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命苦
这年代大家都崇拜穿军装的军人，无论多大年龄，但少年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悲伤却让他有点看不懂。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是林林。”看到柳爱军看林林，范荣山给他介绍。
转头给林林介绍道：“这事你二两姐的丈夫，你叫爱军哥就行。”
“爱军哥。”林林乖乖开口叫人。
“嗯。”
祖孙三个倒是没想到林林能开口，有点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因为在一起待了半下午，这个少年才慢慢跟他们交流，没想到刚见到柳爱军他却能这么乖。
范竹灵简洁的把今天发生的事给柳爱军说一了下，正说到公安局让他们等答案呢，被一声远处传来的：“林林”打断。
本来四人都在听范竹灵讲话，听到别的声音，除了林林扭头想跑被柳爱军眼明手快的抓住没让他跑得了。
其他三人都条件反射的看向发声的人。
一个约么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嘴里喊着林林，正激动的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而范竹灵跟柳爱军都跟这个女人有一面之缘。
早上的时候两口子来招待所找人的时候，招待所员工说范荣山祖孙俩不在屋里，路过的女人还提醒了一句：可能祖孙俩出门吃饭了，不等范竹灵道完谢，女人就摆摆手急匆匆的大步离开了。
听到她嘴里的叫的人名，祖孙四个都看向被柳爱军抓住胳膊的林林。
林林看到大家看他，不自在的扭头避开了众人的眼神。
“林林啊，你去哪了？啊？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知不知道奶奶多担心你？”一声叠一声的关心从女人嘴里倒豆子似的蹦出来，期间她还拉着林林的胳膊左右看了看。
“啊？你说话啊？不是告诉你不要瞎跑吗？你要是出事让我怎么办啊。”说到最后，女人眼泪忍不住开始往下掉，边掉边用手抹，声音里也带了颤抖跟哽咽。
“这不是没事吗？行了，您别哭了，让人家笑话。”林林听到哽咽声，转过头看到奶奶哭了，有点别扭的轻声安慰道。
听到孙子的安慰，徐凤美擦干眼泪，不好意思的朝周围的祖孙四个笑了笑。
她本来是带孙子来s市想看一眼小儿子的，前两个月接到小儿子的信，说三月份在s市有空能见一面，谁知刚来两天，本来等小儿子有空见一面呢，结果早上就有人通知她外面有人找，匆匆走出去就看到一个穿军装的军人，跟她说小儿子受伤了，在军总医院，听到这个噩耗，让她脑海里一阵天旋地转。
后来孙子都是让招待所人员给叮嘱的，头晕目眩的跟着那名军人去了医院。
在军总医院看的却是浑身上下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小儿子，那一刻，她觉得天塌下来不过如此了。
她男人的命贡献给了国家，大儿子的命同样给了国家，唯一剩下的小儿子眼看又要重复前面父兄的路。
命它怎么就那么苦呢。
医生说小儿子目前情况还好，只要不发烧感染就没事，她下午本来想回来收拾两件衣服顺便嘱咐一下孙子，再去医院陪床的，结果回来一看，孙子不见了，问招待所的人，人家说他早上就出去，一直没回来。
急的她正要出门找呢，正好在大厅就看到了。
“您干嘛去了？”林林开口问徐凤美。
“奶奶有点事。”绝对不能让孙子知道他小叔叔住院的事，她不敢想象他要是知道了，会是怎样的场景。
当年他父亲去世的时候，小小的一个人知道父亲去世以后，愣是俩月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后来性子变得让她越来越摸不透。
“您是林林的奶奶吧？”范荣山在旁边忍不住开口问。
这看着祖孙关系不错啊，林林怎么就离招待所出走了呢，还宁可跟他们去派出所，都不说住哪。
“对，我是徐凤美，我孙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刚刚过来的时候，孙子看到她估计是想跑来着，她看到那个穿军装的小伙子抓住了孙子的胳膊。
这几天住招待所她也眼熟眼前的祖孙，早上还跟女孩和那个小伙子说过话。
“不麻烦，不麻烦。”范荣山笑着摆了摆手，丝毫没提少年简直是个大麻烦的事，还委婉地跟徐凤美说：“我们中午在庭园碰到的。”
听到范荣山的话徐凤美有些意外，没有先答话，而是转头摸了摸孙子的头，问他：“你去庭园了？前天不是带你去过，你还说不好看。”
“您又不在，我没事干。”林林不自在的转了转头，想避开头顶那只温暖的手。
又不是小孩子了，在外人面前多不好。
“谢谢你们带他回来啊，不然，估计他自己都找不到回来的路。”徐凤美笑着对范荣山道谢。
但那笑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强颜欢笑，从刚刚她走过来，祖孙四人就感觉她身上带着一股化不开的悲伤。
不过别人的私事，不便多嘴，省的揭开不必要的伤疤。
“哪里，我看林林挺机灵的，能自己去就能自己回。”范荣山顺着话往下说。
“也不知怎么去的，这孩子从小就不认路。”
又是一番你来我往的寒暄，范荣山没当着林林面跟徐凤美提他今天发生的一切，林林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
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看着徐凤美的时候，眼里带着光。
而旁观这一切的范家祖孙四个，却看得一清二楚。
寒暄完，双方道完别。
徐凤美拉着孙子回了招待所暂住的屋子。
“晚饭吃了吗？”柳爱军看着眼前松了一口的几人，问道。
范竹灵摇了摇头。
刚刚那种情况，哪有心情吃晚饭。
“那先去吃晚饭吧。”
范荣山说：“你们去吧，我回屋躺会儿。”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有点累，都不觉得饿了。
“去对面简单吃点，您回来再睡吧？”柳爱军提议道。
“不去了，心累。”
“......”您还说心累，明明都是您好心造成的。
最后范荣山还是没去，柳爱军让范竹杨给带回去的，几个小辈怕他半夜饿。
晚饭吃完，天还没黑，柳爱军和范竹灵围着基地周围开始溜达。
第137章 战利品
夕阳西下，大地沐浴在余辉的彩霞中，人们三三两两地在街道上漫步，还有孩子们在街道上嬉笑追逐打闹，像是一副岁月安好的画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两人在这美如画卷的街道上溜达完三圈，回基地宿舍，路过操场的时候，正好碰到闲着没事在操场上跑步的王三江。
“嗨，老二、二嫂，吃了吗？”
“吃了。”范竹灵点点头，带着淡笑回问道：“你吃了吗？”
眼前的老三跟柳爱军实在是两种人，但看她还真不会联想到两人会是拜把兄弟。
“吃了。”想起今天他们开会失约的事，王三江不好意思的对着范竹灵笑了笑：“二嫂，你们今天去了哪玩？”
“庭园。”想到里面的景色，补了一句：“还不错。”
“景园那边也不错。”算半个s市人的王三江，对s市的景点如数家珍，道：“离着庭园不远，还有梨园。”
s市在民国时期最著名的八大景还剩五景，分别是：庭园、景园、梨园、南园、北园。
抗战年代东园和西园被外地捣毁，前几年动乱的厉害，明园也被自己人毁了。
“有时间会去看，庭园爷爷还没转完，估计明天还会去转。”
寒暄了几句，就分开了，相对而言王三江是非常有眼色的那种人，人家小夫妻好不容易见一次，作为兄弟还是要给他们留出空间和时间的。
两人和王三江分开以后直接回了宿舍，照常是柳爱军打水，范竹灵在宿舍洗漱。
走了大半天路，觉得浑身散发着酸味的范竹灵，特意要了半盆水，擦了擦身子，就算不能冲澡，擦一下身子也是好的。
在外不能跟家里比，在家能夜深人静进空间洗，或烧水在屋子里洗。
范家有一个特别大的浴桶，洗澡用的，范竹灵喜欢冬天在里面泡澡，不过她搬不动，每次都要范耀宗或范竹杨给她搬屋里，等洗完再给搬出来。
“好了，进来吧。”
擦完身子，穿上秋衣秋裤，范竹灵喊在门口站岗的柳爱军。
刚刚柳爱军把水端进来以后，她就让人出去了，就算已经成为夫妻，还进行过多次夜间深入交流，赤身**的在对方面前洗澡这件事，范竹灵觉得自己可能短时间内还放不开。
在屋外听了半天水声的柳爱军，听到屋里的传唤，扯了扯唇角，推开宿舍门，进了屋。
半夜酣战，最后还是某人软着嗓音求了半天饶才被放过。
由于过量运动，柳爱军背上出了一层薄汗，完事以后，顶着满背红痕，下床伺候范竹灵做了一下清理。
弄完以后，上床半躺半靠在床头，怀里搂着累的快睡着的范竹灵。
想着怎么开口说家里财政大权的事。
“二两。”
“嗯？”懒洋洋带着餍足的声音，从柳爱军怀里传出，让他知道她还醒着。
“咱家钱的事，我跟你交个底。”
“说吧。”
听到正事，范竹灵从柳爱军怀里坐直了身，钱这件事，她就知道有问题，光靠柳爱军工资，柳家过得比一般在地里刨食的人家好点，这是正常，但自从跟他认识到结婚，柳家虽然节俭，但他出手可不止好点那么简单。
就算他们家，也是靠卖了一根人参，才有底气说让他们兄妹把大学念完这种话。
可柳爱军，却丝毫没有说过不让她念书这种话，还让她劝柳爱红考大学，过年的时候，大家可是都不知道大学不要钱这件事，但他既然说出这种话，那肯定就有说出这种话的底气。
“我工资自从升上连长，涨了两块。”
“嗯。”
就算涨十块，也那也是刚涨的，之前的钱哪来的，范竹灵觉得还是搞明白的好，她有秘密，她倒是不介意对方也有，但要不涉及底线跟人身安全才行。
“前几年，我们去过边境做过支援。”
边境，支援。
电光火石之间，范竹灵觉得她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哪个边境？”
“n省那边。”
紧邻x国，虽然x国是个小国，但出产黄金玉石特别多，还是毒品起源地的故乡。
柳爱军几年前跟李大山和王三江就是在那次战场上成为了拜把子兄弟，导致他跳进了深坑。
一失足成千古恨。
那次支援损伤惨重，死了数十个兄弟，他跟王三江也差点交代在那个地方。
不过，事后他们曾在树林中发现了不少财物，回部队后，除给了牺牲战友们的家属一大部分，剩下的十分之一，他们仨分了分。
私人战利品这种事，除了价值很高和枪械炸药，别的归私人所有，在917部队是公开的秘密。
领导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大部队得到战利品的军人也都会赠给受伤退役或牺牲战友的家属一大部分。
听完柳爱军讲的这件事，范竹灵陷入了沉默。
