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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全文阅读

作者:紫钗恨     斜风txt下载     斜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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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回首百年

    “高压锅煮面,那时侯我们居然能想出这样的主意,现在想不起来是谁出的主意!”

    “是啊,那时候多苦,当时为了公司奖励的那辆自行车,都和红桃K的人干过几场架了!”

    两个略带着一点沧桑味道的男士很随意地靠在沙发,回忆着过往的烟云。

    他们都刚刚过了三十,还算是男士一生之中最好的黄金岁月,但是他们自身却总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对往事的感触也更深,柳畅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笔记本电脑:“杨子,你算是功成名就了,位置有了,房子有了,老婆给你生了一对龙凤胎,我现在还是一人生饱,全家不愁。”

    杨子的眼神却多了一些雾气,他手指在茶几的玻璃轻轻划过:“这是我初恋。”

    柳畅应了一声,眼神在茶几上的名片上扫过一遍:“市政府的?还有联系不?”

    杨子倒放得开:“七八年没联系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毕业都十二年了,咱们同桌也有十五年了!”

    “没错,刚好十五年!”柳畅就是为这次同学会才回到这座城市:“十五年了,如果能回去那就多好啊!”

    杨子一下子就揭穿了柳畅的目的:“你如果能回到过去,那肯定是为了小玲,放心好了,我会把你们俩安排到一张桌子。”

    “都是过去了!”柳畅摇摇头,倒是想得更多了:“能回到十五年前的话,我想作更多事情,比方说魏老师家里那事,还有……”

    如果能象小说那样穿越回去,那确实有许许多多他想要弥补的过去,一时间柳畅浮想连连,可杨子顺着话头接下来:“对啊,魏老师的事,还有……不过我觉得穿越回十五年,你真改变了多少事?你和小铃还是那个结局,不如穿越回一百五十年前,那才是真正的惊天动地啊!”

    一百五十年?一百五十年?一百五十年?一百五十年!

    柳畅一下子就来了兴趣:“这倒是没错,我们回九七年,也就是改变一点点历史的轨迹,如果回到一百五十年前,那会怎么样?”

    他算了一算:“一百五十年?那是一八六二年,不好,不好!”

    他近代史的底子还在,知道这一年湘军已经开始围攻天京,而八里桥已经成为屈辱的过去,一份份不平等条约已经被强加于东方帝国的身上,他声音响亮起来:“穿湘军没多少意思,可是穿太平天国这难度也太大了!不管是李秀成还是李玉成,还是幼天王,都挽不回这个局面了,甲午还有三十多年,可是沙俄却已经割去那么多热土!提前几年才是正道。”

    杨子知道自己这个做业务员的老同桌虽然混得不大如意,可是心底的热诚却是没话说,何况他也很喜欢看这样的历史小说:“再往前几年?那倒是风云变幻的年代,英雄辈出,也算是中国历史最后一次农民大起义,老畅你如果能在这个时代,绝对成就一番事业。”

    柳畅却自己给自己打了退堂鼓:“我就是能穿越到这个年代,也改变不了什么,太祖那样的人物,对尼克松说的很清楚,一生拼搏也不过是改变身边一小块土地而已,我如果回去,可能连自已都改变不了。”

    可是他谈兴上来了,居然和杨子在地图推演了好一会,两个人虽然都是半桶水,倒是有很多乐趣,只是最后柳畅还是用一句话总结:“不过是痴想罢了,我们连自己的命运都难以改变。”

    他推辞了杨子送他回旅馆的打算:“云州这地方,虽然好些年没来了,变化不小,但是我就是走都能走回去,我打个的就行了!”

    只是在夜风之中,他又回想起自己的话题:“真能穿越,我能改变多少事?”

    眼下这块土地正是太平天国战争的旧战场,双方在这块土地用鲜血和生命谱写了一曲又一曲的悲歌。

    夜风没吹熄他的激情,反而让他有了更多的想法:“至少能改变自己吧?”

    严格来说,这个时代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这是三千年未有的大变局,是中国历史最后一次的农民战争,但是这次农民战争,却没有催生一个有活力的新王朝,而是演变出所谓“同治中兴”这样的怪胎。

    这个似乎蒸蒸日上的清王朝在扶桑小国的挑战之下出人意料地滑向了无尽的深渊,然后是无休无止的屈辱,自己如果能有这样的机会,或许能做点什么吧!

    他突然发现自己迷路了,云州是个小城市,他也有好些年头没来了,但是这个城市的变化居然这么大,甚至让他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中国的城市变化真大!这个时代一年的变化或许等于那个时代一百年的变化吧,我可以改变的不仅仅是我自己吧?

    他看着天空的点点星辰,大声嚷嚷着:“我可以改变的不仅仅是我自己,或许我能改变很多很多东西。”

    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在回复着柳畅:“如你所愿。”

    柳畅抬起头,发现视野近乎一片黑暗。

    他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星空是如此美丽,与平时只能看到几颗零星的星星不同,满天都是星星,只有在遥远的童年,他的印象中才有这样的星星。

    不管是什么时空,都有着一样的天空,只是人所看到的星空有所不同而已,柳畅仿佛听到了那个冥冥中的声音:“我穿越了?”

    他拍拍了自己的身子,稍稍放宽了心,自己那台笔记本电脑还在自己肩膀上,只是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即使自己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又能有什么用,这个世界恐怕连220伏的电压标准都不存在,他后悔了。

    自己应当穿越到十五年前才好,那才是理想的世界,自己即使不能同苏玲燕成一对,但是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自己可以去改变,只是那个冥冥中的存在并没有听到柳畅的心思,仍旧是如此美丽的星空。

    星空有若点缀天空中的无数星钻,亮晶晶,但是柳畅却必须首先克服自身的恐怖,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必须了解第一手情况。

    这是什么年代?这又是哪里?

    虽然这很有可能是一百五十年前,对,也就是一八六二年左右,但是柳畅觉得自己的嘴没那么厉害,或许这是十五年前吧?

    印象一九九七年中的星空和今天晚上的差不多,如果那样的话,那可发了!别的不说,自己背上背着的笔记本,里面存储的资料足够自己一辈子富贵无忧,说不定还能多泡几个漂亮的妹子,还有……

    杨子说的不错,有些悲剧不能再演!柳畅美滋滋地想着这一切,连脚步都轻了起来,他甚至在想着前面总能看到灯光吧,或许这只是一个梦吧!

    月亮很圆,把点点月光洒在地面上,柳畅的脚步却越来越轻,接着他心为之一惊,他看到了亮光了!

    但是一九九七年应当没人打着火把,怎么也有个手电筒吧?看着远处飘浮着的火把,柳畅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真的回到了一八六二年,老天爷,这可是无准备的穿越,早知道这样的话,自己这次来云州怎么也得多购置点装备不是,现在自己除了身上的笔记本之后,根本拿不出什么东西。

    一八六二?用完了本本电池里的电,自己该怎么办?

    他迷糊了好一会,才发现这一串火把已经贴了过来,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准备走过去确认一下,或许这只是个误会。

    柳畅才向前走了两三步,双方已经到了可以目视的距离,他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来的是一队仿佛从清宫戏走出来的营勇,他们戴着红缨帽,穿着不怎么合身的号衣,手里拿着鸟枪与短矛,胸前似乎还写着什么字,可柳畅不是首先看到他们,而是闻到他们身上的臭味。

    没错,好重的体味,也不知道这一队营勇多久没有洗澡了,他被穿越的事实所震惊了,而对方也借着火把发现了他,接着嚷了起来,柳畅听不明白他们在嚷什么。

    只是双方的第一次接触立即演变为冲突,两三个营勇在发现柳畅只有单独一人,纷纷吼着冲了上来,柳畅刚刚握住拳头想要对抗,却已经被扑倒了,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接着营勇大声叫嚷着,柳畅还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接下去总算有他能听懂的官话,这声音和普通话有点想象:“大人,大人,是个长毛探子,是长毛……”

    “长毛?是长毛!”

    柳畅终于确认了自己已经穿越的事实,他被几个营勇按在地上,怎么也动弹不得,再怎么挣扎也无力反抗,对面有个军官嚷道:“真是长毛探子?”

    “是真长毛,你瞧,没辫子!说不定是南京派来的真长毛探子!”

    那个军官笑得有些阴险:“这可是大功一件,长毛,想要活命的话,把银子给老爷递出来,军爷替你安排一条活路。”

    不过柳畅关心只是另一件大事:“这位将军大人,现在是哪一年?”

    此刻,远方的天空隐隐发白,拂晓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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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厮杀

    “将军大人?哈哈哈,你这长毛探子倒也有趣,信洋教迷晕了头?”

    这个清军头目满脸大胡子,挂着腰刀笑个不停,只是穿着的皮甲也同样破破烂烂,倒十足象个地皮无赖,柳畅的一句“将军大人”让他颇为开心,他说了一句:“告诉你这个探子,现在是咸丰四年,差几天才到咸丰五年,仍旧是咸丰爷坐江山!”

    他又补充了一句:“你这个探子,问这干什么,你赶紧把你的同伙招认出来,不然本官将你就地正法了!”

    柳畅听到咸丰四年这四个字,头脑不由一阵发晕。

    咸丰四年?自己这张嘴怎么这么邪门,如果坚持穿十五年,或许现在自己能拿着本本幸福得上网,可硬说什么一百五十年往前几年,可好吧!

    他一时间没算清咸丰四年到底是哪一年,但绝对是公元一八五几年,不可能是杨子当年规划的一八六二年,现今天国和清军杀得你死我活,正是第三势力借机崛起的机会,可惜自己得从这队清兵手里逃得一命才行。

    他正想着,大胡子已经提起腰刀砸了下来,又一脚踩在他背上:“反贼,还不招认你的同伙是谁?你又是派去给谁送信的!”

    柳畅身上一痛,却是一激灵,他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有点见识,当即顺着大胡子的话往下讲:“将军大人,我的同伙甚多,您是说哪一个啊?”

    大胡子嘴角不由露出了笑意:“这长毛倒也机灵,姚副将那边正缺这样的机灵人!”

    他是姚副将的心腹人,清楚自己顶头上司是捞钱的能手,平时不知了搜刮多少兵血,这次东乡生变,姚副将不惊反喜,四处打探着城内外富户有什么通匪的迹象。

    在姚大人眼中,东乡生变不足为患,借机发一笔大财才是正道,要知道这些富户平时虽然孝敬不少,可谁也不嫌钱多,何况姚副将管军,民事插不了多少手,只能多刮些兵血,这些土财主孝敬得很不够,这次可以借破家的威风刮上三尺。

    眼前真长毛探子简直是天下掉下来的恩物,大胡子亲手摸过了,确实是短发没错,而且还不是临时剃去的,和东乡那些打着太平天国的泥腿子假长毛不同,绝对是真长毛真发逆。

    这发逆肯这样配合,大胡子更是一喜,只要借机攀咬上几家土财主,即便不灭门也能刮出半屋子金银来,他当即问道:“你的同伙是不是刘豪雨,还有……”

    他连点了几个不知趣的土财主名字,柳畅当即背了下来,当即答道:“没错,我这次就是给刘豪雨送信来的,还有……”

    眼前这个情况,保命第一,至于乱咬这些连名字都是第一次听到的富户,也只能是无奈之举。

    只有保得有用之身,才能成就大事,只是柳畅一边背着名字,一边想着自己的前途,真心真意投靠满清这绝不是自己想做,但是太平天国也是扶不起的阿斗,柳畅对于洪秀全的天国大业没有多少好感。

    大胡子生怕柳畅背错了,又让他背了几遍才告一段落,然后又质问道:“刘豪雨是不是五十出头,身高五尺,秃顶……”

    柳畅又反复背下了几遍,才说道:“正是正是,这位将军大人,在下知无不言,能不能保在下一条小命!”

    大胡子操着不标准的官话说道:“你知趣的话,本官在姚大人给你进几句好话,说不定保得你的小命!”

    他心底却是一片雪亮,这小发逆虽然知趣,却是留不得,只要录了口供就得灭口,他又说了一句:“现在跟我去见姚大人,你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

    几把腰刀、短予就架在柳畅的身边,押着他往前走,这些清兵平时清苦得很,这个时候借机向大胡子开价:“把总,这次逮了这个长发,该是什么赏格?”

    “是啊!从热被窝里将我们纠出来,怎么也得给几个意思意思!”

    “把总大人,咱们可是逮了一个真发匪,您就在姚大人面前多说几句,这个月少扣几文钱吧。”

    他们对着大胡子开价,一边还用着柳畅听不懂的语言在相互交谈,见到柳畅走得稍慢点,拳头就抡过去:“长毛,快点!不然老子将你就地正法了!”

    那边大胡子已经思考着怎么灭口的问题,他跟着姚副将好些年头,这一手已经甚熟:“这小发匪若是知趣,录了口供就给他一个痛快便是,若不知趣……”

    此刻天快亮了,这队清兵押着柳畅已经走了两三里,都兴奋起来:“马上就到县城,走快点!”

    柳畅借着光亮看去,眼前是一座与后世小镇规模差不了大多的县城,城墙倒不高,也不知这里面布置了多少清兵,只是他下一刻眼睛为了一亮。

    “轰……轰……轰……”

    三声炮声齐响,接着几面黄旗打了出来,接着是一群又一群围着红头巾的义军大声吼叫着冲了过来,大胡子腰刀都握不住了:“是土匪攻城,是土匪攻城了!”

    他也经历过几次厮杀阵,但都是儿戏般的捕匪,这些年跟着姚副将更是学了一手捞钱的本领,把厮杀的手艺都丢到脑后去了,现在看到这杀来的红巾军足有数百人,那真是六神无主。

    他手下的这十几个清兵较他更是不堪,浑身哆嗦个不停,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好一会大胡子才想到柳畅奇货可居,他大声嚷道:“让他们停下来,让这群土匪都停下来!这是南京派来的长毛探子,真长毛,他们若是不停下来,我杀了这个南京来的发匪使者,不,是大头目!”

    转眼之间,柳畅就从小发逆变成了发匪大头目,几个清军已经照着他的意思嚷出来:“停,停!这里有南京派给你们的使者,你再过来,我们就把他就地格杀!”

    “是真长毛,是真发匪!”

    “是天京来的使者,你们可不要搞错了!”

    还有人操着本地的方言嚷个不停,嚷出来的话大致也差不多,对面的红巾军来势稍稍缓了缓,但仍然在几面黄旗的率领之下压了过来,看起来这个南京来的天国使者份量还不够。

    “我真砍了!”大胡子嚷了一句,那边柳畅却已经逮到了机会,一抄腰,一记勾拳就朝大胡子鼻梁轰了过去,大胡子一时无备,掺呼一声差点连腰刀都握不住,整个人向后翻去。

    柳畅接着就是一记肘击,然后一记飞腿,大胡子整个人都飞了出去,他手中的腰刀却落到了柳畅的手里,整队清兵都被柳畅闪电般的动作惊得口瞪目呆,瞧不出来眼前这个小发匪竟是如此可怕的人物。

    他们没时间发出惊叹,柳畅已经操着腰刀在清军中厮杀开来,他没学过刀术,但仗着对面有几百疑似友军压阵,就是连挥带砍,这十几个清军胆气早寒,手里纵有几把钝刀短予,可被柳畅一近身就是抱头鼠窜,被他接连砍翻了两三个。

    对面的几面黄旗奋力挥舞着,好几百个红巾军带着怒吼压了过来,此时柳畅更是刀劈拳打,在清军人群中杀了一个来回,又准备再杀一个来回,可他才一回身,却是看到这十几个清军都跪在地上,兵器扔了一地:“将军饶命!大人饶命!”

    “大人饶我们一命,我们绿营兵不过混碗饭吃而已,不是真心替清朝卖命!”

    “长毛老爷,别砍了,求你了!”

    “长毛大爷,我家里有老有小,你刀口稍稍放宽,绝对功德无量!”

    正说着,一群红巾军已经杀了过来,见到柳畅半身是血,手握尚属锋利的腰刀,倒真是杀气腾腾,威风八方,连声嚷了几句,但是柳畅没听懂他们在讲什么,好一会才有人说道:“这是天京派来的使者?真是条汉子!”

