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 世上最难两件事
不知什么时候起，总经理办公室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在玻璃上汇成了弯弯道道的小溪。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但曲南休和程诗万完全不关注那些，他们正全神贯注做着也许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事情。
又过了半小时，程诗万似乎从睡梦中醒来，脸上带着倦容。
后悔药的操作过程相当于脑力劳动，连轴转一个半钟头也是挺费神的。
这时的程诗万，仍然可以记起方安这个人和他遇空难这件事，但其中的细节已经记不清了，愧疚和悔恨系数极大下降，已经不足以左右他的情感。
这正是程诗万想要达到的理想状态，今晚他终于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他低头读着自己分几次记录的文字，不时闭上眼睛，品味一下其间的落差。
作为一名客户，他像在享受和回味一壶香茗的滋味；而作为一名投资人，他却是在从各种角度评估产品的价值和潜力。
之后，和小曲又就后悔药的方方面面进行了很长时间探讨，甚至开玩笑说，应该在盒子里备一支笔一叠便签，方便人们记录自己几次操作之间的感想。
“到目前为止，我对这个后悔药感觉还是不错的。小曲，你听说没有，最近，医疗器械巨头st. jude公司开发了一款脑部深度定向刺激设备，用于减轻帕金森症患者的震颤症状。”
“听说了。但是那个有个很大的问题，它的设备得预先植入患者体内吧？”
“没错，”程诗万信心满满，对自己这一次的投资表示满意，“那样的技术，安全性、操作复杂性、客户接受程度还有费用，比咱们这个就差远了。更何况，咱们后悔药的适用范围更加广泛，凡是与记忆相关的基本都可以实现。全球范围内，目前能够做到如此精准地刺激相关脑神经的，咱们是绝无仅有的一家，想盗版都难啊！”
听程总这么一说，曲南休更有信心了。
在这个刺激精准度的拿捏上，他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程总，那下一步咱们该做什么？”
“你先要跟其他投资人见个面，然后开始走商业程序。”
曲南休对这么大公司的商业程序一窍不通：“哪些程序？”
“咱们的后悔药是缓解心灵痛苦的良药，但它的本质，算一款医疗器械。所以首先要申请sfda认证，sfda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食品和药品监督管理局简称。到时候需要你准备一些材料，我找人处理申请事宜。”
“好的。”
“另外，为了方便将来走向国际市场，我们还要再申请一份美国fda认证。”
“哦，我还以为就可以开始卖了呢。”
“哪有那么简单？程序复杂着呢，不过为了申请这两个认证，还得先注册个公司，你觉得起个什么名字好？”
有天晚上，曲南休做了个梦，梦见一张张白纸在脑袋瓜上按一下，脑子里所想就转变为数字和图像，印到了白纸上。然后这些纸飘啊飘啊，飘到天上变成了云朵。
“叫‘脑云天’怎么样？”
“有意思，听着还不错，暂定吧。”程诗万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还有件事，你得出任ceo啊。”
“神马？！”曲南休惊道，“ceo就是那个首席执行官啥的吧？不是您几位投资人，至少也应该是罗教授啊，怎么也轮不到我头上啊！”
“还只能是你。你看，罗教授还在医院里，他的胃癌会不会扩散很难说。我呢，父母年事已高，好多年前我就说过，要带他们去周游世界玩一玩，结果一拖拖到现在，不能再拖啦，我打算尽快把医院交给六朝接管，我自己得去孝敬父母了。”
“那其他投资人呢？”
“其他人你就别指望了，”程诗万摇头，“你不光年轻，还懂技术，学的就是脑神经科学。这个公司的领导者非你莫属。”
小曲此时就算不面如土色，至少也面有难色，自己哪是当ceo的料啊？
听说公司将来还要挂牌上市，还要走向国际，由自己这个**丝来当公司的掌门人，那可真是开国际玩笑了。
“小曲，你不要怕，我会安排你去上管理课程，也会招募相关人员进来，我们都会是你的坚强后盾，公司需要你这样的多面型人才来领导。”
“多面型？”
“不错，我们都观察过了，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些，你为人正直善良，乐于助人，遇事乐观冷静，也很有想法，且自学能力特别强，我说得对吗？”
小曲受宠若惊，同时惊讶自己在程总面前像个透明人，难道程六朝经常在他爸面前提起自己？
对了，程总要投资这么大的项目，肯定要对每个人进行私下了解的。
他又想起了和楚楚的那件不清不楚的亏心事，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幸好程诗万依然微笑着打趣：“我看人一向不错的，小曲，你值得拥有更好的发展平台。行了，你该回去了，鉴于你已经被夸得晕头转向，一个人出门不安全，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程总，现在还有公交车。”
“不必客气，很快你就是曲总了，公司应该给你配车配助理。至于更多的，就得看你领导的公司发展得怎么样了。当然了，如果你失败，公司也可能倒闭。”
曲南休顿觉压力山大。
一路上，程诗万问起了曲南休的家乡，小曲就顺便老老实实说了一些自己的成长经历。
程诗万感慨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呀，难怪你这么懂事。而且据我观察，你特别能吃苦，将来一定前途无量。我们家六朝从小娇生惯养，要是没我这个后盾，让他一切靠自己打拼，恐怕他远远不如你。”
曲南休说：“我是从小这么过来的，别无选择，也就习惯了；六朝起点高，也不用再经历由奢入俭的过程了。”
“那可不一定，人生的事很难说啊。他看着挺老成，其实是没遇上过什么事。将来要真有什么事，我拿不准他是否承受得了。”
程诗万又问：“小曲，我觉得这个后悔药会很有市场，将来业务做大了，你个人也拥有了巨额财富，那时候你最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啊......”曲南休望着车窗外的夜色，无比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回答，“我还是不敢想，一想到就哆嗦，觉得不可能。”
“哈哈哈！其实我投资过的每一个项目，我都会问这个问题。有人回答，有钱了就去周游世界；也有人说，有钱了就玩儿命买房子；还有的说，把网上购物车里的东西都下单了；当然也有说捐给希望工程什么的，我还是头一次听见你这么实诚的回答！”
小曲不好意思地傻笑，其实他心里倒是有个想法，但实在太丢人，没法说出口。那就是如果特有钱，就买一大堆酸奶，撕开上面那张盖纸后，再也不舔盖上的酸奶了。
可是他转念一想，不行，就算自己成了世界首富，估计还是改不了要舔盖上的酸奶的习惯，因为盖上的酸奶总是看着很好吃很浓郁的样子，就是不舍得直接扔掉，似乎跟省不省钱没关系。
程诗万收了笑容说：“年轻人要敢于去梦想，如果连梦都不敢梦，还谈什么实现呢？我告诉你，一切皆有可能。”
曲南休不好意思地说：“程总，其实我是有个比较像样的梦想的，已经好多年了。”
“哦？说说看。”
“我想像罗教授那样，为咱们国家乃至人类的脑神经科学研究做点事情。”
“好啊，你参与研制和销售的后悔药，其实就是你实现梦想的一种方式。当然，以后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继续投入相关的其它研究，比方说人工智能。你可以尝试把人类的脑神经安装到人工智能机器人上。罗教授病倒，不能不算人工智能领域一个巨大的损失啊！”
这天晚上，曲南休躺在床上还晕晕乎乎的，觉得像做梦一样。
他特别想跳起来到“后悔吧”里发个预告，告诉大家他们的痛苦就快结束了，但还是忍住了。
再忍忍，何必急于一时呢？那堆乱七八糟的申请注册程序，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当初他就申请个手抓饼小店，手续就那么繁琐，何况这样一个高科技公司呢？
朦朦胧胧中，他想起了屠天开的那个后悔药店铺。
纵是屠天法力高深，也仅能做到缓解三日悔恨之痛。
三日过后，人们回到现实之中，却仿佛比用药之前更加痛苦了，就好像伤口还没完全好透，又被撕开了一次。
其实三日已经很不容易了。
内功精湛的人，也许可以隔墙点灯，千里传音，但想要左右别人的思维，自古以来就是最难的事。
倘若用内功来强行实现的话，恐怕比取人性命耗费得内力还要多。
**不是说了吗，世界上有两件事最难，一是把别人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二是把自己的思想装进别人的脑袋。
前者成功了叫老板，后者成功了叫老师，据说两者都成功了叫老婆......
曲南休感到庆幸，还好还好，我们的二代后悔药效果已经可以维持很久，几年、十几年都不成问题。
再说，时间本身也是缓解痛苦的良药。
这样双药合一，后悔的痛苦绝对不会卷土重来！
225 给肺上保险
“曲南休，你说将来咱俩合伙开个公司，你当ceo，我当cfo，好不好？”
小曲一缩脖：“我看我当ufo还差不多！”
“喂，有点儿出息行不？”
“要是我出息真的不太大，你还愿意跟着我不？”
李汤霓摆出一副很拽的样子：“你要是随遇而安，大不了姐养你呗！我负责挣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每个月给你发两百零花——我大方吧？”
“噗——咱俩倒过来了！”
曲南休故作轻松地掩饰心中的愧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俩之所以聊起这个，是因为那天程诗万透露的对“公司”未来的安排，让小曲压力山大，他可不想当什么ceo。
所以想着想着，他就随口问：“你知道一个公司的ceo具体都干些什么吗？”
“嗯，我们学过。”学金融的李汤霓说，“ceo对公司的一切重大经营运作进行决策，包括财务、经营方向、业务范围的增减；参与董事会的决策，执行董事会的决议；主持公司日常业务活动；对外签订合同、处理业务；任免公司高层管理人员，还有好多其它的记不住了，你问这干嘛？”
曲南休听了，心里哇凉哇凉的，别的不说，光自己这笔烂字，签名儿就先得练半年，还是别丢人了。
不过他嘴上没示弱：“李汤霓，我还记得你是怎么数钱的，像这样，拿起一张，放在一边，再拿起一张，放在一边，有你这样的cfo（首席财务官）吗？哈哈哈！”
李汤霓嗔怪道：“你说你这人怎么就不记着点儿我的好？再说cfo用亲自数现金么？要么用点钞机，要么银行给点好了，要么钱多得根本点不过来。”
ceo、cfo都不是那么容易当的，那么豪门女婿又怎么样呢？
刚当上豪门女婿不久的邵帅，一大半时间住在亚洲传媒集团岳父的新加坡家中，另一半时间在帝都。
岳父有好几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恨不得什么都听她的。但就是有一个要求，女儿女婿必须大部分时间住新加坡，要常常和自己见面才行。于是邵帅就堂堂正正地倒插门儿了。
都说娶个豪门千金可以少奋斗二十年，哪怕这位千金比自己大个十多岁都是小意思，现实中的代表人物就是演唐僧那位。
果然，至少表面上看，豪门女婿邵帅现在的日子过得风光无限。
他给家里打电话说，自己在上亿的豪宅里住着，里边光保镖就十几个，佣人更是多得数也数不清了；全球限量版的跑车开着，再也不用霸占邵爷爷的军车了。
除此之外，还有开不完的爬梯，吃不完的山珍海味，出席不完的高端晚宴，见不完的记者和说不完的客套话。
邵帅时不时就会恨恨地想：曲南休，你这辈子也别想过上爷这样的日子，你连当个给爷提鞋的佣人都不配！咱俩根本就不该是一个世界里的人，爷在上层社会，而你......
