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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紫钗恨     斜风txt下载     斜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万胜

    “柳畅这洋枪队的来历,问清楚了没有?”

    仗刚一打完,各个营头甚至还没打扫好战场,瞿振汉已经朝徐凤飞问道:“从弄来的洋枪?”

    “问过了!”徐凤飞告诉瞿振汉:“托葛五的关系从上海租界买来的洋枪,价格很贵,数量也不多,柳畅一心想把他的队伍全装备起洋枪,但是既缺钱也缺枪。”

    “多少银子?”在见识过洋枪的威力之后,瞿振汉已经对普通的鸟枪看不上眼了:“都说洋枪厉害,今日真正见识过,才知道真正厉害之处。”

    徐凤飞也打探过价格了:“普通的燧发枪是三十银圆一杆,更好的击发枪是四十银圆一杆,柳畅这次带了六十杆击发枪,一百二十杆燧发枪过来!”

    “好家伙!就这么一百八十杆洋枪就是六千银圆了!”瞿振汉已经算出来了具体数字:“难怪柳畅要抓着银子不放心!”

    “要装备一支洋枪队,可不止这个数。”徐凤飞打探得十分清楚:“还要购买子药火帽诸类配件,这些配件皆要从上海租界辗转购来,价格极贵,今天柳畅这一轮排枪下来,据说就是近百两银子。”

    “连火药都要用洋火药?”瞿振汉啧啧赞道:“我听说一桶洋火药就要六个银圆,果然很费银子。佩铨你怎么看?”

    金佩铨原本是想学柳畅搞一只全洋枪化的部队,但是看到柳畅花了这么大的价钱,还只是一半洋枪一半冷兵器混编,当即说道:“砸锅卖铁也要搞上一支洋枪队,但是咱们学不了柳畅,只能恰到好处地搞一支精兵。”

    他的意见很简单,那就是每个营头搞一个排的洋枪队就是极限了,平时作为瞿振汉的亲兵,战时可以到了关健时候可以拿上去决一胜负:“这件事就交给佩铨来办了,要支领多少银钱,佩铨你全权作主便是,无论如何,也得搞……”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下了决心:“怎么也要搞六十杆燧发枪来,不就是一千八百银圆,加上子药火帽之类,也就是两千两上下,老子出得起。”

    请一次龙枪哨,他可是出了一万两银子的赏格,他又交待了一句:“咱们采办洋枪,可以走检点的渠道最好,若是不能走检路的渠道,咱们也有自己的路子。”

    他说这句话的意思,那自然是不能被柳畅控制着购买洋枪的渠道,金佩铨明白他的意思:“咱们在海上认识的英雄人物,可不止葛五一个,不过六十杆洋枪有些太小气些,以我看,非得搞一百杆来不可!”

    “一百杆便一百杆,你到时候问问各个营头,看他们愿意出多少钱,全军怎么也得搞上两百杆。”

    现在瞿振汉的眼中,对于燧发枪只是有着最朴素的认识,并不清楚这种武器的出现是怎么样改变了战争格局。

    “只要咱们手上有一批洋枪洋炮,这攻打府城就不用请他们龙枪哨来坐镇了!”

    而在小山丘之前,三个参战的步哨正以连方队接受着柳畅的检阅。

    虽然这三分钟的排枪,以柳畅的眼光来挑出无数的毛病,但是柳畅也清楚得认识到,在米尼步枪之前,想在这样的射程上保持精度是不可能的一件事,而这三个步哨虽然有着这样或那样的缺点,但是只要经过铁与火的打磨,他们便是这个时代的无敌之师。

    在这个时候,仅仅依靠洋枪是不够的,天国后期李秀成的军队装备了大量洋枪,甚至还有相当数量的米尼步枪,但是无论是面对着装备较好的淮军,还是装备低劣的湘军,都是屡战屡败。

    原因就于这一时候天**队完全失去早期的锐气,变成了一支完全依赖洋枪火力的军队,根本不敢打硬仗打恶仗,李秀成率十三王救援天京的时候,优势兵力的天**队猛攻天京外围的湘军,如同潮水般地猛攻三日,虽然给湘军造成了相当伤亡,但还是失败而归,而失败的很大原因就在于这三日三夜的攻击之中,竟然几乎没发生过一次白兵相接的战斗,可以想见天**队的攻击意识弱化到什么程度。

    因此柳畅告诉他的士兵们:“今天,我看到你们以最猛烈的排枪为整个红巾军打开胜利的大门,我非常欣慰,只有我们的龙枪哨、楠溪哨和磐石哨才能创造这样的胜利!”

    “你们是最优秀的,你们将战无不胜,我知道你们即使不用手上的新式步枪也能创造奇迹,你可以用手上的刺刀捅开一切城墙,用手上的拳头砸开一切防线,就是你们连拳头都挥不动了,你们的牙齿还能创造胜利!”

    柳畅自己都热血沸腾:“只有我们,才能创造这样的胜利,明天,或者是后天,就是我们正式上战场的时候了,这一次我们遇到的敌人将空前强大!”

    “敌人的主将,出身我们温州府最有名望的家族,点过翰林,门生遍天下,甚至做过省里的第三号大人物,是瑞安乡民最景仰的贤达,参加过与我们太平军的无数次战斗,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是个令人敬畏的敌人。”

    “敌人将有拥有数十甚至上百门火炮,他们有着近乎无穷无尽的兵力,不计其数的军械,我们打跨他们一个营头,他们就会派上来了两个甚至三个营头,他们的队伍有着不计其数的亡命之徒,会拼命地撞到我们的刺刀之上,他们还有一些老谋深算的将领,他们占据一切地利,会在所有方向我们发动无穷无止的攻击,当他们退却的时候,我们将遇到一重又一重的防线,即使用最好的火炮都无法轰开这样的工事。”

    “而我们的兵力,只有这五百多人,一百八十杆洋枪,几门小炮而已,是一群除了勇气之外一无所有的流寇,只有如此年轻的我率领你们,请你们告诉我,胜利将属于谁?”

    士兵们和军官们用潮水般的欢呼回应着柳畅的问题。

    “龙枪哨!”

    “楠溪哨!”

    “磐石哨!”

    “我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柳畅奋力地挥动着拳头:“好,请你们相信我,我一定会带着我们创造奇迹,最终的胜利一定会属于我们!”

    “让我们用刺刀来刺破他们的胸膛!”

    他的眼睛仰望南方的原野,那将是用创造胜利与奇迹的战场。

第九十一章 杨长妹

    温州府城大牢。

    今天康定基睡了没有多久就被狱卒推醒了,借着黯淡的火光,他能看到狱卒在还算干净的牢房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有两个大鸡腿,有红烧肉,有青菜豆腐汤,还有最有温州特色的鱼丸。

    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这是送我上路吗?”

    在这瞬间,他百感交集,想起了许多往事,少年初恋,求学艰辛,宦海沉浮,连同许多牵挂都涌上心头,他整个人就软了下来,最终还是举起了筷子,却是喊了声:“冤枉!冤枉啊!”

    正这时,那边的狱卒喊了一声:“盐运使庆大人要见你!”

    康定基仿佛捡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扔下了筷子,就跪在地上头磕得捣蒜一般:“运司,运司!看在我追随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平时四季的上贡,冰敬炭敬,我可是一文钱都没少啊!”

    庆廉神色肃穆,却是对着狱卒说了声:“退下吧!”

    狱卒知道运司与康定基有话要讲,当即都退下去,康定基仍是抱着一线希望:“运司,看在我鞍前马后侍候你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就饶我一命吧!我愿意戴罪立功,与那柳绝户狗贼拼死。”

    庆廉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是说了一句:“他们这顿饭菜备得还不错,这样一来我就放心了,我也是来见你最后一面!”

    “运司,运司!”康定基扑到了牢门的圆木柱子上,他想抓住庆廉的衣角:“能不能换个死法,让我死在阵前好歹能换个身后名声,何况连顾元凯也不过是革职罢了,为何要取我的首级以壮军威。”

    顾元凯是浔州知府,太平天国能在紫荆山区潜伏发展数年,他的责任甚大,不过庆廉长叹了一口气:“康县,若不是到了这等山穷水尽的地步,我岂会不给你留点后路,我也是无可奈何!”

    他对着康定基说道:“你去年给我送的几次孝敬,连同上次的炭敬,我都原封没动,知道你为了搞这个知县弄出大亏空,我把这笔银子给你寄回乡里,同僚们再凑一凑,接济你家里的妻儿。”

    “我不服气!”康定基拼命地撞击狱门:“我真不服气,我在乐清上任才两个月,红贼起事,我虽有责任,但罪不至此!”

    庆廉又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山穷水尽,逼不得已,你身为一县之主,不经一战弃城而走,罪不可赫!”

    “可是……可是!”康定基说不出什么来,最后还是问了一句:“可是叶镇台、瑞府台也退过江来啊!”

    “他们虽然败绩,却同红贼柳绝户力战达数时辰,战殁兵将三千员,并非不战弃军而走。”庆廉神色悲呛:“也不多说什么了,你还有什么心事末了,就交给这个老上司吧!”

    康定基长长地舒一口气:“今天陪我一起上刑场正法还有谁?”

    “几个小卒子而已。”庆廉告诉康定基:“非康县首级不能挽回军心!”

    康定基这么多年宦海沉浮,早练得一双火眼金睛:“还有谁?”

    “此次红贼起事祸首共有三人,武将祸首姚副将已经没于乐城之中,文官祸首便是康县你了,至于无良乡绅,则当数徐牧谦,现在他逃去瑞安,孙锵鸣偏是他儿女亲家!”

    “即使孙锵鸣是徐牧谦他儿女亲家!”康定基已经想通了:“恐怕也保不住他身家性命,运司,恐怕我这首级不但要悬首校场,还要传首瑞安吧?”

    庆廉冷漠地点了下头:“就看孙锵鸣是要保全瑞安全城,还是要他这个儿女亲家了!”

    “痛快!”康定基现在放得开了:“徐牧谦家财百万,还不是陪我一起上路,运司……”

    他举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按流程来说,平时要拿走我这颗首级,非得抚台、藩台、臬台会审,大理寺复核,有了上谕才行,但此非常之时,运司你临机处置,除了我旁人也挑不出毛病来,罢了……”

    他带着哭声说道:“家中父母妻儿,就托付给运司了。”

    他一手举着酒壶,一手夹起了红烧肉:“小时候家中困顿,就想着那一天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运司,也没有别的心事,多拿些酒肉来,就让康某醉死撑死吧!”

    他已经把一壶酒都喝得干干净净,仰天长叹道:“这世上为什么多了柳绝户啊!”

    ……

    “我天国怎么多了一个殿前三十六检点来?”

    说这话的是一个钟灵毓秀的女儿家,十七八岁,一头柔顺无比的长发披肩,又用金黄色的红布裹头,穿着整洁的锁金褂,下身是一身火红的长裙:“东王九千岁哥哥,你给我说说!这个柳畅柳检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对面坐着身穿金线团龙袍的男子,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头顶双龙双凤珍珠冠,腰系百宝金玉带,脚登龙凤穿云靴,面色坚毅,正是现在整个天京城最有权力的男人,左辅正军师东王杨秀清。

    杨秀清看了一眼自家妹子,嘴里多了句责怪:“长妹,你都多大的人了,若不是到了天京城,你早嫁人了!”

    嘴里虽有着责怪的意思,却是兄妹间的温情更多些,杨长妹朝他吐了吐舌头:“哥哥,人家好奇了!给我说说,给我说说!”

    杨秀清疼爱地看了一眼自家妹子,他在天京城内独揽大权,军政人事一手抓,甚至凌驾于天王洪秀全之上,可以说是权势滔天,但是却是最溺爱这个妹子。

    “冒牌货罢了!”杨秀清很无奈地张开了双手:“咱们天国的检点都是鼎鼎大名的英雄好汉,这个柳畅不知怎么就混到红巾军中去了。”

    杨长妹一听说这是个冒牌货,脸上的小酒窝就露了出来:“哥哥,那我们是不是给瞿振汉下那么一道谕旨,杀了这冒牌货?”

    杨秀清摇摇了头,告诉杨长妹自己的真实想法:“这个假检点或许有些用处,该不该杀,我还有些犹豫。”

    杨长妹问了一句:“是不是鞭长莫及的关系?瞿振汉不是领了哥哥你的委任状吗?”

