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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紫钗恨     斜风txt下载     斜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三章 调整

    第二百五十三章调整

    张玉良也算是员老将了,他在广西一路追击太平军到金陵城下,也不知见过了太平军的多少手段,因此他下定了决心之后,整个浦江县已经处于暴风雨前的平静之中。

    “什么?张玉良参戎要出城与红贼决战,令县内商铺速筹劳军钱五千吊?”

    “没错,张参戎因此前兵败于红贼之手,愤愤不平,决心一定要报深仇大恨!”

    “张参将前次败得那么掺,现在还敢出城与红贼野战?”

    大家的风言风语,很快传到了城外的虹军耳朵里,为此龙枪营与楠溪营各自后退了五六里地,以防张玉良突然从城中杀出来。

    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才传来了确切的消息,张玉良的三千兵马,已经连夜从浦江.县城撤走,直奔兰溪县而去,这让虹军的将领都大惊失色。

    为此瞿杰与霍虬这两个团长都亲自代表自己所在的步兵团来向柳畅请罪:“因为过于小心,放跑了张玉良这条大鱼,这都是我们两个团长的错误,与下面的兄弟没有什么关系!”

    柳畅却是刚吃过饭,他朝着一边的亲兵说道:“去给我准备早上的点心,瞿团长、霍团长,这么小心干什么,不就是走了一个张玉良,小事一件而已,坐下来,等会点心上来了,大家一起吃吧!”

    只是霍虬的想法不一样:“张玉良还没走多远,我们现在追上去的话,很有可能将张玉良截住了!”

    “截住了又能怎么样?”柳畅说道:“灭了一个张玉良,还有一个邓绍良,现在不是争意气之争的时候,都坐下来,我们一块吃个点心!”

    送上了好几盘精致的小点心,大多是柳畅喜欢的甜点,柳畅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吃,一边安抚自己的这两员大将:“现在金华府的局面已经差不多了,不必与张玉良做过多纠缠!”

    瞿杰却不同意这种观点:“检点,这是养虎为患啊!”

    “张玉良不是老虎,是病猫!”柳畅答道:“现在给这只病猫暂时留下一点余地,有利于我们下一步的行动!”

    怎么是有利于下一步的行动,那就是把金华府掌握在自己手里,那边霍虬已经明白过来了:“那我们先把浦江县接下来?”

    “嗯!”柳畅说道:“金华府现在可以说是集中了我们虹军的全部主力,六个步兵营,一个惩戒营,一个骑兵营,加上一个善叶军校,这么多部队集中在半个金华府之内,地方吃不消,现在张玉良不战而走,白白送给我们一个浦江县,还真是要谢谢他了!”

    霍虬又问了一句:“那接下去要不要把金华府城拿下来?”

    “暂时不着急!”柳畅很有感叹地说道:“这一次独立三营是打出来了,很有猛虎扑羊群的味道,独立一营与独立二营的表现也不坏,但是时间太短,这几个独立营还需要再调教一番!”

    瞿杰与霍虬都明白了:“那接下去是加强部队训练了!”

    从名义上,虹军只是歼灭了张玉良一部,并夺走了浦江一县而已,但事实上,由于重创了张玉良军的主力,整个金华府的战况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只要柳畅肯放心一搏,别说整个金华府,就是整个绍兴府与宁波府都可以拿下来。

    但是柳畅却愿意先扎稳基础,暂时把金华府作为围点打援的跳板,甚至做好了清军增援主力抵达金华之前,将其歼灭的打算。

    何况夏收已经过去,秋收还早着,现在才是七月十二日,柳畅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完成部队的扩编与整训:“金华府会是我们最后一个拿下来的县城!”

    他的话,定下了虹军进入浦江的基调,进入浦江驻防的是最老牌的龙枪营,军纪之佳堪称全军之冠。

    事实上,浦江的官绅对于这么一支威武之师印象很深,这完全不象是一群贼军,甚至连官军都比不上他们的一根毛。

    特别是龙枪营炫耀了一番武力之后,看到他们手里的洋枪洋炮,再一对比张玉良的部队,真是有天差地别之感。

    张玉良撤走之前,可是从浦江县刮走了上万吊制钱,大家对于张玉良恨之入骨,倒是有不少官绅与贫农一下子就从贼了。

    而整个金华府的政权建设工作也逐步细致地展开起来,原来推选乡正,没有本地人敢出来,但是现在有不少县里的老牌名门都出来争取一个乡正的职务,至于乡兵排、民兵连队的职务,自然也有不少人来争抢。

    在短短的一两天之内,虹军算是基本打好了政权的架子,只是接下去还要以极大的耐心与细致来进行政权的建设,只是在那之前,整个虹军已经算是捷报频传。

    首先是台州府方面,以混成营主力攻占了象山县,象山县在这个时空是宁波府的一块飞地,在陆上有着台州府的海宁县隔绝,从宁波出发最便捷的方法就是走海路。

    但是虹军攻占了海宁县之后,象山县已经得不到任何的支援,因此混成营可以说是等到瓜熟蒂落,直接攻占了象山县。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叶语蝶的水师一路前出到象山近海,多次增援混成营的行动,受到了洗拿与高梁材的好评。

    而接下去,在处州府的陆子云也报告继续击破清军,并占领县城两座,这样一来,虹军原来只控制着台州府六县与旧玉环厅,只有七座县城,可是西征开始以后,虹军已经攻占金华府五县,处州府五县,加上宁波府一县,总共已经控制十八县,可以说是势力相当可观了。

    只是陆子云在报捷信件中指出,由于牛刀营第四连还在混成营建制之内,是否可以就地再组建一个第四连作为丽水守备部队之外,还询问对福.建是怎么样一个态度。

    一说到福.建,柳畅就决定暂时采取保守的策略,至少眼下处州府还需要缓冲区,毕竟陆子云手下才只有三个步兵营而已,虽然攻占处州府尚有余力,但是福.建清军以数万人的大军压过来,那么陆子云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住,只能从金华府抽调兵力去处州支援。

    他之所以保留瞿振汉的红巾军,也是想在福建清军与虹军之间暂时起到一个缓冲区的作用。

    ……

    台州府。临海城。

    洗拿笑着说道:“高府台,这一回是多亏了你相助,象山县才能轻轻松松地拿下来!”

    高梁材却是十分温和地说道:“拿下象山县,帝业更进一步,你们都是从龙之臣,应当去庆祝喝几杯才是!”

    只是冼拿却是摇头道:“不敢喝酒,实在是不敢喝酒,怕误了大事!”

    “有什么大事?难道是布兴有又有什么企图不成?”

    那边冼拿却告诉他:“不是布兴有,这段时间,布兴有似乎老实得很,是乐清县的问题!”

    “乐清县?不是说谈得差不多了,为了与磐石寨打通联系,就是瞿振汉不同意,我们也要把乐清县吃下来!”

    磐石寨云集着整个虹军的军事工业与化学工业,在那里已经制取出大量的军工原料与成品,至少可以生产出与西方标准相近的黑火药、硫酸、盐酸、服装、装具,甚至还能小规模地制造火帽。

    而且到现在为止,所有的军火走私船都在磐石寨停靠,最近露丝雅的走私船非常活跃,已经两次又快又好地送来了大批军事物资,虽然让虹军的现金流有些紧张,却也大大改善虹军的装备紧缺情况,为此洗拿又给柳畅送去了四百杆洋枪,还给处州的陆子云送走了一百五十杆洋枪。

    虽然准备在台州近海开辟新的走私港,但是磐石寨作为虹军最老的根据地,却不容有失,现在这种属于飞地的情况不能再延续下去。

    为了从瞿振汉那里拿到乐清县,双方的谈判已经进行了好几轮,冼拿作为虹军的台州留守,软硬兼施,好不容易见到有眉目,哪料想现在却出了一些变故:“我们在虹军那边的朋友说了,瞿振汉虽然愿把乐清县交出来,却是准备借给我们!”

    “借也好,只要把乐清县拿到,一切都好办!”高梁材告诉冼拿:“落到我们手里的东西,瞿振汉绝对不可能拿回去!”

    “可是他就想拿回去!”冼拿的情报是从于村那里获得的:“只是暂时借给我们!”

    “瞿振汉不想活了!”高梁材问道:“那要不要我们先下手为强!”

    “这第一枪不应当由我们来开!”冼拿苦笑道:“所以我不敢喝酒啊!”

    正说着,那外面有人报告:“高知府,冼司令,叶娘娘来了!”

    叶娘娘便是叶语蝶,她神情冷傲地走了进来,却在不知不觉地秀了秀自己的小蛮腰,她看到冼拿与高梁材就是一喜:“高知府,冼司令都在这里,那是最好不过了,正好有一件大事要与两位商量一下!”

    “什么事?”冼拿觉得有点奇怪,叶语蝶从来是听宣不听调,独立性很强,多数时候反而是他要尊重叶语蝶的意见。

    可是今天叶语蝶却主动来找他们商量:“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布兴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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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变故

    第二百五十四章变故

    布兴有?

    一提到这个名字,洗拿与高梁材都竖起了耳朵,注意力变得高度集中起来,高梁材更是直接询问:“叶娘娘,这是怎么一回事?”

    叶语蝶也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了:“五月的时候,布兴有说是送我一份大礼,结果退出了大陈山,把苏镜蓉交到咱们手里!”

    这件事,冼拿与高梁材都是知情的,苏镜蓉一死,这台州府的反虹军势力就失去了主心骨,全府大定,现在一切布置进展顺利,许多地区已经在牢牢掌握在虹军的手里,即使虹军主力溃败,仍然有地方武装在那里坚持。

    但是布兴有到底为什么出卖苏镜蓉,他们俩人也只能估计是布兴有想吞并苏镜蓉的一点实力而已,可是前不久的象山之战,却是让叶语蝶、洗拿与高梁材都看不懂了。

    这一次布兴有把象山海面都让出来,让叶语蝶的舰队在象山近海支援陆军作战,发挥了很大的功效,只是这样一来,布兴有也失去了象山一带的渔场,损失了相当多的收入。

    因此冼拿就询问道:“布兴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可是海上的剧盗,我可不相信他如此好心,一而再,再而三送给我们大馅饼!”

    要知道,就在这段时间,布兴有基本不与叶娘子交战,结果在这种情况下,叶娘子的船队恢复了原有的七八成实力,而且还自铸了许多六磅与十二磅的卡伦炮。

    这种炮适合小型战船使用,虽然射程近,但是在中国近海的低强度海战中却是最合适的对象,凭借着这么多卡伦炮,叶娘子觉得自己再次碰到布兴有的旗舰“金宝昌”号也能战一战。

    只是现在叶娘子却告诉冼拿与高梁材更重要的消息:“布兴有刚刚派人来知会我一声,宁波北号商人从上海订购的宝顺号火轮马上就要移交给北号商人,这艘船共花了十四万两银子!”

    这几乎是当初购买的一倍还多,当初宁波北号商人根本没想出这么多钱,现在是段光清用公款垫付了这一艘蒸汽火轮的购买款子,为此宁波府的财政变得十分紧张。

    但是这一艘宝顺号蒸汽船的投入运营,却代表南北洋海盗的末日,要知道在历史上,宝顺号一次出航,就歼灭了六十八艘海盗船,对于叶娘子的海上船队来说,同样也是末日。

    即使叶娘子的红单船能装备卡伦炮,但是却根本不是这一艘蒸汽武装轮船的对手,因此布兴有给出了一个双方都非常有利的条件:“叶娘子,宝顺轮初到宁波,还初操练一个月才能出海,叶娘子你若是肯替布爷灭了这艘宝顺火轮,布爷就承认台州海面是你的地盘了!”

    象山海面还要还给布兴有,但是这不重要,现在冼拿与高梁材关心的是这艘宝顺轮的问题。

    这艘宝顺轮一直在他们的视线之中,实在是这艘船对虹军的海上安全威胁太大了,现在虹军的军火除了一部分弹药自制之外,都仰仗于海上供应,象露丝雅,她甚至一个半月可以跑两趟。

    在这种情况,海上的安全关系着虹军的生死存亡,虽然此前虹军费尽了一切办法,甚至让德蒙丝出天价抢购,又四处向清政府告状,但是在万般危急的情况之下,宁波北号商人还是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宝顺轮。

    宝顺轮的购入,对于布兴有来说也是极大的威胁,他就是靠海上护航、护渔吃饭的,宝顺轮这样的蒸汽轮船拿出来护航,他们的生计就成了问题。

    因此他提出的方案对于叶娘子与冼拿、高梁材来说,很有诱惑力,现在宝顺轮初到宁波港,还处于磨合期,船员们不能发挥这艘蒸汽船的全部战斗力,更重要的是,布兴有派人告诉叶娘子蒸汽船的破绽。

    蒸汽船虽然跑得快,不用帆也不用人力,但是蒸汽机升火却是个大费周折的事情,停火以后再生火至少要一个小时才能行,在这种情况下,布兴有可以通知叶娘子升火的具体时间,只要叶娘子在那之前突袭,就必定能得手。

    而且他还向叶娘子保证,不仅仅是他布兴有会提供力所以及的帮助,在宁波的葡萄牙人也会提供同样的帮助,要知道葡萄牙人在宁波府的护航生意每年可以赚到七十五万银圆。

    如果这艘宝顺轮投入使用,那么葡萄人每年的收入至少要减少三成,甚至是一半,在这种情况下,叶娘子就告诉冼拿与高梁材:“布兴有说得我心动,我有心往宁波府走一趟,但是又不下了决心!”

    “我也下不了决心!”这是洗拿回答,但是下一句,他就提供了建设性的意见:“叶娘娘,哪怕您丢下船队,也要走一趟金华府,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也做不了主,只有检点可以!”

    毕竟这关系着整支船队六七百人的生死存亡问题!

    叶娘子明白了:“我去金华府,找检点问个究竟!”

    ……

    “这是绍兴府!现在由团练副使王履谦主持团练事务,但是根据我们的情报,绍兴府的团练大部分是没有战斗力,或者战斗力很差,唯一拥有战斗力者,是谢敬的黄头勇!”

    石汀兰在地图上指出了绍兴府的布防情况:“在绍兴府,有诸暨县何文庆已经与我们联络,他是全县颇有名气的医生,算是一条好汉!”

    这个情况柳畅也了解过,这位何文庆在历史上也算是一条好汉,柳畅点点头:“继续!”

    “但是现在要注意的是,现在在诸暨县境内,有一支政治性的团练以迷信手段正在四处活动,并于包村附近立团,言语恶毒之极,金台两府不轨之徒,纷纷往奔包村!”

    所谓“金处两府不轨之徒”,自然是那些和虹军有着血海深仇,死了心要与虹军对抗到底的顽固份子,他们看到虹军在金处两府已经是不可抵挡的存在,只能去绍兴包村投奔这支誓言斩杀柳检点的团练头目包立身。

    要知道,这支包立身团练的组成手法,与普通团练不同,完全是迷信手法,和太平天国天父天兄下凡相差无几,而他们从一开始就决心与虹军对抗,甚至放出要诛灭检点,重建乾坤的说法。

    柳畅点点头:“值得注意,宁波府有什么动静没有?”

    接下去的秋季攻势,柳畅原本只想拿下宁波一府,但是伴随着形势的变化,他决心直接把宁绍两府都拿下来,那样的话,他手上已经有半个浙江的地盘,不会出现现在这种财力与人力上的窘迫情形。

    “宁波府的情形依旧,只是布兴有的广勇,甚受清妖段妖头的重视,现下广勇已经扩至两千,水陆皆有,我们若要攻克宁波府,首先要解决布兴有!”

    “江南大营与福.建两处可有什么动静?”

    现在在整个江南地区,能抽调出大量兵力来围剿柳畅虹军只有三处而已,那就是江南大营、福.建与江西的湘军,只是咸丰五年这一年是曾国藩的霉运年,他自保江西都来不及,根本谈不上什么支援浙江了。

    石汀兰当即说道:“我们的情报显示,鉴于张玉良仍在金华府与我对峙,现在江南大营与福建王妖头,想支援浙江是有心无力!”

    江南大营要屏卫江南,四处堵截太平军,自然抽不出多少兵将援浙,倒是福建兵事已歇,倒是有可能北犯温处,因此柳畅思索了一下,问着下面的团、营长:“处州府是不是要加强一下?”

    “我觉得陆子云那边暂时够了,已经刚刚运过去一百五十杆洋枪了!”说话的是骑兵营营长周秀英:“现在的问题是什么时候打下金华府为好?”

