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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倾国全文阅读

作者:一介白衣     一剑倾国txt下载     一剑倾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1、逐不可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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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庭的好生卑鄙!”李光耀眼看迟迟攻不灭剑主,大声地叫唤起来,“说好的是止境,怎么还动用修为法门?你们再这般死不认输,休怪我等也出手了!”

    曹子固怒极反笑,他跟黄承彦正愁没有事情做,二人一左一右朝李光耀逼近过去,“好啊,来就来,我倒要瞧瞧,你们道庭究竟不要脸到什么程度!”

    “你,你们想干什么!”李光耀正放出真名,心神被牵系,他又没有一心两用的本事,看了这两个,一个凶相毕露,一个杀机凛然,与他平常所见唯唯诺诺的同门完全不同,是以非常惊慌。

    韩天子百忙中还抽空看了一眼,认出是那两个,面上闪过一丝厌恶,但还是不得不喊道,“唐师弟。”

    唐天风一听,心里知道韩天子的意思,是不能让冲突再继续恶化下去,否则就是道庭仗势欺人了,作为主人家,这就很有欠光明。他心中虽然不愿,却也不得不上前拦住那两个道:“两位师兄,还请稍安勿躁。”

    曹子固对这个极是厌恶,直接破口骂道:“稍你娘个头啊!”

    “一点教养都没有,我便替剑庭的师长教训教训你!”唐天风当即变了脸色,足尖一点飞身上去,抬手便是一记“龙吟三变”。他这套拳法也个名目,唤作《九段龙吟破》,与《一十六路追风拳》一样,都是他自创的法门,在仙界也是颇有名气的。这一手龙吟三变,刚猛浑厚之中竟还有着绵柔气韵,让人辩不得轻重深浅,而真气的鼓荡,却极是磅礴的。

    “哼!”

    曹子固倏地还剑归鞘,他也不傻,当即放开嗓门喊道,“道庭仗着主场优势对我剑庭大打出手,广大同道可都看在眼里的!打架而已,小爷我从没怕过。藏剑归宗!”

    只听龙吟咆哮,剧烈拳劲打在龙鳞剑上,迸发出强烈风潮,呈螺旋状爆发开去。

    曹子固只觉浑身一震,心说好强的拳劲,只将藏剑运转到极限,全部转换成外力,虎目一瞪,“你也吃我一剑!”

    吼声有层次地递增,到得最后,已如雷声咆哮。龙鳞剑猛地出鞘,招牌式的深黑剑光,向唐天风斩将过去。

    “好!”唐天风眼睛一亮,突然向后滑退数丈,避开锋芒,他忽地裂开嘴笑,笑出来的,分明是炽热的战意。他的右脚往后,整个人呈出一个螳螂的站姿,但双手却呈龙爪状,“藏剑一路最是厚重,当年藏剑老人创出这门绝学,举世震惊,因为他开创的不只是一门绝学,还开创了剑修之先河。天下剑道八斗,剑庭独占七斗;但是今日,我便要破了藏剑老人的神话!”

    他后脚猛一用劲,地面爆炸似的开裂,跟着一双龙爪向前抓去,竟是生生用手,将那黑色剑光给抓住,并肉眼可见的,将其生生拗断,观者耳边仿佛听见断剑的声音,但现世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九大弟子无不瞠目结舌,《藏剑录》自问世以来,从没有过人敢用手来接藏剑之力,便是那几个睥睨阎浮的寰宇神仙,若敢用手来接,也必叫他变作一个无臂神仙。各自心底也很是凛然,对这个北斗第四宫首席的印象愈加深刻。

    曹子固看呆了。虽然藏剑之力发出来了,就不存在反噬的说法,可他还是感觉到了胸口如遭到重击般,气血翻涌不休。

    “小心了!”唐天风大喝一声,疾步冲上,爪变作拳,可见风潮随他拳劲狂荡。

    “你休得意!”

    金光爆闪,人影才出现,金光闪闪的剑器已递过去。

    “来的好!”唐天风大笑一声,一手仍作拳状,一手又改作爪,要去抓那金光剑,但抓了个空,原来是个残影。

    真剑已从另一头斩将过来,而且是出鞘的状态。

    “哦?”唐天风吃了一惊,但更加兴奋,“你竟能用藏剑捕捉我的拳劲,附入到你的剑器当中,好生精妙的运用,果然法门是死的,人才是活的。你叫黄承彦是吧,天骄榜前十该有你一席之地。”说着话的功夫,拳头已将金光剑给打飞出去。

    他的拳劲之重,连藏剑之力也挡不住,黄承彦也跟着被击飞出去。他并不放过黄承彦, 笑声变得苍劲豪迈,“酒神,追龙!”连踏数步追上去,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大的夸张的酒葫芦,长长饮了一口,对着黄承彦喷将出去。

    哗啦啦!

    只见泼天烈焰如星河激流,将黄承彦完全笼罩。

    黄承彦虽惊不乱,在身后高台落地,金光剑猛地向前挺去,剑尖在肉眼无法捕捉的微微颤动之中氤氲出层层剑网来,呈伞状的顶上去。

    气劲的激烈碰撞,如同烈火烹油,跟着相互抵消。

    火幕骤然被撕裂开来,唐天风倏地穿过来,直接落向高台,在空接连挥拳,拳劲“砰砰”的打下来。

    由于来的实在太过突然,黄承彦周身护体的真气被摧枯拉朽地撕碎,胸口猝不及防地遭到重击,闷哼一声,向后摔出去。

    “承让。”唐天风单手托着大葫芦,一手负在身后,笑着看黄承彦,并没有继续追击。

    黄承彦摔在地上,呕出一口血来,想要撑起身子,却发现体内气息散而不凝,聚不起力来,便连站起来这么样简单的动作,都办不到。

    唐天风笑道:“黄兄切莫动了,我这‘龙吟破’最散人气息,你静下来调息一阵即可恢复。”

    “小彦!”

    清醒后追过来的曹子固大为惊怒,拔剑就斩向唐天风的酒葫芦。

    这个酒葫芦还不是普通物件,是唐天风呕心沥血祭炼出来的宝贝,名叫“酒神葫芦”,只要把水倒进去,重新倒出来就是美酒。他平日里是爱极了这宝贝葫芦,磕了碰了都会心痛半天,更是绝不容许别人触碰。

    曹子固这一剑斩过来,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但竟然敢对他的宝贝葫芦动剑,加上方才还辱骂他的母亲,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没教养的东西,看我不替你师门长辈教训教训你!”他一下子暴怒,托葫芦的手一震,葫芦便腾空去了,同时后退一步,由于他是背对着曹子固,这一步既避开了龙鳞剑的劈斩,又恰好在后者的落点处,肩头顺势往后一撞。

    曹子固只觉遭到大力侵袭,体内气息一下子就散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已被唐天风从后面拎起来,猛地摔向高空。

    他胸闷的吐不出半个字来,拼了命地想重聚气力,那唐天风追将上来,每在他即将恢复的瞬间,就在他胸口打一下,他只觉又痛又吐不出声来,脸便皱成了一团。

    嘭嘭嘭……

    不及落地,他一连被打了十多下,巨大的痛苦几乎要让他当场昏迷。只是心里有一口气始终强撑着,这一刻,实力的巨大差距,让他几乎无法面对偷奸耍滑的过去。若是平日里再努力一点,更努力一点,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境地?

    “小爷……”他几乎尖着嗓子挤出声音,还对唐天风龇牙笑,“就要干你的……娘……”

    唐天风脸色铁青,抬起真气满灌的拳头,“狗嘴吐不出象牙,我替你拔了它!”

    嘭嘭嘭!

    曹子固胸口连中三下,被直接打落在地,砸出一个深坑来。

    “龙吟破,撼山!”

    唐天风在空猛烈旋转,右足单点出来,形成螺旋中的桨,风潮从四面八方汇聚,肉眼可见的形成一道巨大龙卷,“你的牙我收下了,让你随时记得祸从口出的道理!”

    这巨大龙卷,偏要从曹子固口中夺牙。

    距离两个台子的外,燕离蓦地睁开眼睛。

    真名天启,他已见过不少了。就拿身边的人来说,燕朝阳是第一个,也是他了解最全面的天启。燕朝阳是将真名利用到了极高的境界,非但能借之影响现世,更是以其为核心,创造出了《神魔两极》这等流传出去必然轰动天下的法门。

    但即便被别人得到,也未必修得来,因为是以真名为核心,打上了他燕朝阳的烙印,别人是很难模仿的。

    他看了太多,思考得更多,但总感觉距离天启还隔了一层膜。这一层膜,便令他很是烦躁,这一刻睁开眼睛,都是躁动的火气。

    离崖倏然连鞘激射出去,横在曹子固的上空。

    “你便以为,藏剑峰没人治的了你?”

    剧烈碰撞声,仅持续了片刻,那巨大龙卷就被莫名吞吸。

    “隔空藏剑?”

    观战的又狠狠吃了一惊,这样境界,没有陆地真仙是根本办不到的。

    唐天风心神也是微一震,他才落地,便只听到燕离淡淡说道,“我燕十方的剑,你敢接吗?”

    “有何不敢!”唐天风怒喝。

    呛啷!

    离崖竟在无人御使之下悍然出鞘,深黑剑光,如凝固在青天白日下的虚空裂缝,逐寸,逐尺,逐丈,逐不可量。

    龙爪触在其上便血肉模糊。

    跟着,唐天风便被击飞出去,“轰”的一声,撞在数十丈外的高台的台基上,并深深地嵌了进去。

    剑光仍不止。

22、未曾淡去

    台基是凡石中最坚硬的花岗岩,唐天风的大半个身子都嵌进去,可见的撞击之重,人仙之体都几乎承受不住。

    怎么可能!

    他的瞳孔难以置信地收缩,藏剑之力,灌顶之下,应该没有自己不能破的道理。他低头望了眼颤抖的手掌,猛地握紧,然后用力拔出自己的身子,双足下曲,宛然猎豹般反冲回去,源海真气被大量调动,拳势如烈火铺盖,轰然间膨胀成一座高山。

    “龙吟破,狮搏!”

    如有雄狮怒号,他的其中一个拳头仿佛被注入了高山大地之力,极可怕地膨胀,重重地砸向黑色剑光。

    砰!

    一声急促的巨响,两面异象乍然消失了去,虚空诡异地寂静着,仿佛过了一个眨眼,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气流不知怎么的往内狂涌,剧烈地冲击着唐天风。

    唐天风再一次倒飞回去,又再一次撞上老地方,这一回更是嵌入了半个台面之深,几乎要从下方将台子给生生撕裂开去。

    他正气血翻涌,痛苦难当,昏昏沉沉之际,不知从哪弹来一颗碎石子,“嘣”的磕在了他的门牙上,其中两颗便直接往他咽喉射进去,被他下意识的一个吞咽动作,给吞入了肚。

    呕!

    他到吞下去才清醒过来,脸色原本是煞白的,一下子又变作铁青,“燕离!”因为缺了两颗门牙,听来倒像是“业驴”。他脸色继续变幻,心知再说什么也不过就是继续丢脸,便咬住牙齿不再开口。

    黄承彦先一步恢复,便去扶起曹子固。曹子固得以坐起来调息,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捧腹大笑,“有趣有趣,你不是喜欢牙齿吗,这回吃了自己的,滋味可美妙哇?”

    唐天风急怒攻心,没能稳住,一下子“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唐师兄!”第四宫的弟子连忙冲上去,几个去扶他喂药,几个围在前头,气急败坏地道,“剑庭想干什么,止境印证竟还动手,还把唐师兄打成这样,他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看你们拿谁的命来赔偿!”

    “我呸,我死了他给我偿命吗?”曹子固满脸不屑。

    “你两个还闹什么,赶紧回来,快撑不住了啊!还有燕师弟,你好了没有……”

    两个一听,抬头瞧去,只见剑主几乎被压制到了无法容身的地步,就快要消失了去,连忙撑起身体来,加入到防守里。

    唐天风目光闪了闪,脑中回放着方才的一幕幕,突然望向沈万舟,终于回过味来,不禁暗骂燕离奸诈。那剑器怎么可能凭空运转藏剑,分明是借了沈万舟的魂剑意的嫁接,又暗骂自己愚蠢,燕离已不好对付,还加个沈万舟,肯定一败涂地。

    他已笃定原因就出在这上面,心里头便好受了许多,那些若有似无的嘲笑的眼神,便就不那么刺疼了。

    燕离可不知道唐天风心里的想法,他召回离崖,也想着方才的一幕幕。

    其实沈万舟这个时候应付万象星河,因为不得动用修为,只能凭剑势对抗,根本没有余暇分心,哪有办法帮燕离嫁接法门。

    燕离在脑中回放了许久,忽然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脑海:莫非真名早已天启,只是自己懵懂不知?

    细想想,这一回剑主现世,比前次更加凝实,存在感也更加强烈。这就产生了一个十分明显的论证:真名天启,便是真名与现世勾连到了一定程度的表象,因而才能影响到现世。

    身边两个真名天启的,全都是将真名利用到了极高的程度。

    这个论证是成立的!因为,离崖里头有着他的灵魂气息,他才能通过真名,达到隔空运转法门的效果,且比平常状态更强,让唐天风误以为是两个联手对付他一个。

    便在此时,剑主终于维持不住,空间开始崩塌。剑庭众弟子,闷哼着从空中坠下来,四面跌倒在地。

    “快收回剑主!”沈万舟急着提醒道。

    “不用了!”燕离霍然站起来,低笑一声,伸手按住离崖,“我知道了,真名天启,便是灵魂与天地沟通的程度深浅!”

    他说着话,忽然又一个更深的明悟浮上心头:灵魂与天地沟通的桥梁,可不正是天门么?“剑心具象”这一道法门,早早替自己打下了真名天启的根基,如今可谓是水到渠成。

    “《太白剑经》真是太可怕了……”他在心中暗暗感慨。

    眉头渐挑,他的眼神忽然投注到万象星河。

    “一剑可得天下势。”

    离崖缓缓出鞘,源海内巨量的太白剑气随剑身慢慢倾出,剑主便停住了崩塌,重又开始凝聚。这一回凝聚它的不再是剑势,而是更加凌厉的太白剑气。

    太白剑气举世无双,最是凶悍霸道,一经注入剑主,便将咬住它的万象星河摧毁殆尽,空间可见的被修复,如同时空的层叠轮转,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我原以为是燕十一,没想到是你!”

    韩天子深深地看了一眼燕离,然后缓缓闭上眼睛,“放弃吧,你承载不起阎浮的命运,天命者只要我一个便够了……”

    印诀接连变幻,万象星河忽然间变得安静下来。

    不知从何处飘来云雾,不知何时立起幢幢剑山,是的,万象星河幻化的是剑山,每一座都比剑主还要庞大一些,从苍茫渺渺的云雾之中,起起伏伏,数目惊人。

    外面观战的,再也看不见里头的情景。

    但每个都叹了口气,因为已预见了结果,为这好戏即将结束而感到可惜。

    “唉,剑道通神,便是昆仑苏掌教,都赞不绝口的神通,又恰好弥补了星主在剑道上的不足,使韩天子成为真正的无所不能。一等剑主再怎么样厉害,在这神通下,还是要略逊一筹的。”

    “这,这是剑道通神……”魏舒脸色大变,“燕师弟,你斗不过的,快快收回真名!”

    夜小浪更急,干脆爬上台去拉燕离,“燕离快啊,别给韩天子毁你真名的机会,以后多的是机会跟他斗,不在乎这一次的输赢!”

    但他没能拉动燕离,反而被无形的锋芒给刺得骇然退却。

    曹子固跟黄承彦爬上台,也没能靠近就被迫退。

    “哦,有志气。”段奕宏上到台上,意味莫名地笑着道,“我可是很看好你的。”

    “段奕宏,你还这里添什么乱!”曹子固怒道。

    段奕宏耸了耸肩。

    顾长鸣忽然道:“当年雪天崖在韩天子觉醒剑道通神的时候,坦言一生都无法在剑道上超越韩天子,他弃剑不用,一人独在昆仑雪山苦修十年,转入刀道,再出世时,以神境‘日月同天’一鸣惊人,实在可算的上大智大勇了。所以燕师弟,有的时候退一步反而是更具勇气的选择。”

    他们几个没有放出真名,并不受影响,还能说话自如。

    燕离此刻,则是一句话都吐不出来了。

    “说的是啊。”曹子固道,“谁能想到,韩天子为了对付你,居然这么不要脸,放出了他的神通。就算他今日赢了,传出去也不会有什么名声可言的。燕师弟,还是退一步吧,以后再找他算账。”

    “来了!”段奕宏忽然抬头一瞧,他对杀机最是敏感,“看来就算燕离退缩,对面的也不算放过他。”

    一等真名的对决,根本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

    “燕师弟,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陪你。”几个剑庭弟子对视一眼,纷纷在燕离周围坐了下来。

    燕离对他们笑了笑,然后抬头看上去,只见得难以计数的重山,朝他所在的位置一股脑地砸下来,既然是山,便都瞧不见刃,看来是很钝的,偏又锋芒毕露。

    双方交触一瞬间,剑主所在的空间轰然垮塌。

    燕离猛地一点地,竟是迎着这巨大压力腾空而起。离崖在此前便激射出去,没入剑主之中。他以小小身躯,去握住了剑主。

    正在此时,又一重更巨大的压力猛地落下来。

    剑主上半部分轰然迸碎,化为点点晶芒,向四面八方,如陨落的流星一样冲出迷雾,外面人才得以从这些小洞看进来,便只看到燕离握住半截剑主,被从空中压到了地面,他所在高台直接碎成了豆腐渣,几个剑庭弟子不得不四散飞走。

    “燕离!”