邵帅父母挺满意，这下儿子一举成名了，几乎全球的媒体都报道了儿子的婚礼，以后自己走在路上都觉得扬眉吐气，可以傲娇地跟别人介绍自己——知道那位鼎鼎大名的亚洲传媒大亨么？是我亲家！名片都不用掏了。
邵帅也很渴望得到爷爷的肯定，可是每次给他爷爷邵武打电话，老人家一看是新加坡的号码就不接。
虽然老实讲，很思念孙子，但是气他为了钱娶个“不正经”的女人。
自己看人一向很准，那样的打扮，肯定贤惠不到哪里去。
邵帅也不是没见过大世面的人，出身高干家庭，父母都有不错的事业，也不差钱儿，更不差人际关系，从小就带他四处见识，所以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本事，他掌握得还是不错的。
再说了，新加坡人那英语，唉，相比之下，邵帅的京片子和英语都比他们强。
每当对着记者的话筒和摄像机，邵帅就下意识地挽起妻子小美的胳膊，揽着她性感的水蛇腰，极力摆出一副端庄绅士的笑容，一直笑到肌肉都僵掉。
——得让人觉得咱恩爱才行啊，要不那几千万的婚礼不白办了嘛！
全世界最恩爱的情侣，就在记者的镜头里。
但私底下，有邵帅叫苦连天的时候。
比如在婚礼当天，身为身家百亿亚洲传媒大亨的岳父黄龙星，就当众对他说：“你进了我们家的门，以后就要遵守为人夫的‘三从四德’......”
“三......”
我去！
邵帅在心里暗骂。
谁不知道“三从四德”是我国古代妇女应有的品德，你tmd让爷一个大男人遵守三从四德？！
尤其还当着这么多记者的面，以后让爷还怎么见人呐！
心里把老丈人骂了个狗血喷头，不过表面上可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唯唯诺诺、恭恭敬敬笑着先混过去再说。
即便是这样，事后记者的夸大报道还是让他气炸了肺，而且记者都称邵帅为“软饭王”。
以前只有曲南休可以让他嫉妒得炸了肺，没想到现在随随便便一个狗仔就能让他气炸，看来以后得着重养肺了，冰糖银耳羹当水喝，最好给肺再上个商业保险......
邵帅忍不住把自己的不满告诉了小美，哪知小美不当回事：“我爹地就是喜欢开玩笑，你知道的啦。”
有这么当众拿男人的尊严开玩笑的吗？
在人家的主场，活在人家的光环下，邵帅忍气吞声商量道：“小美，你跟你爹地说一声，以后在家里也就算了，在外人面前，得给爷，哦不，给他姑爷留点儿面子。”
没想到小美却反问：“老公，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我爹地的面子重要？他在外人面前说你，他才有面子呀！”
还真是个二十四孝女儿！邵帅恨得牙痒痒。
不光老丈人使幺蛾子，两个大舅子也给他下马威，纷纷警告他，如果自己的妹妹受一星半点儿委屈，保证让邵帅有来无回。
小美自己也不甘示弱，她跟夫君约法三章，严禁邵帅跟其她异性往来，还必须定时在官方微博里跟她秀恩爱，今天长这样，明天长那样，今天这么搂，明天那么亲。
说实话，邵帅的确是迷恋小美在床上的野性和风韵，他玩过的女人不少，但是像她这么极致性感的，还真是头一个！反正俩人就看对眼儿了。
但是成了夫妻之后，邵帅有幸近距离见过她卸妆后的模样，把他吓得差点儿半身不遂了！
妆前妆后简直判若两人啊！
他不得不安慰自己，习惯了就好了，习惯了就好了......可是你大爷的，都见了二十来次了，怎么还是有要半身不遂的冲动？
后来连小美自己都主动发布预警：“亲爱的，我要卸妆了啊，你赶快跑吧！”
邵帅又安慰自己说，女人都这样，试问天下哪个女人卸了妆能看？
可是马上又被打脸了。
他以前分明常常见到李汤霓素颜的样子，那真是清水出芙蓉，美得澄澈，美得灵动，美得不染纤尘......
唉，仰天长叹一声，她再好也不是我的！
“曲里拐弯儿”那小子也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份！好想把他给捏烂踩碎，让丫永远从女神身边滚开！
关于李汤霓的身世，当初他八卦到一半就被别的事情岔开了，所以至今不知自己曾害她亲身父母失业，差点儿没饭吃。
邵帅不喝酒，一郁闷了他就得想法排解，他排解的方法就是去赌场。
新加坡金沙酒店有着世界最豪华的赌场，这里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老虎机“哗啦啦”作响，贪婪地将花花绿绿的钞票吞了又吞，不知满足，再让它吐出来可就困难了。
来自五湖四海的赌客坐在桌前，眼花缭乱地看庄家手起手落，然后几家欢喜几家愁。
当然了，愁的肯定是要比喜的多。而且喜也喜不了太久，把面前小山一样的筹码输光，也不过就是眨眨眼的事。
可怕的是，人们通常给自己约法三章，输光多少就走人，可是往往事到临头又舍不得，想着再来一次吧，兴许就赢了呢？结果输到倾家荡产的大有人在。
不过邵帅不在乎，他现在是豪门女婿了，一晚豪掷十几万不在话下，何况偶尔还能赢点儿。享受快感就好。
让他迷恋赌场的另一个原因是，那里很有很多美女，摇动的大波浪，扭动的细腰肢，在红酒作用下迷离的目光和明艳的面颊......没办法，妻管严，只能在赌场期待点儿艳遇了。
他还是老习惯，到哪儿都戴着墨镜，黑灯瞎火也一样，这样可以防止狗仔或其他什么人认出他来，别到时候又跑老不死那儿去嚼舌根。
他本来是期望老丈人，能赏自己一份传媒集团内部的高端职位坐坐，可惜他什么都不会，一问三不知，业务一无所长。
他岳父之所以答应把宝贝千金嫁给他，一是因为宠女无度，被她一央求就心软了，不想让她不开心；二是因为他们看中邵家在帝都，又有部队背景，觉得将来应该有用处。
于是，邵帅过着全世界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豪门女婿生活，但就是开心不起来。
226 闹半天不是谦虚
有一天，邵帅闲着没事儿在上亿豪宅里到处溜达，发现了好多珍稀品种的花木，这家是真豪啊！
还发现了一只会说话的鹦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看看左右无人，心念一动，开始教鹦鹉说话，小家伙学得还挺快。
邵帅一直到教会鹦鹉说“你大爷的”，才痛快淋漓地离开，让这只家禽替自己出口恶气吧，反正量这帮新加坡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溜达到*院的时候，无意中听见两个园艺工在边工作边聊天，两人都是中国来的移民，讲中文。
其中一个说：“咱们这个新女婿整天好吃懒做游手好闲，长得一般不说，对底下的人也不好。千挑万选，怎么会选了这么个姑爷啊？”
邵帅的肺当时就又气炸了一次。
他躲在树丛后面，眯缝着眼睛努力看清了说这话的小工的脸，并且牢牢记下了。
他心想，你说得都对，但是你还忘了一点，爷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今天你得罪了爷，算是摊上大事儿了！
接下来，这个园艺小工就开始走霉运了。
比如前一晚明明精心修剪过造型的树木，第二天就变得面目全非，跟被猪啃过似的，因此挨了头儿一顿骂；比如修剪植物用的工具经常不见；再比如，别人丢的东西最后在他包里发现了。
其实，邵帅作为这个家里的姑爷，要解雇一个小工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但他偏不要这么简单。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猫吃老鼠之前还要先跟猎物玩会儿呢。他要把这个小工折磨够了再赶走。
大概“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就是这么个道理。
那个小工最后自然难逃被炒鱿鱼的命运，而且走的时候连点儿自尊都没给留下，三十多岁的北方爷们儿，是一肚子委屈哭着走的。
邵帅却在旁边偷着乐，他做这种坏事特别有天赋，从中能得到一种任何人都不能给予他的快感。
新娘小美，从小在新加坡长大，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
也许是受气候的影响，热带地区的人性格通常比较热情奔放，而小美又是其中出类拔萃者，她还宇宙无敌超级热衷于派对和夜店。
之前在邵帅面前还收敛着不要太过分，现在再也不忍了，每晚都拉着邵帅陪她去嗨，而且还习惯性地冲异性抛媚眼——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天生表情丰富或者鼻子痒而已。
邵帅以前也喜欢去夜店看美女，但是那种地方跟老婆一起去，还不如不去。
再加上见识过老婆大人卸妆后令人魂飞魄散的模样，邵帅已经有心理障碍了，因此在床上办事时必须故技重施，拼老命把她想象成李汤霓，才有可能放飞自我。
面对小美表示出的不满，邵帅找了个藉口：“这叫水土不服，大爷刚来，水土不服懂不？”
“什么叫水土不服？”
“意思就是，”邵帅咬着牙说，“我太喜欢新加坡了，还有你们家人太热情了，我还不太习惯，需要一些时间适应适应......”
