要好好利用自己与张镇芳的关系。不管怎么说,他是袁世凯最近才认可的侄子,但张镇芳不仅是位高权重的一省总督,而且与袁世凯又是几代人的亲戚,无论是资源还是资历,都要比自己更有说服力。

    更重要的是,他从这两次与张镇芳信电往来中,已经很明显的可以看出对方对自己的关照之意,这个时候若不请张镇芳出面帮忙,自己还能请谁帮忙?

    他不指望张镇芳能义无反顾的站出来保自己,只需要张镇芳能将自己的解释代为转告到袁世凯那里即可。就算结果仍不理想,最起码还是可以留下一条安身立命的后路。

    在这份电报里,张镇芳提到了关于袁世凯介怀“与洋人合作”的事情。

    当然,这只是张一鏖在拟电报时故意避嫌而用的措辞。不过就算如此,袁肃还是敏感的察觉到这是袁世凯动怒的关键原因。虽然他不清楚袁世凯为什么会这么不满自己与洋人合作,但眼下显然顾不了那么多,无论如何也要先把这件事解释清楚才是。

    他倒是很庆幸,幸亏当初自己拒绝了彭加勒的帮忙,若是洋人堂而皇之的插手此事,只怕非但不能帮上忙,还会让袁世凯更加恼火,只怕到时候真正没有一丝一毫的回转余地了。

第21章,公所典礼

    “袁大人,您打算怎么办?”等了一会儿,杜预见袁肃没有下文,忍不住担心的问道。他虽然很担心自己以及治安团的前途,但更加担心袁肃会遭到袁世凯处罚。

    “我得赶紧写一封电报,你先出去,让陈文年半个钟点后来找我。”袁肃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有条不紊的对杜预吩咐道。

    “是,我这就去。”杜预应了一声,随即快步退出了办公室。

    袁肃沉思了一会儿,继而提笔开始拟下解释的电文。关于与洋人合作的事情,他只说是受滦州官绅的委托,为滦州民防代购一批军火,所以才联系到天津东方汇理银行。为了不节外生枝,他同时还强调所订购的军火全数配给滦州民防所用,一切关于民防的收支都由滦州zhèng fǔ民政长记录在案,随时可待查证。

    虽然这份电文写的有些不地道,他几乎把所有责任都推到王磷同和滦州豪绅身上,甚至还提到是王磷同找到东方汇理银行的买办。至于与洋人勾结一说,纯属是宵小之徒诬陷,他郑重表示自帮忙代购军火之后,自己便再无与洋人有所联系,其余之事尽皆是滦州地方zhèng fǔ引进外资,邀请洋商来滦州投资开办矿场,仅此而已。

    写完了这份电文,他暗暗叹了一口气:也只能先委屈一下王磷同了。

    既然袁世凯介意与洋人合作,为了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最好并且最有效的办法那就是彻底与洋人撇清关系。反正彭加勒、史密斯博士等人在滦州开矿是有一套合法手续,相信这套手续正是张镇芳亲自批拟,所以就算把这件事全部推到王磷同身上,上面真要调查下来,查到省府时就会被张镇芳应付过去,到时候也断然不会累及王磷同。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件事绕开张镇芳查到王磷同身上,王磷同也是按章办事,并无任何过失。而无论是běi jīng还是直隶省府派来调查的人,任谁都不会轻易得罪洋人,这件事最终还是会不了了之。

    至于史密斯博士私底下挖掘古董的行动,如今还仅仅是勘测阶段,再者一方面有开矿做掩护,另外一方面洋人自己也会懂得保密,一段时间内肯定不会被人查出马脚来。

    电文刚刚拟好,办公室的房门便被敲响了。

    袁肃知道一定是杜预找来了陈文年,于是向着门口应了一声:“进来。”

    陈文年与杜预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听杜预简单说了关于保定发来电报的内容,此时脸sè显得很凝重,进门之后迫不及待的问道:“梓镜,你打算如何应付此事?”

    袁肃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说道:“公台兄毋须多虑,我自有处理的办法。不过这件事还需要公台兄你能助我一臂之力,辛苦你明rì一早亲自去保定走一遭。”

    听到这里,陈文年知道袁肃是希望自己去面见张镇芳。只是他很怀疑这么做是否有用,他只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治安团总参谋长仅仅是一个虚衔,并且就连这个虚衔都得经过张镇芳批准后才算数,现在这个情况自己去见张镇芳能有什么其他的附加效果吗?

