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朝歌
“他现在是当朝的国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燕离沉声道。
“对。”连海长今道。
“多久了？”燕离道。
“好像也快五年了。”连海长今道，“朝歌的领土大多也都出现了贫瘠荒凉的情形，按照我的调查，这是苏丹最后一站了。”
燕离深吸了口气，道：“三位，我们要赶在东周变成天坑之前找到石板，不然一切都晚了！”
“为什么？”黄少羽道，“咱们的任务是追寻真相，又不是拯救世界。”
“东商若是变成天坑，去哪找石板，去哪找真相？”燕离道。
“那第三块石板在哪里？”黄少羽道。
“在朝歌。”燕离和连海长今不约而同道。
“朝歌？”黄少羽道。
“商朝的国都。”连海长今道，“燕兄怎么已经知道了？”
“这两块令牌合并之后，我已经能感应到第三块石板的位置了。”
“那么还有一件事燕兄可能不知道。”连海长今道。
“什么事？”燕离道。
“三天后便是商王的六十大寿，各路诸侯都会前往朝歌向商王贺寿。”连海长今道。
“这我确实不知，可是有什么深意在里面？”燕离道。
连海长今淡淡道：“百年前南疆变成天坑之前，南疆国国主也是做大寿，当夜就发生了惨绝人寰的悲剧。”
“二者若有关联，”燕离叹了口气，“那么我们的时间可就真的不多了，出发吧。”
……
东商国都，朝歌。
上官飞鸿穿过重重的宫殿，来到深宫的一个大殿，周围布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
而大殿内，也暗藏着十多个高手。
上官飞鸿一踏进去，就发现在大殿的中央高台摆着一块石板，周围是与他接到共同任务的学生，似乎正在进行守卫。
“怎么回事？”他走过去问道。
“上官大少爷来的真是早啊。”其中一个阴阳怪气道，“我们可是守候多时了。”
“有事说事！”上官飞鸿面沉如水。
但是没人理他。本来如果不是因为他带来的那些手下，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合作的机会。
这时候上官飞鸿的一个手下从暗处出来，压低声音道：“这是苏丹大人的吩咐，说是有人会来抢夺这块石板，让我们守卫，如果石板被夺走，苏丹大人会不高兴，我们的任务便宣告失败了。”
“抢夺石板？谁这么大胆子！”上官飞鸿冷冷道，“关系到我的前程，你们都给我警醒点，要是出了纰漏，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听到他的训斥，其他学生更加不屑一顾。
另外一边，王宫的极乐殿，垂垂老矣的商王帝辛佝偻着身子，坐在属于他的王座之上，虽然看起来有些老农夫坐上龙椅的感觉，但他眼中偶尔散发出来的精光，证明着这个曾经的王者，仍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台下有两个人，一个全身除了眼睛以外，都罩在黑袍中的黑袍人，他的地位相对较高，坐在矮几前。他身边是一个长得机灵的少年，正在开口道：“尊敬的王，国师问您还有什么疑问。”
商王咳嗽了一声，道：“国师，三天之后便是我们约定的日子，届时各路诸侯都会来到这里，你果真能借龙脉的力量，将他们的军队一一击垮？”
黑袍人点了点头。
少年当即道：“国师说，王上尽管放心，我们已经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
“敢问国师，你曾经客居他国，为何最终选择回到朝歌？”商王又抛出一个问题。
黑袍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少年见状会意，当即道：“国师说，家乡是一个人的宿命归处，临死之前他想看到东商王朝重新富强壮大。”
“国师，我心中依然不安。”商王道。
“国师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少年道。
商王忽然厉声叫道：“国师根本没说话，都是你在说！”
少年无奈，转向黑袍人，“国师，还是您亲自给王上解答吧。”
“哼！”黑袍人冷哼一声，径自起身离去。
“国师，国师……”商王一看态度顿时软下来，慌忙从台上下来挽留黑袍人，“是本王脾气太急，忧心国民之故，国师务必谅解。”
黑袍人回身，用他唯一露出来的眼睛盯着商王看。
商王迟疑了一下，最终下了决心道：“三天后，我会指点国师龙脉的位置！一切都交给你了。”
……
四人连夜赶路，终于在第三天的下午赶到了朝歌。
在稍事休息过后，燕离便循着感应，直接来到了王宫的门口。
“石板在王宫里？”连海长今有些发怔。
“看来是了。”燕离望着城门口戒备森严的样子，叹了口气，“还是来晚了，现在想混进去可不容易啊。”
黄少羽道：“这些都是普通人，杀进去不就好了？”
燕离没好气地道：“你没脑子啊，用膝盖想也知道，一定有人跟我们的任务是反过来的，敌暗我明，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埋伏在哪里，贸然冲进去很容易被一网打尽。”
说到这里顿了顿，他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黄少羽，“你不是周阳王吗，不是诸侯王之一吗，怎么你没收到请帖的？”
“请帖？”黄少羽挠了挠后脑勺，“对了，那天回来确实有仆人说收到请帖，我当时满心都是任务的事呢，就没多想。”
“忙着跟你的后宫寻欢作乐吧！”燕离淡淡道。
“哼！”黄少羽道，“就算不用请帖，凭我周阳王的身份，难道还进不了王宫吗！都跟我来！”
他大摇大摆地走到门口守卫处，“告诉商王，我周阳王来给他贺寿了！”
“有什么可以证明你是周阳王？”守卫面无表情地道。
“我有腰牌。”黄少羽取出腰牌递给过去。
守卫接过仔细看了片刻，神色略缓，“原来是周阳王，寿宴马上开始，请您和随从尽快入席。”
“嗯。”黄少羽得意地瞥了燕离等人一眼，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这也行！”连海长今苦笑着摇了摇头，“真是傻人有傻福。”
51、不同的闪亮
四人经过商议，决定分开行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黄少羽去参加寿宴，其余三人则去抢夺石板。
有着燕离的感应，三人飞快地来到了放置石板的大殿附近，连海长今道：“就在前面的殿室里？”
“对。”燕离说着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忽然发现，进宫时还阳光明媚，现下已是乌云压境，整个天空没有一丝光亮，仿佛已经来到了极夜。
二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天空，各自一凛。
连海长今道：“难道要开始了？”
“只怕是。”燕离道，“我们也开始吧，你们两个佯攻掩护我，我去激活石板。”
“被发现了！”连海长今忽然道。
这时一个巡逻队从左边过来，其中一个看到三人鬼鬼祟祟，立刻发出一声尖啸，大殿内的学生听到警示，立刻做出反应。
“没时间犹豫了，你们攻进去！”燕离说着，调头返身绕路。
连海长今折扇一展，朝攻来的军队一挥，便见满天绿叶飘射出去，每个被绿叶贴中身子的，全都被定在原地不能动弹。
余秋雨身子一闪，便翻过了墙去，他一步一步地走入大殿，却发现大殿内空无一人，那块石板果然就放在中央高台上。
耳畔骤然间响起一个凄厉的破空音，“嘶”的可怖响声，如同毒蛇吐信一样阴毒，而这毒蛇正在出击，被咬中必是中毒身亡的下场。
余秋雨却连眉头也不抬，步子不知怎么地一晃，他身后空地便“轰”的一声炸了开来，燃烧着火焰的碎石四面八方激射开去，但每道射向他的火光，却都被一道无形的剑影给斩成齑粉。
从始至终，他只不过是晃了一下步子而已。
“一起出手！”
眼见如此，藏在暗中的学生暴喝一声，虚空中立刻产生了各色灵光，每道都是修真境所独有的气机，其气韵之饱足，接近了修真上境的强度。
换句话说，能考入学宫的，每个都是一方界域内不可多得的人才，甚至是天才，绝不是寻常修真境可比。
“醉步长饮，醉吟长音。”
连海长今微笑着走了进来，手中玉扇展开摇了两下，随手掷了出去，玉扇翩然潇洒地立在虚空之上，随之神光大绽，“长饮长音，不过多情。”
此时此刻，他身上那一种难言的魅力强烈到了极致。宛然陈年老酿，一开封泥，即刻勾起人的酒虫，哪怕是从不喝酒的人，也忍不住要被他所吸引。
在这个时候，相信无论青春貌美的少女还是端庄贤惠的中年美妇，都不免要被他所吸引，不需要任何的修饰，甚至撇开他的容貌风度不谈，单是法门的气韵，就足以造成此等效果。
这便是《摘落飞花为谁葬》的铸源法门《多情》。
多情者，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所有的气机都在这气韵之中，如同统筹一切的主宰，所有的法门招式，都在这一刻失去了控制，仿佛也被“多情”所感染，变得多情起来，因而“忘我”地翩翩起舞。
连海山庄的法门讲究意韵，见意而不见形，是世上不可多得的绝学宝典之一，也是连海山庄能统治东天境的底气之一。
这世上绝没有任何一道法门，能将意韵发展到如此极致的状态。
意韵所及之处，无论什么皆要受到支配，勃发的气机被迫中止，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就好比游水时突然腿抽筋，经验丰富的老水手可能不会淹死，却也会在猝不及防之下喝上几口水的。
而就在喝这几口水的功夫，已经足够一个真正的高手做出反应了。
余秋雨便是真正的高手。
他对气机的判断，对时机的把握，无疑都到了一个极高的地步。而且凭他修真巅峰境界的修为，足够他做出恰当而又正确的反应。
“十三阙！”
就在多情意境统治一切的当头，怀中古剑锵然出鞘，闪电般刺向虚空一个方向。
伴随着一声惨叫，他的人已经化为残影，宛若流光幻影，他和他的剑各自分开，却自有冥冥的感应；相互独立，却韵律同调。如同起了一场华丽的剑舞，在光影幻化、涓涓的时光之中，如指间沙，如廊檐下的斑驳，如润物无声的春风。
剑光轮转，宛然孔雀开屏，十几二十个身影自虚空摔将出来，但还未落地，就纷纷化光而去。
待到余秋雨再次回到原位时，大殿内依旧空荡荡的好似一个人也没有。
古剑清啸着归来，落入仍自被他抱在怀中的剑鞘，颤吟不止。
这时屋顶骤然裂开，燕离从天而降，取出残缺令牌，去触碰第三块石板。
“小贼休想得逞！”石板座下斗然冲出一人，声调有些发虚，冲势也并不如话语磅礴，像是个小丑，做出最后的挣扎。
燕离认出是上官飞鸿，忍不住笑了起来，“据说这次试炼失败的人，会被赶出学宫。上官金虹为了让你进入学宫，一定费了极大的代价，如果失败，你回去之后的地位，怕是连一个普通帮众都不如了。扶不上墙的烂泥，谁也不会继续再在上面浪费精力，你说是不是？”
“你，你胡说！”上官飞鸿脸色果然大变。
本来就中气不足，这一下子势气被夺，更是慌乱不已，手中早已准备多时的招式，在这一刻看来便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燕离又忍不住笑了，但就在距离上官飞鸿只有三尺时，他的笑容突然顿住，因为他发现上官飞鸿眼中闪过奸诈之色。
当然，上官飞鸿眼中有没有奸诈之色他其实是不知道的，让他产生这种感觉的是突如其来的杀气。
他对杀气最是敏感，他还能感觉到这些杀气的凝聚力，不是普通人杀人时产生的那种杀气，而是专业杀手杀人时突如其来的恶意，就仿佛面对的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能将心灵锻炼到这个地步，即每个目标都当成杀父仇人，已算是杀手界顶尖的人物了。
燕离很快判断出有两口刀，两柄剑。
刀是弯刀，两口刀一模一样，两个刺客的面容也一模一样，这是一对孪生兄弟。
兄弟二人的刀，飞速地切割空气，袭向燕离的左右下腋，正是以上对下最难防备的部位。
他们都是最专业的杀手，他们都有最专业的判断。
他们甚至已经潜心研究过燕离似的，一招出手，周遭所有星源之力都被除空，又符合杀手一击必杀的风格，招式简朴之极。
所有一切在上官飞鸿看来，简直堪称完美，他觉得燕离绝无幸理。虽然不能真的杀死他，但能将之赶出学宫，也是一个可观的战绩，可以回去向父亲交代了。
至于学宫？他才不管呢。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燕离几乎本能地察觉到了，或者说强烈的直觉让他感觉到了，这是一个专门对付他的局。或者说，上官飞鸿来学宫，其实就是为了报一箭之仇的。只不过没想到试炼的目标，双方居然也存在着冲突。
思想总是快过了一切。
念如电转间，离崖已经将上官飞鸿斩成了两半，同时格住了左边一口弯刀。
这个时候弯刀不止一口，暗中还有两柄剑，他当然不能停下来。
他一停下来就得死。
生死之间总是间不容发的短短一隙，要在那短短一隙的时间中做出恰当的反应，有些时候并不能通过后天的锻炼。
那其实也是一种天赋。
所以几乎同时，燕离的左手剑指就夹住了右边的弯刀，不同性质的真力在离崖、指剑与弯刀之间激烈交锋，修行者对拼招式，还能留有余力，一旦对拼真力，那就是真正的生死相搏，因为这个时候无论谁收力，都会惨死在对方的真力之下。
这个时候，燕离所修的法门，再一次立下大功。
《太白剑诀》所铸成的源海，是由“太白剑气”所构成，它区别于普通的真力，生就比别的真力更加暴烈而且凶悍。
两个杀手不知燕离底细，贸然对拼真力，以为十拿九稳，殊不知这正是他们的取死之道。
就在相触的一瞬间，二人便觉一股霸道到无以复加的真力突然冲入他们体内，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俩人便齐齐发出惨叫，从空中跌落下去。