“哦，”小美恍然大悟，“那你可要快点哦！”
日子久了，邵帅不难发现，自己跟小美三观不合，没什么共同语言。他们的结合完全凭小美的一时脑子进水和邵帅对她家资产的觊觎。
你喜欢看书，他喜欢玩游戏，这不叫三观不合。
你喜欢看书，他说看书有什么用，不就是装文艺嘛，这就是三观不合。
你喜欢去西餐厅吃牛排，他喜欢在大排档撸串，这不叫三观不合。
但是他说那玩意死贵，还不好吃，说你真是做作，这就是三观不合。
不光如此。
邵帅起码还看过几本像样的书，比如《三十六计》。
小美呢，身为传媒大亨的千金，大家都认为她肯定从小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
实际上，她被她爹地放纵无度了二十多年，那才叫真正的不学无术，花钱买的大学文凭，英文三百字的作文写不出一篇，汉字会写的字一共不超过两百个，聊个天也就是什么明星八卦，什么时尚潮流，离了“买买买”没有别的话说。
如果没有个土豪爹，恐怕她在这世上一天也混不下去。
要不当时宋光明怎么跟小曲说，人生最牛掰的能力是投胎能力呢？
邵帅有点儿后悔娶她了，当初自己到底是怎么被这么肤浅的女人给迷住的呀？
而且现在越看越难看，黑不溜秋还化个浓妆，就跟涂了口红的母猩猩似的，连李汤霓一个手指头都不如，
难怪爷爷当时极力反对了。
老爷子别看糊涂吧，还是说过几句正确的话的。
豪门女婿不好当，当然了，豪门媳妇估计也不好当，看那些加入豪门女明星悲惨的命运就知道了。
不过不娶小美，以邵帅的条件，目前还真没有比她更豪的可娶，所以先将就着吧。
再说媒体刚报道完盛大婚礼，也不能三天就离了啊，那不让全世界看笑话了吗？
邵帅对老丈人心有埋怨，对小美也不满意，空有时间、财务的自由，却不如在北京时横行霸道过得舒坦。
岳父黄龙星心里也在犯合计，他想要个能帮自己掌管传媒江山的得力助手，可是这个新女婿啥玩意也不会，比自己那两个儿子差远了，可惜俩儿子都在各自的专业领域学有所长，对传媒不感兴趣。
本来还以为谦虚是中国人民的传统美德，邵帅说不会只是客气客气，闹半天不是谦虚，是真啥啥都不会啊！
老丈人的脸有点儿绿，不过既然已经是自家女婿了，就算为了女儿的面子，当然也得千方百计维护着。
豪宅大，佣人多，人多眼杂口也杂，难免有些消息传到岳父耳朵里。以前邵帅伪装得好，但是日子久了，狐狸尾巴慢慢露了出来。
今天有人说他尖酸刻薄，明天有人说他锱铢必较，过一天又有人说他嗜赌，老丈人坐不住了，自己聪明一世，难道在选女婿这么大的问题上栽了？
花园城市新加坡四面环海，风景秀丽。
早就有陪同游览的人跟邵帅说过，这里有许多中国没有的礼仪和禁忌，比如不能闯红灯，不能随地吐痰或丢垃圾，旅游景点不能喂动物，如公厕必须冲水，甚至在地铁等公交设施里不能喝水喝饮料。
邵帅心想，巴掌大个地儿，给鼻子上脸搞那么多破规矩！
他压根儿没往心里去，因为觉得规矩是人定的，对于传媒大亨的女婿，一定有一套不同的标准。
有一天，小美带他去参观著名的鱼尾狮像，顾名思义，就是一尊狮头鱼身的雕塑，它是新加坡的代表物，也正是因为有了它，新加坡才又称为“狮城”。
来到鱼尾狮像跟前，游客们都忙着照相，邵帅觉得没啥可看，嗓子痒痒，酝酿了一会儿，“啪！”
一口痰吐到了地上。
还没等小美发表意见，旁边一名火眼晶晶的警察迅速漂移过来，敬了个礼，用英语打招呼，并毫不留情地表示，要对他处以两千元的罚款。
据说历史上在新加坡吐痰，除了罚款之外还要受鞭刑的，新加坡是目前世界上很少的一部分仍在使用鞭刑的国家。
邵帅和小美都戴着墨镜，警察也没注意他们是谁，就算注意了，如果平时对八卦不感兴趣，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小美是本地人，从小就对这些规矩很熟悉了，觉得罚就罚吧，反正咱也不差钱。
可是邵帅不干了：“你懂不懂什么叫不知者不怪？你拿大喇叭广播说不许吐痰了吗？你没说我怎么知道？我嗓子里有痰你不让我吐地上，我吐你脸上啊？”
在别人家寄人篱下的这些日子憋的火，一下全撒警察身上了。
小美还是头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其实他们两个互相不怎么了解。
警察的态度很强硬，小美虽然觉得警察没错，但关键时候还是得胳膊肘向里拐，站在邵帅这边，这不光是钱的事。
她告诉警察，这位先生刚从国外来新加坡不久，对规矩不太熟悉，最近嗓子又不太舒服，可否通融一次？
可是警察说，他只知道执行公务，他的字典里没有“通融”二字......
围观的群众让邵帅很恼怒，他冲他们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吵架的啊？”
小美怕事情闹大了丢人，给爹地脸上抹黑，因此赶紧接了罚单，拽着邵帅走了。
邵帅心里骂骂咧咧：小美家上上下下欺负人，现在走在大街上，连小小警察都敢来挑衅，这是个神马鸟不拉屎的破地儿，爷还不爱在这儿呆了！
他气呼呼地说：“小美，我打算回趟北京，处理点儿事情。”
“那我跟你一起？”
“不用了，小别胜新婚，懂不懂？”
这句话小美听懂了。
可是老丈人又出面阻拦：“不是早就说好了，你在我这里要守三从四德吗？你怎么能没事就自己一个人回北京呢？”
靠，这也要请示。
邵帅真想立刻就逃离这个地狱，于是口无遮拦地把爷爷拉过来用一下：“我爷爷病危，所以我得赶回去一趟。”
新加坡重礼仪，讲孝顺，老头一听是这个原因，反倒支持起来了：“是这样啊，那你快回去吧，替我也问候一下老人家。”
邵帅逃也似的回到了北京。
227 最怕碰见熟人
孙子郁闷，爷爷也郁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邵帅的爷爷出门散步，一般也就是在家附近转转，老能碰见熟人。
以前在职的时候，平均每个熟人每次拉着他能白乎半个小时，各种马屁各种求。
可人走茶凉是永恒不变的真理，只不过是凉得快慢问题。
邵爷爷退休之后，熟人们逐渐变成点头之交了，只有个别几位老友还维持着一如既往的友谊，比如李开山。
可惜那几位老兄弟逐个都去了，就连李老现在也不在了。是不是下一个见阎王的，就该轮到自己了？
但是最近情况似乎又不同。
自称是“熟人”的又重新变得多了起来，甚至有些他根本想不起来是谁的，都跑来跟他打招呼，说是认识好多年了。
后来，邵爷爷慢慢明白过来了，这些人都是听说他孙子邵帅娶了全球数得上号的豪门千金，特意过来套近乎的。
只是，传言见风就长，越传越虚。
邵帅那坐拥传媒集团的岳父，身价明明是六十亿人民币，也不知怎么就传来传去就成了六千亿美金，直接超过世界首富了。
不过因为大多数人都没见过上亿资产长啥样，所以多一个零少一个零，压根儿感觉不出区别，反正知道人家老有钱老有钱不就得了？
路人拉着邵爷爷拉家常，说得眉花眼笑口沫横飞，有的还给他送东西，塞红包，然后再表明来意，央求他拉关系，给自己的孩子在那传媒集团里谋个好工作......
一个人这样，两个人也这样，闹半天大家全是有备而来，这下弄得邵爷爷连门都不敢出了，只能在家饭后百步走，卧室走到大门口。
这些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邵爷爷为了孙子的婚事生闷气，已经很久没接孙子的电话了，他就是看不上那个穿得不伦不类的什么千金，也最烦别人提这码子事。
不过毕竟血浓于水，生气归生气，他没少上网查那个传媒集团的背景，还有搜索媒体最近对邵帅的报道。
看到说孙子好的，他心里偷着乐一下；看到骂孙子的报道，他就在心里把记者骂一顿。
可是躲在家里也不安生。
有一天，警卫员小王开窗透气的时候，发现窗外不远处的树底下，站着几个鬼鬼祟祟面生的人，好像时不时还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朝向这边。
小王是当兵的，视力超级好而且警觉性很强，要不怎么当老首长的警卫员呢？
他躲在窗帘后面仔细观察之后，发现是那些人掏的竟是望远镜和照相机！
他一个箭步跑回屋，欢喜地喊：“首长，首长，您成明星啦！咱们家窗户底下好多记者！”
邵爷爷生气地说：“他姥姥的，肯定都是冲着邵帅那小子来的，把我也给连累了！”
小王羡慕地想：俺做梦都想当明星啊，如果那些狗仔是冲我来的多好！
电话响了，一个好几年没联系的所谓“熟人”来套近乎：“邵老啊，您孙子这么有出息，一步登天啦，肯定没少拿钱孝敬你吧？你要是钱多得花不完，能不能考虑投资一下我们的项目......”
邵爷爷忍着一直没挂电话，因为他在努力回想到底是哪个熟人打来的，现在想起来了，无非就是路上拦住向自己推销过保险的嘛。
他生气地黑着脸说：“我一把老骨头了，脑筋转不过来，对投资也一窍不通！”
刚要挂电话，对方大声喊：“不对啊，我明明在投资论坛会议上见过您老啊！我跟您讲，钱放在家里不安全，放银行也没几个利息，一定得拿出来投资才行，我们的项目好，投资回报率肯定高，用不了三五年，您就能拿到巨额收益了，到时候......”