    杨秀清轻轻地拍了拍自家妹子的肩膀:“你给我再念一念译出来的北华捷报吧!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柳畅柳绝户,真是奇了……”

第九十二章 羁縻

    “红色头巾:中国政府新的威胁。”

    “温州府位于浙江省的东南角,西北与台州和处州接壤,南边与福建为领,东面临海,面积差不多有三千五百英里,根据最近一次的人口统计,大约有二百二十万或更多的人口居住在这片土地上,而现在一支新崛起的红色头巾叛军,正在席卷整个温州府。”

    “叛乱最早起源于温溪(中国人称为瓯江)以北的乐清县,当一名出售酱制品的店主发现他无法正常地营业下去,他找到了大量的同盟者,无能而贪婪的官员迫使他们联合起来,在本年二月中旬,他们发动了一次起义,并将自己称为红色头巾。”

    “起义发动之后,他们很快占据了整个乐清县,太平王的使者,一位柳将军率领数百名太平军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大大增加了他们的战斗力,在中国新年到来前后,这支红巾军已经占据了整个温溪以北,并消灭了这一地区内所有的政府军。”

    “与占据上海县城十七个月的小刀会叛军不同,这支红色头巾叛军得到了本地农民的大力支持,并于三月间渡过温溪向南进军取得了一些胜利,一支他们的水上盟军控制了温溪附近的江口,并向经过的一切船支收取保护费。”

    “现在整个温州府都处于戒严状态,但温州府的政府官员始终认为局势处于他们的控制之下,直到四月中旬,发生又一次决定性的事件,红色头巾叛军的一支盟军攻占了本府地域最广泛的平阳县,为了支援这支叛军,红色头巾叛军的主力已经向瑞安进发,并企图攻占瑞安县城和平阳县的盟军会合。”

    “温州府的高级官员不得承认,瑞安县一理沦陷就代表政府军在整个温州府的彻底失败,整个温州地区不得不被沦为叛军的后花园,但是他们认为有能力守卫瑞安县城,并采取了一些有力的措施,比方一名为定基康的官员因为放弃自己的责任而被拘捕,并可能受到处决。”

    “瑞安城的战斗结果尚不得而知,但是政府在浙江南部的权威遭遇强有力的打击,叛军不但控制了两座县城和极其广阔的区域,而且还取得多次决定性胜利,根据不可靠的统计,政府军已经损失了超过了一万名士兵。”

    “特别是一次对太平王部下柳将军的战斗之中,政府军遭到了毁灭性,三千名士兵不是被打死就是被俘,还有两名将军战死。”

    “叛军大约拥有两万到三万名士兵,他们的武器是中国式的,目前没有发现任何西方武器,但是据说叛军企图从上海租界获得一些西方式军火。”

    “在这里必须说到太平王派到叛军中的指挥官--柳将军,他是太平王最信任的三十六位指挥官之一,他的手下有大约三百名真正的太平军,除此之外还有大约一千到两千名本地土著兵员,所有兵员都是拜上帝教狂热的信徒。”

    “柳将军是一个极其严酷的人,他对部下和敌人都一样冷酷无情,并把部队编成两个步兵营和一个预备营,多次击败了优势兵力的政府军,政府军以最恶毒的语言来咒骂他,却不得不承认他的部队是叛军中最具有力量的一支部队。”

    “叛军在名义上接受太平王的领导,但是除了柳将军外的多数指挥官都自行其是,他们对太平军和拜上帝教都一无所知。”

    “从现在的军事形势来看,发生瑞安县的战斗将决定着整个温州府的归属,一旦叛军获胜,他们将主宰整个温州府,并在政府的深远后方造成惊人的影响。”

    杨长妹的声音很动听,听她读北华捷报的译文简直是一种享受,只是读完了这段译文,杨长妹却向自己的兄长提出疑问:“这个柳检点,似乎还有一点利用价值。”

    “何止是一点利用价值。”杨秀清的脸充满果敢:“或许我们还能用得到这个柳畅,只要他同意,他就是我们天京派去的正式使者。”

    杨长妹却是吃了一惊,虽然红巾军已经攻占了两座县城,而且他们能攻下瑞安县城的话,或许能统治整个温州府,但是他们所能做到的也就是局限于这一点了。

    她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仅仅是她的哥哥,而且还是整个天国最有权力的人物,只要他一句话,就能动员起十几万军队,数以百万计的民壮,让无数的名城化为废墟。

    企图和天国联络的势力不计其数,各地的土豪、捻军、会党都把目光盯紧了东王府,想从杨秀清那获得一点点支持。

    但为什么是这么一个冒牌货所在的红巾军,居然会获得杨秀清的格外青睐,自己的耳朵没听错吧?

    要知道去年小刀会一口气在上海附近攻占了六座县城,杨秀清也是不屑一顾,至于各地豪强、义军领袖,有统兵多至数万人,杨秀清也不过是稍加羁縻而已。

    杨秀清是个非常重视亲情的人,他看到自己的妹妹有些不解,当即说道:“最近天国的形势有些波折,大年初一,上海小刀会兵败,我军西征也受了些挫折,还有……”

    他压低了声音,显然是不愿意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正月十九日,连镇失陷,林副丞相被清妖捕获,已经在北京升天了,了正丞相独守高唐,身边只余数百将士,我军鞭长莫及,恐怕也不能持久了……”

    他说的林副丞相就是林凤祥,这时候已经在北京被凌迟处死了,而李正丞相则是李开芳,此时以数百人死守高唐,僧王以过万之兵围攻数月,不能不能破城,反而屡受挫折,但是北伐军只有这么一座孤城数百残兵,失败已成定局。

    这差不多太平天国起事以来在军事上的最大挫折,甚至可以说整个战争形势都为之一变:“你且看红巾军起事之地!”

    杨长妹看了一眼地图,就已经明白了,温州府正处于浙闽交界,据此可以武装起十数万大军,而且离清军的饷源地与兵源地甚近,绝对牵制两省甚至三四省的军队前往征剿。

    “昔日定都天京之策,最是英明神武,只是清妖以江南江北两大营夹击天京,威胁甚大。”杨秀清对于军事形势了若指掌:“今天温州府生变,恐怕浙闽两省清妖会坐立不定,不但从省内调集精兵前去平定,还会从邻近的江西、安徽天省调兵,甚至会从江南江北大营借兵。”

    实在是红巾军的威胁太大,必然能让清军调数省大兵前去围剿,这样一来,太平军的军事压力就降低了很多,而且杨秀清还看到一点:“何况以温处形势,如果红巾军向何处发展,都与天国没有冲突。”

    他之所以不愿意支援小刀会,其中的重要原因之一便是小刀会如果成事,必然占据上海附近,与占据天京的太平天国形成对峙。

    “故此,无论这柳畅居心如何,若愿意为我所用,都可以临时羁縻之,甚至给他一个真检点也无妨!我已准备派人去温州府,与他们商谈合作之议。”

    杨长妹突然开口:“东王九千岁好哥哥,那就让我去温州府吧!”

第九十三章 兄妹

    杨秀清神情肃穆,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你要去温州府?不要我这个哥哥?是谁在你身边胡言乱语?”

    杨长妹一看到杨秀清勃然大怒,当即跪了下来:“左辅军师九千岁,您饶了长妹吧,没别的人胡说八道,只是长妹出去散散心。”

    杨秀清脸上的神情一下子温和起来:“妹子,起来吧!你想散散心,我带你出去好好走一走,这天京内外景色风物甚是不错,你呆在东王府,虽然是享福了,可是我日理万事,倒是忘记好好照顾你这个妹子。”

    “哥哥!天京城内转了不知道多少次,出了天京城门便是清妖的江南大营了。”杨长妹笑得很甜,能让任何一个哥哥心醉:“还是想着去温州府替哥哥你办事!”

    “在东王府享福不好吗?”杨秀清说道:“还是你真有什么心事!”

    杨长妹心中偷偷幽幽一叹,她刚从石汀兰姐姐那里回来,石姐姐偷偷地看了本**,心有所感,问了她一句:“天京城,对于我们这些女儿家来说是什么?”

    这是她们的天堂,她们是天之娇女,想要什么便有什么,是传说的伊甸园。

    这是她们的地狱,欢乐的日光竟是如此短暂,总是能听到那些熟悉的名字永远消逝的消息,总是看不到这一片天空之外的东西。

    比起石姐姐来,杨长妹有着更深的感概,她眼前的这个兄长,是如此令她亲近,又是如此陌生。

    和石汀兰姐姐在一起的时候,石姐姐偷偷地告诉她:“现在天京城里,大家既是爱戴东王,又是怨恨东王,都说南王还在的话那就好了!”

    自从南王冯云山死后,整个天国再也找不出能约束她这个哥哥的人。

    在她的眼中,她这个哥哥是如此多的侧身像,他雄才大略,英明神武,可以说是他以一人之力把太平天国从广西的小山村带到了天京这个大都市来,一手创立了天国与太平军的一切。

    但他是如此刚愎自用,装神弄鬼,独揽大权,整个天国的权力都掌握在他一个人的手中,即使是天王和东王起了冲突,东王来一个天父下凡,天王也得跪在地上敬称“清胞”,定都天京之后便执意分兵三路,结果北伐失败已成定局,西征接连受挫,而天京则受清妖江南江北两个大营的夹击,出了天京城门便是清妖的江南大营。

    这样的错事,他这个哥哥也不知道犯下了多少,只要他认定的道理,就不管是谁反对执意要蛮干到底,不知误杀多少新老兄弟,也不知铸成了多少大错。

    这个哥哥又是最最护短,最最注重家庭感情,但也会崇尚奢华,感情用事,出行比清妖的两江总督还要豪华好几倍,动不动就带着上千随行,浩浩荡荡,若是有人礼节不到位,就找借口除去,甚至有天国大将对东王家人无礼,立被格杀,还有东王府的陈宗扬,和自己感情甚好,就因为在男女分营的时候和自己妻子合好过四五次,也被自家哥哥杀了。

    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杨长妹想起了前年的一件事,那时候天国入了天京,百废俱乐,她和石汀兰姐姐,还有两个好姐妹都被调到了天王府。

    那时候风雪交加,偏偏天王这人是标准的农民,有几十个妃嫔不去宠幸,硬是要天王府内大兴土木凿池筑塘,想把天王府筑成一座金汤城池。

    自己姐妹四人虽然都是农家出身,但那时雨雪霏霏,天寒地冻,日夜不歇,吃了好多苦头,这个东王哥哥硬是为了替自己主持公道,硬是搞天父下凡,要杖折天王四十下,即使在场的诸将领求情,仍然不敢松口,直到天王俯伏受杖,才免去了杖刑。

    威风是够威风了,自己姐妹四人也免去风雪交加之苦,可是石姐姐私下说得对:“东王殿下这般行径是取死之道,如今天国危亡,大伙儿还掂记着东王的好处,可是天京破围,拿下一场大胜,那结果就不堪设想!”

    杨长妹自己也知道,若是想自己这位哥哥屹立不倒,那么天国越危险,越需要东王这样的英伟果断,他在天国的地位越稳固,但天国随时有倾覆的可能。

    天国若是蒸蒸日上,那么自己这位刚愎自用的哥哥越是受到众人的敌视,反而越发危险。

    这样一来,天京对于她来说,既是天堂,又是地狱,她常常被恶梦惊醒,可怜这个哥哥犹在梦中,怎么劝他也劝不醒。

    只是离开了天京,她就是真正的女发匪,被清妖逮到那是生不如死的结局,想回紫荆山过那平凡的日子只是梦想罢了,何况在经历过天京的纸醉金迷之后,她再也不愿意做一个寻常的农妇。

    而现在,一个大好的机会就摆在自己的面前,她告诉自己的哥哥:“东王府很好,但是我除了享享清福之外,什么事也做不了,我想替哥哥做一桩大事!”

    “按名份,我是王姑,情同国宗,但是我还是位天国功勋,金田团营,永安突围,我都亲自执刀上过阵,这次去温州,只是重作冯妇罢了!”

    她口中的功勋,是指太平天国参加过永安突围的一批老臣子,可以说是太平天国的最核心力量,正所谓:“功勋等臣,世食天禄。”

    “哥哥,你只想到红巾军与天国相隔甚远,其间隔了数百里地,可以暂时羁縻运用,可是如果红巾军一旦事成,占据浙闽两省之地,难道还会持续和平下去吗?瞿振汉、柳畅皆是野心勃勃之徒,他们难道自愿屈服于天国之下吗?”

    杨秀清点点头:“瞿振汉去年派人到我这求了一份委任状,但是成事之后便将我们天国抛之脑后,是得预作准备,不过你过去,太危险了!”

    她的理由十分充分:“派我过去,最是合适不过,论地位我是东王亲妹,国宗功勋,足以震慑红巾群将,论私,我是你亲妹妹,妹妹不向着哥哥,难道还向着外人?你派谁去温州府都不合适,掌握住了红巾军都会脱离天国的控制,唯独我这个妹妹最合适。”

    杨秀清想了半天,终于点点头:“那好,你一定要坚持,那便去趟温州府,替我看住这支红巾军吧!你多带些金银护卫上路,你想带谁一起同行?”

    “自然是石汀兰姐姐!”杨长妹脱口而出:“汀兰一身好武艺,智勇双全,我们两个一同过去,最是合适不过了!”

    杨秀清对自家妹子还是十分关心得:“也好,石汀兰我还是信得过得,不过你得让翼王点头答应才是!”

    他又说了一句:“先不急着出发,怎么也要红巾军拿下瑞安城,席卷温州府之时不可。”

    若是红巾军连区区瑞安县城都拿不下来,在他杨秀清的眼中不值一提,怎么能让妹子为这等流寇只身犯险。

    杨长妹是偷偷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离开天京展翅高飞了。

    这里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

    石姐姐说了,重耳在外而生,申生在内而亡。

    这是妹妹替你和全家人准备的退路,你一定要安全无事啊。

    不愿你有多少种侧身像,你始终是我血肉相连的哥哥!

第九十四章 毒计

    在柳畅的位置朝前望去,前面便是瑞安县境,正是用兵之地,原野苍茫,虽然有小河纵横其间,但大部可以徒涉,部队运动并不受阻碍。

    拿过徐凤飞赠送的单筒望远镜,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一面面白色旗帜,这可不是代表着他们要向红巾军投降,而是白布会团练的标志。

    旁边徐凤飞也是愤愤不平地说道:“孙家个个都是祸害,除掉一个孙饴谷,还有孙锵鸣和孙嘉言两个老贼,这瑞安全县都插上了白布,都要与红巾军作对,我们有种寸步难行的感觉。”

    他已经打探过,几乎整个白布会都过年后才树旗,孙锵鸣和孙嘉言虽然办团已经有两年多时间,但是过去只注重办捐输搞钱,对于办团练没有多少热情。

    一直到红巾军起事,孙氏兄弟才在自家亲戚的支持下,大办团练,由于有官府支持,所以在一个月时间内,白布会已经遍及瑞安全县。

    对于南下的红巾军来说,白布会不但是大麻烦,而且还是十分严重的威胁,几乎每个村落都有白布会的团练,漫山遍野,大兵过境感觉十分不便,还得担心被抄袭后路。

    更麻烦的是这么多村落乡镇都有白布会,无论向哪个方向攻击,都有一种找不出弱点的感觉。

    柳畅又用望远镜看了看,还是那漫山遍野的白色旗帜,旁边徐凤飞已经说道:“我们的前队进入瑞安,到处都是白布会的团丁,麻烦得很!现在大兵要过去,也得费些手脚。”

    这些土勇的战斗力自然不如经过战火考验的红巾军,但这背后就是他们的家园,又有许多村寨土围子,攻打起来十分扎手。

    “不麻烦!”柳畅却已经有了主意:“我倒有一策。”

    “检点请讲!”瞿振汉一直沉默没说话,现在倒是想咨询起柳畅的意见:“这些团丁虽然不足为患,但怎么也些损伤些将士,不知道检点有何上策!”