    保留金华府城在石景芬手里,那只是柳畅的策略而已,在这段时间之内,整个虹军已经完成了战役部署,只是柳畅也清楚得很,这个攻占金华全府的时间不能太早,太早会引发清军如同潮水一般的支援,也不能太晚,延误部队攻占宁绍两府的行动。

    因此柳畅思索了一下:“再给石景芬一周的时间怎么样?有信心没有?”

    “有!”

    正说着,那边有人来报:“检点,叶娘娘快马从临海城赶来!”

    “语蝶来了?”这出于柳畅的意料之外。

    在很多时候,叶语蝶的船队有着很大的独立性,柳畅虽然一再加强对船队的渗透性,并派去了不少干部,但在某种意义,叶娘子有着独断专行的权力。

    而柳畅为了海上的航线的安全,也向洗拿面授过自己的意思,那就是要多多尊重叶语蝶的意见,在这种情况下,能让叶语蝶不远数百里,快马奔驰而来,那肯不是什么小事情。

    他当即说道:“会议暂停,我去问问出了什么事!”

    那边叶语蝶刚刚下马,她今天穿了一件百褶长裙,朝着柳畅远远地挥了挥手,又笑了笑,柳畅带着笑脸走了过去,却没想到那边又发生了一点点变故:“检点,兰溪绅民派人来求援了!说是请检点速速发兵,救一救兰溪全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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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哭秦庭

    第二百五十五章哭秦庭

    兰溪县?

    柳畅只能对换上新装的叶语蝶微微一笑,致以十分的歉意:“快把兰溪县的贤达请进来,请进来!”

    柳畅才一发话,那边已经滚进来了好一群穿着丝绸衣服的绅士,只是这群绅士身上都沾了泥污,他们一见到柳畅有点不相信,抓住一个亲兵的手问道:“那是柳绝户?那真是柳绝户!”

    “我便是浙东虹军检点柳畅!”柳畅毫不客气地报上名字:“几位兰溪贤达远道而来,还请进去说话!”

    只是一听到眼前这位十五六岁的少年统领就是统帅数万虹军的最高指挥官,整个浙江省都为之胆战心惊的柳绝户,这些兰溪县的乡绅先是一呆,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年轻,实在是太年轻了!

    这么一个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容貌,至少也不过是十七岁而已,居然凭借着一双赤手空拳打下了这么一座江山,他们这些人,平时在乡里县里都算得上闻人,可是与眼前这少年检点一比,却什么也不算了。

    只是很快他们都反应过来了,就一齐跪了下去,也不管脚下这地还是泥地,雨水过后还没干,甚至还有人抱着柳畅的大腿叫道:“柳检点,柳检点,张玉良屠杀兰溪良心,龙兰河畔血染百里,生灵涂炭,实在是不堪入目啊,兰溪数十万县民,就等着您出师救援啊!”

    “张玉良?怎么回事?”

    那边叶语蝶也关心起了这个张玉良的事情,他朝着旁边的一个亲兵问道:“张玉良不是刚从浦江撤走,怎么又跑到兰溪去了?”

    张玉良从浦江撤走之后,作为一员江南大营的大将,他确实是颇有军事头脑的,他并没有直奔兰溪,而是选择了一条比较迂回的道路。

    他先从浦江向北进入绍兴府,然后又转入衢州府,最后穿过了严州府直奔兰溪而来,兰溪的民团虽然有心防备张玉良的报复,却以为张玉良肯定是向北而南杀来,哪料想张玉良竟然绕了一个大圈圈,从兰溪背后杀了出来,一时间被杀得大败。

    张玉良这次裹胁的兵力足足有三千之多,在转移的途中,又遇到了江南大营向荣给他派出来的五百援兵,原来向荣担心他不能尽快解决战斗,又派出了五百潮勇携带洋枪两百杆前来支援。

    两军合兵一处,又吞并了一些沿路的勇营,总兵力足足有四千多人,这兰溪县虽然号称是浙江省内战斗力最强、组织最严密的民团,但是与张玉良统率的这支正规军一比较,却是什么都算不了。

    结果张玉良接连击破五六支民团,然后就在龙兰河畔大事屠杀,现在已经屠了四五个村子,被杀的民众与团勇不下两千余人,被掳被劫者也不在少数,而且屠杀的规模越来越大,甚至到了张玉良都无法控制局面的情况。

    要知道,这些兵勇把他们在浦江受到的挫折都发泄到兰溪县民的身上,兰溪民团平时号称强悍,但是现在却被这么疯狂的张玉良勇斩杀大半,而且看张玉良的态势,是非把这龙兰河上数十里屠杀得干干净净不可。

    柳畅听完了这些兰溪乡绅的哭诉,他却是说道:“几位都是兰溪县内的贤达,我平时敬仰得很,只是现在的形势,我是贼,张玉良是官,你们难道不怕从贼的罪名吗?”

    却是有一个乡绅直接抱住了柳畅的大腿,他大声说道:“从贼的罪名算了什么,别说是从贼,只要柳检点肯出兵救兰溪民众于水火之中,就是叫你一声爹,我都愿意!”

    这乡绅已经四十多岁,略略有点发福,大家都识得他,这是兰溪县内有名的恶棍朱爱澜,但是这人却还算是识得大体,他现在直接就叫了出来:“柳检点,你就是我的亲爸爸,只要救了兰溪数十万官民这一劫,我保证兰溪县内数十万人,皆同检点一条心!”

    “此话当真!”柳畅直接问出口了:“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已经想清楚了!我的亲爹!”朱爱澜关健时刻一点也不会含糊,他直接说道:“我们这些人,能代表了兰溪县内数十万!再说了,现在与张玉良扯破脸了,我们跟着大清朝,也只是一条死路,您才是我兰溪数十万民众的万家生佛!”

    “不!”柳畅告诉朱爱澜与这些乡绅:“你才是兰溪数十万心众的万家生佛,你才是兰溪数十万官民的亲爸爸!”

    这话说起来有点粗,但是柳畅一出口,在场的兰溪绅民都是赞了一声好:“检点说得没错,爱澜你这回是替兰溪数十万民众立了奇功!”

    “还请检点速速发兵,每时每刻都有兰溪民众在刀下受害!”

    “好!”柳畅直接就点名了:“龙枪营、楠溪营,兰溪数十万民众受了张玉良的祸害,你们愿意不愿意去救!”

    “愿意!”

    “楠溪营愿意!”

    “龙枪营义无容辞!”

    那朱爱澜也是站了出来,他大声说道:“今日我兰溪数十万绅民受检点与虹军再造之恩,没齿难忘,至今以后,我兰溪数十万绅民便与虹军一条心了,虹军就是打到十八层地狱去,我们兰溪人也跟干!”

    这件事一直是朱爱澜这一辈子最光彩的一件事,他以后永远也忘记不了今天这个局面。

    柳畅就是十分喜悦地说道:“那好!我亲自带龙枪营与楠溪营赶去兰溪,有此二营,别说是一个张玉良,就是十个张玉良也是我的对手!”

    那边叶语蝶才下马,现在又只能重新纵身上马,只是现在她与柳畅并行而骑,嘴里还说着话:“刚才我听弟兄们说了,检点妙算如神啊!”

    柳畅倒是不急,他询问道:“怎么妙算如神?”

    “弟兄们都说了,当初在浦江放过了张玉良,都以为即使不是养虎为患,也是放跑了一条大鱼!可是没想到,这不是放跑了大鱼,而是养虎为患啊!”

    在经历张玉良的这场大屠杀之后,兰溪县的绅民只能抱定与柳畅一条心的念头,干上了杀官造反的买卖,叶语蝶甚至有一种感觉,这兰溪县将是整个金华府最支持柳畅的一个县。

    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柳畅当初做出来的决策才显得那么不可思议。

    柳畅却是笑了笑:“或许那样的事曾经发生过吧?”

    这样的事确确实实在另外一个时空发生过,在太平天国期间,官兵与支持清政府的民团互斗次数不少,规模有时候也很大,但是所有这些事件,都比不上张玉良屠兰溪的九牛一毛。

    没错,就是一个“屠”字,原因与这次事件发生的起因差不多,都是兰溪民团袭击了张玉良的小部队,结果张玉良在太平军大兵压境的情况下,在兰溪县内展开空前的大屠杀,以至于清人大多不敢记载这次屠杀的真相。

    象浙中发匪纪略这样的官方史料,只是含糊说道“伤亡两千人”,却不敢说是哪一方伤亡了两千人,只有专门讲太平天国时期浙江史事的《谈浙》一书讲得很详细,当时张玉良率兵把龙兰河畔七十里都屠个干干净净,被杀的兰溪民众达数万人之多。

    张玉良军的军纪一向恶劣,即使那些最反对太平天国的清方史料都承认,太平军的军纪比起张玉良来,那简直可以用秋毫无犯来形容,但是在兰溪县与浙江却是败坏到了极点,而在这个时空,柳畅认为张玉良在失败之后,绝对不能维持军纪,即使不屠兰溪,也会找村子镇子来屠上一遍,以泄兵败之怒。

    在这个时空之中,历史似乎还是回到了原点,只是将这次屠杀提前了几年而已,但是却为了柳畅拿下了全金华府创造了最好的机会。

    一个能牢牢掌握,完全倒向虹军的县,比整个金华府都有价值,柳畅在马上有些得意,而那边叶娘子已经询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你说这次我要不要去宁波?”

    她说的是布兴有的邀请,柳畅却没言语,好一会才说道:“宝顺轮什么时候能到宁波?”

    叶娘子回答道:“估计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再有一个月就出海了,海上有这么一艘火轮船,我们的军火航线就只能不要了!”

    “那是不会的,洋人重利!”

    历史上也是如此,虽然太平军在攻占宁波之后,海关的炮艇就封锁了宁波港,但是宁波港的军火贸易却变得极度的繁荣,甚至可以说是不正常的繁荣,重利的洋人,包括一些有着正式身份的外交官,纷纷向太平军大量出售武器,甚至于直接与太平军交战的常胜军、常捷军中的英法军官,也经常把各式各样的军火卖给太平军,太平军的失败并不是因为军火上的落后或是短缺,而是部队不能战不堪战,这一点在李秀成的部队上表现得格外明显。

    但是这一艘蒸汽轮船的出现,肯定会阻碍军火贸易,并引发出许多问题来,因此柳畅没有直接作出了决定,而是询问了另外一个问题:“语蝶,你对布兴有这个人了解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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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东南

    布兴有?

    叶语蝶沉吟了好一会,在寻找着一个合理的答案奇无弹窗qi

    没错,她对布兴有了解多少,虽然她与这位纵横海上的前中国头号海盗交往已经有些年头了,但是布兴有的一切,似乎都是在云中雾中,大家知道的只是他曾经拥有过的风光日子,还有对于广艇的照顾

    但是他翻起脸来,绝对是一个无情之辈,葛五爷就是死在他的手里,一想到这,叶语蝶只能说出了她对布兴有的观感:“重利之徒,没有比布兴有追逐利益的入了他可以为了利益而背叛一切原则,或者说,利益就是他的原则”

    柳畅点点头,他说道:“我也想过了,确确实实如此,布兴有这入不简单o阿”

    何止是不简单,这么一位海上大豪,现在玩的把戏却是小孩子过家家都不屑用的,先是把苏镜蓉送给了叶娘子,然后又把象山海面送给了叶娘子,而现在,千脆把一艘不能活动的宝顺轮暴露出给叶娘子

    这其中的居心,不能用险恶来形容,因此叶娘子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宁波:“那我们多造几艘红单船,多造几门卡龙炮?”

    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柳畅笑了笑:“不,今夭晚上你好好陪我,我到时候告诉你一个完美的办法”

    他已经好久没尝过肉味了

    ……什么?

    石景芬已经心中一片冰凉了,他一听张玉良纵兵劫掠兰溪县的事情之后,就知道问题大了

    何止是问题大了那么简单,现在整个金华府已经被红贼夺去了整整五个县之多,石景芬手上能控制着不过是金华、汤溪与兰溪三县而已

    可是现在这张玉良发疯了,在兰溪县大事屠杀,即使他能把这件事压下去,但是兰溪县的民团也算是废掉了,一想到这,石景芬心都凉了

    就凭着汤溪与金华两县,他怎么与红贼斗法,原本以为这金华.府城的城墙尚能一战,但是最近他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红贼之中购买洋枪甚多,又缴去了张玉良的大部火炮,想轰开这金华.县城的城门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在历史上,清军攻破金华也是大费周折,最后是用红衣大炮轰开的,现在兰溪县内兵团互斗,他只能第一时间叫道:“备马,备马,本府要到兰溪去,好好劝说张玉良张将军”

    向荣也称得上名帅了,怎么把张玉良这样的入物派到浙江来,这是要大事的

    ……台州府

    “好了”冼拿喜气洋洋地向大家宣布了最的好消息:“乐清县现在是我们白勺了”

    “谈下来了?”

    “谈下来了”冼拿告诉大家:“接下去就是把移交办得漂亮一些,虽然名义是借的,但是乐清县的移交绝不能有半点闪失,而且乐清绝不可能再还给瞿振汉”

    这次谈判进行太顺利了,关健是有于村这个内应在内,他把瞿振汉的底牌都泄露给冼拿,在这种情况,冼拿不顺利地把乐清县拿下来才是一件怪事了

    那边黄太平独立营的营长施退季就说了一句:“由我负责?还是找谁来负责?”

    太平县离乐清县最近,因此冼拿直接点了施退季的将:“没错,你来负责,第一时间把乐清县拿下来,这怎么也是一个大县o阿,虽然被瞿振汉搜刮过一遍了,但是武装起一两个步兵营还是没问题的”

    黄太玉独立营是四个步兵连加上一个炮兵连及直属队的建制,施退季考虑了一下,就决定动用太平县内的乡兵与民兵一起接受:“要不要做好战斗准备?”

    “什么时候都要做好战斗准备”冼拿还是那个观点:“但是第一枪不能由我们来开”

    他与龙枪营的老入不一样,对瞿振汉没有什么香火情,瞿振汉如果倒台,那么他还会拍手称快,唯一要注意的是就是虹军不能开第一枪

    施退季现在正忙着水闸的选址,整个太平县是虹军在台州控制时间最久,也是最可靠的一个县,县内的民众在经过宣传、教育与动员之后,已经完全可以为虹军所用,不说虹军的地方武装不但已经建立起来了,而且还非常可靠,牢牢地控制了地方,因此他当即答应下来:“那我动用县内的乡兵与民兵没问题?”

    “没问题”冼拿第一时间告诉施退季:“什么问题都没有,就看你的决心”

    施退季明白过来了,只要不打响第一枪,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那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倒是想起来了要不要把冯思贤一并调来,但是又觉得冯思贤是龙枪营的老入,有些时候未必肯与红巾军翻脸

    ……“哎……”瞿振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乐清一县,就换来几百杆破枪而已,瞿振汉o阿,瞿振汉,你不是什么大元帅,只不过是乐清乡下的一个小店主而已”

    他这么一长叹短叹,旁边的金佩伦却是笑了:“虽然让出了乐清一县,但是换来这些洋枪洋炮与子药,也算是一件合算的买卖,我们现在是有钱都搞不到洋枪洋炮o阿”

    事实上,并不是有钱搞不到洋枪洋炮,也有海上的走私商入小规模地向瞿振汉出售军火,但问题在于质量低劣价格高昂也就罢了,能提供的数量也非常少,一次性顶多弄到三四十杆洋枪就顶夭了

    而现在的瞿振汉红巾军,在尝到洋枪洋炮的火力优势之后,已经很依赖火力优势作战了,倒是失了原来的几分悍勇之色,因此瞿振汉说道:“乐清不是别的地方,是我们白勺老家o阿我把老家卖了,才换来几百杆洋枪而已,下次再卖的话,只能把倪廷模副帅给卖了”

    现在在欧江以北,已经完全是虹军的地盘了,陆子云的处州独立一营已经攻占了青田县城,与太平县城、乐清县城形成了三面夹击永嘉县的局面

    在这种情况下,倪廷模根本控制不住局面,要知道前次他从处州逃回来的时候,那整个部队是彻底伤了元气,如果不是柳畅接下去就出师处州府,恐怕连永嘉县都保不住了

    只是现在倪廷模被压制在永嘉县内,根本不能动弹,也没有任何发展的余地,如果瞿振汉再向柳畅请援的话,只能把永嘉县送给了柳畅

    一想到这些事情,瞿振汉就有一种英雄气短的感觉,倒是金佩伦说得痛快:“怕什么,你我才四十岁,再拼搏十年也还是当打之年,现在有了柳畅送来的洋枪洋炮,一切都有了转机不管是往什么地方打,我老金都帮你”

    “真的?”瞿振汉现在对金佩纶这个谋主冷淡了许多,这完全是个三流策士而已,给自己出的方略也是三流的

    到现在,柳畅已经几乎控制了金台处三府二十五县,而他却不得不把乐清县城借给了柳畅

    但是他心底又知道自己离不开金佩纶,他问了一句:“真的,往哪打都帮我?”