    “为什么会如此的顺手?”

    此刻的燕离,却在握住剑主后,仿佛看到了无尽黑暗荒凉之地,那个女子握剑的情景。

    “九霄剑宫。”

    他忽然明白了,那便是《太白剑经》下一部经典。他原本就有个毛病,每到了越危机的时刻,他就越容易联想到别处去。

    但也并不是没有好处。

    对未来还很模糊,《九霄剑宫》是什么,他也还不知道,可是不妨按着想象。思考,原就是人最优秀而且不可或缺的能力。

    那么,不妨想象吧。他在这时候,闭上了眼睛。

    剑主轰然破碎,他沐浴在流星雨下,如将要消逝的焰火,变得模糊不清,身上连一根发丝,都脆弱的如同水晶。

    “你们看!”剑庭几个弟子忽然瞪大眼睛,“那是什么?”

23、十方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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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什么?”

    在点点流光的碎星之中,在仿若缩小的星辰大海之下,几个剑庭弟子目中倒映出一个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宫殿的虚影。

    燕离的原本即将消逝的身影,骤然间凝实,就好像《无我真经》的特性,存在感一下子拔高到了可怖的程度,如闪耀绝世光彩的宝石般熠熠生辉,强烈到刺痛每个所能及的视线,霸道强悍的占据他们全部的瞳孔,无限地放大到一个不自主颤栗的程度。

    这无形宫殿,仿佛剑鞘,裹住了剑的锋芒。

    如今剑要出鞘了。

    在场众人之中,燕离的身影不算很高,但就在这么样的一刻,他忽然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错觉,仿佛他就是剑主,剑主就是他。

    剑主从来存在,他就是剑主。

    万象星河停顿住了。

    剑主以外的领域,忽然间被掀去了盖子,如晨露终于汇聚成水滴,压弯了叶片,从纹路下滑,自由落体,摔在泥土里破碎,然后各奔东西。

    眼前豁然开朗,全部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到燕离身上。

    但他们已看不到燕离,因为一道剑光冲天而起。

    谁也无法形容那是怎样一道剑光,那是怎样一道光,它覆盖了九天十地,你分明清楚不会被它伤到,但就是有一种被笼罩在内的错觉,仿佛只要对方愿意,就可以随时抹了你的脖子,让你的脑袋落到地上,像皮球一样滚动。

    然后,那光就果真的笼罩过来。

    天地皆为一色统治。

    剑光所过,凡剑者,皆不能独善其身,连在源海的,也都被攫出现世。方圆数百里,凡兵宝器,如朝圣般罗列,不知几万数,偏又整齐划一,如同一个意志。

    剑吟清唱,宛然歌颂,渐到了高处,四面仙山云雾被抽了个空,完整地暴露出来。它原先朦朦胧胧遮遮掩掩,总有神秘环绕,如今则如同二八少女被撕开衣物,自然的青葱美好,但就好像被揭了底,它的长短已被人所知,美固然还是美的,却失去了神圣之感。

    道庭龙首山,自建立以来,都不曾有过如此遭遇。

    龙首山尚且如此,万象星河,则更早一步便已灰飞烟灭。

    韩天子的脸色铁一样的青,虽然星主无处不在,可无论他怎么样努力,都无法将散碎的星主重新聚拢,凡只要有剑器之处,他的神识便如入沼泽,半分动不得,半寸挪不得,更何况去收集星主的气韵。

    现下除非动用修为,然而事实上,“剑道通神”都已是一种作弊行为,若再动用真元,道庭北斗第一宫首席,下任掌教的候选者的脸面,可就真的丢尽了。

    道庭弟子,真名都被迫回体内,在灵魂深处瑟瑟发抖。他们的脸色煞白,在万象星河灰飞烟灭那一刻,他们便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反噬,幸好大部分由星主受了,否则他们的下场只会比徐龙寿更惨。

    不知多少万的剑器,在四方向燕离朝拜,这一幕狠狠地冲击着九大弟子的心神。

    不知持续了许多时候,异象缓缓消失了去。

    燕离抬手接住离崖,缓缓归鞘。他随意的坐了下去,离崖搁在肩膀上,懒洋洋地对上韩天子的视线,“承让。”

    韩天子一口牙齿几乎咬碎,霍然转身离去。

    燕离咧嘴一笑,忽然很想喝酒,便取了一坛来,大大喝了一口,然后向曹子固扔过去。

    曹子固喝了,丢给黄承彦,黄承彦又丢给余秋雨,等到都喝了,坛子又回到燕离手上,他仰头喝干,随手丢在一旁。

    他们相互看来看去,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来。

    “爽!”

    道庭弟子的数目,比他们多很多,听到这笑声,变得更加的沉默。

    输了,竟然输了!

    再去看韩天子,却只看到一个说不出意味的背影,满心只剩苦涩。

    “师……”李光耀想要叫住韩天子,提醒他后面还有个“问道于盲”,但还是没能喊出口。

    唐天风紧紧抿着唇,神色全无平日的洒脱不羁,透出黑色的凝重。他也默默地走了。

    “剑道通神竟也压制不住剑主……”百里晴空跟流木冰见对视了一眼,都倒抽一口冷气。

    流木冰见道:“剑主三千多年没出世了,说星主凌驾在剑主之上,不是谁都没有见过么?”

    百里晴空不解地道:“可是广微林一战,白空雪是败了啊。”

    “我听说,”流木冰见压低声音,“白空雪是被围攻而死的……”

    “是这样?”百里晴空微微皱眉。

    “听说而已。”流木冰见耸了耸肩。

    忽然四面八方都传来破空音。

    “终于来了。”二人相视一笑,“他们倒是清闲,可惜错过了一出好戏。”

    九大的领队,算是姗姗来迟。

    道庭这一回负责领队的,是矮个中年男子。他的名字叫唐欣荣,是道庭的执律长老。他来的时候,面色是极阴沉的,直接就对道庭的弟子发出咆哮:“谁允许你们擅做主张,给九大弟子登记真名的?”

    众道庭弟子齐刷刷地望向李光耀。

    李光耀冷冷道:“唐长老,我是奉了掌教的命令,来主持‘问道于盲’的,你若是有什么疑问,不妨去问掌教吧。”

    “你糊涂!”唐欣荣走过来,压低嗓音含怒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给道庭带来多少不好的影响?”

    “有什么就去跟掌教说吧!”李光耀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说完直接走了。

    “你站住!”唐欣荣气急败坏地叫道。

    “唐欣荣!”

    夜青岚沉着脸走了过来,“你敢唆使门下弟子逼我门下弟子止境印证?原本登记真名便罢了,看在同为九大的份上,没跟你们计较,你们竟敢做出这种事,若不给本座一个交代,我即刻带人回去,掌教师兄自会来跟你们讨一个说法!”

    “夜首座息怒!”唐欣荣连忙迎上去,苦笑着道,“冤枉啊,咱们都是认识多年的同道,我唐欣荣是什么人,夜首座还不清楚吗。实在是门下弟子自作主张,止境印证,也是一时的意气,绝不是道庭刻意为之。”

    “哼!”夜青岚冷冷道,“那你说说,怎么办才好?”

    其他道统的领队,也都过来了,这时候自然是要联合起来兴师问罪了。

    “诸位移驾,到我那里说话。”

    唐欣荣无奈,只得将人都请到一起去了。

    九大弟子被遣回住处,各大领队被请到唐欣荣的执律院,一商谈便是好几个时辰。

    到了晚间,夜青岚满脸得色地踏入院子,众皆围上去探问结果。

    “哼,本座出马,那姓唐的敢敷衍吗。”

    夜青岚径自回到主屋,在上首坐下来,“怎么那么渴啊,就没有一个懂事的?”

    燕离正托了一盏茶进来,笑着递给过去,“首座想必是有好消息要宣布的。”

    夜青岚接过来,这才满意一笑,道:“不枉本座为你磨破了嘴皮子,跟那几个领队好一顿争执。有两个好消息,想先听哪一个?”

    “既然都是好消息,随便说哪一个。”夜小浪笑嘻嘻道,“首座是不是给我们谋了什么好处?”

    “就你聪明。”夜青岚白了他一眼,“可惜没你们的份,是燕离的。这第一个好消息,明日便可直入广微林,‘问道于盲’取消了。”

    “什么?”徐龙华脸色大变,霍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夜首座,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也能算好消息啊……”夜小浪失望地道。

    “夜师弟你不要插嘴!”徐龙华继续追问,“夜首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连问两遍,夜青岚疑惑道:“免了‘问道于盲’不好?问那么清楚干什么?”

    徐龙华沉声道:“问道于盲是对师弟们的一个很好的考验,让他们得以锤锻身心,怎么可以说取消就取消?”

    夜青岚道:“你作为一个参与了多次荡魔大会的老人,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这是我们几个领队一致要求的,怎么,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弟子不敢……”徐龙华心中一凛,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只得乖乖退回去坐着。

    夜青岚喝了口茶,放下茶盏,道:“锤锻身心是没有错,但也暴露了你们修行的深浅,相比起真名来,肯定是前者更重要。谁知道他们的问道石还有什么猫腻?”

    “取消了‘问道’,那岂不是没机会得元辉石了?”曹子固遗憾地道,“我还想争取一下呢。”

    “你就算了吧。”夜小浪嗤笑道。

    “什么,你看不起我,出去练练?”曹子固挑衅道。

    “怕你啊。”夜小浪挑眉。

    “这第二个好消息就是元辉石。”夜青岚笑了起来,反手取出一个锦盒,掀了开来,“那宝贝已被我要来了。”

    登时满室生光,亮如白昼。

    “元,元辉石!”众人眼睛都是一亮。

    夜小浪兴奋地道:“首座怎么办到的,他们怎么肯让呢?”

    夜青岚看起来心情好极了,赞许地瞧了燕离一眼,“还是燕离自己的本事,止境印证赢了韩天子,给咱们剑庭争了好大一口气,本座才能据理力争,将这宝物要到手上来。”

24、广微林

    广微林是龙首山上的一个类似于洞天福地般的存在。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

    道庭祖师先占了龙首山立派,广微林则是广微七友探索而出,其时双方交好,便结伴为邻,算得上是一段佳话。

    广微七友同出剑仙门下,感情深厚,哪怕其中几个,也出去开宗立派,到了门派稳定下来,有了合格的传道者,便又回到广微林,不舍离开。

    九大道统中,有数个便都是广微七友所传,如纯阳观、玄神宗、上荒神庙以及五行院,占据广微其四。余下三个,在人界则另有香火。

    这三个世家大族,其中一家,已随着时代变迁,永远埋葬在了时间长河里。剩下两家分别是东天境的连海山庄和北唐境的唐门。人界八大境,除了不落城外,就属这两家历史最为悠久。

    “不得不提的是,莲花座的祖师连海怜心,便是连海山庄极少见的以女儿身修到《摘落飞花》最高境界的传说级高手。”

    流木冰见介绍这个人的时候,满是钦佩的神色,“后来不知何故叛出山庄,更是破门而出,从此改名绝怜心,另辟蹊径,创出《琴心三叠》,收拢秋月宫与胭脂山,并成莲花座,后来更是在第一次正魔大战中大放异彩,连当时还未完善绝学的魔君,都险些败在她手中,莲花座也是因此才得以与道统并列。”

    “所以,这个莲花座其实也当得广微传承。”夜小浪补了一句。

    “正是如此。”

    他们一伙几个在进入广微林之前便被流木冰见召集起来,提前商谈行动方针。燕离好奇问了些问题,流木冰见对他是愈发重视了,便按下正事不谈,先给他讲解问题。

    除了燕离他们以外,还有纯阳观的百里晴空与他的师弟萧棋,龙象山的文子卿跟苏星宇。

    这个精锐小队只占了九大道统其四,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流木冰见接着讲解道:“后来为了对抗魔族的力量,九大不得不放弃各自为战的局面,团结起来,使战线统一,结成联盟。九大结成联盟,有五家以上是广微传承,道庭一家便无法再独占广微林,是以每十年一次开放,让弟子们进来,看看能不能得到先贤传承,再不济,这儿有着广微七友生前设立的‘道衍天机阵’,可大幅度提高修行者的悟性,只要进来一次,便会有不小的收获。”

    “七个前辈在这里成名,也在这里死去,算得上落叶归根了。”百里晴空的师弟萧棋慨叹着道。他的年纪看起来不是很大,笑嘻嘻的样子也实在很感觉不到严肃,不过他的说话,却让人心有戚戚,因为‘落叶归根’,实在是一个修行者很难得的结局了。

    三界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风起云涌,生逢这混乱时代,不知何时就遭遇刀兵杀伐之劫,死无全尸也不稀奇。

    燕离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寿终正寝。”流木冰见道。

    萧棋道:“我怎么听说是围剿白空雪而死。”

    “小七,没有凭证的事,不要胡乱议论。”百里晴空呵斥道。

    流木冰见笑道:“百里兄,事情都已过去了那么久,讨论讨论倒也无妨的。”

    “还是冰见姐姐懂我,知道我讲话是有分寸的。”萧棋笑嘻嘻地对百里晴空做了个鬼脸。

    燕离心里一动,笑道:“那不如讨论讨论,白空雪前辈又是怎么陨落在这儿的。据说她的残魂时不时会出现,我很早就听说过,说是为了找个衣钵传人。”

    “燕兄对《太白剑经》感兴趣?”流木冰见说完自己倒笑了,“是了,天下没有剑修不感兴趣的。当年的事太久远了,典籍上的只言片语,或者听师门长辈偶尔提起,皆都语焉不详,说是白空雪毁了西仙界,闯下滔天大罪,被道庭祖师约在广微林决战,白空雪输了一招,神宫被毁,徒剩无智识的残魂游荡在广微林。至于是否寻找衣钵传人,却是谁也无法断言的,只不过白空雪当年也是一等剑主,跟燕兄你倒很是契合。”

    萧棋崇拜地望着燕离道:“燕大哥,你可是一等剑主,若是能得到白空雪前辈的衣钵,便是如虎添翼,到时候闯入天辰榜前十,也只是举手之劳,不像我家大师兄,偶尔挤进去,又被挤出来,跟生孩子似的辛苦,让我看了都于心不忍。”

    “滚你个羔犊子!”百里晴空飞起一脚将其踹了个狗啃食,谁知落地的却又变作了一颗好大棋子,“砰”的一声炸成了一团白雾。

    “师兄,观主可是着我看住你,让你别老是发脾气,影响蜃楼画术的修行。你再对我动手,我回去就告诉观主,说你一天对我发三次,不,五次脾气,对我又打又骂,他老人家保管罚你跪在长生殿三天三夜……”

    “嘿,小兔崽子,我还治不了你了!”百里晴空勃然大怒,抓了萧棋就是一顿胖揍。

    萧棋许是经常被揍的,虽然哎哎痛叫,但偶尔总能抽个空来跟众人挤眉弄眼,仿佛在说“其实一点也不疼”,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燕离却不觉好笑,微微皱了皱眉。

    流木冰见微一笑,对燕离悄声道:“燕兄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何要邀萧棋来。”

    “战场毕竟不是儿戏,他年纪太小了。”燕离点头道。

    “燕兄是不习惯应付自来熟的小孩吧。”流木冰见笑道,“听他叫你燕大哥,你便浑身不自在对不对。”

    燕离耸了耸肩。

    流木冰见莞尔,道:“他不止有嘴皮子的功夫,你别小看他。当然,说是没有用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闹腾一阵,便商谈正事,两个时辰后,定下来初步的细节,便各自分散,去寻找自己的机缘。

    临走前流木冰见叫住燕离,同百里晴空一起,到了一处静谧的山谷,找到了一个干燥的山洞。

    百里晴空画出了一群猴子,在山谷上蹿下跳,表面看是在玩乐,实则是监视附近有无人靠近。又在山洞口设下了层层禁制,这才进到洞里。

    燕离看俩人郑重其事的模样,不禁疑惑道:“二位这是做什么?”

    “谨慎一些为好。”百里晴空淡淡道。

    流木冰见道:“燕兄,有些事情听一听,便烂在肚子里的好,切莫往外说出去。这一回单独找你说话,也是因为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燕离道。

    “谢云峰临死前传递出来的消息,”流木冰见道,“让我们得以缴获了关于奉天教极为重要的情报。”

    燕离一下子竖起耳朵来,“什么情报?”

    流木冰见与百里晴空对视一眼,道:“他们所使用的符?,与远古时候的星灵一族一模一样。你听说过了吧,星灵一族,不死不灭的存在。”

    “你是说,”燕离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们可能是星灵一族的后裔?”

    流木冰见点了点螓,道:“这是海源老爹经过解析之后的结论。具体符?是怎样维持运转的,还需要老爹进一步的解析才行。只要能找出星灵一族的弱点,就能对付奉天教徒。”

    百里晴空道:“当年星灵一族一夜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记载他们的典籍,也被大量消除,如今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曾经存在过,更别提弱点了。”

    “百变玄光不是死在了双九之下么?”燕离道。

    “这件事我们讨论过,”流木冰见无奈道,“杨青柠很可能不愿意放弃人族的身份,所以还是人身,才会被杀死。这么多年以来,奉天教徒除了她以外,每个都死了不止三次。”

    燕离笑眯眯道:“冰见美人将如此机密告诉我,是何用意呢?”