    柳畅笑了:“白布会立团才不过一个来月,瞿帅,你以为眼前这么多打白旗的村子,有几个是真心真意替孙老贼卖命的?至多不过十之一二。”

    “是啊!”瞿振汉知道这个道理:“多数皆是被孙老贼裹胁而来,但孙老贼在瑞城名望极著,他登高一呼,自然是四方响应,我们非得拿下几个老贼死党据守的村子,这些白旗才能拔下来。”

    “不!不!不!”柳畅已经有了法子:“可否借孙饴谷的人头一用?”

    “检点可是想要劝降?”金佩铨问道:“已经试过了一次,我们在村子前嚷了几回话,说孙饴谷这小贼连同统率的千余团丁尽数被我兵所破,孙饴谷已被斩于阵前……”

    柳畅问道:“有什么回响没有?”

    瞿振汉答了一句:“村里的团总都没回话,只是开了一阵鸟枪!”

    柳畅笑了:“现在不是施行仁义的时候,是向他们展示我们红巾军兵威的时候,兵威一到,谁敢不拔这白旗。”

    他对徐凤飞说道:“挑数匹健马,数员勇士,提上孙饴谷的人头,到有白布会的村子让他们亲眼看看孙大少爷的人头,让他们知道对抗我红巾军的下场!”

    他又说了一句:“把昨天俘虏来的白布团丁,凡是带伤的都送回去!”

    前次清军攻击磐石寨,丢下了过百名伤员,柳畅把其中的重伤员、老弱都派人送回府城去,看到这么多浑身都是鲜血与伤口的败兵涌入了府城,登时全城震动,兵勇士气大跌不说,还知道柳绝户手下都是些三头六臂的怪物,幸好这些怪物不杀降兵俘虏。

    现在仍是用上这一故智,金佩铨补充了句:“除了伤员,尸体也派人给他们运回去,这几百具尸体一摆开,谁不知道我红巾军的兵威。”

    官兵、反贼、孙老爷离普通人很远很远,可是柳畅这么一谋划,不管是普普通通的团丁,那是统率的团总,还是他们的家属,都对红巾军有着一种自然而发的恐怖。

    当你无法用仁义来征服对手的话,恐惧与杀戮往往是会实现最高效率的征服,柳畅继续说道:“告诉那些团总团丁,咱们红巾军是最讲道理最讲义气的,只是想借个道而已。”

    “若是还敢插着白旗,那便是一条心与我军红巾军对着干,那我们也不客气,开了村子该干就干什么,你们也清楚得很!”

    柳畅这话带着杀机,红巾军的头目们却是连连点头,这才是柳绝户啊!

    “若是肯共襄盛举,与我们红巾军联成一气,那好办,麻烦拔了白旗树上黄旗,那是我们的好兄弟好朋友,我们只是借个道过境,保证秋毫无犯,如果碰了你们个指头,来找我们瞿帅,一定给你们个公道。”

    “当然了,不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干,不是好朋友,但也愿意两不相帮,保持中立,那也简单,不用拔白旗下来,请你们再插上几面黄旗就可以了!”

    “当然了,虽然是保守中立,但是大兵过境,人吃马嚼,怎么也得帮衬帮衬我们一把,出几个夫子,借几石粮食。”

    “好!”瞿振汉已经连声叫好:“快把孙诒谷那小贼的人头找来,检点果然神算。”

    只是金佩铨却在担心一件事:“铁了心跟着我们干的村子恐怕没几个,到时候多数村子恐怕起都树两种旗,这种墙头草最是可恨,不得不防啊!”

    “只要他们保持中立,愿意帮衬我们一把就行了,只要树了我们的黄旗,就得乖乖听话,就得给我们出夫子送粮食筹军饷,到时候再把夫子扣在手里不放,再想办法把丁壮都动员起来,有人质在手里,难道还怕他们翻了天不成。”

    原来还有这么恶毒的后手,果然是专出绝户计的柳绝户啊!

    刘公瑞这个狗头军师又问了一句:“那要是他们全树了黄旗怎么办,我们说过保证秋毫无犯,一个手指头都不碰!”

    柳畅大笑起来:“如果全树起黄旗来,那便是咱们的天下了,既然是咱们红巾军的天下,我们干什么不成!”

    他拍着手说道:“接下去还得找一只鸡杀来给这群猴子看看。”

    大家只有一个念头,清妖叫他柳绝户,果然是名符其实!

    幸亏这人站在我们这边。

第九十五章 黄旗

    陈庄是附近十几个村子里最显眼的一个,庄里都是陈姓,有两百亩的族产,这一代又出了不少能文能武的强人,在县里府里都能搭上关系,平时宗族械斗能拉出几百号男女,即便是县里的望族大户都不愿招惹他们。

    只是现在的陈家庄内却是一片肃杀之色,乡间的道路根本看不到几个人,男女老少都上土围子的寨墙,不但张弓搭箭,甚至把珍藏多年的鸟枪和土炮都架了起来,还准备好擂石滚木,只是大家的神色一点也不敢放松。

    几百条人都在围子里,陈姓整个家族的命运就悬在这几个强人的一念之间,他们凝视着土堡之外,一点也不敢大意。

    往日里车水马龙的大路上根本看不着人,只有凛冽的北风吹过,远远望去不知隐藏了多少杀机,寨墙上插了许多面白旗,只是大家都离这些白旗远远得,生怕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来了!来了!”

    几个乡勇头目都站了起来,他们听到那轰鸣的马蹄声,接着几骑健马风一般地奔了过来。

    在属于亚热带的温州府,找这么几匹快马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所有人看到他们手持黄旗,头扎红头巾,心都悬到嗓子眼上去,不少老人都低声议论起来。

    “呯!”一个骑兵朝天放了一枪,接着驭马一阵小跑就奔了过来,朝着土堡上瞅了一眼,就吼开了:“陈家庄好胆子,到现在还挂清妖的白旗,是准备替孙家老贼卖命到死吗?”

    寨墙的几个乡勇头目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是面对这一骑红巾的喊话,却是没人敢开口,那马上健儿冷笑一声,朝后叫道:“给他们长长胆识!”

    有人架起了一根长木棍,寨墙上的女人们已经尖叫一片,有个乡勇头目大声叫道:“这是孙大少啊!”

    “孙诒谷孙小贼带一千多团勇和我们红巾军作对,被我们杀得干干净净半个不剩,可怜他们家中的孤儿寡母啊!你们陈家庄是铁了心跟着孙家老贼和红巾军作对了?”

    孙诒谷的人头高悬在木棍之上,寨墙上的乡勇头目胆气已经去了大半,这位大少爷可不简单。

    人家的父亲和叔叔都是中过进士点过翰林,平时在乡里纵横连知县老爷都不敢管,可现在就这么无声无息没了。

    他们早就听过白布会这次受了挫了,死伤了好几千人,送下来的尸体和伤员就从陈家庄附近过境,流言把红巾军形容成三头六臂一般:“枪打得象雨点一般,我们过千人才一刻钟就被全被打死了!”

    在这个时代,家族重于一切,陈家庄虽然能拉出几百号男女来,可是红巾军这般巨寇,连县城都开过,陈家庄能挡得几刻钟,若是红巾贼开了陈家庄,那庄里的男男女女又是怎么个下场。

    一个平时被认为很有胆略的乡勇头目在寨墙回应了:“兄弟,这位兄弟,给个面子,不是我们不想挂黄旗,实在是仓促找不到黄布,我们已经派人到县城去买了!”

    下面这员轻骑冷笑一声:“不管你是怎么个说法,你们陈家庄若是还不把黄旗挂出来,等到大兵杀到之时,开了庄子后我们该干就干什么?知道永嘉县的杨善人府是怎么个结局吧?到时候可不要怪我不给面子!”

    乡勇头目赶紧说道:“兄弟,兄弟,千万给个面子,娶了娘子没有,我给你介绍个好媳妇,我就立即找几块黄巾来,把你们的黄旗挂出来!”

    “挂旗的规矩知道?”

    “知道知道,全挂白旗是要破了庄子不收刀,全挂黄旗是一心跟着贵军干,保证秋毫无犯,一半黄旗一半白旗是两不相帮,但要替大兵支差支粮!”

    “那便好!等会我们就回来!那时候若是还不挂旗,便只能请柳绝户的龙枪哨来了!”

    说着,这几骑轻骑已经驭马飞驰而去。

    几个乡勇头目在寨墙上都擦了擦冷汗,族中有见识的老人连声叫道:“找几块黄布来,找黄旗来!咱们虽然是世代忠义人家,跟三位孙老爷有交情,但也不能把几百条人命都填进去!赶紧把黄旗挂出来!不然柳绝户就上门了。”

    有些人问道:“白旗拔不拔?”

    “不拔不拔,咱们哪边都不靠,也算是对得起三位孙老爷了,谁过来咱们都支差支粮!”

    “找不到黄布怎么办?家里找不着黄巾,怎么办?”

    “马上去买,不管花多少钱都给我买来,买不着就现染,一定要把这黄旗挂出去!”

    不过一天时间,原来全是白色旗帜的瑞安县大为变色,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村子已经挂出了旗子,虽然往往白旗多些,黄旗往往只有零星几面,却也代表着一种倾向--这场大战和他们没关系,谁来他们都是好生侍侯着。

    越是靠近红巾军,挂黄旗的村子越多,而且连柳畅都没想到,居然还有三五个村子把白旗全拔掉了,只挂黄旗,还裹上红头巾,这是愿意跟着红巾军一起干的意思。

    柳畅稍稍打听了一下就清楚了,不是这些村子有多高的觉悟,他们也不是要跟着红巾军杀官造反,而是和民间的宗族矛盾有关系。

    孙家和在县里最有威望的几个宗族可以算是白布会的中流砥柱,但几百年风光下来,自然有无数仇家,更不要提农村最容易引发冲突,不论娶妻嫁女,争地争水,甚至是芝麻大的小事,都能引发成百上千人的宗族械斗。

    平时处于弱势的这些村子好不容易逮到了复仇的机会,就干脆树起黄旗跟着红巾军大干一场,准备把过去几十年受的委屈都还回去。

    不过在地方上有了接应,红巾军的声势大震,结果进兵速度不快,但是已经多了上千新兵前来投效。

    只是这样一来,县城几家布店的生意就红火得不行,只是掌柜的眉头却紧锁着,黄布平时用量少,不到半天卖断货了,从哪里调黄布来?

    头脑灵活的人就想着从府城甚至福建调黄布过来,而黄布的价格涨了五六倍,在市面上还是买不到,几家染坊也停了所有的生意,就全心染黄布,官府管了几回,却怎么管不了。

    连被视为白布会骨干的不少家族都在偷偷在收买黄布,衙门里的杂役们自己都受了不少请托,让他们帮忙多采办一些黄布,这样下来怎么可能管得好,现在要染几匹黄布,光有银子不成,非得有门路才行。

    有心的人已经盯紧了现在还无人关注的红巾,准备偷偷囤一批红布备用。

    即使是太平军兵围桂林的时候,孙锵鸣也不曾这般气急败坏:“红寇恶毒到这般程度,实出于我意料之外,我如何向兄长交待!”

    虽然他兄长孙衣言正值壮年,还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年龄,而且幼子聪慧,一直随父在京读书,但这种丧子之痛,又岂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

    旁边孙嘉言好声劝慰兄长:“红贼恶毒之处更胜于发匪,这一应手段,据说皆是那柳绝户给瞿振海出的毒计,只要我等兄弟捕获此贼,必然将其千刀万剐,替诒谷侄儿报仇雪恨!”

    “柳绝户,柳绝户!此贼可恨之至!”孙锵鸣恨得咬牙切齿:“他若犯瑞安城,必叫他有去无回!”

    旁边徐牧谦安抚道:“亲家公,莫气过头了,瑞城攻防,皆在你一人之身!”

    他又说了一句:“还有,台勇方面,我已经和人联络过了,三百壮勇只需要两千七百银圆就愿意替朝廷效力!”

    “多谢亲家公了!”孙锵鸣咬了咬牙:“有这三百台勇,又多了几分胜算,我这就派会中首脑前去联络。”

    这三百台勇一直在瑞安附近活动,算是给钱就是娘的角色,但是战斗力还算不错,这对孙锵鸣来说是个不错的消息。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尽力想从侄儿阵亡前军尽没的打击中清醒过来,却听得远处有几骑快骑奔驰而来,嘴里还叫道:“康正基身为守土之官,不战弃城而走,罪无可赦,斩立绝,传首全府!”

    那是康正基的首级到了,一同来的还有运司、道台、知府和总兵等一应府县大员的一道密令。

    徐牧谦在城墙上倒是松了一口气:“亲家公,看来援兵已经出了府城。”

第九十六章 决断

    这几骑带来的确确实实是好消息,他们进城的时候连人带马都是汗水,却是马不停蹄,向大家宣布着最新的消息:“运司庆廉老道台在府城运筹帷幄,已经调了三万精兵来救援瑞安了!”

    “请大家放心,三万精兵指日可到,必能破贼于瑞安城下,到时候军功保举应有尽有!”