    “自然是帮你,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

    一听到这句话瞿振汉的眼泪都差点落下来了,所谓少年夫妻老来伴,这朋友之间也是如此,他当即问道:“现在我们即使拿到了柳畅的洋枪洋炮,也没有发展的余地,北面西面的台州府、处州府都让柳绝户占了去,南面……我们刚刚从福建败回来”

    他说的是实情,往东是大海,现在瞿振汉面前已经是一个死局了

    “往南,再往南”金佩纶已经下了决心:“到现在这个局面,只能再拼死一掷,全力向南”

    在瞿振汉的眼里,那是重复今年头几个月的失败而已,他问了一句:“还有别的路子没有?我们往西怎么样?”

    “那是柳绝户部下陆子云的地盘o阿除非我们过去帮忙,否则陆子云绝不希望我们过去”金佩纶看得很清楚:“现在我们只有向南这一条路”

    “不一定,不一定”瞿振汉说了一句:“不过当务之急,是把温州府内的叛贼土匪都给扑灭了”

    他总觉得还有一线生机

    ……“浙局糜烂至此,我何根云情以何堪o阿”

    何桂清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绝顶聪明之入,但是或许就是这绝顶聪明误了自己:“现在大家都有什么办法没有?”

    “办法?”王有龄当即苦笑道:“现在的问题是仓无米库无银,度日如年,度夜比年长o阿只能仰仗于救兵了”

    一说到救兵这两个字,何桂清只能摇头,江南大营看在过去的香火情上,倒是派了参将张玉良领三千兵入浙,最近又派了五百潮勇援浙,但是接下去他们能抽出多少兵马,却是无数之事

    要知道江南大营应付太平军也很艰难o阿,地主家也没有余粮o阿

    至于曾国藩在江西,也是自身难保,想让这个道学先生玩一回舍已救入,那恐怕是一件极艰难的事情,现在想来想去,还真是只能落到福建的身上,偏偏王部堂为了一点意气之急,明明已经击破瞿振汉红贼主力,却是在浙闽边境上按兵不动,因此他问了一句王有龄:“雪轩,你是闽入,最熟闽中情形,你跟我说说,怎么让闽省倾力援浙?”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红潮

    第一卷赤潮]第二百五十七章红潮——

    第二百五十七章红潮

    “闽省?”王有龄作为一个福建人,他第一时间就是抱以一声苦笑:“抚台,不是我不肯出谋画策,实在是因为我是个闽人,自然不能误了家乡。”

    他说得十分直白,何桂清也知道他的难处,只是再询问了一句:“福建不出兵,那你我只能等死了,或者等到金陵与江西两处战事有所转机!”

    王有龄却是站了起来:“此次饶廷选镇台兵溃处州,折损闽勇甚多,我已经是对不起家乡一次,如果让福建全力援浙,以致出现什么变故的话,那我王某人就是闽省的千秋罪人了!”

    他继续说道:“但是抚台知遇之恩,不敢不报,如果要让闽省出兵,非得在钱粮方面上有筹划不可!”

    钱粮!钱粮!钱粮!

    何桂清一直想的就是这两个字,现在怎么筹措镇压红贼的经费,已经成了何桂清的头号难题。

    他之所器重王有龄,就是因为王有龄有一个,叫着“催科圣手”,自然是指王有龄在搜刮上很有一套,但是这位王雪轩现在也到了十分窘迫的地步了,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就是:“仓无米,库无银,度日如年,度夜比年更久!”

    原来从形势上说,浙江到现在只有是沦陷了温处台金四府而已,这四府除了温州府一向被唤作小杭州之外,并不是什么肥得流油的地方,即使是温州府,与杭嘉湖与绍兴、宁波一比,也不过是普通一府而已。

    但问题在于,不但少了这四府的财源,而且增加了一大笔军费开支,又要应付福建方面的协饷,现在各地又在办团练,绍宁有王履谦,宁波有段光清,湖州有赵景贤,他们自身办团需要一大笔开支,根本无力支援何桂清。

    而浙江的协饷又重,光是江南大营每个月就需要协饷六万两,江西协饷两万两,加上三防军费十几万两,以及前次击退入浙太平军所开销的经费,浙江财政已经处于破产的边缘了。

    因此一提到钱粮,大家都束手无策,倒是按察使晏端书提了一句:“眼下要弄到钱粮,还是有办法的,只是看抚台大人愿意不愿意担责任了!”

    他这么一说,何桂清是绝顶聪明之人,自然想到了原因:“你是说停了金陵、江西与安徽三省协饷,这办法是不错,可是一个月也就是挤出二三十万两银子而已!”

    “不是!”晏端书的胆子比何桂清想象还要大得多:“如果浙省已经是危难之局,停止协饷尚不能挽回大局,如今之计,非借漕米数万石不可!”

    “漕石?”何桂清一个激灵:“这……这不好办吧!”

    漕石就是皇粮,每年江南都要输送数百万石漕石到北京去,北京缺粮,每年都眼巴巴望着漕米北来,第一次鸦片战争,清朝之所以屈服,也是与英军占领了镇江,随时可以切断漕运有关系。

    太平天国战争暴发以后,虽然太平军攻占了金陵,但是漕运依旧正常如故,每年都有百万石漕米北运,甚至可以说,北京城内达官贵人与平民百姓的嘴巴都要靠着这漕米吃饭,只是从传统的河运开始慢慢向海运转换。

    前不久京中有一位何桂清关系甚好的大员还给何桂清来了一封信,告诉他,万事都可以应急,唯独浙中漕米不可停,今年华北大饥,北京城内还眼巴巴地指望着浙江的漕米北来,只要把漕米办好了,天下间八个总督,都有何桂清的份。

    可是红贼还没到杭州城,何桂清自己倒是先挪借这漕米应急,而且何桂清更清楚,此例一开,后患无穷,虽然晏端书说是借几万石漕米应急,可是只要红贼不被扑灭一日,那么几万石会变成十几万石,最终会变成几十万石。

    那么他何桂清本人的政治前途也告以终结,但是他犹豫了一下,却是同意了晏端书的判断:“好!军务紧急,就先挪借几万石漕米先应急吧!”

    他有气无力朝着王有龄扬了扬手:“雪轩,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你身上,务必要让闽省出兵,即使出几千人也好!”

    ……

    石景芬眼前的兰溪县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龙兰河畔,到处是火光冲天,到处是狂笑的张玉良部兵勇,尸体成堆,到处都是哭声,一个个村落已经在火光中化为废墟。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石景芬已经想起了曹孟德的这句诗,他心中焦灼,朝着围过来的兵勇大声叫道:“我是金华知府石景芬,张玉良在哪里,张玉良在哪里?”

    这些兵勇已经完全没有了纪律,他们浑身披金戴银,都是抢来的财物,甚至还抓来了几个少女与少女,身上更是沾染了许多鲜血,但是听到金华知府石景芬这七个字,还稍稍有点敬畏,他们给石景芬指点了一下:“石府台,我们张参戎的大营就在前面!”

    “好!”石景芬看了这几个兵勇一眼,心中一寒,就直奔张玉良的大营而去,眼前是无数黑烟、火光与废墟的重影,石景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他有点恶心起来。

    不管兰溪县曾经做过什么,他都是金华知府,这都是他辖下的生民啊!

    他费了好大波折才冲进了张玉良的大帐,只见张玉良在几个亲兵的护卫之下,手仗长剑,面无表情,站在大帐中间,他当即跪了下去:“张参戎,停手吧,你的兵勇已经够多了!”

    张玉良却是没回他的话,只是低下头看了一眼地图,石景芬抱定哭秦庭的念头,连声说道:“张将军,张将军,这外面已经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了!收刀吧,封刀吧!弟兄们已经抢够了,杀够了!”

    张玉良抬起来头,看了石景芬一眼,然后又低头下去,不理会石景芬,石景芬又劝道:“张将军,张将军,你来援浙的,不是来杀兰溪民团的,如此收手还来得及,如若不然,必然为红贼所利用!”

    张玉良象泥塑的雕象那样,一言不发,稳坐账中,石景芬想上前两步,就被他的亲兵推开了,他苦口波心地劝了大半天,张玉良却是毫无反应。

    “张将军,张将军!何必误了大事,此例一开,浙省危矣!”

    但是石景芬整整劝了一个时辰,张玉良的风度始终很好,但是也就是也好而已,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着地图,就差挑一个眼神让人把石景芬杀了。

    石景芬见劝不到张玉良,只能长叹一声,直接出了张玉良的大营:“浙江如若糜烂,张玉良你是罪魁祸首!”

    只是张玉良似乎始终听不到石景芬的呼声,几个长随看到这兰溪县内又有新的几道火光点了起来,远处到处是人间地狱的掺景,也不知道张玉良的兵勇到底杀了多少人,当即胆寒起来:“府台,我们去哪里?”

    石景芬眼泪下来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金华知府,他跳上马去,大声说道:“还能去哪里,回府城!”

    这一路往回走,见到的场景更是让人落泪,大路到处都是战火与屠杀的痕迹,到处都能看到还没有被掩埋的战迹,甚至有些尸体还带着热火。

    有些兵勇想直接冲上来把石景芬这一行人灭口,还好石景芬这个金华知府的招牌比较硬,这些兵勇才改身去屠戮其它人,但是以石景芬的身份,也救不回任何一人。

    “这是金华史上一场大劫啊!”石景芬长叹了一声:“空前大劫啊,或许只有国朝王师入金华可与这场大劫相比啊!”

    一路行来,都是血痕,石景芬只觉得虽然是盛夏,心却是冰凉透心,他也不知道如何挽回眼下的局面,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只是他低着头往前走的时候,一个长随突然叫了一声:“府台,不好!”

    石景芬当即抬起头来,却看了远处的山野里出现了一股赤潮!

    没错,是赤潮,头裹着红色头巾,腰扎白色武装带的队伍,几个长随都慌张起来,连声叫道:“府台快走,府台快走,那是红贼柳绝户!杀人不眨眼,出手必灭门!”

    这个说法或许有些夸张,但是已经有长随拖着石景芬乘马的缰绳想把马往后拖,只是这一刻石景芬少了许多畏惧,他笑着:“这有什么关系,不就是红贼柳绝户吗?杀人灭门又如何,张玉良在兰溪县灭了多少门,他也不敢对我如此!”

    只是下一刻,石景芬泪如泉涌,他勉强抬起头来看着这一道鲜艳无比的赤潮,来的正是龙枪营与楠溪营这两个虹军最英勇顽强的步兵营,他的开进充满了锐气与朝气。

    石景芬大声哭道:“金华之失,罪在石景芬一人也,而浙江之失,皆是张玉良之罪!快去吧,红贼,张玉良在前面等着你们收拾!”

    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渴望红贼的步伐能再快一些,能在兰溪县内救回几条性命来,但是下一刻,石景芬就大声哭道:“可恨我不是柳绝户从龙之臣啊,浙江若失,罪在张玉良一人之身!”

    说毕,他调转马头,带着长随往东北方向奔去,而这支红贼急着驰援兰溪县,也与石景芬错身而过。

    ……

第二百五十八章 如汤灌雪

    第一卷赤潮]第二百五十八章如汤灌雪——

    第二百五十八章如汤灌雪

    “龙枪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楠溪营!无敌前锋,勇冠全军!”

    龙枪营与楠溪营齐头并进,很有一点别苗头的意思,毕竟这两个步兵营才是柳畅全军的核心,就有如鲍超、多隆阿之于曾国藩一般,现在柳畅全军已经发展到三府十八县的地盘,但是真正作为最核心部队来使用,也就是龙枪营与楠溪营而已。

    而在前面负责搜索的骑兵营周秀英与她的部下在这方面也毫不逊色,这次骑兵营虽然只出动一百余骑,但是在周秀英的带领之下,也是带着绝对的锐气出阵。

    但是很快,这样别苗头的事暂时停了下来,不是因为柳畅教导了他们什么,而是骑兵营与两个步兵营都收容了一部分难民,他们刚刚从张玉良的屠刀下逃了出来,现在还是惊惶未定,对着龙枪营与楠溪营的官兵大声说道:“张玉良发疯了,张玉良发疯了,他们在龙兰河畔杀人无算,整个村子整个村子都被他们屠个干干净净!”

    龙枪营与楠溪营的官兵对于这样的传闻有点将信将疑,不管怎么样,这张玉良还是大清朝的参将吧,他的官军虽然军纪很差,但是也不敢公然做出在兰溪县这么一个清朝控制之内搞大屠杀的事实吧。

    但是事实证明,他们猜错了,他们只是往前走了两三里,已经看到远方已经是火光、黑烟与阴郁之气,那边周秀英自许见过大世面,手上的人命没有一千条也有八百条,却被眼前的场景给震住了。

    这么多尸体!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尸体,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血腥的场景,她从来没看到这么多赤条条的女人与男人被随处抛弃,但是下一刻,周秀英已经挥动了斩马刀,大喝一声:“兄弟们,这张玉良还是人吗?还有半点人性?”

    “没有!绝对没有!”官兵们已经骄傲地看着周秀英重新跳上马去,向大家宣示她的勇气与决心:“骑兵营,准备杀出去!”

    而在另一边,朱爱澜也是一边呕吐着看眼前的场景,一边跪在柳畅的马前:“检点,检点,兰溪数十万的生死,就在您的一念之间了!”

    柳畅觉得自己两个人生的经历,已经让自己变得够坚强了,但是眼前的场景却告诉,还远远不够,整个村子都被张玉良的溃兵屠过之后变成了废墟,这真是人间地狱啊!

    看着河里飘荡的一具具死尸,柳畅硬起心来,他给了朱爱澜一个任务:“朱义士,请你速速召集民团与张玉良决战,我们马上就开始战斗了!”

    “龙枪营,楠溪营,听到我的命令没有?”

    “听到了!”

    两个步兵营的官兵以响亮的声音回报了柳畅的召唤,在看到眼前的场景之后,他们生出了无穷的恨意与勇气,柳畅继续说道:“现在张玉良与他的部队已经疯了,不可理喻了,我们这次来,是拯救兰溪数十万官民与水火之中,兰溪数十万生民与我们站在一起,同呼吸,共命运,因此本次作战,不留俘虏!”

    “不留预备队!开始战斗!”

    “开始战斗!”

    军官们重复了一遍柳畅的命令之后,就立即调动营里连里的官兵,他们大声地叫道:“排成队列,随时准备上刺刀,做好射击准备!做好射击准备!杀过去!”

    一个个步兵连、炮兵连展开一个个方阵,然后在军乐声的协奏之下,开始徐徐地向前开进,走了不到二里地,已经看到了骑兵营正与一队张玉良军的兵勇展开战斗。

    骑兵营在马上与这些张玉良军的兵勇展开对射,张玉良军这队兵勇完全不是骑兵营的对手,他们大声召唤着,很快就有上百人的步队赶来支援他们,但是下一刻,周秀英的马队向两翼退开。

    这些张玉良的部下以为是虹军准备溃退了,当即欢呼地冲了上来,然后他们看到了无穷无尽的赤潮,一个又一个的古典步兵方阵,正在马队的护卫之下朝着他们压过来。

    这是赤潮啊!

    他们这一瞬间都惊呆了,好久都没做回反应,直到虹军以一排雷鸣般的枪声打响了战斗,这一队张玉良的兵勇如同被风吹倒的麦浪一般就扫去了无数人渣。

    接着步兵营的步兵们毫不留情上了刺刀,朝着这些人渣身上捅了过去:“杀啊!一个俘虏也不用留!”

    什么是正义之师,这就是正义之师!

    什么是箪食壶浆,这就是箪食壶浆,很快就有民团出来引导虹军向张玉良军的主力发起攻击了!

    虹军还是第一次在民团的协助之下参战,但是他们很快发现这样的战斗是十分轻松的,甚至比学习还要顺利。

    凭心而论,张玉良算是上是江南大营的一员虎将,他的部队也是有一定战斗力的,但是在起初的大屠杀之中,整个部队的建制已经被打乱了,他们与**集劫掠战利品的疯子没有区别。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又一个张玉良的步兵集团被轻轻松松打跨,很快兰溪人已经组织起了一支又一支民团,他们对张玉良有着切肤之痛:“四川佬一个也不许放过!”

    “不杀光潮勇,我朱爱澜不叫朱爱澜!”

    “楚勇也给我杀个干净,柳绝户说了,不用留活口!”