    柳畅没理会他,却是喝了一声:“把这些满清走狗都给我绑了。”

    到现在他只知道自己应当是穿越到咸丰四年,仔细算了算,这应当是一八五四年,太平天国两年前就入了天京,北伐西征走到了事业的顶点,而上海小刀会、淮上捻军借机起事,令满清穷于应付。

    而这一年克里米亚战争正烈,英法俄土数以百万计的军队为所谓“圣地”厮杀个不停,他们暂时还不能把魔掌伸到远东,英雄成名立业,正是此时。

    不过他的计算有点错误,现在是咸丰四年的十二月,如果以公元纪年的话,已经是公元一八五五年一月了。

    对面这群红巾军听到柳畅发号施令,先是犹豫了一会,才按照他的吩咐把这群绿营兵绑了起来。

    而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孔武汉子率着两面黄旗快步走了过来,这汉子虎背熊腰,甚是精悍,他朝着柳畅拱了个手:“足下真是天京东王派来联络的使者?”

    他的眼里很带着怀疑的意味,柳畅随手将腰刀将地上一掷,大声问道:“足下是谁?”

第三章 入城

    这汉子倒是很四海,直接就拱手抱了名号:“本帅是天下水陆兵马大元帅瞿振汉,请问这位兄台,可是天京城来的信使?”

    他说了一堆名号,但是柳畅还是没听明白,是什么天下水陆兵马大元帅?

    他已经扫了一眼这些红巾军,虽然拿着刀枪,却根本就是一群临时召集来的农夫,许多人甚至连兵器都没有,干脆就带着农具上了战场,只是包了一个红头巾而已,这也叫天下水陆兵马大元帅?

    难怪前人有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依汉萧何故事,宇宙大将军,都督**诸军事的名号,倒是瞿振汉身侧一个白面书生见柳畅不发话,直接接过了话头:“我家元帅就是奉了天国东王委任,浙东虹军统领瞿振汉是也!”

    他扫了一眼柳畅,眼前这人服装好生奇怪,倒同他在上海见到的洋人有些相近,但也相去甚远,不过这人确实蓄了头发,是个不折不扣的长毛,因此他压下了自己的怀疑,又问了一句:“你可是东王殿下派来的信使?”

    柳畅没回答他的问题,倒是朝着瞿振汉问了一句:“大号可是振海?”

    “那是我草莽中所用的名字,现今举义,我用了振汉这本名。”瞿振汉倒是直率:“我们先不多废话,一起把县城拿下来方是正路。”

    柳畅点了点头,他没说清楚自己的来历:“我是从天京来的,但是我以为找的是瞿振海,结果生了误会,险些失陷在清妖之中,多亏了瞿元帅出手相救!”

    他算是承认了瞿振汉的元帅名份,瞿振汉当即一喜:“真是天京来的使者?好,好,好!东王有什么意旨吗?”

    身侧那书生也插了一句:“我在东王府上,怎么没见过阁下?”

    柳畅一边走一问道:“这位先生是?”

    瞿振汉当即热情向柳畅介绍:“这是我的孔明刘伯温,金佩铨先生!”

    柳畅当即知道这是瞿振汉的谋主,也不客气:“我是天王派来浙江的,金先生不识得我也是正常,对了,先把大炮拉下来,轰开城墙吧!”

    瞿振汉为人直爽,当即露了底:“哪有什么大炮?也用不着大炮,城里有我们的内应!”

    柳畅抬头一看,却看县城大门洞开,显然是内应已经控制着城门,但还是有疑问:“开始那三声炮声?”

    “发令的爆竹罢了,我们正好一鼓作气,把县城拿下!”

    “嗯!”

    只是此刻柳畅心底已经激起千重浪。

    他已经知道自己来到的是什么地方,这是咸丰四年十二月的温州乐清城,而自己参加的是就是这一次昙花一现的红巾军起义。

    柳畅的历史功底很不错,但是对于这一次的红巾军起义也只能说是略有所知,眼前这只红巾军接下去会很顺利地拿下乐清县城,然后据城七天之后失败。

    他并不清楚,瞿振汉这次义军的失败简直是一场笑话,起因居然是区区的五百文钱,最终这五百文钱却让一千七百多名义军付出了血的代价,为了这五百文钱被屠戮一尽。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知道眼前这只红巾军前景不妙,眼前这位瞿振汉瞿元帅,虽然直爽大方,但总是有着一种小老板的派头,而身边这位谋主金佩铨也不是什么高明的策士。

    这样的组合在仓促之间失败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柳畅却是不能容许悲剧的历史再次重演。

    瞿振汉和金佩铨失败也代表着他柳畅的死路,这可是浙江,是清朝统治的核心区域,他这么一个蓄了短发的穿越者在这样的敌性地区旅行是充满了绝对的风险。

    而且眼前这只红巾军似乎也是一个过渡的平台,只能自己掌握住机会,绝对有机会一飞冲天。

    柳畅一边思索着,一边看着红巾军如同潮水一般地涌入了县城,根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县城就这么拿下了?

    被一群临时召集来的农夫拿着农具攻下了?要知道,在柳宇的印象,不管是什么样的县城,总会有重兵把守,而且根据他刚刚从金佩铨那获得的消息,乐清县城甚至是绿营乐清协驻地。

    一座县城,一协绿营的驻地,就这么被拿下了,看到红巾军将士的阵阵欢呼,柳畅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很快传来的捷报确认了县城易手的事实:“瞿老司,瞿老司,县城拿下了!”

    “姚副将和赵典史几个人被我们快刀斩了,其余的绿营兵和步弓手都已经降了……”

    “痛快痛快,姚副将不知喝了我们东乡多少人的血!”

    “赵典史在我们东乡刮的民脂民膏难道少了?”

    “可惜康正基这贼子绾城走了,真是可恨……”

    ……

    此时此刻,一个穿着官袍的中年人利索地带着几个长随出了城就往乡下走:“快点,快点,瞿振汉这群匪众都是东乡人,咱们去了西乡就万事大吉了。”

    “大人,大人!”一个长随看了自家大人一眼:“您这么一走,就不怕有人参您吗?”

    “怕什么!”这人正是红巾军口中的康正基,刚刚上任才两个多月的乐清知县。

    比起姚副将来说,他才是个天高三尺的好官,捞钱的名目五花八门,上任才两个月,已经往老家汇去了上千两雪花银,也激起了这一场红巾军之变:“本官守土有责,岂能仓促于博浪一击!”

    他拍了拍自己亲手抱着的官印:“只要本县这印在手,本官就是堂堂正正的乐城知县,事发突然,本县防备不及,只能带着你们这些不中用的家伙出城游击,随时准备收复县城。”

    他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这些不中用的家伙,难道不知道本县这印把子是花多少钱买来的,现在万一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血本无归了。”

    “老爷高明,老爷高明!”长随当即赞了两句:“老爷,您得赶紧给庆大人去一封信。”

    康正基一听到庆大人三个字,狼狈间又得意起来:“那是自然,就是有人参我也不怕,我和庆廉庆道台交情好,有他就保得住我这一身富贵,到时候收复了县城,第一桩首功肯定是本县的。”

    只是另一个长随却问了一句:“老爷我们先去西乡,然后就带兵回来收复县城?”

    “不,去处州!”康正基作为一员官场老油条,知道西乡也不安全,自己的安全绝对要放在第一位:“我们去处州借兵收复乐城,庆道台是我多年知交,肯定能理解我的苦衷!”

    处州就是后来的丽水市,康定基口口声声守土有责,但是他觉得西乡也不够安全,占据县城的红巾军随时可能出兵西乡,自己一定要找一个最安全的地方,干脆从温州一气跑到丽水。

    那有什么地方能胜过处州?他准备先去青田县,瞿振汉这群泥腿子再有能耐,也不会在仓促之间就打到处州去,若是他们攻到处州,那么康知县还能继续一路转进述职。

    他清楚得很,只要庆廉庆庆大人不倒台,他就是有功之臣:“当然,本官冒死到处州借兵,纵然受点非议也是在所当然的。”

    历史上的事实和他想象的差不多,这位抱着官兵一路转进到青田县的康正基康县令,在红巾军事败之后,居然被他的老知交庆廉列为收复乐清首功第一。

    可惜康正基并不清楚,历史在这个时空已经流向不同的分汊。

    ……

    整个乐清县城并没有因为红巾军的进入而显得惊慌失措,瞿振汉拱着双手在大街上向街坊邻居行礼:“诸位,诸位,今天本帅替东王之令起义师收复乐城,进城之后不敢有冒犯之处,诸位乡亲可照常安居乐业,一切文武官员可照常留任!”

    “我再说一遍,一切文武官员皆可留任,绿营将兵亦不例外。”

    安民告示已经贴在了县城的四处,乐清城的居民有些麻木地看着进入县城的红巾军。

    红巾军虽然是一群临时召集起义的农夫,但是他的军纪至少到现在为止不算坏,买卖公平,说话也还算和气,对乐清县的居民大致可以说是秋毫无犯。

    但在历史上,这些麻木的乐清居民却是红巾军最凶恶的敌人,无论是瞿振汉还是金佩铨都没发现这一点,而柳畅这个穿越者也同样没看清这一点。

    他只看到了乐清城内居民的麻木,却不知道这种麻木如果爆发起来,是多少可怕的一种力量。

    他扫了瞿振汉一眼,他确确实实从这个表面直爽四海的汉子身上看到了一种小商人的味道,这位大元帅倒不象是统兵大将,而是个讨价还价的小老板。

    事实上他猜得没错,瞿振汉在起义之前的身份确实就是个酱园店的小老板,他出身贫寒,是靠做伙计卖腐乳才发迹的,后来出钱捐了一个监生,但始终没有被纳入政治体系的正轨。

    他这种土豪始终是康县令姚副将赵典史搜刮的目标,即使他再怎么努力也改变家境不断向下的困境,在这种困境下,他与同样得不到政治承认的乡间土豪结合起来,企图通过办团练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但是办团练并不能改变他们的政治地位,也改变不了他们的经济困境,最终他在金佩铨的推动之下走上了反清之路,但即使是统率上千红巾军,多了浙东虹军统领和天下水陆兵马大元帅的头衔,他仍然只是那个乡下小土豪而已,他的见识也局限于那个酱园店老板。

    因此柳畅终于开口了:“瞿帅,为何要留任城内的一应文武官员,甚至是绿营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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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检点

    瞿振汉一直对这个充满了神秘感的天京使者充满了好奇,只是入城以后,柳畅象林妹妹进了大观园,不肯多说一句话。

    不过现在柳畅开口,瞿振汉当即拱手说道:“有何不妥?这可都是金佩铨先生定下的良策?”

    他身侧的金佩铨已经站了出来:“这是仁义之举,义师入城,秋毫无犯,留用旧人,又可取信于人。”

    他一向以张子房、诸葛亮自许,这次红巾军入乐城,军纪井然,多半是他的功劳,至于留用文武官员与绿营官兵,正是出自他的手笔:“我义师留用旧人,全城人心大定,正可谓仁义之师。”

    柳畅微微摇头,用手比划起来:“金先生此言差矣!”

    柳畅清楚这些绿营兵投向红巾军绝对是迫于形势,而非他们的本意,绿营兵早在乾隆年间不堪用,到了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后更是不堪一击,在太平天国的大潮迎来总崩溃,但是清庭在以后几十年的时间仍企图对已经崩溃的绿营兵制进行修修补补,为此甚至占用了晚清近半的军事资源。

    原因无他,在于绿营兵的忠诚,绿营兵是世兵制,世代土著,服从性极强,终清一世,都是清庭镇压民变的忠实走狗。

    一旦有变,这些绿营兵绝对会变成红巾军最可怕的敌人,在历史上,就是这些留用的绿营官兵坏事,当县城居民纷起攻击红巾军之时,这些绿营官兵纷纷响应,加入了屠戮的队伍之中,让一千数百红巾军倒在血泊

    瞿振汉不愿意柳畅下车伊始就对红巾军指指点点,心中不悦,但这人既然自称是天京城来的使者,只能暂时听他几句闲语再走人。

    柳畅继续说道:“我义师入城,自当行仁义之举,只是金先生当知汉高祖为何弃洛阳,而定都关中?”

    金佩铨虽然只是个乡间塾师的水平,好谈空言,但既以张子房、诸葛亮、刘伯温自许,自然是读过史记和通鉴,他闻言问道:“是说娄敬说高祖之事?我还记得这还是张子房一句此地非用武之国才最后说动高祖定都关中。”

    柳畅点点头,又问了一句:“汉高为何不用周室故宫,定都洛阳?”

    金佩铨旧学的底子尚好,他当即背出了娄敬劝汉高的话:“陛下取天下与周异。周之先,自后稷封邰,积德累善,十有余世,至于太王、王季、文王、武王而诸侯自归之,遂灭殷为天子。及成王即位,周公相焉,乃营洛邑……今陛下起丰、沛,卷蜀、汉,定三秦,与项羽战荥阳、成皋之间,大战七十,小战四十;使天下之民,肝脑涂地,父子暴骨中野,不可胜数,哭泣之声未绝,伤夷者未起;而欲比隆于成、康之时,臣窃以为不侔也……”

    只是背到一半,金佩铨突然觉得汗流浃背,怎么也背不下去,柳畅问了他一句:“瞿帅虽起义师,但今日形势是成康之世,有十余世积德?还是汉高之时,天下共逐其鹿?”

    “这……”金佩铨觉得自己原本十分完美的谋划突然有了无数破绽,他支支吾吾地说道:“瞿大元帅与我等皆起于草莽,不同于周世有积德累善,更近于汉高之时。”

    他可清楚自己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份量,瞿振汉虽然自号浙东虹军统领,又有天下水陆兵马大元帅的头衔,但起事之前不过是东乡一个寻常土豪而已,谁都知道他是个捐了个监生的腐乳店主而已,县城下去个典史之类的货色,瞿振汉就得提前几天张罗开了,他这次能召集三营红巾军,多半是借了瞿氏宗族之力。

    至于他自己,也不过个有点名声的乡下读书人,在县城内没什么份量,至于一同起事的几位首脑,在乐清乡下还勉强有些份量,至少有个监生、生员的名头,但是进了这乐清城却什么都不是。

    这样一群小土豪的组合,哪有什么能力积德累善,又有什么能耐把那些办事多年的老吏杂役、绿营将牟握在手里,谁都知道你终究是个小小的腐乳店主而已。

    瞿振汉只是略通文墨,但也听得出金佩铨的心声:“金先生?您定下的策略可有些小破绽?”

    金佩铨应了一声,柳畅的声音已经响亮起来:“瞿帅,此汉高之世,风起云涌,乱世之时当用重典,可不能心慈手软,误了自己也误了宗族!”

    他已经搞清楚,这次随瞿振汉起事的都是东乡民众,其中瞿氏族人甚众,瞿振汉虽然是小土豪,但为人四海,对宗族多有接济,因此才能一呼百应。

    瞿振汉出身草莽,但总算是略通文墨,柳畅说“汉高之世”、“乱世之时”他不但能听得懂,而且还觉得说到自己心底去了,至于“误了宗族”更是让他觉得这位天京城来的长毛使者仿佛是自己的贴心人,只是犹豫地说了一句:“只是本帅话已出口,不能食言而肥啊。”

    金佩铨已经开口了:“正所谓慈不掌兵!”

    他虽然是个不高明的策士,但却是一点就透,现在越想越是后怕,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在后院埋下这么一颗定时炸弹还洋洋自得,若不是这位天京使者老于谋划,险些就误了大事。

    “慈不掌兵,成大事者不能拘于手段。”柳畅也在一边劝道:“瞿帅您切不可自误。”

    瞿振汉还是有些犹豫:“可是在这里面,也有我的内应,他们是靠得住。”

    他婆婆妈妈,金佩铨倒是推了一把:“这位先生说得没错,成大事者不能拘于手段,瞿帅不可铸此大错。”

    说到现在,瞿振汉才下了决心:“便依两位先生就是!对了,还没请教这位小先生高姓大名?既是天京信使,现在东王府内居于何职?”

    直到现在,柳畅还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他已经想好一套说词,当即向前拱手走了一步:“在下柳畅。”

    “柳老弟果真是年轻有为!”瞿振汉赞了一句。

    柳畅继续介绍自己的来历:“在下虽然自天京来,却是天王府中一闲人,与东王殿下无关。”

    金佩铨当即惊道:“对,对,对!柳老弟说过,是天王派来浙东,柳老弟可在天王殿前常闻圣言?可曾带大军入浙?”

    这次红巾军起事,金佩铨正是从中牵线搭桥的中人,他冒死去过了几次南京,最后得蒙东王杨秀清赏识,得了一份浙东虹军统领的委任状。

    此时太平天国的政治架构是个怪胎,天王洪秀全虽然是理论上至高无上的第一人,但在实际操作中却是完全被架空,东王杨秀清几乎独掌一切军政权力,完全凌驾于洪秀全之上,甚至还借天兄下凡的名义要当众打洪秀全的板子,最后还是众人求情才免了洪秀全的这顿板子。

    在这种情况下,金佩铨自然走了东王杨秀清的路子,天国起事,四方响应,东王府内外象他这样奔走的小人物不计其数,杨秀清也没在他身上寄多少厚望,除了一封公函之外,不肯再给一点点支援。

    “天王得闻浙东虹军起事,特意派我前来共襄盛举!”柳畅说得十分从容:“至于天兵入浙,正需虹军策应!”