    流木冰见笑了笑,道:“我们怀疑,道庭内还有奉天教徒的卧底,想让燕兄做饵,将他引出来。”

    “哦?”燕离道,“我还能引出奉天教徒?”

    百里晴空冷笑道:“杨青柠的死,加上奉天教几乎团灭一次,这可都归功于你燕十方,你说他们恨不恨你?倘若换成我,一有机会便会将你扒皮抽筋。”

    燕离只当了耳边风,若有所思道:“所以这精锐小队,冰见美人只邀了三个门派,便是为了避开道庭。”

    “可以这么说。”流木冰见道。

    “若然如此,”燕离似笑非笑道,“你二位实在不该邀我的,我若跟你们一道行动,还怎么做诱饵?”

    流木冰见笑道:“燕兄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只要你跟我们一起行动,奉天教徒找不到机会下手,便会主动来要求加入我们。只要从主动加入我们的人中一个一个排查,便能得出结论。”

    “好主意。”燕离眼睛一亮,“冰见美人不但是个女战神,还是个女神机。”

    流木冰见摇螓笑道:“燕兄太看得起我了,打架我还马马虎虎,策略就不成了。这个主意,便是萧棋想出来的,所以让你别小瞧他,在纵横谋略之上,他可是得了棋圣真传的。”

    一切商议妥当,二人自去,燕离独留洞中,思考着这一次谈话的意义。

    名声便是有着如此的威力,若他还只是剑庭普通的弟子,以流木冰见跟百里晴空在仙界的地位,决不至于这样郑重其事,还将如此机密也透露出来。

    一面想着,一面取出那颗元辉石,直接喂给了龙神戒。

    接下来,终于到了第三次灌顶的时刻。

    也不知道能不能将黑血咒镇压住。

25、镇压黑血咒

    灌顶自然要找个适合灌顶的地方。顶 点 X 23 U S

    离开山洞,时间充裕,便信步游走。此刻才有闲心观赏风景,但这广微林虽然曲径通幽,浑然天成,但与天上原并无许多不同,可能因为是先贤永眠之地,还别有几分萧索。

    落叶成泥,一步便留一个脚印。漫步林中,心境十分平和,如小时候夕阳晚照,练完了琴,便在院子里,缠着娘亲说话,说着说着,她总会把自己抱起来。许多话如今已忘了,但有些字字珠玑,到如今都还记忆犹新。

    一面走一面观察,便渐渐能觉出细微处,是当年大战留下来的丝丝残迹。都过了那么多年,可见那场大战的激烈,想想若是在现世任何地方,怕又会出现第二个魔界。

    眺望日头,进来已有一个多时辰,跟小队同行也有数十里,竟是碰不到一个同道,广微林可见的广袤。也不知道,她们都在什么位置。

    又走十多里路,终于在一块石碑下遇到了人。

    这是一块无字碑,碑上许多玄奇,譬如刻画符?的纹线,即便外行人也能看出不完整来,整块破破烂烂,像极了雨后被泥石流冲到路边上、年代久远的墓碑。

    它整个沉寂,无声黑白,祭奠死亡。

    但燕离却不看碑,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女子的身上,自然而然地透出柔情,但很快被笑意取代,“没有下雨,你打伞做什么。”

    女子手中有伞,绣着梅花的洁白的伞,任谁都能认出是雨霖铃。雨霖铃只认一个主人,它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姬纸鸢。

    姬纸鸢侧首瞧过去,道:“不好看吗?”

    “好看。”燕离走过去,钻到伞下,伸手想要抱她。这一个动作很自然,他的内心却不自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样的大胆,仿佛与她正在热恋,而不是相互有着血海深仇。

    他意想中的反击没有发生,她竟然很顺从地偎入他怀中。

    温软的玉躯,将所有一切都驱走了。

    他什么也不想想,就这样抱着她。“纸鸢。”

    “嗯?”她将螓首靠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地带点疑问地应着。

    他们仿佛真正的情侣一样。

    “我在抱着你。”他说。

    “是呢。”她很轻柔地回答。

    “我在抱着你。”他说。

    “你不是在做梦。”她回答。

    “真好,”他说,“从前只能在梦里。但你知道的,男人总是很难满足……”

    她很快知道燕离的意思了。很多地方第一次被侵犯,都是会颤抖的。她就微微颤着,但还是没有阻止,“我偶尔在梦里……也想过……”她的声音也在颤抖,雨霖铃掉了下去。

    她的话无异于烈火,霎时间将燕离整个点燃。

    “你是说真的?你梦见被我……”

    “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难免好奇的……”她艰难地说。“你先不要动,不要动……”

    燕离对她最是不忍,便停下来。

    她喘了几口气,抬起螓首,带着三分羞怯七分坦然的眼神看着燕离,“从前没做过的,我想试试,你只能配合我,不可反客为主,不然我就走。”

    “好。”燕离笑着道。

    她生疏而笨拙地抱住燕离的脖子,眼神迷离,仿佛氤氲了一层水雾,水雾后藏着丝丝妩媚。她踮起脚尖,慢慢地凑上去。

    燕离再也笑不出来了,心中充斥着神圣肃穆庄严。他看到她的鼻翼微微颤抖,像刚化茧的蝶,惊恐于翻天覆地的变化,茫然失措地扇动着小翅膀,让人心生怜惜。

    小翅膀碰触了,双方都是一颤。

    如有磁石的吸引,无师自通的,四片唇就不分你我。

    然而还是生疏,她浑身僵硬,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他主动引导,熟练的技巧,足够舒服到忘我。

    然而她忽然很用力推开,用一种很生气的表情看着他。

    “怎么了?”他很是一惊。因为从未在她脸上看过。

    “你跟几个女人吻过!”她生气地质问。娥眉蹙着,贝齿微咬,眼中的水雾一闪一闪的。

    原来她吃起醋来,竟是这么样的可爱。

    “就几个……”他强忍着笑,含糊地说。

    “你不要动!”她很霸道地拽下燕离的胸襟,吻上去。虽然还是很生疏,但不再懵懵懂懂,知道怎么去做,怎么才能让两个人都舒服。

    许久,唇分。

    她推开燕离,捡起雨霖铃就走。

    “你去哪里?”燕离一怔。

    “你自去灌顶。”她头也不回地说。

    “就到此为止了?”燕离忍不住喊道。

    姬纸鸢停住脚步,回过身来,“我够了,你若不够,自去寻顾采薇。”说罢冲燕离嫣然一笑,径自消失在丛林深处。

    燕离怅然若失地站了好一会,跟着摇头一笑,往了另一个方向去。

    日头约莫偏西时候,他来到一个悬崖,视线遥远开阔,底下是一片盎然绿意,空气十分清新。

    他在悬崖上盘膝,存思观想,天门开启,五色虹桥如激流奔腾,天灵以上,可见剑势如藤蔓似的腾空,缓缓形成剑主的形容。

    真名天启之后,已无需存思镜,即可引到现世来。

    源海深处,青莲花骨朵缓缓脱离了剑心,到得源海上空漂浮着,仿佛知道自己今日是“主角”,不再如此的内敛,几片瓣缓缓展开。

    青色光华冲天而起,破开云空,穿过五色虹桥,从天门透射而出,没入到剑主里。

    剑主原本无色,但因此着色,放出无量量的青光来,连天边残阳也不可避免被染化,跟着竟是膨胀扭曲,然而再细看,却是无量量的星海之力被攫取。

    方圆数百里内,星力的剧烈动向,早已引起了诸多九大弟子的注意。他们都不问可知,定是那一等剑主的拥有者在灌顶。

    他们想要靠近去看,却发现这数百里的界域,全都被一种莫名的气场笼罩,拼尽全力也无法摆脱。若然这般轻易靠近过去,岂不任人宰割?许多修行者当即打了退堂鼓,不进反退,躲到了更远去。

    少数一些,也只敢在数十里外观察。

    青色光华愈演愈烈,从无到有,到膨胀,到强烈,到统治十方,无有丝毫滞碍,可谓是一气呵成。这都归功于燕离日夜雕琢,精细这灌顶法。

    在广微林内,推衍功法事半功倍,又添了一把火。

    胸中意蕴,转化到现世,终于,青莲花骨朵完全开放,并通现世,一朵巨大的青色莲花,便与剑主伴生,简直浑然一体。

    它再也不是跟在剑心后面瑟瑟发抖的小可怜。它雄踞十界,倾吐宏大气机,九山八海皆要蛰伏;它似存非存,似善非善,如龙蛇起陆,翻云覆雨,镇压万物。

    燕离胸中腾起万丈豪气,不自禁地发出一声长啸。啸声浩浩荡荡,如在幽潭投入一颗水雷,炸得静谧无踪,偏那些修行者,同飞鸟一起被镇压在林中不得动弹,是以当不得惊鸟,倒成了四脚朝天的王八,怎么也挣扎不起来了。

    许多个百里外的,叫苦不迭,暗恼这燕离心胸狭隘,连参观也不行。使了浑身解数,也脱不得这镇压,不禁又悔又恨,不知对方到底用了什么法门灌顶,竟是如此霸道邪门。

    到此一切势已成形。

    “来!”

    天门开放,剑主聚集的星力,如同大修行者伸手摘下的星辰,耀眼到不可视,轰然灌注而下。

    五脏齐鸣,肺腑倥偬,无序中又井然有致,巩固修补了人仙之体的缺漏。

    五感先一步提升,但不过是常态,他久已习惯。

    比前两次更强烈的升华感,却令得他不得不站起来。稍一动,全身骨头便“噼啪”作响,如同摇晃算珠似的又脆又亮。

    现世层面的身体的变化,不是很明显,源海因为灌顶而剧烈翻涌,如同发生了海啸,整体都在发生震动。

    原本清亮的海水,在源源不断降下来的青色光华下,也染上了青色,水位浮上云空,真气的质量在新旧交替中更上一层楼。

    这个过程整整持续了半个多时辰,直到源海满溢,再也容不下更多的真气才终于罢休。

    由剑主引来的星力,数量是八部天龙的几十上百倍,尽管八部天龙也接近于一等,但不是一等,差距就是如此的悬殊。

    源海满溢,直接就可存思照命,只要能够洞见紫府,即刻便能破入洞观境。

    寻常真名,能达到一等剑主的三成便算很不错了,那样意味着可以节省数年的苦功。

    又半个时辰调息,剑主缓缓消去,青莲剑歌的显相,顺天门原路回返,落到源海上空停了一阵,左右四方瞧了瞧,又向下看,看到剑心似乎在瞅自己,连忙收拢气机,莲瓣收合归拢,重新化为了小花骨朵的模样,屁颠屁颠钻入海去,照旧地围着剑心在那里转。

    燕离看了不禁好笑,这青莲剑歌到底还是被太白压了一头。

    灌顶完成,终于到了关键时刻。

    “青莲!”

    他在源海一声暴喝,海面上青色华光骤然浓郁,跟着膨胀,顺着燕离的心意,从五色虹桥穿行,入到四肢百骸。

    通身血脉,立时觉出一种古怪。

    他细细体察过,不禁欣然大笑:“成了!”

26、不问经年何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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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了!”

    油然的喜悦,从心底升腾起来,在某个瞬间,仿佛灵魂膨胀,与天地融合为一体,竟是超过了破镜。

    剑歌意韵,不再虚无不可见,具象出来,便是青色的光华,并且不单只是发光,由许多数量组成青色莲瓣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单薄。这些莲瓣没入到血脉之中,便将蠢蠢欲动的魔血完全镇压住,再无一丝的燃烧感。

    今后只要有足够的真气,时刻维持住剑歌意韵,黑血咒就不会有爆发之虞,算是把命给保住了。黑血咒是阎浮的一大噩梦,如今终于有了克星。

    保住性命,才有日后可言。虽然不知道纸鸢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但未来可期,保命这么样无趣的行为,竟也生动且有意义起来。

    若她愿意的话,生几个孩子好呢?

    若是生了男孩,取什么名字好呢?

    若是生了女孩,便替她重建大夏皇朝。

    想着想着,嘴角不自禁地微微上扬。

    夕阳的余韵消失了,世界就在这一刻突然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

    这黑暗毫无预兆地降下来,笑容便僵住。习习凉风拂面,竟有种刺骨的寒意。

    黎明前的黑暗,是它最强大的时刻,那么与之相对应的,越是光明的时刻,岂非越是接近于黑暗?

    如潮水般的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向他笼罩。

    他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虽然他并不需要呼吸也能活下去;但是不能呼吸跟不需要呼吸,却有着不同的意义。

    某一刻,一丝光照亮。

    他霍然抬头,映入眼眸的是深邃浩瀚的星空。

    它们仿佛不知自身有着怎样的魅力,放肆点缀夜空,闪闪映亮燕离的脸庞。

    我们总在黑暗中寻求光明,却总是忽略触手可及的火焰。

    燕离张开双手,沐浴星光,许久不动,无形的压力便烟消云散。

    他伸手抚上胸口,龙神戒便散发灼热, 巨量的信息一下子挤入脑海之中。四面凉风突然静止,周围枝叶草木,从黑暗中透发出一粒一粒的光点。

    “你终于来了……”

    数不尽的光点,汇聚在燕离的眼前,渐渐地凝成一个残缺不全的女子的影像。她的仅剩的半身,都处于模模糊糊的状态,在星光的照映下,勉强可以辨认。

    “祖师?”燕离试探地发问。因为这残缺的模样,实在跟幻象里的白衣女子相去甚远。

    女子似乎点了点螓,“当年本尊陨落之前,确实传了一脉……我是本尊残魂,得到遗命,在此等候太白传人,助其领悟九霄剑宫……”

    “弟子有许多疑问,还望祖师解惑!”燕离退了两步,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当初初见供奉在白府密室的牌位,他并无多少恭敬,只以为白府灭门与其脱不了干系,很有些怨气。渐渐才明悟,保护太白传承,是他们白氏的使命。一等剑主,是继承了祖师的,自然能够触发龙神戒,得到剑心具象。是以父亲从小对自己严厉,便是清楚自己身上背负着太白使命。

    那么太白到底背负的是什么?这是迄今为止,最大的疑问。

    “我借草木灵气保存意识,过了这许多岁月……你再不来,我便会消散……速速存思观想……”残魂的声音断断续续,影像也是颤巍巍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

    燕离道:“弟子只问一个,太白的使命到底是什么?”

    残魂沉默了许久,才道:“活下去……”

    “活下去?”燕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活下去……”残魂重复道。

    “您传下太白,难道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报仇?”燕离道。

    残魂道:“你想的太复杂了……”

    燕离讷讷地道:“难道弟子就只是个被馅饼砸中的幸运儿,不用去做一些譬如拯救世界的大事?”

    “你以为一等剑主是什么,谁都有器量承载吗……”残魂道,“你活下去,便总有一日会明白太白的意义……”

    燕离道:“弟子明白了。”得到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反倒很多疑问,都变得不重要了。他盘膝坐定,瞑目存思,识念很快遁入虚无,进入到源海。

    “你已第三次灌顶,想必龙神戒也已将《九霄剑宫》的根本经义刻在了你的脑海了吧。”残魂道。

    “是。”燕离道。

    残魂道:“剑经到此境是个重要分水岭,你要切记一点,寻到你的九霄剑宫之前,不可破镜,否则太白剑气会毁掉你的肉身……将识念放松,我带你一趟……”

    燕离依言放松。只觉识念一下子跳出源海,到了现世,回头竟能看到自己的模样。有点像是剑魂出窍,他早经领悟到并且实际运用过了,所以并不陌生。

    “九霄剑宫,自然要在九霄之上寻找,我时间不多,领你一趟,切记几个要点……”

    “您说,弟子记着。”识念被动拔空而起,往九霄之上而去,沿途因为被残魂护佑,感觉不到任何不适,跟自己出窍截然不同。

    “其一,九为数之极……”残魂道。

    云空迅速被穿梭过去,抵达更高处,所见景致,更加惊心动魄。

    “九为数之极。”燕离默默记下来。

    云空已不见,四方无极,星海近在咫尺。

    “其二,剑宫在天下之中。”残魂道。

    “剑宫在天下之中。”燕离重复道。

    星汉灿烂,流转其中,彷如跟随时光流淌,一眨眼便是万年;但又浩渺不可捉摸,仿佛在世界之外,可望不可即。

    “其三,三界六道,天地乾坤,无我不断者。”残魂道。

    “三界六道,天地乾坤,无我不断者。”燕离重复道。

    天设日月自盈昃,辰宿列张调阴阳。

    遨游不到尽头。

    不知许多时辰,耳畔响着一个渺渺冥冥的声音。

    “领悟了吗……”

    愈去愈远,愈去愈远,尾音那微不可闻的叹息,仿佛便是诀别。

    燕离猛地睁开眼睛,星空依旧,凉风习习,月辉正投下来,映出婆娑树影。侧头望,数丈外一株垂杨,如流苏般在风中轻轻摆荡,不问经年何许,不问流岁短长。

    残魂不知去向,一切恍然梦中。

    脸上有些凉。

    他连忙抹去,向四方跪拜一周,“弟子白梵拜别。”

    ……

    仙界极西,便是魔界。

    通往鬼蜮酆都的黄泉道,十几辆雪魔车缓缓在雪地上行驶,车轱辘碾压在碎冰上的声响,时不时的发出来。

    幽姬简直厌恶极了这声音,尽管车厢是全封闭的,她还是被吵的睡不了美容觉,便觉这阎浮世界对她实在太过恶意,连觉都睡不得,简直不让人活,倒不如死了算了。

    转念一想,倘若自己死了,阎浮世界的审美水平岂不是要倒退一大步?