上面领导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估计是看在他们把东西一大部分都给了牺牲战友家属的份上，因为对牺牲的军人，国家抚恤金一直不高。
五百块。
在村里盖座房子的钱。
而那却是条活生生的命。
本来只是想听一下钱的来源，没想到猝不及防听说了这些部队私事，除了让人心情格外沉重，也让她知道无论在哪个世界，有残酷的地方同样存有温情。
胡思乱想中，范竹撑不住的闭上了眼，本来东跑西颠大半天就够累，还被摁着做了大半夜。
要不是柳爱军说这件事给她提了下精神，她早就睡了。
第二天，还是柳爱军送范竹灵去的招待所，昨天会没开完，今天他跟王三江还要继续开，s市之旅还是祖孙三个逛。
刚进招待所大门，他们就看到范荣山和范竹杨坐在大厅角落，他们昨天坐的地方，外带一个耷拉着脸的林林。
走到他们坐着的角落里，看了眼跟他们坐在一起的林林，随后柳爱军开口打招呼：“爷爷，大哥。”
“嗯，吃了吗？”范荣山问。
“还没，你们呢？”
“我们在等二两，你跟我们一起去吃？”
“不了，我回去吃，还有点事。”柳爱军说。
“那行，你去吧，晚上我让白杨把二两送回去就行，没空你就不用来单独接她了。”
第138章 拖油瓶
最后，道完别，柳爱军回了基地，祖孙三个外加一个沉默的林林一起去了招待所对面的饭馆吃早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范竹杨跟林林去买饭期间，范荣山跟大孙女说了一下林林为啥会跟着他们。
昨晚徐凤美回去没敢跟林林说小儿子住院的事，只说有一个以前的老相识生病了，她这几天去照顾一下，让林林乖乖在招待所待着。
徐凤美匆匆收拾完几件衣服，塞给大孙子几块钱和几张粮票就出门了，在招待所走廊里正好碰到了出门倒水喝的范荣山，她觉得范荣山看着挺正派，而且在招待所住的都是些来历清楚的人。
俩人三说两说，林林就被拜托给了范荣山，所以才出现了现在这么个情景。
早饭照常是豆浆、油条、小咸菜。
就算柳爱军没在，饭还是照常老三样。
因为招待所对面的饭馆里，没有窝窝头。
吃完饭，跟昨天的路线一样，四人上了去庭园的公交车。
车上照常还是满满当当，人挤人。
下了车，依着范荣山的想法，又去了庭园，他昨天没转完，不让他看完，估计会心心念念接下来几十年。
到了庭园里面，一直脸色不好的林林，也露出了点笑，会跟在范荣山后面，听他偶尔对庭园里东西指指点点。
“我觉得那个盆景，放在西南角顺眼，也不知这些人怎么想的。”在又看到一个摆放不顺眼的高大盆景以后，范荣山没忍住，回头征求三个小辈的意见。
“那个盆景摆放的地方，是风水先生选的。”林林凑在范荣山耳边小声说，说完还一脸肯定。
“不是。”范荣山斩钉截铁的否定道。
早先时候肯定都是风水先生摆的，现在都不是咯，前几年破四旧，风水先生成了禁忌话题，连很多供奉神鬼的地方都被砸了个稀巴烂，更不用说庭园里当初被风水先生摆的风水阵了。
早先风水先生都是摆风水阵，他小时候家药铺就是请风水先生摆的阵，光看着就舒服极了，现在庭园东西摆放的地方，连他这个外行都看着不大顺眼。
“怎么不是？我爹说这里就是风水先生摆的。”林林一脸倔强的拿他爹反驳，眼里隐隐还带点不甘示弱。
听到风水先生这四个字，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往他们这看，察觉出周围的目光，四人有点尴尬的迅速撤离现场。
现在不严了，要是严打时期，这四个字只要说出口，他们就甭想走了。
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范荣山这个老的开始跟小的继续辩解：“风水局讲究顺应自然，就是只要摆出来，你就觉得那个东西就应该属于那，而不是看着不顺眼。”
“我爹告诉我，庭园的东西都是风水先生摆的。”他爹怎么可能骗人，眼前的范爷爷没有他爹厉害，所以才不知道这件事。
“前几年动乱，现在风水先生都封山了。”
听到范荣山这认真反驳的话，范竹灵有点不忍直视，这两小儿辩日的既视感，让她想笑。
再一个就是，这话要是让人听见，肯定没好果子吃，再说，她爷爷难道没看到？林林都快被他反驳的哭了！
结果，没等范竹灵上前调和，听完范荣山的话，林林倔强的抬着头，哼了一声，说了句：“不跟您一般见识，道不同不相为谋。”
转身跑了。
在范荣山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范竹杨追着那个跑远的少年背影消失在了老爷子眼前。
“我这也没咋样啊？不是在说风水先生吗？”范荣山一脸懵的看向大孙女，不懂不就说几句话吗，怎么就跑了。
“对，是在说风水先生，您别这么认真，他们怎么能跟你一样，什么都懂呢。”
老爷子说的没错，只是破坏了林林他爹在他心中的形象，父亲在所有青少年时期的孩子心中都是无所不能，伟岸坚挺的，不能容得其他人反驳哪怕一点。
祖孙两个坐在庭园无人的角落里等着范竹杨把林林追回来，两人不敢随意走动，庭园这么大，稍微一挪窝就有可能错过。
在等了半个小时，范荣山快要坐不下去的时候，范竹杨抓着林林的胳膊，两人出现在祖孙俩的视线里。
看着林林通红的眼眶，范荣山有点尴尬，把小孩欺负哭他这还是第一次。
“那个，林林啊，范爷爷不是那个意思。”刚要解释，却卡壳了，让他编瞎话骗孩子，他觉得不对，但不说瞎话，孩子通红的眼眶还在提醒着他，他刚刚欺负哭了一个孩子。
看着一听他说话就扭头的林林，一脸道不同不相为谋，您别跟我说话的样。
范荣山咬咬牙，决定违背他爹的教导，心里还念叨了几句：“爹啊，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迫不得已”
“庭园他确实是风水先生的手笔，而且还有个大的风水阵。”瞎话说出第一句，第二句就容易多了：“这个庭园据说当时是十五位风水先生共同完成，还有其他七个园子。”
“十八位。”低低的声音从林林嘴里冒出来，看到三人都看他，他强调：“是十八位，我爹说的。”
“......”忍不住想纠错的范荣山，开口道：“不是，是十.....十八位”
看着眼眶通红的少年，直勾勾的看着他，范荣山败下阵来。
接下来的逛庭园，一下午范荣山都没开口再说摆放的方位不对，毕竟身边有个随时能红了眼眶的少年，实在不好惹。
逛完庭园，回去以后，范荣山终于松了一口气，脑袋里绷着一根玄逛园子，跟自自在在的逛他就是不一样。
累。
傍晚吃完饭回到招待所，看到在招待所门口等的柳爱军，范荣山有点意外，但这也侧面证明，柳爱军对大孙女的在意。
“爱军，吃了吗？”这才五点，估计是没吃，不等柳爱军开口，范荣山就给他做了决定，转头对范竹灵说：“二两，你陪爱军去吃点。”
“我一会儿回基地吃点就行，您逛得怎么样？逛完庭园没？”听这话就知道眼前几位都吃了，还是等回基地去食堂打饭吧。
“逛得好，逛完了。”
“那明天去景园？”
看着老爷子一脸牙疼的表情，柳爱军问完，拿眼神看向媳妇，想知道怎么了。
“明天休息一天。”
“......”出大事了？
第139章 新生报到
范荣山下完明天休息一天的通知，看着站在面前的几个小辈，有点糟心，摆手示意小两口可以走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回基地的路上，柳爱军瞥了好几眼从招待所出来，就一脸忍俊不禁的范竹灵，有点好奇：“今天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爷爷把林林惹哭了。”
范竹灵详细的给柳爱军讲了一下，事情的整个过程，听的他频频皱眉，不了解对方的经历，他倒是没发表意见。
回去基地，食堂菜还剩两样，柳爱军每样打了半份拿着回了宿舍。
吃完晚饭，由于范荣山下的明天不出门通知，柳爱军晚上放开了折腾，压根没忍。
完事以后，范竹灵一边抹着药膏一边庆幸的想，要是没有药膏，她早废了不知多少回了，柳爱军简直不跟人一样，那是一匹狼，还是披着人皮的饿狼。
时间如流水，古人诚不欺我。
休息完那一天，第二天就是范竹杨的开学日，三月初十。
范竹杨开学，既然有空，范荣山和范竹灵肯定得去送他。
这几天柳爱军和王三江忙于开会，根本没空管他们。
但大舅子开学，这是个大事。
本来柳爱军说初十，早点把他们送去军医大再回来开会的，范竹灵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太早，军医大有没有接待新生两说，再一个是他们又没拿多少东西，去坐公交车挺方便。
虽说有点挤，又不是少爷小姐，还挤不得。
早上吃完饭，祖孙三个加上林林，挤上了通往军医大的公交车。
别说，今天新生开学的原因，车上都快要站不住脚了。
大多都是独身一人背着行李，少有的几个是家长陪着。
现在考军医大的除非家里有这方面资源，其余的大多数都是农村考上来的，城里考的很少。
后面几站，那些提着大包小包的人，根本挤不上来。
看着车上车下不少人提着大包小包，而范竹杨只带了一个包袱，林林开口关心：“白杨哥，你怎么没拿行李？”
“军校都不用拿行李，学校会发。”车上人太多，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句话是离着林林近的范竹灵小声告诉他的。
不过就算话音低，还是有几个离得他们很近人听到，有些意外的看了范竹灵好几眼，在想她的话是不是真的。
幸好现在是初春，要是夏天的话，这么一车人挤人，待一个小时估计能直接酸咯。
开车一个小时的路程，公交车却走了一个半小时，无非半路有上车下车的人。
祖孙几个七点坐上的车，到军医大的时候八点四十。
军医大门口不同于几天前的清冷，挂上了热烈欢迎新生入学的横幅。
校门里面支了不少桌子，每张桌子前面都竖着一个学院牌子，而桌旁还坐了不少人，大都是袖子上带着袖章等着接待新生的老生，清一色男同学。
范竹杨带着三人一路过去，找到了自己所报专业的桌子。
开口问桌子前面坐着的两个人：“你们好，请问临床医学是在这报名吗？”
“不在这儿，你是我们专业的学生？”
桌前的一个男同学打量了眼前的祖孙几个一眼，问话的同时，手还点了点桌前的牌子，示意范竹杨确认一下。
“对。”范竹杨重新扫了眼牌子，点头肯定道：“我是临床医学专业。”
“后面那几位是？”
不止桌子旁边的几位临床系学长好奇，周围那些别的专业的人也好奇，从祖孙几个一进军医大，在场接待的老生就盯着，这么一行老的老、少的少来报道很少见，而里面还有范竹灵这么一个不难看，相反还很清秀的姑娘，大家都在猜她是不是考上他们学校了。
直到几人走到临床医学桌子前面，其他几个桌的人还盯着。
看着周围如狼似虎的眼神，范竹杨下意识把自己妹妹往身后挡了挡，皱了皱眉，开口解释道：“我家人，来送我。”
“没事，没事，苗林，你带学弟去报名处报一下名，顺带领一下被褥啥的。”
看到范竹杨皱眉，桌前一开始跟他搭话的那个学生，笑着摇了摇头，赶紧叫另一个人领他们去报名。
“走吧。”苗林对着眼前祖孙几个点了点头，站起来，道。
范竹灵暗暗打量了眼前给他们带路的人一眼，二十岁左右，一米七八左右的个子，长得浓眉大眼，看着挺沉默寡言。