    金佩铨心中已经转过了许多念头,他觉得这次红巾军起事又多了几份把握:“天兵真有大举入浙之举?”

    说起来,太平天国定都南京之后的战略布局可以用奇萌来形容,先是派北伐军孤兵深入,后是西征草草收场,完全缺乏战略眼光,以至远不能守镇江,近则连南京城外的紫金山都在清军手里,江南大营就常驻天京城外十数里之外。

    原本攻下南京之后,可以沿用朱元璋建立明朝的故智,逐步攻取东南,然后领兵北伐,可是天国不但没能平定苏南,甚至很长时间内对浙江这个东南最富庶的行省可以说是秋毫无犯。

    整个满清的经济命脉,一赖苏南,一赖浙北,浙北的份量尤重,而浙江绿营又是出名的弱旅,极不堪战。

    可是自洪秀全、杨秀清以下,却完全没有攻取浙江的意愿,放着这么一块最美的肥肉弃之不顾,一八五五年范汝杰部入浙不过六日,虽是全浙震惊,却只是过境一游,一八五八年石达开入浙四月,也没有长远打算。一直到一八六零年,李秀成为解天京之围,终于大举入浙,但这也是为了围魏救赵击破江南大营。终于到第二年,也就是一八六一年,太平天国才终于下定决心图取全浙,但为时已晚,虽然一度攻取了除了两府城五县城之外的几乎整个浙江,但是形势的剧烈变化让浙江成为太平天国战略布局中的弃子。

    不过现在柳畅却是毫无顾忌地回复:“没错,天王和东王已经议定,只要虹军起事,即可令天兵大举入浙。”

    他这话等于是给瞿振汉打了一剂强心针:“甚好甚好,只是柳老弟真是天王府中一闲人?我看不是吧?”

    柳畅对天朝官制不大熟悉,打了哈哈就准备蒙混过去:“在下官职甚小,只不过是一检点而已。”

    金佩铨已经惊呼一声:“足下是殿前三十六检点之一?”

第五章 信物

    柳畅对天国官制不熟,之所以说自己位居检点是隐隐约约对李秀成供述有个印象,就是李秀成在天京事变说自己“其时官小”,担任的似乎就是这个检点之职。

    只是印象主义是靠不住的,事实上李秀成供述中说是“官小”不是检点,而是比检点低一级的指挥之职,事实上这个指挥在天国的地位也不低,天京事变之后推选出来奠定大局的年轻名将如李世贤、李玉成其时都只是指挥之职。

    至于检点的位置,看金佩铨这一声惊呼就知道份量了:“可是殿前三十六检点之一?”

    按照这一时期的天国官制,首先是各等王侯、国宗,但是这多半是虚爵,实际地位并不高,除非兼有军师的头衔,但是终天国一世,这个军师之职可以说是最有价值的职衔,封王者前后达两千七百位,可军师前前后后不过十四位,其中还包括幼东王、幼西王、幼南王三位象征的军师。

    王侯、国宗之下就是丞相,永安建制只有左右丞相,到了定都天京的时候,已经变为天地春夏春秋六官丞相,不及一年又从六官丞相中分出正、又正、副、又副四个等级,变成了二十四位丞相,但到咸丰四年时丞相仍算是非常份量的职衔,如曾天养、罗大纲等天国将领多半都是领丞相衔。

    当然丞相这个职衔以后是天国贬职最快的头衔,天京事变以后为了稳定人心一口气封了几百号丞相,后期更为泛滥,为了加强领导力量,五百人设了十位丞相,平均五十人就有一位丞相。

    而在丞相之下便是检点,共有三十六检点,别看表面上有三十六员之多,人数甚多,已经被排除出太平天国的核心领导层之外,但检点多半是很有份量的将领担任,担任过检点之职的如蒙得恩、林凤祥、李秀成、李玉成等人,都是天国手握重兵的名将。

    在三十六检点之下,又有七十二路指挥、一百将军和九十五总制、一百监军等名义,不过金佩铨在天京的时候,日常来往的至多是些旅帅、监军之类的人物,哪料想天国居然派了这么一位大人物过来。

    红巾军这座小庙可供不起这么大神啊!

    检点在天国可是至少领数千甚至上万兵将的大人物,可是红巾军虽然入了乐清城,也不过是三个营头,一千余众而已,天王派来了这位柳检点,让瞿振汉往哪里摆?

    若是起了争执,又应当以谁为主,谁为副?红巾军可不是工农红军,来个中央特派员就能抓住整个苏区。

    金佩铨脸色生变,而瞿振汉的脸也黑了下来:“天王派来了柳检点来共襄义举,真是一桩幸事,只是柳检点可有天王或是东王的信物?”

    他也不愿意一位钦差大臣从天而降,凌驾于他这个大元帅之上,即便柳畅能拿出天王或是东王的信物,他也不介意好好敲打一番。

    柳畅也知道自己这个检点说得有些闪失了,殿前三十六检点不象自己想象的是个小官而已,而是极有份量的人物。

    但是他并没有退让,而是微微一笑:“自然有天王赐下的信物,瞿帅和金先生放心便是,天王派我来浙东,是为了全力辅佐虹军起事,瞿帅有什么差遣,只管吩咐便是。”

    他脸上十分镇静,心底却是有着无尽波澜,他清楚得知道自己能不能抓住一点势力,或许就在能不能突破眼前这道关口了。

    成了,他也能算是个人物了!若是不成,或许瞿振汉就把自己当满清奸细拉出去砍了,因此他拍了拍自己肩上的笔记本包:“信物就在这里,等会也让瞿帅见识见识天王的本领!”

    金佩铨心中仍是充满狐疑:“我在天京时,为何没见过柳检点啊?柳检点可是广西老弟兄?”

    柳畅身上实在是有太多疑问,别的不说,他这一身奇服异发就露了馅,何况他对于天国内情所知甚少,言语中总有些破绽,因此金佩铨做为瞿振汉的谋主,直接就把疑问点了出来。

    “我是藤县人,金田团营时就随着翼王,也算是老弟兄了。”柳畅答得很得体:“我常年居在天王府中,先生不知道我的名字,也是正常。”

    此时的天京,东王杨秀清独掌大权,而天王洪秀全反而是深居简出,天国文武很少有机会见到洪秀全一面,甚至到了清朝官员上奏称洪秀全纯是了虚乌有之辈的程度,柳畅这个答案让金佩铨挑不出毛病。

    至于他说自己参加了金田团营,是真正的广西老弟兄,金佩铨虽然有怀疑,但是总不能赶到天京查证这柳检点的来历,只能询问到关健点:“天王的信物何在?”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红巾军虽然是受了东王杨秀清的委任,但是太平天国随随便便派来一个检点就想拿走,那纯属作梦,成大事者不择手段,到时候只能对不起这位柳检点。

    柳畅又拍了拍自己的笔记本包,笑道:“莫急,这件信物是天父下凡所请,有着惊天动地的能耐,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请出来!”

    说毕柳畅双手一合,又问了一句:“现下红巾军已入乐清,军食军饷是否无忧?”

    这话可以说到了瞿振汉的心底去了了,他最忧心的就是整个红巾军的军食军饷。他虽然是乡间土豪,开了一家酱杂店,也有些产业,但没有多少财产,光是事先开染铺制作旗帜这一项就已经让他败尽家产了,幸亏有个一心想作皇帝的监生赞助了一笔经费,否则不用起事,他就宣告破产了。

    造反是一件投入极大风险极高的事业,是李世成、杨坚这种高富帅的专属事业,汉高祖、朱元璋这种崛起于草莽者绝对属于异数。

    起事之初,瞿振汉已经为了军饷军食而伤尽脑筋了,官逼民反,红巾军大半是乐清东乡的饥民佃户,甚至无力置办一件自卫用的兵器,只能把农具拿出来充当兵器,从一开始就陷入了经济上的极度困难,为此瞿振汉安抚他们,只要拿下乐清城,这一切都会好转。

    但是拿下乐清城并没有让红巾军在经济上有任何好转,他既然夸口过要行仁义之举,秋毫无犯,那入城之后红巾军自然不能对居民搞什么征发,只能想办法从姚副将、康县令这些贪官污吏的家里想办法捞一笔。

    结果已经出来了,虽然抄到了不少财物,但多半是花瓶字画、地契房契之类的浮财,红巾军还是手中双手空空,瞿振汉自己落了不少怨言。

    因此他脱口而出:“柳检点可有什么办法?”

    柳畅答道:“瞿帅放心便是,我这件神物是天父下凡请来的,威能最大,保管半日之内,立有数月军饷军食。”

    瞿振汉那真是又惊又喜:“真有此事?”

    作为乡下土豪,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也深知许多神婆道士请大神的花招,对于柳畅的话可以说是半信半疑,但终究是见识有限,又有迷信心理,存着几分侥幸心理:“若能筹到一月军饷军食,本帅愿对检点言听计从!”

    柳畅拍着胸膛说道:“瞿帅放心,我这次来浙东不是来拆台,而是愿作虹军阵前一小卒,此事若成,瞿帅给我派几个亲兵便是!”

    金佩铨也开口说道:“柳检点这神物能变出银子来?”

    他在天京城听说过天父天兄下凡,稍加询问便知洪秀全、杨秀清玩弄的把戏罢了,太平天国有无数好处,但拜上帝这一桩却并非好事,而是类近白莲邪教。

    只是他与瞿振汉也始终不明白,柳畅双手空空,只有肩上一个黑色肩包,他怎么能变出红巾军数月军饷军食来,要知道红巾军不下一千五六百人,即使按一人一月需用四两银子计算,也得变出六千两银子来。

    一斤十六两,六千两就是将近四百斤,即使这包里全装满了金子,也凑不出六千两军饷吧?

    难道这位柳检点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能耐?

    那边柳畅已经正声说道:“要请出圣物,首先要先请来乐清城内的父老乡亲来作个见证!”

    金佩铨怕在众人面前露了丑,当即又问了一句:“能否让在下与瞿帅先睹为快!”

    柳畅点点头,已经毕恭毕敬地拉开了拉链,瞧了一眼里面的笔记本:“也好!我们找个僻静之处,静衣焚香,再恭请神物!”

    他庆幸自己买了一个待机超长的笔记本。

    他记得很清楚,在杨子家里,笔记本电池已经充满了电了,现在差不多还有七八个小时的电量,他必须用这六七个小时来发挥最大的效力。

    ps:感谢asdic、寒光飞、貌似狠呆、冬雪晚晴诸位新旧书友的打赏与厚爱

第六章 神迹

    在红巾军中,瞿振汉这位大元帅可以说是见过大世面,亲历过许多大场面,是位说话响当当的汉子。

    他家道中落,十三四岁就沿街卖腐乳,一步步奋斗到今天的局面,这其中的辛酸虽不足为外人道,但却饱含多少沧桑。

    瞿振汉清楚得记得,自己曾经为了推销自己的腐乳,曾经装神作鬼,把平阳人的海货挤出市场,也曾担着货担在雨夜步行数十里,更不提为了这次起事,他把自己家中积攒多年的良田都变卖出去。

    跪在陈娘娘的神像之前,他老老实实地磕了十几个头:“陈十四娘娘在上,小民瞿振汉今见天道不公,奋然而起,请娘娘保佑义师马到功成……”

    陈十四娘娘是温台一带非常有影响的地方神,现在他和金佩铨就在这一座小小的娘娘庙等着柳畅请出那件神威无限的信物,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惶恐。

    对于他这种小土豪来说,平时少不了装神作鬼,从不介意借着做法事的机会狠狠地捞上一笔,但是他们的内心深处又有很深的迷信心理,总是希望幸运从天而降,让他们不劳而获,有时候更是迷信到痴迷的程度。

    只是泥塑的神像对于瞿振汉的企求不能做出任何反应,他只能转向了柳畅的黑包,企盼那里面能变出奇迹来。

    陈十四娘娘的金身已经破败不堪,好几处都显露出原本的土黄色,三支清香在香炉上已经燃尽了大半,冬季的寒风已经卷进了这间小小的破庙。

    原来按太平天国的规矩,是学基督教不能拜偶象,但是柳畅却是入乡随俗,对着陈十四娘娘的神像:“请娘娘下凡一展神威,大事若成,殿前检点柳畅愿替娘娘重塑金身……”

    瞿振汉跪在地上,仍是半信半疑,却是企盼着柳畅的肩包中能变出什么奇迹出来,甚至能变出真金白银来!

    他刚才已经和自己的谋士私下沟通,金佩铨劝他一句:“振汉,此人来历可疑,不可用啊!”

    他也深以为然,已经在娘娘庙外布置了一队亲兵,只要柳畅变不出把戏来,到时候就直接拉出去斩首立威。

    柳畅不是刚刚劝他成大事者要不拘于小节,切切不可心慈手软,误了大事,他也愿意回报柳畅一回,顶多留他一个全尸。

    他看到柳畅对着陈娘娘一施礼,终于从黑色肩包里拿出一件四四方方的铁板来,不对……

    瞿振汉去过了许多地方,见识过许多大场面,但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这东西不是铁板,但到底是什么,瞿振汉又说不出出来!

    他只觉得这黑呼呼的家伙似乎有无尽的魔力,他不由给陈娘娘跪下,偷偷瞧着柳畅手中的物事。

    柳畅手指熟悉地一按,这块铁板已经一分为二,不对……瞿振汉看不明白这两块铁板是怎么连接起来了,只是觉得很神奇很神奇。

    至少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这上方的一块铁板仿佛如同镜子光滑,只是一片漆黑,不知其中有什么杀机,至于下方的这块铁板,瞿振汉自许四十多年风雨,但是也是第一次见过。

    他只知道这东西散布着许多光怪陆离的文字,这些字母他从来没见过,柳畅的这件信物倒是有些来历。

    只是这东西虽然有来历,但不足以取信于他,瞿振汉还是决定把柳畅拉出去,却听得柳畅大喝一声:“请娘娘下凡!”

    正说着,那正上主漆黑一片的铁板突然变得亮了起来,接着是文字显现出来,瞿振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文字不断变化,接着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图象,下方在不断滑动着!

    瞿振汉活了四十多年,这样的物事别说是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说过,这真是天王刚给柳畅的信物?真有无限神威?

    他想听取自己谋主的主意,回头一看,却发现金佩铨已经在地上头磕个不停:“陈娘娘在上,皇天在上,小民金佩铨求陈娘娘赏一番大福贵,娘娘……”

    见到金佩铨六神无主,惊惶失措的样子,瞿振汉知道自己不能从他这里获取任何有益的建议,他只是瞪大眼睛,想把柳宇手中的这件信物找出什么破绽。

    他清楚乡间道士、神婆玩弄的许多小把戏,甚至还亲自上阵表演,但是眼前不断变幻的这件信物超出了他的认识之外,他根本找不出一点点破绽。

    别说是破绽,他甚至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连听都没听说过这样的圣物!

    他正想着,一阵悦耳的声音从柳宇手上的东西唱了出来,瞿振汉一机灵,已经跪在地上:“请娘娘下凡!恭请娘娘大展神威!”

    柳畅已经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瞿元帅,金先生,接下就请看看天王赐下的不世神威。”

    ……

    “振海和这小娃娃这么多废话干什么?若是可疑,一刀斩了就是!”

    在娘娘庙门口,倪廷模对着一队亲兵说道:“太过婆婆妈妈了,天京派一个检点过来,咱们难道要把江山让出去!”

    在瞿振汉这个团体之中,他算是第二号人物,平时是瞿振汉的副手,封了一个天下水陆兵马副元帅的头衔,说起来也少了许多顾忌。

    别人都是敬呼一声“瞿帅”,他却是直呼瞿振汉的旧名“振海”:“这是我们东乡人打下来的江山,怎么能平白让给广西佬?振海不愿意坐江山的话,我替他守住!”

    这位乡下土豪的话获得了这队亲兵的一致赞同:“倪副帅说得好,这是我们东乡人的江山,理应由我们东乡人来坐!”

    “是啊,我们打江山不容易!”

    “这小娃娃说什么天京检点,我看他就不检点,一刀剁了便是!”

    “剁了剁了,都杀了赵典史和姚副将,难道还缺个广西佬不成?”