    想想自己真是倒霉透顶,刚在人界宰了一头肥羊,想着能快活一阵子,不想就被失心徒给抓到了魔君寝宫里,还以为那个魔界的无敌霸主,看上了自己的姿色准备宠幸,不料没说几句话,没来得及讨好,就被送去鬼王宫做鬼王的姬妾。

    想到这里,她不禁更加烦躁,据说那鬼王生的青面獠牙,头顶还生三只角,他以为自己是牛鬼啊……总之,这么样丑陋的东西,是决计不能就范的。

    可惜负责押送的是血衣楼龙堂堂主陈天龙跟副堂主岩破,这两个的组合,连苍蝇都叮不出一个缝来,而且负责监督的是李血衣心腹中的心腹,那个号称女神机的陆素雪。

    “哼,那个臭女人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嫉妒,我可要小心别遭到她的暗算……”

    小声嘀咕着,她忽然脸色一变,用力地敲打着车厢,“停车,快停车,姑奶奶要如厕!”

    “喂,魔有三急,你们耳朵聋了,还是赶着去投胎?”

    任她如何敲打叫骂,车子就是不停,反而越走越快。

    她气恼地对车门又踹又砸,搞得哐当作响,车驾也摇摇晃晃起来。

    终于,在车驾快要倾到一边去时,忽然被一个力量固定住,并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门口站着一个玄衣女子,看着约莫二十来岁,扮相中性,生了一双桃花眼,鼻梁高挺,眼珠的颜色比众不同,是碧绿色的,秀发扎一个干练的马尾,肤色白皙。原本她看来就跟个俊公子似的,但胸前偏偏鼓起,规模还很不小,是以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女子。

    “你要如厕?”她似笑非笑地看住幽姬。

    此女名叫陆素雪,名花榜虽在前十之外,却是因为常年男相打扮,偶尔还粘一撮胡子,是以很难被人欣赏。她的来头不小,现如今是李血衣的左膀右臂,血衣楼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有没有嫉妒幽姬没人知道,但幽姬却是颇为嫉妒她的,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居然长了这么样一对波涛汹涌,连自己都比不过,简直可耻。

    “是呀陆大人,奴家快急死了。”她讨好地说。

    陆素雪直接跳上了车,并将车门关上,同时吩咐道:“继续走。”

    “陆,陆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呀?”幽姬心中升起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幽姬姑娘要如厕,我帮你啊。”

    陆素雪径自上去搂住幽姬的腰,一手探入她裙中。

27、暗火流殇

    ps:本卷第一章写的混沌之种是错的,我写错了,是本源之种,感谢百万的提醒跟月票。m.www.uu234.netwww.uu234.net感谢北北的打赏。

    “该死的陆素雪,又仗着自己女人的身份,占女人的便宜!”

    听着车里面的近乎于“翻云覆雨”的声音,骑着一匹小山似的雪魔的陈天龙愤愤不平地道,“也不怕叫陛下知道了,剥了她的皮去!”

    岩破就了小山似的陈天龙的肩膀盘膝坐,闻言嗤笑道:“她连楼主的便宜都敢占,何况一个幽姬?陛下可没将这女人放在眼里,只听说她到处行骗,便给个惩罚她,去伺候鬼王那个老饕,叫她知道骗魔的下场。”

    “我以为没那么简单,”陈天龙深沉地道,“陛下此举怕另有用意。”

    “哦?”岩破道,“你有什么高见?”

    陈天龙沉吟了很有些时候,才缓缓道:“陛下定是担心自己被幽姬的美色所迷,不能好好统领魔界,所以才将幽姬送给鬼王。唉,他老人家怎么不想想我呢,鬼王后宫姬妾成群,我可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赐给我多好!”

    岩破闻言险些摔下去,翻了个白眼道:“你赶紧闭嘴吧,这话要被人听见,传到陛下耳朵里,陆素雪的皮有没有事我不知道,你的皮却一定会被剥下来!”

    陈天龙耸了耸肩。

    岩破嗤笑道:“蠢龙,你是不是上次被那个丑女人打傻了,如今整天把女人挂嘴上,也不瞧瞧你自个的身板,有哪个女人受得你的欢爱?我看啊,那些女人宁愿被猪魔推倒,也不愿在你身下承欢。被猪魔推倒不过是恶心了些,在你身下承欢,可是有着生命危险的。”

    “滚,老子发育慢,刚到发情期不行啊!”陈天龙反唇相讥道,“我不成,难道都喜欢你这样矮东西?”

    岩破无所谓地道:“半斤八两。”

    说话的功夫,车厢里的动静到了尾声,只听到幽姬发出一声似哭非哭的叫声,“陆素雪,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哎呀呀,那小生可真是荣幸。”陆素雪格外地发出一种得意的笑声,“你瞧,这不就解决了,否则这荒郊野岭,上哪去找厕间,魔有三急嘛,不丢人的。”

    外头二魔对视一眼,岩破又惊又奇道:“真漏了?陆素雪对付女人的本事,真是愈发见长,改日请她吃酒,好好请教一下。”

    “叛徒!”陈天龙充满敌意地说。

    “蠢龙,我去套了她的话,然后教给你。”岩破很清楚怎么应付自己的搭档。

    陈天龙登时眉开眼笑,“好好好,要吃什么酒,我来准备。”

    “你这个没有原则的东西!”岩破笑骂道。

    “又不能当饭吃。”陈天龙哼哼道。

    “说正经的,”岩破收了笑,“你以为陛下为何无端要送个女人给鬼王?”

    “笼络?”陈天龙道。

    岩破道:“以陛下的权势,魔界哪个胆敢不听从号令,用得着笼络吗?”

    陈天龙道:“就怕阳奉阴违。”

    “即便如此,进攻仙界是众魔共识,谁会在这上面耍花样。”岩破压低嗓音道,“依我看,陛下是打着送女人的名义,将天火堂新近研制的……”

    “你两个好大胆,竟敢背后议论陛下!”

    陆素雪从车上跳下,对二魔疾言厉色地喝道。

    岩破自信一笑,道:“陆大人不会这样做的。”

    “哦?”陆素雪的脸色说变就变,一下子风轻云淡,“这么说你很明白我的意思。”

    “自然,我跟堂主都不会泄露你对幽姬姑娘做的事。”岩破道。

    陆素雪满意笑道:“那在下自然也能守口如瓶。”

    “关于我方才说的事……”岩破笑道。

    “自然叫副堂主满意。”陆素雪道。

    三个魔族都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直到陈天龙的目光下移,悄然咽了口口水,陆素雪的脸色立刻发生变化,勃然离去。

    岩破目瞪口呆,压低声音道,“你他娘的就算在发情期,也不至于连她也不放过吧?”

    陈天龙丝毫不以为羞愧,“打扮打扮,还是很吸引人的。”

    前方视线忽然变宽,一个阴森鬼蜮出现在眼前。

    二魔心中皆是一凛,知道鬼蜮酆都的地界到了。

    也意味着,新一轮的正魔大战的战场,已是近在咫尺。

    ……

    广微林。

    沈流云坐在一块石头上,手中是失却灯芯的青莲灯,脑海中翻滚着许多思绪。年前从不落城离开,她去了紫山寻找燕十一决斗,结果仍然是惨败。胜者明确告诉她,若有第三次,再无可能留情。

    自己纵然是死不足惜的,可他也说了,小梵说不定会跟他反目成仇。

    如今师傅的音容笑貌,许多时候回想,是很模糊的,另一个影子却越来越深。

    头开始疼痛。

    不是形容词,是真的很痛。先天之鼎浮现,上面充满了裂纹,还伴有一丝一丝的煞气。

    她知道这些煞气,便是她的心魔。

    复仇到底是什么呢?想想小梵这一路走来,支撑他的不是燕山盗,不是纸鸢,更不是自己,而是那“复仇”二字。

    “李玄微从没把你放在心上。不,他没把任何人放在心上。在他看来,我的脱离掌控,是因为阿离创办了燕山盗,所以他用生命作为代价,让你跟我、阿离最亲近的两个人反目。李玄微,你的师傅,是为了报复阿离毁了他苦心经营的局面,要让他这一世都深陷在痛苦的泥潭里。当然,阿离现在就不轻松,便是再添上一点又有何妨?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

    理智告诉她,燕十一的话是真的,否则何以她还没碰过青莲灯,灯里就有了她的灵魂烙印?

    理智与不敢面对的情感的纠葛,是头痛的源头。

    倘若这一切是纯粹的干净的,便没有这许多烦恼。

    是吗?

    并不是,理智告诉她,自定义的不能称为真理。凭什么就是不干净的?

    自我的贬低便是自我的否定,自我的否定,便是自我的毁灭。

    “师妹!”

    远处传来一个焦急的呼唤声。

    她连忙压制住先天之鼎,收回去,再抬头时,情绪已完全隐没。

    “大师兄?”她站了起来。

    文子卿只有在无人的时候,敢用现在的眼神看着沈流云,深情而且炙热,但此刻却还多了不解与痛心,“我们一派,先天之鼎为重中之重,师妹怎么让它染上尘埃!”

    沈流云微笑道:“原就是从尘埃来,如何不染。”

    “那就更该摒弃杂念,静心调养,为日后化圣做准备。”文子卿很是痛心地道,“师妹方才虽然收的快,为兄还是瞥了一眼,已恶化到如此程度,再下去定然是道基残损,修为不存的下场,连性命都难以保住。师妹,快快清醒过来吧!”

    这个人的关心是很真切的,能让人充分地感觉到暖意,就好像世兄。世兄从小对她关怀备至,没想到这关怀,是出于她有资格做他的女人。她原以为世兄是盖世英雄,直到最后一刻才发现,这世上没有什么盖世英雄,只有真正爱她的,关键时刻愿意舍命护她的。

    黑山,野人谷外,白狼宫,离恨天。

    那么多的奋不顾身、拼尽全力的影子,都是同一个,便实在很够了,先天之鼎又算什么。

    沈流云微微地侧了身子,目视远方,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冷漠,“师兄多虑了,我自有办法调整。”

    文子卿的心倏地往下沉。

    远空尽头,夕阳落处,忽然冲起一道青色光华。

    “一等剑主!”沈流云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一个笑容来,“是小梵在灌顶,师兄自便,我去看看。”

    心中刹那间有了答案,文子卿无力地站在原地,过了片刻,他回头望着那个仿佛奔向未来的背影,胸口疯狂滋长妒意,眼中满是一种狰狞的暴戾。

    “是不是很想要他死?”

    一个声音乍在耳边响起。他心中一跳,面容迅速恢复人畜无害,缓缓地转头一望,故作惊讶道,“原来是龙华大哥,此言何意呀,什么死不死的?”

    徐龙华走过来,意味深长地道:“心知肚明就好,都是聪明人。”他直接从文子卿面前走过去,“有个人想见你,跟我来吧。”

    文子卿面色阴沉下去,迟疑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

    沈流云到的时候,只看到燕离跪坐在那里发怔。

    “怎么,灌个顶把你累成这样?”她走过去挨着燕离坐了下去,抬螓仰望星空。

    “姑姑。”燕离的头顺势挨着她的大腿躺了下去,朝上看着她。“你会离开我吗?”

    “你还是个孩子吗,问的什么幼稚问题。”沈流云道。

    燕离翻了个身,把脸对着沈流云的小肚子,然后紧紧抱住她,什么也没有说。

    “小混蛋,你还得寸进尺了,起开!”沈流云有些不自然,挣扎了一下,却发现燕离不像平常时候那么样嬉皮笑脸。

    难道遇到什么事了?

    “怎么了?”她抚摸着他的头发问。

    “没什么,就是刚好想到姑姑,姑姑就来了,便觉得命运对我,也没有那么苛刻。”燕离道。

    沈流云道:“命运对你的馈赠,早已超过了个体的平均承受度,如今对你好一些,你就感恩戴德,未免太蠢了吧。”

    “那我应该怎么做?”

    “当然是狠狠反击。”

28、红岩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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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琅琊与蚩尤交界,在通往魔界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座红岩城,是抵抗魔界入侵的第一线。顶 点 X 23 U S

    红岩城的地质跟红土大地相似,加上哪怕天寒地冻冰天雪地,从远处看,由红土砖建造起来的房屋,还是格外醒目,是以被称为红岩城。

    红岩城常年被冰雪覆盖,又有冰城的美誉,这里盛产冰雕,许多战死红岩峡谷的九大弟子,都会被当地的民众当成英雄,雕成塑像,摆在各大广场,以供人们瞻仰。

    红岩峡谷就在城外十里,九大道统在峡谷与幻夜森林的交界处设下重重关隘,每届荡魔大会之后,九大各自值守一年,在最后一年,便由九大共同值守,直到荡魔大会结束。

    峡谷两边,是绵延不绝的雪山,往北深入万里,便是那昆仑之壁,由当世最强神剑仙镇守。往南去则有上荒神庙设下的伏天大荒绝阵。二者共同挡住了魔界的入侵之路,除了红岩峡谷,魔界没有第二个可入侵仙界的通道。

    九大设下的关隘,自然还无法达到滴水不漏的地步,但少数魔族闯过来,也构不成多少威胁,反而还将有生力量送给九大宰杀,最多也就是暗中搞搞破坏罢了。

    “荡魔大会是仙魔早已达成的共识,与其时刻开战,不如积蓄力量决一死战,只看双方谁先撑不住。因此对于新鲜血液的注入,是各大道统格外重视的一件事;并且各自错开开山门收徒的日子。今年是你们剑庭,明年就轮到道庭了。”

    流木冰见与燕离并肩走在红褐色石板铺成的街道上。

    红岩城非常之大,这是燕离入城后的第一个感受。

    红岩城真的非常巨大,这是燕离入城后的第二个感受。因为他们已经骑马走了一上午了,还远远望不见抵御魔族的第二线红岩要塞。

    当然,每到一个陌生地方,从头到尾走一遍,是他的习惯,他并不因此而感到不耐烦。

    然后是第三个印象,红岩城的建筑风格只有一种,单调简约,直来直往。街道是笔直的,大小干道,横是横,竖是竖,都如同官定标尺一样。

    这样看来未免有些冷硬灰暗,让人很难喜欢这座城池,作为魔族入侵的第一站,这本该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竟然不。

    “道庭收徒,是怎么样?”燕离随口问道。

    他的对红岩城的第四个印象,是它的主人。它的主人自然是它的居民。这里的居民跟别处很不同:他们的男人热情好客,真挚淳朴,一脉相承般的乐观与豁达,即使临近荡魔大战,也并不忧心明日太阳升不升起。他们的眼神刚毅有力,骨子里流淌着对命运天然的不屈,不因为是九大弟子就阿谀谄媚;这里的女人都满面风霜,她们并不将自己当做娇滴滴的温室里的花朵,因为随时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所以都很珍惜当下的充实的时光。

    正是这些人的存在,使得红岩城的毫无特色的建筑,也变得生动有趣起来。至少在燕离的眼中是如此。

    “跟你们剑庭差不了多少。不过你们是入门四境,道庭拿来考验弟子的,却是仙器,境界跟层次都不同,更加容易甄别资质跟适宜的法门。”流木冰见礼貌谢绝了路边酒肆老板递给的温酒,“其实这样也并不很高明,等于是将弟子们的未来定向了,可能他们心中另有想法呢?一味依赖仙器,反而扼杀了更多的潜力。”

    燕离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我从前也同你一样想法。得了江北两路后,我才领悟到,即便是道统,资源也是有限的,只能倾向于未来必定能为道统保驾护航的少数人,若是每个都要发展潜力,每个都要培养,那么最终一定会毁于内部争斗。平衡节流,以少数个别为核心,才是道统存在的根本。”

    流木冰见笑道:“燕兄这话我无法苟同。潜力未必就需要资源来激发,若有些人的存在,就能产生更多的资源呢?再者说,掌控一门一派,不是修为强大便可高枕无忧,还需要懂得经营人望,人际更是重中之重。远的不说,你们的山海掌教,剑庭上下哪个不信服,连我这个外人都指摘不了,可见威望隆重,不但能影响道统,在仙界也是举足轻重。”

    燕离从来不跟女人争论,哪怕是个英姿飒爽的女战神。闻言只是笑笑,转而道:“我瞧这街上行人,有些倒也不是本城居民,看来很清闲,好生刺眼。”

    流木冰见道:“红岩峡谷后面,是魔界第一个恶地,唤作幻夜森林,那里是个天然的猎场,并且不止星陨兽,还游荡着魔界特有的怪物,它们时常彼此厮杀,星陨兽死后凝结的宝物,很多就掉在原地,所以吸引了大批专门‘拾荒’的猎团。红岩城越来越繁华,就是这个缘故。如今开战在即,他们自然不愿再冒险。”

    “原来如此。”燕离点了点头。

    “也不是全部猎团都这样,有不少散人自发组织的抵抗军团,都在红岩要塞里随时准备出战,战局一开始就是由他们在支撑,当然,九大会为他们准备丰厚的奖赏,倘若不幸战死,家人父母都会得到妥善的安排。”

    流木冰见接过一个热情洋溢的女人的热茶,冲她笑着谢礼,“红岩城的人口之所以如此快速增长,便是他们都是曾经战死的英雄的后代,一代代传下来,大部分都继承了先辈的优秀品质,所以跟别处很有不同。九大开山门时候,红岩城的居民,尤其是功勋卓著的后裔,都能得到机会加入,上荒神庙的李征君你见过的,他就是土生土长的红岩人。”

    “是他?”燕离抚掌笑道,“难怪如此与众不同,这个人很不错,实力也不差,怎么不邀来?”