燕离早有所料，不徐不疾地还剑归鞘，迎向虚空一挡。
两柄剑的主人显然没料到燕离非但能挡下孪生兄弟的刺杀，还有余裕挡住他们的攻击。
两柄剑同时刺在离崖上。
大量的外部力道被抽取，燕离冷冷一笑，拔剑一斩，那二人便即化光而去。
这一幕落到余秋雨眼中，万年不化的冰山脸首次动容，“藏剑诀？”
连海长今苦笑一声，“还是暴露了。”
燕离当然没有解释的余暇，就算有，他也并不打算解释。
他落地便伸手去抓石板，但却抓了个空。
“谁？”他厉喝一声。
因为石板突然间消失不见。
三人只见一个黑影卷裹着石板，落到了大殿的角落。
那人将石板放在身侧，转过身来，用仅露的一双眼睛打量三人，似乎发出了无声的嘲笑。
下一刻，大地便开始往下陷落。
52、以荒凉为名
这是毫无预兆发生的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就好像你正在家中吃饭，突然一块陨石砸下来一样突兀。
灾难来的太突然了，就晚了这么一步，就能拿到石板，触摸到真相。
但是太晚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说的就是现在的情况。
连海长今，余秋雨，甚至于燕离都料不到会是这种结局。
燕离已经看不到其他人。
毫无疑问，东周已经变成了第二个天坑，在他的感觉当中，这“天坑”比深渊还深，似乎永远落不到底一样。
他一直地往下落，始终没有到底。
为什么会这样呢？
难道现在这个情况，任务还不算失败？
就算是再强大的修行者，除非他能飞，否则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毫无疑问都会摔成肉泥。
但是他没有摔成肉泥，而且按照大地坍塌的速度而言，他的下坠速度早就该追上了地面的残骸，却连残骸也没有，仿佛整个东周被莫名的存在给一口吞了下去。
没有失败，那就是还有机会。
他从沮丧中强行拔脱出来，放空自己的大脑，开始仔细思考起来。
但是思考，并不能改变现状，因为如果能思考到破题的关键，他早就完成这个任务了。
思考不行，但回忆却说不定。
按照余神机数次或明或暗地提示，真相似乎就藏在细节之中。
细细地回想着与余神机的交谈。
脑中突然闪过一道明光，他还记得余神机有个意味深长的笑，始终令他不解。
余神机当时的原话是“真相就握在你的手里”。
当时他手中握着的是那一小截只有龙形浮雕的令牌，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当然是令牌的残缺。残缺的东西，自然需要补全，否则怎么得到完整的真相。
随着第二块石板的出现，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所以才没怀疑那个所谓真相。
现在看来，很可能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将令牌取出，细细地端详着。
过了片刻，突然心中一震，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第二块石板的内容其实不重要，只不过让他们加紧了寻找石板的步伐，为了力争上游，不用它提醒也会去做的。而第二块石板形成的令牌，那一点一点的东西虽然看得真切了，是些像残垣断壁的东西，但细细的小点只能表现出神韵，当然刻画不出真正残垣断壁的形貌。
现在再仔细看，才发现原先有些想当然了。
因为先入为主的缘故，他总以为底下的龙指的是龙脉，加上龙脉的力量被滥用这一信息，他以为令牌上刻画的内容是想表达天坑的形成。
但那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令牌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底下的龙，应该便是世界本身。世界正在痛苦地挣扎，那一点一点的东西，不是什么残垣断壁，而是一颗颗陨落的星辰。
仔细想想，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存在的合理性。
就拿毒蛇森林来说，那里好歹也是星陨兽横行的地方，那些土著却好似从来没遇到过一样，他们不识修行为何物，遇上星陨兽多数都要死于非命，哪还能繁衍生息？
既然是虚构的，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那么所谓石板，所谓真相，就都是毫无逻辑的东西。
而所有的一切真相，其实就是眼前的真实。
眼前的真实是什么呢？
燕离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他已经停住了下坠的势头，仿佛已经立在了真实世界之上。
真实世界就是，黑暗，冰冷，荒凉，没有尽头。
脚下是绵延不绝的荒石山，一目望去，方圆万万里内不生一棵草木，大地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巨大伤痕，枯燥干裂，没有半点生机可言。
天空中，本该高高挂在空中闪耀的群星，也只剩零星几颗，那剩下的几颗也早经黯淡不堪，仿佛随时都会陨落。
这是一个死亡的世界。
痛苦，哀伤。
“这是哪里？”黄少羽的声音响了起来。
燕离这才从那荒凉的氛围之中挣脱出来，便发现了黄少羽三人都在这里，看来跟他一组的都能够“幸免于难”。
“这里就是真相。”燕离道。
“真相？”黄少羽愕然道，“什么鬼地方，还真相呢，我看更像魔域。”
“这里就是我们所要追寻的真相。”燕离见另二人脸上也疑惑丛生，不得不说得详细一点，“也就是令牌上所要表达的真实内容。”
“被毁灭的世界？”连海长今环视一眼，只觉说不出的触目惊心，“怎么会这样，难道它在隐喻什么？”
“我不知道。”燕离道，“但是如果真与龙脉有关，那么这很可能与符箓的起源有关。”
众人不禁沉默下来。
说来说去，最终都逃不过符箓二字。
而幽园本身，其实便是由符箓构成，那么它的诞生怎么解释呢？难道也算滥用龙脉力量的一种？他们这些参加试炼的人，岂非成了毁灭世界的帮凶？
一连串的联想，在各人脑中盘旋。
“不对！”黄少羽忽然道。
三人齐齐望向他，以为他有什么高见，“什么不对？”
“为什么我们还在这里？”黄少羽这回没有让人失望，“如果我们已经找到了真相，为什么没有完成任务的提示，难道我们要一直被困在这里？”
燕离想了想，喊了一声，“余神机，这到底怎么回事？”
但是脑中并没有响起余神机的声音。
“你在跟谁说话？”黄少羽同情地道，“该不会是任务太难，把你的脑子给烧糊了吧。”
燕离揉了揉眉心，有气无力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第三块石板。”余秋雨忽然道。
连海长今眼睛一亮，抚掌道：“对啊，虽然我们已经找出了世界的真实，但是石板的收集并没有圆满，肯定还有所欠缺的。”
“现在到哪里去找石板？”黄少羽环目四顾，茫然地道，“找不到石板的话，我们会一直被困在这里吗？”
“不会的。”燕离道。
“你怎么知道？”
“你们看。”
众人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发现了抢走他们石板的黑袍人。
53、意中藏与藏锋
“石板在这里，打败我你们就可以拿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黑袍人说着缓缓地掀去罩袍，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李教习！”四人俱是大吃一惊。
黑袍人正是作为“大魔王”的李令袖。
“小的们，干掉他我们就可以离开了！”黄少羽精神一震，摩拳擦掌虎视眈眈。
燕离却将他给拦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李令袖，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李令袖道。
燕离道：“为什么选你来出任苏丹这个角色？”
“苏丹？”连海长今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这位大概便是“毁灭世界”的元凶了。
“幽园所能创造的有限。”李令袖淡淡说。
燕离道：“那么幽园存在的意义呢？”
李令袖淡淡说道：“让你们学会思考。”
“这就是思考的结果？”燕离指了指身周。
“我不是余神机。”李令袖道，“你们所得见闻，一定是你们的，至于是否预言，作为修行者，作为得天独厚的被眷顾者，只要安静观望即可。”
“废话少说！”黄少羽不耐烦地道，“都到最后一个关卡了，打不就完了，要磨磨叽叽到什么时候？”
“那你先上好了。”燕离淡淡道。
“好，你可别怨我抢功劳！”黄少羽兴奋一笑，当即矮身冲了过去，双手呈爪状，拖在身后，在这过程中，他那犹如龙爪般的双手，在虚空划拉出一道炽白的匹练，如同摩擦而生就的白色火焰。
“幽龙爪！”
他的身形骤然间变幻莫测，肉眼几乎捕捉不到他的形迹，谁也不知道他会从哪个方向进攻。
突然，李令袖的耳畔出现了那种独特的白色火焰，那白色火焰虽然在燃烧，却半点声息也没有，仿佛完全不存在似的。
三人见状心中一动，如果不是肉眼所见，他们也感应不到黄少羽会从那个方位进攻。除非事先有所预料，否则这一招是很难应对的。
李令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一样，身子动也不动，眼睛眨也不眨。
“得手了！”如果能单人独力击败李令袖这个教习，他的实力岂不是超过了所有学生？这么一想真是让黄少羽心头狂跳，血脉沸腾，龙爪狠狠地划拉向李令袖的脑袋。
这一下如果划中，必然是脑颅崩开，脑浆四下飞散的结果。
直到这个时候，李令袖才终于动了起来。
他伸手取剑，按住剑柄。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黄少羽脑中突然警钟大作，多年的强盗生涯让他毫不犹豫地撤手，待他重新现身时，已滚落在燕离等人的脚下，“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来。
燕离三人的眼睛紧紧盯着李令袖。
他们知道李令袖虽然没有动，但他的剑却突然产生了一种变化，这种变化就好像你用习惯了的笔突然生出了肢体一样荒谬。他的剑的变化，就是这么样一种，虽然未必会更加完整，但是经此变化，似乎靠近他都会受到强烈的生命威胁。
黄少羽硬生生受着自身绝技的反噬也要撤手回来，三人可都领教过他的鲁莽的，就此可见一斑。
“别靠近他三丈……”他咬着牙勉强说道。
“散开。”
三人各自散开站住一个方位，紧紧地盯住李令袖。
突然，李令袖手中的剑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清啸。
燕离心中一震，这种感觉很熟悉，可是一时却说不出哪里熟悉。唯一可知道的是，李令袖手中的剑更危险了。
三人对视一眼，更加的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不动，李令袖却也还是不动，仿佛打定了主意要等他们来攻。
燕离愈是等待，心中愈是升起一种古怪的恐慌。
“不能再等了！”他抬剑一斩，便即斩出一道草青色剑光，带着强烈的飓风。
这是试探性的一击，他试图找出那种恐慌的来源。
谁料剑光还没摸到李令袖，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抵消。
但经剑光激荡，李令袖身周三丈内，隐隐可见一道透明气场，赫然便是法域。
燕离和余秋雨对视一眼，心中都是疑窦丛生。按照李令袖给他们的压迫感，他的法域不该只是普通的透明色，难道其中另有玄机？
抱着如此的念头，二人默契地各自拔剑，两道剑光一前一后激射过去。
以二人的实力，要破开法域并不难。
剑光一前一后，先撕开了法域，紧跟着冲入其中，但就在即将击中李令袖时，剑光便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所抵消。
三人俱是一惊，因为李令袖手中的剑再一次的发出了声音。
这次声音实在太清晰了，想听不到都不可能。
这次响过之后，他们仅仅望着那柄剑，就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变化还不止如此，他的透明法域，虽然还是透明色的，却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厚重。
“意中藏！”燕离忽然失神地喃喃道。
“什么？”另二人一惊。
“是意中藏！”燕离握紧了离崖。
他已经记起来了，这个感觉正是他在飞鹏堡时，用来对付金盛时所用的路数。
后来流木冰见告诉他，他那种不是绝技胜似绝技的法门被世人称为“意中藏”。
他却不知道，如果细细追究起来，在神州的熔岩部落击败阿古巴时，最终将所有外力凝成一股的，正是“意中藏”最浅层的运用，那是他无意识的第一次，因为“意中藏”不但是信念的一种凝聚，也是感情的一种宣泄，只不过到了真正的高手手中，运用起来完全不见痕迹。
在世人眼中，“意中藏”是玄虚又神秘的东西，别说连海长今，便是余秋雨这样正儿八经的名门子弟，也未必就听过它的名字。
这个时候当然没有时间解释，燕离直接道：“拖得越久，他的实力越可怕，不能再等了，也没有任何花招可耍，用出你们最强的实力吧！”
好在经此任务之后，他已有少许的让人信服的基础，此刻听到他如此说，便各自调动体内真气酝酿着。
“我打头阵吧！”缓过来的黄少羽喘着气站到了最前面，略略平定，双爪交叉，低吼一声，“翔龙！”