    亲兵都是瞿振汉的心腹,说话毫无顾忌,那边倪廷模问了一句:“进去这么久,怎么还不出来?把刀子给我,我进去替振海代劳!”

    正说着,娘娘庙里已经一声惊叫,倪廷模大惊失色,就想往庙里闯,却看到金佩铨一边哆嗦一边拉着他往里走:“皇天……皇天,廷模,快随我来!快随我来!”

    倪廷模当即抽过一把快刀:“怎么了?怎么了?”

    金佩铨连话都说不完整了,他只是重复地说道:“陈娘娘下凡,陈娘娘下凡,终劫大难啊……这是终劫大难!”

    倪廷模现在才发现,金佩铨连鞋都跑丢了,现在完全是被震惊得全无头措,倒是传来瞿振汉的声音:“廷模,快来,快来!这果是天王赐下的信物!”

    只是他看起镇静,双手双脚都是哆嗦个不停:“大伙都进来,大伙都进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倪廷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提着单刀就冲了进去,只是才一看到庙里的场景之后,惊叫一声,已经跪在地上大声叫道:“陈娘娘下凡了,陈娘娘下凡了!陈十四娘娘下凡了!”

    不过三四分钟,整个娘娘庙里已经跪满了一地,大家或是合掌,或是连连磕头,或是呆若木鸡,或是目不转睛,都死死看着柳畅笔记本上那光怪陆离的场景。

    柳畅脸上的微笑越来越淡了,他刚才为了让电池电量多撑一些,已经把无线网络、声音、蓝牙之类最耗电的选项都关掉了,屏幕的亮度也调到最低。

    但是一部好莱坞电影的大场景对于这些十九世纪中期的农民来说,有着胜过山崩地裂的效果,看着世界未日的场景,他能听到娘娘庙所有人的呼吸声都变得极度急促起来。

    瞿振汉他们见识再广,也不过是多看了几场木偶戏,在上海的十里洋场多看几张洋画儿,在江湖上多走几步路而已,可是现在屏幕里播放的却是他们无法理解的场面。

    瞿振汉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可身边的亲兵嘴巴都是张得大大的,还时不时发出几声尖叫声,他们被屏幕上的世界未日吓着了。

    有的亲兵干脆痛哭起来,有的人不敢看屏幕的场景,就长跪在地,还有胆大的稍稍探头多看了两眼,但也不敢多看了。

    那个口口声声要剁了广西佬的倪廷模干脆是抱住了柳畅的大腿,连声叫道:“柳检点,柳检点!可否传我几手神术?只求让我多活一两百岁即可!”

    柳畅却是手指点点:“请娘娘回仙宫……”

    他将笔记本一合,朝着瞿振汉问道:“瞿帅,我这件信物,确是天王赐下吧!”

    “自是不虚,自是不虚!”瞿振汉连连点头:“检点果然是天王钦点的使者,不知道柳检点想在我虹军中担当个什么职司?”

第七章 内忧

    瞿振汉这话一出,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抱着笔记本的柳畅身上。

    谁都清楚这不但承认了柳畅的天国殿前检点身份,甚至还愿意把红巾军的重权让出来,换一句温州鼓词里的话,那便是一字并肩王一起坐江山。

    但是柳畅很清楚自己的份量,这是红巾军,不是听党指挥的工农红军,瞿振汉一句话就能把权力拿回去:“瞿帅太客气了,柳畅不过天王府中一闲人罢了,哪堪大用!”

    倪廷模一下子紧张起来,他在红巾军里是第二号人物,瞿振汉的地位不可能动,可是柳畅却很有可能将他这个副元帅取而代之,他坚起了耳朵,就等着柳畅的回复。

    柳畅已经考虑清楚了:“瞿帅,我这次来浙东,是为了共襄盛举,不是为了图名也不是为了图利,只带了一张嘴来,您给碗饭吃便是!我这张嘴自然也要对得起您,虽然谈不上什么运筹帷幄,决策于千里之外,但是经年厮杀,总是多知道点掌故。”

    他这是以军师自许,金佩铨紧张起来,瞿振汉倒是没想到柳畅不要具体职司:“这怎么行!您是天王派来的尊使,理应统率虹军三营将士!”

    他说的绝不是真心话,因此柳畅就握住了他的手:“万万不可,我初临贵地,对义师情形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只能担当阵前一小卒,决不可担当什么重任!”

    瞿振汉借着他的话题下了定论:“好!好!好!柳检点高风亮节,振汉敬仰得很,从今往后,您便是我的刘伯温了!”

    刘伯温是处州青田人,也算是半个温州人,因此在温州民间威望极重,威名甚至胜过了张子房和诸葛亮,瞿振汉算是把柳畅纳入了自己的班底:“以后振汉一定对检点言听计从,还有!”

    他大大方方地说道:“先生不是缺少亲兵吗?行,廷模,调一哨兵给柳检点担当近卫,把我们最好的一哨精兵挑出来。”

    红巾军现在编了三营兵,每营五百人,下设五哨,一哨就是一百人,瞿振汉一句话就把一百战兵送给了柳畅充当亲卫。

    而倪廷模当即应了一声:“振海,你放心!我把我们家里最好的后辈挑出来。”

    只是他也知道瞿振汉玩了一个心机,虽然把柳畅这个外人纳入了红巾军这个团体之中,但是却没给正式的职司和名义,这一百亲兵还是抓在他和瞿振汉的手中,到时候只要一声令下,就能立刻把柳畅绑起来。

    不过柳畅却有十足的信心,这一百亲兵到了自己的手上,绝对不会飞走,他关心的倒是另一件事:“瞿帅,我这件信物所显现的神迹,能不能替我红巾军筹到数月粮饷?”

    “没问题!没问题!”瞿振汉的脸上还带着兴奋:“真是神了,别说是数月粮饷,就是几万两银子都能筹到手了,这到底是什么神物?”

    柳畅抱紧了笔记本电脑,却不说来历:“那瞿帅还等什么,还不快快召集乐城乡亲父老!”

    瞿振汉只觉得信心十足,热血翻腾:“甚好!甚好!”

    旁边金佩铨补充了一句:“瞿帅,借此良机,我们可以让全城商铺都开门营业。”

    ……

    在城西的兵营里,已经是一片掺淡颜色,现在兵营上的绿旗已经被扯去了,改换了一面太平天国最常用的黄旗,红巾军的一营兵马已经进驻了兵营。

    以往威风八面的绿营兵没了平时的嚣张,他们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些意气风发的红巾军,时不时套个近乎,然后再说上一句:“以后咱们都是自己人了,都替瞿大元帅卖命!”

    只是言词神色之间总有些闪烁,特别是那些军官虽然留在了原来的位置,也不敢公开活动,但是私下的串联却是一波接着一波。

    “沐猴而冠,沐猴而冠!”

    说出这话的是柳畅的老熟人,那个被他暴起发难打得不成样子的大胡子把总,他压低了声音,对着几个相熟的军官说道:“瞿大元帅?还以为我不知道他瞿振汉的底细吗!就是虹桥一卖腐乳的,现在吃了豹子胆,胡扯什么天下兵马大元帅!呸,以往老子去一趟虹桥,他专门出镇三里迎接老子。”

    他脸上红一色青一色,被柳畅痛打的伤痕一点都没消散,可是嚣张的神情却一点都没变,旁边一个外委千总压低了声音说道:“孙把总,您小声些,咱们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千万别让这些话传到那帮乱匪的耳朵里!”

    旁边一个小军官也补充了一句:“是啊!姚副将防备不及,被贼所杀,我们现在暂时从贼,也是迫于形势啊。”

    孙把总浑身都是伤痛,不由骂了一句:“操,那真长毛下手太狠,老子都差点起不了身了,等找到机会一定在背后捅他一刀,许老哥,您怎么看?”

    许千总算是在众绿营军官中很有份量的一位:“怕个鸟,一群泥腿子罢了!咱们是什么人,绿营兵,国家经制之师,虽然眼下困顿了些,可吃的是皇粮啊!”

    大胡子孙把总接过话头:“没错,咱们绿营兵祖祖辈辈都替大清朝卖命,从大清入关到现在已经整整两百年了,哪能被这一群泥腿子骑在身上,这一次可是好机会,我们只要逮住机会,人人都有机会升官发财!”

    许千总给大家打气:“别看泥腿子进了城,别说温州,便是乐清都还是咱们大清的地盘,我问过了,大荆和磐石两营都守得稳若泰山,到时候庆廉庆大人从府城和瑞安调兵过江,太平和玉环水陆并进,这千把泥腿子能成什么事!”

    绿营兵对清庭的忠诚度从来是无须怀疑的,许把总当即给大伙儿封官许愿:“大家看紧点,只要我大清兵一到,立时阵前举义,到时候你们少不了一个千总、都司,我和老孙也不了一个副将、游击。”

    这些滑头至极的绿营军官们纷纷点头:“孙把总,许千总,高见高见!只要大清兵一至,我们立时阵前举义,杀这班泥腿子一个措手不及。”

    孙把总拍着胸膛向大家保证:“大家心里有数便是,我回头还要去见一见瞿振海这泥腿子,不!是天下水陆兵马大元帅,我看这小子是断子绝孙的料。”

    正说着,已经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接着有人嚷道:“孙把总,瞿帅在娘娘庙等着你过去!”

    孙把总忍着一身疼痛,也不要人搀扶,就强行起身:“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伤势养得怎么样?那柳检点出手是重了点,孙把总您不要介意,以后大家都在一口锅里吃饭了!”

    带路的是个被这群老油条玩得团团转的哨长,二十出头,没多少阅历,只是与瞿振汉同宗才充任哨长,结果一进了兵营,这些老兵油子**药不要钱般撒了出去,让瞿杰把孙把总他们引为生平知已,相见恨晚。

    “知道知道!”孙把总满脸大胡子,心思却很细致:“那时候大家各为其主,可是现在大家都替瞿大元帅卖命了,一家人了,不提旧怨了!”

    说着孙把总已经搭着瞿杰的肩膀问:“对了,瞿哨长,可有相好的没有?要不要老哥给你介绍几个,这乐清城内城外的漂亮娘们……”

    瞿杰不由神采飞扬起来,他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奉承过:“军务紧急,还是不必了吧!孙大哥请客?不行,不行,让振海叔知道非得抽我不可,那好,我们过去看看,不来真的!”

    孙把总关心的是瞿振汉在娘娘庙想玩什么把戏,当即拉着瞿杰的手问道:“对了,瞿哨长,瞿帅为何把我们召集到娘娘庙去,那地方排场小了点吧?”

    瞿杰哪玩得过孙把总这种老油子,不一会已经把心里话掏出来了:“不是我振海叔,是柳检点让大家过去。”

    “那个柳检点?”

    瞿杰当即笑了:“就是把你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的那个真长毛,据说是天京来的大人物,叫什么殿前三十七检点,还是三十八来着,反正是大人物……”

    “这怎么能行!”孙把总已经愤愤不平地要讨个公道:“不过是个外人罢了,怎么能代瞿大帅召集大伙过去!瞿哨长,您得注意了,这是你们瞿家人打下来的江山,可不能落到别人的手里啊。”

    瞿杰点点头,很是赞同孙把总这大胡子的意见:“说得好,轮得到他一个广西佬吗?我和瞿元帅是同宗,居然还把我派到这小子手下当个亲兵队长,真是不痛快!”

    正说着,娘娘庙已经到了,几个亲兵守在门外,已经大声嚷道:“瞿杰,你怎么才来,柳检点和你叔已经等了好久了!”

    瞿杰心里不平:“什么柳检点?”

    这几个亲兵平时与瞿杰的关系甚好,但是现在却是郑重其事地说道:“是柳畅柳检点,天王殿前三十六检点,你叔叔都敬他一声刘伯温下凡。”

    “刘伯温?柳检点?”孙把总已经嚷嚷起来:“那么柳检点和瞿大帅谁是老大?”

第八章 妖术

    孙把总纯心是给柳畅下眼药来得,因此他继续嚷着:“柳检点和瞿元帅谁是老大?谁听谁的?”

    他一心捣乱,这群亲兵虽然见过柳畅的神威,因此心里也有些犯疑,只是孙把总才说了两句,那边有人已经一拳轰过来,把重伤未愈的孙把总打飞在地:“我让你小子胡说八道,我让你胡说八道!”

    出手正是倪廷模这位副元帅,虽然柳畅没拿去他的印把子,可是他正忧心着这件事,一出庙门听到孙把总胡说八道,那真是暴怒出手:“孙胡子,你给我记着,他柳检点是来辅佐瞿元帅和我倪某人的,不是来夺权的!”

    “那您与柳检点,又是谁听谁的?”孙胡子到现在还不忘拆台:“广西佬可不能抢我们的江山!”

    只是下一刻孙胡子已经觉得汗毛倒立,他听到了柳畅的声音:“自然是我听瞿副帅的,我不过是个广西佬罢了,没甚根基,一切都听瞿元帅和倪副帅做主!”

    孙胡子觉得柳畅这话说得太肉麻了,只是下一刻柳畅已经一脚踩在他的身上,一踹一踢,胸骨似乎被踢断了两条,接着又是两记耳光,打得孙把总金星直冒:“孙把总,您可是绿营里的精英,怎么现在替倪副帅着想了!”

    他能拆柳畅的台,柳畅自然也能拆他的台,不管怎么样,孙胡子都是个七品把总,平时下乡剿匪根本不把倪廷模这种小土豪放在眼里,恶迹无数。

    倪廷模也想起了往日被孙胡子羞辱的旧事,暗暗生恨:“孙胡子再敢我们污蔑义军中坚,我一刀剁了他!”

    瞿杰虽然和孙胡子有了半日好交情,但是现在却静静呆在那里,一口大气也不敢出:“柳检点,倪副帅,这人平时多话,我揍他一顿!”

    柳畅却是微笑道:“不用,瞿帅正用得着他,把他带进来了!”

    “用得我?”孙胡子已经想道:“瞿振海这泥腿子什么事用得着我?嗯,柳检点,你这一刀我非捅不可!”

    只是他也觉得自己刚才给人下眼药太明显,接下去一定要多用点手段才行,只是他的心思不变:“你们这些沐猴而冠的泥腿子,老子一定让你们死无全尸!”

    他一拐一拐地进了娘娘庙,见过小小的娘娘庙已经挤满了人,都是乐清城内的乡绅豪强,平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却是如同小学生那般站在那里等着瞿振汉训话。

    他冷笑一声:“瞿振海,你以为进了县城,大伙儿就不认识你这只猴子吗?”

    大家都是乐清本地人,对于瞿振汉的底细一清二楚,谁会真心支持这个东乡泥腿子!在庙里的十有七八都是西乡出身人士,特别是几家大商号,清一色都是西乡人,他们可同东乡有着宿怨。

    按照习惯,乐清可以分成东乡和西乡,往台州方向的一片称为东乡,往温州郡城的一片地区则称为西乡,瞿振汉和他的红巾军几乎全是由东乡人组成,东乡经济不甚发达,颇有贫山恶水,饥民甚多,土豪林立,向有反清传统,因此瞿振汉在东乡起事,能够一呼百应。

    而西乡邻近永嘉,经济上比较富足,读书之家遍地,政治上属于保守派,在乐清县城西乡人也占着优势,而且东乡与西乡之间为了宗族、山林、争水向有矛盾,双方械斗不息,西乡人可是将瞿振汉这个在械斗中出力甚多的东乡土豪视作生平大敌。

    孙胡子心中雪亮,瞿振汉就是有再大的能耐,这些乡绅豪强绝不可能纳头就拜效忠于他,不但会暗中拆台,甚至还会公开抵制。

    在历史上,瞿振汉据城七日,虽然秋毫无犯,但始终无法收服县城的人心,到了十二月二十四日因为五百文和县城居民起了纠纷,接着双方找瞿振汉调停,瞿振汉始终摆不平这件事,甚至演变成东乡和西乡居民的大对骂,瞿振汉的部属因此说了一句气话:“尔民敢抗吾,教汝满城皆死……”

    结果这成了导火索,愤怒的县城居民立即开始攻击红巾军,接下去已降的绿营官兵和县衙吏役立即响应,早已不满的西乡居民也涌入了县城屠戮红巾军,甚至到了凡是操东乡口音者就地格杀的程度,在区区两个时辰内被杀者多达一千四百余名。

    心中雪亮的不仅仅是孙胡子,在场的这些士绅也是眼缝里看瞿振汉,他们根本不把这所谓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放在眼里,只是迫于形势来见瞿振汉,有的人甚至随时准备捅瞿振汉一刀。

    至于瞿振汉无论说什么,他们都会表面答应,但任你天花乱坠,我们始终都会暗中拆台,东乡的泥腿子绝对信不过。

    瞿振汉仍是披着那件黑色披风,只是今天晚上似乎经历过什么大场面,脚步有点不稳,他指着柳畅,亲自向诸位乐城父老:“诸位乡贤,本帅奉天国东王亲札,起义师入乐城,幸得天佑,只诛数贼而得城,而今天京城的天王殿下又派来柳畅柳检点前来辅佐我成就大业……”

    孙胡子只当瞿振汉放屁,一只耳朵入一只耳朵出,就当看猴子戏:“这位便是柳检点,天王殿前三十六检点之一!”