    “他是红岩遗孤,其父母也是九大弟子,对道统有很强的归属感;但他天生孤僻不合群,很容易跟人起冲突,不适合我们小队。”流木冰见道。“上一届大会,他本该在功勋榜前十受人敬仰,但因为跟另一个九大弟子的口角导致冲突,伤了十几个人,德行受到诟病,就被踢了下来。”

    “功勋榜是怎么计算的?”燕离心里一动,想起了跟韩天子的赌约。虽然如今不管胜负,他都不可能娶到顾采薇,但既然当初应了下来,便堂堂正正挫挫他的锐气。

    流木冰见道:“将魔族按照修为境界跟职位,划分成兵卒、队正、统领、战将、军帅。兵卒算一个战功,队正算十个战功,统领百个,战将千个,军帅万个。一百个战功,就能买到红岩城永久居住权,子孙后代,都无条件受到九大庇护。一万个战功,可以兑换一颗元辉石。燕兄要注意的是,战功是以魔族的心脏为准的,有些魔族被砍掉脑袋也不死,所以不能算。”

    “那如何辨别身份?”燕离道。

    流木冰见道:“魔族的心脏,都有他生前的烙印,只要用特殊的符?解析,就能得到身份信息。”

    燕离若有所思道:“那这些心脏记录为战功后,如何处置?”

    流木冰见道:“战后统一交给道庭,在九大负责人面前清点,对过战功名册之后,直接销毁。”她说着在一个气派府邸的门口勒住了马。

    “怎么?”燕离也跟着勒住,以为到了,但并没有见到什么要塞,下意识地抬头一瞧,只见了一个“不良府”的牌匾。

    “先带你去领身份印章,方便出入。”流木冰见跟他相处多了,自然的随意起来,不解释很多便下马。

    有着信任基础,自然没什么好怀疑的。燕离下马跟了上去。台阶有些高,级数有些多,然而没等二人登上去跟守卫说明,一个人影风风火火地抢过去,在越过燕离时,眼角的余光仿佛收缩了一下。

    燕离刚经过第三次灌顶,五感极是敏锐,眉头不禁微皱。

    那人很快越过去,满脸焦急地对守在门口的不良人道:“我要报官,官,我要报官!”

    “什么事,不要着急,慢慢说。”年长的不良人是个很温和的中年男子,温声安抚他的情绪。

    那人似乎吓坏了,面无人色地冲到擂鼓下,“咚咚咚”敲响。“杀人了!出命案了!”

    年长的不良人面色一变,连忙冲上去,不由分说地捂住他的嘴,厉声道:“好大胆刁民,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给我过来!”他一改刚开始的温和,粗暴地将他从擂鼓处拖拽开,并示意另一个不良人快些帮手。

    “且慢。”流木冰见眉头蹙起,“光天化日之下,不良府焉有不让人报案的道理?你两个这是要把他带去哪里?”

    两个的动作一顿,仔细一瞧,才发现流木冰见气质卓然,举止雍容,不是一般散人可比,连忙赔笑道:“哎哟,您二位一定是九大仙门的神仙弟子吧,怠慢了怠慢了。是这样,不良帅下了命令,非常时期,凡是危言耸听的家伙,统统关押起来,以免不好的流言影响军心。”

    燕离目光一闪,盯住他道:“你不是本城的居民吧?”

29、人心无穷尽(上)

    不良人脸上的媚笑一僵,连忙点头哈腰道:“是,是,大人明鉴,小人确实是外派的……”

    “外派?”燕离望向流木冰见。顶 点 X 23 U S

    流木冰见解释道:“平常时候,不良府由本地人自治,道统不会插手,但到了战时,为防万一,不良府全会替换成我们指定的经验丰富的老手。”

    燕离这才恍然,为何不良府派个这么大年纪的来守门。

    “你,你们不让我报官,我就去要塞找仙门弟子告状,我要去告状……”被抓的大声的叫嚷起来。

    “住嘴!”不良人脸色变了又变,凶暴地抬起手来,预备打人。

    “住手。”流木冰见目光一冷,“谁给你的打人的权利?”

    不良人放了手,向她抱了抱拳,“大人,您就算是仙门弟子,也没权利过问不良府的事。既然您们把我们找来,难道不应该赋予全部的信任吗?若然不是,我等倒也乐的抽身,不管这里许多是非,还能图个轻松自在呢。”

    他身旁一个年轻的不良人暗自地轻蔑一笑,并也抱拳道:“正是如此的,两位大人是来领取身份印章的吧,请随小人来,这里的事,还请不要再管了。”

    燕离没有说话,只是拿眼睛去看流木冰见。

    流木冰见满面寒霜,“带路!”

    年轻的不良人当即前头带路。

    “呜呜呜呜……”

    年长的按住那个的嘴巴,脸上渐渐露出狰狞来,“叫你乱嚼舌头,等会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

    燕离停住脚步。

    流木冰见朝他摇了摇螓,然后对年长的不良人道:“叫你们不良帅来见我,就说从昆仑来的。”说罢拂袖而去。

    “昆,昆仑!”两个不良人一听,吓得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上,对视一眼,年长的慌忙跑去通知,年轻的从带路的角色变成战战兢兢跟着流木冰见的小厮,“大,大人……”

    天下谁不知道,昆仑只有一个掌教,一个弟子。不是掌教,那就是弟子。而且不管来的是哪一个,他们都得罪不起。

    “方才不知道……不知道是流木大人……”年轻的一面跟着一面说,“小人,小人也是北国来的,原先在北上城是通城执曹,今次事出有因,还请大人明鉴啊……”

    流木冰见冷淡地说道:“你一个巡城的,也敢到红岩城来做不良人,谁举荐你的,叫你的举荐人一块儿来见我。”

    “举荐的正是不良帅大人……”

    到得偏厅,流木冰见请燕离坐了,让年轻的不良人去沏茶,等他出去了,才对燕离道:“这次负责的正是我们昆仑,不良帅一年前就来任职,是我手底下的昆仑奴安排的,具体我不是很清楚,没想到有人报案也不受理,还纵容手下伤人,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要调查清楚。燕兄左右也无事,便给我压压阵,连海兄不少夸你,这回的案子,少不得要麻烦你了。”

    “都是我麻烦你,难得被你麻烦一回,怎么能说不呢。”燕离笑道。

    不多时候,茶上来了,年长的不良人也将不良帅带来了。

    这个不良帅走进来,燕离二人都是吃了一惊。

    原来走进来的竟是个耄耋老者,连走路都要人来搀扶,撑着一根龙头拐,一副随时会被风吹倒的模样。

    “老朽周文龙,参见上尊。”说着竟是激动地跪了下去。“早听说上尊大人要来替朋友拿印章,老朽亲自给办了……”一面颤巍巍地取出一个盒子,递给上去。

    “周大人快请起来。”流木冰见连忙接过,并将周文龙扶起到一边椅子坐了,“ 周大人也是北上城来的?”

    “正是的。”周文龙指了大小两个不良人道,“这两个原都是老朽在通城司的部下,是老朽自作主张,一并带来的。”

    流木冰见坐了回去,将盒子递给燕离,并传音道:“我听说过这个周文龙,说是当了一辈子的不良帅,临到老了也不肯退,非要在通城司任个闲职。他家祖上也是昆仑奴,恐怕就是凭借了这层关系。”

    燕离打开盒子瞧了一眼,印章的材质不错,是上等的黑玉,上面刻画着两个大字“藏剑”,下头两个小字“燕离”。他也已算的是大家,这等样的手法,必是一个精于雕刻的师傅。他下意识地去看周文龙的手,发现对方的手果然极是稳定,跟他的风中残烛般的身子骨不同,纤细而且有力。

    这是个很用心的人。他将印章拿起来掂了掂,然后别在腰间。

    “图什么?”他也传音问道。

    流木冰见道:“战后不良帅的子嗣,可得一个九大名额。”

    “胡闹。”燕离道。

    “确实!”流木冰见沉着脸,“周家在北上城已是权柄滔天,如今竟然把算盘打到了红岩城,却要等战后再处置了,先问问案情吧。”

    两人传音对话,自然不入他三个耳朵。

    周文龙发现流木冰见一语不发了,心中忐忑,等了片刻,道:“上尊大人,老朽办了一辈子的案,这一回是听说红岩城要招个我们自己的,便踊跃上奏,上师也是看在老朽实在热衷,才给举荐来的。”

    流木冰见道:“那我方才在门口看到的是怎么一回事?莫说好生接待,不过说了几句不好听的,就要割了他的舌头去喂狗?”

    周文龙狠狠地瞪了一眼年长的。

    年长的哪敢隐瞒,在路上就详细禀告过了。此刻胆战心惊的站在一旁,不敢发出说话。

    周文龙对流木冰见道:“是手底下的人说不清楚,上尊明鉴,真真切切事出有因的。”

    “洗耳恭听。”流木冰见道。

    周文龙道:“不敢瞒上尊,红岩城自老朽接手以来,已死了七个人,他们每个的死法都极诡异,老朽办案数十年,接的命案数不胜数,却也从未见过这种死法!”

    “那跟你不让人报案有什么关系?”燕离道。

    周文龙道:“大人,现在已有许多私底下在传,说杀人的是魔族,说是魔族混进红岩城来了,倘若这个消息传将出去,势必惹得全城人心惶惶,这数百万人在城中,必然会发生不可预测的混乱,正逢战时,老朽既然接了不良帅这个职位,就决不能让这乱象发生。后方若不稳定,在前线奋勇作战的大人们,如何能够安心?”

    流木冰见跟燕离对视一眼,都觉出了蹊跷。

    “周大人的考虑的很周到,”流木冰见道:“不过,也不能放任,问题不解决,它总在那里,若真的有魔族怎么办?”

    “是,老朽近日里一直在暗中调查,已初步锁定了凶手的线索,正要派人去抓捕。”周文龙道。“二位大人若不放心,可随老朽的手下一同去。”

    流木冰见自然要亲眼去看看才放心。

    “且慢。”燕离忽然道。

    “怎么了?”流木冰见重又坐下来看他。

    他示意流木冰见稍安勿躁,对周文龙道:“周大人,请将方才那位报案的带过来。”

    周文龙一怔,旋即咳了一声,道:“这位一定是上尊大人的知交好友,藏剑峰的燕离燕大人吧。老朽窃以为,如今抓捕凶犯更为要紧,否则被他收到风声逃了,再想找到,可就难了。”

    流木冰见也正是这样想,不过他更相信燕离的判断,便没有说话。

    “周大人,”燕离笑了一笑,“以我跟冰见美人的交情,这里还是能说得上话的,你若不按我说的做,我便立刻革了你不良帅的职位。这样,你来做吧。”他指了指那个中年的不良人。

    “什么,我?”这突然从天而降的馅饼,砸得中年男子脸色都变了。“我不行的,万万不可,周大人才是主君……”

    “我说你行,你便行。”燕离道。

    “燕大人,”周文龙顿了顿他的龙头拐杖,满面怒容道,“老朽这个不良帅,是昆仑尊座、北国之主钦点,焉是你说贬就贬的?莫说是你,便是剑庭的掌教,山海大真君,也没有这个权利!”他又转向流木冰见,“上尊大人,您就这样让一个外人,对咱们北国的事务指手画脚?这,这成何体统啊!”

    流木冰见沉吟了片刻, 道:“这样吧,撤换不良帅,是要经过商议的,确实不好擅做主张。周大人,你先将那报案的提上来,我也有几个问题要问他。”

    “这……”周文龙脸色微变,终于还是点头答应,“好吧,既然上尊大人不着急抓凶手,老朽又有什么可说的。”说罢对那年长的不良人使了个眼色。

    人很快被提来了,跪在下方,瑟瑟地发着抖。

    流木冰见小声对燕离道:“燕兄,人我帮你要来了,接下来看你的了。”

    燕离微微点头,站了起来,对报案的人道:“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

    报案的抬起头来,紧张地道:“大,大人, 真,真的有命案,是我婆娘被杀了,心脏都没了,空的……空了……”说着就哭起来。

    “灵猫,你还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燕离乍一个闪身,已伸手抓向报案的人的脸颊。

30、人心无穷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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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猫?”流木冰见美眸一闪。

    那人的脸被燕离一扯,武道人仙的力道对于普通人而言何等恐怖,半边脸颊霎时间便红肿起来。

    “咦?”燕离愕然松手。

    那人颤巍巍地抚着肿起如熟桃似的脸,悲愤欲绝地道:“你,你便也把我打杀了,叫我随婆娘去吧!”

    “咳咳,误会……”燕离连忙取了一瓶外伤药递给他。

    他愤怒地接过来,瞪了燕离一眼,挪到一边敷药去了。

    “燕兄,不如先问问他妻子的事?”流木冰见未免燕离尴尬,转移了话题道。

    “有道理。”燕离坐了回去,虽然如此说,却没有急着发问。

    周文龙同两个手下看了一眼,都露出了嘲笑,只道燕离黔驴技穷,故作高深。周文龙淡淡说道:“老朽冒犯地说一句,燕大人做这些古怪举动,不但毫无意义,还会导致真凶逃走。当然,老朽相信燕大人是道统核心弟子,绝不会故意纵走凶手的。”

    这话自然是要反过来听。

    流木冰见实在也不好再偏袒,只拿眼睛瞧燕离。

    燕离思索了一阵,道:“说的是,抓人去吧。”也不觉丢脸,走到门口,对周文龙笑道,“哦对了,周大人,凶手在何处,快派人带我们去。”

    周文龙看到流木冰见像个随从似的跟了上去,心中很有些怒火,却又不好发作,只冷着脸道:“大良,你跟天目组的人带两位大人去,务必将凶手抓捕归案。”

    “喏。”

    被称为大良的不良人,便是那个中年男子,恭敬地应下,便去带路。

    周文龙等他们都出去了,瞥了一眼在角落敷药的男子,眼神中略带厌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瞒是瞒不住了,但不能再让他到处传播,先带他下去,等抓到凶手破了案再放他走。”

    “喏。”

    男子被带下去,锁在后院的柴房里。过程中他表现得十分顺从。

    等羁押他的人离去,他的神色才急速变幻,抚着吃疼的脸颊,恨恨地“呸”了一口。他站起来走了几步,步伐一开始还有声音,渐渐就毫无声响,再渐渐的,他的身影就凭空从柴房里消失了。

    再出现时,已来到不良府深院重地,他在青天白日下,走在遍布巡逻队的廊道上,竟是无人发现。

    天目阁是周文龙上位后改的名字,是个存放秘密卷宗的要地,有许多是不可泄露出去的机密,此人却大摇大摆地绕过守卫,从屋顶上一个闪身,就进到了书阁内。

    他的经验丰富,很快从一个暗阁里找到此行的目标红岩城的建造图纸。

    红岩城跟红岩要塞紧密相连,这图纸里便有着要塞的布防机关图,可谓是重中之重。

    他动作迅速地取出纸笔,按着临摹了一份,然后将原图妥善放回去,跟着顺原路返回。他绝想不到,在他之后,燕离竟从他的路线跟了进来,从那暗阁里取出图纸,看了几眼,心中顿时了然。

    “雪大人来的正好,这等重要机密放在小人这里,实在很不安全。近来很不太平啊……”

    “是,要战争了。”

    外头忽然有对话声临近。

    怎么这么巧?燕离心中一跳。

    “谁!”

    一声冷喝,有神境的气息,笼罩整个阁楼。

    燕离只一个转念就权衡出利弊,迅速换上燕无双的衣服跟面具,猛地撞破屋顶逃去。

    “想逃!”外面那声音又惊又怒,但见黑白二色的气场向燕离围拢过来,要将他迫回阁楼去。

    无双剑意!

    这个时候神境尚未成形,燕离抓住这一点,毫不犹豫的拔剑斩出去。不是离崖,就是说不出的违和感。

    砰!

    黑白二色被斩出一个豁口,燕离在豁口收缩之前闯了出去,将身法提到极致,很快逃出不良府,消失在四通八达的街道上。

    “一群蠢货,瞧你们守的,被人摸进去都不知道,若那件东西有个什么闪失,你们全都要死!还不快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周文龙脸色煞白,对着手下大发雷霆。

    另一个自然是雪天崖,他疾步走进去,看到书案上摆着建造图纸,终于松了口气,“果然,这贼子就是来盗图的,幸亏我们来的及时。”

    周文龙跑去仔细查看,小心翼翼道:“天涯大人,贼子该不会临摹了一份去吧?”

    “临摹的无用,要塞里许多重要地方,必须要有原图才能对准。”雪天崖轻松笑着道。但很快又凝重起来,“居然有人盗图,说明魔族的势力已经渗透进红岩城了,要尽快统合各地人手,单周大人你带来的,怕是很快就会捉襟见肘。”

    周文龙道:“是,雪大人尽管安排,老朽定然一视同仁。”

    雪天崖道:“以防万一,图纸我带走了。对了,可看清了那贼子长什么模样?”