他的浑身剧烈颤抖着，大量的真气从他的后背钻出来，居然形成了一双透明翅膀。跟着双翅一展，他高高地腾空而起，在这过程中，他的双臂也跟着膨胀，在低沉的咆哮声中从天而降，双爪轰然劈在李令袖的法域上。
法域骤如水镜般层层荡荡，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一股巨力击在胸膛，人跟着飞了出去。尽管在空中鲜血狂吐，仍然忍不住得意叫道：“快……就现在！”
连海长今微微一笑，手中折扇忽而掷出，来到法域上空，牵扯着那诸般气机。
余秋雨右足一跺地，人已化成了闪电激射出去，半途中十三阙飞速出鞘，被他握在手中，整个人如同天外飞仙，自被牵制的法域的缝隙中穿过去。
李令袖眉头微动，忽然抬剑。
这是他第一次动弹，但他还是没有拔剑。
余秋雨的剑尖点中他的剑鞘，真气宛然山洪爆发般咆哮起来，两种不同性质的力量交锋，将周遭包括法域在内的一切摧灭。
但李令袖还是没有拔剑。
余秋雨这一剑已经到达极限，他眉头微挑，不甘地退了开去。
李令袖的目光落到了燕离身上，他的剑终于缓缓地拔了出来。
他的剑一经拔出，四方界域全都变了一个颜色，不知哪儿吹来狂风，将世界拂得一片灰白。他的“意”完全地释放出来。
离崖“铮然”颤动，这已是第九下“藏锋”。二者虽然在原理上毫不相同，但积聚力量的过程，却颇为相似。
不过，“意中藏”较为被动，“藏锋”则更为主动。
九下藏锋，在此前燕离从未试过，他感觉到离崖仿佛有了千钧重，并且发出不堪负荷的呻吟。武品的它，做到这一点真的已经是极限了。
“再忍忍，加把劲！”他在心中为离崖鼓劲，颤抖着手臂，运转了第十下。
此刻他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大量的真气的快速消耗，令他如同失血过多一样头晕目眩。如果不是在幻境里边，他绝不敢做出这种找死的行为。
铮！
第十下剑吟，彷如泣血般的艰苦卓绝。
到此为止了！
再不释放，燕离怀疑自己会被爆碎的离崖给戳成马蜂窝。
呛锒！
厚重而且厚重而且厚重的剑吟，响彻在天地间，沉甸甸的宛然天空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
然后，深沉乌黑的剑光慢腾腾地冲入了灰白世界。
轰！
依然是能量与能量之间的碰撞，整个天地都被那深沉的乌黑和冰凉的灰白所占据，二者激烈搏斗，毫不留情地厮杀。
令余下三人看得目瞪口呆。
但没等他们看出个所以然来，大地猛然向下坍陷。
连同燕离在内，四人只觉得无尽地往下落去，又如同方才似的，像被打入了绝狱。
“这他娘的怎么回事啊？”黄少羽怒叫道。
“静观其变……”燕离有气无力地道。
下一刻，脚下忽又凝实，世界却焕然一新。
54、世界正在活着
世界是恢复了生机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蓝天白云，鸟语花香，祥和如同世外桃源。
燕离忽然发现，此地只剩下他一个人。
那场对决都还没得出个结果，他吐血使出了藏锋，连结果都看不到，险些把他憋出内伤。
“年轻的修行者，故事到此就结束了。”余神机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这个老不休，是死是活，你总该给我个结果吧！”燕离怒道。
余神机的声音有些飘渺，道：“这是修行之外的修行。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过程里，年轻的修行者，你是否有了不同的心得跟体会。”
“我只有吞了苍蝇的感觉！”燕离没好气地道。
“世界是不会自己进步的。”余神机接着道，“我之前和你讲过，石子和星辰在我眼中是一样的，而修行者的修行与修行者之外的修行，也是一样的，都是道的一种体现。追寻真相，印证自我的道路，也是一种修行，所以世界的进步，当然也是一种修行。”
“你想说什么？”燕离道。
“世界的进步，需要很多个体来推动，但世界是有自己意志的。”余神机意味深长地说道，“年轻的修行者，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为什么是我？”燕离道，“为什么会选中我，来见证你所谓的真相？”
“并没有特殊的原因。”余神机淡淡道，“只不过刚好是你而已。日后你若回过首来，只需要记住我的一句话。”
“什么话？”燕离道。
“世界本身是没有错的。”余神机道。
“那谁才是错的？”燕离道。
“谁都没有错……”余神机的声音一下子渺渺冥冥，渐渐遁入虚无之中。
燕离沉默而立。他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究竟要表达什么，但他知道，有一个东西被当成了种子，种在了他的心里。
伫立良久，他的目光转到了一边的石板上。
他走过去，伸手触摸石板。
然后，他最后望了一眼这个几近于完美的世界，闭上了眼睛。
……
燕离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学宫广场的高台上。
“我怎么……”
“我们抬你出来的。”黄少羽直接开口接上话茬，神色之中带着说不出的兴奋。
“抬？”燕离蹙眉道，“为什么要抬我出来？”
“因为我们拿了第一啊。”黄少羽叉腰哈哈大笑，仿佛都是他的功劳，“看在你为本王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勉为其难抬你一次。”
他的大笑声本该是很突兀的，但在广场上，这个笑声却被更大的声音掩盖了。
台下是那五百多个学生，其中有四百多个正愤愤不平地叫囔着什么。
“凭什么赶我们走，我们可是凭实力考过去的！”
“就是就是，学宫凭什么擅改主张，在此前我们都没有收到消息！”
“这是一个惊天的骗局，拿第一的是剑庭和连海山庄的人！”
“闭嘴！”
一个如狮虎般的暴喝声，如同响雷般炸了开来，“管你高不高兴，让你滚就滚，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那个穿着匠师服装的铁塔一样的壮汉不知何时来到台上，强而有力的大手挥舞着，“半刻钟内，若是该滚的人没滚，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强而有力的大手攥起来，“咯咯”的脆响声中，磅礴的势气汹涌而出，就像一头远古凶兽。
四百多个学生面面相觑，最终无奈，只能垂头丧气地逐一离开。
燕离看到丘逢甲和上官飞鸿都在其中，前者脸色难看，像是做了一场差点就醒不过来的噩梦；后者脸色更加难看，几乎胀成了猪肝色，在人流的推挤下，迫不得已地往外移动。
这些人当然不值得关注，只可惜现在不是斩草除根的好时机。
等到该走的人都走之后，场内便只剩下五十多个人。
“这些人都是完成任务的？”燕离道。
“完全没有印象。”连海长今耸了耸肩。
黄少羽嘲笑道：“这些人跟我们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燕离到现在都还有些不真实感，皱着眉头道：“我们怎么就第一了？”
“你们是唯一达到试炼初衷的一个队伍。”李令袖忽然走了过来，拍了拍燕离的肩膀。
“敢问先生，那一剑的结果是？”燕离忍不住问道。
“结果是什么并不重要。”李令袖罕见地露出一个笑容，“重要的是在这过程之中，你们所展现出来的东西。”说着再次拍了拍燕离的肩膀，径自走了。
连海青衫含笑走上台来，折扇轻摇，“恭喜你们，虽然拿到第一，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奖励，不过编排班次，你们占了很大的便宜，藏书阁也将对诸位无条件开放。”
燕离眼睛一亮。每个地方的藏书阁都不一样，每个地方都能有不同的收获，现在他已经爱上了藏书阁这样的地方。
连海青衫说着转过身，面向台下所有人，淡淡地道：“这次的突发措施，是因为有人利用了职务便利，偷偷泄露了试炼的内容。等我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所以我们对一些任务进行了针对性的改变。”
有个学生大着胆子道：“敢问先生，被退学的人里面，都是提前知道试炼内容的吗？”
“有些话不该你问！”那铁塔汉子瞪了他一眼。
“作为学宫的学生，难道我们无权知道真相？”那个学生据理力争。
铁塔汉子正要说话，连海青衫抬了抬手，道：“答案是正确的。”
那学生又道：“敢问先生如何区分他们是否已经得知了试炼内容？”
连海青衫淡淡道：“此次试炼，每个任务的触发方式都改得极为隐晦，只有事先知道的人，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前期任务。我们在每个关键的节点做出了调整，使他们没办法第一时间完成任务，而如果他们是按着原先任务指令，在任务地点瞎转悠，基本上就可以肯定了。”
燕离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原来不是他们快，而是别人太快了。
那个学生问到这里，这才心服口服，道：“如此，台上四位，确实该是最快的。”
黄少羽忍不住得意道：“本王的能力，岂是你等平民所能想象的。”
“黄兄还没出戏呢。”连海长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连海青衫继续道：“我希望学宫是一个纯粹的进修的地方，而不是别有用心的人施展阴谋的舞台。在学宫里面，我希望营造一个良好的学习氛围，而不是为了某些东西争得头破血流。所以请大家记住，腾龙榜的名额，只会给那些真正努力上进的人。”
“好了，我要说的就以上这些，现在开始分班。”
在他的组织下，燕离等五十多个学生被分成了三个班次。
第一个班次只有六个人，除开燕离四人之外，又补了两个人进来。其余的两个班次分摊了人数。
学宫那么久才开一次，一次就教五十多个学生，就从教学力量而言，实在有些过分的奢侈了。本来那五百多个学生应该一起分列班次，那才是学宫招生的正常人数，可惜都被一网打尽。
不过，这对于燕离及剩下来的人而言，当然是一件好事。
分过班次，燕离迫不及待地想去藏书阁，却被黄少羽拉住，“喂，你那么认真干嘛，想在司教面前表现啊，人家早就走啦！本王心情好，走走走，请你喝酒去，不要不给面子啊。”
燕离本想送他一个“滚”字，但见连海青衫和余秋雨也走了过来，二人分明也是想邀请的样子，他想了想，道：“我请吧。”
“哟呵，你这淫贼还挺上道。”黄少羽乐了。
燕离冷冷瞪了一眼，道：“我有必要向你做出最后的通牒，我不是淫贼，记住了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连海长今都告诉我了，你是个强盗对吧。”黄少羽嘿嘿地笑着，“真想不到，原来是个同行啊，要不要来切磋一下，看看谁能一眼认出肥羊？”言语之间，比之多了热情。
燕离瞪了一眼连海长今，后者无辜地摊了摊手，“被他缠得没办法了，不得已而为之。”
四人来到城中最豪华的酒楼，叫了一桌子酒菜。
余秋雨看来不像个酒鬼。非但不像酒鬼，倒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但是喝起酒来，跟老酒鬼一样，肚子都变成了无底洞，不声不响地就自己喝了一整坛。
几杯酒下肚，气氛渐渐热络。
连海长今好奇地道：“燕兄，最后的最后，你看到了什么？”
燕离想了想，不太确定道：“好像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完整的世界？”连海长今道。
“不太好说。”燕离摇了摇头，“或者应该说‘活着’，世界正在‘活着’。”
黄少羽听得莫名其妙，“以后也没机会再进去了，还考虑那么多干嘛，来来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啊！”
“今朝有酒今朝醉，四位公子不知道能不能也请人家喝上一杯呢。”
就在这时候，一个格格娇笑响在耳畔，四人循声一瞧，便见一个白衣赤足的少女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55、请客和付钱的区别
黄少羽心脏猛地一停，呆呆地说，“好，好啊，姑娘快，快请坐……”
连海长今喃喃道：“这等冰肌玉骨，这等神仙颜容，当真是平生仅见啊……”旋即醒过神来，惭愧地道，“在下孟浪了……”
“公子盛赞，小女子才是愧领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少女笑嘻嘻地道。
余秋雨眼神微微一动，抱剑的手用上了更多的力气。
少女美目流转着清波，落到余秋雨身上，“天剑峰的剑子呀，还真是大人物呢。”
“好久不见……”余秋雨的声音居然微微颤抖。
少女却不再看他，格格娇笑着，在黄少羽的身边坐了下来。
若有似无的幽香钻入鼻间，黄少羽忍不住神魂皆醉，简直快连呼吸都忘了。
“姑，姑娘……”他结结巴巴地想说话，却发现少女的妙目正一眨也不眨地盯住对面的燕离，“这位公子看起来不太情愿呢。”
她自然便是顾采薇。
如果说四人之中有人会不高兴，那一定非燕离莫属了。
燕离没好气地道：“请客的是他们，付钱的却是我，换成你你会高兴吗？”
“人家可是给过你好几次机会的，”顾采薇娇声道，“是你一再推托，虽然最后勉为其难应承下来，可到底还是坏了人家一桩好事呢，你说人家该不该恨你？”
燕离面上不动声色，调笑着道：“所以这是你万里追男人的借口？不得不说，你的掩饰虽然巧妙，但我已经看透了你的内心。”
顾采薇发出“格格”的娇笑，妙目流转着醉人的韵味，“那你喜欢吗？”
“如果你问的是这种调调，我可爱死它了。”燕离笑着说道，“不过你来之前能给我一点心理准备吗，至少让我准备一个爱巢，否则我们的柔情蜜意泄露一点点，我都会心痛不已的。”
“哎呀，才多久不见，你这张嘴怎么比抹了蜜糖还甜。”顾采薇期期艾艾，含羞带娇地说，“害得人家的小心心跳个不停哩，你可要对人家负责哦。”