在去报名处的路上，苗林先介绍了一下他自己，大三生，临床医学，学外科。
另外还给一行人普及了几个小知识，比如宿舍几点熄灯，澡堂几点停水，食堂打饭都是统一，上到被褥衣服，下到牙刷内裤，学校都是统一发放，看他们只拿了一个包袱，用眼神对他们进行了高度赞扬。
看走眼了，一路过来，经过苗林碎碎念的常识普及以后，范竹灵脑海里只闪过这四个字。
苗林先带着祖孙几个去了报名处报名，报完名拿了宿舍号跟床号，他让范荣山、范竹灵、林林在男生宿舍楼下等着，但林林主动跟上了，说想见识一下领东西是啥样。
安排好范荣山和范竹灵祖孙俩，又带着范竹杨跟林林去领了：被褥衣服脸盆暖瓶等一系列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学校发不到的东西。
东西领完，苗林带着几人，熟门熟路的找到了范竹杨的宿舍，八人间宿舍，除了四张上下铺，在门后两边，有八个放衣服的墙洞，好在有门。
他们进门的时候，宿舍里已经有了一个人，在门后的上铺，铺床。
“你好，你是新来的同学吗？”看到祖孙几个进来，刚铺完床的苏华从上铺跳下来，笑着问范竹杨。
眼前这几个，老的老、少的少，还有一个女孩子，只有范竹杨看着像是正常能上军校的年龄，另一个，苏华扫了眼，带着袖章的接待老生。
“对。”看着这个自己一进屋，就友好打招呼的未来舍友，范竹杨笑着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范竹杨。”
“我是苏华。”
第140章 舍友
双方介绍完，范竹杨把自己带来的家人给苏华介绍了一遍，他发现，貌似自己带的人有点多，自从进校，见到的基本都是单人报道，再不然就是一个家长带着一个孩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哥，二号床铺。”范竹灵提醒道。
听到声音，在场的几人看向二号床铺，是下铺，正好在苏华下面，挨着门，位置不算好。
而苏华却被范竹灵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眼神在她脸上停了几秒，在她看过来之前，不着痕迹的撇开眼，对范竹杨道：“快去铺床吧，我还有东西没领完，我再下去一趟。”
打完招呼，苏华跟眼前几位点了点头，出了宿舍。
“我先走了，有事可以去302宿舍找我。”把范竹杨送下，苗林的任务就完成了，撂下这句话，跟范荣山祖孙打了个招呼，他也走了。
一时间，宿舍就剩下了祖孙三个和林林，在范竹杨和范竹灵铺床的空档，范老爷子道：“刚刚那两个小伙子看着都不错，可交。”
范荣山看人，时准时不准，准的时候他说可交，那这人一辈子人品都不会有问题，就像他的几个老酒友。
不准的时候，时常把自己坑的里外不是人，例如年轻时碰到的差点把祖传医书给坑出去的假和尚。
如果他看人过脑子的话，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准的。
后来在兄妹俩铺床时，宿舍陆续又进来两个范竹杨同宿舍同学，一个是单枪匹马提着大包小包行李进的门，还有一个被家里人提着大包小包行李送来的。
前一个看着沉默寡言，但极有男子彪悍之风。
后一个，一脸笑模样，八面玲珑，哄得范荣山差点把范竹杨小时候八岁还尿床的事捅出去。
“那我们先走了，你记得常写信回家，急事发电报，估计我们还要再待几天，约么十五左右回家。”范荣山难得絮絮叨叨的跟范老太太上身一样，对范竹杨叮嘱了一大通。
“好，我记得了，你们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范竹杨点头说。
“这些都是你奶奶让我叮嘱你的，绝非是我自己说的。”
撂下这句话，范荣山跟范竹杨另外几个舍友打完招呼，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带着范竹灵和林林离开了男生宿舍
站在人来人往的男生宿舍楼下面，范荣山转头问范竹灵：“二两，你说咱那药，也不知效果咋样了？”
“怎么了？”不知老爷子这是要唱哪一出，范竹灵有点迷糊。
“就是医院里那天试的那个药，也不知那人好没好？”听林宏远的意思，那天那个小伙子可是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还有可能回不来。
“去问问不就知道了，您在这猜能猜出什么来。”
不等范荣山再说话，就有人喊范竹灵小名。
“二两？”
“嗯？”范竹灵反射性朝声音来源处看，正好看到林宏远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校长。”
“嗯。”林宏远点头应了一下，看到转过头的范荣山，笑着打招呼：“范同志也在这，是来送白杨的吗？”自从知道了范竹杨的小名，在私下林宏远也跟着喊二两、白杨。
“对，这不今天开学嘛。”范荣山点了点头。
“刚刚听你们在讨论医院那个人？”
“也不知那人咋样了，醒了没？”
“听老周说今天醒了几分钟，我这走不开，就没去看。”把知道的最新消息告诉了眼前祖孙两个。
“醒来就好，我正好想起来，跟二两提了一句。”
来来往往的老生新生，自己待得这地方都快成焦点了，林宏远干脆提议道：“去我办公室坐坐？”
对方毕竟是校长，而今天还是新生报道日子，就算再不忙，也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范荣山有眼的拒绝完，就跟林宏远提出告别。
“不了，我们先回去了，你先忙，等你有空再说。”
林宏远想起自己办公室那些古籍的事，在范荣山祖孙临走前，跟他们另约了一个时间。
出军医大校门的时候，正好十一点，还有很多新生提着大包小包行李来学校报到，期间范竹灵还发现了女生，真是哪个年代都有热爱报效祖国的娘子军。
祖孙两个加上林林，发现送完范竹杨，三人又没事了，一合计，范荣山拍板决定，吃完午饭下午去景园。
不能浪费好不容易来一趟s市的时间。
自从范竹杨去了军医大，招待所只剩下了范荣山自己，范竹灵主动从柳爱军宿舍搬了出来，主要是怕老爷子在招待所有个意外，毕竟岁数大了。
范竹杨开学第二天，范竹杨和王三江也忙了起来，不单单只是开会，学校既然开学了，那下一步的军训就该实施了。
所以对于范竹灵搬出去陪范荣山，柳爱军完全没有异议。
没有了范竹杨，还剩祖孙俩，外加一个林林，组成了新的祖孙三人组合，又踏上了出门观景之路，林林还是照常跟着他们，期间徐凤美不放心孙子回来过一次，回来以后看他跟着范荣山祖孙几个玩的挺好，就放心的又回了医院，她小儿子这几天只醒来过一次，医生说有点发烧，大幸的是没有感染。
在又逛了三天s市，终于把景园和梨园逛完以后，范荣山按照那天跟林宏远约好的时间，带着小可怜林林和大孙女范竹灵又一次来到了军医大。
军医大新生报到已经完毕，校门照常成了上锁状态，朝气蓬勃的新生们，也开始了他们入学来的第一个关卡：军训。
军医大门卫还是那些人，看到他们祖孙来，倒是没查，只简单问了一下陌生面孔的林林，在范荣山说是自己孙子的时候，给三人都放了进去。
校园里由于开学和军训的原因，没有了新生报到那天的热闹景象，又恢复成了肃穆清冷。
走过长长的水泥路，范荣山带着两个小辈来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口。
“咚咚。”敲门声响起。
“请进。”在埋头处理文件的林宏远听到敲门声，签完手上最后一个文件抬起头看向门口。
第141章 军训
看到推门进来的范荣山，沉浸在批阅文件中的严肃面庞，自然的转变成见到老熟人的放松。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林宏远站起身，走出办公桌前起来，笑着迎了上去：“这两天s市逛的怎么样？”开学那天，两人聊天，无意中听说范荣山这几天在逛s市的几个园子，他还推荐了几个特别的地方。
“挺好，你说的那几个地方果然很特别。”想起这几天逛得园子，范荣山满意的点点头。
他年轻时走过不少地方，算是逃荒，没有认真看过沿途的风景，等走到青山村，喜欢上了村后面的那一座青云山，就此落了脚，从那以后就没在出过远门。
“校长好。”范竹灵跟在范荣山后面走进来，等俩老头寒暄完主动问好。
“校长好。”这是跟着喊的林林。
“早上好。”
林宏远笑着跟两人打了个招呼，对眼生的林林多看了眼，他那天跟范荣山说话的时候，这个小朋友当时好像也在，不过离得他们有点远，他还以为陌生人呢，没在意。
带一个陌生人来，肯定要介绍给林宏远，范荣山介绍道：“这是林林，跟我们住一个招待所，他奶奶有事，让他跟我们几天。”
也不知林林他奶奶这几天忙啥，自从那天把林林托付给他，这几天就见了一次人，要不是前天见过一次，他还以为林林要被抛弃了呢。
“嗯。”原来是刚认识的，怪不得没见过，林宏远笑眯眯的跟第一次见面的小同志寒暄：“多大了？”
“十四岁。”
“还念书吗？”
“念呢，刚初一。”
奶奶说带他来见小叔叔，这次为了来s市特意请了假，不过到现在奶奶都没带他去见，还说小叔叔忙呢，要等等。
“好好念，军医大欢迎你。”
“嗯。”听军医大校长这样说，林林用力点了点头，露出了难得的孩子气笑容。
在俩老头谈古籍之前，范竹灵特意问了一下林宏远新生的情况，在得到可以远远的看一下新生军训的特设令以后，她带着林林出了校长室，溜达着去了操场。
现在新生军训，除了国防大学的学生在学校训一个月，去部队训俩月，其他学校都是直接在自己学校训。
看着现在的天，范竹灵觉得他们恐怕是唯一一届军训享天气福的学生，接下来那些正常时间高考的学生，恐怕每年都会在暑意还没消退的九月开始军训。
后世倒是有大学在春天军训，也不知今年高考完会不会有大学打破个例，把军训压在明天春天。
胡思乱想中，范竹灵带着林林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来到了军医大的操场。
操场上一个班一块地方，全是穿着统一军训服的新生站成的方队，为了不影响新生们军训，范竹灵跟林林只站在远处看。
军医大进来的学生，不同于其他高校年龄没有限制，只要是军校，学生年龄都不太大，尤其是国防那边，军医这边还好点，但也基本都在二十岁左右。
他们觉得自己站在远处很低调，可对离他们最近，认真站军姿视力2.0、临床医学的新生们来说，无异于凭空投下一个炸弹，直接原地爆炸。
他们学校老生，天天穿着学校发的没有军衔的军装，新生统一军训服，而老师穿着有军衔的军装，从他们进校满眼都是军装绿，冷不丁的视线里出现一个模样清秀，一身花衣的姑娘，都很惊奇。
可惜他们的惊奇在范竹灵这个视力同样2.0的眼睛里，直接忽略成了空气，她正忙着找哥呢。
“林林，看到我哥了吗？”
范竹灵先是眼睛认真搜寻了一下离自己最近那个班，站军姿的第一排新生，没发现范竹杨，第二排被挡的死死的，往旁边挪了两步，继续看。
眼前全是穿绿色军训服的学生，真的不好找，而且还都带着帽子。