    “倒是没看清,”周文龙浑浊老眼闪了闪精光,“不过,那人的剑道路数,跟藏剑峰的有几分相似。”

    雪天崖一怔,旋即凛然道:“我就说怎么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周大人,这件事暂时不要对外声张。”

    周文龙道:“天涯大人认为藏剑峰有人投靠了魔族?”

    “还不好说,留个心眼,先暗中调查一番。”雪天崖道。

    ……

    “燕兄,你可回来了,你这是……”流木冰见话未说完,就被燕离带到巷子的拐角无人处,避开了周文龙的下属。

    “魔族已经开始行动了!”燕离道。

    “什么意思?”流木冰见蹙眉道。

    燕离将方才的经过说了一遍。

    “什么?”流木冰见压低声音道,“你疯了,你这样逃出来,若是被雪天崖认出,便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的,何不当场将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燕离无法将心中的感觉清楚地描述出来,只得摇了摇头:“盗图的是九步,他跟灵猫都在龙皇的手中,这次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很可能不止魔族。”

    “你的伤势无碍吧?”流木冰见想到燕离逃出来,定然费了很大代价,因为她深知雪天崖的厉害。

    燕离苦笑一声,“他的神境确实可怕。但是,在炼狱阵的时候,却没有这种感觉。”

    流木冰见道:“他是一个对自己很残酷的人。我不是很愿意跟他来往,因为他总给我一种难以看透的感觉。我对于我看不透的人,抱着一份戒惧。不提他了,燕兄,你既然逃出来了,还是尽快恢复伤势,以免被人怀疑,抓人的事,就交给我吧。”

    “我的伤势无碍的。”

    “既如此,我们走吧。”

    路上谈到了图纸。

    燕离道:“如此重要机密,怎么会随便放在不良府?”

    流木冰见道:“原图本身就是个符?,须有特定的手法才能解开,这世上绝无人能够强行破解,加上偶尔修缮工事需要用到原图,是以平常都存放在不良府,荡魔大会开始前再交由道统保管。”

    “为何无法破解?”燕离道。

    “因为炼制的人,是天工神匠,源海老爹都破解不了的。”流木冰见道,“很多机要之地,都要原图做钥匙才能启动,临摹的也没有作用,燕兄不用担心。”

    天工神匠这几个字,很是触动了燕离的神经。当初进入稷下学宫时,他就见识过了那位的厉害。

    流木冰见接着说道:“至于你说的灵猫九步,我在人界时也听过。你不觉得很蹊跷吗,魔族需要如此处心积虑,让龙皇帮他们盗个无用的临摹图?盗图只是小事,若再进一步,参与到了战争里来,那就事关存亡,龙皇圣朝虽强,但九大若是倾力一击,也保管叫他们灰飞烟灭。”

    这其中利害,燕离在脑海中转过了许多回,无论怎么样推演,也确实都是这个结果。“不管怎样,抓到人拷问拷问便一清二楚,近来的命案,很可能便是他们为了盗图而作的。”

    等燕离见到凶犯时,便再也说不出这种话了。

    周文龙的情报没有错,凶手就是这个人,如果还能称之为人的话。

    他们是在一幢荒废已久的宅院里找到凶手的,正赶上凶手在进食。进食跟用饭,都是一样的意思,但前者通常用于形容野兽,总给人血淋淋的感觉。

    这个人披头散发,坐在满是杂草的地上,手中抓着一个血淋淋的心脏大口啃咬着,在被不良人围住时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人类特有的惊恐的情绪,“我,我实在很饿,对不起,我实在很饿……”

    二人当场审问,他承认并不断忏悔自己的罪行。

    问清楚之后才知道,这个人居然是土生土长的红岩人。

    红岩城近来的凶案水落石出,盗图案却陷入了更深的迷雾之中。

    左右没有线索,燕离便随同流木冰见来到了红岩要塞。

    红岩要塞临渊而立,面向红岩峡谷,前方是人工开凿的百丈深渊,宽达数百丈,深渊底下遍布机关陷阱,全是顶级工匠设计,若是陷下去,除非有飞天遁地的本事,否则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燕离刚到要塞,九大弟子却已先一步去了红岩峡谷,熟悉地形情况,只有流木冰见召集的小队成员,还留在要塞等候。

    就在他们也要出发的时候,不良府的人突然派人传来消息,说是盗图的,也就是那个报案的人死了,死法跟之前受害者一模一样,心脏被挖走了。

31、人心无穷尽(下)

    燕离跟流木冰见来到不良府后院柴房的时候,雪天崖正与一个仵作模样的人在交谈,看到二人来连忙迎上去,“燕兄,冰见姑娘,这案子是两位结的,如今看来,怕是还没到结束的时候。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一旁的周文龙发出若有似无的嘲笑:“燕大人在人界是查过几个案子,但仙界就实在很不同的,要小心断案啊。”

    燕离哂笑道:“断案的是你周大人,我撤换你之前,你还是不良帅,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文龙一滞,恨恨地说不出话来。

    “雪兄,我看看尸体。”燕离道。

    “张仵作,你也给燕兄讲讲情况。”雪天崖让开路道。

    燕离走过去,尸体躺在几捆柴上面,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侧边两颊的淤青,已变成了一种凝固的紫红,看起来好像就是九步。

    张仵作道:“死者名唤黄守玉,土生土长的红岩人,其死因是心脏被整个挖走,看血迹滴落的情况,凶手当场就将心脏给吃了。”

    “等等,你说他是土生土长的红岩人?”燕离道。

    张仵作道:“是,但十年前他就离开了红岩城,是最近才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女人,名叫张莹,说是他的妻子,今晨被发现死在家里,同他一样,心脏也被挖走了。”

    “谁发现他死在柴房里的?”燕离道。

    “燕兄,是我。”雪天崖走上来道,“我因为听了周大人说了事情的经过,知道他是一片苦心,才将此人暂时羁押,因为案子已经了结,我原是要跟他说几句宽慰的话,让他不要再行声张,不料进来就看到了尸体。”

    燕离道:“这不良府的后院,就跟别人家花园似的,贼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难道一点蛛丝马迹也没留?”

    这话便等同于打周文龙的巴掌。

    因为有过盗图事件,周文龙的脸上登时一阵青一阵白。

    流木冰见不愿他们闹的太僵,道:“凶手抓到的时候,亲口承认了都是他的所为,他现在怎么样了?”

    “凶手自缢了……”

    “什么?”燕离跟流木冰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诧异。

    张仵作苦笑道,“小人入行数十年,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案件。不过,小人却知道他为何自缢。”

    “哦?”流木冰见道。

    张仵作道:“他叫陶野明,祖上三辈,都死于抵抗魔族的入侵,到了他这一辈,因为无法觉醒真名,没能继承祖上守卫红岩城的遗志,他为此事就已寻死过多次。如今又得了失心疯,挖人心脏来吃,清醒之后如何不懊悔,唯有以死赎罪了。”

    “现在又有受害者,就说明凶手不止一个,而且不能乐观,挖人心脏吃的,怕不止是失心疯那么简单。”雪天崖道。

    “会不会是魔族的阴谋?”周文龙忧心地说。

    咻!

    这时一点寒星从窗外激射进来,燕离眼疾手快接住,定睛一看,吃了一惊,“梅花镖,灵猫九步!”他的说话声才刚发出,人已穿出窗子,将发出暗器的擒拿住。

    实际上发暗器的根本没有打算逃跑的意思。

    众人跟着来到外头,周文龙一看是自己手下,忍不住变了变脸色,“燕大人快莫胡说,他是老朽的家奴,不是什么灵猫九步!”

    “我是灵猫。”被燕离擒住的人一脸平静地说道。

    “别来无恙。”燕离松开了他。倘若他要跑,实在不用承认身份。

    “这,这跟老朽没关系啊,你,你怎么是灵猫呢……”周文龙怒瞪过去,“不,你混入我周家有何阴谋?”

    “周大人稍安勿躁。”流木冰见蹙了蹙眉,堂堂北上城豪门之主,竟然如此沉不住气,简直给昆仑丢人。她心生不愉,但也不好当场发作,只对那自称灵猫的人道,“灵猫可不止你这点年纪,你说你是灵猫,有什么证据?”

    “我跟九步都学了摄魂之术,就好像燕十方能从九步的步伐中认出他的身份一样,相信摄魂之术,诸位也都不陌生。”灵猫说道。

    雪天崖沉吟道:“摄魂术,一经施展,可从远处控制事先种下摄魂种子的身体,我听说是人界北唐境一个制毒行家独创的。”

    “他是我师傅。”灵猫道。

    燕离道:“不管你是不是灵猫,你来这里做什么?九步为什么会死?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灵猫自嘲地一笑,偏又有些愤恨地看住燕离,“全是你,燕十方,全是你害的……若你当初没有拆穿我们,我们就不会被抓,更不会被逼着来做这些事……”

    “谁逼你?做什么事?”燕离道。

    “九步已经死了,他完成了任务……”灵猫咬牙道,“我不想死,只要九大道统答应保护我,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我保证你的安全,你说吧。”燕离道。

    “不行,我要统领此次行动的人,我要蜃楼真君亲口答应我,”灵猫断然道,“否则你们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透露一个字。”

    周文龙嘲讽道:“你真身在暗处,自然的视死如归,你若真不怕死,又何必求到我们头上?”

    灵猫神色不变,只道:“老不死的东西,我跟九大弟子谈话,焉有你插话的余地!”

    “你!”周文龙脸色变了又变。

    灵猫根本不给他反击的机会,继续道:“燕十方,我可以告诉你,九步有两个任务,你心里应该是清楚的。我可以先给你一点线索,这吃人心脏的失心魔,我知道是谁传播的!”

    “失心魔?”流木冰见失声叫道。

    她罕见的如此失态。

    燕离不由问道:“什么是失心魔?”

    雪天崖道:“魔界有一种毒咒,被下咒者,会疯狂感觉到饥饿,而且只有别人的心脏可以填饱肚子,是以被下咒者,便统称为失心魔。”

    他说罢冷眉一挑,盯住灵猫道,“失心魔不会对修行者下手,因为只有无法觉醒真名的人才会中咒,他们若吃了修行者的心脏,会立刻爆体而亡。但我看过案卷,受害者当中,有两个是修行者,你怎么解释?”

    灵猫淡淡道:“我不需要解释,而且我不认识你,我只跟燕十方对话!”

    雪天崖气的直翻白眼:“燕兄是在人界闯出偌大名头,但我雪天崖也不是无名之辈!”

    “你雪天崖再大名头,也不曾击败过我啊。”灵猫傲然道,“我这一世只失手一次,便是燕十方,余者不放在我眼中。”

    “你不过就是个偷东西的小贼,以为自己是谁,连雪大侠也不放在眼里!”周文龙大骂道。

    “盗亦有‘道’。”灵猫冷笑道,“老不死的,这门学问深着呢,你纵是再轮回几世,也根本无法领略它博大精深的魅力。”

    雪天崖无奈地对燕离道:“燕兄,我认输了,还是你来问吧……”

    燕离暗感好笑,但也不好真笑出来,只道:“好,你说吧,失心魔的源头在哪?”

    “是九步带来的女人,”灵猫意味深长道,“那女人通过跟别的男人睡觉来传播,从九步入城开始算,至少也睡了五十多个。如今嘛,呵呵……”

    “且慢,那女人今晨已死了,而且是心脏被挖,你怎么说?”周文龙立刻叫道。

    “这当然也是计划的一环,不然九步怎么潜入不良府呢?”灵猫悠悠道,“我们料定不良府不愿事情闹大,所以一定会抓住报案的人。当然,这个计划还有个很重要的环节,那便是九步的身份;但他正是十年前被我从这里带去人界的,所以称得上天衣无缝。若没有我的指点,你们便是死也猜不到会发生什么事。”

    他突然沉下脸厉声道:“燕十方,你最好快点决定,若等到事情不可收拾了,便是我告诉你们真相,也无用功了!”

    “我这便派人去请示蜃真君。”燕离说着向流木冰见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走到一旁召了个人来吩咐,“立刻去要塞把龙象山的苏星宇跟文子卿请来,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向蜃真君仔细汇报。”

    “喏!”

    燕离又对周文龙道:“周大人,那女人的尸体在哪?”

    “这……”周文龙面色僵了僵,眼神闪烁着,转向手下道,“大良,那女人的尸体呢,放在哪里了?”

    大良哆嗦着嘴唇,忽然连退数步,指着同他一起守门的较为年轻的不良人道:“大人,侯方看那女人很有姿色,就,就……”

    周文龙猛地盯住那年轻的不良人,险些气昏过去,“你,你连尸体都不放过?”忽然想起什么,“蹬蹬”退步。

    那被称为侯方的不良人怒声咆哮着冲上来,竟是一副要挖周文龙心脏的架势。

    “原来九步是你杀的!”雪天崖厉声叫着,一巴掌将其拍翻在地。

    “留活的!”燕离连忙道。

    雪天崖不悦地皱眉道:“燕兄,难道我雪天崖在你眼中就是个白痴吗,我只是打晕他而已!”

    燕离笑了笑不说话。

    “尸体呢?”流木冰见更关心尸体的下落。

    周文龙便瞪向大良。

    大良脸色死灰一样,颤声道:“他,他为了掩埋罪证,剁碎喂狗了……”

32、战争如此之近

    两个时辰后,要塞的议事厅,几个主事的坐在上首,以蜃楼真君为主,余者是九大各自的领队,夜青岚也在其中。www.uu234.net

    “失心魔?”夜青岚冷冷道,“自从十年前失心徒的出现,便料到魔族总有一日会用到战场上。按照你们的说法,魔族疑似托了人界的关系,将传播源带进红岩城。可是每个入城的,都要经过百相微仪阵的检测,那个女人若是有问题,早就被揪出来了。是谁把她们带进来的,有没有调查清楚了?”

    燕离因为跟流木冰见一道入城,是以避过了微仪阵的检测,否则魔血是决计瞒不住的。

    他们做弟子的,就只能站在下头了。

    流木冰见道:“查问过了,是被猎团伪装成货物进来的,盘问过团长,确实是不知情的,手底下一个收了大量好处,才铤而走险。现在全都关押在不良府,战后再论处置。”

    “你们办的很好。”蜃楼真君说着沉下脸去,“吩咐下去,从今日开始,无论任何人,进出城全要检测,只要跟魔族有关的,哪怕是只苍蝇也不能放过!”

    “喏!”

    燕离暗道一声幸运。

    “龙象山怎么说?”蜃楼真君又问道。

    苏星宇道:“禀真君,失心咒出现时日短,龙象山也没有关于此类毒咒的记载,我跟大师兄经过初步诊断,毒咒是通过人身液体传播,越是亲密的行为,越有可能中咒。咒术毕竟不是毒,目前还找不到医治的办法。”

    “若只是为了传播毒咒,在水源投毒即可,”文子卿接口道,“晚辈推测,中咒的条件较为苛刻,平常吃饭喝水无碍,唯有人身出现兴奋感时,毒咒才会产生作用。如今釜底抽薪的办法,便是禁止亲密行为。”

    “此法怕是不妥。”

    开口的是莲花座秋月宫宫主秋想容。

    众人都望向她。

    她轻轻把玩秀发,曼声道:“男欢女爱是最原始的需求,须知堵不如疏的道理。在这个紧张的当头,你越是压迫,便越是会有人逾矩,这数百万人怎么堵,哪有人手来一一监督执行?”

    夜青岚蹙了蹙眉,虽然知道她说的有道理,但就是见不惯她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打扮的跟个小姑娘似的,也不觉得恶心。

    “怎么,”秋想容似有所感,娇笑着望向夜青岚,“青岚妹妹有不同意见?”

    “你的话自然不无道理。”夜青岚淡淡道,“但战时是特殊情形,红岩城不同于其他地方,每个本土的都很自觉,会为了荡魔之战做出牺牲,只是禁欲而已,有什么难的,压根不需要派出人手监督。”

    “哎呀呀,”秋想容轻抚自己娇柔若花的脸庞,“妹妹好长时间没有男人宠爱,才这般说‘禁欲’而已呢,或者妹妹根本没有过?若你尝过那滋味,便……”

    “够了!”蜃楼真君听她越说越离谱,而且是在众弟子面前,简直跟个妖魔邪道似的,断然道,“禁欲是治标不治本,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先按这个提议办,违反的就逐出城去,务必优先保证后方的稳定。秋宫主,红岩要塞是个事关三界祸福的神圣之地,本座希望你能自重,谨言慎行的好。”

    “是是是,”秋想容心下不以为然,面上却乖巧应声,“真君怎么说,奴家怎么做便是。”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燕离即道:“真君,灵猫在外头候着。”

    “叫进来吧。”蜃楼真君道。

    灵猫进来,当即向蜃楼真君跪拜道:“参见真君,求真君务必保小人一条命,我愿将所有事情全部告知。”

    “本座答应你,”蜃楼真君道,“只要你提供的情报有价值,必保你活命。现在请站起来说话。”

    灵猫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道:“禀真君,事情要从小人被放出来说起,他们要我同九步带一个女人回红岩城,借九步的身份暗中传播毒咒。只要小人办成此事,便放我们自由。直到九步死,我才终于知道,他们早就做好灭口的打算。九步有两个任务,第一个是盗……”

    话声戛然而止,他的脸色陡然一片死灰,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他的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盗……”

    “不好!”蜃楼真君伸手一弹,即有个护罩将灵猫笼住,但因为不是本体,这能够阻挡神境倾力一击的护罩,也没能阻止灵猫的被剥夺的生命。

    燕离冲上去抓住灵猫的手,“盗什么,说清楚!”