其余三人听得目瞪口呆，黄少羽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们认识？”
燕离眼看老招数居然失去了效用，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道：“顾采薇，每次你找上门来都没好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呀，我只不过是来当一个脚夫的。”顾采薇娇笑道。
“这世上还有人能指使你？”燕离道。
“有啊。”顾采薇道。
“谁？”燕离道。
“你的另一个小情人。”顾采薇道。
燕离脸色一变，霍然站起来，“你对她干了什么？”
“我如果要对她干什么，还要等到现在？”顾采薇忽然冷笑起来，“你们坏了我一件事，已经用你的功劳抵消了，然而你还是拿到了报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底下的动作。”
“那你想怎样！”燕离沉声道。
“好凶啊你。”顾采薇吃吃地笑着，“怎么着，你还想对人家动手不成？”
“燕离你敢！”黄少羽登时跳将起来。
燕离深吸了口气，重又坐了下来，淡淡道：“我们至少不是仇人吧。我还知道，你其实并不真的想杀你师姐，不然那天他们绝没有机会逃跑，我可以说间接帮了你一个忙。”
“这就是你坏了人家好事的托辞吗？”顾采薇格格娇笑道，“其实人家这次是来给你送东西的。但你看来并不那么想要，算啦，免得你说人家无事献殷勤，我走啦。”说着起身就要走。
“姑娘等等！”黄少羽急了，“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如果没有急事，不如留下来一起喝一杯？”
顾采薇不理，径自向外走去。
“燕离……”黄少羽连连朝燕离使眼色，“你是不是个男人啊……”
燕离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皱眉道：“等等，是不是托给古老头的事情有眉目了？”
“你还记得呀。”顾采薇依然不停。
燕离“咻”的一下消失不见，待再次出现时，已经堵住了顾采薇的去路，并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采薇，你我已有好久未见，不如坐下来喝杯酒叙叙旧。——小二再上一副碗筷。”
“这世上想请人家喝酒的男人多如牛毛，凭什么你请我就要喝呀。”顾采薇娇嗔道，“哼，走开啦，别挡住路，好狗不挡道没听过呀。”
燕离无奈，不得不拉下脸皮来，讪讪笑道：“是我不对，我不该误会你心存害我之心，这份情谊我先记着，日后但有所需，你只管吩咐便是。”
“真的吗？”顾采薇终于停住了脚步。
“保证比珍珠还真。”燕离微笑道。
“好哇，那我先考验一下你。”顾采薇道。
“请说。”燕离道。
顾采薇眨着眼睛道：“你现在对着我们大声说‘燕离是个不识好人心的大蠢蛋大白痴’，我就原谅你怎么样？”
燕离脸颊一抽，道：“能不能换一个？”
“算啦，一点诚意也没有。”顾采薇道。
“有有有。”燕离心中暗恼，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说了，你就能把东西给我吗？”
“好呀。”顾采薇道。
“你保证？”燕离道。
“我保证。”顾采薇娇声道，“不给的是小狗。”
燕离扭头望了一眼三人，“你们回……”
“他们也要在场。”顾采薇立刻打断他。
眼看三人幸灾乐祸的眼神，他恨得牙根痒痒，“燕离是个不识好人心的大蠢蛋大白痴。”
“燕离，你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嘛。”顾采薇顿时拍掌娇笑。
连海长今强忍着笑道：“燕兄，其实你不知道这句话正是你的真实写照。”
“可以把东西给我了吧！”燕离瞪着顾采薇。
“给你给你，真是的，一点都不相信人家。”顾采薇说着便伸手摸往怀中的乾坤袋，但摸了一阵，俏脸却忽然一变，“哎呀糟了！”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燕离心中一紧。
顾采薇忽又娇笑一声，“喏，给你给你。”说着便将小册子丢了过去。
“酒我就不喝了，接下来的时间里，请你们多多指教哦。”说着已然芳踪渺渺。
56、新来的教习
柳叶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风洞府夜晚的柳叶湖非常的迷人，燕离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皎洁的明月倒映在湖中，宛然一个发着光的大饼，当然，只有在饥饿时，你才能想到大饼，而此时却缺了诗意。
湖面在习习凉风下闪耀着粼粼波光，如同一片片嵌在其上的水晶。
这样的美景，燕离却无福消受，他靠坐在一块石头后边，拿着顾采薇送来的小册子细细研读，越读心中越是明朗，不得不感慨着古海源的才能。
忽觉发髻被弄乱，他伸手抓住大闹天宫的小手，无奈地道：“你先自己玩，别闹。”
小手的主人，宛然刚刚绽开的花骨朵，青涩中带着朦胧的诗意。正当美好而纯真的年纪。
芙儿趴在石头上面，噘着嘴说，“说好一起出来玩的，主人都不陪芙儿玩，芙儿好无聊哦。”
燕离半扭转身，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再等等，再等等就好。”
“哼，不理主人了！”芙儿溜下石头跑了开去。
燕离无奈一笑，又自低头研究小册，如果古海源设计的方法能够实现，那么离崖不但能修复，还能更上一层楼，进阶为灵品，但是珍宝的耗费……
目前身上除开元辉石以外的所有加起来，都还缺着一大块。看来要想办法挣钱了。
正想着，忽觉冰凉的水滴从头顶上洒下来，弄湿了小册，他脸色一变，霍然起身，沉下脸来喝道：“胡闹！”
此刻小册子于他而言无异于最宝贵的珍宝。
“主人……”芙儿不知所措地趴在石头上，湿漉漉的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她委屈巴巴、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向燕离。
看着她这副模样，燕离心头又一软，叹了口气，将小册子收入乾坤袋，“好吧，我陪你玩，你想玩什么？”
“芙儿，芙儿只想和主人说说话。”芙儿低声地说，“主人总是忙着修行，就算不修行的时候，要么在看书，要么在舞剑。”
她爬了起来，站在石头上恰好与燕离平高，“芙儿很喜欢看主人舞剑，可主人都不曾看过芙儿一眼……”
“你……”燕离一怔，旋即抬手在她小脑袋上揉了揉，“我看了你，又能怎样呢？你能得到什么？你小小年纪，又懂什么呢？”
“我才不小，我才不小，芙儿不小了！”芙儿忽然抑制不住地悲伤起来，眼眶中有泪光闪烁。
燕离轻声道：“怎么了这是，今天怎么了？”
芙儿轻轻哽咽着抓住燕离的胸襟，把头埋了上去，“芙儿的时间……不多了……”
燕离不禁好笑道：“你才多大年纪，怎么就时间不多了？好好的胡说些什么呢。”
他将芙儿抱起来，放到石头下面的草地上，然后挨着坐下来，“跟我说说吧。”
“主人，你让芙儿说什么？”芙儿抓着他的手。
“说说你做乞丐这段日子的遭遇，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燕离道。
“有啊有啊。”芙儿当即破涕为笑，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主人我跟你说哦，城东有个肉铺老板，每天早上雷打不动要买两个烙饼，一个给自己吃，一个给他的胖儿子吃，我每天早上趁他卖肉的时候，偷偷抢小胖子的烙饼，他一直都没有发现呢。嘻嘻嘻，还有还有……”
燕离认真倾听，不时笑着调侃两句，便把小姑娘逗得开怀大笑。
时光催人老，岁月斑驳了记忆，腐朽了纯真，但是那些我们以为已经丢失的东西，却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浮现，就像梦醒时分那一份淡淡的惆怅。
……
翌日。
燕离一下子明白过来顾采薇临走前那句话的意思了。
当白衣赤足的少女走进课室里时，黄少羽忍不住激动地站起来，“采薇姑娘，采薇姑娘，你怎么来啦，我是黄少羽啊，昨天咱们虽然没能一起喝酒，但也算得上点头之交了。采薇姑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若有需要，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多谢公子的好意。”顾采薇妙目扫了他一眼，“如果有需要的话，人家不会客气的。”
“不用客气！”黄少羽登时心花怒放，“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燕离淡淡地道：“这里是稷下学宫，你来干什么？”
顾采薇格格娇笑起来，道：“人家来这里，自然是有其道理的。连海青衫，你还不给我绍介绍介？”
连海青衫适时地走了进来，含笑道：“诸位，采薇姑娘是今年学宫特意聘请的教习，负责给你们讲解法域的形成、构造、完善等等方面的心得。提前告诉你们一声，如果因为采薇姑娘年纪小，你们就轻视她，后果会很严重的，记住了，在法域方面，她才是权威。”
说毕转向顾采薇，“那么，这里就交给你了。”
燕离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他几乎已经能够想象到未来不短的时间里的悲惨境地了。
黄少羽幸福得快要晕过去，忍不住高声呼喊道：“采薇姑娘……啊不，采薇教习万岁！”
“这位同学，我能感觉到你高涨的热情，但是很遗憾。”顾采薇娇声道，“我要先立一个规矩，在我的课上，严禁无故的喧哗，违者……”
一道透明的气场倏然间涌了开来。
黄少羽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鼻头如被重拳击中，忍不住痛得眼泪直流，哇哇大叫，“谁，谁打我……”
但是话音未落，便又遭了一记重击，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他总算学乖了，乖乖把嘴巴闭上。虽然已经把嘴巴闭上，却仍自捂着鼻子，瞧着顾采薇傻傻地笑。
余秋雨抱剑的手紧了紧。
“现在你们在我的法域之中，有什么感觉吗？”顾采薇道。
连海长今迟疑地道：“有一种清风拂面的感觉。”
顾采薇心念微动，透明气场流动的速度骤然加快，道：“现在呢？”
“飓风！”黄少羽捂着心脏位置，深情款款地说道，“先生，学生感受到了爱的飓风！”
顾采薇掩唇吃吃地笑着，妙目流转着迷人风情，“现在我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可以啊可以啊！”黄少羽精神大振，兴奋地说道。
“这里不好施展，都随我出来。”顾采薇说着便收了法域，径自走出去。
众人跟随着来到后山一个僻静的场所，她重又展开法域，妙目盯住黄少羽，“你准备好了吗？”
黄少羽挺了挺胸膛，“先生随时来便是，少羽若皱一下眉头，就不姓黄。”
“好。”顾采薇格格娇笑一声，法域流转的速度骤然加快，渐渐地果真犹如飓风一样迅猛。
虽然能够感觉到飓风一样的威势，可却像镜中月水中花，并不能对实物造成任何影响。
众人正自不解，突听黄少羽怪叫一声，只见他不知怎么的被卷入了飓风之中，并在法域的范围内飞速旋转。
嗤啦嗤啦的玉帛撕裂声不时响起来，黄少羽身上的衣服顿时变成了条条装。他在飞速旋转之中止不住的头晕目眩，“啊……先生，我感觉好晕啊！”
“那你皱眉头了吗？”顾采薇娇笑着问道。
“没有，绝没有……”黄少羽很硬气。
过了片刻，他又哀声叫了起来，“啊……先生，我好想吐啊……”
“那你皱眉头了吗？”顾采薇娇笑着问道。
“没……呕……”黄少羽才说了一个字，便即大吐特吐起来。
众人惊恐地想要躲闪，却发现黄少羽已经飞到了数丈之外，就连他的呕吐物也跟着飞了过去，一滴不少地淋在了他的身上。
黄少羽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只觉得一阵阵的天旋地转，“没有皱……先生，好，好了吗？”
“辛苦你囖，快去洗洗吧。”顾采薇笑嘻嘻地说。
“嗳，嗳……”黄少羽勉强爬起身梳洗去了。
“还有人想代替他继续帮我吗？”顾采薇面向众人道。
剩下五人不约而同、齐齐地倒退一步，连连摆手摇头。
“课要继续上下去，”顾采薇妙目在他们身上流转，“总不免要有人牺牲的，现在我来提问，你们一个个回答，我视你们的答案来决定下一个是谁。”
“告诉我，方才你们看到了什么？”她提出了问题，然后指着余秋雨，“你先来。”
余秋雨站了出来，深吸了口气，道：“法域的成形、动静、快慢。”
“你的答案就跟你回答问题的时候一样干巴巴的，而且只是总结，不合格，下一个你来。”顾采薇摆了摆手，指着连海长今道。
余秋雨黯然地退了下去，他本该能组织词汇，做出更好的回答，可惜人一旦紧张起来，脑筋容易打结，脑筋一打结就无法思考。
连海长今轻摇折扇，仔细想了想，道：“学生看到了真气的消耗。方才这一手，几乎已经用尽了周遭的星源之力，所以不够的只能由真气来填充。先是应该是想表明，两个法域在争战之中，攫取更多的星源之力，是制胜关键。”
“不愧是连海山庄的人。”顾采薇略觉满意，“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答案，你来。”她指住了燕离。
57、完整的法域
“我看到了世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燕离缓缓地开了口。
“哦？”顾采薇兴致盎然道，“详细说说。”