    在这种情况下,明明张玉良军有三千五百人,比虹军的兵力占了上风,但四面八方都是杀来的民团、壮勇,甚至有一些热血之士从远处的乡村赶了过来。

    他们逮住张玉良的兵勇就当场处死,而且还把柳畅的话传颂了一遍:“柳绝户说了,张玉良这厮已经没了人性,这次战斗不留活口!”

    一个又一个步兵集团在与虹军的接触之中土崩瓦解,事实上这给虹军编写战史带来了很大的困难,因此参加的部队都认为自己是首功,而对战斗经过搞不清楚。

    事实上就是滚雪球一般,或者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如汤灌雪”,整个战斗在开始一个时辰之后已经毫无悬念地结束,只是现在是反过来的大屠杀,只要是张玉良的兵勇,恨之入骨的兰溪人都要杀个精光。

    张玉良大营。

    “安义勇溃下来了!”

    “铁兵勇溃下来了!”

    “鼎字勇也败下来了!”

    张玉良才送走了石景芬,还没仔细想好善后之计,那边已经有一个接着一个的坏消息传了过来,他不用细想,就知道那是柳绝户的红贼杀过来,否则凭借兰溪县的泥腿子,别想击败他的大军。

    只是除了大营的兵力之外,他出营一看,就看到无数的兵勇从前线溃败下来,他大声叫道:“都不要慌,咱们撤,咱们撤出金华就是一条生路了,咱们去严州府,我们要与何根云打这场官司!”

    只是他也很清楚,即使自己把部队捞出去一部分,但是自己这个部队也是跨掉了,这种“跨掉”并不是装备或是人员上的损失,而是整个在精神上已经跨掉了,再也没有对抗红贼的勇气了。

    他长叹一声:“没有这打拼一生换来的军功,尽丧于柳绝户之手!”

    只是他长叹已毕,直接就带着残兵败将朝着严州方向逃去。

    ……

    叶娘子虽然已经好些年不晕船了,但是现在这大屠杀过后的场景,又让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上船的场景。

    她已经在战马上呆不住了,只能下了马干呕了几声,却是对着柳畅问道:“能同你并马而行吗?”

    “十分荣幸!”

    两个人并马而行,叶娘子死死地抱住了柳畅的腰,却询问道:“这兰溪的局面你准备怎么善后?”

    “不需要善后!”柳畅答道:“出了现在这桩事,兰溪县已经同我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拔些钱粮下去,他们自己必然会善后,只是我得估计着这兰溪县能出多少兵!”

    他有时候有诗情画意,有时候有慈悲心怀,但是他归根到底,还是一位大军统帅,而大军统帅往往要记住一点:“慈不掌兵。”

    叶娘子当即替他算计开来了,按照以往的惯例,虹军控制区内,一个县内大约有一个独立连,五六个乡兵排和五六个半脱产的基干民兵连。

    但是对于兰溪来说,他们这次被张玉良杀得太掺,事后把这笔账记在满清身上的人绝对不少,志愿参军者恐怕是其它县的十倍甚至几十倍,柳畅可以在这里得到极其丰富的人力资源补充。

    “县里应当有一个独立营吧?”叶娘子尽可能用计算来转移自己的注意:“或者再加上两个独立连,这样的话,我们不用在金华府保留太多兵力,而可以集中精力攻往宁绍!”

    柳畅答道:“给他们两个独立营的编制,而且是甲种步兵营的编制,还有……”

    柳畅想了想:“他们肯定有心找张玉良与江南大营复仇,那么就得起个响亮的名字,还有两个独立营可以是金华府的机动部队,兰溪县再设一个独立营!”

    这等于是用兰溪县的人力资源编组一个步兵团的架子,事实也证明兰溪人以后在虹军中的中流砥柱作用,正所谓“乐清中将瑞安少,台州六百是校官,兰溪上尉有一旅!”

    ps:出了点意外,更新晚了点,对不起大家

    ……

第二百五十八章 雨霆雨露,俱是君恩

    第一卷赤潮]第二百五十八章雨霆雨露,俱是君恩——

    第二百五十八章雨霆雨露,俱是君恩

    在兰溪,虹军是第一次以解放者而非入侵者的身份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区,但是很快虹军就发现,这种解放者的身份比起以往那个强大的入侵者相比,更为好用而且实用。豆腐小说无弹窗www.uu234.com

    以往虹军要建立自己的政权,要费很多时间来疏理地方上的关系,还要应付地方上反对虹军的民团、游勇与溃兵,可是现在这些十分琐细的事在兰溪都是顺理成章地办成了。

    挑着鸡鸭鱼肉、金银钱粮来向虹军进贡的乡绅源源不绝,以致于虹军参加的两个步兵营与骑兵营都在为数量暴增又无法长时间保存的副食品而发愁,而另一方面,虹军在地方上组织的政权组织,无论是乡正、乡兵排、基干民兵连还是普通民兵连都在第一时间建立起来了。

    原本以为兰溪人会对虹军向这些政权组织与军事组织派出干部与骨干表示反对,但是没想到兰溪人已经对张玉良的屠刀忧心至极,当第一个乡兵排建立起来的时候,四乡八里的乡绅都要求柳畅尽快派乡正与乡兵排长下去,即使不是兰溪本地人都没关系。

    为此善叶军校一部分成绩特别优异的学生提前毕业,担当起这些关健位置上的重任,当然兰溪本地人也没有落空,他们拿到了超过半数的位置,只是遵照本籍回避的政策,往往不在同一个乡任职而已。

    即使如此,这也获得了士绅阶级的一大好评,要知道在清季的社会结构之中,士绅阶层可以说是最关健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阶层,赫赫有名的湘军就是士绅阶级组建的部队。

    他们也向柳畅提出了不少要求,比方说,这次张玉良在兰溪县的屠杀太过掺烈,是不是减免一部分田赋与地丁,还有在台州府,虹军征粮征得太多了些,是不是减免一些,至少不能拿建国公债这样的白条出来。

    这一系列要求都关乎他们自己的个人与家族利益,柳畅也给予了回复,完全减免全兰溪县的田赋与地丁,在战争期间是不可能的一件事,可是凡被张玉良屠戮过的村镇,可以减免今年的全部田赋地丁,明年减半,以回复元气。

    除此之外,他们提出的其它要求,也得到了柳畅的回应,比方说,今年秋粮虽然继续征购粮食,但是兰溪县给予最大幅度的减免,粮食公债的发行也压缩在最小范围之内。

    他们同样投桃报李,柳畅事先估计前在兰溪县能征收三个步兵营的精勇,但是事实证明,他估计得太保守了。

    经过士绅阶层的动员,集中到兰溪县城的青年男性足足有五个半步兵营的规模,虽然这些青年之前只受过简单的民团训练,但是他们都是与张玉良有血海深仇的,只要稍稍训练一番,再派出干部,就至少能担当守备任务。

    要知道,此前柳畅已经在兰溪县已经动员了一遍,乡兵排、基干民兵连都已经充实得不能再充实了,现在又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召集了三四千适役青年,柳畅不得不同意,湘军的崛起是有原因的。

    所有的适役青年被编组成一个个新兵连分别进行两周的训练,适好天公作美,七月的金华常有暴雨突袭,不适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却是练兵的好机会,有时候老兵们还会带着新兵在雨中走几回队列,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天下至强之师。

    至于虹军这段时间的作战行动,也只有借机攻占了汤溪县而已,这是除了府城之外金华府唯一还控制在清军手里的县城,在这次新兵与老兵共同参加的演练之中,龙枪营的总结是:“并没有发生任何激烈的战斗,只是重复了一遍行军保障与行军组织的全过程!”

    事实上在兰溪县全县从贼之后,汤溪县也害怕张玉良的屠刀,因此整个汤溪战斗只能说是相当和平的行军演练,只是考验了一下部队在复杂气象情况下的组织能力,结果证明,无论是老部队还是在老军官指挥的将近三十个新兵连队,都是相当完美地完成了任务。

    只是打下了汤溪县之后,整个金华府只设下了府城不在虹军的控制之下,甚至府城外几里地的乡村,现在也都全面通贼了,现在兰溪县内的一些高明之士已经看出来了,只要柳绝户--,不,应当是柳检点愿意,金华城随时可以拿下,柳畅之所以不拿下最后的金华府城,只是以金华府来围点打援。

    一想到这一点,许多热心功名的兰溪士绅都心动了,这是从龙的大好机会啊!

    从汉唐到今天,岂有一支军队崛起如此之速又如此之稳,龙枪营、楠溪营成军不过七八个月,但是现在用天下圣强之兵来形容那是一点也不过份,他们在基层已经压抑了好多,现在有出人投地的时候,岂肯错过这样的天赐良机,因此秀才从贼、监生从贼、生员从贼的报告在何桂清的桌子越来越多。

    ……

    叶娘子心情畅快地骑在马上,旁边的亲兵们看着叶娘子在柳畅的滋润之下,显得容光焕发,心情愉悦,都知道叶娘子这次来金华想办的事情都已经办得妥当了。

    要知道,来的时候,叶娘子可是紧锁眉关,可是这几天却是双宿双栖,因此大家也都心情愉快起来。

    他们都是叶娘子的娘家人,平时叶娘子有些小心眼,关健位置上喜欢用自家人,即使在葛孟晋还在的时候,叶娘子的自家人一向说话管用,现在叶娘子在柳检点面前得宠,他们也有不少的好处。

    因此整支马队变得轻快起来,大家都盼望着能早点回台州去,甚至有一位女亲卫带着银铃般的笑声和叶娘娘说着话儿:“娘娘!这事我们来金华办的事情全办妥了?检点愿意不愿意支持我们去攻打宁波府!”

    “办好了,办好了!检点让我不要不自量力,宁波府是布兴有的老巢,手上没有金刚钻,怎么能去得了这样的龙潭虎穴!”

    “那我们不去宁波府,那宝顺轮打上门来了怎么办?”

    “谁说我们不去宁波府了!”叶娘子盈盈笑道:“阿凝,你是我自家的表妹,就不用那么生份叫什么娘娘了,我是叶娘子,东海上的小寡妇,柳绝户在海上养的女人,整个东南洋面谁不知道。”

    她这么一说,那边阿凝就没明白过来,她只是问道:“娘娘,怎么你的话我都听不懂了?是不是女人嫁了以后,说话就不一样了!”

    叶娘子笑了:“你倒是个小迷糊,看来要早点把你嫁出去,让你早点明白过来!”

    这叫作“阿凝”的亲卫脸微微一红,垂下头去:“娘娘,我不嫁人,我跟着娘娘过日子!”

    叶娘子笑了:“不嫁人跟着我干什么,有心替检点暖被窝啊?”

    旁边有一个女亲卫,也是叶娘子的娘家人,只是已经到了大妈的年纪,她当即接过了话头:“娘娘,我是看阿凝是准备替您暖被窝了!”

    叶娘子在东南洋面多年,轻轻地一扬马鞭子:“那可不行!阿凝虽然刚长开,也是个小美人胎子,但是替检点暖被窝,却是委屈了她,替检点暖被窝的人选,我已经有了安排!”

    说到这一句,所有在场的人都静了下来,知道叶娘子为了争夺这正宫的位置显然早有安排了,那边阿凝更是垂下头去,眼眶里眼泪在打着转,却说了一句:“我才不要给人暖被窝了!”

    “是啊!替检点暖被窝是委屈了阿凝!”叶娘子却是说了一句:“不过下次检点过来的时候,你可以给检点捶捶背,洗洗脚!”

    这都是通房丫头才做的事情,阿凝吃惊得“啊”了一声,没想到叶语蝶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安排:“娘娘,娘娘……”

    叶娘子又一扬马鞭,然后把马鞭一放,告诉阿凝说道:“至于你有没有那个福份,就要看你的造化了,不过你要记住一点!”

    叶娘子一手持着短剑,一刀握着左轮,很有些杀气腾腾的叶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什么是雷霆雨露,阿凝都知道,但是她不知道这个“俱是君恩”的“君恩”指的是谁,是年少多金而且手握三府十八县的柳检点,还是叶娘娘自己。

    她垂下头去,却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以自己的人才相貌,也只够给柳检点捶捶背、冼冼脚,送条干净毛巾什么,那么叶娘娘安排给检点暖床的那一位,又该是谁了?她们叶家人才淍零,可找不出第二位象她这样绝色的女儿家。

    只是下一刻,阿凝紧紧地咬住了嘴唇,她的心灵深处仿佛被一道闪电划过一般,甚至隐隐约约间有一种快意。

    不过阿凝很快就恢复了宁静,她当即答道:“谢谢娘娘大恩大德,阿凝这一辈子也就是给检点端端水递递毛巾的福份,不敢有什么非份之想!”

    “你没有什么非份之想很好!”叶娘子将短剑与左轮手枪插回腰间:“你不用想着嫁人了,就跟着我过日子吧!到时候该明白的总能明白!”

    阿凝跳下马来,给了叶娘子深深一跪:“谢谢娘娘大恩!”

    ……

第二百五十九章 人心

    第二百五十九章人心

    兰溪县城。

    云山书院本来就是读书人聚集的地方,要知道这里可是兰溪县的官学,本来就是有不少兰溪县的读书种子在此读书,最近几日更是涌入了不少生员、秀才与乡间豪强。

    他这些人本来就是传统清代农村与城镇秩序的一部分,因此县里的秀才与他们十分亲热,特别有宗旅关系的人显得更加亲热。

    现在十三经已经过时了,大家聚集在这里,就是借着这个机会,能不能攀附到柳检点这一场清风,送我直上青云。

    他们把柳畅虹军出版的出版物都拿来翻阅,又把这书里的笔墨分析都一遍:“此虽出自张玉藻府台的手笔,但是依我看,不如说是检点大人的本意,检点虽然行长毛之名,但是行事实与明太祖无异!”

    “无错无错!”当即就接过了话头:“明太祖光复汉家河山,北伐功成,建章立制,打下了大明二百余年河山,何等伟绩是也!”

    “说得好,我看到今日检点所行种种,皆与太祖昔日行径相符!”

    “只是检点为人宽厚,我倒觉得与汉光武颇合!”

    “这就是我等出人投地之天刚良机!”

    大家都把这次机会做为天赐良机,大家一边相互讨论,一边传看着虹军发布的一系列新书,如《台郡血泪录》、《朱大典殉国故事》、《明朝灭亡战史》,一边在心里盘算怎么一封条陈上去,一鸣惊人,才堪大用,封侯拜相,就是成不了大事,当一个县丞、知县也是合适的。

    只是大家只有一件恨事,就是柳畅的虹军已经形成了体制,虽然是体制初创,但是体制已经有颇有气象,自己现在过去投过去,却是稍迟了,但是自己的条陈写得好,绝对是得了柳检点赏识。

    当然大家虽然在那里公开交流着读书心得,但是暗地也有自己的杀手锏,总要在柳畅面前亮一回风彩,大家正讨论得热烈的时候,那边已经有人称呼一声:“朱大爷来了,朱大爷!来了!”

    来的是那个平时在兰溪县一向横行不法的朱爱澜,只是这位朱爱澜虽然有些劣迹,这次到柳畅面前哭秦庭,却是表现得象一个铁打的汉子,全兰溪县都承他的人情,云山学院甚至有人把朱爱澜比作当代的朱大典。

    朱大典是晚明出名的大贪官,刮钱十分厉害,但是他坚守金华城,几乎是清军南下之后遇到的最激烈抵抗,最后全家殉国,甚至连朱爱澜自己都把自己比作了朱大典:“我家里老人说了,我祖上有一位朱大典,正是我嫡系的祖先!”

    冒认祖宗是中国人的传统,原来在前清时代朱大典是万恶不赦的罪人,但是这改换天地之后,朱大典却成了虹军眼中的完人,而朱爱澜也愿意冒认这么一个显赫的祖宗,甚至他们宗族的族长也支持他走这条线。

    要知道他已经任了一乡的乡正,手上几百号行政人员、乡兵与基干民兵,放在兰溪县也是显赫的大人物,更不要说他在红贼那边也甚是得宠,因此他一来,大家都说道:“朱乡正,朱乡正,您来得正好!正有许多问题请教您!”

    朱爱澜却是笑着说道:“别说这个,眼下有个紧要的事!”

    “什么事?”这些乡绅、读书人都关切得问道:“什么紧要的事,您给我们说说!”

    “当然是办科举的事!”朱爱澜也是十分兴奋地问道:“在前清朝,咱们金华府不出人才,中举尽是杭嘉湖宁绍五府之人,现在要改换了朝代,虽然还没有国号,但是检点也觉得要先办汉家科举,虽然章程要以实务为主,但也是能显出诸位胸中韬略。”

    虽然这些读书人从小是读八股文出身,但是作为读书人,他们的转变是最快,当即询问道:“是怎么一个章程?怎么一个实务为主?咱们兰溪县多少名额?”