    若灵猫不说,他便也决不能说。

    “燕十……小心……”灵猫暴突的眼睛盯住燕离,费尽最后的力气,吐出了这几个字,但最后一个字已发不出声音,只有一个口型。

    “连?”燕离认出口型,“连什么?说清楚连什么?”

    “燕兄,他死了。”雪天崖面色沉凝如水。“看来是他的本体先一步被找到。魔族在城中竟有如此的影响力,我们的重心恐怕要倾斜了。”

    “封城搜捕,挨家挨户地找,尤其从人界来的,一律抓住审问!哪怕掘地三尺,也要给本座找出来!”蜃楼真君愤怒地道。

    “不好了!”这时从外头冲进来一个弟子,面色仓惶地叫喊道,“禀真君,咱们的人在峡谷遭到魔族的埋伏,龙象山的领队为了掩护弟子撤退,当场身陨。”

    “什么?”苏星宇脑袋一昏,冲上去抓住他道,“你说我师父怎么了?”

    “刘太翁老前辈,陨落了……”那弟子凄然地道。

    “师父!”苏星宇猛地摔开他,大叫一声冲出去。

    “师弟!”文子卿没能叫住他,跺了跺脚,向蜃楼真君抱了抱拳,“真君,晚辈去拦住苏师弟,暂且告退!”说罢也冲了出去。

    大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燕离松开尸体,抓住那弟子颤声道:“我姑姑,沈流云怎么样?还有莲花座的,藏剑峰的,他们怎么样?”

    那弟子艰难地喘了口气,道:“韩天子师兄率队从第一守备处调了支援,及时赶到,收拢了大部分弟子,唯有,唯有……”

    “唯有什么,你快说!”燕离大声道。

    “唯有莲花座的弟子,找不见……”

    “燕兄冷静!”两只手同时搭上燕离的肩膀。

    流木冰见稍显意外,与雪天崖对视一眼,道:“我们小队正是为了这种情况组建的,待我做点准备就出发。”

    “我早有听说,冰见,可否带我一个?”雪天崖道。

    “求之不得!”

    流木冰见向百里君陌抱拳道:“真君,救人如救火,还请下令。”

    百里君陌想了想,道:“你们务必小心谨慎。”说完又转向秋想容,“秋宫主,你同他们去,一切以保全弟子为主,万不可意气用事。”

    “放心吧真君,奴家知道分寸。”

    ……

    冷风如刀刃,摧折了百绿,修缮成它们满意模样。

    红岩峡谷深有千丈,底下是干涸的碎石滩,数千年前,当西仙界还是西仙界时,这是一条奔涌不休的活泼的河流,流往天之尽头。如今往西去茫茫十多万里,全是荒败景象,只是这荒败,也被深深买在积雪下。

    峡谷两端上,厚雪早已覆盖了原来的土地的颜色。

    红色泥土是很少见的,唯有到了来年盛暑,这儿的温度才会有些回缓,白昼最炙热时辰,可觑见红岩的端倪。

    连天暴雪,下了一整夜。

    “待天亮之后,会好走一些。”流木冰见呵了一口冷气,因为只能用少量的真气来维持体温,以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她的鼻子也被冻得红了。

    燕离解下大袄子,给她披上,只是仍然默默不发一言。

    流木冰见很自然地拢了拢,轻声道谢。她知道燕离担心什么,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苏大夫是个孤儿,从小被太翁前辈收养长大,不是父子胜似父子。他是一个非常有信仰的人。他的信仰就是他自己,他非常坚定自己正在做的,他相信自己的正义,并为之贯彻。这是我最欣赏他的地方。因此看到他如此颓丧跟憔悴,才深深感到修行者也是人。”

    “修行者也是人。”燕离重复着。

    “争执,流血,冲突,恩怨,情爱,伤痛,烦恼,苦悲。”流木冰见道,“我从未见过能免俗的修行者,燕兄可曾见过?”

    “人,便是如此的组成吧。”燕离道,“也许修行者从来就不是超凡脱俗的。”

    流木冰见笑了笑,道:“情感充沛,是人区别于野兽的地方。而这,也正是我最欣赏人的地方。”

    燕离也笑了,但很快敛去,并停住了脚步,目光透过重重雪幕,“那是什么?”

    流木冰见循了指引看过去,她的神识能穿透更远,霎时间看了个清楚,“魔族!”

    “分散!”

    秋想容抬手示意,并打了个包围的手势。

    众人分散开来,向目标地围拢过去。

    渐渐近了,可见得一群全身没有皮毛的怪物,蹲在那里啃咬着死尸。

    那看衣服穿着,分明就是九大弟子。

33、冻结的阴谋

    “是魔人!”

    对于魔界最底层的魔物,他们没一个放在眼中。www.uu234.netm.www.uu234.net

    但对于被啃咬的尸体,便颇有兔死狐悲的戚戚,想着若自己战死,是否也被相同对待。

    流木冰见心里一动,冰莲从每一个魔人身上绽开,暗红血块迸射出来即冻结成冰,又更快地崩碎成齑粉,再也了无痕迹。

    冰莲真气一动,她便觉出温暖。

    身上厚袄便显得多余,可是心底仿佛贪恋这温暖,不想脱还。

    “魔人有智识之前,大多是被抓去奴役的人族,他们被迫服下邪神宗的天邪散,神智沦丧,血液凝固成块,与流淌缓慢的魔血不同,若没有新鲜的血液注入,最后便会石化,所以他们会本能杀死一切活物,吸取他们的鲜血来求存,放到人多的地方便是灾难,称为杀戮兵器也不为过。魔人因为血液凝固,表皮坚硬,普通的宝器对付不了,对散人修行者具有很大威胁。”

    她知道时间仓促,燕离对魔界很多陌生,细细讲解道,“大部分的魔族都仇视人类,被俘虏的不乏猎团的修行者,单个还没什么威胁,若是成群的,是魔界用来征伐的利器,燕兄若是遇到大规模的魔人群,切记不要硬碰硬。”

    “我会的。”燕离点头。

    流木冰见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会硬碰硬还是会听进去,她笑了笑,“大规模的,会有统领,是一种将魂影与魔人融合的魔物,名叫丧鬼,是普通魔人的十倍大小,寻常罐顶境都不是对手。”

    “强大的魔族便罢了,魔人怎么会侵到峡谷来,”燕离只问道,“谷口不是有三道守备?”

    雪天崖接口道:“开战之前,他们就在雪山脚下,利用一些工具输送魔人,我们的人每日巡查,都要毁掉数个类似的装置。不过这些魔人通常在这气候下活不了多久,它们的作用只是给魔族探路而已。”

    “死的是玄神宗的弟子。”秋想容道,“都是没见过的生面孔,应该是新入的,可怜这样精壮的,竟死的如此凄惨。”言谈之外,颇是暧昧。

    众人都有些不喜,到这时候,她还有心情“玩笑”,如今失踪的是莲花座的弟子,好似跟她秋月宫无关一样。

    秋想容似乎很理解众人对她的看法,眨了眨眼,“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救人归救人,本座却不喜欢板着态度说话,你们若是听不惯的,只把耳朵封住便是了。”说毕往前自去。

    “为免再被魔人破坏尸体,埋了他们吧。”雪天崖怜悯地扫了一眼尸体,伸手打出一个深坑。众人合力将尸体都拖到坑里,然后重新填上雪。

    “小伙子们,动作要快,小姑娘最是喜欢说话慢,但行动迅速的男人,你们有表现好的,我便将秋月宫的花朵们,亲手采摘到你们手上。”秋想容的声音从雪幕中透过来。

    “呕……”夜小浪暗自吐了吐舌,“你秋想容这德行,想来门下弟子也都一个样,还是敬而远之的好,否则不知何时,那绿油油的就戴头上了……”

    众人顿时忍不住笑,看来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幸好天气实在恶劣,秋想容又没有太过关注这些人死活,自然也没听见夜小浪的嘀咕,否则非得闹将起来不可。

    流木冰见深知这一点,笑了一阵便对夜小浪道:“小浪兄,有些话还是点到为止的好。”

    “我明白。”夜小浪耸耸肩。

    队伍继续前进。

    到了天明的时辰,茫茫大雪还是下个不停,走在悬崖边,都能望见谷底下的颜色了,可见这积雪之厚。

    “快出谷了,怎么都遇不见一个搜查队的弟子?”魏舒皱眉说道。

    向导的弟子道:“韩师兄心急,又从第二、三守备调来人手,昨儿下午就将峡谷搜遍了,现下已向幻夜森林推进,恐怕莲花座的弟子,是被逼着逃到林子里去了。”

    段奕宏心里一动,道:“这会不会是魔族故意的,引诱我们去救,好继续设埋伏,毕竟幻夜森林已经是他们的地盘。”

    “不会的。”萧棋笃定地说。他擤了鼻涕,拿一条帕子擦了擦,年轻的面容上满是自信的神采。

    “哦?”段奕宏看了有些嫌恶,并且很不信服,“萧老弟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萧棋笑嘻嘻地瞥过去,道:“段大哥好糊涂,魔族怎么知道我们这个小队的存在,除非我们之中有魔族的同党。我们之中有魔族的同党吗?据我目测,应该是没有的。”

    “目测……”段奕宏登时无言以对。

    “咳咳,说错了,是观察,观察……”萧棋讪讪地用掩饰尴尬,忽然发现冰冰的,这才想起来,帕子上有鼻涕,如今已冻结成冰,亮晶晶仿佛钻石。他取着瞧了许久,忽然大叫一声:“糟了!”

    “怎么了?”

    全部人都停下来看他。

    秋想容扫了他一眼,发现细皮嫩肉的,摆上了一点笑脸,“小子,话不要只说一截。”

    “鼻涕为什么会凝结成冰?”萧棋道。

    百里晴空怕他是冻糊涂了,拧住他的脸颊道:“鼻涕里有水分,这里如此寒冷,你便是尿尿,也自然冻起来,何况你的鼻涕?”

    萧棋疼得直皱眉,但没有管,因为他十分专注地去想一件事的时候,哪怕被人砍下胳膊来,也转移不了注意力。“师兄你错了,鼻涕冻结,是因为它不想让人看破他是鼻涕。”他煞有介事地说道。

    众人愣了片刻,直接骂道:“白痴啊你,鼻涕要是有自主的意志,你这鼻子早就不是你的了!”

    唯有燕离跟了解萧棋的百里晴空没有说话,而是陷入深深的思考。

    这当然没有鼻涕什么事,燕离知道萧棋是想说魔族借了埋伏的烟雾,打散九大弟子,并趁此时机闯过红岩峡谷,往红岩城去了。

    百里晴空很快想明白,道:“魔族若是选择偷渡,除非连魔君在内,白帝城高手齐聚,否则怎么破开有父亲防守的红岩要塞?”

    萧棋笃定道:“若此刻莲花座的弟子已被找到,而且毫发无损,就证明我的推论是成立的。”

    魔族这一步棋,很让人摸不着头脑。

    “去幻夜森林。”秋想容当机立断。

    他们在第三守备处得到莲花座弟子的消息,被困在幻夜森林的噩梦沼地。

    “不用担心,韩天子已带人凿开了通道,那些弟子都没事。”第三守备处也是个要塞,但不是很大,负责人是玄神宗一个长老,他如是对燕离他们说道,并叫来了温酒跟简单的宴席。

    秋想容一听,自然不愿再劳累,而且跟这个长老似乎有些对上眼,很赞同吃酒席。她如今勉强算是个领队,众人只得跟着入席。

    吃了几杯酒,席上就热络起来,唯有苏星宇一动也不动,只盯着那长老道:“我师父的尸体在哪里。”

    “苏大夫请节哀。”长老叹了口气,便让人来带苏星宇去看。

    燕离坐不得久,借故离席,因为被救的九大弟子都在要塞里,很快打听到沈流云的所在,径自找去。

    沈流云正在寝居处疗伤,听到急切敲门声,伴有熟悉的嗓音,她美眸便闪起仿佛黑夜里燃烧的光亮,喊了一声,“进。”

    门就被推开,刺骨寒风跟暖炉似的关切便一道涌入内。

    “姑姑你怎么样?没受伤吧?”燕离连走了数步,才醒悟要关门,连忙回身去关上门,将寒风阻在外头,这才重新走向床榻。

    “你怎么来了,”沈流云略带惊奇地道,“你一个人?”

    “不,好些个。姑姑的伤怎么样,我看看。”燕离已从沈流云的脸色看出她受了伤,即坐下去,不由分说握住她的手。久病成医,把个脉对他还是没有难度的。

    觉出脉象并不杂乱,还算清正,紧绷的心神,缓解了些,“到底怎么一回事?纸鸢呢,莲花座其他弟子怎么样了,我听说已被找到,在哪个位置?”

    “你这连珠炮似的问题,应你哪一个好?”沈流云有些好笑,“我们在路上被魔族埋伏了,都是些凶恶的,不好对付,太翁长老为了掩护我们,战死了……”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可察觉的波动起来,眼神也变得暗淡,“你问我怎么回事,我又如何知道,那些魔族怎么来的,恐怕很难调查的。”

    “噩梦沼地怎么去?”燕离转而问道。

    沈流云似笑非笑道:“路上纸鸢都跟我说了,你跟莲花座的顾采薇是怎么回事,嗯?”她伸手拧住燕离的耳朵。

    “就,就是那样喽……”燕离嘴角往上牵,傻笑着。

    “竟然敢瞒着我,哼,你若敢对不起纸鸢,我就把你投到药王鼎里炼成药渣!”沈流云前面还很生气,但紧跟着又有些欣然起来,“不过,顾采薇也不错,名门嫡女,又是莲花座的首席,不算辱没了白氏。”

    若她原来这样说,燕离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附和的。但如今终于知道,白氏可是白空雪传下来的一脉,自然而然的尊贵,便很是心安理得。

    忽然间脑海“轰”一声,如同有一道雷,狠狠打在里头,打的他的脸色变了又变。“姑姑,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不算辱没了白氏。”沈流云道。

    燕离道:“不,再往前,你说我若对不起纸鸢……”

    “我就把你投到药王鼎里炼成药渣,”沈流云的明眸里闪过一丝神气,带着淡淡的傲然说道,“我只用了三个月,就取得了使用药王鼎的资格。”

    “连,炼……炼狱,炼狱阵……”

35、阳光下的阴影

    ps:我回来了,满血复活!

    不。顶 点 X 23 U S

    不对。

    我忽略了什么。

    燕离陷入沉思。

    “怎么?”沈流云眸子一转,“你来时遇到什么事了,发生在红岩城?”

    “姑姑,我们路上说吧。”燕离道。

    沈流云知道燕离还是放心不下噩梦之沼的两个女人,便道:“那你好好说,有什么问题提出来一块商量,不要自己在那里瞎琢磨。你难道不知道你想问题的时候,跟好些年没见天日般的阴沉吗?实在很难看的。”

    “难道不是别有吸引力吗。”燕离耸了耸肩,没有这个自觉。

    二人推门出去,由于这个要塞是个塔楼形状,沈流云的房间在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开门就瞧见甬道尽头文子卿正走过来。

    双方着面,文子卿先是一怔,旋即仔细打量沈流云,看到她形容完整,心下一松,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师妹,我到处找你呢,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燕离皱眉道:“刘太翁老前辈仙逝了,你不去安慰苏星宇,到处找我姑姑做什么?”

    文子卿的笑容一僵,眼睛深处闪过一丝青气,“那,那我去了。”

    “等一下大师兄!”沈流云瞪了燕离一眼,然后叫住文子卿,“小梵是有口无心的,大师兄千万不要见怪,回头我会好好教他怎么说话。”

    “燕兄是个直爽性子,我又怎么会见怪。”文子卿返身来,带着歉疚的神色道,“况且此事确实是我的不对,是我太心系师妹你的安危,才忽略了苏师弟,实在很不应该的。师妹无事,我便去寻苏师弟了,失陪。”说罢自去。

    “你怎么回事?”沈流云板起脸道。

    “什么怎么回事?”燕离若无其事地道。

    “还敢装傻是吧。”沈流云伸手就拧住燕离的耳朵。

    “疼……”燕离是真疼,沈流云浸淫在手上的功夫,可不比她的医术弱多少,“我就是看不惯他对你殷勤,你没听他说么,什么太心系你的安危,言外之意,不就是在乎你比在乎别人更多么,这么样的暗示,**裸暴露了他的奸险用心。”

    “你这是对别人的好意过分曲解,”沈流云又好气又好笑,“他是龙象山首席,我的大师兄,你这么样得罪他,就没想过我在门中得不得好过?大师兄倒是个宽厚之人,不会同你计较,自然也不会为难我,你回头好好跟他说,得罪一个敌人,不如多结交一个朋友,总是有好处的。”

    耳朵在别人手上,只得哼哼着答应下来。

    见他答应,沈流云才放开,神思忽然有些复杂起来,“你在仙界还不算立了足,荡魔大会是个绝佳机会,你要趁这个机会多多结交,像昆仑的流木冰见一样,她用心编织起来的关系网,足以在任何时候保持不败之地,上到一派掌教,下到普通弟子,哪个不给她几分薄面。不要觉得无所谓,日后姑姑若不在了,你要自己照顾自己,还有纸鸢,还有采薇,你要保护她们。”

    “还有姑姑。”燕离抓起沈流云的手,“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沈流云抬头望着燕离的眼睛,伸出另外一只玉手,帮他整理衣服,轻声说道:“一直都是如此,不是吗?”