    柳检点朝着大家笑了笑,算是表明身份:“某不过天王府中一闲人,蒙瞿大元帅厚爱,言听计从,一定要辅佐瞿帅成就不世大业,到时候瞿元帅可以坐南面北,诸位乡贤亦不失王侯之赏。”

    瞿振汉的脸一下子红润,到现在为止,柳畅一直没说明白他对天国的忠诚程度,瞿振汉也一直担心此事,可是现在却是点明了愿意辅佐他自立门户成就帝业:“柳检点便是我的张子房、诸葛亮、刘伯温,那话说得好,开国功臣第一,渡江策士无双!”

    这副对子是赞刘基刘伯温的,用在柳畅身上有些不伦不类,柳畅也不指正:“诸位,瞿元帅是天命之主,紫微星转世,是来救天下人免于兵火大劫的!”

    孙胡子已经暗中冷笑一声:“原来是白莲乱党那一套,这柳妖人必是白莲妖人。”

    柳畅装神扮鬼说了好几句,旁边金佩铨也开口推波助澜:“天上要下九天九夜的刀子,又要降九天九夜的天火,田地多得没种,这怎么办才好?”

    这是乡间神婆道士骗钱的老把戏,在场众人既有有功名的监生生员,也有万贯家财的富商,对于这么极其不专业的表演,纷纷显露不满迹象。

    这种小把戏骗不过他们,他们可是骗钱蒙人的行家里手!

    孙胡子更是考虑自己要不要推人出去拆穿柳妖人的把戏,让他亲自出面,危险更大,毕竟他已经在柳畅眼里挂了号。

    不过他清楚得很,这样的满嘴胡言,便是再说十天十夜,也无法说动人,柳畅也知道这一点:“诸位乡贤,可知兵火大劫是怎么一个场面,诸位请看我这件冰月雪影神镜,冰火大劫的场面就在这里面!”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柳畅身上,孙胡子低下头去,心中却很不屑地想道:“别蒙人,柳妖人!老子什么场面没见过,你这套把戏行不通!”

    只是下一刻,孙胡子前面突然都空了一面,这些见多识广的乡贤士绅纷纷跪了下去,站在孙把总前方的一个商人更是拿起掌连声念着:“观世音菩萨在上,大慈大悲!大慈大悲!”

    和孙胡子站在一起的小土豪是整个西乡都出名的胆大包天,现在却是浑身哆嗦,站都站不稳,见到大家都跪下去,一机灵也长跪在地上,在眼缝里看着柳畅笔记本屏幕里的情景,口张得大大的,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一会才叫道:“妈啊……”

    全场先是寂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现在李大胆这么一嚷,不由大哭大闹起来,一片混乱,只是大家都跪在地上,才抬起头来的孙胡子特别显眼--就他一个现在还能站着。

    孙胡子也吓得六神无主,他看着那不可思议的场景,看到火山爆发山崩地裂,呆若木鸡,好一会才反应起来,长跪在地不起,大声叫道:“柳检点,柳仙师,救我一救,小的知错,小的知错了!”

    柳畅却是不理会全场的喧哗,只是拿着笔记本慢慢穿过了人群,这些乡绅在恐慌中给柳畅让出了一条路,但是他们却发现那世界未日的场景是如此真实!

    他们绝望了,崩溃了!所有的信仰在这一刻化作了乌有!

    孙胡子把头磕得如同捣蒜一般,他看笑话的心态已经飞到天外去了,只是想着怎么样在这样的兵火大劫中逃得一命。

    柳畅在庙里转了一圈,让大家看得更细致些,才转身回来,金佩铨已经替他发话了:“看到没有,这就是兵火大劫,天除瞿元帅下凡救世,尔民敢抗吾,教汝满城皆死……”

    全场都长跪不起,好一会终于有人站了起来:“妖人,这是妖术!我霍虬一定要破这妖术!”

第九章 局面

    这霍虬嘴里“妖人”、“妖术”嚷个不停,可还是浑身咆哆嗦,虽然强自站起身来想要揭穿柳畅和瞿振汉的泡制阴谋,却是老半天还不敢往前冲上一步。

    最后他终于鼓起了勇气,想要号召众人一起发难:“大伙儿跟我一起上,灭了这妖人,破了这妖术!”

    只是他才走第一步,已经被人群按倒在地,拳打脚踢,孙胡子已经一马当先,给了霍虬好几记重拳,嘴里还连声骂道:“你才是妖人!你才是妖人!”

    他不清楚柳畅表演的是天上的神术还是什么妖术,但是他和大伙儿的都是一样的逢庙就拜,陈十四娘娘也拜,观世音菩萨也信,杨府君也跪,什么土地邪神都奉上香火,只求一个平平安安。

    现在霍虬身上也不知道落了多少拳头,他掺呼不断,差点就被愤怒的人群活活打死,那边金佩铨终于制止大家出手:“霍虬是受了妖术迷了心智,才想对柳检点出手,大家先饶他一命,省得不能渡过兵火大劫!”

    在场的这群乡贤士绅不清楚什么是兵火大劫,也不信什么无生老母三阳现世,但是他们抱定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柳畅和瞿振术的本领极强。

    他们不在乎这法术属于神威还是妖术,只想自己能避过这场大劫,因此大家第一时间已经成了狂信者。

    “振海老哥,我愿捐五百两白银,只要能要我家里度过这一场大劫。”

    “瞿元帅,咱们也是十多年的老交情,看在这份老交情上,也让我家上上下下二十八口过了这个关口。”

    “瞿振汉瞿大帅,往日里冲撞了大帅,多有得罪,今天才知大帅是有大气运之人,注定是要从南面北的,我也不求什么,到时候富贵了,赏我一个知府便可。”

    “我家里只有两百石米,愿意全部拿出捐献给义军,只要我家里平平安安。”

    “我愿意拿一千两纹银出来,大家也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把这个坎过了吧。”

    “咱家别的没有,就是愿意替瞿帅献上一千套军装。”

    “军装有了,可还是缺军鞋,我们云字号包圆了!”

    “还有,我拉两百人过来投效,振海你给我一个哨长的位置成不?”

    “我也拉两百人过来,什么位置瞿元帅任意安排就是!”

    才一会功夫,瞿振汉已经替红巾军筹措到上万两军饷,至于军需军食也是足够数月支用,而且这还是开头,大家已经拍着胸膛向瞿振汉保证,回去以后立即动员乡里邻居再捐献一笔,只求能过了这道坎。

    更重要的是架在东乡居民和西乡之间的这道鸿沟突然消失了,大家都诚心诚意地愿意替瞿振海的反清大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他们甚至愿意拉队伍来投效瞿振海。

    瞿振汉感觉自己的实力增加了一倍还不止,他连连点头:“大家共襄盛举,一起渡过这一场兵火大劫,我瞿某人是不会亏待大家的。”

    现在的他,不再是大家眼中的小土豪小店主,而是真正的大英雄大人物,大家的恭维让他轻飘飘起来。

    那边孙胡子还是坐立不安,他发现柳畅的眼睛时不时盯着他,显然是意有所图。

    不管是妖人还是仙师,被柳畅盯上都不是什么好事,因此他心底已经转过了无数念头,却没有什么法子能避过眼前这一劫。

    柳畅已经笑呵呵提着笔记本包过来了:“孙把总,好久不见!”

    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在无奈之下孙胡子只能笑道:“方才对检点多有误会,检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饶了我这一回。”

    柳畅却是早有安排,他拉着孙胡子的手显得格外亲热:“大家都是各为其主,我是不会计较这些小过节的,不知孙把总是不是真心诚意地加入我们红巾军?”

    “当然是真心诚意!再心诚不过了,愿追随瞿元帅替天行道,扫灭清妖!”孙把总说话流利得很:“从今往后,我便是瞿元帅座前的马前卒了!”

    柳畅也不同他多废话:“甚好甚好,只是我看过水浒传,知道但凡入伙,都要有个投名状,您看大家捐钱献物,便是大家的投名状了,而孙把总既然要入伙,也少不了一份投名状。”

    孙把总已经恨不得捅柳畅几百刀,他清楚得自己的投名状可不象在场众人的那样简单,柳畅肯定是让他往火坑里跳,但是他没有勇气抗拒柳畅:“柳检点说得甚是,不知道要怎么样一个投名状?”

    “孙把总,你们绿营兵里谁劣迹最多,平时残害民众最狠,喝兵血最狠,对瞿帅最是心怀不满,你去杀了便是,把人头拿来便是你的投名状了!”

    他说得轻松,孙把总额头已经有汗了。

    若说这乐清协内,劣迹最多,平时残害民众最狠,喝兵血最狠,对瞿振汉最是心怀不满,除了已经被杀的姚副将就是他孙把总了。

    但是他孙胡子总不能砍了自己的脑袋当投名状,又见到柳畅眼里的凶光和杀机,他只能走上这条不归路:“小的遵命便是,这就去取了投名状,献与瞿帅驾前。”

    不过进了一次娘娘庙,孙把总下定了决心,也不管自己的老同事怎么看待自己,他便是瞿振汉扎进绿营里的一颗钉子。

    ……

    乐清县城的居民永远也不会忘记咸丰四年的十二月十八日。

    原本这只是年关临近的冬月普通日子,但是一群扎着红巾的东乡乡民在瞿振汉、金佩铨的率领下冲入了乐清城,等到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城头已经变换了旗帜。

    最会捞钱的康县令和整个乐清都深恶痛绝的大地主徐牧谦不知去向,平时劣迹无数的姚副将和赵典吏死在了红巾军的刀下,整个县城秩序井然,但是大家对这群陌生的红巾军虽然充满了好奇,但是也没有什么亲近感。

    但是到了下午,一切都改变了,县衙已经有了新的人事安排,那个乡下狂生金佩铨出任新的乐清县令,而倪廷模之下也各有任用,许多平时不得志的人已经考虑自己是不是可以借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在县衙里谋个一官半职。

    更可怕是瞿振汉这个小杂货店主不知玩了什么妖法,居然收拢了全城的人心,那些平时很有威望的土豪、商户、士绅都走家串户,一面说着瞿振汉的仁义恩德,一面动员大伙全力支持红巾军。

    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红巾军已经彻底掌握了乐清县城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最阴暗的人心都握在他们心中,他们甚至多了好几百名来投的西乡新兵。

    在老人的印象里,自从他们出生以来东乡与西乡还是第一次融洽过,要知道过去他们的全部印象就是永远也不会休止的大规模械斗与恩怨。

    县城居民也听到了一个新的名字,那就是“柳检点”,大家对于这个天京派来的真长毛使者有些好奇,对于他有着山崩地裂行云布雨甚至千里之外夺人性命的传说将信将疑,但是见过柳检点的人都口口声声说这事半点虚假没有。

    有些人甚至用自己的名誉发誓:“你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我孙胡子!那真是仙人,人家可是天王殿前三十六检点之一,随随便便发点神威,就能拿了几百人性命,据说这次他算到瞿振海是真龙下世,特地从天京赶来辅佐真龙的。”

    县衙已经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新任的金佩铨金县令接受着大家的恭维,嘴都差点合不拢了。

    不止是金佩铨有了县令的名义,但凡是这次举义有功人士,都得了头衔,或是典吏,或者都司,把县衙的官职尽数瓜分一光。

    瞿振汉则是牵着瞿杰的手向柳畅介绍:“柳检点,这便是瞿杰,我本家的侄儿,以后就是你的亲兵哨长,他和手下五十个弟兄以后都任你发落。”

    他虽然要用柳畅,但是又以小土豪的心思加以防备,原来说好给柳畅一哨一百名亲兵,到了现在减去了一半,又派了自己同宗当亲兵哨长,一心把柳畅握在自己手心里。

    柳畅也不揭穿他的心思,连声赞道:“果然与瞿帅一般英伟果断,好男儿!好男儿!”

    瞿振汉笑道:“与柳检点今天的奇功相比,这算得什么!”

    正说着,偏院里传来了一阵阵杀猪声,瞿振汉这个小土豪兴奋起来:“这是西乡送来的十头大猪,原来是准备过年杀,现在送来劳军!”

    杀猪声接连不断,红巾军将士不脱农民本色,欢声笑语接连不断,而瞿振汉虽然有了天下水陆兵马大元帅的名义,但本质上还是个农民:“柳检点这份功劳,配得上一个好猪头,到时侯我让人把猪头送过来!”

    在他眼里,送个猪头算是了不起的馈赠,柳畅也却之不恭:“到时侯就请杰哨长帮我搬过来。”

    瞿杰虽然是瞿振汉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钉子,但是柳畅却很有信心将他玩得团团转。

第十章 战略

    不多时,猪头肉已经弄好送上了八仙桌,瞿杰这个亲兵哨长抢在柳畅前面下了几筷子,连声赞道:“好吃!好吃!真是个好猪头!”

    柳畅描了他一眼,心道:“你才是个好猪头!”

    不过这猪肉肉香阵阵,也引动了他馋虫,他也不客气,直接落了筷子。

    这个时代的猪肉可不是什么乌克兰大白猪或荷兰猪,而是真正本乡本土的温州土猪,正正的小黑猪,虽然品种落后,而且成长性长,瘦肉率低,但是肉的品质却远远胜过这些后来的先进品种。

    要知道这些后世被市场淘汰的黑猪品种,猪肉才是真正的好吃,柳畅吃得很香,一边招呼瞿振汉:“瞿帅,今天张罗了一天,您也尝几口!”

    “好!”瞿振汉已经坐了下来,他不失小土豪本色:“若不是要统领全军,这几头猪我都亲自来杀,可惜了!”

    也不知道他说的“可惜”到底是什么,旁边金佩铨已经张嘴就来:“这如何使得,您是坐江山的人,注定坐南面北的贵人,这等杂事还是交给我们来做便是!”

    瞿振汉被他吹得飘起来,旁边瞿杰筷子落得更快:“振海叔,我们跟着你杀官造反,光凭着这肉管饱,酒管够就值了!痛快!痛快!”

    他没什么见识,只是凭借着与瞿振汉同宗才混上的哨长,柳畅也不拿他当一回事,只是一边吃肉一边问道:“对了,瞿帅,那孙胡子的投名状送到了没有?”

    瞿振汉开了一瓶老酒一口口泯着,他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了,自然不能学着俗人那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已经送来了,杀了个民愤甚大的外委把总,以后他算是入伙,是咱们的人,柳检点不必事事针对他。”

    柳畅应了一声,又问了一句:“甚好,既是如此,那便是一家人了!”

    只是他咬了一口肥肉之后,又问了一句:“对了,瞿帅,我新来之人,有句话本来是不应当讲,但是事关大局,不吐不快,请问瞿帅,今天我红巾军往何处发展?”