燕离淡淡地说道：“构成世界的四大要素，分是风、雨、雷、电，先生的法域里已经有风，风可聚云，云能积雷，雷能闪电，闪电又能落雨，我所看到的是一个小体系的循环，它在运转着某种变化，而一个完整的体系，应该便是一个完整的法域，先生所展示的并不是完整的法域。”
这一番见解无限接近于核心，不过顾采薇并没有料到燕离居然能看出其中的奥妙，在她的认知当中，这些学生能有一个讲到连海长今那样的水平，就足够当得上天才之名了。
燕离此刻有些后知后觉，倘若在幽园之行前，他所能看到的，也就跟连海长今差不离。正如余神机所说，修行是无处不在的。
“非常好，我决定接下来就由你来帮我完成教学。”顾采薇格格娇笑道。
“为什么？”燕离愕然道，他自认自己的答案已经是目前最好的了。
“因为你的答案最接近于我所要表达的东西。”顾采薇笑道，“虽然我并不认为你们真的能看出其中的奥妙，但就像试卷，出题人在出题前，并不是每道题都准备了满分的答案。”
“就知道你是来跟我过不去的！”燕离压低了嗓音，愤愤地道。
“你说什么？”顾采薇道。
“没说什么，快开始吧，我要怎么做？”燕离没好气地道。
“其他人退远一些。”顾采薇道。
待到其余四人退到了数十丈外，她控制着法域，笼罩住燕离，“你现在朝我进攻。”
燕离险些破口大骂，周遭的星源之力都被她的法域所攫取，他手上又没兵器，连施展剑诀的媒介都没有，“你让我拿什么进攻？”
“你的剑呢？”顾采薇道，“用你那把很宝贝的破剑就行了。”
“断了！”燕离没好气地说。
顾采薇忍不住笑道：“小贱客，你真是没用啊，作为一个剑客，连剑都断了，怎么没把自己的小命一起送掉？”
“托你的福，至今还苟活着！”燕离冷冷道。
“别生气嘛。”顾采薇格格娇笑道，“你之前对人家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人家都没生气，还放了你一马，现在人家不过是说你两句就不高兴了，真是个小气的男人啊。”
“对于你，我的心胸就只有这一点点了，你爱要不要。”燕离冷笑道。
“那你站着不动就好了。”顾采薇神色微动，“你们看好了。”
法域内登时风卷残云，比黄少羽时的声势更大，燕离险些就被卷入其中，幸好有着心里准备，生生地扛住了。
“这是方才所展示的，法域的雏形。”顾采薇那曼妙的嗓音，自这暴风之中，像一曲优美的旋律般传出来，“现在要给你们展示法域的变化。”
音声方落，法域紧跟着起了变化，果见一阵阵的电闪雷鸣，在其中发生。
燕离忽然痛叫一声，后背被一道雷给打焦了，忍不住大声道：“你是要展示法域，还是为了折磨学生？”
“二者都有不行吗？”顾采薇格格娇笑着，状况愈来愈剧烈。
燕离在其中逃来窜去，看来非常的狼狈。
这个过程用一种非常缓慢的方式进展，直到下雨，燕离才总算从狼狈境地脱转出来。
虽然他看来有点生气，却并没有甩手离去。
因为他发现这些雷电虽然让他吃了些苦头，却同时给他带去了一些灵感。
到了修真入境，大多数修行者都已经开始思考自己的法域，燕离自然也不例外。
“我方才所演化的，虽然是‘世界’的形成，但是你们千万不要效仿。”顾采薇忽然化身成一个非常称职的教习，“我只不过想让你们明白法域变化的原理，这些变化看来威风凛凛，实际上没有半点价值。”
余秋雨终于抓住了一个表现的机会，当即开口道：“因为所演化的与先生的法门并非同源。”
顾采薇瞥了他一眼，笑道：“余剑子说对了。”
“叫我秋雨。”余秋雨说。
顾采薇淡淡一笑，道：“那该是属于剑子身边亲昵的人的称谓，我们还没有熟到那个地步呀。”
“哦。”余秋雨神色再次黯然下去。
连海长今看在眼中，在心里默叹：秋雨这么样一个闷葫芦，想获得采薇姑娘的青睐，怕是终生无望了。
“接下来你们继续看。”顾采薇笑容不变，周遭气机却突然产生巨变。
燕离心里一跳，正要往外跳，却感觉到自身气机被对方牢牢锁定，他无奈地停了下来，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灾厄。
护体真气先遭了秧，瞬间被那强大的气机所瓦解。
燕离就好像**裸地被丢到一个冰天雪地的环境之中，他感觉到对方的气机在他的体内外肆无忌惮地流窜，虽然没有给他造成伤害，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却让他的神经备受折磨。
众人突然发出惊呼。
燕离勉强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周遭那透明的气雾突然间变成了一朵朵流淌着的深红色的彼岸花。
这是一个彼岸花海，它们的主人，那白衣赤足的少女，亦摇身变成了一袭红杉。
赤红色的衣衫，如同流炎组成，整个看来耀目而且炽热逼人。
少女的美目盯住燕离，发出格格的娇笑，“小贱客，你感受到了吗？”
“死亡的威胁！”燕离只觉头皮发麻，身周任意一朵彼岸花，都能随时取走他的性命。好在他虽身处彼岸花海，但彼岸花们却仿佛约好了似的，碰也不碰他一下。
“你们看清楚了吗？”顾采薇轻声地说，“这就是法域附加入法门之后所产生的效果，也正是一个完整的小世界的体系，你们看着它是静止不动的，但它们其实正在不断生灭，只要真气足够，就能一直维持下去。”
说到这里，她挥手散去异象，自身也恢复原状，“好了，这一堂课到此为止，下一堂是三天后，我希望你们回去之后，好好思考一下自己法域的样子，下堂课每个人都要回答，回答不上来的，会有惩罚哦。”
说毕已然芳踪渺渺。
众人只觉怅然若失。
58、除尘符箓
燕离一点也不期待顾采薇的课，他大概得了被迫害妄想症，总感觉少女对他怀有莫名恶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最期待的，当然是稷下学宫御用巨匠戴翠山的课。
学宫开放，众学生对教习们都极为陌生，惟有戴翠山，这位嗓门跟块头一样大的巨匠，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没想到当天下午就是这位巨匠的课。
戴翠山的风格跟他的名字反其道而行，称得上雷厉风行，两颗铜铃大的眼珠子，具有相当的威慑力，让人能够轻易地感受到武道人仙的压迫感。
至今武道人仙当然不稀奇了，燕离看过实在不少，可同时又有着巨匠头衔的，就着实少见了，要知道天工神徒余神机，也不过才武道人仙罢了。
古海源那样让各大势力眼红的巨匠，可还是个不能修行的麻瓜呢。假如他能够修行，说不定就能达到他师傅余神机那样的高度。
“我叫戴翠山，从今天开始，由我来指导你们认识、了解以及运用符箓。”他用他那蒲扇一样大的双手摁在讲台上，尽管半个身子撑在上面，还是几乎比所有人都高，所以理所当然地俯瞰着众人。
“符箓的来源已不可考，它可能是你们修行者眼中较为重要的一门技艺，但在我看来，符箓是这个世界的真理之门，当然你们不必跟我一样把它当成图腾来崇拜。”
他变得侃侃而谈，“因为我相信你们之中，并没有一个能达到巨匠的高度。”
这句话非常狂妄而且目中无人，但他是用一种平静的口吻叙述出来的。
六人都没有反驳，因为能在这个班次扎堆的，都对自己未来的修行步伐有着清晰的认知，都知道自己不可能抛却修行而专修符箓。
“谈到符箓，相信你们都会产生一个印象：死记硬背。”
他挺直了身体，竖起一根手指，“注意，符箓不是死记硬背，符箓需要你们用心去感受，去理解。就好比一个组合术式，它所能产生的作用和效果，你需要理解并且加以利用，而不是硬记下来作为鼓吹的资本。”
“我不需要你们能考出多么优秀的成绩，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他还是竖着那根朝天的手指，并用严厉的眼神扫过众人，“都给我听好了，认真对待你们所学的任何一个术式，在确定以及肯定自己完全吃透之后，再继续往下学习，如果让我知道你们有谁陷入死记硬背的‘窠臼’，我会毫不犹豫把你赶出学宫，听清楚了吗！”
最后一句是用吼出来的，简直如雷贯耳。
众人忍不住大声应道：“听清楚了！”
戴翠山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接下来开始上课。符箓分为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共一百零八种基本术式，拆分组合后，能组成十万八千种不同的组合术式，这就是符箓的根本。想要踏入符箓的大门，你们首先要把一百零八种基本术式记下来……”
下午的这堂课，燕离听得神采奕奕，不但认识到了一百零八种基本术式的构造，还了解到符箓的媒介。
符箓不可能凭空诞生，它需要有一个媒介，其中符纸是最通用的一种，符纸一般是用黄檀木浸泡特殊药水之后制作而成，但是效力太低，多用于作坊的小型器械上面；更为珍贵的，在修行者当中流行的是云纹墨石。
云纹墨石是只有在极深的地底才能挖掘到的一种石材，其稀有程度大概堪比灵魂石，价值也与其相当。
将组合术式刻录在媒介上并且成功，就变成一个完整的符箓。
不同的符箓组合，又会诞生不同的效果，那是更加高深的东西，跟现在的燕离毫无关系。
再往上，如布置大阵、设置禁制等等，除了云纹墨石以外，还需要大地的力量。
所谓大地的力量，戴翠山虽然说得讳莫如深，但燕离却有足够的理由怀疑，那正是龙脉的力量。
想到这一点，他就会想起那枚“身份令牌”上的浮雕，想起那个浮雕所雕饰的内容，他的心中就隐隐地升起一丝阴霾。
……
转眼已经是半个月之后。
燕离第二期待的课，也就是山主夜青岚的课一直没有到来。
不过他并没有焦灼，因为他根本没有时间焦灼。
他除了要潜心学习符箓，尽快掌握修复离崖的方法以外，还要研读藏书阁里的真经宝典，还要应付顾采薇那个小魔女层出不穷的名为“课业”的鬼主意。
单是符箓就快用去了他全部的精力，更别谈其他了。
真可谓一入学宫深似海，紧凑的课堂让人根本没有胡思乱想的机会，整个学宫到处都能看到捧着书卷孜孜阅览和伏案奋笔疾书的学生。
稷下学宫营造的一种紧张的学习氛围，是真的融入到了学生的骨子里，真切而且实在的进步，也正是他们来稷下学宫的初衷。
每个人都在沉淀，都在进步。
半个月的时间，燕离才总算把一百零八个基本术式记住并且初步运用起来。
他的右手呈一种非常古怪的姿势，中指高高竖起，食指弯下与拇指形成一个拱架，无名指与小指微曲，一支两尺长的石玉符笔，就嵌在这个手势上面。
他按照最正规的姿势捏握着符笔，全神贯注地盯着桌面上一张黄纸。
不知过去多久，他的神色突然一变，笔头触纸的一瞬间，他的手几乎幻化成影，一笔画符，一气呵成，眨眼黄纸上就出现了一个精巧的符文。
笔头略顿，跟着又是第二个符文。
直到第四个符文画就，他才提笔松了口气。
黄纸倏然间放出一道微弱的神光，跟着敛去。
这个符箓便算成了。
这四个基本符文术式构造而成的，是一种用来除尘除垢的符箓。
假如贴在人体或衣服上触发，即可将污垢和不洁清理干净。
燕离将特意找来的旧水缸取出。这口旧水缸不知多久没用，积淀了厚厚的一层泥沙，正是实验的好对象。
他将符箓贴到水缸外部。
符箓一经激活，便放出微弱的神光，同时自身便开始燃烧。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层厚厚的泥沙倏然间消失一空，非但如此，整口水缸上的污迹都消失一空，变得干干净净，除了一些陈旧的划痕无法抹去以外，整个看来焕然一新。
可惜，在消完水缸的污迹之后，符箓也跟着微曲焚烧殆尽。
燕离在激动了片刻之后，重又坐了下来思考。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个制作成功的符箓了。
符箓的焚烧，可以理解为释放了所有的力量。
符纸是浸泡了特殊药水的，符笔是特殊材料炼制的宝具，而墨水也是由云纹墨石磨出来的，这些或多或少都跟“大地的力量”有关，但实在太为薄弱，所以用完即焚。
原理他搞清楚了，也即搞明白了古海源的中心理念。
按照他提出的修复方法，便是提高离崖的材质品级，提升品级这种事，就好像要把无影星丝变成灵魂石那样，既大有可能，又绝无可能。
这二者其实也不矛盾。
说大有可能是因为二者同源，就好像从下一级台阶登上上一级台阶一样，属于水到渠成的事。
说绝无可能是因为二者的品质，并非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所以问题来了，要多少无影星丝才能当得上一枚灵魂石？
从价值上来推论，一百份无影星丝便能成为一枚灵魂石，但假如你有试过，哪怕用拉磨的方式，将一百份无影星丝放在一起挤压碾碎糅合，最终得到的，只会是星丝残粉，而不是可能是灵魂石。
但古海源提的思路却异于常人，他提出分解打散离崖之前的构造，将所有无影星丝改换成灵魂石，即原先用了多少无影星丝，就用多少灵魂石来替补。
替补不只是简单的替补，首先要将所有星丝的构造用画符的方式复制到灵魂石里，即将灵魂石作为媒介，刻画全新的符箓，融入离崖之中。
如果这一设想能够成功，离崖非但能够修复，还能进阶到灵品。
古海源已经把具体的方法写在了小册上，所有符箓的构造他也都一一进行了注解和说明，就算是个符箓白痴，按图索骥也能完成修复。
目前唯一的问题是，他身上没有那么多灵魂石，离崖进阶需要双倍以上的珍宝，还要加入更上品的月魔石，这些都需要钱。
离崖一天不修复，他一天没有安全感。
想来想去，目前唯一能帮上忙的，大概只有连海长今了。
想到这里，他当即准备去找连海长今借钱。
他暂时借助在其家中，正好方便，也顾不上已经深夜，直接来到他房门外敲响房门，“是我，是我。”
“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过了好些会，连海长今才睡眼惺忪地开了门。
“借钱。”燕离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牙齿。
“借多少？”连海长今揉了揉眼睛。
“三百颗灵魂石，十颗月魔石。”燕离道。
“多少？”连海长今险些跳起来。
59、是这个道理