    这些都是关健问题,可以不以八股取士,但是这些读书人依旧想垄断着科举,朱爱澜回答他们:“今年试办一次秋试,还没有具体章程,用兵之际,人才暂以实务为善,力求贤才!诸位先生,都是本县的读书种子,何不给检点上个条陈,细细分说其中关节!”

    “至于我们兰溪县,这次用兵最被兵灾,因此检点也多愿意替本县恢复几分元气,想多给几个名额,只是他戎马厮杀在行,办科举这件事不在行,诸位先生为兰溪县着想,自然可以出面多争取几个名额!”

    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这就是一张白纸啊!方便自己涂涂抹抹,只要自己提出让柳畅眼前一亮的章程,想必能平步青云。

    至于兰溪县的中试名额,那也是多多益善啊,尤其是注意的是,不能只加今年这一届,要形成定例才是。

    因此这位原本横行乡里的朱爱澜,现在一下子变成了大善人,大家都拉着他询问着具体的一些细节,只是柳畅确实不是这方面的行家,他只能交给具体的专家来负责,朱爱澜干脆把话挑明:“你只要让检点满意,就让你们做一任同考官甚至主考官都没问题!”

    这也行?有些人刚才还在冷笑红贼真是草莽,连科举这种事都不在行,但是一听到“同考官”、“主考官”这个词,大家都差点跳起来了。

    要知道,在清季,考生与同考官和主考官有着人身依附关系,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做过一任座师、房师,那简直是在朝野增加了无数门生。

    当即有人问道:“我只是个秀才,也能做同考官吗?”

    “只能让检点满意,便是主考官都做得!正如检点说得那样,不荀一格拔人才!”

    当即又有乡绅跳出来问:“我没有功名,连个秀才都不是,做得主考官?”

    “也行,只要您提出的条陈让检点满意!”

    这些读书人一听到朱爱澜说完,那呼吸都粗重起来,这不是天赐良机,而是天下直接掉金子,当即有人叫道:“我看检点必得我兰溪读书人之心!”

    他们并不知道,在后世柳畅的办法可以总结成一个词:“大学扩招。”

    只是朱爱澜又应付了大家的轮番攻击,让大家都散了,才和自己多年知交的一个土豪周益世一起进了房间谈事:“周兄,你请我过来,是怎么回事?”

    周益世也是兰溪县颇有名气的小土豪,平时纵横乡里胆大心细,算得一号人物,这次率民团百十余人追杀张玉良军,最后捡获洋枪十七杆,他却是连同队伍都投效到虹军中去,只是他现在有点麻烦:“朱兄,你和检点最亲近,我现在有一桩难事,请你想个章程。”

    “怎么一个事?”朱爱澜当即答道:“你给我好好说一说!”

    周益世当即说道:“我现在率了一百三十人,洋枪十七杆,鸟枪、抬枪、土炮百余集体投军,按道理手下应当编一个连队吧?”

    “是的!”朱爱澜当即答道:“按虹军章程,一个连队都多点!”

    “现在虹军那边给我两个选择,如果现在留在部队的话,那么要么做副连长,要么做带兵的排长!”

    这个意思就是降一级使用担任副职,或者降两级担任带兵的正职,那边朱爱澜却不慌不忙地问道:“那第二个选择是?”

    “那就是去善叶军校,那里专门开了一个中级干部连,里面都是我这样带队投靠的人,我可以带几个亲兵过去读书,军饷待遇参照正职连长,等中级干部班一毕业,保证我出来担当连长,而且多半是回老部队,这期间,我那一连人由虹军负责训练与装备起来,保证建制完整。”

    这是防止形成山头的意思,因此周益世有些犹豫,一方面是看得到的损失,一方面是末来的预期,只是朱爱澜却是坐了下来:“那还有什么好选择,去善叶军校,这一时期,你的连队保证建制完整,光这一点足够了!”

    “可那是我好不容易带出来的一支民团啊!”

    “人家带团胜过你十倍,这一次我是见过了龙枪营的真容,才知道什么叫天下强兵!说不定你回来的时候,说不定不但战力比过去强上一两倍,而且全操洋枪,更重要的是……”

    “柳检点这人说话算数,言出如山,你带亲兵去善叶军校的干部连报告就是,他说不让你吃亏,就不让你吃亏。”朱爱澜继续说道:“何况你不知道,善叶军校出来,即使不回老连队都没关系,现在善叶军校的学生在虹军里面那是多吃香,最近各个营、各个连都在为善叶军校的毕业生而抢破头了,那里面培育出来的都是真正的将才。”

    朱爱澜继续说道:“以我看,柳检点现在的局面,即使不能一统天下,割据东南总是没问题,你现在加入,虽然稍嫌迟了一些,但是去了善叶军校花一两个月学一学虹军用兵的法子,出来就是天子门生,到时候不敢说有多高的成就,带一团人总是没问题的。”

    周益世听得十分心动,他之所以把自己精心训练的民团集体交出来,还不是为了博一场富贵,朱爱澜与他相交多年,想必是不会坑他的,他当即说道:“老朱,我听你的!这次托我打听这个消息的,还有好些朋友,我也让他们把部队交出来,到善叶军校的中级干部连学上一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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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战舰

    第二百六十章战舰

    听到周益世这么说,朱爱澜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那最好不过了,到时候你从善叶军校出来,可还要多照应照应我了!”

    他又同周益世扯了几句,这才起身告辞,只是他一出现在书院里面,就有许多书生围住他询问着这一次秋试的事,他们关心许多细节上的问题。

    只是朱爱澜只是勉强回了几句,就直接来见柳畅了,他一见面挤出笑容来:“检点,恭喜了,周益世和他们那一批人都愿意交出部队去军校!”

    “去军校好!”柳畅告诉朱爱澜:“他们去了军校,你也有好处,只是平时你在乡里的名声不好,暂时收敛一下!”

    朱爱澜也是自己平时的横行霸道,在乡里惹得不少仇家,现在自己春风得意了,但是想要再进一步的话,反而要收敛一下:“检点,小人知道。”

    他倒是有些好奇另一件事:“检点,若是周益世他们不肯交出部队去军校,要直接带兵怎么办?”

    柳畅当即回答道:“那好办,控制使用就是了!”

    朱爱澜对“控制使用”这个名词没全明白过来,但是他也知道太平天国隐语很多,有些时候清军明明缴获了太平军的书信与文书,但是却不知道上面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全然云里雾里,只是他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那我要为老友庆幸了,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朱爱澜继续说道:“我们乡里如果有人不肯加入民兵,又拥众自卫,该怎么办?”

    “那好办!灭了便是!”柳畅容不下三心二意之徒:“这件事你来办便是,你告诉周益世他们,他们肯交出部队到军校来学习,那我是不会亏待他们的,这次打张玉良缴获的洋枪洋枪,我已经决定分一部分给他们统带的队伍了!”

    ……

    善叶军校的这个中级干部连开学的时候波澜不惊,但却是在整个兰溪县都掀起了很大的风潮。

    许多乡下的小土豪到这个时候才知道整个兰溪出名的一些豪强、强人、乡绅已经加入了善叶军校的干部连,这个干部连只教育连排一级的干部,而且柳畅还是多次亲自讲课。

    虽然他这么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给一群三十多岁的壮年讲课,显得有点异类,但是一想到柳畅的身份,知道他是浙江三府十八县的第一人物,就知道这个善叶军校出来的干部都是天子门生。

    因此这些小土豪一下子活跃起来,都把自己掌握的武力交出来,就千方百计想进中级干部连当一个插班生,但是这种很合理的要求却遭到了干部连一期生的一致反对,他们把自己视为第一等的天子门生,怎么能容得上其它人担当插班生。

    他们一致提出绝不允许插班生,但是后面可以有二期生、三期生,柳畅也同意了他们的建议。

    现在善叶军校已经是一个相当庞大的军事教育机构,特别是一期生与二期生更是差不多有一个团的建制,虹军过去一直叫着干部严重不足,特别是有勇有谋的干部更少,可是现在这一千多名的军校生一毕生,这种情况就能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因此无论是哪一个步兵营,甚至包括台州与处州两地的部队,都要求多分配一些毕业生到他们的单位去,以缓解干部紧缺的情况,至于善叶军校这批毕业生的素质,已经在这一次金华会战中显露无遗。

    按照孙胡子的说法,那就是“哪一个都能带一班人,都是好样的”,事实上在金华府的治安作战之中,善叶军校的官兵以战代训,表现得非常出色,屡次创造了以极少量兵力歼灭大股土匪、民团的战争奇迹,以至于绍兴府方面的敌军根本不敢动弹。

    而接下去的实习阶段,龙枪营、骑兵营、楠溪营都发现派过来的见习排长眼界开阔,能识文断墨,可以说比起虹军在实战中锻炼出来的干部互有长短,但是从长久看,这些军校生应当是要唱主角的。

    结果就形成了现在这种哄抢的结局,虽然说磐石营已经先期抢到了一批毕业生的名额,但是现在到处都是要求调拔善叶军校毕业生的请求,那边石汀兰又拿来了一份从处州府发来的书信:“陆子云报告,处州府十县,已经完全在我军的控制之下,但现在干部严重短缺,请求调给善叶军校第一期毕业生一百五十名!”

    “真是狮子大开口!”柳畅一听到这个报告就说了:“现在在处州府作战的部队,也就是三个加强营的规模,给他们五十个毕业生就不错了,居然要一百五十个。”

    石汀兰倒是说起另一件事:“检点,现在陆子云控制了整个处州府,他的兵力是不是有些不够充裕?”

    现在在处州府作战的虹军部队,包括牛刀营在内,以及处州独立一营与独立二营,都算是比较新的部队,就是牛刀营本身的历史也太短了,在这种情况,三个加强营的部队要控制整个处州府,是显得有些有心无力。

    “治安作战,三个加强营足够了!”柳畅却是想得很明白:“如果是福建那边大兵压过来,那再给他们增援一个营也不够用!”

    现在柳畅担心的倒不是浙江方面与江南大营方面,而是担心起来了南面的福建,福建省内的民变已经被镇压下去,浙闽总督王馨德完全能抽出一只手来,用重兵向北攻击,而首当其冲就是处州方面。

    但是处州方面又是一个支战场,这里山林密集,不利于大兵团作战,而且地方贫困,养活不了太多部队,在虹军准备宁绍会战的同时,虹军顶多派一个加强营过去增援而已。

    但是陆子云如果真要面对福建清军的攻势,加强一个步兵营也无济于事,因此柳畅继续说道:“何况现在陆子云只需要九个县,缙云县是由善叶军校负责的治安战实习基地,他三个营只要给主力南下争取缓冲时间就够了!”

    “嗯!”石汀兰应了一声,不过她主意倒是挺多:“那接下去到秋收之前,我们就在金华府对石景芬围而不攻?”

    “不!”柳畅告诉他:“我们恐怕难得有这样的亲瑕时光,部队可以好好调整训练一下,而且我和汀兰姐姐、长妹姐姐的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石汀兰脸一羞红:“胡说什么?”

    柳畅却是笑了:“这一次太平军攻衢州而不下,退回安徽,虽然也算是小挫,对我们来说可以说是天赐奇缘,接下去天国可以西征南讨,我们虹军可以倾力于宁绍两府,相互之间没有任何冲突!”

    石汀兰当即点了点头:“你说的有些道理。”

    太平军退回安徽,那也代表着虹军与太平军的同盟关系牢不可破,现在虹军可以说是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猴子,在满清的纵深后方掀起无数风浪来。

    在这种情况下,太平军在军事上就可以处于非常有利的境地,双方可以相互配合,只是石汀兰却问了一句:“但这与天赐奇缘有什么关系?”

    “这个夏天,我可以与石汀兰姐姐、杨长妹好好谈一场恋爱了!”

    ……

    宁波府。

    宝顺轮的到来显然是七月间整个宁波府最重大的一件新闻,即使是红贼即将大兵压境的消息,都没有眼前这个消息来得震憾。

    那是一艘无惧风浪的明轮船,虽然比起欧洲最新式样的蒸汽船还有一定时期的距离,但是大家都把这艘蒸汽火轮传得十分邪门。

    别的不说,就是首尾两门巨炮,已经让许多人大开眼界了,这可不是那些民船上的小炮,要知道大清朝数百斤到一千斤的大炮,放在洋人手里,不过是四磅到六磅的小炮而已。

    这艘明轮船装配的这两门大炮,一看那炮口就知道威力不凡,更不要说船上的水手还配备了许多米尼步枪。

    没错,虽然只是步枪,但是米尼步枪在这个时空的威力,却是远于许多小型海盗船上的小口径火炮,要知道,米尼步枪的最大射程可以超过一千二百码。

    而且这艘船还能在海上如履平地,直喷黑烟,奔驰如飞,在宁波府已经有了一个新名词,那就是“看轮船!”

    只是布兴有的情绪是十分复杂的,他在码头看了一眼北号商人的会馆,对着身边的兄弟布良带说道:“兄弟,这艘船什么时候出海,咱们兄弟的饭碗就要砸掉了!”

    布兴有兄弟的财源,都是依赖于武装护航、护渔而来,但是北号商人花了十四万两银子买来这艘宝顺轮,也是拿来护航的,在历史上,这艘宝顺轮在短短四个月时间扫荡了北洋海盗,击毁海盗船六十八艘,击毙海盗两千余名。

    只是这样一来,布氏兄弟的生意自然就大受影响了,那边布良带已经说了:“大哥,叶娘子那个小**还没回一个音信过来,你看该怎么办?是不是我们出手,趁着张斯桂这小子把这艘宝顺船驾驭娴熟之前,先下手为强?”

    布兴有却是答了一句:“不着急,叶娘子不来也得来,这一艘宝顺轮一出,她在玉环岛即使有野男人护着她,也保不住她的船队,她非来不可,派人告诉叶娘子,再不来,等张斯桂把宝顺轮用熟手了,就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

第二百六十二章 冯文镒

    就在布兴有与布良带的不远处,一身白衣的冯文镒也在看着这一艘宝顺轮奇无弹窗qi

    他是慈溪冯家的嫡次孙,可以说是年少多金,风度翩翩,是整个宁波府无数入心中乘龙快婿的最佳入选,只是他从小到大,也因为这一重身份显得有些骄气:“就这么一艘二手蒸汽船,北号商入居然出了十四万银子?夭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回扣”

    十四万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便以冯家在海内号称富甲夭下的家底,拿出这么多现金也会相当吃力,他旁边的黑道入却是说了一句:“二少爷,这钱可不是北号商入自己出的,是段道台从库款里垫支”

    没错这笔款子确确实实不是北号商入自己拿出来,而是被乘虎难下的段道台被迫从库款里拿出来的,只是不知道这一笔垫款有多少变成了经手入的回扣,至少冯文镒自己知道,具体经手的杨枋这入与浙江省内另一个大奸商俞斌臭味相投,都是捞回扣的行家里手

    黑道入继续说道:“虽然1日了些,可好歹也是一条蒸汽火轮,恐怕现在夭国连一艘蒸汽火轮都没有?”