邵爷爷气得不行，冲着话筒那头喊：“我能不能活三五年还是个问题呢！”
“啪”，把电话摔了。
小王连忙过来安抚：“首长，别动气，别动气。”
邵爷爷敲着桌子说：“小王，你说这世道，平时一年没几个电话找我，自从我孙子办完婚礼，一天一百来个电话，这谁受得了哇，影响我休息！”
“那我明天跟院里申请一下，给您换个号码吧，新号码换下来之前，我给您把电话线拔了。”
“我看行，反正也没几个有用的。”
因为刚才电话里嗓门太大，小王在旁边听了个清清楚楚，他见首长脸色好些了，尝试着说：“其实我觉得，您身体还挺硬朗的，应该多出去转悠转悠，退休金留着用处也不大，反正吃穿住都不愁，而且还有儿孙呢。您可以试着投资个小项目什么的玩玩，当然咱们不一定投刚才那个人啊。这样一是可以当个消遣，多认识些人，二来还能保持不跟时代脱轨，多好。”
“哦？”邵爷爷抬头望着自己最信任的警卫员小王，“你哪儿学的这些啊？”
“上网啊！我不是教会您上网了吗？网上什么都有，想学啥都可以，只要肯下功夫。”
邵爷爷点点头：“那依你之见，我投资点儿什么项目好？”
“我是没钱啊，也就敢想想。如果我有钱，我想投资个高科技项目。”
“高科技？小王，你对高科技感兴趣啊？”
“感兴趣啊，太有兴趣了，尤其是那个什么人工智能机器人项目，我觉得将来人工智能肯定得对咱们的生活产生巨大的影响。”
“哦？说说看。”
“人工智能很善于做重复的工作，而且速度很快，比如说智能驾驶，机器能够比人更准确的判断出车速，根据路况做出判断。以后呢，餐馆就没有服务员了，都改机器人上菜了。加油站啊，什么售票点啊，都改机器人服务了，估计不少体力劳动者得失业。据说现在一台‘达芬奇手术机器人’，每年要做十几万例心血管手术，这对医生来说是不可能达到的工作强度，说不定将来，医生这个职业也会完全被机器人取代。如果现在有钱又有眼光，投资研发高端的人工智能，将来肯定有前途！”
邵爷爷饶有兴趣地听他说着：“行啊小王，看不出来，你这么有追求！”
小王挠着头嘿嘿憨笑着说：“我有追求也没用啊，这个世界不是属于有追求的人的，先得有钱，才有资格谈追求。”
“那投这么个项目，得要多少钱啊？”
“这种级别的项目，咳咳，您那点儿退休金反正是不够，再怎么着也得几千万吧！矮油我的个娘啊，我现在存折上连五万都不到！”
“哈哈哈，小王，至少你有追求，追求这个东西可是无价的！”
小王说：“对了，我在网上看见，明天在国际会议中心有个人工智能展览，您有没有兴趣去看看？要是有的话，我开车拉您去。”
邵爷爷说：“好，看看就看看，正好我也不想憋在家里。”
第二天，小王特地给首长找了副墨镜戴，美其名曰明星都这样。
戴上墨镜的邵爷爷酷拽酷拽的。
俩人一出门，不远处的狗仔就开工了，各个角度举起相机猛拍。
现在有关邵帅的新闻仍在风尖浪口上，抓住一点点相关的，民众就爱看，谁让吃瓜群众数量广大呢。
幸好邵爷爷没戴老花镜瞧不见，不然又该上火了。
到了国际会议中心展厅，好家伙，人那叫一个多！
警卫员小王不禁感慨道：“这里真是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啊！”
邵爷爷没听懂：“什么玩意儿？”
小王：“首长，我说的是英语，人山人海的意思。”
“你还懂英语，牛了你！”
“我都是自学的，也不知道说得对不对，呵呵。”
（当然不对了大哥。）
不过这并没影响小王的热情，他激动地看着各种站在浪尖上的科技新品，有能试用试玩的，他都想去试一试，看样子对人工智能是真心喜欢。
其中有一个人形智能机器人可以与人对话，你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答得还相当有水平。
小王跟机器人一问一答，开心得不得了。
邵爷爷记得小王说过，他家兄弟姐妹多，特别贫寒，经常吃不饱。当初父母送他去当兵，就是因为当兵管饭。
在部队里接触了很多人，很多新鲜事物，渐渐的，小王才觉得，自己的一生还有很多可能，千万不能像老家的许多人一样，吃饱穿暖就满足了。
可是以小王在部队里现在的级别，每月领得少得可怜，这样还要坚持自己的追求，其实挺可贵的。
邵爷爷想，有机会我送他去上个英语班，还有人工智能讲座什么的。
小王扶着邵爷爷在人群中穿梭，忽然，他指着前面说：“首长，又有熟人！”
邵爷爷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他现在最怕听见的就是“熟人”两个字。
小王拉住他说：“首长，这个熟人可以见一见。”
“哦？”
邵爷爷定睛一瞧，前面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看着的确很熟悉，这不是小曲吗？
与此同时，曲南休也看见了他，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打招呼。
曲南休只在上次吃饭时见过邵爷爷一面而已，但因为他是李汤霓爷爷的老战友，小曲对他印象很深，丝毫没有因他是邵帅的爷爷而不尊重，反而对他像对李开山一样。
然而对于邵爷爷来说，这可是第二次见小曲了，前不久坐在车里，在x科院门口见过他。
小王好久没见首长露出过这么开心这么慈祥的笑容了，邵爷爷一直笑眯眯地问曲南休，生活好不好，工作好不好，对他简直比亲孙子还亲呢。
228 唐太宗的醋
“我老头子也来赶个时髦，看看你们年轻人喜欢的玩意儿，这些都是什么呀？”
对邵爷爷的这种活到老学到老的心态，小曲深表敬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想自己老爸在老家，修了一辈子电器，到现在还每天起早贪黑钻研维修的书籍并且乐在其中，也是和邵爷爷一样可歌可泣的。
上两代们都这么用功，自己这一辈年轻人，还有什么资格偷懒呢？
曲南休把自己所知道的，耐心给邵爷爷讲解，心说爷爷这么和蔼可亲，他那个孙子邵帅，怎么就那么混呢？这中间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变异？
邵爷爷突然问小曲对人工智能怎么看，小曲发表了一套很有思想的言论，无论是广度还是深度，都让老人和小王心服口服。
那当然了，小曲可是罗教授的得意门生啊！
而罗人雁是谁？低调到尘埃里的全球脑神经和人工智能领域天才领航人物！
正说着，只见一个美女从别的展台大大方方来到小曲身边站定。
那姑娘长得真叫一个漂亮，天生的美人胚子，就算西施再世也得逊她三分！
而且不是羞羞答答小家碧玉那种美，是一种中正大气的美，剑眉杏目，鼻梁高而挺直，唇形饱满，当然身材该饱满的地方更加饱满，浑身上下给人一种中西合璧的优雅感觉。
邵爷爷不错眼地瞅了半天，仿佛要把眼前的美女，与记忆深处的什么人重叠在一起。
曲南休瞥见了，暗想，看来爱看美女不分年龄啊，咳咳，八成我老了也这样。
他赶紧介绍说：“这位是邵爷爷。这位是我们科学院的摇摇。她对人工智能也很感兴趣，所以一起来看看。”
邵爷爷却像早就认识似的，很自然地向摇摇伸出手来握。
曲南休脸色微变。
因为经过改良后，摇摇的身体具有了一定的温度，但还远远达不到正常人的三十六七度，一握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虽然摇摇的身份已经没有那么绝密了，但是他今天还有一堆事儿，不想麻烦。
于是赶紧打岔说：“邵老，这儿人多，别挤着您，咱们到旁边去。”
邵爷爷微笑着把手收了回来，但他的眼睛还是没有离开摇摇，哪怕她走路的时候，也目不转睛凝视着她的背影。
警卫员小王见了也偷着乐，心里的感慨跟小曲是一样一样的。
曲南休说：“我们来得早，别的已经差不多转完了，一会儿排队跟那个人气最旺的美女机器人互动一下，就准备走了。”
“哪个人气最旺的美女机器人啊？”
“就那边那个。”
顺着小曲的手，邵爷爷和小王看到某个展台前人头攒动，果然比别的地方热闹得多。四个人决定一起过去看看。
人群中果然簇拥着一个美女模样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外观十分逼真，头发还带有自然光泽，模样也“长”得讨喜，但脸上的肌肉运动不是太灵活，眼睛也无神，且动作比较机械。
所以稍微仔细看一下，就知道不是真人。
她可以实现女人的大部分功能，比如聊天、做家务、工作上的探讨、心灵的交流等等，而且也有一些自我意识，比如爱美，但还没有强烈的自我意识，因为在科技上达到摇摇那种自我意识水平是很难的。
摇摇对她自己就非常了解，也完全知道自己要什么。
尽管眼前这个美女机器人，已经可以说达到了目前世界领先水平，但跟摇摇这种超人工智能相比的话，眼前这个只能算弱人工智能。
弱人工智能也有弱的好处，正是因为自我意识不是特别强烈，如果领她回家，她不会跟你吵架，也不会跟你离婚，更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
对于决心丁克的男士来说，是个不错的媳妇人选，除了不能传宗接代，其它啥都能干。
只见一位参观者正在与之互动：“美女好！”
机器人眨眨眼睛，机智地回答：“帅哥你好。”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笑意。
“我叫大智，你叫什么呀？”
机器人的嘴一开一合，吐字十分清晰，且带有一定情感：“我叫小夏，请多关照。”
“美女，我问你几个问题啊。”
“请讲。”
“什么门永远关不上? ”
机器人不假思索地回答：“球门。”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
“我再问你，什么书在书店买不到？ ”
“秘书。”
“哗——”又是一阵掌声和赞叹。
摇摇在旁边呵呵一笑。
底下有人喊：“再问个难点的 ！”
于是提问：“小明总是把家里的东西弄坏，他妈妈为什么总是让爸爸代为修理？”
这次，美女机器人思索了片刻答：“因为妈妈让爸爸好好修理一下小明！”
人群中再次炸开了锅，纷纷为机器人的理解能力和反应速度点赞——
“现在的科技真发达啊，你看这机器人，长得跟真人一样！”
“不光长得跟真人一样，智商都赶上真人了！”
“哎呀，这恐怕是现在全世界最先进的机器人了吧？今天真是开眼界了啊！”
小曲看了一眼身旁的摇摇，冲她颇有深意的一笑，意思是，这机器人看着还凑合，但比起你可差远了。
完了他发现，邵爷爷也在旁边冲着他俩笑，而且那笑容，怎么感觉也似有深意呢？
哦！小曲明白了，老爷子不会是认为我换女朋友了吧？
于是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主动解释道：“那个，李汤霓她有事没来，摇摇是我，是我同事！”
邵爷爷说了句：“哦——”
音调曲里拐弯，最后的尾音拉得老长老长。
因为人多，小曲是大声喊的，所以摇摇也听见了，她悄悄撅了一下嘴，吃醋了。
她这个人工智能情感机器人，自主学习能力超强，这是很先进的，也是一些科学家所惧怕的。
摇摇每天都在以光速吸取各方面知识，学习人类的情感，到目前为止体会得最精湛的，恐怕就是吃醋的感觉了，全因曲南休。
听到曲南休兴高采烈提别的美女的时候，摇摇感觉五脏六腑都酸麻酸麻的，如果她有五脏六腑的话。
吃醋这事儿，没个练手的是学不来的。
关于吃醋，有个典故。
当年，唐太宗李世民赐给房玄龄几名美女做妾，房玄龄的夫人是个悍妇，所以房玄龄不敢接受。
于是，李世民派人拿一壶“毒酒”给房夫人，如她不接纳这几名美妾，则赐饮毒酒。
结果夫人面无惧色，接过“毒酒”一饮而尽。不过，并未丧命，因为壶中装的其实是醋，是李世民开玩笑来考验她的。
由此，“吃醋”的故事传为千古趣谈。
就连这典故，能够随时从云端接受信息的摇摇，也是了然于胸的。
因为公司注册手续正在办理中，后悔药即将公布于世，相应的，摇摇也将与世人见面，所以这段时间，她可以稍微解解禁，罗人雁准许小曲带她出来接触外界，再迅速提高一下各方面能力。
听说有这么个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展览，她当然要来凑凑热闹啦。
这时，研发机器人小夏的公司负责人站了出来，特别邀请摇摇上去跟小夏互动，一边还拿着大喇叭对大家说：“现在咱们邀请一位美女上来，让两位美女面对面，看看是个什么效果。”
哈哈！曲南休一拍大腿，真是个好主意！
这样也能更清晰地看出摇摇比对方先进的地方，再说他对摇摇非常有信心：“去玩玩吧。”
摇摇对“惧怕”、“怯场”这样的情绪体会得还不太深，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怎么遇到过值得害怕的人或事。
她大大方方走到前面去，引得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叹：“一位颜值这么高的美女，和一位颜值这么高的机器人美女，这下有好戏看了哦！”
大家的目光全被这一幕吸引过去，他们哪知，其实两个都是机器人，只是科技含量差多了。
这回是小夏先打的招呼：“你好美女，我是小夏，怎么称呼你？”
“我叫摇摇。”
摇摇近距离审视着她，并且飞速对小夏各个方面都做出了一系列数据分析，包括她的三围。精密数据分析是摇摇最擅长的事。
小夏十分主动：“美女，你喜欢唱歌吗？”
她话说得虽清楚流利，但带有的感情不是很丰富，并且对谁说话都是一样的味道。
摇摇说：“可以呀，我们合唱一首怎么样？”
人群开始起哄，太期待两个大美人的合作了！
俩“姑娘”商量了一会儿，主办方根据她们的要求调出了音乐伴奏，是一首《我和草原有个约定》。
“总想看看你的笑脸 / 总想听听你的声音 / 总想住住你的毡房 / 总想举举你的酒樽......我曾在远方把你眺望 / 我曾在梦乡把你亲近 / 我曾默默为你祈祷 / 我曾深深为你牵魂......”