“三百颗灵魂石，十颗月魔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燕离面不改色地重复了一遍。
连海长今一下子睡意全无，瞪着燕离说道：“燕兄，以咱们的交情，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先不论你做什么用，几时归还，三百颗灵魂石还好说，让我去哪里找出十颗月魔石来给你？”
“我自然不会让你难做。”燕离笑着道，“我会用一颗元辉石作抵押。”
“元辉石？”连海长今打了个激灵，“你，你居然有那等宝物？”
燕离心说我还用掉一颗了呢，道：“当然只是抵押，在学宫的课业结束之前，我如果没能还上债，元辉石就是你们的了。”
“这倒不重要。”连海长今笑了起来，“有元辉石作抵押，你要的东西就没问题了。”
“交给你办了。”燕离将元辉石交付过去，“越快越好。”
……
第二天燕离就收到了东西，当天下了学，他回到住处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准备修复。
第一个步骤自然是先解析离崖的构造。
其实这一点古海源也早在触摸过离崖之后，就已经完成，他所需要做的，便是加深理解，从而更好的完成修复。
存思观想，利用新学到的符箓知识，以及小册子记录的方法，十指连动，离崖在他面前缓缓地呈出了完全不同的形态。
现在他才知道，祭炼宝器的过程，与制作符箓是非常相似的，甚至可以说，宝器的诞生，与符箓脱不开关系。
当年第一件诞生的宝器，亦即仙器榜排名第一的龙神图，在诞生之初，一定借鉴了符箓的原理。
在匠师的“视角”中，离崖被分解成了上百个单独的部分，他知道这些都是无影星丝，每份无影星丝，都被作为单独的一个个体，上百个单独的个体，融合成一个完整的整体，他甚至能看到“灵魂石”如同心脏般，分出密密麻麻的“血管”，支撑着这个构造。
现在燕离要做的，便是将这些单独的部分，一个个替换成灵魂石，而且要双倍地替换。
退出观想，取出符笔和一颗灵魂石，屏息静气片刻，便即下笔。
也许是为即将收获的成果，也许是符箓为他推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他的心情有些激动，下笔有如神助，龙飞凤舞地在灵魂石上划来刻去。
当然，结果是失败了。
灵魂石“砰”的一下化为飞灰，连点残渣也没能留下。
想起戴翠山说的，制作符箓最忌的便是心浮气躁，现在这么样个状态，肯定是不适合制作符箓的。
想了想，他起身去将门窗关闭，然后重新坐下来打坐调息。
将所有的疲惫扫空，澄澈心灵，使身心处于一种闭关已久，不问外事，不依外物的状态，然后才将一颗一颗的灵魂石摆出来。
三百多颗灵魂石摆在眼前，晃得人眼睛都花。
幽暗的房间，闪耀着妖异的红光，把燕离映得如同血海老妖。
重新执起符笔，抓住一颗灵魂石，平静地划出了第一笔。
利用珍宝作为媒介，也正是一种方法；而且是较为高深的方法。
燕离当然还没达到那个程度，所有符文术式的组合，都由古海源帮他设计，他所要做的，不过就是将之刻画出来而已。
等于是一个智慧的“搬运工”。
很可惜，第二个也失败了。
他没有气馁，直接开始第三个。
……
两个时辰过后，一直到第十个，他才终于成功一个，但见符文注入灵魂石深处，妖异的红光斗然一变，变成了晴空时那种宁静的淡蓝色，亦即月白色。
月白色的灵魂石，绝对没有人见过，看起来愈发的神秘。
第二步完成，便到了第三步。
第三步，存思观想，将那月白色的灵魂石带入源海之中，利用识念，将离崖上一百多个部分，分解出其中一个，并将完成品置入其中，又将分解出来的放在一边。
整个过程异常的顺利。
所谓熟能生巧，接下来的两个时辰，他又完成了五个，一下子将成功率提高了五倍。
待到第五个完成，天光早已大亮，暗自推算一番，忽然想起来上午的课是顾采薇的，心中顿时一惊。
连洗漱和早饭都顾不上，待他赶到学舍门口时，正见顾采薇似笑非笑地堵在门口，“小贱客，你上我的课居然敢迟到，知不知道这是对我的一种侮辱？我听说你的目标是腾龙榜，那你可知道，只要我们这些教习之中有一个评上劣等，你就会失去腾龙榜的资格？”
燕离的心立刻凉了一大截，一面对连海长今投去埋怨的眼神，一面满脸堆笑地说：“先生，实在是事出有因！学生为聆听先生教诲，已用尽了全力赶路，恨不得多生两条腿，连脸都来不及洗，饭都来不及吃，难道先生感受不到我的诚意吗？”
连海长今无辜地摊了摊手，示意叫过了你，你没反应而已。
“是这样吗？”顾采薇眯起了她的月牙眼。
每当她露出这么样的表情，一定又有了什么歪点子，燕离心中暗暗叫苦，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先生明鉴，若是不信，可闻闻学生的嘴，定还留有臭味的，或者摸摸学生的肚子，定也还是瘪的。”
“这种小事用得着本教习吗？”顾采薇格格娇笑道，“黄少羽！”
燕离心中本能地感觉不妙。
“在在在！”黄少羽脑子缺根弦，兴奋地站了起来，“先生尽管吩咐，赴汤蹈火……”
“在所不辞？”顾采薇一双妙目眨也不眨地盯住黄少羽。
黄少羽心跳加速，脸红耳热，兴奋地道：“对！”
顾采薇娇笑道：“好，你替本教习去闻闻小贱客的嘴，看看是不是像他说的还留有臭味，再摸摸他的肚子，看看是不是还是瘪的。”
“得令！”黄少羽嘿嘿地一笑，如同饿虎扑食般扑向燕离。
燕离脸色一变，哪能让他靠近，飞起一脚就将之踹飞，跟着又急又气地说：“顾采薇，你想干什么就直接说，犯得着恶心我吗？”
“小贱客，你这是恶人先告状啊。”顾采薇笑嘻嘻地说，“如果你不想占我便宜，又怎么会被恶心到呢。”
连海长今笑道：“是这个道理。”
60、灵品成就
课堂上的风波，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眨眼又过了半个月，这一天下学后，黄少羽等人听说了离崖的事情，纷纷跑来凑热闹，预备见证全新离崖的诞生。
当然，修复过程是非常隐秘的，连海长今便招待他们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古怪的是，顾采薇也来了，并且理直气壮地说小册子是她带过来，非得看看海源老爹的成果不可。
还不到入夜时分，燕离将将完成了全部的替换，将所有星丝剥离出来，换上了双份的构造一模一样的灵魂石。本来不可能的事情在符箓的作用下，很轻松地实现了。
当然，并不是全部完成替换，离崖就会恢复如新，并从武品晋入灵品。现在由灵魂石组成的离崖，充其量只是一个特殊的符箓罢了，如果拿到现世，结构不稳定不说，与人对敌时，还可能一下子崩碎开来。
符箓本身是很脆弱的。
接下来的步骤比较复杂，首先是分离出来的无影星丝，因为它才是离崖本身，要以它为主体，将灵魂石当成附体的器晶石，使二者相结合。
在重组离崖的过程中产生了一点麻烦，因为在分解原先的结构之后，灵魂石所产生的统合结构的力量被削弱了。
现在直接加入新的灵魂石显然不行，因为它的结构是已经抵达一个圆满状态的，武品就是宝器一个圆满状态的标志，贸然加入其它东西，只会破坏原有的结构。
古海源并没有提到这一状况，不过以他丰富的经验，这么点小事不至于没有察觉，应该是觉得没有必要特意提出来。
而想来想去，重新稳固结构的担子，应该就落在了月魔石上面。
月魔石是宝器从武品晋入灵品时必备的珍宝，而加入月魔石之后，宝器便有了记忆功能，普通轻微的损坏，放一段时间之后，它就会自动修复。
即便是像离崖现在的残损程度，晋入灵品以后，恢复过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按照突破武品时的法子，将一定数量的月魔石融入离崖之中。
果然，月魔石的效能是灵魂石的数倍，原本松散的结构立刻稳固下来。但是还不能停，离崖所耗费的材料是普通宝器的双倍，月魔石自然也是双倍，正常的宝器只需要四颗，所以他才跟连海长今拿了十颗，多出两颗以备不时之需。
待融入八颗月魔石，离崖外状看来，便如同一弯拉长的月牙，那种淡淡的晴空色，带着一丝一丝的冰凉，不管是摸起来还是看起来，全都舒服极了。
幸好在这过程中有惊无险，但有损失，哪怕一颗也足够他肉痛很久了。
月魔石的诞生偶然性很大，首先需要特定的猎场里特定的环境，或者特定的星陨兽。虽然它的价值只是灵魂石的百倍，但它之所以不能被用来做货币流通，很大缘故便是入不敷出，产出的都还不够消耗的，所以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有很多修行者终身都无法凑齐宝器进阶的月魔石。
更何况，月魔石又不仅仅只有宝器进阶这一用途，不论是符箓还是布阵，抑或是某些宝具，都需要用到月魔石。
在没接触到符箓之前，离崖进阶到武品，单是吸收珍宝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接触了符箓之后，并且在一个威名赫赫的巨匠的指点下，大大缩短了进阶的准备时间。
现在还差一个步骤，那就是加入一定数量的天玄石。
别忘了离崖的剑鞘是由天玄石打造的。
好在天玄石哪怕不用借，他也能凑出数十上百份来。
如前将天玄石融入离崖之中，至此便完成了进阶前的准备。
燕离这时退出了观想，深深地吸了口气。
虽然他相信古海源的思路是正确的，但是宝器进阶存在风险，因为某个地方不够完善而导致进阶失败的惨痛例子比比皆是，要回避风险，自然要更加仔细地检查，要不然损失可就大了。
他重又取出小册子，一遍遍研读上面的过程，确保没有任何遗漏；跟着存思观想，细细检查了离崖的状态，直到将所有细节确认过一遍，才终于下定决心。
不过在此之前，他决定先沐个浴。
房门被推开，哗啦啦一下子倒了一片人，黄少羽眼睛发光，“成了？”
“没有。”燕离面无表情道，“你们不是在喝酒？”
“想观摩一下，头一次听说既能修复宝器，又能使宝器进阶的方法。”黄少羽嘿嘿讪笑，又追问道，“没有成功，难道失败了？”他脸上已经开始泛出同情的光，看来已从连海长今处得知了离崖所需耗费的珍宝，是普通的两倍。
燕离佯作满脸沉痛，“我怎么会想到，结果居然……”
众人大吃一惊，连海长今忍不住道：“真的失败了？”
“主人，你好可怜哦。”芙儿充满同情地说。
顾采薇格格娇笑道：“小贱客，要不要姐姐赏你一颗灵魂石呀，免得你去讨饭，那可太丢我的脸啦。”
“我想先洗个澡。”燕离道。
“没问题。”连海长今当即下去安排。
这当然也是一个极小的插曲。
燕离沐浴更衣后，清清爽爽地闭上房门，将一众在等确切答案的人甩在门外，“我睡了，都走吧。”
看来就像心情不佳不欲见客的样子。
黄少羽有些失望，但还是准备走，忽然发现顾采薇并没有走的意思，心里一动，“先生，难道其中有诈？”
顾采薇娇笑道：“小贱客非常奸诈的，你们要是相信他的鬼话，保管被他牵着鼻子走。”
……
外头的交谈，渐渐地被隔绝了。
燕离盘膝而坐，处于似睡非睡的状态。
离崖的进阶并不是什么需要隐藏的秘密。
识念倏然间一跳，便即来到混沌天地。
此刻状态最佳，他隔空虚摄，便将两个形态愈渐饱满且契合的结构放在手中，二者的颜色，也愈发趋近于一致，就好像两弯拉长的月牙。
时机已到，他缓缓地将两弯月牙凑在一起，二者相触，立刻有无量的彩光生发，就仿佛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感觉。
在这彩光之中，两弯月牙渐渐地融合成为一体。
燕离惊愕地发现，这个过程竟是如此的顺利，二者的融合就好像水到渠成、天作之合，唯一的小波折，大概便是融合的时间实在不短，导致他提心吊胆了好久。
最终彩光崩解，一道月白色的光晕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现世层面，正在交谈的众人突然发现一道光晕自房中汹涌开来。那点点滴滴的月白色，如同房中突然住进了一轮明月，正向四面八方铺洒清辉。
“成了？”
跟着在“砰砰”的声响中，门窗洞开，众人便发现燕离身前一道彩光渐渐湮灭，一柄纯白色的剑器，静静地悬浮在他身前，以一种恒定的速度旋转着。
最终，月白色的光晕也渐渐消减而去，当所有的异状都消失不见时，便显露出来离崖的全貌。
离崖的剑鞘依然是雪白色的，它的纯粹之深，让人只是看着它，就感觉到灵魂被一种至纯至真的无形的力量来回涤荡，心灵得到久违的安宁。
用纯粹的珍宝炼制出来的宝器，本身自然也是纯粹的。
剑柄也是原先的模样，只不过原本那深红色的符文，被一弯淡淡的月牙所取代，这正是宝器晋入灵品之后的象征。
深红色符文代表着灵魂石，这淡淡的月牙自然代表着月魔石，是宝器的核心。
“成了！”余秋雨目中异彩涟涟，似乎对他意义更大。
燕离缓缓捧住离崖，轻轻地抽出一小截，只见一泓月白色的光晕透出来，缓缓地漫过虚空，剑吟清越悠长，更增添了几分灵韵。
如果说武品时候的离崖，是一颗埋在土里边的种子，那么灵品的离崖便已经破土而出，长出了一小片嫩绿的叶子，显得生机十足。
众人只看到端倪，心中便俱是惊叹，连顾采薇都笑着道，“世上怕是再难寻出第二件。”
余秋雨痴痴地瞧了一眼顾采薇的侧脸，紧了紧手中的十三阙。
“决斗吧。”他说。
燕离将剑合入鞘中，转头望过去。
“我一直在等你。”余秋雨说道。
燕离淡淡地道：“我以为的是切磋。”
“你怕输！”余秋雨的眼神变得咄咄逼人。
气氛一下子古怪起来，有些许肃杀的意味在里面，只因为燕离的神色的变化。
“秋雨兄弟，你这是怎么了？”连海长今蹙眉道。他所以为的，应该是两个顶级剑客的惺惺相惜。
燕离道：“你以为赢了我，就能博得某人欢心？”
“决斗，敢不敢！”余秋雨满脸执拗和倔强。
终究是个少年，英雄尚且难过美人关。
燕离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顾采薇，“作为学宫的教习，难道你要坐视学生私斗？”
“不在学宫，就听之任之啦。”顾采薇唯恐天下不乱，妙目流转着清波，嫣然道，“怎么，难道你连决斗都不敢啦？”
61、很不平静