    他们的嚷话给大家都吃了定心丸,看来瑞安城是保住了,但是也有了解内情的人小声说道:“咱们府哪来三万精兵,能调出一万援兵便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事实也是如此,孙锵鸣见到他们第一句就问道:“运司、道台派了多少援兵来救援我们瑞安,不要说三万精兵,那只能骗骗那些无敌小民!”

    这些轻骑一面跪在地上,一面向孙锵鸣和在座的诸位大员回报:“孙翰林,知县大人,副将大人,此次救援瑞安,运司亲自统兵,镇台和府台都亲临其阵,只留道台在府城留守!”

    这个豪华阵容就知道庆廉下了多大的决心:“此次援军共有三千七百兵勇,其中还有处州镇刚刚派来的六百精锐,他们刚到府城就调来支援了!”

    这差不多是庆廉可以搜刮出来的全部机动兵力,就现在而言,温州镇下辖的三个协,乐清协已经全军尽没,平阳协要反攻县城,而瑞安协就在瑞安城内,一个兵丁都抽调不出来,同时又要在府城留驻守兵,庆廉能拼凑出三千七百兵勇,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他之所以宁愿牺牲府城的城防,抽调这么多援兵出来,关健就是总兵叶炳忠的劝告。

    此前温州镇两批大兵渡江都被红巾军击破,损伤极大,叶炳忠总结出来的经验便是:“敌众我寡,贼兵太多,我兵太少,非有大兵结阵不能破贼!”

    根据他的说法,池建功的七百兵勇明明占了上风,但是红巾军前后继进,前后冲击十数回,每回都投入兵力两三千人,最后导致了失败,而磐石寨贼兵更众,更在清军冲上寨墙之际,以真长毛数百统带新附红巾贼万余在背后杀出,导致大兵溃北。

    正是因为这样的经验,庆廉才调了三千七百兵勇:“我兵与贼兵交战,贼纵然冲跨我一营一队,仍不致全军皆溃!”

    这就是企图用兵力的厚度和深度来对抗红巾军特别是柳绝户的冲击,叶炳忠向庆廉保证:“三千七百兵勇,足以有六七重队列,柳绝户无论如何悍勇,终究只能冲跨我一两重队列而已。”

    不过这三千七百兵勇绝对给了孙锵鸣以极大的信心:“有运司亲率四千大军来援,瑞城已万无一失!”

    只是来报讯的千总却仍是跪在地上,手一扬说道:“孙翰林,还有一桩事要报与翰林,得罪了!”

    一听到这话,孙锵鸣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何事?”

    这千总叫道:“把康正基的人头拿来!”

    “乐清县令康正基,守土有责,却不战弃城而走,远遁青田,导致大局糜烂,罪无可赦,斩立绝,传首全郡!”

    千总的话很有力量,旁边的徐牧谦已经不由擦了一把额头,而康正基的人头已经提在千总的手上,向每个人倾诉着恐怖的力量。

    “此次红巾生事,全郡糜烂,首恶者瞿振海是也!”这个千总已经提起人头:“但激起民变,祸首实为三人也!武将者,为副将姚氏,平时不修兵备,祸害乡里,军无斗志,念其为贼所害,免予追究!”

    “为文官者,为知县康正基,平时横征暴敛,办事不公,又不战弃城远遁,致乐城失陷,罪无可赦,斩立绝,传首全郡!”

    接着这个千总就死死地盯住了孙锵鸣:“在乡间为祸者,徐牧谦是也,滥办捐输,勒索无度,横行乡里,故此运司问一句孙翰林,是想要保全瑞城,还是想要保全徐牧谦一人?”

    到了这个关健时候,庆廉不得不抛出几个替罪羊来,而徐牧谦已经吓软了:“亲家公,冤枉,冤枉,我与红贼誓不两立啊!”

    千总却是向前一步:“翰林,是要保全瑞安全城,还是想要保全徐牧谦一人!”

    “这是我亲家啊!”孙锵鸣在心底悲嚎一句:“运司你是要把我在火上烤啊!”

    他知道自己这位亲家在乐清搞得天怨人怒,红巾军起事至少有一小半的原因是想要讨伐他,可是从来没想过要处置徐牧谦。

    可是庆廉却毫不留情地把这件事摆上了台面来,逼他做出一个选择。

    “翰林,你是要保全瑞安全城,还是想要保全徐牧谦一人?”

    “也罢!”被逼得这等地步了,孙锵鸣苦笑一声,却是对徐牧谦说了一句:“亲家,对不住了!”

    “把徐牧谦锁了!”

    大家都以为孙锵鸣将要大义灭亲的时候,却听他大喝一声:“这是我骨肉至亲,我只是在乡一野人罢了,不敢处置,请知县大人断案吧!”

    庆廉是想要他快刀斩乱麻,当即将徐牧谦这个祸首斩首以挽回军心民心,但是没想到孙锵鸣还是想回护自己亲家,打起了太极拳。

    孙翰林不杀自己亲家,大家一下子就明白他的心意,失望之余也明白孙锵鸣的心底还是向着自己的宗族多一些,因此知县明知诛杀徐牧谦是上上之策,却也说道:“此事重大,非本县所能裁量,不由将徐牧谦交由上峰处置。”

    庆廉一心想要杀徐牧谦立威,孙锵鸣知道一到府城必然凶多吉少:“那好,将徐牧谦押往杭城,交由何抚台处置。”

    众人明白他的心意,也不说破,只是气氛一下子难堪起来。

    徐牧谦倒是回过神来,他朝孙锵鸣回头拱了个手:“亲家,不必让你难作了!我徐某生于温州,长于温州,不想死在它乡异土,死在这瑞安倒也不错!”

    他笑了笑:“运司要办我,亲家公你保不住我!我与红巾贼是你死我活的十世之仇,倒不如轰轰烈烈地死!亲家,我向你讨个差使?”

    “什么差使?”孙锵鸣感觉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之外。

    “柳绝户用心恶毒,现在瑞城已经城门洞开,但是贼兵非经海安不可,让我带团勇守海安城吧!”

    海安是瑞安除县城之外的又一座古城,方圆数里,正在扼制在红巾军南下的大路之上。

    自从柳畅用上树黄旗的策略,不少最顽固的白布会头目既无力对抗红巾军的大兵,又不愿意树上黄旗,就退入了海安城,现在海安城内已经有几百白布会团勇,只是互不隶属,缺乏一个强人来统率他们,白布会的首脑们虽然有心加强海安的防御,但是却找不出一个既够份量又有勇气的角色。

    徐牧谦知道海安差不多是瑞安县城之前的最后一道防线,守海安是十死九生的局面,但他还是笑了下:“亲家,你能做到这份上,我已经不后悔把女儿嫁到你家了!”

    他继续说道:“总得有个人去带队守海安,我便替你把红巾贼堵住吧,至少也能缓上一两日,说不定还能活着回来吃咱外孙的满岁酒了!”

    他倒是一个倒符合要求的人选,只是孙锵鸣却说了一句:“还是去杭州吧?”

    徐牧廉倒是看淡生死了:“哎……错便错了,不能一错再错!亲家公,拔我一百团勇,我马上便走了!”

    他临别还叮嘱了一句:“台勇的事,我已经替你联络好了!这事你一定要亲自办好,千万别生了意外!”

    ……

    “徐牧谦就在海安城内?”瞿振汉差一点就跳起来了:“那咱们是新债旧债一起算了!”

    报信的乡民与孙家有仇:“没错,徐牧谦刚带了一百白布乡勇进了海安镇!”

    瞿振汉笑道:“这回是要给倪副帅报仇雪恨了,快把柳检点请来,这次恐怕要用上龙枪哨了!”

    柳畅稍稍了解情况之后便问了一句:“海安城内有多少兵勇?”

第九十七章 围城

    “海安城内有多少兵勇?”

    面对着柳畅的这个问题,瞿振汉当即笑了:“检点放心,我们的探子已经派出去,海安城内的清妖绝对不少,不然也不会把检点你请过来了!”

    柳畅的步哨还是第一次尝试攻城战斗,因此他也看了一眼地图后直接地问道:“这一回是要用龙枪哨上去攻城了?”

    “嗯!”瞿振汉告诉柳畅:“我去过两次海安城,里面原本就有绿营兵的守汛,这是座大城,足以容下大兵,咱们红巾军起事以来,还是第一次攻击这样的大城。”

    海安就是历史上的海安千户所,明洪武二十年设海安千户所于瑞安县东北,并新筑海安城,城周六百丈,高两丈五尺,并修有四周濠河,各宽约一百七十丈。

    明朝灭亡后,不再设千户所,海安城的重要性也大大小下降,防御工事很少修缮,但不管怎么样,这始终是一座周长两公里左右,城墙高达七八米的大城,只要里面有足够的兵力驻屯,都得让攻击一方付出很大的代价。

    红巾军的探子很快回来了,他们无法深入海安城附近,但是打探了不少消息:“我们路上一心想跟咱们作对的团勇都退入了海安城,据说城里原有两百多团勇,又涌入了七八百名团勇,徐牧谦这老贼又带了一百团勇进城,不好对付啊!”

    面对这样的高沟深垒,城内又有上千团勇驻守,确实是难以对付的硬骨头,因此柳畅直接建议:“让龙枪哨上阵没问题,但是这次炮队只带了四门劈山炮来,距离太近,瞿帅能否将大军炮队暂时交我统带。”

    劈山炮这种古老的滑膛炮只能发射铅子,虽然数十上百发铅子齐射对集群步兵有相当杀伤力,但是射程太近,在这样的攻城战斗作用不大,因此柳畅第一时间盯上了红巾军炮队,这里面可是有不少射程高达两三百步的大炮,拿来轰击城墙应当有不小的效果。

    金佩铨看了一眼柳畅,又问了一句:“攻打海安,检点有什么妙算?”

    “对于这样的大城,本来应当围三阙一,但是守城既然是徐牧谦这老贼,他是我们红巾军死敌,肯定早绝突围之念,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看看能不能把里面的清妖吓跑。”

    “吓跑?”金佩铨知道这位柳绝户很不简单,出的都是绝户计:“怎么一个吓法!”

    “老办法,既然插着白旗,那么就说开了海安城,三天不收刀,看能不能吓跑几个胆小的家伙!”

    ……

    海安城来了几个附近乡里的乡绅,他们还没进城就看到城楼上一片肃杀之色,到处都可以看到全副武装的团勇,到处都架着鸟枪、抬枪、土炮,到处都插着白旗,不由犹豫了一下,却硬着头皮进了海安城。

    这么一座周长两公里的坚城,平时城内住着不少居民,他们对于涌入自己家园的团勇充满了紧张的对抗情绪,不久从这些平时关系良好的乡绅口中里得到的消息加重了他们的紧张情绪:“红巾军瞿元帅让我们带话给海安城内良民,他不愿多作杀伤,请海安城民速速出城避难!”

    “海安城上遍插白布,一心跟着红巾军顽强到底,既然如此,瞿大帅也不客气,调大兵来攻海安城,破了城红巾军该干便干什么,三天不收刀!”

    才一刻钟,已经有海安城民络绎不绝地带着细软出城避难去了,往日城外居民避兵灾往往是退入海安城,但是现在原来安全的海安城成了主战场,谁都不愿意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恐怖的情绪很快爆发出来,不但居民纷纷逃走,便是退入海安城内的白布会团练都动摇了,两支数十人的团练看到居民络绎不绝地跑出城去时,心中顿时没底,也不通知徐牧谦一声,就直接出城远遁而去。

    这样的恐慌情绪在这天傍晚达到了极限,几个派过去的探子大声叫道:“来了!来了!”

    来的是红巾军的大队,浩浩荡荡,漫山遍野,到处都是他们的黄旗,到处都是裹着红头巾的贼兵,而且红巾队队伍还带着好多大炮,一门门炮口洞开,就准备朝着海安城轰过来。

    这下城门口到处都是出城避难的居民,甚至连邻近海安城的几个村庄村民都逃走了,只剩下了一座海安孤城。

    红巾军的兵队是从北面往南压过来,因此南城门洞开,到处有呼天嚷地的人群,甚至还有取下白布跑回家的团丁。

    团勇头目一条心跟着红巾军作对到底,但是团丁却是有老有小,一旦没了就全家受苦,因此干脆取下白布逃回家去。

    徐牧谦气得直发抖:“此计必出于柳绝户之手!此计必出于柳绝户!”

    海安城内的居民已经逃走了四分之三以上,剩下的多半是些不愿背景离乡的老人,甚至连团勇都逃走了不少。

    徐牧谦有心想杀人立威,但是团勇头目反而认为他是乐清人,站在了逃兵那边:“他们愿意走就走吧!至少能为我们家里留点种子!”

    毕竟团练是以宗族关系结成的,只是这样一来,海安城只剩下了一千两百绿营兵和团练而已,之所以能剩下这么多,还是因为红巾军南进前又有一支团练进城了。

    只是徐牧谦看着城外漫山遍野的黄旗,估计算着眼前的红巾军怎么也有四五千人,特别是那黑压压的炮队,也不知道海安城的城墙能不能经得起轰击。

    他觉得头皮发麻。

    只是城外的红巾军也是心痛万分,这可是座大城,比他们攻击过的磐石寨、大荆寨都要大得过,更麻烦的是城墙有两丈五尺高,不知道炮队能不能轰开这样的城墙,而且城外还有濠河,即便轰开了城门,想攻进城去仍然要大费周折。

    所以现在红巾军只堵住了北门,其余三门依旧洞开,希望能多吓跑一些团练,而瞿振汉犹豫着明天派谁先上去攻城。

    这可是个苦差使!龙枪哨当然是不愿意干,要不要把自己的本钱压上去?

    他正犹豫的时候,柳畅说了一句:“今天夜里小心清妖前来偷袭!”