    “梓镜,此事你当真有把握?”沉思过后,他冷静的询问道。

    “如果我说有把握那是骗人的话,但事到如今,不管怎么说也一定要试一试。之所以让公台兄你去一趟保定,不为其他,只是希望能仰仗公台兄你的思辨之才,妥善应对这次会面,不至于有什么错漏之处。眼下我们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的走,稍有不慎只怕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所有一切都是为了保险起见。”袁肃冷静的说道。

    “我明白了,那么,我在见到张总督后该说些什么?”陈文年沉稳的说道。

    他听明白了袁肃的意思,虽然心中有几分埋怨,毕竟事前袁肃口口声声说十拿九稳,可事发才几天的时间,现在却又说没把握,实在是有些过分。但话又说回来,正如袁肃先前所说的那样,“事到如今,不管怎么说也一定要试一试”,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之前付出的一切都打水漂。

    袁肃把目前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又把刚刚写好的电报拿给陈文年看了一遍。

    “既然我叔父很介怀与洋人走在一起,这次你去保定的主要目的,正是要彻底解释清楚我们与洋人的状况,但凡能撇开的事都撇开,尽可能消弱这件事的影响。”他说道,

    陈文年看完电报后,脸sè渐渐有了变化,他早先是知道袁肃与洋人来往,但并不清楚双方到底有什么合作、有什么交易,唯一听说的就是袁肃从洋人那里代购了一批军火罢了。然而,不管除了军火之外还有没有其他方面的来往,他都觉得袁肃完全没必要与洋人沾上关系。现在因为这件事出了差错,让他多多少少感到着急。

    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自己之前没有出言jǐng告,现在再说一些埋怨的话,不仅于事无补,而且还显得有“马后炮”的嫌疑。

    “那好,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要交代的吗?”

    “如果张总督那边没有太激烈的反应,到时候公台兄顺便提一提我们治安团番号的事,这件事越快办妥,对我们越有好处。”袁肃补充的说道。

    事实上,向张镇芳索要番号才是派陈文年前去的主要目的,只要张镇芳批下番号,到时候治安团不仅可以名正言顺驻守滦州,同时更意味着张镇芳要对治安团负责。袁肃正是要利用这一点把张镇芳拉下水,之后即便běi jīng方面还要继续追究此事,张镇芳同样脱不了干系,换句话说张镇芳必然会全力周全此事。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派人去火车站安排车票。”陈文年意识到袁肃的用意,心中总算稍微松了一口气,当务之急就全靠能否说服张镇芳了。

    四月二rì一大早,袁肃先送陈文年到火车站,临行前又语重心长的叮嘱了一番。

    陈文年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随意应了几声,然后带着几名随员登上了火车。

    回到标部大院,袁肃收拾了一下心情,准备启程前往南城郊出席第一期民兵结业典礼。

    不过在出发之前,他还是去了一趟通讯处,决定把昨天晚上发到保定的解释问题的电文,再补发一封到běi jīng去。不管怎么说,毕竟顶头的压力来自běi jīng,纵然他现在要积极跟张镇芳打好亲情牌,但也不能把大总统叔父不当一回事。

    考虑到这里,他将昨rì的电文稍微修改了一番,然后交给通讯室直接发往铁狮子胡同外务府衙门。安排好这件事后,他才带着几名随员乘马前往民兵督练公所。

    结业典礼定在上午十点钟,袁肃还算准时赶到训练营这边。

    昨天的时候,郭文远、葛金章特意安排民兵布置了一下典礼现场,并且也专门派人到滦州各县各镇传达消息,好让第一期民兵们的家属知道这件事。

    此时训练营的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老百姓,这些老百姓都是民兵的家属,特意一大早赶进城来观礼。对于这些民兵家属们来说,他们并不在乎这只是一次民防训练,既没有官方的认可也没有任何荣誉表彰,但既然督练公所如此郑重的在今天举行典礼,自己肯定还是要到场为家中的男丁捧场助威。哪怕抛开这些不算,两个月不见亲人,今天也应该前来迎接回家。

    袁肃在大门口下马,郭文远、葛金章、高顺以及其他几位督练公所的总长出门迎接,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他径直的来到了训练营小cāo场。

    正如往常一样,因为小cāo场面积太小,五百名民兵们只能把队伍延伸的排到外围巷道、胡同里面。也正如往常一样,民兵们一个个挺胸立正,队列保持的整整齐齐,所有行李和私人物件全部打成大小一致的包袱背在身后,一眼望去十分有威仪。

    站在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袁肃心中有几分感慨,他对这一批民兵训练的效果很满意,从某些方面上来说,这一批民兵已经大大超过七十九标的正规军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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