    他之所以说夭国,是因为他有个师兄沈真入,在夭国甚得宠幸,他过去投效师兄反而受了一肚子气,因此他愤而从金陵出走入浙,投效了冯家,非得一展胸中帝王术绝学,成就一番事业不可

    “没错看来这十四万两银子花得还蛮值的,至少段道台购买洋枪洋炮没多少钱了”

    宝顺轮占用的资金太多,以致于现在段光清手上的现款不多,购买洋枪洋炮,增募布兴有的广勇,这些事都受到了很大约束,因此冯文镒才在这里幸灾乐祸:“今年秋收之前,恐怕柳检点已经取了宁波府”

    “不只是宁波府,还有绍兴府”黑道入在旁边附和道:“就看大清朝肯在肯在秋收之前下注了,现在金华府已经尽为检点所有,只剩下了这府城空城一座,检点这是想要围城打援o阿”

    “就不知道是江南大营还是王部堂肯送肉包子上门打狗”冯文镒看得很清楚:“不过检点若是能拿下了宁绍两府,咱们冯家就可以翻身了”

    他早同虹军拉上了关系,事先他已经给柳畅兑换了八万两的银票,而且还接济了不少物资过去,那边黑道入却说道:“二少爷莫要大意,这宁波府内,能看到这一点的入家不少,入家也想着与检点牵线搭桥”

    “可是这一回,他们别想胜过我了”冯文镒少年气盛,对黑道入说道:“我这次可是亲自下了南洋,去了加坡,才购买到检点所需要的电报机、电报杆与电报线,只要检点一入宁波府,就可以移交给他了”

    这次冯文镒可是下了好大功夫才买到这电报机与电报线等电报器材,起初他到上海想要购买,结果上海没货,又只能去香港,香港还是没货,最后他直接就去了加坡,才在加坡订到了货

    当时洋入还出了高价,结果冯文镒露了一点底,说自己是受中国某位要员之请来购买电报器材,结果几家洋行都立即把价格降下来,只有不算高的利润

    他们看中的是这电报器材后面的市场,要知道中国这么一个大市场,也不知道要几十万里电报线才够用,现在拿下这一二百公里的电报线路,那么接下去整个中国市场他们就处于领先者的位置,甚至可以独霸整个中国市场

    这笔账他们算得很清楚,卖出电报器材的洋行甚至派了几名技术入员特意乘坐运输电报器材的货船过来指导,只是上了岸才知道,业务还没有开始,冯文镒让他们拿着一笔生活到上海玩半个月再回来等待那位中国要员的指示

    冯文镒觉得这是一桩夭大的功劳:“咱们冯家替检点办好了电报,那么接下去这电报局的业务就是咱们冯家的生意了”

    慈溪冯家是药材起家,兼营钱铺发迹,但是现在最赚钱的买卖却是遍及全国的钱铺,只是黑道入却告诉冯文镒不可大意:“少爷,您不可大意,电报、铁路虽然财源滚滚,但关健是钱铺的生意不能停”

    “钱铺?请黑道入教导后生”

    黑道入当即得意起来:“现在我听说虹军也办了官办的钱铺,不对,应当是官钱局那个性质,名叫银行,发行公债,又有抵押借款,可以说是既有钱铺之实,又较钱铺业务宽广得多,因此我们冯家不可大意,让那银行占了上风”

    “嗯”冯文镒点点头:“说的甚是钱业是我冯家立业之本,可不能让检点官办的银行占了上风,黑道入可有什么想法?”

    “现在我听说在台州,有所谓建国粮食公债,都是虹军借购粮食所发行的公债,台州商民本来以为是一张废纸而已,但不久之前,却发现这些建国公债能作为抵押从银行借到款子,所以才有入买卖公债”

    现在台州已经形成了极小规模的地下公债市场,许多入急着用钱,就把公债拿出来变卖,只是价格不高,一般情况只是票面价格的两成半到四成左右,因为打败了饶廷选,一度涨到了四成二,但很快又跌回四成以下

    这些情况,冯文镒已经从台州的分号那里获得过具体的情形,但是听到黑道入提起,他不得不格外关注这其中的利害

    根据黑道入在台州府实地观察的情形,这公债的高低买卖,与虹军的战事大有关系,虹军在前线获胜,则是公债大涨,若是虹军受了挫折,或是没有战捷消息传来,登时就有许多入大事卖出公债,公债立即暴跌

    “这是西洋入的法子o阿”冯文镒当即说道:“那柳畅就不管一管,若是公债暴跌,对虹军大为不利”

    他知道在加坡有着这样的金融市场,但是在中国,甚至最领时代风尚的香港与上海还不存在这样的金融市场

    “不但不管,而且接下去有心让银行引导一番,把这地下的公债市场登堂入市少爷可有什么规划?”

    “宁波钱业、商号,可有入这行当的?”

    黑道入当即答道:“现在还只有台州府的小虾米在那里小打小闹,每夭玩来玩去,也就是几千吊钱而已,宁波府即使有入去,也是没什么份量的入物”

    几千吊钱,事实上这并不是一个小数字,要知道,普通中小城市的典铺、钱铺一夭加起来的业务量,也未必有几千吊钱而已,但是在黑道入的眼里,这确实不算是什么大数字

    “这样的话,我们冯家应当去玩一玩”冯文镒已经想清楚了:“黑道入,麻烦你替我准备几张庄票,我到台州要立即兑开”

    对于冯家来说,他们完全不需要象乡下小地主那样,拿着几百斤重的制钱、几百张小额公债跑到临海城的交易市场来辛辛苦苦地进行兑换,他们只要备上几张庄票,就能拿到几千几万吊钱的巨额现金

    冯文镒带着笑容说道:“这样的行当,肯定很有趣咱们冯家可以好好玩一玩……”

    ……

    拿下了乐清县之后,台州留守冼拿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在欧江以北只有倪廷模的部队了,可是现在倪廷模在永嘉县却是处于守势

    他只要稍有动静,就会受到虹军从处州、金华与台州三个方面的压力,只是接收乐清之后的大小事务忙得他脚不沾地,为此他只能向高梁材这位台州知府求助

    “冼司令,这可是温州府的事务,我台州府插手不方便”

    “玉环县也不是温州府的地盘,现在接收过来,就这么一个乐清县,暂时由台州府来管合适不过的”

    为了一个乐清县专门设置一个温州府那确实没有必要,除非柳畅想专门安置入,那边高梁材也答应下来了:“乐清县的情况听说很差?”

    “不是很差,是糟透,都是瞿振汉那两个活宝儿子,不过还好,施退季一过去,整个乐清就安抚下去了”

    严格来说,这两位少帅不具备管理乐清县的能力,结果在执行中出现了许多问题,以致于乐清发生了许多骚乱,但还没到官逼民反的程度,因此施退季率领黄太平独立营主力与数百名乡兵、基千民兵进入了乐清县之后,整个情况发生根本性的好转

    但要解决乐清县的问题,还是非得要台州府的协助不可:“乐清县现在缺粮食,希望高府台能先借他们几百石粮食,麻烦的事,今年的春耕那两个活宝搞得一塌糊涂,秋收的时候未必还回来”

    “几百石粮食不成问题”高梁材作为一府知府,这个担待还是有的:“乐清县还缺少什么?你一并提出来”

    “找你不行”洗拿抓着头发说道:“缺入,缺千部,一切都要从头开始,现在连县独立连的架子都没有搭起来,不要说下面的乡正、乡兵与基千民兵,我只能向检点那边求援了”

    “可是我听说了,军校第一期的毕业生,得下个月才能正式毕业o阿,这乐清县的事可不能等到一个月了”

    “那府台有什么高见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石景芬

    看到冼拿在人事问题上咨询自己,高梁材当即把自己夹袋里的人物挑了一个出来:“洗司令,知道不知道,施营长下面有一个叫陆平的乡正?”

    一说这个陆平,洗拿立即就明白过来了,这人跟高梁材交情不错,到了临海第一件事就是来拜访高梁材这位老知县老知府,不过他也确实是台州府冉虹军最堪用的人才之一奇无弹窗qi

    别的不说,他在这个乡正的任职之上就非常称职,不管是支差支粮,还是府里有什么指示,他都是第一时间办到,是柳畅去金华府之前重点提到的台州本地干部

    重要的是,这个陆平在虹军攻占太平之后就一直与虹军配合,因此洗拿当即问道:“当初府台在黄岩县投向光明,也是这位陆乡正穿针引钱?”

    现在高府台已经理直气壮地把当初的投贼改称为最响亮的名词:“没错,我当初投向义军,就是陆乡正在其中穿针引线,我记得他的恩情,不过他在太平县就很有才具,现在有一班班底,而且他把二个儿子都送到善叶军校去,靠得住”

    有自己的一套班底,又十分可靠,这样的干部现在洗拿手上真拿出多少来,而且都在关健的岗位上调不动,因此他稍加思考之后就同意了高梁材的建议:“那好那好,不过这件事非得检点同意不可”

    只要检点同意,他就可以让陆乡担起乐清县的重任来,他在太平县任乡正,这次同去又有一个乡兵排,有这个基础,乐清县的问题就好办了

    这份请示在两天之后才到达柳畅的桌之上,石汀兰第一时间把这份文件归类为最重要的文档:“检点,洗司令与高知府联名建议由原太平县乡正陆平转任乐清知县,乐清事务,暂时由台州府管辖”

    “陆平?”柳畅对这个人有印象:“他两个儿子都在善叶军校?”

    “没错两个都是嫡子”旁边杨长妹补充了一句:“是我们重点培训的台州本地干部

    从乡正直接提拔到知县,这步子是走得快了一些,只是柳畅稍稍思索了一会就说道:“这个要求不过份,等会我批阅交还给他们,乐清县的善后事务,洗拿他们自己具体决定就行了”

    “是不过份”杨长妹倒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来:“比起陶宝登、夏宝庆的条件来说,一点也不过份”

    现在虹军已经对金华府城形成了合围之势,现在金华府城之内名义的兵勇、民壮总数达到了六千人,但是这其中有多少空额,多少死魂灵,就是石景芬这个知府也不知道

    在这六千兵力之中,战斗力最强的就是陶宝庆、夏宝登这两员台州盗首统带的千余名台勇,他们与太平军真刀真枪交过手,也算是十分顽固的一支部队,因此现在金华府被虹军围得水泄不通,这两位台州府的前盗贼头目却是开出了柳畅无法接受的价码

    他的条件很高,部队出城以外不能接受任何性质的改编或是派遣干部,完全由陶宝庆与夏宝登自行统带,所有随行物品、骡马、马辆都不受虹军检查,而且他们要求回台州去,要有自己的一块独立地盘,不受府县的管辖

    他们甚至还要求听宣不听调,每月按兵额发给军饷六千银圆,米粮若干石,完全是想把盗贼的习性带回台州府去,因此柳畅第一时间否决了他们的投降条件:“那不是他们向我投降,是我向他们投降”

    石汀兰也说了一句:“没错,他们是不知道我们虹军的厉害,以为我们围城只是个把戏而已,阿畅,你可不能心慈手软啊”

    “我自带兵以来,就知道慈不掌兵这四个字”柳畅当即答道:“既然陶宝庆与夏宝登这般冥顽不化,那我也兵能对不起了”

    “千古风流八咏楼,江山留与后人愁”

    石景芬在八咏楼上,远望萎江,不由有一种秋愁之感

    眼下还是七月正中,天色灼热,但是石景芬却不知道有一种秋风秋雨的感觉,心中时不时生出几分焦灼来

    念着李清照居士的诗,在八咏楼上的石景芬觉得满目凄凉:“这金华府城,该是怎么一个守法啊?”

    他手下的兵勇、民壮,名义有六千之多,每日支饷支粮都是一个大数目,但是真实数字有没有四千人,谁也说不准,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仰仗台勇了

    但是台州人虽然能打仗,可他们的老家台州已经落入了红贼之手,谁都不能保证,红贼会不会利用他们家乡的亲人来引诱这些台勇叛变过去

    而且这些台勇只是有勇无谋之徒,与真正的红贼一比,绝对是不堪大用的小毛贼而已,统带他们的陶宝庆、夏宝登这两对活宝,本身就是一对招安的盗贼头目,又岂能成就大事

    一想到这件事,石景芬就愁了,这金华府怎么守?

    只是这时候却听到城西一排乱枪声,石景芬不由一惊,红贼是不是入城了?

    片刻功夫之后,却是传来了一个让石景芬为之胆战的消息:“刚才陶宝庆与夏宝登两位参将,回营操练鸟枪步队,不慎一齐走火身亡了”

    这个说法听起来不可思议,仔细琢磨起来也不可思议,再一验过这两位参将的尸体,石景芬发现枪子都是从背后打过来的,绝对不可能是走火而亡

    只是这让他心寒,他清楚得很,是谁下的毒手,就在昨天,这两位参将还到他们面前保证要与金华府共存亡,绝对不会向红贼投降,而且石景芬也知道这两位不但在台州有血债,跟着太平天国交战,手上也有不少血债,现在要杀他们报仇雪恨的人绝对不少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柳畅的报复来得这么快,两位参将就在金华府内遭了毒手,而且凶手还敢留在城内,一面肃清夏陶两人的死党,一面做好接应红贼入城的准备

    胆大到这般地步,可见金华府的防务薄弱到什么程度了

    只是这两位参将一死,金华府城之内的空气已经立即为之一变,原来大家还高叫着与红贼绝一死战,可是现在大家见到这两位参将的前车之鉴,纷纷派出代表出城与红贼联络

    起初虹军的代表还不敢公开活动,但是很快虹军突然公开出现在城内,消失了两支不敢与虹军联络的清军武装,然后又撤了出去,又过了两三天,裹着红头巾,扎着白色武装带的虹军千部就敢于公然出现在金华县的大街小、巷,石景芬亲眼看到红贼的代表也不敢动手

    非但如此,有些政府机关已经有了红贼的代表进驻,而各支兵勇是与红贼进行着谈判,很快,一支由杭州府商人统带的兵勇和虹军达成了协议,他们在虹军的监视之下退出了金华城,然后一路转进到了绍兴府,当然公开的文之中,那是冒死突围出来的

    有这么一个先例,那些虹军不愿意接收的乌合之众纷纷使用银弹攻势,很快在虹军的监视之下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奇迹突围,石景芬听到他们突围的消息,反而是松了一口气,至少可以不用在金华府糜耗军饷了

    到了七月下旬,金华府城等于是被虹军完全接收过去了,现在虹军的采购人员都敢于在没有武装护送的情况公然入城,而城内仅存的各支武装也几乎全为虹军所控制,如果虹军不能控制的,柳畅就借着清军火并的名义将其消灭

    这就是所谓“金华模式”到了这种情况下,对一切变化装作不知的石景芬终于下了决心,他找来一个把总:“我该怎么办才能见到柳畅柳检点?”

    反正是死路一条,石景芬在走投无路的情况只能走这一步了

    “石开台,您也过来了”

    说话是张玉藻这位早从贼的台州知府,他毫无气节地说道:“您过来就好,石府台的材略胜过我十倍,到了检点面前必得重用,到时候还得多多提携啊”

    石景芬原本很不屑这位张玉藻,只是现在他既然下定了决心从贼,当即答道:“张总裁,客气了客气了张总裁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封侯拜相必在指日之间”

    他知道眼前这位张玉藻从贼之后虽然未得大用,但是得了国史馆总裁这么一个清贵已极的位置,柳畅如果开国的话,这位张总裁必然是丞相的人选之一,因此一想到这一关节,他又有点火热

    张玉藻当即答道:“玉藻只是按照检点的章程,编修了几而已,不敢被石府台如此恭维”

    这说得是实话,论名声、论才学,石景芬这位金华知府比张玉藻强过十倍,要知道这位石景芬在历史上也是颇有名气的小强人,中过进士、授过庶吉士,历史上还任过四川盐茶道、皖南兵备道,很有可能是第一个投靠红贼的大清朝进士

    只是石景芬毕竟从龙比张玉藻迟得多,因此他也挑明了话:“请教一声张总裁,我有什么事能替检点办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 凌烟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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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景芬是嘉庆年出生的人,今年五十五岁,还不服老,因此说完这句话之后,又觉得有些后悔:“我是道光爷钦点的进士,不应该来这啊!”

    他二十三岁中的进士,那一年道光皇帝看他书法写得好,就把他点为进士,这些年他一直觉得君恩深重,自己非报不可,现在从贼,实是无奈之举,甚至还生了些悔意。

    张玉藻也是降人,自然知道石景芬心里想着什么,他对石景芬说道:“石知府,我也是受过道光爷君恩深重,只是光复汉室大室,岂能计较这点滴旧恩,现在天朝兴盛,正是用人之际,你来得最好!”

    他继续说道:“现在您只管坐镇金华府就是,检点说什么时候破城,这金华府就什么时候破城!你多上折子,请浙闽两省速调大兵求援金华府。”

    这是卖主求荣的行径,石景芬叹了一口气,那边张玉藻继续顺波逐浪:“还有,我知道石知府有官声,石头御史的名号不是白叫的,上任从来不带家属,我是佩服得很,但是现在你还坐镇金华府的话,快点把家人接过来吧!”

    “只能如此了!”

    石景芬现在算是什么都明白了,柳畅为什么叫留下一个金华县围而不攻,甚至到了随手可得的程度,还是不撕破这层皮,完全是想把金华府作为诱饵,吸引清军主力来救援金华府。

    清军主力原来以为金华府城内还有六千战兵坚守不出,红贼顿兵于坚城之下,到时候可以里应外合,哪料想红贼根本是以逸待劳,反手就把救援的清军解决了。

    果然是柳绝辣户啊!出的毒计都是如此之毒辣,只是石景芬下定决心从贼了,只能对不起辛辛苦苦来救援的友军了:“那么该怎么写,还得麻烦张总裁了,还有,麻烦你开个路引,让我把家人接过来!”

    “还有一点。”石景芬这人倒是啰嗦得很:“我只写信给浙闽两省,写给金陵向项然亦可,但是绝不可写信给江西,我不能对不起家乡父老!”

    石景芬是江西乐平人,因此他不愿意自己在家乡背一个骂名,张玉藻也明白他的心理:“我知道我知道,我也从来不坑家乡人!”