    瞿振汉知道城内的团勇跑了不少,居民也跑光了,柳畅的毒计收效不小,不然海安城收拾起来要麻烦得多,但是他不认为居于劣势的清军会出城反攻:“清妖会出城来?”

    柳畅笑了笑:“我使尽全身解数又吓又骗,还围一阙三,特意让三个城门洞开,徐牧谦想要振奋军心,找出一意生机,除了今夜出城夜袭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第九十八章 海安

    “检点好胆略!”瞿振汉赞了一句,心底却在腹诽:“想的果然都是些绝户计!”

    他知道柳畅的手段可不止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后招,虽然柳绝户自己说走一步算一步,但是瞿振汉认为他至少也是走一路算三步。

    别的不说,今天安海城内被他们吓跑的居民和团勇出城并没有走多久就被红巾军的几队探哨截住了,现在都关在红巾军的队列之中,把安海城内的一应详情老老实实地交代出来。

    现在红巾军对安海内的一切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甚至连有几队团勇,几队绿营兵,带队的团勇头目是谁,性子如何,家境如何,喜欢什么都清楚了。

    虽然柳畅现在还隐而未发,但是瞿振汉可清楚着,柳绝户掌握着这么多的黑材料绝对是准备在关健时刻充当杀手锏一击致命。

    倒是刘公瑞向来同柳畅有些矛盾,他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若是徐牧谦这老贼不肯出来夜袭怎么办?”

    “怎么样?”柳畅同刘公瑞也不客气:“凉拌,我将了徐牧谦一军,他能不救自己的老帅?”

    柳畅这么一说,刘公瑞已经明白过来了,柳畅是把徐牧谦逼到绝路上去了,凭借城内这千来名兵勇,十有**是要被红巾军的大潮淹没,徐牧谦想要有一线生机,非得出奇制胜不可。

    金佩铨说了一句:“不出来便不出来,大家守上一夜也无妨!”

    瞿振汉点点头,红巾军当即布置妥当,防止清军出城夜袭,柳畅把整个红巾军都折腾了一番,自己却是笑着说道:“那我先去睡一会,等徐牧谦杀到再起床。”

    他这高枕无忧的气度,倒是让瞿杰感叹不已,他这个人没多少才干,但办事还算中规中矩,出不了大差错:“检点,晚上已经安排双倍的哨位,还需要准备什么?”

    柳畅倒是笑了笑:“不需要了,如果清妖杀到我们这个位置,那就是大势已去了,咱们直接回磐石寨吧!”

    柳畅这几个步哨的军营刚好处在整个大营的核心,如果直接接敌的话,那就代表整个大营都接近崩溃了。

    霍虬知道柳畅的话带了一两分玩笑的意味,却也轻松了:“检点,我倒是想再问一问,如果今天夜里徐牧谦那贼子不来怎么办?”

    “不来又有什么关系,我睡得很香!”柳畅笑得象偷到了母鸡的狐狸:“来了,那是我料事如神,红巾军离不了我!”

    接着柳畅继续说道:“如果徐牧谦没来,只是大家辛苦一夜,但是我这番小心瑾慎,不正是全军典范吗!”

    柳畅这么一说,霍虬立即笑了起来,大家也变得轻松起来,霍虬想到“将军”之语,随手就拿起一副象棋和孙胡子对弈起来,下到残局将了孙胡子一军,登时心中雪亮:“若我是徐牧谦这厮,到了这等山穷水尽的地步,也只能狗急跳墙了!”

    孙胡子被他连将数军,穷于应付,登时皱起了眉头,想要找出一线生机,却是落入了霍虬的布局之中,霍虬笑了:“将军!”

    他刚落子,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声浪:“清妖偷营了!清妖偷营了!”

    孙胡子刚想站起来,霍虬却是笑了:“检点果然料事如神,徐牧谦上套了,老孙,不用担心,你坐下杀完这盘棋再说!”

    孙胡子十万火急地说道:“清妖来了!”

    “瞿帅早有布置,就不用我们锦上添花了!”霍虬却是盯紧了棋盘:“现在这海安城,和你的棋一样,都已经是死局了!”

    柳畅却是幽幽叹了一口气:“错了,是我们红巾军到现在才有了一线生机而已!”

    “检点这话怎么讲?”霍虬十分虚心地请教道:“清妖出来夜袭的人马是肯定是逃不回去几个!”

    说话声,外面已经是厮杀声一片,霍虬的脑海已经浮现团勇们好不容易摸到大营边上,却发现前面是如林长枪的景象:“徐牧谦这老贼已经是死路一条!”

    柳畅告诉霍虬不要高兴得太早:“你看过这海安城没有?城周六百丈,高二丈五尺,城内只要有两千甚至是一千数百名兵勇齐心驻守,我们攻得进去不?”

    “难!”霍虬想了想:“甚难,不要说别的,就是这城外的濠河都要大费周章!”

    “徐牧谦派出来夜袭的也不过是小队死士而已,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今夜的夜袭上,明日正式攻城,徐牧谦手上还有足够的本钱!”

    一想到强攻这样规模的城池,柳畅的眉头不由紧锁起来,倒是瞿杰算是乐天派:“检点您不是还有手段吗?”

    柳畅站了起来:“这些手段能起多大效果,我心中真是没底,这城我们强攻是拿不下来的,关健就看怎么打开心防了!”

    而且他更担心的是打开瑞安城,他和瞿振汉交流过了,瑞安城的城墙高二丈左右,比海安城矮一些,可是城周却有一千一百四十丈,比海安城多了几乎一倍,是个极其难啃的硬骨头。

    许多可以用在海安城的办法,却不能用在瑞安这等大城,而且瑞安城的防守兵力雄厚无比,光是绿营兵就有一协之多,团勇至少有两三千人,怎么打破这种大城,柳畅也是心中无数。

    霍虬显然是看出了柳畅的心思:“检点,先别想那么多,只要拿下海安城,就可以一路杀到瑞安城下了!”

    正说着,金钱义兵派来的那个代表于村已经跑进来给柳畅报喜:“检点神算,检点真是堪称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已经杀败了出城偷袭我军的清妖,光俘虏就有六十名!”

    这和柳畅的估计差不多,徐牧谦派出偷袭的兵力至多也就是百名左右:“于先生,这倒算不了什么!关健还要看明天。”

    晨光下的海安城有些喧哗,双方都在调动着兵力。

    这回士气大振红的巾军摆出了围三阙一的架势,把昨天晚上抓到的俘虏都押到阵前向着城里喊话,城里的团练士气越多低落,一大早又逃走了三十多人。

    徐牧谦已经想过自己夜袭会招致失败的结果,但是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在城上指挥。

    “红巾贼的炮队上来,红巾贼的炮队上来了!”

    黑压压的炮队就在步兵的掩护之上拉了上来,大大小小,数量不少:“红巾贼这是要用火炮轰开城墙了!”

    一见到这架势,也不管红巾军是否进入了射程,城头的鸟枪、抬枪、土炮都开炮轰击,打得十分热闹,不一回,红巾军也是枪炮齐放,整个海安城都笼罩在硝烟之中。

    只是到了现在,徐牧谦看到战场上的情形,却是清醒过来:“糟了,上了柳绝户的大当了!早知道这样……”

    “昨夜绝不派兵出去夜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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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炮战

    纸老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是徐牧谦最直观的感受,他没想到这浩浩荡荡的黄色大军,攻城能力竟是如此可怜。

    严格来说,应当说双方都很可怜,双方轰击的结果就是在濠河附近造成了一重死亡地带,四飞的铅子、实心弹到处飞射,进入这个范围内随时都会被夺去生命。

    但问题在于,炮战开始了一刻钟,城楼上据守的团勇还没有出现伤亡,双方的枪炮齐施,但是根本没有杀伤力。

    白布会团勇这边的鸟枪、抬枪、土炮有效射程不过五六十步,事实上只能勉强在濠河前后造成有效杀伤,再远就可能看人品了,看有没有倒霉蛋挨了那些流弹,虽然理论上这些旧式枪炮的流弹可以飞出三百米。

    可是红巾军的炮队也同样可怜,他们打了几十发炮弹,可是大部分炮弹甚至没越过濠河就落在地上,总算有几发炮弹飞过了外面的护城河,也飞不上两丈五尺高的城墙,大部分就砸在城墙与护城河的地面上。

    总算有几发实心炮弹砸在了城墙上,又被坚实的城墙弹了回去,双方相互倾注了大量炮弹、枪弹,到现在为止,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徐牧谦算是明白了红巾军的炮兵水平,以现在的形势来看,他还是有很大把握可以守住海安城,但是他现在可以说是追悔莫及。

    到现在为止,他手上才一千出头,而且还镇守着这周长六百丈的城墙,再考虑机动力量,兵力根本不够分配。

    如果自己手上能多上几百团勇那绝对守住这座海安城了!昨天自己进城的时候,手上明明有一千五六百白布团勇,还能临战征发近千民壮,这全是拜那柳绝户的毒计所赐。

    到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徐牧谦大声叫道:“把海安城里的民壮都征发出来,都上了城墙,破了海安城,他们也是死路一条!”

    可即使是征发了这些民壮,兵力仍然不够分配,而红巾军已经发现他们在炮兵攻击中的弱点,柳畅亲自到炮兵阵地叫道:“大炮上刺刀,大炮上刺刀,都给我推到濠河前面去,与清妖对攻!”

    论火炮性能,他手上这些火炮比海安城头的土炮明显强得多,可是现在炮兵放列阵地整整离海安城的城墙整整有一里多地,以这些绿营制式火炮,即使仰角抬得再高,也不要想打到海安城墙。

    “大炮上刺刀!大炮冲锋!”

    这是柳畅自己的炮队率先推着劈山炮往前冲,他们的行动很快带动了整支炮队向前运动。

    城上团勇朝着他们前进的方向倾泻着火力,虽然没象柳晓说得那样“大炮上刺刀”,但是整个炮队在四飞的流弹之下整整前进了半里地还多些。

    在这个距离上,双方的炮火仍然不具备准确性与足够有效的杀伤力,只是双方轰击的距离一下子近了,红巾军的炮队找到了一点节奏了。

    大部分炮弹仍然毫无准头,但大部分仍能飞过了护城河,甚至有一半的炮弹撞在城墙上,能撞出好几个缺口来,偶尔还有一两发炮弹飞上了城头,吓得上面的团勇四处逃窜:“好!大炮上刺刀!大炮上刺刀,继续冲锋!”

    瞿振汉看到这般情形,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犹豫了一下,说了一句:“要想下海阳城,大炮是非得上刺刀,和清妖对轰不可!”

    柳畅却是骂了一句:“德蒙斯那厮办事真不力!”

    他一再向德蒙斯要求采购几门火炮,哪怕是威力最弱的西洋火炮,在这种场合也能如鱼得水,更不要说经典的六磅炮和十二磅炮,只要几门炮来上几轮齐射,就能轰开这种小城。

    即使买不到西洋火炮,买一批米尼步枪也好,米尼步枪的有效射程超过了国内这些旧式火炮,到时候完全可以压制城楼上的对手。

    可是他手上只有这些绿营的轻型制式火炮,拿来野战中杀伤人员勉强还行,可是要轰开海安城这两丈五尺高的城墙,却是千难万难。

    特别是操纵这些火炮的炮手几乎都是新手,怕炸膛既不肯多装火药,也不敢抬高仰角:“检点!这些都是咱们绿营自制的新炮,不是前明留下的铜炮,多装点子药便会炸裂!”

    清代中后期铸炮的水平很差,少装火药射程太近,多装点火药就会炸膛,柳畅那是一清二楚,关天培有一次铸了四十门炮,试射的过程一口气就炸裂了十门,还有五门有着质量问题,但是现在首先要拿下海安城。

    “不多装子药,那便把炮推到护城河前面与城头对轰,听我的,大炮上刺刀!或者多装子药!”

    在这种情况下,炮手宁愿多装点子药冒着炸膛的危险,也不愿意把火炮推到护城河下与城头的土炮、抬枪、鸟枪展开面对面的对轰。

    “火药三斤,铅子八两,放!”

    “威远大将军,放!”

    “对准城头,放!”

    徐牧谦在城头上发现自己有些过于乐观,自打红巾贼的炮队压上来之后,他们的炮术就不断进步,虽然准头还是差了些,但是时不时有炮弹飞上了城头,甚至还造成个别团勇的伤亡。

    打在城墙的实心炮弹更多,虽然还没到轰开缺口的程度,但是这样下去绝不是好事。

    北门的红巾贼炮队突然发出了一声欢呼,接着几门劈山炮就开始运动,看起来他们的目标是朝着濠河,似乎整个炮队都在向前运动。

    红巾军把火炮放列到濠河之前的话,那绝对是大炮上刺刀冲锋的态势,徐牧谦焦虑万分,大声叫道:“快都给我上城头,朝着红贼猛轰!把他们轰回去!”

    一旦红巾军的炮兵在护城河对面完成了炮兵阵地的放列,那等于双方的枪炮隔着护城河展开了真正的短兵相接:“都给我上去!”

    北面的这一段城头一下子就涌上了好几百名团勇、绿营兵和民壮,密密麻麻,到处都是人头,朝着运动中的红巾军炮兵宣泻着火力。

    缓慢运动中的红巾军炮兵停顿了下来,在这样的枪炮轰鸣之下,他们的炮兵难免出现少量伤亡,徐牧谦松了一口气。

    只是现在柳畅兴奋地握紧拳头:“换火药,用粒药!用粒药!”

    炮队这次带了好几桶进口与自制的粒状火药,早已分发给那些射程较远的火炮,当即有军官叫道:“用洋药,用洋药!”

    “用洋药!用我们发的洋药!”

    “放!”