跟着范竹灵往旁边一起挪的林林，眼睛盯着前方正在军训的新生，嘴里回着：“没有，都穿的一样，带着帽子，找不出来。”
在花衣姑娘带着少年往他们这个方向看过来的时候，临床医学第一排正在站军姿的新生瞬间背挺得笔直，嘴唇抿死，目视前方，都把自己当成一颗火车旁的小白杨，想站成永恒。
可惜姑娘看了几眼，没发现要找的人，直接略过了他们，往后走了走，去看第二排了。
正好今天来操场的王三江也看到了范竹灵，自从军训开始，他跟老二、二嫂已经好几天没见了，索性直接下了全体休息十分钟的口令。
直接走到了范竹灵面前，笑着开口打招呼：“二嫂。”
看着今天穿的格外挺拔，一本正经的王三江，范竹灵也不意外，毕竟是军训总负责人，他要是还跟平时一样，那才让她怀疑上面的脑子呢。
“老三，最近咋样？”
“新生军训都差不多，我这还好。”
在两人聊天的时候，接到被下令休息十分钟，临床医学系新生们三五成群的坐在刚冒芽的老柳树下喝水，间或议论一下刚刚出现在他们操场穿花衣的姑娘和少年，还看到总教官走过去跟他们说话，都在猜是不是总教官的妹妹。
临床医学外科一班203宿舍的人，由于身高原因，军训都被排到了后面，所以压根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
教官下令休息以后，几人走到老柳树底下拿起自己的水杯喝水，听清前面同学的议论以后，卓北喝着水好奇的伸头往南边看，正好看到操场边缘站着三个人，他们的总教官和一个少年，还有一个被挡严实脸的穿花衣服姑娘，少年看着眼熟。
苦想了一番，转头看到范竹杨的脸以后，卓北终于想起那个少年缘何眼熟，激动地直接一口水把自己呛得咳嗽了半天。
看着弯腰咳嗽，还抓着范竹杨胳膊试图说什么的卓北，苏华皱了皱眉：“你想说什么？这么激动。”
“咳咳咳咳。”卓北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先缓一会儿，等缓过那个劲去以后，抓着范竹杨，手指着林林方向：“范竹杨，你看那边是不是你弟？”
第142章 醒了
周围另外几个舍友随着他的话跟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赫然就是刚刚被他们讨论的那俩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别说，还真是。”听卓北这么一说，苏华也想了起来，那天来送范竹杨的家人中，好像就有这个少年。
另一个见过范竹杨亲人，被范竹灵默默在心里打上极具男子彪悍之风标签的姜成，看了一眼之后，也点了点头，给予了肯定。
顺着卓北手指指的方向看过去，范竹杨一眼就认出了林林，不止林林，还有他妹和王三江，他都认了出来，王三江那身总教官衣服，他们学校没有第二个人能穿，而脸被挡的严严实实的妹妹，光看那露出来的一点花衣裳就能认出来。
刚刚教官下令休息以后，前面同学都在议论纷纷，他们几个没当回事，直接来到了老柳树底下喝水，要不是卓北八卦的去看，估计他就得错过了，也没纠正林林不是他弟这个事，默默在心里算了下时间，范竹杨放下杯子，往范竹灵那边跑去。
“二两姐，白杨哥过来了。”还在眼神搜寻范竹杨的林林，在他跑出人群第一眼就看到了，随即拽了拽跟王三江聊天的范竹灵衣袖，提醒道。
“嗯？”范竹杨有点意外，顺着林林视线抬头往前看，正好看到往这跑来的范竹杨，脸上表情从习惯性的微笑，开成了发自内心的甜笑。
在旁边默默看着她表情转换的王三江，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一直纳闷的事，也终于有了答案。
他觉得他明白了很多，关于老二和二嫂。
如果柳爱军现在知道他的内心戏如此丰富，一定会淡然的瞟他一眼，不作回应，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为了避嫌，在范竹杨到跟前之前，跟范竹灵告了个辞，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了操场。
“哥。”范竹灵开心的往前走了两步，迎到了范竹杨跟前，站定，笑着叫他。
穿着一身军训服的范竹杨显得格外精神，也可能跟这几天军训锻炼有关，反正在护短的范竹灵眼中，她哥是极好看的，现在不止浓眉大眼还挺拔异常。
“嗯，最近咋样？”好几天跟妹妹没见，范竹杨觉得像是好几十天没见一样。
“还不错，跟爷爷还有林林逛完了景园和梨园。”话音刚落，看到范竹杨身后走过来的穿着军训服的几个男同学，有个很眼熟，告知他：“你同学过来了。”
听到范竹灵的话，范竹杨转头看的时候，他四个舍友正好走到他身后。
“这是我妹，范竹灵，友人家的弟弟，林林。”范竹杨介绍道：“我的舍友们，从左往右，姜成、苏华、卓北你都见过，最后一个是周庆，另外仨舍友去了茅房，没在。”
唯恐他不太操心的妹妹，操心他的交友情况，范竹杨是交代的清清楚楚。
为了不堕范竹杨家人的名誉，范竹灵端着上辈子被她奶奶从小影响出来的，别人口中有旧时大家女子风范的微笑和仪态，顺利跟他舍友寒暄了六七分钟。
近距离又接触了一次范竹杨传说中的妹妹，舍友们还是惊叹于一个乡下姑娘竟然生得如此钟灵毓秀，白皙的皮肤，礼貌的微笑，若隐若现的梨涡，下身穿着一件黑裤子，上身花夹袄，却丝毫不让人觉得违和。
她只站在那，就让人觉得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仕女。
“你们要集合了。”范竹灵正面直视操场，刚寒暄完，看到前方刚刚散落的三三两两的人群已经有意识的往中间靠拢，提醒道。
“那我们先走了，你什么时候回去？”临走之前，范竹杨回头问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
“爷爷说后天。”
在教官集合哨声吹向前十秒，203宿舍全体战队完毕。
整个临床医学系一班在关注姑娘和少年的同学，都在纳闷为何203宿舍的五个人走了过去，还跟人姑娘说上了话。
看到了范竹杨，还顺利的说了两句话，不虚此行的范竹灵又看了一会儿别人的军训，突然就联想到时候自己也有军训，有点糟心的带着林林离开了操场。
范竹灵和林林回到校长办公室的时候，王三江正好也在，看到他们回来，林宏远站起身，笑眯眯的说：“你们来的正好，医院里那位今天醒了，我刚刚还跟你爷爷商量着要去看看呢。”讲完话，转头问王三江：“小三儿，你没事了吧？”
“没事。”又一次听到这个从小听到大的称呼，王三江额头跳了跳，苦着脸说。
“那正好，你送我们去军总医院一下。”毫不客气的指使，来自长辈对晚辈。
“成。”
去的路上，王三江开车，范竹灵坐在了副驾驶上，两个老头在后面说得热火朝天，正好林宏远问到他们啥时候回去。
“我们打算后天回去，二两快开学了，回去还要准备准备。”范荣山说。
“也是，等下次你有空再来，我亲自招待，这次忙的都没空招待你们。”
双方都知道这是客气话，要不是为了捐书和捐药这件事，范荣山可能直到死都会守着他的老妻一直窝在青山村，绝不会出城又出省。
军总医院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到的时候又赶上了午饭时间，林宏远先带着几人去了军总的食堂去吃午饭。
他也是军总医院的人，以前每周都会来待上两天，最近被上面调回军医大当了校长，最近才没出现在军总医院，但食堂的人都认识他，见他来都纷纷打招呼。
在进食堂门之前林林盯着左边的走廊一直在看，范竹灵还拉了他一下，才让他回身。
疑惑的问他：“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我奶奶了。”林林有点不确定的告诉范竹灵。
“奶奶不是说去照顾朋友了吗？可能是你眼花了。”听林林这样说，范竹灵安慰他道。
或许徐凤美真在军总医院，但她既然不说，那肯定有瞒着的苦衷，所以范竹灵觉得没必要撺掇林林去追根究底，事情要是真暴露，谁知道会怎样呢。
第143章 英雄
吃完午饭，一行人刚走进住院部，正好碰到正要出住院部的华向前，被林宏远又迎了回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去钱国强病房的路上，两人简单交流了一下钱国强恢复情况，除了上面关心着这件事，医学界也时刻注意着，周林深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从那天用完药更是住在了值班室，除了怕有并发症，还为了记录跟观察止血药用后的情况和疗效。
华向前带几人走到一间病房门口，说：“到了。”
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徐凤美正在喂刚醒来不多久的钱国强喝米汤。
昨天反复发烧好多天的钱国强体温终于稳定了下来，半夜醒了一次，惊动了不少医生过来检查，检查完，周林深告诉徐凤美后期护理仔细一点，基本没有大问题，白天可以适当喂点米汤。
听到敲门声，徐凤美把手里端着的一勺米汤喂进钱国强嘴里，才抬头往门口看去。
“院长，您落下东西了吗？”
看到去而复返的华向前带着一个陌生人进来，徐凤美把手里的碗放下，赶紧站起来问他。
这几天由于小儿子的事，病房里进进出出的全是一些大夫，比如眼前的院长，还有这几天每天都来看小儿子的周大夫。
徐凤美来照顾钱国强的第二天，华向前告诉她，钱国强当时三处动脉出血，是用了一种新的没试验过得中药才止住的血，希望她能谅解医院拿钱国强当成试验品。
乍听到华向前说拿她小儿子当试验品，徐凤美当时失了控，疯了一样的扯着他的衣服告诉他，她小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就去上告，不信国家不会给个说法。
后来，别的大夫来解释钱国强当时要是不用药，手术台都下不来。
她不听，她觉得是官官相护，事后过了三四天，钱国强醒过一次，徐凤美才冷静下来想过这件事。
最后钱国强的领导来跟她又解释了一遍，眼看躺病床上的小儿子一直没感染，她才觉得从深渊里见着了一点阳光，后来也跟院长说过抱歉。
不过她还是怕小儿子跟大儿子一样。
死在医院。
初听徐凤美的声音，走在后面的范荣山只感觉耳熟，等他跟着走进去看到徐凤美的一瞬间，反射性回头正好看到呆愣住的林林。
而他大孙女正伸着手，看那样估计也是看到了人，想把人拉出门。
可惜，晚了一步。
林林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军总医院看到他那个说去照顾老相识的奶奶。
转头看向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浑身包裹严实的小叔叔，让他一瞬间有种回到多年前，看到安静躺在病床上的父亲一样。
眼前彩色的世界离他而去，只剩一片黑白。