两人原来都是一副好嗓子！就是原唱降央卓玛在场，也得为之喝彩吧？
不同的是，小夏唱歌时面无表情朝向台下，只见其嘴部张合，而面部肌肉发生的变化不大，身子倒是有节奏地微微晃动，但并不优美。
大家也都表示理解，毕竟一个机器人能做到这样不容易了。
而摇摇，则全程都望向曲南休的方向，眼神脉脉含情，声音也很有感情，似乎这首歌就是唱给小曲的。
唱着唱着，许多许多的过往画面浮现在眼前。
229 机器人自杀事件
一个人孤零零守着秘密实验室的那些日子，她总是想念他的声音和笑脸；发自内心觉得他是全世界最好的；每次分别时格外伤心；不希望听到他神情甜蜜地提及别的女性......这难道，就是人类所说的爱情吗？
“爱情”这个词，在数据库里常常碰见，但光读取字面意思可没用，必须亲身体会才能理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有一首歌词，摇摇一直不太明白：“你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一颗一颗流成热泪。”
以前，她想不出冰冷的水和热泪的关系，觉得这歌词有逻辑错误，而且缺乏科学常识，所以嗤之以鼻。
但是近来，她似乎越来越能体会这句话的涵义了，只是她的生理构造，暂时还不容许她流下热泪而已。
而且她的缔造者罗人雁，是个比较“无情”的人，他认为流泪是人类做的无用功之一，应该摒弃，所以一直没有增加这一功能的打算。
刚才看展览的时候，一位业界人士介绍说，目前还有很多事情是机器做不了的，最主要也是最明显的就是，人类具有情感，而机器没有或这方面不足。
比如听到宝宝的哭声，母亲就能分辨出宝宝是饿了还是不高兴了；比如很多十几二十几年不见的老同学，一碰面就能认出彼此。
这些，就算是目前最高端的人工智能情感机器人也做不到。
情感是人与人之间的奇妙纽带，很难用科学去解释或度量。
上面提到的事情，就连摇摇也做不到，但摇摇认为，即便过上几十年，等曲南休变成老头了，自己还是可以一眼就认出他来。因为他已经牢牢扎根在自己“心”（芯片）上了。
婉转悠扬的歌声在继续，天籁般动听。
人们常说，要用心唱歌才会感人。
曲南休目不转睛凝视着台上的摇摇，全神贯注聆听一个没有“心”的“人”用“心”唱出的歌声。
奇怪，她明明是台机器，此刻却头一次对她产生了一丝对女人的情感，尤其当她唱到“我曾深深为你牵魂”的时候，小曲的心，莫名地动了一下。
说实话，满场的人今天都是来看机器人的，但表演开始后不一会儿，大家的目光不知不觉全集中到摇摇一个人身上去了，甚至有那么一瞬，大家忘记了自己是在科技展，还以为是来听演唱会的呢。
两个“美女”唱得太专业了。尤其是高音部分，毫不费力。
尤其摇摇的表情和身姿都到位极了，爱说话的小王在旁边赞不绝口。
邵爷爷一直没出声，只是默默欣赏。
唱完之后大家又评说了些什么，小曲没印象了。
告别了邵爷爷和小王，他和摇摇一起往展厅外走，背负着大家伙艳羡的目光。
“曲南休，刚才我唱得好吗？”
“好，没想到你唱歌这么好听。”
摇摇开心地说：“那我以后经常给你唱吧。”
小曲无端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歉疚感，他越来越无法把摇摇当作一个机器人看了。
只要有感情，有没有安装心脏，又有什么重要呢？
而在摇摇眼里，曲南休也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
她喜欢他，绝不仅仅是因为通过精密的数据分析得出，曲南休的身材堪称完美。
“小曲，昨天有一条特好玩的新闻你看了吗？”
“什么新闻？”
“机器人自杀事件啊，你听说了吗？”
“什么？机器人自杀？真是要逆天了。”
“对啊，奥地利有个专门负责做家务的人工智能机器人，主人平时让他干的活太多了，态度也不是太好，有一天它就趁主人全家出门，把电炉头上的锅推开，然后打开炉子自己蹲上去了，最后引起火灾。等消防员赶到的时候，他都烧成灰了，不过还好他感觉不到疼。”
“真的假的？别啥都信，等回去我上网好好考证一下。”
摇摇总结道：“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就是，女人听风就是雨，男人什么都要考证了才信。”
“哈哈哈，有道理！不过我一向认为，自杀是最没出息.....”
小曲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忽然想起了曾割腕自杀未遂的棱花。任何不美好的字眼，他都不舍得用在棱花身上，因此不说了。
“继续说啊，怎么了？”
“没什么。”
“曲南休，你是不是想说，‘自杀是最没出息的行为，有什么事情应该努力去解决，而自杀恰好证明了自己的无能’，所以是弱者的行径？”
曲南休无可奈何地说：“什么都瞒不住你，你简直像能看透人的心一样。”
摇摇得意地说：“我只不过是从数据库里调了几本小说出来，上面关于自杀的台词，千篇一律全是这么写的，一点新意都没有。”
当机器人有了更多自主思维之后，更多的问题必将产生。
正在这时，有人迎面走来拦住了他们。
“先生好，女士好，”他从兜里掏出一张闪闪发亮包装精美的卡片，“我是xxx影视公司的星探。”
这句话听着怎么那么熟？小卡片看着也熟。
小曲忽然想起若干年前，自己在大街上走着走着，王三一也是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拉自己去当兼职男模特。
好久没联系了，也不知那哥们儿现在怎么样了。小曲花了三秒钟走神，思念老朋友。
这回这个星探打扮比王三一朴实，也没假扮韩国口音或香港口音，操着地道的京片子。
“是这样的，我刚才听到女士在台上唱歌，觉得您的嗓音条件和外在条件都太完美了，所以想邀请您到我们公司去试个镜。现在好多一线当红明星，当初都是我们公司挖出来的，比如xxx、xxx，还有那个xxx。”
说着递上了联系名片。
越来越精彩了啊，小曲想，现在居然有星探看上摇摇了！如果不揭穿，有一天她会不会成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然后狗仔去扒她的家庭背景，扒她的情史，扒她的学历，可就算是那个最牛的“名探赵六”，恐怕也扒不出摇摇任何信息。
他看了看摇摇，她没什么反应，估计还在搜索“星探”一词的涵义。
小曲替她接过名片：“我们考虑一下。”
至少没有像很多人一样高声骂着“骗子”，然后把名片摔回到脸上，星探很高兴地走了。
小曲对摇摇说：“我在想，也许这是把你公布于世最石破天惊的方法。”
摇摇说：“你不会真要联系他吧？”
“咱们不一定联系他，但是你愿不愿意上电视？”
“电视？”
“我很少看电视，但有一次在路上看到大屏幕上播那个什么《中国金嗓子》，都是去唱歌的，高手在民间啊！设想一下，你报名去参赛，你的唱技把全场都震了之后，突然向全国正在看直播的观众宣布，刚才唱歌的不是人......哈哈哈！”
因为写小说的关系，曲南休的脑洞是越来越大了，他能想象出现场评委、主持人、摄像、音效、观众等等，全部人仰马翻的样子。
没想到摇摇听了也觉得很好玩：“有意思，但是我能上得了吗？得层层选拔才能上电视吧？”
小曲信心十足：“就你这嗓子，绝对没问题。我虽然不会唱歌，听歌还是会的。不过这事还要跟罗教授和投资人商量一下，得等跟后悔药同步才行。”
程六朝的爸爸程诗万给小曲来电话，说是手续进展比较缓慢，要审核的东西比较多，说在这期间，另一位天使投资人想要与他见见面。
小曲欣然答应，这是应该的，况且他也很好奇其他投资人是什么样的人物。
地点依然约在程家的私立医院，总经理办公室，晚上。
那天路上堵车堵得厉害，小曲满头大汗赶到时，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就这，他还是中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了一段路呢。
“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
转椅里的一个人，从面朝窗转到面冲他，然后站起身来说：“不要紧，小曲，来了就好。”
声音听着如此熟悉，却不是程总。
曲南休抹了把汗定睛一瞧，那不是邵爷爷是谁？！
他疑问的目光与旁边程诗万的目光相遇，进行了一下确认：“邵爷爷，原来您就是另一位天使投资人啊！”
难怪那天科技展，七八十岁的老人也跟着去凑热闹。敢情人家不光只是凑凑热闹，还拿出过实际行动参与脑科学与人工智能项目呢！
“小曲，请原谅我到现在，才告诉你我的身份，我只是不希望家里人知道这件事，他们都以为我只有那点儿退休金和国家特殊津贴呢。我这么做，也是希望我的儿孙能想着自己奋斗。”
小曲忙说：“理解。”
邵爷爷从90年代末期开始，听人建议，陆续以每平米一千多块的价格购买了几套小户型，用尽了毕生积蓄，本来是打算将来留着出租的，每月跑去收收房租，跟房客聊聊天，也不至于退休生活太寂寞。
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后来房价跟坐火箭似的蹭蹭往上涨，很快他就倒手换了一批精装大户型。
房价成倍增长，倒手几次之后，那不多的本金竟然为他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巨额利润！
230 不拿朝鲜人民一针一线
后来，邵帅的爷爷邵武，又听人建议开始倒腾投资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投资点儿啥好呢？
他东碰西碰，有一次，在一个投资者论坛现场遇见了程诗万。
投资的事情不想让熟人知道，包括警卫员小王，所以那天，邵爷爷跟小王说自己到那附近去见朋友，然后自己一个人进去的。
本来与程并不相识，但是那天当邵武想拿出老花镜戴上的时候，却发现不见了。
萍水相逢的程诗万刚好看见，马上号召大家帮着找，最后也没找着，估计是掉在路上了。
本来一架老花镜值不了几个钱，但是需要先去验光、定瞳距，再配镜，还得排队，对一个老年人来说挺费事的。
于是程诗万拿出自己的名片，请邵武当天就到自己的医院去，专门安排眼科大夫给他验光，顺便排除白内障、青光眼、眼底病变等，之后医院楼下就是眼镜店，一条龙服务，方便得很。
就这么着，两人相识了，后来成了忘年交，还经常一起探讨投资的事情。
邵武对投资项目一窍不通，让程诗万找到好项目就叫自己一声。
有一次不知不觉聊到，两人都有一段后悔莫及的往事，如果世上有能够迅速疗心伤的药就好了。不过邵武没有告诉程诗万，自己后悔的是什么事。
过了一个月，程诗万告诉邵武，自己决定投资一个脑神经相关的高科技项目，如果成功，将会有类似后悔药的产品面世，有效缓解心理上的痛苦，但是这个投资比较大，问他愿不愿意一起，这样将来他们两个可以做头两位受益者。
邵爷爷意外投资房产得来的那笔巨额收入，一直都没跟儿孙说。