    “轰……”

    尖锐的炮声,向后跳动的炮身,白烟组成的烟雾,组成战神的交响曲,形形色色的铅球、铅子、铁子划过一道道弧线朝着城头上挤在一块的清军飞去。

    那里已经是血的海洋了!

第一百章 陷阱

    这是开战以来清军受到最沉重的打击,城墙上密集的人群成了红巾军炮火急袭的最好目标,到处都能听到惊天动地的掺叫声,到处都是喷涌的血潮。

    这一轮急射至少造成了城头上二三十名团勇、清兵、民壮伤亡,一发实心铅弹甚至接连打倒三个人,有些清军痛苦得在地上打滚着,发出最后的掺叫,还有的清兵甚至连掺呼都没发出,只能倒在地上发出低沉的呻吟。

    这太可怕了!任是团勇中有许多亡命之徒,现在都纷纷逃下了城头,扔下手上的鸟枪、抬枪和土炮,连声叫道:“快退下去!快退下去!”

    在心理上的打击甚于实际的杀伤,徐牧谦脸色都苍白,他没想到红巾贼的火炮似乎一下子就变得威力无穷了,现在留在城头的上只剩下百十号胆气最壮也最顽固的团勇头目和团勇。

    只是这一轮急射虽然造成了清军不小的伤亡,可是红巾军的损失也不小,就在柳畅的眼前两门火炮当场炸膛,造成炮手一死四伤,甚至连柳畅自己都差点被炸裂后的碎片砸到,剩下的火炮在冷却之前也不敢继续开火。

    柳畅心底发了狠:“继续压上,压上!炮兵,跟着我,上刺刀冲锋!大炮上刺刀冲锋!打完了这一仗,我给你们铸铜炮!造铜炮,造铜炮!”

    清朝中后期制造的火炮之所以容易炸膛,关健于在于清朝治炼技术相当落后,炉温低,导致铁水无法提纯,含杂乐甚多,铸造出来的火炮气孔气泡,施时不能承受压力,很容易炸裂,关天培检查炸裂火炮时,发现“碎铁渣滓过多,膛内高低不平,多孔眼”,其中有一空洞更是“内可贮水四碗”。

    要从根本上改变这种情况,除了购买西方的新式火炮,柳畅只能考虑花大本钱铸造几门铜炮。

    这太奢侈,绝对是奢侈到败家!

    要知道中国是一个铜矿资源相当缺乏的国家,建国之后,为了节省宝贵的铜资源,解放军的大部分枪弹都使用钢壳弹,甚至连主要火炮的炮弹弹壳也逐步用覆铜钢壳来代替。

    而这个时空,铜钱是最主要的货币,铜炮就更显得更奢侈了,柳畅大声向炮兵们保证:“不是千儿八百贯铜钱吗?我出了,买不到洋炮,咱们自己铸铜炮!”

    但是柳畅心底也是一阵肉痛,这真是奢侈到败家的行为。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湘军制造一门改进过的劈山炮,才只要花二十千文钱,也就是二十贯钱而已,制造一杆抬枪,则需要四千二百文钱,至于最常用的鸟枪,更是只需要一千二百文钱。

    可是现在别的不说,光是材料这一项,一门炮至少就要拿出四五百贯铜钱来,足够制造二十来门劈山炮了。

    可是不解决火炮的问题,就别想拿下城池,柳畅这也是无奈之举。

    他这么一吼,炮兵的士气一下子高涨起来,他们甚至冒着火炮炸裂的危险问道:“检点,您发的洋药还有多少?有你这句话,我们保证把海安城轰开了!”

    虽然换用了粒状火药之后,火炮炸裂的危险大增,但射程与威力至少增了一成甚至更多,因此炮兵们都对这种神奇的洋火药很感兴趣,柳畅回答他们:“只要能拿下海安城,你们想轰多少就有多少!”

    他现在发给炮兵的粒状火药并不是真正的洋火药,而是营务队队长冼拿自制的粒状火药,品质比真正的洋火药逊色一些,但是胜在每天都能生产出十来斤,可以源源不断地生产。

    那个洋人邓肯过来之后指点了一番,冼拿又准备在现有的基础增加产量,要争取每天至少能生产出三十斤粒状火药来,因此柳畅也开了海口:“放心去猛轰,我带了好几十桶洋火药!”

    有柳畅的这一句保证,炮队继续向前运动,掩护他们的正是龙枪哨,走在最前面的朱顿排长对着手下的士兵嚷道:“要开杀戒了!要开杀戒了!都给我准备好了!”

    由于没有采购到军官用的手枪,他现在手上也是拿着一杆击发枪担当着最普通的步枪兵:“兄弟们,准备好开杀戒,等团勇上了城头,排枪一齐放!”

    看到红巾军的炮队又向前进了十几步,徐牧谦在城头大叫道:“红巾贼上来了,红巾贼上来了,都给我上城墙,把红巾贼堵住!”

    现在城头只有百十号团勇,还有许多鸟枪、抬枪、土炮无人操纵,因此他亲自拿着一挺短予把退下去的团勇又赶上了城头:“只要把红巾贼堵住,我徐牧谦出一千亩田皮!”

    他虽然是有着十万亩田皮的超级大地主,但是拿出一千亩田皮来,即便这些田地大部分处于被红巾军占据的乐清县,却是比柳畅铸铜炮还要败家的行为,因此退下去的团勇听到了徐牧谦这个赏格,纷纷又涌上了城头。

    只是他们甚至还没有站好脚跟,架好枪炮,柳畅已经握紧了拳头:“清妖大队上城了,给我放!给我放!”

    这一回参加轰击不仅仅是火炮,整个龙枪哨的击发枪、燧发枪都同时加入了齐射,虽然大半枪弹或是中途落地,或是射在了城墙上,但仍然有一小半步枪弹呼啸着飞上了城头,连同射上城头的炮弹一同形成了一道血潮。

    这一回团勇们滑头得多,一看到红巾军停止运动准备开火,他们就立即向后退去,但还是被打死打伤了十余人。

    但是哪怕徐牧谦再次许出两千五百亩田皮的利诱来,也没有人愿意充当送死鬼。

    虽然到现在为止,红巾军枪炮齐放,不过是打死打伤三四十人而已,但是城头几乎已看不到人,都躲到藏兵洞后面,那样的枪林弹雨实在太恐怖了。

    徐牧谦算是明白了炮队向前运动,只是红巾军的诱击之策,要把自己这边的团勇骗上城头加以屠杀罢了,他不由想道:“红贼毒计百出,不知道接下去又会出什么绝户计!”

    他已经对守住海安城没有多少信心了,谁叫对面是个专门使绝户计的柳绝户!

    “清妖一队团勇三十余人已经出了南门,逃遁而去!”

    柳畅一听到这个消息,知道这几轮枪炮齐放之后,守军的信心已经动摇了,明知今天的围三阙一只是个陷阱,也要硬往陷阱里钻。

    “到时候了!”柳畅朝着孙胡子嚷了一句:“给城里的团勇长点见识!”

    前面都只是些开胃小菜罢了,这才是正餐!

    这才是真正的绝户计。

第一百零一章威胁(凌晨上架,求保底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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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条战线突然平静下来,轰鸣了大半个上午的枪炮声突然停息下来了,但是红巾军已经把炮口对准了城墙,随时等待着清军压上城头,而龙枪哨的燧发枪和击发枪也处于随时待击的状态。

    这只是决战前的平静而已。

    只要有一点导火索,双方都涌上去宣泻全部的火力,城头那些布置好的鸟枪、抬枪、土炮随时都有可能复活。

    躲在藏兵洞里的团勇头目们虽然有心打了退堂鼓,但是能坚持到现在的都是最顽固的一批人,他们只是向着徐牧谦提出了条件:“三千亩田皮可不够,咱们这么多弟兄,每个人只能佃到几亩地而已!”

    徐牧谦在这种绝境下,也是大方多了:“只要守住了海安城,我拿五千亩田皮出来,几位头目另有重赏!”

    在这样的重赏之下,清军的士气才稍稍有所回升,只是他们在垛墙后面观察红巾军的举动时,突然有人在下面吼了一声:“施退季,给我滚出来!”

    施退季是一群乡勇的大头目,一听这话敢也是胆大包天,直接站了起来,往城墙下吐了一口口水:“嚷你你爷爷名字干什么?”

    “你爷爷?哈哈!”

    施退季这话刚出口,对面的大嗓门已经狂笑起来:“把施退季这厮的爷爷带上来!”

    施退季大惊失色,他朝着下面嚷道:“下面的红贼听着,咱们阵前交战,是凭着真本领决一胜负,不必这般下作,祸及家人!”

    原本他是已经把家人都接入海安城来,只是家里人被昨天被红巾贼屠城的流言吓得跑出去城,没想到竟落到红巾贼手里:“红贼你敢动我爷爷一根手指,我与你们誓不两立!”

    只是他这话刚落,那边柳畅已经嚷了一句:“那好,先剁一根手指下来让施头目清醒一下!”

    说着,就有人被押了上来,这人死命地挣扎着:“我不是施退季的爷爷,我是他岳父啊!好女婿,快来救我,千万别剁我手指!”

    施退季往下瞅了瞅,好家伙!

    自己这一家,连同老婆娘家都被这群红巾贼一锅端了,只要对面那少年将军一句话,就是满门抄斩的结局:“对面这位兄弟,可是柳畅柳检点?大家好好说,不必动刀动枪,大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必做得这么绝,要留点见面的余地!”

    柳畅也是笑了笑:“这位施头目,我是帮你啊!我看资治通鉴,到了这等场面,必然有人痛骂我这等贼人,令城中士气大振,能成就守将一世英名,施头目,何不效法前人大义灭亲!”

    自己一家亲戚都在人家手里捏着,何况红巾军现在是占了绝对优势,随时可能破城,自己再大义灭杀也是挽回不了场面,施退季立时软了些:“检点,何不留点余地!”

    他可不敢说什么从贼的话,自己刚一开口,后头徐牧谦肯定会一枪刺死自己,而柳畅也是笑了:“施头目说得好,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们红巾军这次是找徐牧谦报仇来的,与外人无关,你何必为了他人而搭上一家人性命!”

    “施头目,现在南门洞开,我们已经留了余地,只要施头目迷途知返,两不相帮,我们便放施头目出城去!”

    他仍是大声嚷了一句:“施头目,只要你两不相帮,以后照样快活逍遥,何必替徐牧谦卖命,咱们红巾军打海安城,只找施牧谦报仇,与外人无关!”

    施退季犹豫了一下,这边柳畅笑咪咪地说道:“施头目,我给你半个时辰考虑,看你愿意不愿意拿十七条人命陪徐牧谦陪葬!”

    十七条人命都在人家的刀口之下,施退季真是那个纠结:“哎……徐老爷,恐怕我是不得不出带队出城!”

    只是柳畅的绝户计才刚开始,下面的已经开始点名了:“郑黄毛,给我滚出来!”

    “沈老二,你爹劝你大义灭亲,千万不能从了我们这些红巾贼!”

    “白于霖,站出来!放心好了,我没抓到你家人,只是你得替手下兄弟的家人考虑啊!”

    徐牧谦已经是一片铁青,他还是小看了这些红巾贼的恶毒之处。

    下面现身的家属足足有三四百人,不但不少团勇头目的家属握在这些红巾贼握在这些红巾贼的手上,就是普通的团丁,他们所在的整个村子都有被红巾军连窝端的。

    团练这种组织,往往是以宗族关系结成的,最重视的也是宗族关系。

    象那个白头目,虽然自己的家人没落到红巾军手中,但是手下兄弟都以要杀人的目光盯着他,他若是说错了半句话,他手下这批团丁先把他分尸了。

    施退季原本是被孤立起来,可是现在他一下子就有了不少知音,和好些团练头目相互交谈着要不要退出城去:“我倒是想退出城去,可是出城有个屁用!我和我老婆家十七条人命还是捏在柳绝户手里,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说的在理,但还是有两队团勇不顾徐牧谦的挽留直接出了南门退走。

    还有些团练头目所在的村落离得很远,柳畅手上也没有人质,只是叫人嚷出他们的名字,然后报出他所居村落,家中亲属的名字,甚至连老婆娘家都报出来:“兄弟报这些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空想上门照顾照顾下生意!”

    这哪里照顾,分明做好了报复的准备,搞不好还要杀过去屠村,一想到红巾军把乐清县的杨善人府屠个干干净净,即使这些团练头目都是些真正的亡命之徒,现在心底也是七上八下。

    平阳红钱义兵派来联络的代表于村现在已经明白了柳畅的算计:“检点真是深谋远虑,昨天我只想到检点将大半清妖都吓出海安城,没想到还有这么深的算计!”

    真是走一步算三步的柳绝户,竟然还有这么狠毒的后招啊!

    只是他有些不解地问道:“柳点这手算计为什么不早点亮出来,前面不但费了许多周折,用去许多子药,死伤了不少兄弟!”

    柳畅倒是朝着城头看了一眼:“若不让清妖知道海安城危如累卵,随时会被我大兵攻开,怎么会动摇到现在这个地步!”

    于村想了想,已经明白过来,前面大费周折强攻海安城,可以说是现在这手算计的铺垫,等到城中的清军心底都清楚海安城绝对守不住,柳畅再把人质拉出来,就彻底打破了清军的心防。

    “再说接下去还要强攻瑞安城,怎么也要先练练手,若不是今天先练一练,恐怕会在瑞安城下重演今天的大丑!”

    这算是一举两得,既打破清军的心防,又锻炼了部队,于村又赞了一句:“果然说得没错,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啊!”