    瞿振汉是有城府的人,通些文墨,但是让他讲大道理出来,却还欠了些火侯,因此他朝着金佩铨一招手:“就让金县令说说我红巾军的规划!这次天降柳检点助我,全浙光复有望。”

    金佩铨是瞿振汉的谋主,过去以瞿振汉的张子房、刘伯温自许,甚至于这次瞿振汉起事,全是他从中穿针引线的结果,当然有了一套方略:“柳检点,瞿帅稍等,我且去取地图细加分解。”

    也不知道他从哪来找了一份差错不少的地图,也没有什么等高线,只是有着几十个大小地名,就给柳畅和瞿振汉讲起现在的形势。

    严格来说,红巾军形势很差,到现在为止只控制着小半个乐清县而已,原本外围响应的几路人马都来不及发应,金佩铨原来的方略现在算是彻底破产了。

    但是借着柳畅的神迹,现在他又看到几线生机,因此在地图上一一点点指点起来。

    瞿振汉和金佩铨起事计划已久,他们和倪廷模等人都是虹桥一带的小土豪和乡绅,他们从咸丰三年就着手规划这事。

    当时太平天国席卷江南,温处两府议立团练,瞿振汉趁机立团练局于虹桥,节制附近团练,众至五百余人,又私下串联土豪,打造兵器,做好起事准备。

    到了咸丰四年,他派金佩铨前往南京,从东王杨秀清得了浙东虹军统领的委任,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等发动了。

    只是有清一世,满清始终用**政策来愚民,整个社会形成了空前的大倒退,到了清中叶连造反的水平都下降太多,金佩铨的图谋就是先取温州府城。

    他把全部的希望都寄于温州府招募的闽勇起事,希望这批闽勇能率先起事攻占温州府城,然后永嘉、楠溪江各地起兵响应,最后红巾军起事,一举光复温处两府。

    只是这样的规划近于儿戏,温州府城的闽勇中率先有人出告,极少数内应立即被清军捕获,接下去永嘉楠溪、台州等地的策应接连宣告失败,只留下了虹桥一带的红巾军本部,他们只能行博浪一击,强行进攻乐清县城。

    在历史上,红巾军只据城七日就告失败,但是在这个时间,借着柳畅带来的神迹,红巾军不但在乐清筹措到大批粮饷和军需,而且还收服了西乡的民心,招募几百名新兵。

    因此金佩铨显得胸有成竹:“现在我军粮饷军需应有尽有,瞿帅又行仁义于温郡,兵威至处自可传檄而定,柳检点您看……”

    他在不太精确的地图指出乐清全县的敌我情况,现在红巾军能掌握的,大致是瞿振汉老家虹桥到乐清县城这一带,留守虹桥的是瞿振汉的弟弟瞿振山,但是红巾军尚不能控制整个东乡。

    满清为了防止汉人造反那是费尽了苦心,在这个小小乐清县内的布防情况就充分体现了“大小相制”的原则。

    乐清的驻兵是乐清协,下辖两营,一营驻县城,一营驻磐石镇,但是又在乐清协防地的北方又驻有大荆营,这个大荆营直辖于温州镇,不受乐清协节制,这三个营的驻地又星罗棋布分散于全县。

    现在红巾军表面是轻取乐清县城,斩杀了姚副将,打跨了乐清协,但是事实上不要说不受乐清协节制的大荆营,就是乐清协下属的磐石营都完整无缺,甚至连县城这一营绿营也有大量兵力分散在县城之外的汛地,未曾受到损失。

    换句话说,乐清县内的绿营兵主力尚存,只有驻县城的两百多名绿营兵迫于形势投诚,而金佩铨却很乐观:“接下去我们北进,首先扫除磐石营,打通海路,我们与海上的天地会粤艇早有联络,可以联成一气,然后向台州太平县进发,黄岩、玉环都有我们的人,到时候可以席卷全台……”

    他以为自己的规划很高明,没想到柳畅却是摇了摇头,那边瞿振汉已经先紧张起来:“柳检点,金县令的方略有什么缺失吗?”

    柳畅当即说道:“打铁还需自身硬,现在我们有粮有饷,军需无忧,仁义行于温处两道,何必借重别人的力量,粤艇又有多少力量?”

    粤艇就是袭扰温州海面多年的广东海盗,他们与天地会有些关系,力量虽然不强,但是在水上来去纵横,这过去几十来年,温州绿营兵遇到他们几乎都是望风而溃,根本不敢一战。

    温处道道台庆廉就是道光二十八年间偶有一小胜,才能蒙恩赏戴花翎,但是大多数时候绿营兵根本是不堪一击,根本不敢保护沿海百姓,去年有一群广东海盗纵横洋面,甚至绑去了绿营官兵多人。

    绿营兵事后想要稍作报复,只听说海盗中甚至还有从香港请来的英国海盗,火器甚利,立即打消了报复的打算,转而出钱把被绑走的绿营官兵赎了回来。

    这是瞿振汉这些土豪对满清彻底失望图谋的原因,不过现在这些广东海盗却是可以利用的对象,瞿振汉和金佩铨原来以为和粤艇联合是如虎添翼,没想到现在柳畅浇了这么一盆冷水下来,金佩铨当即说道:“不管怎么说,葛三爷是海上大豪,至少能筹出十来条船五百人来!”

    只是这话他自己都不相信,葛三爷虽然是粤艇里冒尖的人物,但是手下也不过七八条船两百人罢了,绝对拉不出五百人来。

    “便算是五百人,他们怎么留一半人留在海上,真正能为我用的不过半营人而已!”柳畅已经十分豪气地喝了一碗清酒:“半营人而已,只要我同杰哨长往西乡走一个回来,别说是半营人,便是一营人都能召集起来!”

    他涛涛不绝地继续说下去:“往台州发展,这是下下之策!台州固然有我们以往联络的英雄好汉,但是这次起事事泄,到底还余下多少力量,我们谁都没有底,我们只要一入太平,就立即会遭到整个宁绍台道清军的攻击!”

    太平县就是后世的温岭县,属于宁绍台道台州府,而乐清县则属于温处道温州府,他很详细地分析这其中的利害:“我们不入台州,那么台州方面的清妖就不会转过身来对付,别看才隔了几十里,可是一个属于温处道,一个属于宁绍台道,老死都不往来,台州府绝对不愿意替温州府火中取粟,就是反应过来了,也得个把月时间。”

    柳畅说得甚是在理,瞿振汉已经放下了酒杯听得入痴,好一会才说道:“那便不去台州,我们还是立足于乐清!”

    “这是中策,不是上上之策!”柳畅毫不客气:“欲成就不世霸业,必先取上上之策!”

    事实上他也搞不清楚什么是上上之策,但是无论瞿振汉提什么建议出来,他都会说这只是中策而已。

    瞿振汉果然入了他的套子,他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说道:“吾取上上之策行之,还望柳检点能指教于我成就大业!”

第十一章 实力(冲榜求推荐票)

    看在瞿振汉特别配合的份上,柳畅当即点明白了:“上上之策,自是大兵南征,永嘉一克,欧江以北可以传檄而定,到时候,我红巾军据有乐清、永嘉两城,进退自裕,进可南渡飞云,北征台州,退可退往处州……”

    这一套谋略事实上破绽很多,只是柳畅做足了前戏,听得瞿振汉连连点头:“果然是上上之策,上上之策!”

    旁边金佩铨也被柳畅说动了:“瞿帅,这便是我当初最早提出的谋划,先图温处,再取括苍,全浙可图!”

    瞿振汉更是心动,现在他只占据虹桥和乐清县城两地,可是按照柳畅这个规划,可以拿下乐清、永嘉两个大县,整个欧江以北就是他的地盘了。

    只是他还有一点疑问:“温州绿营主力在欧江以南,他们到时候想要北犯怎么样?”

    温州绿营的主力,包括招募来的闽勇,温镇直辖诸营以及瑞安协、平阳协,几乎都在江南,他们若是抢在红巾军图取永嘉之前渡江北上,对于红巾军是个很大的威胁。

    不过金佩铨这位军师已经抢先替柳畅回答了问题:“瞿帅您放心,我当初构思这个谋划的时候,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永嘉只有少量绿营驻防……”

    他指着地图显露着自己的本领:“庆廉就是再大胆,也首先要加强府城防御,能派出几百名清兵到永嘉协防已经极限,至于瑞平两协,他们离乐清不过一日路程,可是咱们起事这么多天,可有一兵一卒北上?”

    历史上,瑞安协距离乐清只有一日路程,可始终是按兵不动,一直等到西乡乡民平定了瞿振汉起事,他们的行动才神速,派了一营精兵飞驰而来抢功,比在外流浪两个月才回城的康定基县令神速得多。

    只是康县令在上面有人,即使拖拉了两个多月才反攻回乐清,还是夺走了瑞安协的首功,不过瑞安协也没落空,他们保举了,倪廷模的仇敌,整个乐清都恨之入骨的大地主徐牧谦作为义民第一人--虽然当时逃往瑞安的徐牧谦只是在嘴皮上有些功劳。

    正是如此金佩铨这个三流军师已经有全套的谋划:“瞿帅,我当初这个计划是最明智的,您不应否我的建议,只要平了永嘉,大荆和磐石两营就任我们捏了!”

    更妙的是乐清、永嘉刚好处在台州、温州、处州三府的交界处,现在南下无需担心台州府和处州府的军事压力,毕竟清朝官员向来是各扫门前雪,等占据了整个江北之后,红巾军可以任意进出。

    既可渡江南下全取温州,也可以北上攻略台州,或是西进处州,战略回旋余地极大,瞿振汉也被柳畅和金佩铨说得心动:“柳检点,金先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两位便是我的张子房、诸葛亮、刘伯温,干了这一杯!”

    他对于图取永嘉一下子变得信心十足:“到时候争取在永嘉城过个好年。”

    经过这件事,柳畅在红巾军中也变得更有份量了。

    虽然他进入红巾军不过一日,但是这个夜晚,到处都有人来找柳检点,想请他指点一番,连他的亲兵哨长瞿杰都开口说道:“柳检点,你能谋能算,替我看看前程如何?”

    对于柳畅这种从天而降的人,也只有装神弄鬼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聚拢人心,他现在最关注的是自己手上的这一哨亲兵。

    说是一哨亲兵,实际只有半哨五十人,柳畅也很直接:“瞿哨长,你跟着我,肯用心的话,以后注定是提督军门一流的人物。”

    瞿杰没听出柳畅的拉拢之意:“我竟然有这等大富大贵之相,柳检点,提督军门是几品官?”

    柳畅答了一句:“提督是二品官。”

    “二品!”瞿杰已经手舞足蹈:“康定基这老贼也不过是七品罢了!”

    柳畅也不细说,清朝武人地位低下,二品提督未必强过七品县令多少,有时候区区五六品的官员就能节制记名提督。

    他只是微微一笑:“凡事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瞿哨长,你要做到二品军门,还得跟着我好好拼一拼!”

    “知道!”瞿杰一头就跳进了柳畅的套子里:“柳检点您放心便是,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别看我们五十个亲兵器械不全,但只要您一句话,火里来水里去,绝无二言!”

    只是柳畅想要的可不是这些:“瞿哨长,我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您给我好好说说咱们这五十个亲兵兄弟!”

    “没问题!没问题!”瞿杰已经将一哨人召集起来:“这位是柳畅柳检点,以后我们便奉他的命令行事,不管火里水里,跟着柳检点便没错!”

    柳畅在红巾军已经是多智近妖的大人物,这一群亲兵都给柳畅跪下了:“见过柳检点!”

    柳畅赶紧把这队亲兵一一扶起来,还过去一个个握手:“大伙客气了,以后我柳某人就靠大家照应!”

    只是这一番阅视下来,柳畅发现自己手上真没有多少的实力。

    这五十个亲兵都是虹桥附近人,有瞿振汉和倪廷模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更要命的是,当初瞿杰领这半哨人过来,瞿振汉把精锐能打的都留下了,现在都是些老兵弱兵,或者可以这么说,根本就是一群从田头拉来的农夫。

    更要命的这一群农夫还欠调教,士气不高也就罢,器械完全可以用低劣来形容,五十人才有十二把刀、一张弓,其余都是用农具充当兵器。

    连他们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这样的兵现在拉出去,绝对不堪大用。

    但是这是柳畅现在能直接掌握的全部实力,因此他没有显露出失望之色,而是朝着瞿杰发问:“全哨弟兄都在这里吗?”

    “就这么多了!”瞿杰不敢对瞿振汉有什么怨言,只能把气出在倪廷模这个副元帅身上:“原本是一百精兵,可是倪副帅从中生事,硬是截走了一半。”

    他也对自己少了一半部下表示愤愤不平,那边柳畅已经替瞿振汉辩解了:“瞿帅这么做,肯定是他的长远考虑。”

    “有什么长远考虑!”瞿杰没多少才干,见识也不够:“就是怕柳检点你抢他的副元帅印把子!”

    柳畅却是清楚这肯定是出于瞿振汉的授意,他也有主张:“五十个弟兄就是五十个弟兄,当年三千越甲可吞吴,咱们五十个好兄弟也能送瞿杰兄弟上一个台阶!”

    “好好好!”瞿杰连连点头,又问了一句:“柳检点,要不要找个女人暖床?我给你想办法去!”

    他不知轻重,在亲兵面前直接挑明了这事。

    柳畅摇了摇头,旁边有个老兵补充了一句:“瞿哨长,您看柳检点这般嫩相,分明是还没尝过滋味,哪瞧得上那些凡脂俗粉!”

    说起来,这倒是件让柳畅又喜又乐的事,这次穿越过来,或许他曾有意穿越回十五年前,他的身体居然年轻了十五岁。

    还好他十五岁,身体已经基本发育完成,现在众人眼中的柳检点虽然看起来不过是十四五岁,却是发话处事极为老成,据说还是金田团营时就参加太平天国的老弟兄,说话很有份量。

    柳畅对于这个时空的小脚女人没有多少好感,何况眼下也不是谈女人的时候,他笑道:“那是我脸显嫩的缘故,不过这次出天京来,也是东王管得太宽,现在天京城里连母子也不敢多说话,要闷死人了!”

    只是他话题一转:“瞿哨长是好心,漂亮女人,我也喜欢,不过现在还不是谈那个的时侯,我这个人没别的长处,就是知道照顾自己人!”

    他继续说道:“诸位兄弟明面是我的亲兵,可实际上却是我的自家兄弟,大家都在一口锅里匀饭吃,我柳某有得肉吃,绝不让诸位兄弟喝汤!只要跟着我,只要我不落难,保证能好吃好喝供着。”

    过去瞿振汉也曾对他们讲过什么江湖义气,可是却没有柳畅这么实际,他们从来没见过柳畅这么贴心的长官,因此这哨亲兵就觉得柳畅格外亲切,话也多了:“真的?”

    “柳检点你可不能糊弄咱们乡下人?”

    “是啊!你是有见识的人,可不能蒙我们这些种田人!”

    柳畅倒是干脆利落,他直接就抛下话了:“我柳某人广西到天京,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差不多是尸堆里滚出来,但是没亏待兄弟!”

    他朝着五十个亲兵拱了拱手:“只要诸位兄弟对得我,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兄弟我就管大伙儿这后半辈子!”

    他喝了一声:“瞿杰!”

    瞿杰当即应了一声:“属下在!”

    柳畅朝了一眼天空的弯月,大声说道:“起初在瞿帅面前我说过,只要我和你往西乡走一趟,立即能召集来一营精兵,有没有这个信心?”

    瞿杰知道柳畅有神镜在手,那自然是信心十足:“当然有!”

    “好!”柳畅大声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也不要你冒死跟我去西乡,就跟我今晚上在县城转一圈,替兄弟化个善缘,让大伙有饷可拿,有衣可穿,有饭可吃!肯不肯跟我来?”

    不用瞿杰回答,五十个亲兵已经高呼一声:“肯!”

    这是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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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投效(冲榜求推荐票)

    既然要替自己这一哨亲兵化个善缘,柳畅就带着几个亲兵张罗开了,他使的石头火锅的办法,到处找人化缘。

    首先找到的是瞿振汉,柳畅热切地要求:“瞿帅,大过年的,兄弟们跟着你也不容易,现在连个衣食都解决不了,在下替他说一句公道句,求大帅给我这五十个兄弟赏五十两银子。”

    今天中午,瞿振汉刚刚通过柳畅的关系征集了上万两白两和海载斗量的物资,只是这些粮饷现在还没有完全到位,他又是个乡下的小土豪:“柳检点此话说得甚是,是瞿某亏待了兄弟们!”

    “不过现在我手头也很紧张,这样,你去金县令那里领二十两银子,替兄弟们张罗张罗!”

    五十两白银变成了二十两,已经有人说怪话了:“瞿帅这就不够意思,我听说了,今天中午柳检点替他拿下了几万两白银,几千石粮食,现在怎么连这点钱都舍不得!”

    瞿杰则在替瞿振汉辩护:“振海叔有他自己的打算,你们懂得什么!”

    “无妨无妨!”柳畅倒是看得很开:“这是很好的开头,我要照顾兄弟们,自然要到处都结个善缘,不必专注于瞿帅一处。”

    他不但从瞿振汉这里拿了二十两白银,接下去到处找人化缘,倪廷模也给了十两白银,金佩铨以乐清知县的名义给半石大米,接着就是找乐清县城的富户募捐。

    原本几个亲兵都以为柳畅顶多弄到几十两银子几石大米,可是这些富户对于这位本领通天的柳检点却是格外热诚:“家里虽然困顿了些,但是柳检点说话,别说二十两白银,就是两百两都得咬咬牙给您挤出来,别客气,这是八十两白银!”

    “柳检点太客气了,您这等贵人上门,小号怎么敢回绝,别的没有,这布是现成的,给您多扯几尺布给兄弟们做一身衣裳!”

    “没别的意思,这五十两白银请你务必给兄弟们喝口茶!”

    “柳检点,我这里没什么能帮忙的,每个兄弟一双军鞋出得起的!”