他还记得那年是个暖春，还没到父亲说的夏天就回家探亲的时间，却先等到了一封电报，接到那封电报以后，家里气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闷，第二天他就被领着去了k省，在k省的医院里见到了他心中的大英雄。
包扎严实的在病床上躺着。
接下来几天，母亲在以为他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抹泪。
有一天，大夫说父亲术后感染了，三天进了四次急救室，最后一次推出来的时候，是被一块白布从上到下盖住了整个人。
他们说父亲走了。
他的大英雄去世了。
看到跟在林宏远身后进来的范荣山，徐凤美楞了一下，回过神来以后，目光慌乱的看向他身后，正好看到站在门口双眼发直往她这看的孙子。
“林林，你怎么样？你不要吓奶奶。”三步两并二，徐凤美走到林林身边，摇了摇他的胳膊，试图唤他回神。
看到林林这样，林宏远也吓了一跳，幸好反应力强，只一瞬就想到了应对方法，指挥王三江：“快，小三儿，把他抱到床上去，掐人中。”
王三江打横一把抄起林林，快步走到钱国强病床旁的另一个空病床上，放下他以后，直接上手掐了他的人中，林宏远过来掐了他一个穴位，过了两分钟他才悠悠转醒。
看到林林睁开眼，一直捂着嘴掉眼泪的徐凤美，看着孙子这副魇着了的样，蹲下身关心的问道：“林林，你别吓奶奶，怎么样？啊？”
林林脑袋还在刚刚的回忆中没清醒，面无表情的看了四周一眼，喊了一声：“娘。”
听到林林喊娘，泪刚止住的徐凤美瞬间泪崩，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没哭出声。
“乖啊，林林，睡一觉吧，睡一觉醒来就好了。”在徐凤美哽咽的安抚中，林林重新闭上了眼。
等把孙子安抚睡着，徐凤美擦了擦自己的泪，转身不好意思的朝在场的各位笑了笑，刚要说话，余光正好看到床上小儿子挣扎着起来了一半的身影，止住了刚要开口说的话，转而快步走到小儿子床边：“你这事要干嘛？”
问完以后，手足无措的看着他，不知怎么把他放回原处。
钱国强艰难的伸手指了指隔壁病床上的侄子。
他还不能开口说话，想表达什么事只能用手。
“林林睡了，没事了。”徐凤美告诉钱国强：“我没跟他说你住院的事，怕吓着他。”
她这话一说出来，母子两个都沉默了。
当年钱国梁走时，林林的表现让他们心有余悸。
不哭，不闹。
只是不说话。
看着挣扎了坐起来一半身的钱国强，华向前上前先看了看绷带，没有血渗出来，随即转身开口道：“你别乱动，免得伤口崩开，小三儿，你去找你周爷爷来看看。”
过了一会儿，在病房里气氛沉闷到即将有窒息感的时候，周林深推门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去叫人的王三江。
走到钱国强跟前，问：“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不要乱动。”
对待病人这方面，周林深永远是严肃的如教导主任一般。
钱国强苍白的脸上有些尴尬，可能是他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再一个就是他有点怕眼前这个严肃的老爷子。
第144章 “晨练”
“不好意思啊周大夫，出了点事，一个没看住他自己就坐起来一半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看着小儿子脸上的尴尬表情，徐凤美走上前顶风而上，解释道。
“这是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要是真把伤口崩裂，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这个话把徐凤美吓了一跳，心有余悸，赶紧保证道：“不会了，我一定看好他。”说完还暗暗回头瞪了一眼钱国强，意思是听到大夫的话没。
“你们也是，都在这还看不住一个病人。”这句抱怨是说给林宏远和华向前听得。
两人好脾气的笑了笑，没脸反驳，确实是他们没注意到。
范竹灵倒是注意到了，之所以没提前说，是因为她知道，只要用了快速止血药，就算大动脉出血，最多三天就能好，肯定不会出现伤口崩裂这种情况。
这件事，几个聪明的人，选择性忽略了林林刚刚那个反应，而他们也是刚知道，原来林林只是小名，他姓钱。
快速止血药那件事，在范荣山的授意下，军总医院没有往外公布是谁捐献的药，让徐凤美和钱国强的领导都有点遗憾，不能亲自说声谢谢。
看到钱国强醒来，后期只需靠养，范荣山也没有了挂念。
林林直接睡在了军总医院，没有跟他们回去。
军总医院离招待所不远，范荣山和范竹灵辞别了林宏远几人，祖孙俩溜达着出了军总医院，坐公交车回去的招待所。
这天是十三号，范荣山预计十五号回，主要是想让柳爱军和范竹灵单独相处一天。
看情况，柳爱军忙的可能没时间跟范竹灵相处了。
晚上，祖孙两人吃完晚饭在外面溜达下食的时候，正好碰到赶来的柳爱军。
“爱军？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爷爷。”柳爱军跟范荣山打了声招呼，道：“来看看，你们是后天走吗？”
“对啊，你忙你的就成，我跟二两又没啥大东西，到时候我们自己坐车去火车站就行。”说完怕柳爱军不信，还加了句：“二两认识路。”
“我明天没事，陪你们逛逛。”这句话是柳爱军看着范竹灵的眼睛说。
可惜，范竹灵只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心里想的都出现在了眼里，压根没隐藏，心思昭然若揭。
“我就不去了，你明天带着二两转转就行。”范荣山推辞了他的邀请。
晚上，临睡觉前，趁着柳爱军去洗澡，范荣山敲响了范竹灵招待所的门。
看到出现在门外的老爷子，范竹灵有点讶异，随即道：“怎么了爷爷？”
起身让开门口，想让范荣山进来。
“我不进了。”范荣山站在门口，嘱咐道：“明天去逛的时候，你记得看着给你婆家买点东西。”
说着话，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叠票和钱，想塞给范竹灵。
“别给我了，我这还有不少钱呢。”
最后推辞了一番，范竹灵还是没拗过范荣山，只得无奈收下，想着等回去的时候，再偷偷给塞回去。
等柳爱军回来的时候，范荣山已经回去了。
进屋看到招待所桌子上放着一叠钱和票，柳爱军挑了挑眉，问正在铺床的范竹灵：“怎么回事？”
明显看着就不是他给的那些。
“嗯？”铺完床，范竹灵转身看到柳爱军盯着桌子上的钱看，解释道：“爷爷刚刚给的，死活要给，我想着回去的时候，再给他塞回包袱里。”
“应该的。”柳爱军说。
睡前，躺在床上，范竹灵和柳爱军说了一下今天在军总医院发生的事，最后感叹了句：“谁都有自己的无奈。”
“林林的爷爷和父亲都是军人，都牺牲了。”柳爱军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了范竹灵。
这是军总医院第二天，他知道的当时被抢救人的信息，伤者钱国强，父亲死于抗战，大哥死于任务受伤的术后感染。
柳爱军说完，两人陷入了沉默。
一家三个男人，差点都牺牲。
“人民都崇拜烈士，可都没想过烈士的妻子跟家人怎么过。”这是夫妻俩临睡前，范竹灵有感而发。
确实，柳爱军对这句话不置可否。
千千万万的军人都明白这句话，可每次有事，他们还是第一时间赶赴前线。
保家卫国，义不容辞。
这天晚上，难得柳爱军老老实实。
两人只是单纯相拥而眠。
......
凌晨四点。
柳爱军按照以往的作息时间睁开了眼，外面天还黑着，低头隐约看清怀里妻子的面容，范竹灵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窝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团，让人爱不释手，恨不能天天见到。
明天过后，他们又要分开了。
下一次相聚，不知又是何时。
老婆孩子热炕头，是每个男人的梦想。
估计短时间内，他这个梦想是实现不了了。
天蒙蒙亮时，可能是感受到了光，在柳爱军怀里的人，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
“睡醒了？”柳爱军慵懒的声音带着笑意，看着还一脸迷糊的妻子，问道。
“嗯。”光有点不舒服，范竹灵躲避似的，往下窜了窜身子，一头埋在了柳爱军怀里。
“二两？”身体的摩擦让本就早上自持力不好的男人，声音有点暗哑。
“嗯。”
“起吗？”
边问，手却不老实的从怀里人的秋衣下面钻了进去。
“几点了？”
“六点吧。”
“起。”
拍了拍钻进自己衣服里面的手，范竹灵示意要起。
可惜把男人早上的火气挑起来容易，灭下去却要比晚上难，早上的男人大多脑袋都不受上半身支配。
就算柳爱军也放任了自己，关掉了脑子里名为理智跟智商的灯。
招待所的床不比基地宿舍和家里的炕。
一有大动作就会有声响，听得范竹灵在床上很不淡定。
想锤他。
最后，男人把范竹灵从床上抱了下来，披着被子，在地上开始了晨练。
一轮晨练过后，范竹灵已经手软脚软的不想动了。
洗漱完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七点多。
出门去敲范荣山的门时，被招待所员工告知：那个老爷子六点多就出门了，说是去吃早饭。
第146章 江湖郎中
看着走远的招待所员工，两人对视了一眼，看着范竹灵平淡无波的眼神，柳爱军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避开了她的眼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要是不拉着她非得“晨练”，估计也不会和老爷子岔开。
“走吧。”看着有点犹豫的柳爱军，范竹灵说：“爷爷估计去对面了，我们去看看。”
这几天的早饭都是在招待所对面民生饭馆吃的，照老爷子的性子应该不会换地方。
柳爱军点了点，跟在了范竹灵后面。
出了招待所，过了招待所前面那条不算窄的马路，走进了民生饭馆。
饭馆是国营，跟祁水县的最大的为民饭店面积差不多，人流量却是为民饭店的两三倍还多，只一个吃饭的地方就能看出地方的差距。
饭馆里面，西北角一张桌子周围，聚集了一窝人，乱哄哄的不知在说什么。
走进饭馆的柳爱军和范竹灵，看了一眼西北角，默契的撇开了眼，觉得老爷子肯定不会凑这种热闹，刚要搜寻范荣山的身影，结果从西北角刚安静下来的人群中，传出了他的声音：“你是不是常常畏寒怕冷，小腹冷痛，头晕耳鸣，疲倦无力？”
“对对，您说的都正确。”一个女声在范荣山问话过后，有点激动的透过人群传到了范竹灵耳朵里。
她这次跟婆婆一大早出门买菜，正好路过饭馆的时候，听到一个从里面出来的大娘说民生饭馆有个老爷子，免费给人看病，她这结婚两年多，还没怀孕，婆婆一听有这种好事，拉着她就进来了。
结果这个老爷子一诊脉，说的状况跟她都**不离十。