    正说着,东门原来铺天盖地的白旗已经全拔了下来全扔在地上,升起了好几面黄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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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破城

    第一百零二章破城(新书上架,求月票)

    城门洞开

    所有的红巾军将领都是诧异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这座城周六百丈,城高二丈五尺,与普通县城相差无几的大城,已经象付过大钱的青楼ji家,可以任由他们摆布了。

    整支红巾军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欢呼,官兵们奋力挥动着战旗,一个头目兴奋地嚷了一句:“柳绝户不愧是柳绝户,这么大的城池,两天功夫就打开了老子真服了”

    东城城头传来了零零星星的厮杀声、枪声,显然是夺取了南城城门的团勇与忠于徐牧谦的余部发生了最后的战斗,红巾军开始朝着东城运动。

    整个红巾军的兵力重点部署在北方,在东面只部署了一部分监视兵力,而现在一支六七十人的队伍已经直接在护城河上架起了便桥,开始朝着东城城头突进。

    刘公瑞在惊喜之余,又问了一句:“是不是诈降?”

    只是瞿振汉看了一眼越过护城河的部队,当即确定了绝对不是诈降:“那是柳绝户手下的前锋队,他既然把自己手上的队伍押上去,那必定是有绝对把握了”

    这倒是冤枉了柳畅,石云庆前锋队的这次攻击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石云庆有那么一点运气,又恰好抓住战机:“兄弟们,打进海安城,咱们就发达了”

    这样的便宜谁不愿意捡,整个前锋队就直接冲上了东城城头,看到他们冲上来,临阵反水的施退季士气大振,指挥团勇击退了徐牧谦的最后一次反击:“这位将军,以后咱也树黄旗了咱们是一家人了”

    “柳检点座下前锋队长石云庆”石云庆赶紧介绍自己:“以后多多照应,我这一队人也是举义来降的绿营子弟,以后相互多关照”

    源源不断的红巾军已经杀进了海安城,到了这个时候,城内的团勇已剩不下多少士气,一部分团勇企图向南突围,只是现在红巾军不再摆出围三阙一的状态,而是要赶尽杀绝了:“把南边给我堵上,到现在还顽固不化者,一旦逃出去便是后患无穷”

    因此突围的团勇很快被堵回去,和徐牧谦统率的几十名团勇死守北门,而更多的团勇头目见大势已去,带着手下的团勇朝着红巾军和反水的团勇喊话,企图保全手上的一点实力:“施兄弟,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也准备过来了”

    “施退季,我也举黄旗了咱们一起打黄旗,跟着红巾军干”

    “对面的红巾兄弟,我们愿意跟着你们一起干”

    只是带着龙枪哨紧随着前锋队入城的柳畅已经登上了东城城头,斩钉截铁地说道:“除了无条件投降之外,我们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投降”

    到了现在还想着保全实力,不是太晚了吗

    你们若是手上抓着实力,对红巾军可以说是后患无穷,柳畅大声叫道:“立即投降”

    “立即投降”龙枪哨发出巨啸:“不降者,杀无赦”

    “柳绝户来了,那是柳绝户”

    柳畅才一露脸,已经有好些团勇认出他来了:“那是柳绝户”

    结果他才一现身,倒是上百名团勇跪在地上了:“大人开恩,大人开恩请柳检点开恩”

    原来还抱着一点侥幸心理的团勇头目自打柳畅一现身,就断了保全实力的想法,这个柳绝户心狠手辣,毒计百出,敢同他纠缠不休,岂不是寿星公上吊--找死,他们也大声叫道:“我们投降我们投降我们都无条件投降”

    柳绝户进城的消息传了不到五分钟,城内有组织的抵抗已经告一段落,只剩下了北门上二三十个与红巾军有过血债的团勇在那里做着最后的顽强,下面已经是龙枪哨的最后警告:“立即投降,不降者,杀无赦”

    城头上没有回音,又有人传来了柳畅的嚷话:“徐牧谦,你同倪副帅有过生死大仇,但是与我柳畅并无过解,你若投降,柳某以人格保证你的安全”

    徐牧谦听到这话,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才朝着下面说道:“多谢检点厚爱,没想到检点在毒计百出之外,还这么有人情味徐某先谢了”

    只是下一刻,徐牧谦大声笑了起来,笑得很苦:“不过徐某有一个好亲家,亲家公对得起我,我也要对得起亲家公这城墙够高啊,只可惜徐某回天无术啊”

    说毕,徐牧谦毫无犹豫地跳上了城墙,向下奋力纵身一跃,却是跳城自尽了。

    那些原本还在顽抗的团勇看到连徐牧谦都自尽了,终于失去了抵抗的决心,他们朝着下面嚷道:“下面的兄弟,我们可以投降,但是……”

    “太晚了我不接受任何附加条件的投降,给我放”柳畅毫不犹豫地挥动左手。

    “放放放”

    “给我替徐先生送行”

    龙枪哨九十杆步枪连同过百杆鸟枪一齐轰鸣,排枪过后,城楼上已经剩不下几个活人了,石云庆的前锋队已经举着大旗冲上了北城门,石云庆亲自一脚就把一面树得最高的白旗踢了下去,换上了一面黄旗。

    后面追上来的瞿振汉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他们已经有了降意,检点何必杀降”

    “我这人耐心有限”柳畅看了一眼血泊中的北城门:“我已经下了最后通谍,他们还要婆婆妈妈,那就对不住了”

    “何况徐牧谦也算一条汉子,怎么也要有点份量的陪葬品”

    柳畅没把真正的原因说出口,他要立威

    他亲口说出除无条件投降外不接受任何有附加条件的投降,可到现在这种局面,城头上这些团勇还要提条件,那只能拿他们祭旗了,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柳畅言出如山。

    瞿振汉擦了一把冷汗,不过不管如何,红巾军已经拿下海安城,这是一件大喜事。

    虽然从海安城到瑞安县城还要经过不少乡镇,但是没有任何一座堡垒敢挡在红巾军的面前,海安城就是最好的典范。

    只是他刚想到现在,却见柳畅已经被好些人围住了,带头的是那个阵前反水的团勇头目施退季,都跪在地上求情:“请检点开恩,收了刀子”

    “检点开恩,我们海安城民与清妖毫无纠葛,愿意交一笔赎城费”

    “请检点开恩收了刀子”

    “检点开恩,饶过海安全城吧”

    “求您饶了海安合城男女”

    这些人跪在地上,头磕得象捣蒜一般,就差去舔柳畅的鞋掌:“检点开恩检点开恩”

    瞿振汉有些气闷,他才是红巾军的主帅,可是这一刻的风头全被柳畅占去了,不过也想起了柳畅事先放过话,开城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绝不轻易收刀。

    现在红巾军已经进了海安城,只是还在搜捕残敌,没想到屠城这一节上,以瞿振汉的个性,也多半是法外开恩,轻轻放过海安城的居民。

    只是柳畅带着凌厉的杀气,毫不退让地说道:“本检点言出如山,既然说过开城后不收刀,怎能轻易食言”

    “请检点开恩,我们愿意认罚,不管多少银钱都认了”施退季借着这件事顺便询问了他家人的安全问题:“只要检点开恩,放过我家老小,我便随着瞿帅和检点树起黄旗,干杀官造反的买卖”

    事实上,他早就看到了瞿振汉,但是他还是一条心先来求柳畅开恩,原因就在于柳畅这厮凶名太盛,这柳绝户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别的不说,就在施退季的眼前,柳绝户就收了几十条人命,原因只是他们投降的时候想附带点条件而已。

    即使瞿振汉能松口,柳绝户照样能把整个海安城杀出无数户绝户来。

    柳畅终于松了口:“收刀?好弟兄们,海安城愿意交赎城费,那便暂时收了刀子,从现在起,谁敢犯了军规,杀无赦”

    谁都知道柳畅言出如山,这道命令当即传遍了全城,接着柳畅又谈起了赎城费的问题:“我这次开城的时候,跟炮队的兄弟许过诺,要铸几门上好的铜炮,你们既然愿意交赎城银,便拿两千五百贯铜子出来溶了给炮队的兄弟铸炮”

    这两千五百贯的铜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特别是现在海安城内逃亡一空,找不出多少平民来,可是柳畅却获得了一片赞许声。

    “检点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检点放心,别说是两千五百贯,就是五千贯,只要检点一句话,便能替检点筹来。”

    “海安城民千秋万代都谢过了检点”

    “检点大恩,检点大恩”

    “我等愿替检点立庙塑起金身”

    “检点恩德如山,海安城永世不忘”

    “检点果然是万家生佛,我回家后马上去供奉检点,香火不绝”

    在他们的口中,仿佛柳畅今天根本没施展过那些绝户毒计,而是一位对海安城民有重生之德一般的君子。

    而在他们的眼中,柳畅的份量绝对要比瞿振汉重得多,瞿振汉固然是全军总帅,柳畅却是个一句话便能决定全城生死的杀神。

    唯有强者才有怜悯他人的资格,只有胜利者才能施行真正的仁义。

    柳畅在心底幽幽长叹了一声,却是坚定了把这条路走下去的决心:“都给我起来吧把该办的事都给我办好,还有,给我好好谢一谢瞿帅”

    瞿振汉正想享受一番,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一个满身是汗的红巾军跪倒在地:“大帅,府城的清妖倾巢出援,前锋已经到了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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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二章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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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实力

    第一百零三章实力

    一听到这个急讯,在场的众人就紧紧地盯住了瞿振汉,瞿振汉也是个做大哥多年的人,他直接就嚷了一声:“来得好,来得正好,就愁清妖不肯肯出府城,咱们打下了海安城,终于把清妖逼出来了”

    投诚过来的施退季倒是个机灵人,他当即附和:“瞿大帅这次是一举扫灭温州全府的清妖,施某不才,阵前举义树了黄旗,但是港产片不曾立下点滴功劳,愿意替大帅冲锋陷阵,与清妖绝一死战”

    “我等皆愿随大帅大破清妖”

    让他们这些与孙锵鸣有着形形色色关系的团勇,现在就立即翻脸去攻打孙锵鸣镇守的瑞安城,他们内心有着很深的抵触心理,但是他们既已经上了贼船,红巾军手上又掌握着人质,怎么可能下得了贼船,因此宁愿跟着瞿振汉摇旗呐喊,一起与从府城出来的清军斗一斗。

    “好既然阵前举义了,那便是自己人了”瞿振汉美滋滋地以为自己抓到了一点实力,这些投效过来的团勇都成了自己的本钱:“把凤飞、佐龙他们找来,大家议一议等会,到了陶山?清妖出援怎么会贴着飞云江走?是到了茶山?”

    瞿振汉对瑞安地形十分熟悉,猜得没错,清军前队果然是到了茶山,就在红巾军身后不远处,并不是飞云江边的陶山,两地相去甚远,是来报讯的人弄错了。

    红巾军还保持着一种军事民主的传统,并不是瞿振汉的一言堂,一听说府城的清军全力出援,甚至前锋已经到了茶山附近,刘公瑞当即嚷道:“回头灭掉他,先把府城出来的援军灭掉”

    这不但是他的想法,整个红巾军都抱着同样的观点:“没错,打援,我们先把援军打掉”

    “府城里顶多能拉出四千清妖来,我们有七八成把握”

    “不止七八成把握。”

    现在孙锵鸣镇守的瑞安县城也有数千兵勇,而且红巾军还得一点一点地轰开坚城,还得应付随时可能背后杀来的清妖援军,而府城出来的援军,也是这个数,却是野战决胜,红巾军自然倾向于先打援军。

    只是大家都主张打援,柳畅却没说话,大家还是欠了一点底气,因此金佩铨沉思了好一会,看到柳畅还是不动声色,不知道留着什么后手,不由站起来询问柳畅的意见:“检点怎么看?是先攻城,还是先打援”

    柳畅很郑重地说:“围城打援,围而不打”

    他这句话一开口,整个红巾军都松了一口气,既然柳绝户都是抱着先打援的想法,那就应当先把府城出来的援军在野战中干掉,大家一下子有了底气:“来了多少清妖?”

    “清妖大队到了哪里?”

    “在哪里和清妖野战为好?”

    大家的问题并没有一个完美的答案,探子传来的消息有点含糊不清:“前面的消息还是那样了,前队已经过了茶山,但大队没到茶山,但已经过了南白象,就在我军身后,据清妖自已说,此次出城救援瑞安,共出动了三万步骑”

    一听说这三万步骑,明知是虚数,大家登时都有些压力,瞿振汉倒是笑着说了一句:“这次检点带了五百精兵前来压阵,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勇士,五百人可以收拾五万清兵,可是清妖只出来了三万,我还不知道到哪里替检点再找两万清妖来”

    他这么一说,全场又轻松下来了,大家对温州镇的动员兵力有一个大致了解,金佩铨就说了一句:“庆廉即便把所有的兵勇都带出城来,完全不要温州城了,也顶多带出五千兵勇来”

    大家都点点头,柳畅也说了一句:“瞿帅刚才把我捧得太高了,我这次带了三个步哨五百人,一个步哨敢包打清妖一个营头,三个步哨包打一千五百清妖,剩下的只能请大家帮帮忙”

    新入伙的前团勇头目施退季当即站了起来:“检点太谦虚了,庆廉手下的那些绿营兵将是怎么一个底细,我施某人最清楚不过,您五百精兵绝对能包打两千清妖,我是新附之人,未曾在红巾军立下点滴功劳,因此把这投过来的两百兄弟都拉上去当全军的先锋,包打五百清妖”

    他们两个已包打两千五百清军,剩下的这一两千清军看起来就是好捏的豆腐了,瞿振汉当即发话:“好等吃过午饭,我们便兵发茶山,与清妖决战”

    他要安抚新附的团勇头目,见施退季这人十分知趣:“新附义军暂由施头目统带,检点,既然大家已经是自己人,就赶紧把施头目的家人交还回去。”

    “好说好说”柳畅点了点头:“我这就过去给几位老人家致个歉意,这次把他们请来,实在是委屈他们了”

    只是施退季哪敢马虎,他刚才听人说了,如果起初他们不肯投降,柳畅还有更恶毒的后着,要驱赶这些团勇家属来填护城河架云梯,到时候看城上的团勇敢不敢出手。

    这样的凶神恶煞,施退季可哪敢让他说声对不起:“检点,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不但如此,等到吃午饭的时候,施退季和几个团勇头目偷偷端着饭碗,就转到了龙枪哨这边来,石云庆这个前锋队长领着他们来见柳畅,带头的施退季压低了声音问一句:“检点,听说吃过午饭就回头杀往茶山?”