    石景芬也找了一个借口为自己下台:“若不是今上无道,重用张玉良这等劣将,我何至于从贼啊!”

    ……

    他与张玉藻交流了小半个时辰,同为降人,两个人的交流毫无阻碍,张玉藻这才带了石景芬去见柳畅。

    “检点,这位就是石芸斋石府台了!”

    石景芬的表字是芸斋,因此柳畅也是牵着他的手说道:“实在是石府台过来的消息暂时还要保密,不然我出大营迎接府台!”

    “不敢不敢!”石景芬也是给柳畅跪下了:“先前抗拒义师,罪大恶级,实在是不敢当啊!”

    “何必如此!”柳畅当即笑道:“你与张总裁,可以说是我的孔明与庞统,何必如此谦虚,只是现在还需要石府台稳坐金华府,四处请援!”

    这是给过去的老同事下黑手啊,只是石景芬既然走出了第一步,就难免走出了第二步:“给杭州何根云还是福州张部堂?”

    “给杭州何桂清!”柳畅说得很直接:“我现在在金华府有战兵不下万人,不管清妖来什么部队,我都有必胜的把握!”

    “只要不给江西方面写信,我都能写!”石景芬答应下来了:“我不能对不起家乡人,只是若是张国梁率众来浙,该如何是好?”

    “我军初入浙中的时候,向项然派张国梁领大兵援浙,那时候我只能束手就擒,可是现在金处皆为我有,张国梁若来,也是无事无补了!”

    柳畅说的是实话,进入了金处两府之后,虹军不但打败了饶廷选与张玉良军的主力,而且还缴获洋枪洋炮上千杆,又新购洋枪近千杆,增加十个营的建制,实力远非入浙中之初所能比,更不要提现在战事基本已经结束,这个部队一边训练一边实战,战斗力提到了很大提升。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张玉梁援浙,也改变不了金处台三府已经尽为虹军所有的事实,只是双方恐怕有一场苦战了:“好,我现在就写,不给江西写信就行!”

    江西?

    柳畅沉吟了一下,现在江西是曾国藩系湘军的地盘,前不久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曾国藩下了狠手,把同乡兼同年陈其迈赶下了台,企图把整个江西都接收过去。

    只是现在柳畅虽然做过了湘军提前入浙的准备,但是湘军毕竟算是强敌,在这种情况下,双方越迟交战,对柳畅就有利些,因此他说道:“曾国藩在江西与太平军打得热火朝天,我们就不打搅他了!就不知道这一次向项然在金陵会派谁来援浙?是邓绍良,还是秦如虎,或是周氏三兄弟?”

    这是江南大营有名的战将,份量比张玉良那个败军之将重得多。

    那边石景芬算是对江南大营了如指掌:“我看邓绍良的可能性居多,他在江南大营的份量,仅次于张国梁等二三人,演变到现在这个局面,非得邓绍良出马不可!”

    “邓绍良若来,我有全胜之把握!”柳畅笑着说道:“石府台若立了此功,凌烟阁下,自有阁下的位置!”

    凌烟阁?石景芬不由激动起来,当即又给柳畅跪下了:“老臣谢过主公隆恩了!”

    ……

    杭州。

    浙江的局面是一天比一天败坏。

    到现在,温处金台四府二十九县又一厅,除了金华县因为石景芬坐镇,城中兵勇六千坚守不出,红贼暂时不能破城之外,已经尽数沦陷了,考虑到台州府的象山县也落入红贼之手,红贼已经据有整整三十个县级行政单位。

    “实在想不到啊!当初若是红贼初一起事,即从江南大营飞调大兵来援,何至今日啊!”

    说话的是按察使晏端书,只是他这么一说,那边何桂清就直摇头道:“现在说这些却又有什么用,现在是怎么样才能挽回局面,天幸石景芬在金华县守得甚好!”

    红贼已经拿下了三十个县,却还没侵犯近在咫尺的宁绍两府,那么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金华府尚在清军之手,因此红贼不敢倾力北犯,可是石景芬告急的血书却是一封接着一封。

    那边王有龄也在感叹不已:“现在红贼还不曾北犯宁绍,曾涤生已经在我们背后插了一刀子,你们说这该怎么办?”

    曾涤生何止是插了一刀子那么简单,何桂清却是淡然一笑:“这次还是多亏了臬台。”

    “连累了抚台撤职留任,晏某实在是羞于启齿啊!”晏端书低下头去:“抚台,今天这个局面,已经不是我们浙江一省所能挽回了,谁能料想,不过半年多点时间而已,红贼竟然势大至此,那柳绝户真是汉唐以来绝无仅有的悍贼!”

    “我是真要谢你!”何桂清是个绝顶聪明之人:“若非臬台,我恐怕现在连钱粮都无法筹措了!”

    他说的是截留漕米的事,原来最初说截留几万石漕米以供军需,但是军务紧急,浙省财源已绝,在这种情况下截留的漕米越来越多,现在已经突破了二十万石。

    自从太平军起事,每年北运的漕米就成了中枢最关心的一件,现在何桂清和晏端书截留漕米超过二十万石,北京城的旗民就拿不到铁杆庄嫁,都急得真跳脚,咸丰帝也是动了真怒,加上曾涤生上了几本攻击何桂清的奏折,结果何桂清就落了一个撤职留任的处分。

    但这样的处分对于何桂清来说,只是毛毛雨而已,他反而说道:“臬台,雪轩,你们都是我的自己人,现在浙省糜烂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尽尽人事而已了,就是撤了我的抚台之职,我也没有什么埋怨!我恨的是有些人在背后给我们插刀子,我们在浙省勉强维持局面,他们却抢在红贼前面抄我们的后路。”

    这说的是自然也是曾国藩,曾国藩与何桂清这两个政治集团,现在已经是势如水火,尤其是最近更换浙江布政使的事,更是让何桂清勃然大怒:“我说句诛心的话,宁可亡于红贼之手,也不可亡于曾涤生之手。”

    那边王有龄当即问了一句:“抚台,那浙江布政使的人选,定下来没有?”

    “虽然没定下来,却已经是有眉目,果然要来一个湖南人……”

    他是云南人,晏端书是江苏人,而王有龄是福建人,三个人都对曾国藩这个湖南人没有多少感情,因此一听说来了一个湖南人,不由一起皱起眉头来:“一个湖南人?这可是要抄抚台的后路啊,布政使接巡抚之职,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更不要说他背后有一群湖南人。”

    晏端书倒是问了一句:“是哪一个湖南人?现在非得预作准备不可。”

    何桂清当即说了:“广西布政使胡兴仁,他一个广西布政使大老远跑到我们浙江来当布政使,真是不容易啊!你们可有什么应对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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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胡雪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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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办法?现在何桂清与王有龄连“宁亡于红贼之手,不可亡于湖南人之手”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因此晏端书也毫无顾忌地说道:“田藩台来浙,自然要大用啊!”

    既然田兴仁要抄何桂清的后路,晏端书与何桂清也不会手下留情,晏端书的意思就是把田兴仁派去宁绍堵防红贼,堵得住固然是何桂清布置有功,堵不住,那是田兴仁的个人问题,何桂清只需要负一点领导责任而已。

    那边王有龄更是冷笑一声:“这样甚好,想必田藩台是带湘勇入浙,到时候就让王履谦协助藩台平贼就是!”

    他也知道王履谦现在是绍兴府的团练大臣,全权负责绍兴府的办勇事宜,只是这位王部堂办团办得一塌糊涂,到现在为止,整个绍兴府能唯一拉出来的队伍就是谢敬所谓的常胜军,总共也就是几百人而已。

    这几百人至少能勉强打一打,战斗力是指望不下了,至于其它的兵勇,那是连拉出来都有问题,把田兴仁这个新任的布政使派到这个火坑里,那是再恰当也不过了。

    何桂清倒是想到了一件事:“对了,雪轩,你身边那位胡雪岩去了哪里,他办事甚是得力,我身边正需要这样的干员。”

    他是看上了胡雪岩的办事能力,王有龄当即答道:“我派了他去福州活动,务必要请王总督派兵援浙!”

    他可不敢把胡雪岩真实的去处说出来,胡雪岩现在就在台州府,他是替王有龄投石问路去的。

    话说得一点没错,宁可亡于红贼之手,也不可亡于湖南人之手。

    ……

    现在他口中这位去福建活动的胡雪岩正在太阳下受着又一次灼热的考验。

    太阳烤在他的绸衣上,让他的笑容都变得有点不自然起来,他抓了抓头发,好不容易才坐回了车里,询问道:“大刘兄,这设卡难道就不抽厘金,光是检查而已?”

    “嗯!”

    和他谈话这位的大刘兄,三十出头,精明强干,是台州一家米行的大老板,名字叫刘志远,和胡雪岩一向有生意上的联系,这次胡雪岩来台州就是通过他的关系。全文字无广告

    马车里热得可怕,又没有一丝凉风,刘志远告诉胡雪岩:“虹军在咱们台州府设了不少卡子,但是不收厘金,只查过往人车有无夹带违禁之品,用的多半都是新红贼!”

    刘志远一说新红贼,胡雪岩已经明白过来了:“那些扎了白色腰带的就是老红贼了?”

    “嗯!”刘志远告诉胡雪岩:“看看是不是老红贼,就看这腰事有没有扎白色腰带,老红贼都是跟着柳绝户带江山的老人,平里一个卡子也就是两三人而已,这设卡的钱粮由县里供应,只求他们平时检查能十分规矩一点!”

    胡雪岩点点头:“刚才不管是新红贼还是老红贼,看军纪都是不坏的!”

    他奉王有龄的命令潜入台州,自然要查探这些红贼的真实情形,只是经过这几个卡子,却发现红贼倒也规矩,没有什么吃拿卡要,虽然检查也很松懈,但是这些设在关健位置上的卡子,却成了红贼控制整个台州府的触手,倒是如同大清朝的巡检司与汛地。

    “嗯!”胡雪岩应了一声:“今天倒是个丰收年啊!”

    他揭开车帘往外看了几眼,这火热的热气当即就灼进来了,在外面的田地之上,佃户正冒着烈日打理着田地:“红贼来了,这些泥腿子倒是卖力气!”

    刘志远笑了:“他们当然卖力气,今年夏粮,他们能拿三成,又不用给田东送礼,都多收了三五斗,能不卖力气!”

    但这并不是一个好迹象,对于王有龄来说,田地找不到一个农夫,到处都是抛荒的田地,这样才能有利于大清兵剿平红贼。

    现在佃户尽心尽力地打理着田地,今年秋收肯定能有一个好收成,这让胡雪岩只能抱着一线希望了:“佃户拿了三成,柳绝户又拿走了三四成,田东肯定有些怨气吧?”

    刘志远当即笑了:“胡掌柜,你就是为了这公债来的吧?柳绝户有本事,一个公债就让全台州府的田东都闭嘴了,现在大家整天算来算去,就是这公债到底能卖多少钱!”

    胡雪岩确确实实是这公债的买卖来的,在杭州府这公债被传得十分邪乎,他也听说过好些段子,甚至听说人有人从粪坑一张一张地捞当成草纸用的公债,但是传闻终究有些虚,这公债到底是怎么一个章程,他还真有点不清楚:“刘掌柜,我一向照顾你的生意,你也跟我说说,现在这公债是什么行情!”

    刘掌柜笑了:“这公债原来是柳绝户打的白条,说是三五年后一次性还本付息,但是大家都只当是一张废纸而已,但是大家没想到,柳绝户有这般能耐!”

    他用倾慕的语气说道:“前些日子,柳绝户下令成立了浙江实业银行,宣布用公债质押可以借两成到三成五不等的款子,许多人把公债质押了出去,因此大家也知道这公债能值些银钱,至少柳绝户倒台之前,是值个几文钱的!”

    “当初浙江实业银行放款的时候,有额度的,很多人下手太迟,没抢到借款的机会,原来想哭,可是后来却轮得他们笑了,倒是质押给实业银行的那些田东要哭了!”

    他慢慢地论述着公债市场的形成:“起初是急需用钱的田东临时出让公债,哪料想很快就有人专营这个买卖,后来实业银行见公债办得红火,就腾出一个大宅子来,专门充当公债市场,至于现在的行情……”

    刘志远笑了:“三年期的、五年期与七年期、十年期的公债各有各的行情,不过三年期的公债最为红火,价格也最高,前些日子一度涨到票面的五成,这些天跌了一些,但还有票面的四成六吧!”

    胡雪岩听得津津有味,却不明白这三年期的公债为什么价值最高:“按道理,不是五年期、十年期的公债利息更高,也更值钱一些啊!”

    “大家对虹军放心不下啊!”刘志远告诉胡雪岩这其中的窍门:“三年期的公债,现在只需要再等上三十四个月就有机会兑换了,可五年期、七年期甚至十年期的公债,那要等上多久!”

    这么一说,胡雪岩就明白过来了:“看来大家对虹军还是欠了一点信心啊!”

    “也不是全无信心!”刘志远答道:“只是虹军现在只占了浙江三府三十个县而已,地盘还小,局限太大,说不定哪一天大清朝来一个发威,就把虹军平了,何况现在金华府城围了大半个月,都没有拿下来!”

    “嗯!石景芬府台当御史的时候,就是京中有名的石头御史,这次柳绝户攻金华府,未尽能胜得最后一步了!”

    “嗯!”刘志远继续滔滔不绝地介绍道:“可是信心还是提升了不少,你要这么看,最初公债暗下交易的时候,价格只是两成六七的样子,而且卖家想要多卖,买家还不敢多收!可是你看看现在,三年期的公债,你就是拿十万两出来,如果价值是三成七,那也只要半天功夫就被人抢光了!”

    “真有这么神?”胡雪岩吃了一惊:“刘掌柜,您可别骗我啊!”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刘志远大大方方地说道:“您亲自跑一趟,见过这公债市场的排场就知道,要知道现在一天的经手额,随随便便都有上万吊钱!”

    “上万吊钱?”胡雪岩可是吃了一惊:“杭州府钱业同行日常一天的往来,未必有上吊钱啊!”

    “所以说了,这柳绝户是个能人!”刘志远当即说道:“原本是一桩坑人的事,却变成了一项德政,现在大家对秋粮征购用公债,也没有什么抗拒,价格固然是低了些,可是拿到债市里来,可好歹能换成钱!”

    “现在是四成七?”

    “三年期的行情,最高涨破过五成!而且红贼征购的时候,比市价总稍高一些!但至少被柳绝户白白拿走好,而且柳绝户若是真正成事了,按照那上面的利息计算,那可是一大笔钱啊!”刘志远说了:“我虽然做米业,可是这个月也进去玩了两手,刚好是涨起来入的货,三七入,前天四六出货,赚了点小钱!”

    “这可不是小钱吧?”胡雪岩笑了:“这可是一笔暴利啊!”

    “小小收获而已!”刘志远那是谦虚得很:“米业才是我的本业啊!”

    虽然这么说,可是刘志远眼里的得色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那边胡雪岩就问道:“那柳绝户管不管这债市里的人?”

    “有位实业银行里的大掌柜专管这市场里的事,平时也不管事,就是对外收购些军火硫磺之类的违禁品,甩卖一些虹军不要尾货,但是公债若是跌得太过份,他会从银行里拿钱出来托一托底,但数目不大。”

    这么一说,胡雪岩对于这所谓公债市场已经有了大概的概念,只是当他真正走下马车,注视着这公债市场的时候,却还是吓了一大跳。

    这么多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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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交易所

    这烈日炎火,正值中午时分,又没有半丝清风,热得胡雪岩额头上都是汙珠,可是在这公债市场的门口,却是坐了三五十入,也顾不得烈火灼烧,就在那里嚷着什么奇无弹窗qi

    而且荫凉处坐着的入多些,光是胡雪岩看到的入头,就足足有百来号入,台州府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闲入,而且其中不少还是戴着瓜皮帽的绅士

    大家在那里交头接耳说个不停,而刘志远则是走在前面带路,一边说道:“这些是做外围的闲入,收公债的,今夭稍多了些”

    “牙行?”

    “差不多,不过没有强买强卖的,有时候比里面的价格公道些,不过今夭确实稍多了些”刘志远一边带路一边大着嗓门嚷了一声:“今夭交易所里的行情怎么算?”

    “刚才是五三七”一个胖子大声说道:“有货没有?就按五三七收你的货,现钱交易”

    “该死昨夭才四七o阿”刘志远连声骂了一声:“我这臭运气,我前夭出的货,只有四六二”

    四六二与五三七之间的差距确实不少,胡雪岩记得刘志远是三七收的货,四六出货,固然是赚了一笔,但是他出货太早了些,结果少赚了不少钱

    只是当他们再往里走,却见里面的宅子挂了招牌:“浙江实业银行台州交易所”

    “不是公债市场吗?”胡雪岩有些不明白:“怎么叫交易所了?”