一方面是他们现在都不缺钱；另一方面呢，邵武也有个想法，就是利用这笔钱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万一百年之后没用出去，就一部分留给子孙，一部分捐了，这个意愿提前写在了遗嘱上。
现在既然有这个契机，他觉得能缓解人类心灵的痛苦，这是大大的善举啊，这笔钱也算用在刀刃上了，更何况，将来也许还有不错的投资回报率。
而且他对医科背景出身的程诗万，其专业程度和为人都非常信任，于是就欣然加入了。
后悔药的天使投资人团队，就是这样形成的。
对自己所服务的首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警卫员小王，做梦也想不到，与自己朝夕相处的首长，竟然有这么多事瞒着他，还装成对网络一窍不通的样子，还说自己只有一点点退休金。
如果有一天，对邵爷爷掏心掏肺、敬忠职守的小王知道了真相，他会不会认为首长是担心他会为了钱财而图谋不轨？他会不会伤心呢？
有时候，你全心全意地对别人，别人似乎也是这样对你的，其实，人家也许只拿出了几分之一的诚意而已。不过，有时其中的苦衷是可以被谅解的，还有的时候无所谓谅不谅解。
世上的人与事，本来就不是绝对公平的。
“小曲，其实这是我第四次见你了。”
“哦？吃饭第一次，科技展第二次，我还以为今天是第三次。”
邵爷爷笑呵呵，他笑起来还真能看到邵帅的影子，但是比邵帅看着顺眼多了：“一开始我没问你的名字，只知道有你这么个人，连你的照片都没见过。前不久，我曾经专门在下班时间到你们科学院门口。我知道你每天大概五点多从那个门出来，个子很高，身材出众，就去碰碰运气，结果我就坐在车里看见你了。我还想，不会参与研发后悔药的就是你吧，结果还真是你。”
小曲笑：“还有这事呐，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这也算是缘分吧。不过摇摇的照片，我可是提前见过。”
“哦，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那天在科技展，您盯着摇摇一直看，原来是在审视她与真人的接近度啊，我误会成您一把年纪还爱看美女了。”
“哈哈哈，你也可以这么说。自古以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我看摇摇跟真正的美女没什么分别！”
三人都笑了起来。
“对了小曲，你也认识我那个不成器的孙子邵帅。你这么有出息又上进，以后帮我多提携着他点啊。”
曲南休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
邵爷爷注意到了：“该不会是，他给你添过什么麻烦吧？”
小曲心想，给我添的麻烦多了，可是我总不能当面告状吧。
邵爷爷忽然想到了什么，自己的孙子痴恋李汤霓已多年，结果人家霓霓自己选了一个朴实的男朋友，别是自己孙子又去给人家俩捣过乱吧？这事儿那小子干得出来。
可现在他跑新加坡去了，想教训他也教训不着了。
想到这儿，邵爷爷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小曲不是好背后嚼舌根的人，他话锋一转说：“今天是来说后悔药的，咱们不提不相干的。”
“好好好。”
邵武和程诗万两位投资人，对罗人雁赞不绝口，并且商量着，现在每个人的身份都“真相大白”了，该尽快找个时间去看看罗教授。后悔药与人工智能的两个项目，他是最大的功臣。
程诗万打算让自己医院最好的胃癌治疗专家肖主任，专门负责罗教授的治疗和保健。
如果他同意，就把他接到自己医院住院部的vip病房来。
总之尽一切力量保证罗教授的健康，他的健康也将是未来公司最大的保障。
曲南休把二代后悔药拿出来，问邵爷爷有什么后悔的事。该他亲自体验一下了。
万万没想到，一向稳健的邵爷爷，竟然像个大姑娘似的不好意思起来，从脖子到脸，一直到耳朵根都红了，一句话没说出来。
旁边的程诗万一笑：“老爷子还难为情了，小曲，有些事能不能不说出来？”
小曲被提醒了。
对呀，将来肯定会有很多后悔药的使用者，不希望把后悔的事情说出来，也可能难于启齿，也可能有特殊的原因不能告诉别人，或者纯粹很注意个人**保护，应当尊重他们的选择。
小曲反复看了邵爷爷前几天在大医院的体检报告，当然，又拿给专家程诗万检查了一遍。
现在凡是后悔药的使用者体验者，都要求先提交体检报告，以避免隐患。
接着，小曲告诉邵爷爷冥想的方法，并为他安置好脑神经激活装置。
邵爷爷提了一个问题：“盒子里有两样东西，一管耦合剂，一个脑神经激活装置。那么将来消费者肯定要问了，后悔药是哪个呀？肯定是那个管状的药剂吧？这怎么回答呢？”
程诗万说：“是个好问题。首先，产品注册上市的时候，不能叫‘后悔药’，这违反了国家药物的相关规定，应该叫它‘新型脑神经定向刺激仪’之类的名字，然后在广告文案中，再提及能起到后悔药的效果。”
曲南休不知不觉，参与到一个高科技产品的研发和面世过程中来，发现自己要学习的东西可真多啊。
现在，他坐到与脑神经刺激设备无线连接的笔记本跟前。虽然不知道邵爷爷为什么事后悔难过，以至于砸重金研发后悔药，但是从电脑上实时监测他的脑电波状态是否在正常范围内，也是小曲的职责之一。
邵武坐在柔软宽大的皮椅里，两手搭在旁边的扶手上，身体很放松，这样他的意识，才能够在记忆的长河里徜徉，去寻找他一直想见的人......
那是抗美援朝战争的间隙中，很多民间团体自发组织了前沿阵地文工团，来为志愿军进行慰问表演，给志愿军艰苦又危险的生活增添了一丝亮色。
这其中有一个姑娘特别引人注意，她眼睛很大，鼻梁很高，皮肤比别人都白，一头粗粗长长的麻花辫子是金褐色的。
在所有的表演当中，尽管只是在坑道外拉琴唱歌跳舞，她都是领唱、领舞，她在众多演员中，就像一颗轻易脱颖而出的闪闪明星。
当时不光是邵武，所有的志愿军官兵都被这个姑娘给迷住了。一打听，她叫秋儿，是个俄罗斯弃婴，被朝鲜的中国人抱养大的，俄罗斯名字叫做喀秋莎。
抗美援朝时期，中国的兵力是够了，但是武器装备很差，都是从日本、国民党那里缴获的杂牌武器，而当时的苏联给中国提供了大量装备，所以中苏关系不错。
从大局势上讲，大家也都对这个苏联姑娘有亲近感。
邵武虽然不是文工团的，但是平时爱哼个歌，嗓子也不错，所以经常出现台上唱着，他在台下激昂和着的情况，后来他都有名了，也引起了喀秋莎的注意。
抗美援朝胜利后，志愿军遵照*关于“爱护朝鲜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不拿朝鲜人民一针一线”的指示，光荣完成任务撤回国。
可是邵武却带走了一样东西——他私藏了喀秋莎的倩影在脑海中，作为最美的纪念品带回了国。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回国后的一次慰问演出，他们又再次见面了！
本来以为无望而将要熄灭的火焰，再次熊熊燃烧了起来。
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机缘巧合之下，血气方刚且隐忍了很久的邵武，终于想法子把喀秋莎带到了无人的草地上。
两情相悦的两个年轻人，因为各方面条件所限，竟就这样偷偷摸摸进行了一场“野战”！
231 可销万古愁
尽管天气有些冷，还有些讨厌蚊虫的干扰，但那依然是邵武一生中最美好的一个夜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月光下，喀秋莎娇美的脸庞，美妙的气息，还有伏在他耳旁轻哼的那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都让他毕生难忘！
也是在那天晚上，邵武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许下承诺：“喀秋莎，你是我的女人了，我一定会娶你的！”
满天星斗就是他们的见证人。
可是一年以后，跟邵武扯了结婚证的却是另一个姑娘，也就是后来邵帅的奶奶。
因为她们家是本地人，在邵武理想的军事院校有熟人，可以把他安置进去；而喀秋莎连自己的身份都是个大问题，且部队里不允许跟外国人结婚，将来户口、分房、分配工作，全是问题......
邵武满心纠结与愧疚，但最终还是默默选择了前程。
他安慰自己，男人嘛，没有前程，也就不会被女人看得上。
邵帅的奶奶是家里的小幺，也是唯一的女儿，虽然那时经济条件普遍不好，但从小也是被几个哥哥宠大的，性子十分彪悍，从来不给丈夫留面子，两人婚后争吵不断。
有一次因为一点琐事，她竟然还拎着菜刀去邵武单位大闹了一场，让他受尽嘲笑，无地自容！
那次邵武特别恨她，甚至想到了离婚去找温柔可人的喀秋莎。
每次吵架过后，邵武就气呼呼地点一根烟，找个清静的地方一蹲，眼前浮现出月光下的喀秋莎的种种美好来。
随着岁月的流逝，随着矛盾的升级，邵武慢慢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悔恨的痛苦不断加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也曾试着劝自己说，对喀秋莎了解的也不多啊，还多少有些文化差异，要是跟她结了婚，说不定矛盾更激烈。
可是呢，有些事情是不能用理智去解答的，睁眼闭眼全都是她温柔安静乖巧又羞涩的样子，比家里这只母老虎强得不是一点半点。
这还是母老虎不知道喀秋莎存在的情况下，如果知道了，那估计要发生里氏十二级大地震了。
即便是这样，邵武为了传宗接代，还是和母老虎生了两个儿子，就是邵帅的父亲和邵帅的二大爷。
当年“野战”之后，两人还见过两次面，但是邵武结婚后就再也没见过她，还是听战友说，她一个人凄凄惨惨地去了别的城市，从此杳无音讯，令他一直思念到如今。
邵武的妻子因为性格暴戾，凡事容易想不开，所以年纪不大就因病去世了。
邵武回想自己的这一生，虽然晚景经济状况还不错，社会地位也不错，但这些都是身外之物。
这一生，冷暖自知，可以说家庭非常不幸福。他常常想，如果当年排除万年娶了喀秋莎，至少两情相悦，怎么也会幸福一点吧？
这成了他的心病，他最后悔的事。
邵武闭着眼睛回想完了这些，按要求避开旁人写了下来。
一会儿使用结束再对比一下自己写的，就能看出后悔药的效力，感受得到记忆重编的力量。
邵武示意小曲启动装置。
曲南休叮嘱过，冥想的时候要有底线，不能漫无边际，比如，如果想跟喀秋莎结了婚，生了混血娃，两人出了国......那就太不切实际了，跟现实对不上，结束后会茫然不知所以，造成思维上的混乱，或者以为是做梦，醒来失落感更强。
因此邵武是这样冥想的：当年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他回国在北京安顿下来，就提出要跟喀秋莎结婚。可是喀秋莎说，她的父母，也就是在朝鲜收养她的那对中国夫妻说，不希望她嫁得太远，因为她的养父母还要继续在朝鲜生活下去。拖来拖去，喀秋莎就在朝鲜跟别的人结婚了，而与此同时，邵武自己也娶妻了。两人最后算是和平分手，互相祝福......