    “没错”柳畅点点头:“走得快的话,今天下午就要同清妖接阵了”

    施退季当即放下饭碗,轻声说道:“那小人求检点一件事”

    “什么事?说吧”

    施退季先是东张西望了一番,却是问道:“听说检点手下有五哨精兵,每哨皆锐不可挡,足可击破清妖一营之众”

    “那是不错”

    施退季带着笑意说道:“但是大兵只有前锋一队充当探哨,两翼的人手是不是太少了些?我等团勇皆是本乡本土的健锐,这次龙枪哨在茶山与清妖交战,我等最最熟悉山川地形,愿为检点所用。”

    他这么一说,柳畅还真点了点头:“你不是要主动担当全军前队?”

    只是即便施退季不主动提出来,瞿振汉还是会把他们来充当炮灰来使用,现在季退思就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是啊,我愿意与石队长一起担当龙枪哨的前锋,只要龙枪哨给施某压阵,绝对万无一失。”

    “那瞿帅那边难免有些不满了”柳畅答:“他是主帅,我位居瞿帅之下。”

    施退季当即回答柳畅:“瞿帅是个好人,您却是柳绝户,我只能来投效您。”

    柳畅的话里就带了点火气:“什么意思?”

    施退季当即说道:“一句话,咱们跟着您干了当然,也有些人不愿意过来跟你,也随他们便是”

    瞿振汉是个有担待的好人,而柳畅却是凶名远扬的柳绝户,让这些土豪在两个人作出一个选择,他们这些平时横行乡里的土豪第一时间选择了柳绝户,因为柳绝户比他们更凶,背靠着柳绝户才能有他们最需要的安全感。

    施退季带过来了一大半人,足有一百三四十人,和已经扩编到八十多人的前锋队共同组成了龙枪哨的前队,瞿振汉派人来询问他们,季退思当即回答:“我们觉得背靠着龙枪哨更妥当些”

    柳畅则是亲自到瞿振汉面前争取:“这次俘虏过来的民团足有近千人,都已经归了瞿帅,瞿帅何必计较我这百来人”

    这次攻打海安城,柳畅可以说是出了大力,他只拿走施退季这点本钱,也勉强说得过去,瞿振汉只能说了一句:“检点,下不为例这次与清军决战,你们龙枪哨可是要多出些力气”

    柳畅也愿意卖力气:“瞿帅放心,施退季统带全军先锋,龙枪哨便在施退季身后我们击破清妖前队,大军再压上来”

    吃过了午饭,施退季就带队出发,龙枪哨就紧随其后,走在了红巾军主力之前:“向茶山向茶山进军”

    施退季这一批团勇都是瑞安本地人,对瑞安本地地形十分熟悉,当即带着柳畅抄了近道向茶山前进,季退思怕手下的弟兄一出海安城就散架了,时不时提醒一下:“跟在我们后面的是柳绝户的龙枪哨知道没有,龙枪哨,你们若是敢反水到清妖那边,知道柳绝户会怎么收拾你们?”

    “还有,龙枪哨装备的全是洋枪,弹如连珠,攻如排山倒海,我们只要压住阵脚,后面的事情交由龙枪哨来收拾就行,就等着捡战利品吧”

    “听说在磐石寨他们一哨人击破了三千清军”

    “咱们的家人还握在柳绝户手里,千万别生了不好的心思”

    在这样的恐吓之下,这一百多名刚刚反水的团勇不但没散架,士气反而高涨起来,按士兵们的说法便是:“后面跟着一个这么凶的杀星,咱啥也不怕了”

    从海安城到茶山相去甚近,又抄了近路,等到傍晚时分,季退思就发现了一队清军的前队,他倒是个极滑头的亡命之徒,见到清军人不多,只有一二十人,当即说道:“兄弟们,咱们先退一退,等会再杀一个回马枪”

    他们向这队清军远远打了一阵鸟枪,然后就向后退去,清军果然上当,当即追了上来。

    只是季退思很快发现,除了这一支前队之后,后面还有四五百清军在后跟进,只是相隔甚远,无法顾及前队的清军。

    到了杀一个回马枪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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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三章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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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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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停下”

    施退季大声呼喊着,但仍然有少数团勇继续向后退去,直到他大声叫道“柳绝户就在我们身后”,整个队伍才稳了下去。

    虽然那几面绿旗下的清兵浩浩荡荡,但是施退季一想到身后有龙枪哨,就信心十足:“咱们以十打一,再打不胜这面子放在哪去,先把这支讨厌的尾巴切下来”

    他这么一嚷,这一百多名团勇也看得清清楚楚,追上来的清军不过十五六名而已,后面还有强兵压阵,有什么可怕的,一定要吃干抹净才算本领

    这队清兵一路飞奔而来,可以说马不停蹄,施退季就看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近,大声叫道:“让他们咱们见识咱们施村团练的准头枪”

    几十杆鸟枪齐声轰鸣而出,无数铅子扫了过去,对面还在猛追的清军前哨一下子被打倒了四五个,接着施退季亲自拔出腰刀冲了上去:“弟兄们,跟我冲啊”

    清兵哨探没想到原来能轻轻松松收拾的一群兔子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群真正的恶狼,看到过百裹着红头巾的贼兵杀了过来,那当真是胆战心惊,转身就跑,只是还有三五个清兵反应得太慢,一下子就被红巾军追上,成了刀剑齐挥之下的牺牲品。

    只是施退季刚砍翻一个清兵,枪声带着铅子就轰了过来,只是距离太远,没什么威力,施退季又喝了一声:“咱们先撤”

    看到这群砍翻本方前队的红巾军大大方方在自己眼皮底下退走,统带清军的都司气炸了肚子:“兄弟们,给我追啊,一定要替死去的弟兄报仇”

    他在马上看得清楚,眼前这支红巾军没什么战斗力,收拾自己手上这一队哨探都大费手脚,只消耗了很多体力,只要追上就成了自己的战果。

    他催马向前,倒是一个千总问了一句:“都司大人,红贼不退而走,甚是不合情理,要不要缓一缓再追”

    “缓个屁”都司在马上骂了一句:“再缓这战功就飞了,不过你说得也有点对你快去回报总兵大人,我带队追击红贼百余人,让他赶紧带队上来支援”

    他手上有四百多兵勇,而当面的这支红巾贼不过百余人,自然有全胜的把握,红巾军纵然在前面设有埋伏,可叶总兵足足带了三千七百兵勇出城,足以向自己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增援。

    而此时,在一片林地前方的大道,柳畅的整支部队已经迈开大步朝前跑,密集的队形显得十分拥挤,而前方时不时传来的枪声宣布着战斗的紧迫性。

    士兵们肩上的步枪甚至时不时相互碰撞在一起,军官们大声地催促着:“列队,快点按连队排成射击队列”

    原来的行军纵队一下子有了变化,步兵们按照自己所在的步兵排排成三排横队,军官用力拉着绳子校正着队列,嘴里还在叫道:“排成射击队列快点排成射击队列”

    在所有的方队,龙枪哨表现得特别突出,三个步兵排早已经排成了三条直线,步兵们早已装填完毕握紧了步枪,处于随时开始射击的状态。

    瞿杰这个哨长不用多操心,就直接站在连队方队的左侧,三个排长又一次检查了自己的步兵排:“准备了准备准备开杀戒了”

    说话的是那个还俗的排长朱顿:“这是今天第二次开杀戒,罪过了准备开杀戒”

    整个连方队纹丝不动,仿佛朱顿的话没说过一样,这就是龙枪哨最骄傲的龙枪哨

    龙枪哨作为整个柳畅家底的第一个步哨,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他们都有同一个认识,那就是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龙枪哨都应当做得最好,是所有步哨的表范。

    现在这种骄气已经深入了全哨每一个人的心底,他们已经不用呼嚷空洞的口号,而是把目标刻在了心底:“龙枪哨,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其余几个步哨的动作慢一些,但现在连清军俘虏组成的奋勇队都组成了一个连方队,柳畅大声命令道:“前排蹲下”

    “前排蹲下”军官重复着柳畅的命令,最前排士兵已经十分熟练蹲在步枪,现在每一个连方队都可以形成密集的三排火力。

    而最中间的位置上,是由劈山炮组成的炮队,他们也是枕戈待击,军官大声地说道:“用洋药,用真正的洋火药”

    无论是铅子还是进口的粒状火药都已准备好,黑呼呼的炮口对准了前方。

    杀气凝固了

    举着黄旗的前团勇如同潮水退了下来,看着他们密密麻麻地跑近身,步兵和炮兵都丝毫不为他们所动,只有军官重复着命令:“没有命令不许开火,没有命令不许开火”

    施退季的团勇从连方队之间的空隙退下去重新整队,而柳畅仍旧是一片苍茫的山野,春风虽然扫过了这里,但严冬还留恋这里的山山水水。

    只是下一刻,枪声就打破了眼前的平静,接着成队的清军就出现在柳畅的眼前。

    他们穿着号衣,提着鸟枪和各式冷兵器,成群结队,看到柳畅准备好的几个方队,先是犹豫了一会,接着统带他们的都司扫过了这几个方队一眼:“往前冲!往前冲!给我把这些红巾贼冲跨!”

    他粗粗扫了一眼,眼前的这支红巾贼不过四五百人,与已方兵力相当,而且还列好了队形,但是已方的后援源源不断,镇台大人已经派了两支援军来支援自己,自己有全胜的把握。

    “冲!冲!冲!”

    这四百多人的清军当即分成了好几个波次朝着柳畅的方队攻击过来,他们打来了一排排到处四飞的铅子,到处呼嚷着:“杀一个红贼贼,赏银二两!”

    但是红巾军不为所动,清军来得好快,没一会就抵进到百步之内,柳畅大声命令:“瞄准!瞄准!”

    “瞄准!瞄准!”军官重复着柳畅的命令:“准备!”

    “放!”

    这一刻六十杆击发枪、一百二十杆燧发枪连同超过两百杆鸟枪、四门劈山炮同时射击,排山倒海的轰击扫倒了一大片清军,柳畅起初还能看到清军接连倒在地上,但是很快射击发出的白烟让他的视野中只看到一团白雾。

    统带绿营兵的都司根本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就看到最前排的清兵扑通扑通地倒下了一排又一排,接着整个队形就在这一轮枪炮齐射中崩溃,成队成队的兵勇扔下了旗帜就往回跑。

    他曾经考虑过自己会吃过一点小亏,可是从来没想到才一轮齐射,自己四百多兵勇的整个营头已经跨下来了。

    而对面的红巾军已经开始缓缓地追击,他们依旧保持着连方队,前进的速度不快也不慢,但是又一轮齐射让自己整个营头彻底崩溃了。

    他没想到对面的红巾军这么快完成了一次再装填,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对部队的控制,几百号兵勇撒开腿就往后跑。

    “轰……轰……”

    比意料之中还要更早崩溃,击发枪率先进行了一轮射击,接着燧发枪也装填完毕,雨点般的枪弹让几百清军如同潮水般退下去。

    “追击!”

    整个方队继续不紧不慢前进,进行了第三轮齐射,白烟再次笼罩了方队的上空,柳畅的视野再一次变得白蒙蒙起来,他有些不安的感觉。

    他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变化,只是敏感地感觉到了一些变化,白烟渐渐散去,一个眼尖的士兵大声叫道:“右侧,清妖!”

    果然是一整个营头的清妖,密密麻麻好几百号人,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穿插到了红巾军的右翼去了。

    他们打着绿旗就朝着红巾军压了过来,步伐越来越快,而红巾军的步枪刚刚完成了一次射击,才刚刚开始装填。

    看着清军越来越近的身影,空气一下子凝固起来,但是柳畅在压力之下说了一句:“准备,上子弹,瞄准!瞄准!”

    每一秒钟都是如此长久,清军打来了好些鸟枪弹,准头不佳,但是依旧造成了一些小小的伤亡,柳畅听到身后就有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有人率先朝着清军开了一枪,接着柳畅大声命令:“瞄准,放!”

    至少有一百杆步枪在这瞬间开火,接着清军也开始还击,双方展开了残酷的枪战。

    这可以说是柳畅见过最残酷的一次枪战,双方的枪弹打得如同雨点一般,一发鸟枪弹就从柳畅的肩头擦过。

    只是战斗的优势迅速向红巾军转移,红巾军装备的燧发枪与击发枪在这种战斗中有着压倒性的射速优势,柳畅也在大声命令道:“自由射击!自由射击”

    在大约两分钟之后,这数百清军也如同潮水般退了下去,柳畅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追击!”

    他已经看到先头被打跨的那个清军现在又被收容起来,企图集结起来打一次反击,绝不能错过眼前这难得的战机。

    只是前进了二十余步,又一个营头的清军出现在红巾军的左侧,他们虽然对于战场上的形势有些诧异,却也大声呼嚷朝着压过来,企图和退却下去的清军左右夹击,把这支神秘的红巾军一举打跨。

    看着快速压过的几面绿旗,柳畅毫不犹豫地命令:“上子弹,瞄准!放!”

    但是这不是柳畅命令的终结:“上刺刀!刺刀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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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四章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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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介绍:
历史在1855年走向未知,是赤潮席卷新世界,还是依旧无法把握命运,柳畅在斜风中前行
英雄血,美人泪,自信人生两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我能改变的不仅仅是历史而已斜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斜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斜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