    “您不收我这五石是看不起兄弟,一定得收下!”

    才转了小半个时辰,亲兵们已经连连称奇,柳检点的面子果然够大了。

    才这么一会功夫,柳畅光白银就收获了四百多两,分到每一个人头上,差不多有八两多,平时大伙儿拼死拼活一个月,也就是两三两白银而已。

    白银之外,物资上的收获就更丰裕,光大米就有近二十石,大家脚上都换了一双新鞋,腰间还扯了几尺新布,除了给自己制一身新衣之外,还够给家里娃娃扯件新衣。

    至于其它零零星星的收获,也不在少数,大猪有两头,鸡鸭鱼肉也应有尽有,现在连瞿杰都说起怪话了:“振海叔不够意思,城里的大户人家才够意思!”

    怎么叫够意思,柳畅开口借个一十两,但是这些大户人家往往直接拿百八十两出来,即便拿不出真金白银,也会拿出够份量的军需物资劳军。

    等回了这哨人驻扎的临时兵营,柳畅已经问道:“谁懂得记账?谁会记账?帮我把银子分下去再说!”

    当即有人举起手来,帮着柳畅把粮饷分下去,每人都先分了五两白银,接着军鞋和布匹也分给了兄弟们,柳畅又说道:“明天改善下生活,大伙儿好吃好喝,再做一身新衣,所以今天兄弟们给我个面子,去洗一洗!”

    清季的卫生条件非常恶劣,这些亲兵的身上都带着臭味,现在也笑了起来,瞿杰笑道:“从今天起,我也是体面人了!”

    亲兵们已经嚷嚷开了:“柳检点给我们面子,我们也给检点面子,你说什么,咱们便干什么!”

    正说着,那边已经敲起房门:“是柳畅柳检点吗?”

    柳畅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当即一挥手,立时有亲兵打开了房门,来的这人被打得如同猪头,浑身哆嗦不止,一见到柳畅就跪下来了:“罪民霍虬见过柳检点大老爷,罪民知错,求大老爷饶过小民一家性命!”

    柳畅已经想起这人就是娘娘庙出头被群殴的那个西乡土豪,他倒是胆气十足,口口声声一个“妖人”、“妖术”,还要动员众人破了柳畅的妖术,结果被打得猪头一样。

    只是柳畅没想到这人现在找上门来了,不过这人也算有些见识,柳畅当即问道:“你知错了?”

    霍虬在青石板把头磕得如同捣蒜一般:“罪民知错了,罪民知错了,罪民不应当冲犯检点大老爷神威,现下罪民只求将功赎罪,求大老爷饶过小民一家性命!”

    柳畅沉吟道:“你有何功?”

    霍虬作为西乡土豪,确实有些见识:“小人薄有家产,听闻检点阵中尚缺军饷军食,愿意毁家纾难!”

    柳畅摇头道:“这事你应当找瞿帅去谈,我只是瞿帅座下一闲人,管不到这事!”

    他不着急,那边瞿杰已经替他着急:“检点,您不知内情啊,这霍虬是咱们乐清全县都知名的大户啊!”

    霍虬这等大户愿意投效,那拿出的家产没有四五百两也有两三百两,这样天大的好处怎么能让出去,他恨不得替柳畅作主:“检点,您千万别错失良机啊!”

    “小民不但薄有家产,而且还做点私盐生意,平时能拉起三五十人!”霍虬已经把自己的底给露出来了:“我这次来,就是一心一意来投检点!”

    “嗯?”柳畅却是换了一个说法:“好!你先起来,是谁让你来投奔我的!”

    霍虬的额头已经全都是血,他仍是跪在地上:“请检点大人收留。”

    “谁让你来投我的?”柳畅问的是这一句:“说吧!”

    “检点果然是神人,是孙胡子指点罪人来投效大人。”

    孙胡子?柳畅已经想起了那个杀了个外委把总当投名状的大胡子:“他倒有些见识!”

    如果论对柳畅的了解,没有人胜过这个孙胡子,在来这前,孙胡子和霍虬交过底。

    孙胡子说得很清楚:“你去投柳检点便是!瞿振海是怎么样一个人,你心中也是雪亮,可是今天进了城,突然有了通天手段,这手段瞿振海绝对玩不出,肯定是那柳检点的本领!”

    霍虬也是亲眼看过柳畅手上的神迹,深以为然,平时他与瞿振汉都是相提并论的豪强,可是今天红巾军的种种手段,让他有耳目一新之感,他就下了决心来投柳畅。

    他清楚得很,自己若不能在红巾军找到一个靠山,就凭着他在娘娘庙的那演砸的一出好戏,一家老小都别想保一个平安。

    他见柳畅有些心动,继续说道:“小人能替检点老爷办些事,只要检点大人交代下来,那怕再苦再难,小人拼了命去办便是!”

    柳畅听到这话,终于点头了:“起来吧,我刚好有事交给你去办!”

    霍虬浑身重担尽去,登时轻松,却是给柳畅连磕三个响头:“罪民谢过检点老爷的功德,请检点老爷交代罪民该办的事体。”

    柳畅亲自把霍虬扶起来:“倒是件大事,你既然平日能拉起三五十人,那总知道怎么弄来兵器吧,你看看我这一哨人!”

    瞿杰插嘴说道:“霍兄弟,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咱也就实话实说了,咱们这一哨兄弟,缺衣少食也就罢了,检点已经替我们四处化缘弄来了衣食,可是兵器却是大问题!”

    五十人当中不过是有十二把快刀和一张弓而已,军阵上最关健的鸟枪是一把也没有,这样的组合拉出去参加民间械斗都嫌寒酸,都不要说拉上去阵前厮杀。

    霍虬作为一名合格的盐贩子,自然不仅仅是“拉起三五十人”那么简单,当即答道:“请检点放心,小人平时为了防匪自卫,在自家谷仓放了十几件自卫兵器,愿意献与检点。”

    只是打开了霍虬的谷仓才知道,霍虬这厮所图的绝不是什么防匪自卫,谷仓里藏了整整十九件兵器,都是开了锋的利器,比绿营的制式兵器还要好。

    瞿杰这一哨人手上的快刀、短弓,和霍虬这十九件利器一比,几乎可以说是破铜烂铁,连柳畅的眼睛都亮了:“霍虬兄弟,你这下可是帮了柳某大忙!”

    霍虬又给柳畅跪下了:“检点说得太客气,小人得罪了检点,罪该万死,还望检点看在小人腿脚还算利索,饶了小人!”

    “哪里话,哪里话!”柳畅又问道:“有了你相助,对我来说简直是如虎添翼,我且问你,能不能再搞些兵器来,尤其是鸟枪、火药、铅子,尤为紧要!”

    霍虬应道:“小人在乡下还藏了几杆鸟枪,因为军国利器,不敢带入城来,若是快刀长枪,小人在城内办有铁匠铺,这十九件兵器都是小人的铁匠铺私下打造的。”

    柳畅大喜:“铁匠铺?我且问你,能否打造这样的长枪?”

    说着,柳畅已经把这把长枪的外观详细比划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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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力量

    柳畅才比划完毕,霍虬已经摇头了,他也算是见多识广:“柳检点,你这长枪可是戏文中才有的利器,一丈有余,太长了,我们寻常人是挥不动这样的长枪!”

    柳畅所说的这种长枪长度足有丈许,别说是寻常人,便是百人敌都难以挥动,不过柳畅却是说道:“霍虬兄弟,你这就说错了,我们天国自金田团营永安建制,到后来专意金陵,纵横江南,克敌制胜,多半是仗着这竹针之利!”

    霍虬仍是摇头,他说道:“这长枪再是锋利,我们无法操持握不动,也是无用,难道……”

    他突然想到了一点:“难道这是双人齐握的长枪?”

    柳畅点点头:“霍虬兄弟果然见多识广!”

    “检点唤我一声霍虬便是!”霍虬已经想通了:“好东西,只是这枪杆是用竹制的?”

    太平天国崛起于广西,与清军连番大战,克敌制胜的第一利器便是这竹针,这竹针原是天地会罗大纲等人的创造,后来被杨秀清等人发扬光大,这竹针装配有铁制的枪头,长达一丈有余,锋利无双。

    战时太平军用藤牌掩护推进,以药罐石灰扰乱敌阵,冲到近处时竹针齐出,堪称长枪如林,而清军手上只有钝刀短予,根本无法与长达丈许的竹针对抗,屡屡大溃。

    当时清军之中只有向荣能顶住这样的长枪攻势,这向荣称为楚军名将,每仗能控制许多预备队,讲究回环轰打,即使溃败也不致于一溃千里。

    柳畅点头道:“竹制的枪杆,取材甚便!”

    江南有的是竹林,一丈长的枪杆随地可取,霍虬这个私盐贩子颇有见识:“好厉害啊!”

    他暗暗想道,自己若是遇到这样的长枪阵,该如何应对,只是才一想到这样的局面,他冷汗就下来了。

    藤牌之后十几杆丈许长枪潮水般刺来,任他能天大的本领,如何辗转腾挪,都逃不出被无数枪头扎穿的命运,他连声赞道:“检点果然是金田团营时就参加天国的老行伍,确实与众不凡!了不起,了不起!”

    只是这这竹针制造容易,也不费什么工时,材料可以说是立等可取,他立即向柳畅承诺:“小人今天晚上回去就让铁匠铺连夜开张,明天一大早,就把制好的长枪送来!”

    他又补充了一句:“小人在乡下还藏了几杆鸟枪,均是八旗式样,与常见的绿营兵丁鸟枪大有不同,只是小人请来的铁匠师傅仿制不出。”

    “八旗式样?”柳畅又惊又喜:“你还有这等好东西!”

    鸟枪基本是沿用明未的火绳枪,可以是这个时代最落后的火器,但是在清军之中一直沿用到一九零零年前后,老而不废。

    而在形形色色的鸟枪之中,大致分成绿营制式和八旗制式两种,绿营制式的鸟枪既笨重威力又弱,而八旗制式的鸟枪便捷好用,威力却大,这是满清统治者玩弄以满制汉的把戏之一。

    霍虬赶紧表功:“这几杆鸟枪从当年乍浦满营流出来的,来得不容易,虽然有些年头,但我一直准备拿来当传家宝。”

    不过柳畅并没有这几杆八旗制式的鸟枪当传家宝的打算,他问了一句:“你既然贩私盐,那和海上的洋人有没有联系?”

    霍虬当即说道:“咱们干私盐的,总得与海上的英雄打交道,不过瞿振海那厮不是准备去取磐石镇,打通与葛五爷的联络。葛五爷是海上大豪,手下有六七条船两百弟兄,到时候检点可以和他联系。”

    柳畅倒是沉稳下来,现在自己就这点实力,就是想买洋枪也买不了多少杆,当即说道:“我向瞿帅建议,全军南下攻取永嘉,到时候欧江以北,尽为我有。”

    他又问道:“我问的是洋人,特别是香港的洋人。”

    他清楚得很,这一期间的香港始终是远东非常重要的军火集散地,大批西方商人从香港购进军火,然后向交战中的双方出售军火,购买洋枪洋炮的不仅仅是湘淮各军,甚至连李秀成也通过海上贸易让他的部队实现了彻底的洋枪化。

    现在是咸丰四年,无论是太平天国还是清朝统治者都还没有认识洋枪洋炮的可怕之处,专职做军火贸易的西方商人为数甚少。

    霍虬当即回答他:“我们温州洋面来的洋人甚少,都是从香港和南洋招募来的海贼,不过检点若有什么事情给他们交办,非得出血才行。”

    柳畅点点头:“我想通过洋人的关系置办些洋枪洋炮,不过这事还早,你先替记着这件事,到时候再办也来得及。”

    “检点高见!”霍虬应了一声:“洋枪不敢说,西洋人的洋炮那确实是威力无双,温州城里三千斤的大将军炮也比不上他们带来的利炮。”

    只是这样的利器,别说普通海盗,便是葛五爷这么在浙闽洋面响当当的人物手上都没一门:“不过检点交代下来,霍虬一定尽心尽力去办。”

    “好!”柳畅也看霍虬这猪头很顺眼,这位西乡土豪确实是位人物,别的不说,敢于公开指责他的笔记本是妖术,这份胆略就让柳畅刮目相看。

    霍虬倒是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洋人是怎么制造的洋炮,如此犀利!”

    柳畅答道:“这洋人制炮制枪的本领,都是从我中华大国学去的,可恨这鞑子入关两百一百十年,也误了我中华大国两百一十年!”

    自从平定三藩之后,满清的枪炮制造水平就在不断倒退,甚至退步离晚明都远远不如,那些晚明遗留下来的旧炮,都是作为最精良的火炮而存在,别的不说,太平天国出广西之后,在岳阳得了一批当年吴三桂兵败时埋藏的旧炮,他们凭借这批清初的火炮,居然形成了绝对的火力优势,清军没有任何野战火炮堪与一战。

    至于鸟枪和其它兵器制造的水平,都同样不断倒退,乍浦八旗营在第一次鸦片战争发给了一批新造的绿营鸟枪,可是八旗兵反映这一批新造鸟枪尚不如已经百年使用历史的旧式鸟枪更好用,甚至是同样制式的鸟枪,都是今不如昔,越新的鸟枪越烂。

    不过柳畅这番感叹,倒是瞿杰和霍虬等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霍虬有胆有识,当即问道:“检点,这如何说起?”

    柳畅没想晚清民智到了这等地步,连霍虬这等土豪都没有后世小学生都有的见识,他问道:“你们不知道这事?那你们知道南京条约不?那知道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知道江阴守城之役不?”

    别说霍虬和瞿杰,就是下面五十个亲兵都是连连摇头,满清的**政策实在太成功,让所有人都遗忘了那段带血的历史,霍虬倒真是机灵:“检点是经历过大世面,见识比我们这些苦哈哈不知道多上几倍,反正今晚无事,检点就给我们好好讲一讲……”

    柳畅不知道这个普通的晚上,在未来中国的历史上将有怎么样的份量,他只是将自己听说过、看过到的那些带血的历史一一道来。

    他讲得很通俗,一一娓娓道来,亲兵有人听不懂官话,立即有懂官话的亲兵翻译成主言转述过去。

    整个院子起先有些喧哗,但是后来变得寂静,大家都被这些遗忘的历史而惊呆了,最后有人落泪,有人痛呼,还有人用头锤地:“可恨啊!早知道就早反了!”

    柳畅足足讲了一个半时辰,口水都讲干了,见夜色已深,才决定明天继续讲述大明亡国战史兼中华帝国沉沦史,但是满场都是泪水。

    有些时候,笔比剑还有力量。

    霍虬离开的时候,他在星光之下连连自言自语:“嘉定三屠、扬州十日、**、南京条约……”

    他现在才感受到,生活在这么一个异旅统治的国家是如此屈辱的事,好男人就应当学瞿振汉那样揭杆而起,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他心中热血翻腾:“只要恢复中华,此身又何惜!”

    他的眼里尽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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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队列

    只是第一批竹针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霍虬才赶制出来,铁制枪头问题不大,他在枪杆的处理遇到了不少难题,花了一个上午请教了几个老师傅才勉强处理出合格的枪杆。

    只是看着丈许长枪,特别是那雪亮的枪头,霍虬自己的汗毛先立了起来。

    这样的利器,怎么样自己以往就没想到,人家柳检点就是柳检点,见识果然不如凡响啊!

    他倒忘记自己只是个私盐贩子,这样的长枪就是打造出来也是完全无用,总是拿着这样的长枪去拼死拼活吧,盐贩虽然少不了白刀子进红刀子进,却还是为求财求平安啊。

    他找个辆牛车,带着几个手下就把赶制出来的竹针送过去,只是头脑里还是这长枪如林的恐怖场景。

    实在是一寸长一寸强,这丈许长枪在军阵之上实在太占便宜,不知道柳检点会怎么运用这十杆竹针。

    正想着,前面已经快到了柳畅居住的院子,这原本是个闲置的大院子,足够一个宗族上百口居住了,在房子正前还有一大片平地,整整齐齐,可以塞得上小半营兵。

    牛车还没有停下,那边的杀气已经传了过来,只得柳畅一声怒吼:“杀虏!”

    接着是如雷般的齐声呼应:“杀虏!”