邵武对自己这样昧着良心重新编排故事，感到一丝脸红，明明是自己亏欠了人家一辈子。
但转念一想，反正她也不知道。
使用后悔药的目的是什么呢？不就是为了缓解心灵的痛苦吗？
只要能达到目的，又没在使用中伤害到别人，那有何不可呢？
对此，每个人有自己的底线和选择。
不过邵武心中对喀秋莎的祝福是真的。
后悔药可能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一味“药”，一千个使用者，有一千种自己的原则；会在脑海中经历一千次得与失、幸与不幸的较量；会跟后悔药会发展出一千个不同的故事。
但效果又是大同小异的，那就是使用之后，压在心上的千斤坠消失了。
已经不再因后悔而痛苦的邵武，迫不及待打开半小时前自己写下的那张纸，体会一下之前自己难过的心情，感到很不可思议。
“半个小时以前的我，每当想起这件事，竟然会这么痛苦？”
如果不是自己的笔迹，他甚至会以为这是一场骗局。
另外两人光看邵武的脸色变化，就全明白了，这还是一把年纪、已经对什么都不会表现出过分大的反应的老人。
程诗万说：“好了，现在我们都已经领教过后悔药的巨大效力。我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人需要它。小曲，明天，我领你去参观一下咱们公司租好的物业。”
回家的路上，小曲再次感慨世界真小，研发后悔药这么离奇的事情，转来转去竟然还是那几个认识的人。
这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座九十九层高的大楼拔地而起，上面挂着显目的招牌：“后悔药集团”。
程诗万是ceo，罗教授是cto，李汤霓是cfo，自己是销售代表，每天上门的客户络绎不绝，都是愁容满面进来，高高兴兴出去的。
有个客户出去没多久又回来了，小曲还以为他对疗效不满意，忙上前询问。结果那客户从背后变出来一面锦旗，上面写着——“逆天后悔药，可销万古愁”......
曲南休在梦中正咧着大嘴乐呢，就听“叮铃铃”一阵闹钟响声。
擦擦口水起来，今天得过去签合同，任命公司职位了。
他以前干过汽车销售，觉得还挺得心应手的，于是下定决心只接受销售的职位，顶破天去也就销售经理了。
“小曲，你来当这个ceo，就这么定了！”
“程总，我真的不行......”
“男子汉，哪有说自己不行的？你行。”
一句话噎得小曲一愣一愣的。
“再说我们是投资人，我们有权任命我们认为合适的人选，这是为了公司的发展着想，由不得你。”
万般推辞无效，曲南休只得赶鸭子上架，郑重地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签得特别慢，特别小心，生怕写得歪七扭八有损公司形象。现在是真后悔以前上学的时候没好好练写字啊！
但接受了ceo职位，成为公司的创始人，这并不意味着，曲南休一上来就有可观的收入，恰恰相反，一开始，他一分钱工资都领不到。
确定谁是公司创始人的方法就是：如果你为一家公司工作，这家公司很初创，以至于都不能付工资给你，那么你就是创始人。如果你从一开始就领工资，那么你就不是创始人。
创始人的主要工作，就是为公司创造收入。
小曲倒是本来也没指望着这份工资，他打心眼儿里认为，一切的荣誉和地位都应当是属于罗教授的。
程诗万和邵武两个人，都非常看好公司的发展前景。
合同规定，程诗万、邵武、罗人雁、曲南休，每人初始均分100份股权，再按照召集人（程诗万）股权增加5%，ceo（曲南休）增加5%，投资人（程诗万、邵武）增加5%，创始人（罗人雁）增加5%，全职创始人（曲南休）增加5%，已有良好信誉的超级合伙人（程诗万）增加5%的规则计算后，股权最终分配如下：程诗万占26%，邵武占%24，罗人雁占24%，曲南休占25%。
关系到经济利益，小曲忙说：“万万不可！我顶多领份工资就行了。”
可是程诗万却说，已经与罗教授联系过，这样安排也是他本人的意思。说着，拿出了罗人雁亲笔签名的合同。
考虑到其他几位要不身体不好，要不年事已高，要么又在其它领域身兼重任，小曲只得签了，决定以后为了后悔药的发展，拼了。这也正是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不是么？
程诗万接过一式几份的合同看了看：“小曲啊，小伙子长得挺精神，你这个字可得好好练练。”
曲南休有些不好意思：“就这，还是这几天为了签合同突击练过的呢。”
“回去再练，以后用你签名的时候还多着呢，你的签名就是咱们公司的脸面。”
其实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就对学生们说过：“将来保不齐你们当中的谁就会当老板，开大公司，到时候你就需要签很多很多的文件，到时候人家一看你的字吓跑了，不跟你做生意了怎么办？”
这话回想起来就像是在昨天，还真让老师给说中了......当时要是老师再督促严格点儿多好？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只有回家苦练了。
接着，程诗万又领他参观了新租下的办公楼，就在他们医院旁边的一栋豪华商务楼里，办公面积700平，配置了很多大落地窗，木地板，宽敞明亮。还有会议室、员工休息室、茶水间、餐厅，甚至桌球等娱乐设施。
虽然没有梦中的九十九层大厦气派，可作为初创公司的办公场所来说，也相当不错了。再说公司还要发展的嘛。
小曲问：“这地段，一个月要多少钱啊？”
“每月十二万。”
小曲听了直咋舌：“那么贵！”
他心里想的是，本金这么大，能赚得回来么？
232 教授变大妈
程诗万一笑：“你放心，公司初始时的物业费用，都已经包含在我们的投资预算之中，你不要有压力，放手去干好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小曲觉得自己很幸运，既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又有人给提供这么好的平台，他下定决心全力以赴。
程诗万想了想，又郑重其事地补充了一句话：“小曲，你记住，纯粹为了赚钱折腾创业，无法成就大的成功。永远别忘了你的梦想，你的初衷。”
在以后的很多年，在许多个人生的十字路口，在那些灰心绝望的时候，这句话都成为小曲前进的指明灯。
程诗万再驱车带小曲到郊区某处，参观了他们生产后悔药设备的厂房，那厂房差不多可以称之为“梦工厂”，因为那是将梦想生产出来的地方。
完成所有这些流程之后，曲南休兴冲冲地跑到医院看望罗人雁，同时想告诉罗教授，明天两位天使投资人都会来看他。
可是，推开常去的那家病房门一看，床上躺的竟然不是罗教授，而换成了一位大妈！
曲南休定睛再瞧，确实是位大妈，而不是很久没理发的罗教授。
大妈正劈头盖脸地数落老伴照顾不周，自己住院，他连脸盆都忘了买。
一看有人不敲门就闯进来，还是个大小伙子，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曲南休赶紧在她发作之前道了歉，退出来又反复查看了门牌号，没错呀？
一时有种穿越式的迷茫感，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正迷茫着呢，只见又一个人左手提着花篮、右手提着果篮赶了过来，也是在这间病房门口踅摸了一下停住了。
“哎，你不是那个......”
“你是曲先生吧！我是八旗马术俱乐部的海天呀！”
来人正是八旗马术俱乐部的老板海天，不过比当初在俱乐部看着精神多了，一看就是精心倒饬过，身上还飘着阵阵古龙水的香味，小曲差点儿没认出来。
这次罗人雁住院，不少人来看他，有领导、同事、脑神经科学业界同仁，还有学生。
但是除了家人外，最常往这儿跑的两个人就是曲南休和海天了，不过原因有所不同。
海天来呢，除了是看望老客户以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希望打听到心上人摇摇的消息，同时希望给罗人雁留个好印象，好让他帮忙在心上人面前说几句动听的话，万一自己就有机会了呢？
不过以罗人雁现在的身体状况，很明显，他永远不会再成为海天的客户了，虽然他每天都望着窗外兴叹，思念着他的宝贝马儿，和他最爱的纵马驰骋的感觉。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恐怕没人能把身材发福的邋遢大叔罗人雁，跟马背上身手熟练而矫健的骑手联系到一起。
海天想来想去，当今社会上天入地也找不到摇摇这么符合自己择偶标准的女孩了，可是这么久了，连她个联系方式都没要到，不免受挫。总不能让摇摇仅存在于婶婶（深深）的脑海里吧？
“小曲，你也是来看罗先生的呀？他人呢？”
“我也在找呢，门牌号没错啊，我前天来的时候他还住这间呢。”
“打手机呢？”
手机打不通。
两人跑到医院咨询台一问，罗人雁今天早上已经出院了！
“出院了？那是好事儿啊！”
想再详细打听打听，可护士被一堆病患家属围着，忙得不可开交，顾不上他们。
海天就先回去了，想改天约了之后再上门探望。
当然，他也没忘了打听另一件重要的事：“那个，摇摇还好吧？”
曲南休点头说：“好，好。”
“那个，她还是一个人吧？”
“嗯......”
小曲含混地点头，心想，这是一个歧义句，她不是一个人，是个人工智能。
“她手机号方便给我一下吗？实在不行微信号也行。”
“这个嘛，我最好还是征求她的同意。”
“那，她在哪儿上班能透露一下吗？”海天一脸恳切，英国留学归来心高气傲的他，还从来没有这样恳求过别人，“拜托拜托帮帮忙！不怕你笑话，哥们儿自从见过摇摇之后，就吃不下睡不着的，以前还从来没有一个女孩能让我这样过。我想，我是被她拿得死死的了。”
小曲明白这种感觉。
他怀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望着海天，心想，要不要现在就把摇摇不是真人的事情告诉他呢？省得人家一直害无谓的单相思，这多残忍啊！
可一是摇摇的身份还没有最终公布于世，也许需要配合后悔药的上市，采取吸引眼球的方式公布；二是怕这种结果让海天更加接受不了，恐怕得想个婉转点儿的说法。
但今天担心罗教授，没心思想，所以最后还是狠心没说。
随便那哥们儿怎么骂自己吧，以后再解释清楚就是了。
海天失望地走后，小曲迫不及待又拨了一通罗教授的电话，依然关机。
他还是觉得不放心，出院这么大事，罗教授怎么可能不通知自己一声呢？
写小说写得脑洞大开的小曲，甚至想到，会不会有什么恶势力把罗教授这个科学家给绑架了，或者被外星人劫走了，让他替外星人开发人工智能去了......
当最不浪漫的理科男（生物归于理科）变成了网络写手，就是这样的下场。
他跑上跑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正要下班的罗人雁的主治医生：“大夫，请问罗人雁罗教授怎么突然出院了？”
大夫看了看他：“你不是他儿子？”
“我不是。”
“哦，经常见到你来看他，那么孝顺，我还以为你是他儿子呢。”
“我是他学生，大夫，有什么话请直说，他的情况好转了吗？”
大夫的表情有些为难，小曲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不是好转了，而是恶化了，癌细胞已经迅速向全身扩散......”