“你这是气血不足和宫寒，要用中药调一调。”
范竹灵听到这话以后心说：这要是不明所以的人，一听这话肯定以为是什么江湖骗子。
按江湖郎中的下一句，就该是我这有祖传治疗气血的药丸。
“我这有一副祖传方子，坚持吃几幅再配合吃点红枣红糖之类补气血的东西，保管得到改善。”
“......”柳爱军听着这话有点无语，低头看向面露无奈之色的范竹灵，道：“爷爷以前，是不是跑过江湖？”
这话一说出来，那叫一个煽动人心。
“可能，奶奶说爷爷年轻时逃荒来的青山村。”
两人相对无言半晌，一起默默走到了人群边缘，范竹灵透过人缝，看到老爷子坐在桌后的长凳上，桌子另一边坐了一个年约二十三四岁的小媳妇和一个面相和善的五十来岁的老太太。
小媳妇伸出右边胳膊，搭在诊脉枕上，正一脸急切的看向老爷子。
她旁边老太太也眼巴巴的看着。
“您看，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吗？”女人看了眼身边的婆婆，目光带着希意的看向范荣山。
范荣山抬手想摸自己的胡子，摸到了只有胡茬的下巴，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都怪老婆子不让留，不然多有世外高人风范。
随即中气十足的告知：“气血不足和宫寒，光靠吃药见效慢，主要靠调养。”
听着范荣山这话，范竹灵着实有点不知说什么好，话没错，实施起来着实困难。
这年头谁家没有一两个气血不足的人，那才怪了，还调，这话虽说都是医者的谆谆叮嘱，但听得估计没几个。
大多数气血不足都是女人，在这个刚吃饱穿暖，工业不发达的年代，一个家庭大半边天都靠女人顶着，洗衣做饭伺候老的小的，有空调养才怪。
“调，我们调。”不等儿媳妇开口，老太太接过了话：“大夫，您看要怎么调我这儿媳妇才能怀上。”
“少碰凉水，吃东西也要注意，避免生冷，我开个方子，让你儿媳妇吃吃看。”
等婆媳一脸激动地点完头，范荣山拿着从饭馆借来的纸笔写了个方子递给了她们。
在那对婆媳拿着方子千恩万谢的走了以后，觉得老爷子再说下去，估计就要被当成江湖骗子被抓走的范竹灵，挤进了人群。
“爷爷，您吃饱了吗？”
看到范竹灵，范荣山有一瞬间的心虚，随即想到自己这是做好事，挺了挺腰板，点点头：“吃了，你不是要跟爱军去逛逛吗？去吧。”
对于突然出现的大夫的孙女，大家都投过去好奇的目光，想看看女孩想干嘛。
感觉到四周投来的好奇目光，范竹灵没再说别的，只叮嘱道：“那您弄完记得回招待所。”
“知道。”看着孙女不信任的目光，范荣山补了一句：“没不了。”
周围的人看到免费给人看病的大夫孙女来说了几句话就走了，目光离开了范竹灵，又回到了范荣山身上。
眼带热切，排队等着，看什么时候轮到自己。
无论哪个时代的人，骨子里都有一种爱占小便宜的心，明明范荣山那带着江湖骗子的说话方式，很难让人相信，但就因为带了免费两字，大家都一窝蜂的排队等看病。
范竹灵挤出人群，走到柳爱军身边，抬头看着他眼睛，说：“走吧。”
“嗯。”看着面恢复到平常的范竹灵，柳爱军问：“爷爷那不用管？”
他抬头看了眼已经回过头去的人群，正好有个中年汉子又坐在了范荣山对面，伸出左手放在了桌子上的诊脉枕上。
“没事。”顿了下，范竹灵扯了扯嘴角：“免费的大家都喜欢着呢。”
两人没在民生饭馆吃饭。
就算那些人回过了头去，但还是有眼神有意无意的扫向两人，不带恶意，只是好奇，却让人不太舒服。
柳爱军带着范竹灵出了民生饭馆，三拐两拐的带着她进了一个胡同巷子。
s市这年代最不缺的就是四合院，胡同巷子里一排都是四合院，这年头，一座四合院住个几家是常事，所以白日里四合院的门都大开着，走过去的时候，范竹灵会偶尔站在某个开着门的四合院门口，往里看一眼，她发现，每个院子里都会有一颗或几颗刚发芽的大树，有的院子里还会有葡萄架。
顺着胡同巷子，大约快走到头的时候，柳爱军停了下来。
“到了。”
第146章 手表
随即走到左手边四合院的门口，敲响了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附近四合院关门的很少，一路走来，范竹灵只发现有两户关着门，这是第三户。
“谁啊？”门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女声。
“棒子锤。”柳爱军清了下喉咙，说出了三个让范竹灵不知所云的字。
听到这仨字里面静默了会儿，接着便是大门打开的声音。
随着大门打开，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满头白发，腰背却丝毫不显佝偻，穿着一件黑花蓝底斜襟盘扣上衣的老太太。
头发整整齐齐的盘在脑后，眼睛幽邃晶亮，神态从容淡然。
看着她，让范竹灵有一瞬的恍惚，前世她家老太太也是这种风姿。
郑雪萍打开门，看着眼前两个年轻人，男的穿着军装，相貌普通，正气中夹杂着邪性，女的看相貌不大，站姿端正，容貌清秀，却是个难得的美人。
审视了会儿，侧开身子，道：“进来吧。”
“打扰您了。”柳爱军点了点头，带着范竹灵走了进去。
等两人越过她走进去以后，郑雪萍又关上了那扇常年紧闭的四合院大门。
走进四合院，映入范竹灵眼前的景色让她有点意外，却又有本该如此的感觉。
坐北朝南的那间房门口两边，有两颗高大的柿子树，刚冒芽，西北角搭了一个葡萄架，葡萄架下面有一个石桌，却没有石凳，西南角有一颗石榴树，还有几从冒芽的花木。
院子不小，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风雅至极。
“郑奶奶，谁来了？”在范竹灵打量院子的时候，从西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没得到回应，里面人打开屋门探头往外看。
“老二？”王三江看到柳爱军有点惊讶，转眼看到离他三米远的范竹灵，喜气洋洋的喊：“二嫂，早上好啊。”
“早。”范竹灵走回柳爱军跟前，跟他并排而站，面带微笑，跟王三江点了点头。
“来吃饭？”
范竹灵也不知柳爱军领她来干嘛，面对这个问题，索性看向他。
“嗯。”这话是柳爱军接的。
关完门走进来的郑雪萍看他们聊得这么热闹，问：“你们一个屋？”
“好，麻烦您了。”
没经他们点菜，郑雪萍做主给三人端上来的是三碗小馄饨，范竹灵照例拨给了柳爱军一半，她吃不了。
在刚看到郑雪萍端进来的小馄饨时，王三江眼睛就亮了，等郑雪萍出屋子，他顾不得烫，夹起一个送进嘴里，咽下去以后，喟叹了一声：“这次沾了二嫂光。”
看着满眼疑惑的夫妻俩，他简单解释道：“只有合郑奶奶眼缘的姑娘第一次来，她才会端出她的招牌小馄饨。”
不过合眼缘的姑娘不多就是，迄今为止，吃过郑雪萍亲手包的小馄饨的人，不超五十个。
早饭吃完，王三江腆着肚子，歪靠在八仙椅背上，手里端着热水，说：“这么多年，这种小馄饨，我只吃过三次。”还孩子气的伸出手比了个三。
范竹灵慢慢咽下最后一口馄饨，从裤兜里摸出手帕，擦了擦嘴，道：“回味无穷。”
正端着茶进来的郑雪萍听到范竹灵的评价，接了一句：“喜欢的话，下次再来。”
用严肃的表情说出这么温情的话，让范竹灵简直是想抱抱她，真的跟她家老太太很像。
喝了一杯茶之后，小两口辞别了郑雪萍，临走之前，范竹灵借着裤兜的掩护，从空间里掏出了一个小瓶，送给了她。
瓶里装的是泡澡用的精油，安神助眠。
两人出了四合院，慢慢走在路上。
柳爱军侧头看了看低着头往前走，不知又想什么的范竹灵，主动开口：“二两。”
“嗯？”被拉回心神，范竹灵抬头，看向身侧的柳爱军。
自从出了四合院，她脑海里前世小时候的记忆又都涌了上来，奶奶教她认字，背药，制药，送她上学，一直到她十八岁，戛然而止。
看着前面不远处的邮局，柳爱军提议：“先去给爹发个电报？”
“发电报干嘛？”范竹灵有些纳闷的歪了歪头。
“你回去的时候，东西应该有点多。”
“不多吧？”不确定的语气。
没有了书箱和麻袋。
范荣山的那几本古籍，他跟林宏远说好，等林宏远找人抄一遍以后，让范竹杨放假的时候，给他拿回去。
“不少。”柳爱军说。
“那去发个吧，让爹去祁水县火车站接。”
这要是她自己，就算一家供销社都能装下，但她跟老爷子俩人，拿东西就要亲力亲为了。
发完电报，柳爱军带着范竹灵去了自由市场。
自从去年高考恢复，s市以前的黑市，渐渐行成了自由市场，大多数都是以物换物，只有少数是往外卖。
那些以前抓人打砸的红卫兵，现在都没有了。
也就是说上面对于现在的自由市场，睁只眼闭只眼，呈放任状态。
自由市场不算大，只一条一百米长的街，从街这头到那头，最多走个六七分钟。
范竹灵慢悠悠的走在前面东看看、西看看，看到合眼缘或觉得家里人有需要的，也会询问价格，要钱的就爽快付钱，要票的也爽快给票，以物换物的直接走人。
他们这次准备不充分，只拿了钱和票。
柳爱军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放松表情，跟在范竹灵身后，看着她像是普通村里小媳妇一样，会打探价格，会翻看东西。
有种仙女落入凡间，让他用烟火气息沾染一样。
“哎。”想起王三江手上的那块手表，范竹灵转头看向柳爱军：“我看老三那块手表不错。”
“嗯，他死活要买的。”当时王三江为了买那块手表，糖都不吃了。
“你要不要也买块？”看着柳爱军光秃秃的手腕，范竹灵道：“给你也买块。”
她手上还有四百块钱，嫁妆加上柳爱军给的钱，买块普通一点的国货，还是能买得起。
他一个半大不小的官，估计应该也需要块手表。
“算了。”一块手表一二百，柳爱军道：“以后再说吧。”
第147章 退房
没结婚之前，平日里柳爱军在部队，花不到钱，他也不太在意钱多钱少，每月工资只留五块，其他全都寄回了家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结婚以后，就不止家里需要钱了，他有了一个要上大学的妻子，就算大学有补贴，人家不会什么都给，紧紧凑凑一个月估计也就能吃饱而已。
这样一算，以后用钱的地方不少，手表又不是生活必需品，他倒是没有多大渴求。
范竹灵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前世从小衣食不缺的生活环境，已经给她定了性，来到这儿几年，虽说吃的是粗茶淡饭，后面那片青云山却让她精神上有极大的满足，她对钱财还是不怎么在意，有就花没有就算的性子，让她眉宇间自有一番淡然洒脱，再一个就是她还有个空间，再不济摆个摊卖水果也能够花。
“去看看。”看着面前的百货大楼，范竹灵说完，率先走了进去。
跟在后面的柳爱军，手里提着刚刚范竹灵从自由市场淘来的东西，抬眼看了看百货大楼的牌子，算了算身上的钱，随后跟了进去。
百货大楼里面人不少，倒是没有人挤人，跟前世乡下赶大集一样，络绎不绝。
比供销社大很多，东西也全，但性质相同，买东西都要票。
走进百货大楼，范竹灵走在前面找到了卖手表的柜台，隔着玻璃低头看那些手表的牌子和款式。
柳爱军站在她后面观察来往行人，这是他的习惯。