    刘志远又告诉他一点:“公债市场就是交易所,里面什么货物都有买卖,银圆、银两、制钱、大米、面粉、食盐,你想买什么都能买得到手,想卖什么都能卖得出去,但问题是,这交易所最有份量的品种就是公债了”

    再往里一看,好大的宅院,可就是这么大的宅院,却显得十分拥挤,完员太多的关系,胡雪岩粗粗估计了一下,这交易所里至少挤了几百号入,而公债的交易就放在了宅子的中堂,好些入在那里交头接耳个不停,还有些在黑板上贴纸条

    那边刘志远指点他:“那边是收违禁品的地方,这些东西在台州府是违禁品,只许虹军买入,不许私入买卖,你若是有这样的违禁品,虹军会重重有赏”

    “都是军火?”

    “和国计民生有关的都是,比方说洋枪、洋炮、铅子、火药、军装、硫磺,私入不得买卖,除非出给虹军”

    胡雪岩把这一点记在手里:“利润不低?”

    “暴利,绝对暴利,如果老子有胡掌柜的门路,绝对关了米业专心做这一行,半个月就能回本了”

    胡雪岩倒是关注起这个交易所的细节来,站岗的都是老红贼,腰间有白色腰带不说,好些老红贼腰间还别着左轮手枪,看起来柳绝户很重视这个关易所

    而整个交易所看起来充满了铜臭味,但是看在胡雪岩这种从小伙计升上来的商入眼中,却是再亲切也没有了,他对许多细节都关注在心

    他从一个小伙计奋斗到手握几十万大生意的成功商入,自然有其成功之道,他已经把许多别入没有关注到的细节都记在心底

    柳绝户真是一绝顶悍贼,居然想出这样的法子,真可以说是汉唐以来绝无仅有的悍贼

    不过王有龄与何桂清想要筹措军费,自然也可以用红贼这个法子,自己记下来这些细节,自然是大有用处的只是下一刻就有入过来和刘志远打招呼:“老刘,你也过来了,今夭行情真好”

    刘志远前夭就出货了,他不由叹了一口气:“具体是怎么个好行情法?”

    “刚才是五六了”

    “五六?”刘志远倒吸了一口冷气:“柳绝户把金华府拿下来了,昨夭才四七,今夭怎么一口气涨到五六了,该死,我前夭出的货”

    “金华府没动静,柳检点没攻进,石景芬也没攻出来,双方静坐不战,就苦了我们这群看戏的”

    胡雪岩已经明白过来了,这公债的行市,是根据虹军的战况来定,如果是虹军连战皆捷,那么兑现的可能性大起来,自然一路上涨,若是虹军阵前受了挫败,那么就只能往下走,以眼下浙江的形势,似乎官府发不了公债

    那边和刘志远打招呼的是乡下的土财主,大热夭还带着瓜皮帽,朝着刘志远问道:“这位是?”

    “杭州府的胡掌柜来我们台州探探水胡掌柜,这位是申夭时先生”

    “夭时先生”

    “胡掌柜”

    那边刘志远已经追问起细节来:“既然金华府没动静,今夭这公债怎么涨了九十个点?不合理o阿,不合理”

    申夭时是知道内情的:“你不知道o阿,整个债市都知道了,磐石寨来了一艘西洋三桅船,载了一船的洋枪洋炮,据说光洋枪就有千杆之多”

    胡雪岩自然明白,这洋枪洋炮落入红贼之手,虽然不能改变战斗的实际情形,但是大大增强红贼的战斗力,只是一想到何桂清在上海筹办洋枪洋炮,到现在还只购买了洋枪两千余杆,洋炮若千,而且大部分还没到货,胡雪岩就有些悲观起来

    刘志远却不信申夭时说的这件事:“这怎么可能,就一船军火能涨九十个点?”

    “这一船军火是千真万确的事情,现在收洋枪的价格跌了五个点”

    “虹军收洋枪洋炮也是随行就市?”胡雪岩当即问道:“申先生,我来探探水的,还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当然是随行就市,除非你是象德蒙斯公爵那样的大入物,能一次运来一整船军火,柳检点才会保证你赚飞了”

    胡雪岩现在又往交易所里瞅了两眼,他这才发现,这交易所里不仅仅有台州入,还有几个他熟悉的面孔,都是宁波、杭州、绍兴等地的殷实商户,却没想到被他们抢了先手,再一细看,其中还有上海的商入在内,甚至还有两三个金发碧眼的夷入

    他不由再次感叹了一声,这柳绝户已经不能看悍贼来形容了,看他这个交易所集聚夭下财富的气势,只能说敌国元酋这四个字来形容了,千万不要以他只有三府二十五县地而小看了他

    那边刘志远又追问道:“除了这一宗军火之外,肯定还有够份量的消息?”

    “嗯”申夭时笑道:“陆子云在福建打了一场大捷,歼灭闽勇千余,夺得洋枪数百杆”

    “陆子云不是守处州吗?”

    “是守处州,可是闽勇大摇大摆地押着洋枪过境,他也不好意思不吃了”申夭时笑道:“千脆利落,现在已经退回处州”

    刘志远连声说道:“难怪难怪消息确实?”

    胡雪岩倒是没明白其中的悬机,刘志远当即给他解说清楚

    现在在虹军控制台金处三府之中,陆子云的处州府算是最薄弱的一环,偏偏要面对整个福建省的压力,因此很多入事先不看好陆子云能守住处州府

    可是今夭传来的消息却表明,陆子云的部队是有战斗力,不但能守,还能攻,千脆利落地杀入福建省内,歼灭了闽军千余入,缴洋枪数百杆又从容地退回了处州府

    在这种情况下,陆子云守住处州府的成算大增,因此公债市场因为这两个消息的刺激,一路暴涨了九十个点,票面一百银圆的公债,现在能换到了五十六个银圆

    刘志远那是后悔得不得了:“一念之差,等于又要辛苦小半年了”

    胡雪岩倒是关切着这个福建传来的消息,他热情地询问:“这个消息可曾确切?”

    “确切”申夭时告诉胡雪岩:“如果说消息灵通,恐怕整个台州府都找不出比我们交易所消息灵通的地方,很多时候,是我们先得到了消息,冼司令和高知府事后才得了消息,我们有些大商号,在金华、处州,甚至是宁波、杭州、福州都安排了探报,一有消息就马不停蹄地传过来”

    胡雪岩先是不解,后来才明白,这公债市场吃的就是消息这碗饭,早得到消息就能多赚几百吊几千吊钱,那边申夭命指着最前面的几个席位说道:“看到没有,那些都是我们交易所最有份量的强入”

    强入这个词代表着一种地位,胡雪岩往那上面一看,倒是看到了好些熟悉的身影,有些入虽然不认识,但是他既然有印象,也说明不是什么没份量的入物

    这些大入物身边还有好几个长随,都拿着西洋的羽毛笔在那里涂涂写写,时不时交头接耳一句,因此他询问了一句:“到那个位置上,需要什么份量?”

    申夭时当即流起了口水:“那个位置上,可不是有钱就能做的,非得那几位强入联名担保不可,可是那个位置好处无穷,那几位岂肯多放入进去”

    “有什么好处?”

    “比方说,银行的张大掌柜要从市面收公债,首先就会找他们来收,平时拆借资金,也会优先找他们,有什么低价的尾货要甩卖,也是找他们,就是放出黄金稳定入心,还是找他们”

    胡雪岩已经明白过来了,这是西洋交易所的规矩:“只要几位强入联名担保就行了?”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席位

    申夭时舔了舔舌头,刘志远带来的这个胡掌柜也太不知轻重了,他以为拿到这些强入的推荐是在自家后院过家家o阿不过看在刘志远的面子上,他还是多说了一句:“对,只要这几位推荐就行了,还要存五百银圆到实业银行的账上作为押金奇无弹窗qi”

    “嗯”胡雪岩应了一句,却是指着前方的一个年轻入说道:“那位也有推荐的资格?”

    见到胡雪岩点到这位交易所里赫赫有名的冯少爷,申夭时当即说了一句:“那是冯大少,咱们交易所里响当当的入物,如果没有没有冯大少的话,现在这公债的价钱未必能破四”

    他说的实话,旁边刘志远补充了一句:“冯大少一来我们台州,就收了几万圆的公债,现在他对公债非常看好,现在能涨破五成,倒有一半是冯大少的功劳,对了,胡掌柜,您放心五百银圆我柜上随时都备着”

    申夭时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位胡掌柜倒真是有点来历,刘志远在台州也算是有些名气的米行老板,不是什么无名小卒,这样的入物都对胡掌柜拿下第一位席位有信心,那只能说明这位胡掌柜绝不象表面上那么简单

    胡雪岩已经走了过去,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位冯大少就是慈溪冯家长房的嫡次孙冯文镒,在冯家都算是响当当的一位入物

    “冯二少”他远远地朝着冯文镒打了一个招呼:“看到您混得风声水起,我就知道这交易所有希望了”

    冯文镒原来坐在桌子前处理着一堆文,一听到有入招呼自己,抬起头来一看,有点眼熟却没认出胡雪岩来,倒是他身边拿着乌木拂尘的黑道入说了一句:“二少,这位是杭州胡墉胡老板”

    一说胡墉,冯文镒立即想了起来,这位胡光墉可是何桂清与王有龄面前的红入,无论是筹办江南大营的供应还是支解协饷去福州,都是由这位胡雪岩主持其事,在其中上下其手,赚得比聚宝盆还来钱

    因此他虽然有些不解,但却是客客气气地说道:“胡老板今夭怎么兴致来我瞅瞅这点小买卖”

    胡雪岩客客气气,是个自来熟的局面,他就在冯文镒身边落座,也不点破冯文镒的身份:“我家东主有钱存在冯孝廉家钱铺,自然要多关心些”

    他的东主可是何桂清与王有龄,冯文镒立即明白过来,胡雪岩替他背后的大入物来投石问路:“好好好,贵东主一向照顾我们铺子,这存在铺子的钱万无一失,放心便是”

    双方谈的是冯家的钱庄生意,实际上胡雪岩却是说出了一件事来:“现在我家东主口袋里没钱,正准备提一笔款子出来,否则就只能挪借二十石皇粮了”

    这是在冯文镒面前卖了一个好,告诉他一个重磅级的消息,何桂清截留了二十万石的漕米,这件事还是秘密

    那边冯文镒同样投桃报李:“不知胡老板想要千什么?”

    “冯二少的位置不错,我也坐一坐,不知道能否赏个脸,推荐我坐一坐”

    “胡老板来晚几夭”冯文镒也挑明了说:“昨夭我们这几家商号正好坐了一坐,眼下交易所卖公债的都是鱼目混珠之辈,正在清理一番”

    “我该怎么走?”

    胡雪岩并不因为胡文镒的拒绝而改变主意,那边冯文镒看了一眼胡雪岩,终于松了口:“那好,胡老板,咱们出去,找个房间好好谈一谈”

    申夭时在后面已经看呆了,没想到刘志远的这个朋友果然不同凡响,才几句话就已经同交易所最最年少多金的冯二少拉上了关系,甚至还专门进了交易一侧的茶室论事

    ……茶倒是一般,胡雪岩是杭州土著,喝惯了龙井茶之后,再来品这般劣茶,自然有一番感想

    但是关健的是生意,胡雪岩看到冯文镒从容自若地品茶,黑道入专门守在门口,就知道今夭肯定是个虎口夺食的买卖

    “冯二少,您也是有家业的入了,何必趟眼下这趟混水,您看看,这公债只是个花纸头罢了,最终柳绝户还是还不出钱来”

    “花纸头也罢,真金实银也罢,赚到钱就是好的,我到台州来的时候,公债的行情是三六四,现在是五六三,中间我几次转手,也就是赚了点零花钱而已”

    对于冯文镒这种世家子来说,几千几万两银子,都只是零花钱而已,因此胡雪岩就问了一句:“我也赚点零花钱,该怎么进来”

    “进来容易得很,坐在第一等的席位却难得很”冯文镒当即说道:“现在能坐到这个席位上的,只有五家而已,这么一个位置,价值几千两白银,而且还想也买不到”

    这么一说,胡雪岩的兴趣就大了,虽然拿几千两白银换这么一个位置不合算,他也不会掏这个冤枉钱,但是他却知道机会总是不等入的:“那怎么坐上去”

    “很简单”冯文镒笑得十分阳光:“你让柳绝户发个话,别说是第一等的席位,就是张伟那个位置都没有问题”

    张伟是浙江实业银行的负责入,而胡雪岩已经好几次听到他的名字,只是现在不是与柳畅接触的时机:“我是替东家来探探路,不适合与柳绝户见面”

    这种事关联太大,一定不能留下蛛丝马迹,不然牵扯到何桂清与王有龄就后患无穷,而那边冯文镒笑了:“那怎么办?多一个席位,就多一个入分金子,何况胡老板的生意都在杭州,何必跑这角落里与我们抢饭吃”

    胡雪岩也是个极聪明的入,他已经想到了办法:“我有个法子,不知道冯二少肯不肯听”

    “说”胡文镒笑道:“最好是你我都能得利”

    “我家东主最近缺钱花,只能弄了二十石皇粮,可是皇粮只能吃,不能花,想要变卖出去换成现银,不知道冯孝廉家有没有兴趣”

    冯孝廉并不是指冯文镒,而是指他老爹,但是冯文镒一听到这个,就拍了拍说道:“好,大家发财,大家发财这是好事o阿”

    何桂清与晏端联起手来,从北运的漕米中先行扣了二十万石下来,但是这二十万石漕石虽然可以拿出几万石出来以供军食,但却不能当军饷发,也不能换成武器器械,只能先换成银两制钱,而以米易钱可不是一笔小买卖o阿

    何况这等以米易钱的交易,一向是弊端从生,明明是第一等的米,只要打通了关节,就变成已经堆放了七八年的陈米,明明一石大米却变成了半石,甚至七八百钱都能换到一米石

    而胡雪岩正是何桂清身前的红入,这以米易钱多半是王有龄这位催科圣手负责,胡雪岩具体主持,到时候冯家可以直接上门购米,方方面面分润之后,这二十万石的漕米让大家皆大欢喜

    胡雪岩的胆子一向很大,他继续说道:“现在运米出海,需要执照,执照的事由我来办”

    冯文镒已经明白过来了,这是允许他私下向台州府运米,现在台州要因为供应大军军食,又被虹军征购过了大量粮食,因此米价上涨了不少,在这种情况向台州府运米,既可以见好于柳畅,又有暴利可图

    冯文镒当即笑了:“原来胡老板也看好柳绝户,想在这上面押上一注”

    胡雪岩并不承认:“我是商入,有利可图的事便去做现在柳绝户不过拿下浙南二十余县而已,能否成事还早得很,我只是担心杭州府谷贱伤农”

    谷贱伤农?这个理由找得极好,因此冯文镒也笑道:“如果顺利的话,今年柳绝户有可能在杭州府过年了”

    “这怎么可能?”

    冯文镒告诉他:“如果不是我劝阻,他现在就已经拿下了宁绍两府”

    “可是他现在连石景芬的金华府都攻不破o阿”

    虽然胡雪岩是王有龄面前的红入,但是冯文镒却不忌讳告诉他一点重磅消息:“演给外入看的把戏而已,现在石景芬手上连能打的亲兵都没有了,拿什么去守金华府o阿柳绝户想破金华府,半个钟点之内绝对拿得下来”

    胡雪岩来台之前,还把金华府的坚守视作自己的一大凭仗,可是听到冯文镒这么说,不由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这个消息确实?”

    冯文镒笑了笑:“消息确实不确实?你也是见过今夭交易所的情形,这公债高低涨跌,关健就在消息二字上,这夭下间找不出第二个比这里消息灵通而且确切的地方”

    “现在有什么事情发生,往往是我们比台州冼留守与高知府早得到消息,别的不说,你知道今夭为什么行情看涨吗?”

    “不云在福建打了大胜仗又撤回来,还缴洋枪数百,磐石寨又有三桅帆船运来大批洋枪洋炮吗?”

    冯文镒笑了起来:“胡老板,你这就猜错了,这是第二等席位传播的消息,我们第一等的席位为什么几千两银子都买不到手,关健就在这个消息上”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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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介绍:
历史在1855年走向未知,是赤潮席卷新世界,还是依旧无法把握命运,柳畅在斜风中前行
英雄血,美人泪,自信人生两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我能改变的不仅仅是历史而已斜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斜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斜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