    “你今天怪怪的。”燕离道。

    “哪里怪?”沈流云道。

    “你有心事,我不很能猜到。”燕离道。

    沈流云道:“每个人都有心事。心事是一个完整的生命的组成部分,有些人之所以动人,便是在她的灵魂深处藏着不可说的秘密。”

    她的眼睛里忽然很有了些明媚的笑意,“聪明的男人懂得让女人保留秘密,只有愚蠢的才会去品尝挖掘女人秘密后,味同嚼蜡的残酷滋味。”

    “了解才能更好的守护。”燕离道。

    “你真想知道?”沈流云深深地凝视着燕离。

    “当然。”燕离道。

    “好,我告诉你。”沈流云道。

    “我听着。”燕离道。

    “其实……”沈流云的明眸里渐渐仿佛多了些莫名意味,闪烁着某种光泽,极是耀眼动人,“我有件事一直瞒着你……”

    “什,什么事?”燕离的身体有些紧绷。

    沈流云忽然踮起脚尖,慢慢地凑了上去,在燕离的耳边吐气如兰地道:“你到六岁还尿床,导致不敢将真名告诉喜欢的女孩这件事,在来的路上,不小心被纸鸢知道了。”

    燕离的脸“哗”的白了,睁大眼睛,“沈,沈,沈,沈流云,不是,不是说好这辈子都不提的吗?”

    “因为,实在太好笑了,就没忍住。”沈流云笑成了一朵花,“不是你说,相互了解有助于相互守护吗?”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样笑过,便觉得从前都是白活。

    “你你……”

    想到很快就会见面,他就觉得浑身发臊,心头发狠,抓住沈流云的手,正要好生报复,手中却忽然空了。这时候才听见那笑声,是说不出的快活,只有小时候才听过,长大后的重逢,他一度以为沈流云被个老妖婆夺了舍,才那样死板板的。心里头不禁的发生柔软,问罪的心就淡了。

    沈流云不知怎么脱离他的掌控,人已到了数丈外的甬道尽头,这时候回过身来嫣然一笑:“骗你的。”

    甬道尽头处,是一扇半开的窗,窗是死板板的黑云岩制的,抗寒耐冻,还有不弱的防护力,此刻绵延数日的雪空不知被什么拨了开来,明亮的阳光倾洒而下,从半开的窗门透进来,将沈流云映得如同晨曦女神般光彩夺目。

    暖黄的长绸半臂对襟,衬出高耸胸脯跟小蛮腰的曲线,淡蓝色的丝质碎花长裙下一双莹白绣花鞋面,裹着盈盈可握的小巧金莲,她站在那里,和光同尘般的自然,连周围毫无观赏价值的黑云岩墙板,也在这艳光的照射下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女般生动起来。

    嗤!

    燕离便觉得这正是他孜孜不倦所追逐的光明,他笑着走过去,想拥抱这光明,就听到一声利器入肉的闷响,瞳孔猛地收缩。

    沈流云低头瞧了一眼穿胸而过的缠绕黑色煞气的羽箭,张嘴欲言,却吐出一口黑血来,玉面上也迅速缠绕黑气。她用最后的意识望向燕离,努力想保持笑容,身子却控制不住地往前倒了下去。

    “姑姑!”燕离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叫,冲上去抱住沈流云,看到穿胸而过的箭,心脏猛烈地颤抖起来,如潮水般的眩晕一阵接着一阵,他从喉咙深处发出吼叫来,“大夫,大夫,苏星宇,文子卿……救人,救人啊!”

    咻咻咻!

    更多箭矢从缝隙射进来,被他直接用手抓住,顺势一拳锤爆了窗门,视线一清,天地已是暗沉下来,跟原先雪茫茫的不同,是被一大片黑压压的,生着肉翅的魔族包围了,在视线无法全部触及的位置,十多艘造型怪异的船只凌空飞渡而来,正不断地朝要塞发动攻击,黑色箭矢只是其中一种。

    “敌袭!”

    警报声瞬时间大作,整个要塞就如同怪物般活了过来,各色修行者出现在各个窗口,凌空打出各种绝技。作为红岩峡谷的前哨战,深入了死亡森林的这个要塞而言,瞬间进入战争状态,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大夫,大夫,苏星宇,文子卿……救人,救人啊!”

    燕离抱着沈流云到处疯狂地叫嚷,“有没有龙象山的,有没有大夫,快救她……快救救我姑姑……”

    他猛地拉住一个正在御敌的弟子,“有没有看到文子卿?”

    “滚开,不帮忙就别在这里碍手碍脚!”那弟子不耐烦地甩开,大声地发出咆哮。但他的大声咆哮,还没有双方交战声的万分之一。

    “该死的魔族,我要你们死!”

    燕离忽然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向着声源狂奔过去,果见苏星宇怒火偾张,正撸袖子要冲出去厮杀。

    “苏星宇,苏星宇……”他简直如同狂兽似的冲过去。

    苏星宇扭头一瞧,吓了一跳,“燕离?你,你干什么?”待定睛一瞧,发现他还抱一个女子,敏锐发现伤处,登时大吃一惊,“乌魔箭?快跟我来!”

    他随意挑了个房间撞开门,迅速收拾了一个平整的铺位,让燕离将沈流云放上去,自己则一面准备,一面又快又疾地道:“这乌魔箭是魔族专门研制出来对付修行者的,上面附着损人道基的毒煞,一经沾血,毒煞便会侵入道基,最擅毁人元神。这等样穿胸而过,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救她,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一定要救她!”燕离猛地抓住苏星宇的胸襟,双目通红。

    苏星宇把眉头一挑,正要发作,忽然想到亲如生父的师父,将心比心,只得叹了口气道:“好了,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你现在抓住我,只不过是加速流云师妹的死亡,若是按我说的做,她说不定还有机会活下来。”

    “对不起……”燕离连忙松开,“我要怎么做?”

    苏星宇先去将门反锁,然后到了桌案前背对着床榻坐下,在桌上取出他的宝器千蝶,平铺开来,一根根检查,“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你先解开她的衣物,拔出乌魔箭,清理毒血,否则毒煞会一直损坏她的道基,然后我才能开始救治。”

    “要我脱姑姑的衣服?”燕离呆住了。

    “你不是说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苏星宇淡淡道。“这代价当然也包括流云师妹醒来后,因为被你看光了身子而羞愧到要自尽,或者躲着你一辈子。友情提醒,你没有时间去找别人了。”

    “脱!”燕离犹豫再三,终于狠下决心。

    “燕兄,发生什么事了?”门外传来敲门声。

36、痴梦谁来抚慰

    “哼,风皇无极,百乱神罡!”

    各色法决、宝器跟宝具的交互辉映、震乱之中,平地一声惊雷起。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

    抵抗的弟子们纷纷面露喜色,“是程长老的神境!” 有些士气大为振奋,若不是同门相拦,早就冲杀出去了。

    一个人影冲上要塞上空,发出一声暴喝来,要塞四周登时罡风大作,滚滚如大江大河,上百成千的疯狂进攻要塞的魔族被直接撕成漫天血沫。更有一艘怪模怪样的飞船崩碎开来,其他的不得已,只得往后退却。

    这些罡风守在要塞周围,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防护大阵,一时间没有魔族鬼族敢于靠近,那些战船也都悬浮在外头,

    “嗷!”

    正此时,天地陡然发生一个高亢龙吟,只见一尾青龙从远空迅猛而下,轰然撞在百乱神罡上,剧烈碰撞中,青龙龙尾一摆,顶着神罡向高空冲去。

    气机牵引,性命相系。

    程长老不得已往高空而去,“哼,青龙,既然你亲自来了,本座就会会你,看看你的青龙锏有何独到之处!”

    他被引走,魔族大军自然又发起进攻,成本高昂的乌魔箭不要钱似的往要塞里射,这个要塞连名字都不曾起,便是太过简陋,平常防守也全靠程长老的强大实力,原本若事不可为,退回第二道防线是顺理成章的,否则也不必要设下三个关隘了。更多是其实是用于警戒。

    但魔族来的毫无预兆,巡逻弟子不曾发回半点警示,便足以说明是有备而来,在被包围的情况下,若是敢逃,便只有死路一条。

    不时就有九大弟子中箭倒地。这种箭一旦中了,几乎没有救治的可能,有那知机的,迅速拔掉箭,并自毁修为,兴许能够保住性命,可下半生的凄凉境地,也是可想而知的。

    数百里外,凌空站立两个女子,一模一样的血衣飘带,一模一样的绝色面容,但还是一眼就能将她们区分开来。

    因为其中一个举手投足间,神态妖冶迷人,美眸里尽是惹火的艳光,尤其笑起来时,眼角总是恰到好处地蜷成一个勾魂夺魄的弧度,足以吸住天下任何一个男人的眼球。

    另一个便要差一些,美则美矣,神色却十分冷漠,活似一个人偶。唯有那双眼睛偶尔会闪现出一丝嘲弄来,不知是对自己的境遇还是对这世道,抑或是二者皆有。

    “潇潇,你觉得韩天子多快能赶回来?”李红妆盯住远处的战场问道。

    “不会超过半个时辰。”红衣道。

    “半个时辰?”李红妆娇笑道:“你太小看他了。”

    她说着,忽然心里一动,笑容更显得娇艳欲滴,美眸向虚空一隅看去,“师弟,你可总算来了。”

    虚空开出一扇门来,从深渊般的黑暗之中,走出来一个俊逸阳光的青年,就仿佛在深渊底下绽放开来的一朵香石竹,热情开朗,义不容辞。他的笑容极具感染力,仿佛可以救活枯草,女人心底的枯草。

    两个女人的心不约而同地动了动。

    一个笑容更艳,一个神色更冷。

    他便是魔君义子叶秋池,魔界著名的望族出身,天资亦是绝顶,但他明明有天辰榜的实力,却被天策楼排除在外,至今都仍然是个谜。或许是因为,没人见过他的出手。

    李红妆毫不掩饰欢喜之情,上去便抓住叶秋池的手。他的手宽厚有力,温润如玉,绝无武夫的粗糙,又极易产生呵护感,让人享受着,忍不住会想知道被这么样的手抚摸的感觉。

    “大师姐。”折扇收起,随手插在腰间,叶秋池反手握住李红妆,满脸都是宠溺,“我来晚了。”

    虽然是别人牵线搭桥,但二人的感情升温快到不可思议。

    他的笑容仿佛有撼动心魄的力量,给人以坚定的温暖,又优雅的足以把人心融化。

    李红妆简直想要放弃一切,就把头埋入他怀中,享受着他的温柔宠爱。她的脸如同每个被爱情滋润的女人一样发出极艳的柔光。

    “没关系。”她说的依依不舍。“你要小心,韩天子马上就到了。潇潇开门。”

    红衣依言面无表情地打开一扇门。

    尽管不舍,李红妆还是放开了叶秋池,进入了门中。

    叶秋池重取出折扇,轻轻展开扇着,他的举手投足都充满了优雅,即使是扇扇子的动作,也足以让情窦初开的少女脸红心跳。

    红衣看了两眼,便不敢再看。

    虽然在她的话本里,叶秋池谦逊有礼,风度翩翩,不但做得一手好诗词,还能用剑弹出古琴的声音,剑道自成一脉,创出《潇湘剑诀》,江湖人称潇湘公子,甚至被许多人族少女迷恋着,是一个极完美的男主角,但他显然不可能属于自己,她不敢有分毫的妄想。

    “潇潇。”叶秋池忽然唤了一声。

    “嗯,啊?”红衣心头一跳,不敢去看他。

    “你回来这么些时日,为何都不来找我说话。”叶秋池轻轻地笑道。

    “殿下身份尊贵,奴婢不过是区区的魂影出身,不敢污了殿下的视听。”红衣低声地说。

    叶秋池道:“难道你忘了,你去人界时,我还给你送行。我们是朋友。”他走了两步,靠近过去,用半拢的折扇去挑起红衣低垂的螓首,“你应该自信一点潇潇,你跟师姐有不一样的美,她若是放肆,你就是内敛,喜爱你的,未必就是看中你的容颜。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种不同的性格,有些人便独爱你这一种的。”

    红衣娇躯一震,“我,我真的可以吗……”

    “你应该自信一点。”叶秋池收回折扇,笑着给予肯定。

    红衣大受鼓舞,平生第一次生出羡慕的情绪来。她很羡慕李红妆,但也只能限于羡慕罢了。

    “潇潇,若有一日,我有需要的时候,你愿意吗?”叶秋池忽然道。

    红衣骇然色变,接连飘退数丈,“奴,奴婢绝不敢的……”

    叶秋池道:“瞧把你吓的,我是说开门。”

    “开门?”红衣一怔。

    叶秋池笑嘻嘻道:“是呀,韩天子回来了,我要去问问他,为何天辰榜上没有我叶秋池的名字。”

    “啊,是!”红衣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开了一扇门。

    叶秋池踏入门中之前,意味莫名地回头瞧了一眼红衣。

    ……

    李红妆进到门里,是一个不很大的杂货间,堆着修补要塞的材料跟工具,从小窗口看出去,可以瞧见正在疯狂进攻的魔族。

    这里是要塞的内部。

    她立了片刻,挑眉道:“还不出来?”

    “没想到你为了见我,这么样的处心积虑。”一个轻佻嗓音突兀的响起。“莫非你暗恋我已久了?”

    李红妆冷笑一声,又很快化为娇媚,“是呀,你来白帝城,我便是你的。”

    “美人,你这一套失效了,如今你不是跟叶秋池打的火热么?”那声音道,“怎么,有了情郎,是连魔君的位置都不想要了?”

    “你猜。”李红妆笑道。

    “我才不自找罪受。你来见我,实在大可不必。”那声音道。

    李红妆娇声道:“我当然知道,只要有机会,你一定会致我于死地。”

    “这要看你能给我带来什么。”那声音道。

    “你知道我的计划。”李红妆道。

    “我隐约猜到一些,是连我也算计在内的。但你认为我会乖乖按照你的想法去办?”那声音道。

    李红妆妩媚一笑,取出一张椅子坐下,慵懒地说道:“你会或者不会,对大局都没有影响。我此来寻你,当然也不止是寻你,仙界投入多少力量,是我方急需知道的迫切之事,你也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那声音轻笑着道:“有点意思。只为了一个燕离,你算是费尽心机了。是出于憎恨呢,还是不甘心?若是后者,看来爱情对你也没有那么重要。”

    “哦?”李红妆道,“看来你在我身边安插了不少人。”她站了起来,笑靥如花,“但是很遗憾,你错了,想知道我真正的计划吗,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我拒绝。”那声音道。

    “为什么?”李红妆道。

    “我堂堂九大弟子,怎么会为魔族办事,你就别想了。”那声音道。

    “那真是遗憾。”李红妆说毕玉手轻拂,连同椅子一块化为片片红叶消失不见。

    “呵呵……”那声音发出一些笑声来,渐渐的淡化。

    过得许久,杂货间的门忽然被推开,徐龙华跟文子卿走了进来,顺手带上了门。

    “为何不留下她,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文子卿蹙眉道。

    “她自然有她的用途。”那声音道,“文子卿,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你眼前。”

    “什么机会?”文子卿道。

    “何必明知故问,李红妆的计划我知道一些,可以透露给你,你自己决定怎么做。”那声音道。

    文子卿想也未想地断然道:“我是龙象山的首席,我是医者,我的师父从来只教我救人,没教我害人,更何况是助纣为虐,请恕我不能答应。”他说罢推门就要走。

    “等等!”徐龙华怎么能让他走,连忙将他拦住。

    “怎么,我不听你们下作的勾当还不行?”文子卿冷冷道。

    “让他走吧。”那声音道。

    徐龙华一怔,皱眉让开了路。

    等文子卿走远,他才发声质问道:“为什么要让他走?他知道你跟李红妆暗中会面,这足以毁掉你,你不怕他告发?”

    “你是担心他向燕离告密,让他生出了戒备之心,导致李红妆的计划失败吧。”那声音用一种嘲弄的语气笑着说,“你也好,文子卿也好,还有李红妆,在我看来,真是一个比一个可笑。”

    “你什么意思!”徐龙华勃然大怒。

    “李红妆以为我不知道隐山五剑已经进了城,她又以为我不知道她盗图的用意,还用来做筹码,要我替她办事,你说可不可笑?”那声音虽然用的是疑问句,却没有等徐龙华回答的意思,自顾自接着道,“文子卿明明特想燕离死,却又要冠冕堂皇的把自己置身事外,站在大义的至高点,甚至自我陶醉,以为人格由此升华,你说可不可笑?还有你,竟以为他会去告密,他不会的。”

    “你这么肯定?”徐龙华目光微闪。

    “我啊,早把你们全看穿了,不信走着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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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倾国介绍:
阎浮世界数千年灭一颗龙星,每次都有一个绝代强者应兆,并掀起滔天大劫。数千年前,最强神剑仙白空雪横空出世,屠八部天龙百万众,粉碎整个西仙界,阎浮天翻地覆,数千年后,又有一颗龙星幻灭,降到了神州大地,十八年后,燕龙屠名动十方。PS:新书上传,急需各位推荐收藏。一剑倾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剑倾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剑倾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