“怎么了燕离，你该不会真的怕了秋雨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黄少羽根本没有立场可言，或者说是顾采薇坚定的拥护者，所以也变得唯恐天下不乱，嘿嘿地笑着，“如果你怕了，我就让我家秋雨收回决斗，秋雨年纪虽然比你小了一点，但剑道方面少有人企及，你怕输也是正常的。”
“是吗。”燕离本来还看在曾经“共患难”一场的份上，不打算当场发作，听到这里脸色渐渐发寒。
连海长今心中忧虑，连忙传音道：“燕兄，你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啊，何必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伤了和气呢？”
燕离注视着余秋雨，沉着脸道：“我愿意退让，是看在曾经的情谊上，如果你执意践踏我的好意，别怪我不留情面！”
“决斗！”余秋雨紧紧抿着唇。
孩子气般的任性和单纯，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燕离正要试试离崖进阶后的状态，当即冷笑道：“时间地点。”
余秋雨想了想，道：“现在，城外。”说毕转身就走。
现在就现在，燕离还没有怕过谁，也紧跟上去。
连海长今苦笑道：“这，这叫什么事啊。”
黄少羽侃侃而谈道：“这你就不懂了，再强大的女人，也习惯用美色来体现价值；再美的男人，也习惯用武力来体现价值。强大是男人们体现价值的标准之一，就好比孔雀，没有足够吸引人的漂亮羽毛，雄孔雀用什么来吸引雌孔雀？”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等见地。”顾采薇吃吃直笑。
黄少羽忍不住心猿意马，笑嘻嘻地说：“先生若和我相处久了，不但会发现我的学富五车，见闻广博，兼且身心强大，百折不饶，还可以把女人宠上天，简直是天上地下五百年只一人的绝世好男人。”
顾采薇格格娇笑道：“你居然是这么好的男人，那这世上只有一个人配得上你。”
黄少羽大喜，心说你们打生打死不如小爷一张嘴，当即大胆地表明心迹，“世上惟有先生尔，但求先生一人，夫复何求！”
顾采薇不为所动，道：“这世上只有一个人配得上你，那就是你自己，因为这世上只有你自己，才会被你的羽毛所吸引。”
语罢娇笑一声，绝世倩影一闪，便即没入夜色之中。
连海长今强忍着笑道：“太漂亮的羽毛，确实只有自己能够欣赏，别人啊，只敢远观不敢亵渎哦。”语罢展开折扇，身子一纵，便追了上去。
黄少羽负手望天，对着明月深深地叹了口气，“人生啊，当真是寂寞如雪。”
“哎，你们等等我啊！”然后赶忙追了上去。
……
决斗的地点是一个树林。
似曾相识的场景，似曾相识的人。
燕离心中隐约浮现出一个久违的记忆，那时他们都是少年，对方的剑道是如此的纯粹，却败在了诅咒之下。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决。
现在那个影子，仿佛又站在了眼前。
但是他很失望，这个影子是不纯粹的，是带有功利目的的，纯粹的东西或许不够强大，但不纯粹的东西，一定不够强大。
余秋雨就是那个影子，那个影子是萧四白。
对决双方已经就位，观众也已经到齐。
似乎可以开始了。
但是两人都没有动。
余秋雨仍自抱着十三阙，他在调整呼吸，兴许也知道了自己的不纯粹，现在他试图让自己变得纯粹。
燕离知道了他想让自己变得纯粹，所以他愿意等。
等待本来是一件枯燥的事，但如果你能看到一条毛毛虫破茧化蝶的那一瞬间，看到无限美丽的色彩绽放，你就会得到满足。
余秋雨取得了很大的成效，似乎也认清了现实。
什么是现实呢？
就是即便取得了决斗的胜利，顾采薇也不可能哭着喊着求着要嫁给他，那根本是俗人的臆想，他不应该也不能是个俗人，要不然他的剑，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如不争胜，那争的是什么？
当然是命！
余秋雨缓缓地睁开眼睛，一道若有似无的气机骤然间膨胀到无限高大的地步。
“我不会留力！”他说。
语声方落，方圆数里之内的树木以他为中心，轰然倒向圆心，数千粗壮如成年男子腰围的树木几乎要被宏大的气机运转连根拔起。
“喂喂喂……这是要来真的？”黄少羽直到这一刻，才察觉到事态的不妙。
似有飞瀑直泄千里的壮阔声潮，余秋雨握剑的手交织着莹白电火。
这一手起手式竟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恍然昨日。
“飞瀑神流！”燕离喃喃地笑了。
这居然就是萧四白的成名绝技《飞瀑神流剑诀》。
燕离却不知道，《飞瀑神流剑诀》一直是天剑峰赫赫有名的绝技。
余秋雨缓缓地拔剑出鞘，方圆数百丈的气机流刹那间仿佛被他握剑的手牵扯带动，扭曲，汇聚，最终形成一条长长的银色匹练，宛如银河般横亘在他上空。
“狂神！”
他厉喝一声，剑器在虚空交叉挥动两下，两条粗壮雷蛇交互飞旋盘绕，咆哮而出。
沿途一切尽被卷入，形成铺天盖地的沙尘暴。
三人被逼后退，顾采薇在最高处俯瞰下来，发现燕离到这一刻，才取出离崖。
像要弥补当时的遗憾，燕离不做任何的准备，直接用离崖挡在身前，同时运转藏剑诀。
意想之中惊天动地的碰撞并没有发生，所有一切都如同梦幻泡影，被吸入了离崖之中。
这一刻的离崖，完全变了个模样，如同吞噬外力的饿兽，将一切能吞噬的完全吞噬。
燕离没有想到，离崖进阶之后，居然带来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藏剑诀的运转毫无滞涩，余秋雨倾尽全力的一击，竟然还没能填饱它的肚子，尤其可耻的是，它还有些意犹未尽。
宝器的进阶，对实力的提升，完全超乎了燕离的想象之外。
这一刻，他很不平静。
呛锒！
离崖出鞘。
虚空断层。
燕离前方数十丈，呈扇形的裂隙，缓缓地扩大。
“把我的不吉，送给你。”
离崖缓缓归鞘。
62、人穷志气短
小树林已经空了，虽然余秋雨还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还是以挥剑的姿势伫立，东方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说明他在此地站了一个晚上。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考虑，燕离并没有杀他，但他却比死还难受。
他的剑，他的唯一，他的全部都败了，这对他的打击是非常致命的。
“他就这么站了一个晚上？”不远处一棵松树尖上，一个看来绝不超过二十岁的少年，抱着膀子笑眯眯地道，“可惜晚来了一步，那孩子的藏剑诀，真的有那么厉害？”
“在本座看来，单论“藏剑”，你门下惟有曹子固能与其比肩。”说话的是夜青岚，她立在另一棵松尖上，美眸亮晶晶的，眨也不眨地瞧着少年。
“是吗。”少年沉吟片刻，笑着道，“我此次下山，是为收回藏剑诀，倒不是怕宵小利用它做恶，怕只怕做了恶，又做得不出彩，弱了藏剑峰的名头。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好像可以延误一下，看看情况再做决定不迟。”
“不是本座替他说好话，那孩子在幽园的表现非常出彩，你若是喜欢，就直接带回藏剑峰吧。”夜青岚道。
少年道：“藏剑峰只收有缘人，这是祖师流传下来的传统，你们六脉无需遵循，但我们藏剑峰，非得守住这个传统不可，否则祖师颜面何在？”
“传统是死的，藏剑峰现在的状况你心中没有数吗？”夜青岚有些生气地道，“没有新鲜血液的注入，如何将道统发扬光大？死守着你师傅那一套，藏剑峰永远没有出头的一天。”
少年笑嘻嘻地竖起一根手指，朝着夜青岚摆了摆，“小岚，你又忘了，我们早就说好不再为这个问题争执，免得伤了两脉和气。再说魂剑峰的处境也不好，你要是觉得那孩子不错，不如收回去悉心调教，以你的能耐，教个剑子出来不是问题。”
“他不适合魂剑峰。”夜青岚摇了摇螓，“算啦，跟你说那么多也没用，你就跟你师傅一样顽固。”
“这也是我们藏剑峰的传统。”少年笑嘻嘻地说罢，身子一闪，便即化光落到余秋雨的身前。
对于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余秋雨理所当然吓了一跳，四目相对片刻，他讷讷地道：“小剑师叔。”
少年老气横秋地道：“你这孩子，成天想什么事情都没人知道，败了就败了吧，人家藏剑诀的造诣快赶得上师叔我了，输给这么样一个高手，有什么好想不开的？”
“是，是吗……”余秋雨闷闷地说，“输了，总是不好的，师傅教导过……”
“他那个叫误导！”少年皱眉不悦道，“谁说的胜负代表一切，你要记住，从此后你所遇到的任何一场胜负，都将是你登上更高峰的宝藏，所以不论胜败，都要以平常心对待。难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这种亘古不变的至理，你都还没领悟？”
余秋雨还是闷闷的，他本来就是个嘴笨的闷葫芦，期望他突然间舌灿莲花、妙语如珠那是不可能的。
“回去吧。”少年无奈地挥了挥手，似乎也觉得‘无从下口’了。
“是。”余秋雨很听话，转身就走。
夜青岚落下来，“本届腾龙榜角逐激烈，那孩子即便剑道造诣不俗，也未必能脱颖而出；即便脱颖而出，也未必会选择藏剑峰，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小岚。”少年喊道。
“嗯？”夜青岚定定地望着他。
“是不是年纪见长了，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啰嗦了。”少年大声笑道。
夜青岚恼羞成怒，抬手就挥出一道剑气。
剑气击中少年，少年的身子便即化为粉尘，向远方飘散而去，在途中迸发出耀目的剑光，跟着划破天际而去。
“混蛋小剑，你回来！”夜青岚气得直跺脚。
“小阿岚，代我向连海山庄的主人问好，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声音渐去渐远。
……
完成了离崖的修复，燕离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
但随之而来的巨债，也让他头疼不已。
当天下学，他来到风洞府的顺天府，当然戴上了斗笠。
顺天府正厅外还有一个大厅，俗称“告示”墙，非常的宽敞，靠近正厅的位置，摆一排桌案，坐一排带帽小吏。
这些小吏有年轻的，有年老的，还有不年轻不年老的，但他们无一例外，摆着一副趾高气扬的嘴脸，对着前来交接任务的修行者颐指气使，呼来喝去。
大厅里人相当的多，挤得毫无寸步空间。
这也不奇怪，风洞府周边有四个猎场，其中两个是中型猎场，一个大型一个小型。
所以在这里每天都能看到海量的委托发布，把大厅两边的“告示墙”贴得满满当当。
一踏入进来，燕离就感到了冲天的喧嚣，吵得他脑壳疼。
但是人穷志气短，要还巨债，拿回元辉石，不得不把目标放在委托上面。
可惜是他想当然了。
要在短短几个月之内赚到十颗月魔石，当他发现，哪怕是最高报酬的委托，也仅仅只是几颗灵魂石后，他就醒悟了，除非每天都能将告示墙上的所有任务完成，否则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此廉价的委托，让他又得出一个感慨：散人在普通人面前的高姿态，和在‘讨生活’下的低姿态，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世界往往如此，光鲜亮丽的外衣，很可能只是裹着一个只差没乞讨的穷光蛋。
艰难地挪转到贴着通缉令的墙面上，果然在上面找到了自己的悬赏，赏金不高，七十万两而已。
对现在他身负的巨债而言，七十颗灵魂石只是零头。
这时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转身一瞧，只见是个很年轻的书生打扮的男子，面相看来十分温和，对着他压低嗓音道：“这位兄台，我们有一桩惊天的富贵要送给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就跟我来。”
燕离心里一动，真是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当即微微点头，表示你带路。
63、讨伐无具
书生打扮的男子大喜，当即引着燕离出了顺天府，一番兜兜转转，却找了个茶楼，随意选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下穆建南，敢问兄台如何称呼？”男子热情地给燕离倒了一碗茶。
“古观澜。”燕离道。
穆建南给自己也倒了一碗，却发现燕离既不想闲聊，也不开口问问题，不急不躁的，反倒跟他求着对方过来一样，心中倒有些不是滋味，他按捺不住，只好微笑着开口：“我看古兄在告示墙徘徊来去，应是急需一笔钱，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委托对不对？”
“你观察得倒挺仔细。”燕离也不避讳。
穆建南微笑着道：“在下最擅长的便是看人，我一看古兄就是个身经百战的高手，就顺天府里的告示，也只有那些讨生活的可怜虫才会去看，真正想要赚钱的话，还是要走别的渠道。”
“哦？”燕离道，“有什么渠道，可以接到高报酬的委托？”
穆建南心中大定，知道自己找对人了，道：“古兄，在下是做买卖的，你知道买卖总要……”
他话未说完，燕离已将一颗灵魂石放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桌子，“我希望你的答案，对得起我的报酬。”
穆建南眼睛一亮，当即从随身的乾坤袋里掏出一叠纸，二话不说地在燕离眼前摊开。