    霍虬抬头看了看,柳畅手下这五十个弟兄与昨晚相比,似乎有些很大的差距。

    他擦了擦眼睛,又细看了一番,全部换上了新衣、新鞋,看起来俊俏了许多,脸色也红润了,但是霍虬还是想找出真正的不同。

    他知道柳畅肯定是大米饭管够,鸡鸭鱼肉管饱,让这些挑剩下的老弱病残有了不同的精神气,但是这整齐的队伍,即便是自己这个成年厮杀阵里来回的老盐枭都有些惧意。

    整齐?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眼前这五十名亲兵,按照十人一行排成了整整齐齐的五行,在烈日下整齐列成了五行,柳畅时不时在那里下达命令:“向前看齐……第一排,向左转……”

    这是后世中学生军训的那一套队列,看着手下这一哨亲兵仍然摆脱不了农民的田间本色,队列动员做得凌乱不堪,柳畅不由暗中摇头。

    时间太紧张,如果有三个月时间就好,到时候怎么也能把这一队亲兵调教成如臂使指,运用反掌观纹,现在这队形凌乱不堪,倒是让外人看了笑话。

    只是在霍虬这个老盐枭眼里却看出了更多,他看到了这一哨亲兵虽然时时有人出现差错,但是长久训练下去,却是行动如同一人,如同这样的队伍配上自己赶制的竹针利器,这温台两府的绿营土勇,又有谁是阵前三合之敌。

    “立正!”

    在冬日的阳光之下,亲兵们的队形看起来不伦不类,但是柳畅却给他们做了表率:“你们做得非常好,非常努力,请记住,我们不会忘记那些名字!”

    “觉华岛、沈阳、锦州、济南、扬州、嘉定、南京……”

    “我们不会忘记!”

    “绝不会忘记!”亲兵们用整齐一致的声音回复柳畅:“绝不会忘记!”

    当带血的历史真相展现在这些纯朴的农民面前,他们爆发出来的力量超过了柳宇的想象。

    在另一个的时空,就是同样觉悟了的农民创造了人间奇迹,手持旧式步枪,面对十七国联军在冰天雪地中血战,令帝国主义再也不能在东方海岸线上架起几门炮就能征服一个国家,他的名字叫做最可爱的人。

    “扬州、嘉定、南京……我们永远不会忘记!”

    “温州、台州、宁波、杭州……那都是我们的土地!”

    亲兵们的士气非常高涨,柳宇这才下令:“稍息!”

    他转声朝着霍虬和牛车走去,霍虬首先给他行了大礼:“见过检点,检点交代打造的竹针,小人已经打造好十杆,今天连夜开工,还能再打造十五杆出来!”

    柳畅握住他的手:“霍虬兄弟,你便是我的及时雨啊!”

    霍虬又说了一件事:“至于乡下藏好的那六杆鸟枪,我也已经派人过去取,到时候连同三五十个弟兄一同过来投效!”

    “好!”柳畅手下正缺可用之人,瞿杰这一哨人虽然在他掌握之中,可毕竟是瞿振汉按下的钉子,霍虬这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我是不会亏待诸位兄弟的!”

    霍虬却是深弯腰,给柳畅行了一个大礼:“霍虬只有一件事想要检点答应!”

    “什么事?”柳畅当即问道:“我将尽我所能。”

    霍虬却是跪了下去:“请检点象今日这般那样操练我那班兄弟!”

    柳畅大笑道:“好!”

    霍虬这才抬起头来,却是偷偷瞄了平地的五列亲兵。

    他们没有交头接尾,就在阳光带着隐隐约约的杀气目视着前方。

    自己的选择――没错!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一跪落入了很多有心人的眼中,倪廷模已经冷冷地看他起身:“柳检点玩得好把戏!”

    旁边金佩铨已经补充道:“瞿帅,柳检点用意甚深,昨夜霍虬连夜拜访,今天又放出风声,说是他几十个兄弟都投了柳畅。”

    “何止一个霍虬,你看看他们操练如同儿戏一般,东倒西歪,成何体统!”

    瞿振汉却是扫了平地上整齐的五列亲兵一眼,却是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都是瞿杰这孩子不象话,跟着柳畅胡闹!”

    他话只说到这了,再说下去就要出人命了,不过倪廷模这位副元帅却是冷哼一声:“瞿帅,柳检点可不是自己人,我们虹桥人的江山凭什么让外人指指点点!”

    孙胡子并不清楚,自己的离间计最终还是起了作用,金佩铨也在一旁冷哼了一声:“广西佬心眼多,和我们不是一条心,瞿帅,您得防着点!”

    “知道!”瞿振汉眼里带了一线杀机:“不是一家人。”

    倪廷模已经下了决心:“振汉,干脆一不做二休,一刀了解便是。”

    瞿振汉却是稍稍犹豫了下:“我们暂时还需要借重他的神镜,金先生,你怎么看!”

    金佩铨深呼吸,他知道自己接下去这句话很有可能决定柳畅的生死,却最终给瞿振汉一施礼:“瞿帅,现在是用人之季,我们还没有杀人的本钱。”

    虽然他只是个三流的时间,但有时候却不糊涂:“柳检点有句话说得不错,现在当务之急攻略永嘉,只要欧江以北尽为我有,那我们料理他都行!”

    “若是象现在困于乐城虹桥数十里之地,那杀了柳宇又有何用!柳宇招揽一个臭卖盐的,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好!便依先生之言!”瞿振汉已经下了决心:“待到江北尽有我有,再了结这件事!”

    正说道,一个亲兵飞报而来:“瞿元帅,倪副帅,金先生,葛孟晋葛五爷派人来了!”

    “快请快请!”瞿振汉脸上已经象朵花:“佩铨,你觉得怎么处理葛五爷派来的人?”

    金佩铨正声说道:“好生招待,让他骚扰磐石镇,以应万全,我们既然要割据江北,那么怎么也得在永嘉过年!”

    红巾军进入乐清城是十二月十八日,今天是十九日,离年关不过十日,因此瞿振汉又问了自己的谋主一句:“那何时出兵最妥?”

    他的部众多半是东乡的饥民、宗族,虽然跟着瞿振汉树旗造反,但让他们年二八、年二九还要上阵厮杀,绝不合情理,也拉不出去。

    因此金佩铨估计了一下:“现在来投的新兵连锦不绝,义民捐献的粮饷军资也是前后相接络绎不绝,大兵也需要在乐城休整几日,二十四日出兵!”

    “好!就等先生这句话,我们在永嘉过个好年!”

    但是瞿振汉和金佩铨在谋划割据江北的时候,乐清城内同样有着他们不了解的暗流涌动。

    许千总瞧了瞧四周无人,才压低了声音:“孙胡子是没救了,他是一心一意从贼了!”

    一个把总低声问道:“他杀刘外委不是被红贼胁迫?他们家可是我大清两百年的忠臣。”

    许千总翻了个白眼:“上了贼船还能下来,那叫什么?叫投名状,我找你们来到这来,就是要避开孙胡子。”

    一听说孙胡子也一心从贼了,一个外委千总就慌了:“那怎么办,孙胡子对我们可是知根知底的!”

    刚才发话的把总也说道:“何况昨天下午瞿贼就翻脸了,入城时还说是绿营将牟一应照旧留用了,可是不但将我们兵器都收缴了去,还把我们绿营兵都打散了编入贼中。”

    “怕个鸟。”许千总开言安抚这些军官:“我们绿营兵祖祖辈辈都吃大清朝的粮饷,现在咸丰爷还在北京坐龙庭,难道这些毛贼还能成事,他们的黄旗能打多久?”

    他继续说道:“我已经同磐石和大荆营的兄弟取得了联络,庆廉庆大人也派人送来秘信一封,到时候大兵一至里应外合,庆大人已经许了我接姚副将的位置。”

    他继续给这些绿营将牟打气:“庆廉大人说了,我可以直升副将,诸位有功之臣,守备、都司的实缺随意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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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葛五(冲榜关健时刻,泣求推荐)

    “都司、守备的实缺任意挑?”下面的绿营将牟差点跳起来:“庆大人在信上真这么说?”

    绿营作为世兵制,上升的渠道非常狭窄,而且这个时代军人不象太平天国战争之后,有机会升到督抚之职,二品提督就是天花板了。

    绿营兵要升职,首先要顶替父兄之职担任守兵,然后想尽办法凭借功劳转成战兵,最后在无数双眼睛的关注争夺一个马兵的名额,大多数绿营兵终其一生,都没有走完这段履历。

    在座都是乐清协的下级军官,虽然已经在狼多肉少的情况拿到了一个外委千把、外委把总的位置,个别人甚至拿到一个实缺把总的肥缺,但基本已经到了天花板,不要想再进一步。

    因此许千总提出的厚利让这些绿营将牟兴奋不已:“不会是糊弄我们吧?”

    “咱们温处道有这么多都司、守备的实缺吗?”

    许千总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取出一封书信:“瞿贼倡乱,乐城失陷,姚副将以身殉职,庆大人五内俱焚,只要平了这群红寇,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

    “至于赏格,大伙放心便是,这是庆廉大人的亲笔书信,只要平了红寇,都司、守备的实缺随大家挑。”

    他补充了一句:“庆大人可不是寻常人,他可是满洲贵人,天子门子,在咱们温处道做过了十多年的道台,后来上省又署理按察使,只要他一句话,便是副将、参将的实缺都得挤几个出来!”

    绿营将牟已经张罗开了:“你私下藏了多少兵器,都拿出来!”

    “郑外委,你等会赶紧去联络你本家的兄弟!”

    “我们起事,第一个先把孙胡子这厮灭口。”

    “谁叫他真心从贼,第一个就是灭了他!”

    “只要换个都司,我这条命都可以不要,这可是都司实缺啊!”

    只是有件事还要许千总定主意:“许千总,您给说说,什么时候磐石营和大荆营的兄弟什么时候动手,到时候我等也好里应外合,将这些东乡的泥腿子杀个干净。”

    许千总扫了大伙一眼,最后才落下一句实话:“腊月二十四,里应外合,诛尽红寇!”

    ……

    柳畅操练自己手下五十个亲兵已经整整三天时间,三天里柳畅大鱼大肉供着这群刚从农民蜕变而来的新兵,甚至到了每天差不多要杀一头猪的地步。

    不过他的训练也是卓有成效,三天里这一哨亲兵的队列虽然不能说是整齐划一,但已经有些模样,特别是排成两列,手持丈许长枪冲杀的场景,任谁都不敢只身面对这如林的长枪。

    整个训练可以说是上了正轨,甚至不用柳畅亲自操练,瞿杰和霍虬也能把他的职责接过去。

    这其间柳畅还专门开了笔记本电脑给这群手下放了一遍魔戒里的大场景,让他们看一回真正的军阵厮杀,让这些新兵在巨大的刺激之后,又发生了一丝蜕变。

    现在他虽然不能算是合格的军人,但是已经有了一丝近代军人的气息,昨天的夜间紧急集合完成得很不错,十五分钟内已经集合完毕。

    虽然这个成绩在中学生军训都算不了什么,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是了不起的成就,柳畅觉得再操练下去,能有更大的进步。

    不过一个意外的请求,中断了下午的训练,一名瞿振汉的亲兵一过来就给他跪下了:“小人见过柳检点,今天葛孟晋葛五爷亲自进城来,瞿帅让我请检点过去。”

    柳畅看了一眼下午的太阳,倒也算温和,只是北风凛冽些,他朝着瞿杰交代了一句:“你给我好好操练一番,我回来还要看弟兄们的漂亮活儿,你不要松懈了,晚上可是要给弟兄们加餐得!”

    瞿杰应了一声,那边霍虬倒是应得甚快:“检点,这等小事就交给我和瞿哨长吧,我和兄弟们已经说好了,今天一定把三五十个弟兄和六杆鸟枪都带进城来,有他们照应着,出不了事!”

    我就出事啊!时不待我啊!今天已经是咸丰四年十二月二十二了,二十四日瞿振汉就要出兵永嘉了!

    瞿振汉早已经带着倪廷模等人出了城门,在城外大道上迎接葛孟晋这位海上大豪。

    北风凛冽,冬日的太阳提供不了多少热量,但是瞿振汉一伙人却谈得烈火朝天,原因无他,实在是眼下局面大好。

    自从娘娘庙那一出好戏,前来投效的西乡土豪源源不绝,到现在为止,红巾军已经新募了上千新兵,加上旧有的三营将士和收编的两百绿营兵,总兵力已逾三千。

    更重要的是军饷军需同样源源不绝,现在红巾军积聚的物资足够全军三月之需,面对这样的大好前程,这些红巾军当然是谈得兴致极高。

    只是谈到兵力大增,原来的三个营头已经不适应形势时,瞿振汉突然朝柳畅问了一句:“柳检点,现在义师众至三千,原有三营如何扩编,可有什么章程?”

    柳畅明白他的心理,虽然西乡土豪来投源源不绝,但是东乡与西乡的隔阂哪是娘娘庙一场神迹能抹平的,瞿振汉和倪廷模他们内心深处还是信不过西乡人,他们还是想着东乡人抓着一切大权不放心。

    但是形迹的变化,又逼迫他们对西乡豪强作出一定的妥协,至于要腾出些位置来。

    按道理,按五百人一营计算,三千人可以设六个营头,那么新增的三个营头让给西乡几个营官,几个哨长,都是一件非常讲究的事。

    不过柳畅却是习惯了这样的办公室政治:“这有什么难的,还是三营,不过每营分设前后两营,前营接阵,后营防御便是!”

    这是湘淮军实力膨胀后的办法,瞿振汉那是眼睛一亮:“此言甚善!”

    他已经想到柳畅这个架构的好处,这样一来可以多设六个营官,分派给西乡的余地就多得多了,但是前营后营之上又可以设置总营官,由原来的老营官出任,这样一来,红巾军还是稳稳地抓在虹桥人的手里。

    金佩铨说得没错,眼下还是用人之季,这柳畅还暂时杀不得。

    柳畅见瞿振汉一点就透,倒是问了另一件事:“瞿元帅,城内的绿营兵整顿得怎么样了?”

    瞿振汉当即笑道:“已经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再老实也不过了,他们虽然过去替清妖效力,但不过是混口饭吃而已,现在义师揭竿而起,他们岂敢有二心!”

    柳畅对绿营兵还是放心不下:“瞿帅,绿营兵世代替鞑子效力,其中必有顽固不化之辈,不可不防啊!”

    瞿振汉却是不把绿营兵放在眼下:“两百降兵,能成什么气侯!再说自从孙胡子杀了个外委把总,送上了投名状,这群降兵都是规规矩矩,见了我的面只知道响头磕个不停。”

    他没说孙胡子曾几次求见述说绿营将牟有串联迹象,却被瞿振汉嫌弃是反复小人随意逐走,因此柳宇顿时放宽心:“这样甚好!”

    瞿振汉大笑道:“检点放心,我也听人唱过鼓词,知道楚霸王不能成事,就是因为坑杀了二十万降卒,我还是懂点道理的。”

    正说着,那边已经有人来报:“葛孟晋葛五爷来了!”

    葛孟晋这位纵横浙闽洋面的大豪,却是个三十出头的小胖子,一张脸常年被海风吹得变成了古铜色,身材不高却孔勇有力,大冬天只披了件短打背心:“瞿振海老伙计,听说你占据了乐清县城,葛五拼了命不要,也要过来帮你的忙!”

    他唤的是瞿振汉的旧名,瞿振汉也不见怪,已经上去牵着他的手说道:“谢过葛五爷了!五爷,咱们进城再说,已经替五爷备好了接风宴了!”

    葛孟晋拍着大家的肩膀,叫得亲切:“倪爷,你也发达了!佩铨,振海这番事业都是你的功劳,这位是?是柳检点,知道知道,殿前三十六检点,久仰了!”

    只是听到瞿振汉要替自己接风洗尘,他不由哼了一声,然后毫不客气地说道:“振海,我称你一声老伙计,是看得起你,我只问你一句,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磐石镇你要不要!我可听说了,你二十四要南下直取永嘉,连磐石和大荆还有两营绿营兵都不管不顾了!”

    瞿振汉脸色就不好看了,自打起兵以来,谁不是对他这位天下兵马大元帅客客气气,口口声声一个“大元帅”,这葛孟晋倒好,一见面就揭短。

    旁边金佩铨已经上前好声好气地跟葛孟晋细说缘由:“五爷,瞿帅这么做有全盘考虑的,只要拿下永嘉,欧江以北尽为我有……”

    葛孟晋一甩手,金佩铨的话根本没机会说完,他就朝着瞿振汉喝道:“振海,你给个实在话,咱们会攻磐石是不是你的主意,为了这事我可是千辛万苦地从漳州洋面赶来,现在几百号弟兄都在海上飘着!”

    他又瞪了一眼柳畅:“柳检点,听说这是你的好主意!那好,那你还葛五我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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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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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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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血,美人泪,自信人生两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我能改变的不仅仅是历史而已斜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斜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斜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