“你看这款怎么样？”隔着柜台玻璃，范竹灵指着一款手表让柳爱军看，怕他看混，加了句：“黑色的这款。”
“还行。”看了眼被手指的表，柳爱军随口应了一句。
范竹灵看上的这款不同于平日里大家喜欢的那种，这款表带是牛皮的，机械表，有种野性。
她本想买款国货，但柜台里的国货都不符合她的眼光，最后索性指了一款外国牌子的表，想着买就要买合心，不然还不如不买。
“这款可以拿给我们看一下吗？”范竹灵对站在柜台后面，冷眼旁观的售货员说。
年龄不大的女售货员先看了看范竹灵手指的手表，而后上下打量他们一眼，没动，不带感情的说了句：“这款手表要华侨券。”
在百货大楼上班，每天见的人多了去，眼前的两人看着倒是体面，但华侨券可不是那么好得的。
“......”这个年代买个进口货可真麻烦。
范竹灵从兜里掏出那天柳爱军给她的那一把钱和票，发现有粮票糖票布票工业，就是没有华侨券。
看着范竹灵手上有不少工业券，售货员建议道：“要不然你们看看这几款手表。”手指的赫然就是国货手表。
“我们再看看。”拒绝完，范竹灵对着售货员笑了笑，回头拉了一下柳爱军的袖子。
看着相携而去的两人，售货员撇了撇嘴。
这种人她见到多了，想买进口货，有钱，却没票。
看不起谁。
走出售货员的视线，范竹灵小声告诉柳爱军：“我觉得那几款国产手表有点显老气。”
军人都有爱国情结，看刚刚柳爱军不甚热络的表情，范竹灵以为他不喜欢进口货。
“嗯。”拿手表来说，柳爱军觉得都差不多，看时间的东西，只要时间准就行。
离开了卖手表的柜台，范竹灵先去了卖布的柜台，布的种类和花色不少，是祁水县供销社的好几倍。
不过，卖布的柜台站了一溜姑娘大婶，叽叽喳喳的要售货员拿自己中意的布，这年代都是看中直接买，售货员可不会惯着你，让你左摸摸右挑挑。
趁着一对母女买完布出来，范竹灵趁机占了那个刚被出让的空位，她看中了一块白底蓝花的棉布，想着这个花色适合小姑娘，夏天给小姑子和三两做件背心不错。
数了数身上的布票，够结不少，除了买的白底蓝花棉布，她还又买了一块白棉布，夏天给家里俩老爷子做背心不错。
柳爱军站在人群外，眼睛追随着范竹灵的身影，嘈杂的人群中她淡然不争的模样格外显眼。
从一开始认识她就给人一种与世无争的感觉，就算结了婚她也还是慢慢悠悠，淡定从容。
范竹灵买完布出来，转身看到不远处的柳爱军，突发奇想的认为，这站姿拍张照能直接放教科书上当教材了。
看着刚走到自己跟前，突然就笑眯了眼的范竹灵，柳爱军觉得她眼里好像有繁星。
“走吧。”范竹灵笑眯眯的说完，率先转身离开了卖布的柜台附近。
不怕后面的人不跟上来。
接下来，一个买，一个跟，中途两人在外面草草吃了顿午饭，直到下午两点，才罢手。
手表是在跟百货大楼隔了三条街的为民商店买到的，表带是牛皮的机械表，碍于柳爱军的军人身份，范竹灵从众多款式中给他挑的国货，二百一，用了四十张工业券。
回去是坐的公交车，车上人不少，两人早上出来的时候全程步行，一路逛过去，不知不觉走出去老远，要是让两人提着东西单纯往回走，估计得走一个多小时。
到站，下车。
两人回到招待所，范竹灵拿出两人住宿证给招待所前台过目以后，才回到招待所开的房间。
放下东西：“我去看看爷爷回来没。”说完她走出房间，去隔壁敲门。
结果敲了一分钟，没人出来，倒是碰到了隔壁回来收拾东西刚要出门的徐凤美。
“姑娘。”徐凤美热情的跟她招呼。
“钱奶奶。”要回屋的脚步一顿，看着老人脚边大包小包要出门的样，停住跟这个眼里有了神采的老人说话：“您这是回来收拾东西？”
“对。”徐凤美点点头，道：“我要退房把东西都收拾到医院，林林知道他叔叔的事以后，这两天一直都在医院，我想着人不回来住，还订房浪费。”
钱国强住院以后，军总医院特意给他单独安排了一个病房，两张床。
不止是药的事他才被上面关注，还因为他家一门三父子，出了两名烈士，他差点成为第三个。
第148章 看病
“林林怎么样？”那天那孩子看到他叔叔那样，肯定是有过类似的事，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过人家不说，她也不好打听。
“好多了。”不愿多提，徐凤美转开话题：“刚刚我给你爷爷敲门，他好像不在。”
她本想打声招呼，再感谢一下这几天来，范荣山他们祖孙对林林的照顾。
“应该在招待所对面。”在即将没话可说之前，范竹灵看了看徐凤美脚边的东西，有点多，从这提到坐车的地方应该很麻烦，开口道：“您这东西有点多，我让我爱人帮您提出去。”
不等徐凤美拒绝，她脚一转，进了跟隔壁屋。
听到开门声，正在收拾屋里东西的人抬头往门口看。
“在门外碰到钱奶奶了，看她大包小包要出门，你去帮忙提一下。”怕柳爱军不知钱奶奶是谁，补充了一句：“就是林林他奶奶，医院里躺着的钱国强他娘。”
“嗯。”柳爱军点点头，大步走出门口。
出门正看到徐凤美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刚走到他们住的房间门口。
“我来吧。”柳爱军上手打算接过她手里在地上拖拽的那个麻袋。
“不用、不用，不远的。”徐凤美没撒手，不好意思再麻烦别人。
看着出来的这个军人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想起刚刚那个姑娘说让她爱人来帮忙搬行李，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军人就是那个姑娘的爱人。
她还以为两人是兄妹呢，毕竟那个姑娘看着年龄不大的样子，就算在乡下结婚早，也不会让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结婚吧，毕竟这还是军婚呢。
慢了柳爱军一步出来的范竹灵，出来时正看到两人在抢行李，劝道：“没事，您让他来吧，他算是您儿子的战友呢。”
都是军人，广义统称战友。
听到范竹灵的劝慰，徐凤美才撒了手，让柳爱军把麻袋接过去扛在了肩上，顺手还把她另一个不小的行李袋子接过去，提在了手上。
“本来是要拿给我儿子的，谁知出了意外。”笑容渐渐变得苦涩。
“医生不是说钱大哥没事了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苍白无力的安慰。
他们都知道，只要一天还是军人，那生命就挂在裤腰带上一天。
现在还好点，没有大仗打，伤亡少。
到了招待所大厅，徐凤美办好退房手续，柳爱军扛着行李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安慰徐凤美宽心的范竹灵。
到了坐车的站点，把徐凤美送上公交车，看着摆手远去的人，范竹灵有些感慨。
那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经历了青年丧夫，中年丧子，没有把这位老人击垮。
昨天在柳爱军的讲述中她才知道，林林七岁那年，父亲死于术后感染，他的母亲受不了打击，随父亲去了。
只剩下徐凤美拉扯大了少年的小儿子和幼年的大孙子。
送走徐凤美，两人没有直接回招待所，而是去了民生饭馆。
站在民生饭馆门口，看着里面乌压压的人。
让范竹灵有种走进年前的供销社的错觉，就差一声令下，立马哄抢了。
“爷爷要是开药铺，估计能大火。”看着一个好好的饭馆，那么多人排队等看病，柳爱军调侃了句。
“我也觉得他老人家当个赤脚大夫屈才。”
饭馆里已经不是早上他们走时，只西北角围了一圈人的样子。
里面的桌椅被挪到了角落里，屋子正中间支了一张桌子，排队的人快到了门口，范荣山正有模有样的给人号脉。
范竹灵看了眼边吃饭边看热闹的民众，不带调侃之意的说了句：“这饭馆管事的倒是头脑不错。”
“嗯。”他赞同。
估计不出几天，这饭馆指定在这片出名。
甭管范荣山是不是江湖骗子，反正近期内有过大夫在为民饭馆给人免费看病的事会传开。
在范荣山给手上的患者开完方子，人走以后，范竹灵走到了他身边，敲了敲桌子。
“爷爷，您午饭吃了吗？”
“吃了，饭馆免费给的。”刚要眉飞色舞炫耀自己成就的范荣山，看到孙女平静的脸色，突然就蔫了。
想起大孙女跟家里老婆子一样，虽然平时惯着他，但有时候二两厉害起来，比家里老婆子更让他没办法。
他讨好的笑了笑，解释道：“我这不怕在招待所无聊嘛。”
从刚刚范竹灵走到范荣山面前，大家就注意到她了，有早上见过她的人，跟周围的人说：范大夫他孙女，挺和善的一姑娘。
不知他从哪看到的和善，可能是范竹灵一直面带微笑吧。
“现在不无聊？”似笑非笑的看了老爷子一眼。
“姑娘，来喝杯茶水。”没等范荣山说话，从旁边插进来一个声音。
是一个老者，年约六十左右，正在西北角早上老爷子看病的那张桌子上喝茶。
“去跟你史爷爷喝茶吧，等我看完咱回去。”范荣山说完，转头对坐在他对面的又一个患者，道：“右手伸出来。”
显然，在短短一天时间，老爷子已经认识了不少人。
范竹灵转头看了看排队等着免费看病的人，没再说话，走到老者桌子跟前，坐了下来，还回头对站在门口的柳爱军招了招手。
“姑娘哪里人？”老者倒了两杯茶，开始话家常。
“您不是认识我爷爷？”
“跟你爷爷只交换了个名，你看他忙成那样有空搭理我吗？”语气哀怨，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负心人抛弃了呢。
“确实。”范竹灵转头看了眼范荣山，点点头表示赞同。
“你们是夫妻？”看了眼坐在范竹灵旁边的柳爱军，老者笑眯眯的问。
“嗯？”听到这个问话，范竹灵有些意外，端水的手顿了下：“您老眼神好使。”
“有夫妻相。“
“您还会看相？”范竹灵心一紧，虽说她穿越过来这事不可置信，但奇人大都在民间。
“会看一点面相。”
两人话了会儿家常，喝完一杯茶后，范竹灵成为了第二个免费小大夫，因为照看病人数而言，天黑之前靠两个范荣山都不一定看得完。
虽说她医术不咋地，把个小病小灾的脉还是没问题。
毕竟也学了这么多年医，只是没有天赋在这条路上走更远。
第149章 荣誉证书
有了范竹灵的加入，长龙一样的队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虽说大家都还是倾向于范荣山这个年岁大的，一般中医大夫，大家都觉得年纪越大看得越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只是，人太多，有些排在后面觉得没有希望能排上范荣山的聪明人，主动上前来找范竹灵看。
而范荣山也对排队的人说过，他孙女七岁学医，看个小病没问题。
看了眼认真看病的祖孙，老者笑眯眯的对柳爱军说：“你这媳妇不错，旺家。”
“嗯。”听到别人夸自己媳妇，柳爱军骄矜的点点头，不发表任何感言。
他也觉得不错，不过说多了别人指定觉得是炫耀之词，自己知道就好。
五点一刻，天黑了下来，从下午三点多，s市上空开始乌云密布，有种风雨欲来之感。
范荣山看完最后一个病人，收拾纸笔之时，为民饭馆的服务员从厨房端出来四碗面，外加两素一荤，三个菜。