燕离一看，只见这些纸上也都写着委托的内容，像什么捕捉火睛狮做宠物、猎取磐石之心、猎取食人草的根茎、猎取飞天煞的母体、猎取无具的盔甲……等等等等，琳琅满目不一而足。
而其中报酬最少的，也有五十颗灵魂石，与告示墙上的委托单天差地别。
“这些是？”燕离道。
“一看古兄就知道是刚入行的，”穆建南道，“你可知道猎头？”
“我知道猎头。”燕离道。
穆建南神秘一笑，道：“那古兄肯定不知道猎头有两种。”
“哦？”燕离道。
“第一种，便是带着散人讨生活的工头。”穆建南语中多有不屑，旋即微微笑道，“第二便是在下这种，专门将特殊的委托单交给特殊的人去办。”
“什么是特殊的委托单？”燕离道。
“古兄知不知道向顺天府投放委托，需要什么条件？”穆建南道。
“不知道。”燕离道。
“顺天府要收取其中一成的报酬。”穆建南道，“注意，这一成报酬是双向的，即委任人与被委托人双方，都要交付一成的报酬。”
燕离忍不住瞠目结舌，“这是黑店吧！”
“所以喽，”穆建南耸了耸肩，“像我这样的人便应运而生。”
燕离一点就透，“很多大委托单，酬金的一成都是不小的数目，所以那些主顾就把委托单交给你，让你来物色人选，去帮他们完成委托，就可以省下这一笔钱。”
“不错。”穆建南笑着说，“而且我收的酬金便宜，只需要原酬金的半成，而且我只抽被委托人的。”
燕离冷笑道：“我们打生打死的人，凭什么让你抽半成？”
穆建南耸了耸肩，道：“主顾找我，是因为他们有需求，而古兄也是因为有需求，才会跟着我过来。双方当然是平等的，但如果没有主顾投钱做生意，敢问古兄去哪里赚这一笔钱呢？所以历来抽的都是被委托人，并不对古兄特殊。”
燕离想了想，道：“任务完成，即能拿到酬金？”
“任务完成当天，”穆建南道，“我会带着酬金与古兄交接，不见酬金，不给任务品，如此可算公平？”
“那我先接一个试试。”燕离说着，便从委托单之中抽了一张出来。
穆建南看到那张委托单，脸色当即一变，“这……古兄不考虑考虑吗？”
“怎么？”燕离道。
“猎取无具的盔甲，古兄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穆建南道。
燕离淡淡道：“我不知道，所以要你给我提供线索，不然这么简单就拿半成报酬，未免太便宜你了。”
“这一单虽然是三百颗灵魂石的酬金。”穆建南苦笑道，“但你可知道无具是何物？”
“不是星陨兽吗？”燕离道。
“星陨兽也分等级的。”穆建南正色道，“古兄可知道‘无具’属于哪个等级？”
“哦？”燕离还是头一次听。
“看古兄的样子，根本是什么也不知道啊。”穆建南继续苦笑，“古兄你可听好了，星陨兽共分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叫‘兵’，即战场上的小兵，我们平常所见便都是这个层次；第二个层次叫‘将’，一旦进入‘将’级，它便会拥有自己的领地，古兄听过大漠之王么？”
“我见过。”燕离道。
穆建南一怔，接着道：“大漠之王便是‘将’级，无具与大漠之王是一个层次的，这么说的话，古兄还要接这一单吗？千万别觉得在下看不起古兄，实在因为这个任务，需要大型的猎团合力才能完成，雇主催了很多次，都没能找到合适的猎团。说实话，如果古兄能完成它，在下就真的谢天谢地了，那半成酬金都可以不要。”
“可以。”燕离淡淡点头。
“古兄，在下不是在开玩笑。”穆建南皱眉道。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燕离道。
“那……”穆建南瞪大眼睛，“那半成报酬可不可以改成半成的一半？”
“你说呢？”燕离似笑非笑道。
“看来是不行了……”穆建南沮丧地道，恨不得掴自己两个耳光。
“将级之上是什么？”燕离道。
“王级。”穆建南正色道，“王级星陨兽很少出现，但是一旦出现，便会爆发兽潮，那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我需要无具的所有详细情报。”燕离道。
……
无具是一种星陨兽，将级星陨兽最大的特点就是，通常在一个大型猎场内，它就是王一样的存在。
无具便是飓风峡谷的王，飓风峡谷是风洞府唯一的大型猎场，有着骷髅蝎、高山怪、飞天煞、食人草等等可怕的星陨兽，通常只有大型猎团才敢涉足。
穆建南所提供的情报，就只有这些了。
燕离想了一个晚上，都没能制定出一个周全的计策。
第二天下学，他将连海长今等人召集起来，来到同一个酒楼，叫了同一桌菜。
“今日是这一席酒是为了庆贺离崖修复完成，些许水酒不成敬意。”燕离端起酒杯，诚恳地说道，“今天放开了吃喝，千万别跟我客气。”
黄少羽一手一个烤鹅腿，含含糊糊地说：“唔唔……不客气……不客气……”
“没个吃相。”燕离翻了个白眼。
“你说什么？”黄少羽道。
“没，没什么。”燕离立刻微笑起来，“喜欢就多吃点，不够我再叫。”
余秋雨还是闷闷的，只喝酒不吃菜。
连海长今没喝酒也没吃菜，只盯着燕离看。
燕离被盯得好生不自在，忍不住道：“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
“不知道燕兄听过一句话没有。”连海长今悠悠地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无端请我们吃喝，肯定是有求于我们。”
“唉！”他叹了口气，“像燕兄这种人，轻易不开口求人，一旦开口，必然是难如登天的大事，在下先要听听是什么事，才决定吃是不吃，喝是不喝。”
“唉！”燕离也叹了口气，“难道我就不能偶尔发发慷慨？难道只准你这个少公子请客吃饭，我这个破穷酸的请客吃饭，就是有目的的？”
“燕兄知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连海长今苦笑道。
“不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燕离有些咄咄逼人。
连海长今旋即反应过来，没好气地道：“燕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把我们的位置摆得有点玄乎啊，什么少公子破穷酸，你要是穷，我才真的要去讨饭了。”
燕离知道他指的是元辉石，笑眯眯地道：“难道我现在欠的债是假的不成？”
“我倒还希望是假的呢。”连海长今冷笑一声，“那样倒是让我占了个大便宜。”
“好了，你快点说吧，别打马虎眼了。”他催促着道。
燕离不动声色道：“事情是这样的。你们听过一个关于飓风峡谷的传闻没有？”
“什么传闻？”连海长今道。
“说是有个叫无具的怪物，又将一个大型猎团给灭了。”燕离道，“猎团界群情激奋，盼望有人能站出来为他们主持公道，于是就把这一诉求求到了顺天府。”
“然后呢？”连海长今道。
“顺天府只会推脱责任，还派了使者跟学宫洽谈，希望学宫能派高手去消灭无具。”燕离一本正经地道。
“然后呢？”连海长今道。
燕离环视三人一眼，道：“如果我们能讨伐无具，声威必然大振，学宫势必要给我们加分，取得腾龙榜的资格，简直易如反掌。”
“讨伐无具？”连海长今兴趣缺缺地道，“算了吧，我对腾龙榜又不感兴趣。”
燕离微微一笑，道：“千机盒借你玩半个月。”
连海长今眼睛一亮，“成交！”
“我不去。”余秋雨冷漠地说。
“我会施展你从未见过的剑诀。”燕离道。
余秋雨眼睛一亮，“成交！”
“现在轮到我了，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吸引我……”黄少羽打着饱嗝嘿嘿地笑着。
燕离耸了耸肩，道：“你误会了，我从来没考虑过你。”
64、飓风峡谷
黄少羽最终还是决定去瞅瞅热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就在第二天，讨伐队伍便出发了，并且又加入了一个意料不到的人，那就是顾采薇。
第二天他们四人一起请假，上的又是顾采薇的课，一听四人集体逃学，那还得了，当教习的当然要跟上来看个究竟。
当五个人一起站在飓风峡谷的入口的时候，各自面面相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来了，好像一点准备也没有，真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
“先生以为该怎么做？”此刻场内教习最大，自要问过她的意见。
“我不拿主意。”顾采薇娇声道，“但是先说好哦，如果有元辉石，本教习有优先选择权，我可以用钱买下来，当然价格不会太高，人家可是很穷的呢。”
“元辉石！您真敢想！”连海长今无奈地说，“无具长什么样子，都还不知道呢。”
黄少羽满脸堆笑，活像茶楼里端茶送水的小二哥，谄媚着道：“先生说有元辉石，那就一定有元辉石，就算没有，它也得变成有。”
“这么说来，如果没有，你也会帮人家变成有？”顾采薇格格娇笑起来。
黄少羽的脸色顿时一绿，苦笑道：“这个就有点……”
别说是他，就算是一个道统的掌教，也不可能说拿出来就拿出来。
顾采薇显然根本不指望他，妙目盯住燕离，“小贱客，你还欠人家一颗元辉石呢，不会忘了吧。”
燕离原本要装傻，忽然心里一动，笑眯眯道：“其实我正在为此而努力。”
“哦？”顾采薇眨了眨眼睛，“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燕离笑眯眯道，“如果不出意外，过些时候，我就能还你一颗，但是我有条件的。”
顾采薇美眸一亮，她逗留人界，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元辉石，“什么条件？你可别狮子大开口，要知道这可是你欠我的，不找你算利息便罢了，还要好处是不可能的哦。”
“到时候再说。”燕离神秘一笑。
“喂喂，你们在说什么啊，从那天喝酒我就想问了，怎么你们之前就很熟的样子？”黄少羽有些吃味地道。
“不告诉你。”顾采薇格格娇笑道。
“同样是强盗，为什么差距那么大。”黄少羽欲哭无泪，“我真是太失败了。”
连海长今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情地说：“习惯就好了。”
……
最终目光都集中到燕离身上，“怎么讨伐？你拿个主意。”
眼前是一个泾渭分明的分界线：一面是视野开阔、一望无际全是青青绿草的原野；一面是阴森森凄惨惨，充斥着灰白色岩石群的怨气冲天的大峡谷。
峡谷中间的河道早已干涸多时，布满了嶙峋怪状的石块，看来非常的难以通行；兼且有源源不绝的“嗷呜”的怪风从谷中吹出来，谷口酷暑难当，被这阴风一吹，立觉血液冰冻，如同掉入了冰窟。
看来飓风峡谷的名头，便是由此而来。
“不慌。”燕离很淡定地踏入峡谷，“猎团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众人只好跟上去，连海长今道：“问题是，我们都没有参与过猎团，哪里知道猎团是怎么做的？”
“所以我宣布，现在咱们就是一个猎团。”燕离严肃地说道。
“猎……团？”连海长今险些骂人，“现在成立顶什么用啊，这不是等于没说吗？”
“有。”燕离笑道，“起码现在我已经知道我们该干些什么了。”
“该干些什么？”连海长今道。
“喏。”燕离朝前方努了努嘴，“我们要先收拾了这个大家伙，才有可能继续前进。”
众人这才发现，眼前不远处立着一个两丈多高的石块，它看起来就像用多个不规则的大石块拼合而成的石头人，四肢脑袋甚至手指俱足，只在肚脐眼的位置有个发着绿光的圆盘。
“嘿大家伙，你确定要拦我们的路？”黄少羽笑眯眯地道。他并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大家伙，不止是拦路石那么简单。
“我不但确定它要拦我们的路，还确定它应该就是高山怪。”燕离道。
“它是活的？”黄少羽一怔。
“它不但是活的，而且会向任何跟它搭话的人发起进攻。”燕离道。
“是吗？”黄少羽不以为然地说道，“一块臭石头，还摆起谱了。”
“嗷——”
本来安安静静的石头人不知从哪里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狂叫，粗壮的短腿一曲，跟着看似笨重实则迅猛地猛扑过来。
众人大惊，连忙向四面散开。
轰！
立足地顿时出现一个深坑。
黄少羽脸色微变，叉腰骂道：“臭石头你还有脾气了，小爷就说你了怎么着，有本事过来打我啊！”
石头人不用过去，因为它的手臂突然伸长，每个被拉长的关节中间是中空的，却不断裂也不分离，就好像有无形的皮筋串联着石块，使之成为一个整体。
这个整体突然间拉长，比砂锅还大的拳头凶猛地砸了过去。
“好你个臭石头！”黄少羽不惊反怒，龙爪由下而上在虚空划拉一下。
哧啦！
虚空遭到莫名震动，与那石拳碰撞了一下，石头人的手臂被弹了回去。
“打死你个狗犊子！”黄少羽精神一震，正要招呼众人一起上，却发现他们已经自顾自往前走了。
“喂喂喂，你们就这么丢下我了？”他顿时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原来他的底气全在别人身上。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燕离一面走一面给他鼓气。
眼看石头人的全身都转向了自己，黄少羽欲哭无泪地道：“你们这些狠心的家伙，倒是快来帮把手啊！”
石头人这一次双拳齐出，黄少羽情急之下，也不知哪里来的神勇，竟从双拳之中穿梭过去，脸上露出狠辣之色，“蠢货，给你点颜色瞧瞧！”
但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呛锒”的声响，他下意识扭头一瞧，便见燕离不知何时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拔剑出鞘。
这一刻，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