上菜服务员放下菜骄傲的说：“我们领导说请你们的，感谢您一天来的免费看诊。”
“这可不行，我中午已经免费吃了一顿，这晚饭我们是要付钱的。”范荣山摇摇头，拒绝道。
他早上来吃早饭时，隔壁桌有个老太太，面色不好，他说了几句，后来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诊脉枕给把了下脉，借了饭馆的纸笔给老太太开了副药，没想到被围观了，后来他看大家眼巴巴看着，有话说的样子，大方开口问啥事，然后就成了饭馆一天的免费大夫。
虽说他医术不是很精，不过生大病的人早都去了医院，而不是等着他这免费大夫，大多都是身上有点小病或不舒服，想让他看看，开个调养身体方子他还是没问题。
没想到会有人拒绝免费的晚饭，服务员有点不知所措的看向坐在西北角落里喝茶的老者。
坐在柳爱军对面喝茶的老者站起来，不紧不慢的说：“付什么钱，我请的。”
尔后指挥服务员把厨师叫出来，让他们把桌椅搬回原位。
“老史，你是他们领导？”范荣山上下打量了史元宝一眼，这么大岁数，看着不像。
“我大儿子是。”
“那也不成，我们还是要给钱的，免费占用饭馆一天就怪不好意思的了。”顿了一下，继续说：“再一个，饭馆是公家的，对你们又没好处。”
“怎么没好处，饭馆人多，那就是我大儿子管理的好。”史元宝反驳道。
晚饭吃完，要走之前，柳爱军趁人没注意，把粮票和钱放在了饭馆柜台上。
目送祖孙三人走回对面招待所，史元宝摇了摇头，嘴里嘟囔着：啧，奇怪，明明一脸短命相，硬生生被改成了旺夫相。
“谁旺夫相呢？”史元宝他大儿子笑着问。
下午他有事没在饭馆，晚上回家听娘说他爹还没回家，怕天黑出事，才来饭馆接他爹，正好听到他爹神神叨叨的嘴里念念有词。
“下午碰到一姑娘。”回忆了下，总结道：“面相奇特。”
柳爱军走进招待所大厅，看到坐在角落里，昏黄灯光下百无聊赖的王三江。
不等喊他，坐在长凳上的人若有所觉的抬头看向他们，笑眯眯的喊人：“爷爷，二嫂。”
“三江？”这么晚怎么来招待所找他们，范荣山疑惑的问：“出什么事了？”
“没事。”说完才想起还真有事，从兜里掏出下午买到的火车票，递到他面前：“跟您说件事，顺便给您送火车票来。”
“麻烦你了。”接过火车票，顺手递给了范竹灵，他抬头问：“啥事？”
“您捐书那事，上面说给您颁发一个荣誉证书。”说完，王三江尴尬的笑了笑。
实在太寒酸了。
由于范荣山是匿名捐书，知道的不多，再一个是他说不要任何奖励，但国家不可能真的拿了东西啥也不给，最后上面开会一致决定，发荣誉证书。
“还有证书？”范荣山对证书这事有点意外之喜，点头说：“我这跟古时候接到圣旨差不多了。”
对于国家颁发证书，范竹灵毫不意外，上辈子的华夏也这样，算是精神安慰奖励。
不过这次捐医书本来意欲就不在奖励，而是有了这件事，哥哥在军医大，以后的发展应该会比他单枪匹马顺遂一些。
这件事不止范竹杨在上面挂上了名，柳爱军也被几个首长记在了心里，止血药试验结果出来之前，范家家庭成员资料，先一步被送到了几位知情首长手里。
难得的是连范荣山以前是药铺少东家都打探了出来。
他在青山村对外宣称自己是八代贫农，前几年批斗之风盛行，关于批斗对象定义并不清晰，而且带有很强的随意性，要是不说自家以前八代贫农，他们家还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可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被他极力隐瞒的身份还是被扒拉出来了，可见国家的强大之处。
几位首长在看到柳爱军那行资料的时候，纷纷扬了扬眉，王守振手底下的兵，都不是简单人。
“啊？”看着美滋滋的范荣山，王三江有点意外，看了看柳爱军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觉得还是满脸喜气洋洋的老爷子顺眼：“明天我来接您，把证书领了以后，送您去火车站坐车正好。”
“明天几点的火车？”范荣山问。
“明天中午十二点。”觉得自己不能抢功，老实把柳爱军推了出来：“二哥让我买的，卧铺，他怕你们回去再坐一路受不了。”
范竹灵赞赏的看了柳爱军一眼，觉得男人除了在床上，别处也不一定一无是处，这不就很细心。
不等范荣山说话，柳爱军面无表情的抛出三个字：“应该的。”
既然孙女婿说应该的，那让他还能说什么，再多说就显得矫情了，索性只点点头，拍了拍柳爱军的肩膀，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乖乖睡觉，我回一趟国防那边，天亮就回来。”进行完一场酣畅淋漓的临别运动，柳爱军边穿衣服边嘱咐躺在床上，累的眼睛快要睁不开的人。
“有事？”听到这个消息，范竹灵一片混沌的脑子立刻清醒，外面天那么黑，不知有什么急事。
“嗯，回去给他们吹个哨。”
国防大学军训特有的习俗，时常半夜听到哨声，代表紧急集合。
第150章 日常
“怎么去？”范竹灵问。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老三开车去。”
本来柳爱军打算跑回国防大学的，这边离国防不远，按照他跑步速度的话，最多一个半小时。
刚刚出门倒水时，恰好碰到王三江，说起这事，结果成了由本来的一个人的跑步行动，变成两人的开车回。
穿衣，下床。
就着昏黄的灯光，柳爱军弯下身子用鼻尖蹭了蹭范竹灵的额头。
尔后他直起腰往门口走，临出门前，转身看着因他动作还在愣神的人，唤她：“二两，过来关门。”
“好。”
插上门，范竹灵躺回温暖的被窝，闭眼，睡觉。
在翻来覆去大约一个小时，脑海里反复播放那男人临走时鼻尖碰她额头的动作后，她不得不承认男人除了在床上，在床下也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难得。
不过，夜深人静进空间正好。
进入空间，她先把身上的秋衣秋裤换成了运动装，要是弄得一身脏恐怕会没得穿。
穿着利索的运动服，从茅草屋旁边的一堆农用工具中找出小水桶，打水，提着水挨个把树浇了一遍。
前世空间这些东西倒是没浇过水，第一次进来时，空间空了这么多年没人浇水，野草药材照样疯长，她还以为不用浇水。
穿越过来，有段时间她需要一种药材，外面没有，她给那药草浇水，惊奇的发现浇完水长得比不浇水快不少，试验在果树上倒是没一年两季结果，就是果子比没浇水时多了不少。
从那以后，她会想着进空间给果树和药草浇水，浇的不是很勤，半年浇一次。
在空间里忙活了半晚上，水没浇完困意重新袭来，撑着眼皮弄完最后一点，在空间洗了个澡，换上秋衣秋裤，重新出现在了招待所房间的床上。
男人什么的已经被累的想不起来了。
早上，范竹灵是被敲门声叫醒的，昨晚忙了半夜，早上有点睁不开眼，强撑着穿衣下床，打开门一看，正是去折腾国防大学新生的柳爱军。
半夜吹哨，紧急集合，指不定怎么被诅咒呢。
不过看着一夜没睡，丝毫没有半分疲态的人，范竹灵觉得他可能已经习惯或不在乎了。
揉了揉酸涩的眼说：“你回来了。”不是平时的清婉嗓音。
明明是北方人，睡不醒时，嗓音却有着南方人的软糯。
这也一直是柳爱军不能理解的。
“嗯，没睡醒？”看着有点疲惫。
她转身往屋子里走：“有点，昨晚半夜才睡着。”
“不习惯？”
“嗯？”
“咳咳。”他趁机转移话题道：“收拾一下，一会儿吃完早饭出门。”
等她反应过来被调戏了时候，四人已经吃完早饭，坐在了去军医大的车上。
“二两。”看着从上车就有点呆愣的大孙女，范荣山叫了她一声。
“嗯？”回过神，看向老爷子：“怎么了？”
“你怎么了？没睡醒？”
他不好意思问是不是舍不得和爱军分别。
坐在副驾驶上的柳爱军也回头皱眉看她，他在想是不是昨晚自己太肆无忌惮。
范竹灵揉着太阳穴道：“有点。”
熬夜毁一生。
“那你跟爱军在车上待着吧，让三江跟我去就行。”
体贴的范荣山觉得，应该给小夫妻留点空间，让他们话别一下。
只因为刚刚王三江在说他跟柳爱军昨晚回国防大学锻炼军训的新生的事。
范荣山觉得肯定是昨晚柳爱军不在，孙女才失眠的。
“我还是跟您一起吧，顺便看看我哥。”
话音刚落，军医大的新生总负责人王三江同志，插了一句：“他们新生今天没在学校，出校拉练了，一周。”
“那我在这等你们吧。”只是单纯去接一个荣誉证书，倒是不需要很大排场，毕竟匿名。
军医大新老生都已经开学，学校大门却还是常年关着，只因这个大学带着一个军字，需要全军事化管理，就算没有国防那边严，很多规矩也差不了多少，比如除节假日不得出门。
等人期间，柳爱军从车前面的副驾驶换到了车后面，坐在了范竹灵旁边。
看着眉皱了一路的人，他问：“头疼？”
“有点。”
“给你揉揉？”
“嗯。”
看着主动闭眼倒他腿上的人，柳爱军有些意外，扬了扬眉，跟眉毛同样扬起来的还有唇角，隔着车窗看了看外面，没人。
太阳穴被揉的很舒服，让范竹灵有种这样下去说不定她会睡着的错觉，等会爷爷和老三回来看她这姿势睡觉肯定会很尴尬。
她开始主动开口找话题：“国防大学军训什么时候完？”
柳爱军放缓手上力道，回答：“六月份。”
“那不就是快放假？”
“嗯？”
“暑假啊。”以为他不明白，特意解释道：“小学初中高中不都有暑假？”
“嗯，国防大学暑假只一个月。”
有些意外，范竹灵睁眼，躺他腿上看他：“军医大呢？”
“一个半月吧。”顿了一下，继续说：“军校跟普通大学不同，国防大学尤甚。”
看着听他说完沉默良久的人，柳爱军问：“你什么时候去k省？”
“通知书上写着三十号报道，我打算二十八号去。”火车两天一夜或两夜一天就能到k省。
“二十八号那天没车去k省，二十七号有。”
归队之前，他在祁水县火车站提前打听过那几天的火车情况。
“你问过？”她睁眼好奇的看柳爱军。
“嗯，归队那天问过售票员。”轻描淡写说出的话，昭示着他对这段婚姻或者说范竹灵这个人的看重。
听完这话，范竹灵觉得心脏和嗓子都有点酸，说不上什么滋味。
本来觉得自己一直可以迥然一身，突然发现，原来不行。
只因对方拿出了自己最真挚的感情。
话题终结在范竹灵的沉默中。
等范荣山和王三江领完证书，回来时，隔着车窗，看到的就是侧躺在后座，枕着柳爱军的大腿，睡着的大孙女（二嫂）。
本来还在纳闷，为何远远看着柳爱军去了后面坐，没想到事出有因的事出在范竹灵身上。
两人轻手轻脚的分别坐进了前面正副驾驶座，为了不吵醒范竹灵，三人沉默了一路。
车子停在s市火车站门口右边，柳爱军叫醒了在自己腿上睡得很香的人。
“到了？”范竹灵躺在柳爱军腿上，眯着眼问。
睡觉中途她醒过一次，不过被柳爱军手给遮上眼以后又迷糊着睡着了。
“嗯，起来吧。”
“二两。”坐在前面副驾驶上的范荣山还没从他领到荣誉证书的喜悦中出来，拿着证书回头跟大孙女分享：“给你看，荣誉证书。”
跟个老小孩一样。
“不错。”看着眼巴巴等自己再说几句的爷爷，她把证书递回去，说：“奶奶指定也喜欢。”
“我也觉得。”收到心中想要的话，范荣山接过荣誉证书，仔细把它放在小包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