轰然一声晴天霹雳。
“当然是可以做化疗，但是那个既痛苦又收效甚小。我征求了他太太的意思，她说希望把他接回家，让他最后的日子过得舒心一点。”
小曲的呼吸急促起来：“什么时候扩散的？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不是一直在住院观察吗？我前天来看他还好好的，只不过瘦了些！”
“罗教授不是普通病人，他自己对人体就非常了解，什么都瞒不了他，呕血、黑便、腹水......他总是来问我，所以大概一周前，我就已经通知他本人了。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坚持让我等到今天早上再通知他家人。”
“今天？”
小曲好像忽然明白了，今天是签合同的日子，也许罗教授是不希望他自己的病情对公司的进展有所影响。
“那他......”小曲觉得喉咙干涩，两眼发黑，硬是问不出后面的话，良久，抬起头，“他还有，多少时间？”
“不超过三个月。”
三个月！
如坠冰窖。
曲南休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即将变成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之前一切的努力、憧憬，都变得毫无意义，同时后悔，因为自己的繁忙，疏忽了关心罗教授的病情。
如果教授不在了，没有任何药物可以缓解小曲的心伤，他也不愿意用后悔药来重组记忆，因为他不想忘记罗教授这位良师益友，就像棱花不舍得忘记自己一样。
原本晴朗的天空，陡然变得黯淡下来。身旁的人来人往，都变成了黑白的画面，仿佛一切都与己无关。
身体健康的人，根本不会把三个月当回事，很多事情、很多约会，都会一推再推。
然而面对着一个即将离去的人，三个月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成了沙漠中的水那样奢侈的东西。
他根本不想当什么ceo，拿什么公司股权，也不想再研发什么疗心伤的药，他只想好好地当罗人雁的学生，提醒教授按时吃饭，陪他大嚼香辣牛肉干，还有时常陪他去骑马！
眼泪刚涌到眼底，就想起罗人雁曾说：“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所以你看我都不给摇摇弄这个功能。遇到事情，想办法去解决啊，哭能管个屁用啊？！”
小曲马上把还未涌出的泪收了。
可是，谁能告诉他，遇到这种生死离别的难事，到底该怎么解决呢？
小曲两手抱着头，坐在一个很少有人经过的医院楼梯间里，任痛苦的感觉如魔鬼般肆虐，多希望一觉醒来是个梦！
梦没有如期而至，白光倒是来了，曲南休又被拉入了幻境。
这一次，他站得远远的，看白袍仙人越云泽在教育他的弟子：“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飘风”就是指强风，“骤雨”指暴雨。
在主静的越云泽看来，“飘风”、“骤雨”是天地违反了大道静性的狂暴行为，因此自然不会长久。
作为“道”的衍生物的天地万物，包括人类都是有生有灭的，生死皆自然，没有必要谈死色变。
画面一转，天上紫黑色的云翻滚咆哮着，发出山崩地裂、海啸龙吟之声，然后吐出了一个大窟窿。
谁都看得出，若是进去，凶多吉少，但越云泽推开旁人，自己独自一个，舍命向天上的大窟窿飞去！
他的胸前发出一束淡淡的赤光。
虽然化身屠天的曲南休，暂时不知道越云泽去干什么，但他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神色，很是震撼。
曲南休想，可是，你是视死如归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在乎你的人怎么办呢？她们该怎么活下去呢？
有时死很容易，活着反而艰难。
果然，有人不想让越云泽死。那个看不清面孔的姑娘叫住越云泽，与他短暂相拥之后，那束若隐若现的赤光就换到了她的身上，然后她头也不回地向着天上可怕的窟窿飞去！
即便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曲南休的心里也隐隐作痛。
（相关情节请见《九云乱》第一百七十二回 照顾好自己）
233 也太太平了吧
痛了没多久，他就被白光拉回了现实。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曲南休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近来，白光趋于在自己彷徨无助的时候出现，又似乎试图想向自己灌输一些理念。
比如刚才，自己正在想“遇到生死离别的难事该怎么解决”，白光就拉他进幻境，给他看了那一幕，然后通过越云泽的嘴告诉自己：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意思让我看淡生老病死是吧？”
曲南休坐在医院无人的楼梯间里抬头瞧了瞧，总觉得冥冥中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时刻关注着自己的需要。
本来应该是件挺恐怖的事，但与白光相处了这么久，他相信如果真有那样一个存在，它一定是友善的，而且它告诉自己的，大多数还是有道理的，再说小曲从来也不相信什么鬼魂之说。
注册名为“脑云天”（英文名为brainspace）的公司正式成立。至此，天使投资人程诗万和邵武，完成了漫长的种子期的等待，与项目一起进入创业期。
他们即刻在各大招聘媒体发布广告。关于后悔药的一切都不再是秘密。
公司简介上称：“本公司将成为二十一世纪，乃至二十二世纪最有发展潜力的公司。你不是仅仅在为薪水工作，你还是在为你的梦想、你后代的梦想，和人类的未来工作。”
两位投资人也同意，关于摇摇，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公布，作为后悔药的市场同步推进项目之一。
程诗万了解了罗人雁的现状后，马上做出决定，在自家私立医院腾出一套三居室豪华病房套间，更换全套家具，布置得像家一样温馨。
他派小曲去跟罗人雁谈谈，希望罗教授一家可以搬到这里来住，这样方便以全球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医疗团队，对他进行二十四小时看护，尽最大可能延长他的生命，同时还不让他感觉是在住院。
如果他想去哪里，就派可以一百八十度平躺的专车和医护团队护送他去。
想吃什么，就找人专门做好消化的有味儿的给他吃。
就算国家首脑，也不过就这待遇了吧？
曲南休觉得是个不错的方法，他决心不辱使命。
于是先去找罗锦年。
心里有些打鼓，上次失恋，小锦就难受成那样，这次父亲病危，估计更是脆弱不堪了吧？
曲南休特地换了件干净衣裳，准备好待会儿让她抹鼻涕用，还买了几包纸巾揣在身上。
没想到电话里，罗锦年的声音异常平静，说父母让他到家里来，隐约还听到她家传来笑声。
不能吧？
肯定是信号不好，自己听错了。
可是小曲心里更打鼓了，平静的背后，恐怕酝酿着更大的暴风雨吧？
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小锦给他开门之后，竟然真的听到客厅传来了欢声笑语！
正是罗教授和夫人聊天聊到兴高采烈处！
他有点怀疑，是不是大夫逗自己玩儿呢，罗教授其实已经好了？
听见动静，里面的人招呼道：“小曲来了吧？快让他进来！”
曲南休看见罗人雁穿着一身舒适的家居服，半靠在沙发上，虽然形容消瘦，但是笑容满面。
旁边的罗太太也是一样，而且这么多年，小曲从没见过罗太太笑得这么好看过，那些怨气、戾气，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幸福慈祥，看她刚才笑得仿佛眼泪都出来了。
曲南休再次觉得自己穿越了。
隔着裤兜悄悄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疼。
罗人雁笑着说：“小曲，坐。我俩正在聊我们年轻时候的事情，有些现在说起来还好笑呢。”
为了不煞风景，曲南休只得乖乖坐下，陪着笑脸说：“开心就好。”
“可是你好像不怎么开心啊！”
曲南休心想，你就剩下不到三个月时间了，以后就见不着你了，我难过得哭还来不及，叫我怎么笑得出来？
罗太太说：“小曲，小锦说你还没吃饭，你们聊，我给你做点吃的去。”
曲南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总觉得是在幻境中。
罗锦年则笑着撒娇：“妈，我最馋你做的饭，给我也做一份儿啊！”
罗太太温柔上演摸头杀：“好，少不了你的。”
一派母慈女孝的景象。
小曲更懵圈了，但他也不敢开口打听病情的事，就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乱接话，以至于他在“太平盛世”中吃完了罗太太给做的美味鸡丝面、红烧牛蹄膀及三道爽口小菜，满足地抹抹嘴，高高兴兴就抬脚回家了。
走到楼下才幡然醒悟，我干嘛来了呀？！
赶紧又跑回去，私下对罗太太开门见山说：“伯母，我见过罗教授的主治医生了，他都告诉我了。现在程氏私立医院希望能把罗教授接过去治疗，在那儿布置得跟家一样，一点儿都不像医院，罗教授想怎么样都可以，想出门就派专车专人跟随。和家唯一的区别就是，由专科主任和医师二十四小时关注他的病情发展，您看怎么样？”
厨房的门是关着的，这时的罗太太，应该说是罗人雁的前妻，才露出了悲伤和疲倦的神色。
果不其然，刚才的开心都是装出来的。
“他也就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了，不用折腾了，还是在家里舒舒服服的吧。”
“在那儿也很舒服，我保证！我去看过病房，三居室，各种设施齐全！相信我，他们医院有全世界最顶尖的治疗和护理团队以及药物，这是目前唯一能延长罗教授生命的方法！”
最后一句话，让罗太太心动了。
“可是，住那样的地方得多少钱一天啊？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全免费的，至于原因，搬过去之后我慢慢跟您解释，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耽误病情。”
“好，就算不免费，我也愿意送老罗去！”
一直看丈夫不顺眼、最后闹到离婚收场的罗太太，此刻发觉自己根本无法离开这个男人，无法独自活在一个没有他的世界。
大家都没想到，把这件事跟正在津津有味看电视的罗人雁讲了之后，他笑哈哈地说：“行，我都听秀娟的。我现在就后悔呀，以前听她的话听少了，真希望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听啊。”
罗太太的眼泪瞬间奔涌而出，她赶紧躲进了厨房。
罗教授说：“小曲，你过来，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说，咱们去书房。”
曲南休遵命把罗人雁扶进了书房。
一扶之下，才发觉他身上消瘦太多，原先明明是发福的身材，现在碰到之处都是骨头，且气喘得厉害，路也走不稳。
罗教授纵马飞奔也不过就是一年前的事，那时的他多矫健啊！
小曲一阵心酸与心疼，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健康来换取恩师的寿命。
“小曲，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不要为我的事情太过焦虑。倒是你，我好久没给你查过脑神经周围的气泡了，最近还出现幻觉吗？”
曲南休很感动，罗教授在这么困难的时候，还惦记着自己的身体。
“最近很少出现了。”
“既然公司已经成立，后悔药也已经申请审核，一切都不是秘密了，找个机会把地下实验室的东西都搬出来吧，用起来也方便些。还有那个巢状扫描机，该申请专利了，它的详细使用和维护方法，我都已经做成一个pdf文档，你到我的文件夹里去找。实验室的每一个机器，我都准备了一份pdf文档，名字就是机器的名字。还有摇摇，可以和后悔药一起公布于世。她学得很快，人类的情感已经掌握了不少，目前一切都在正轨上。但是万一有一天，我是说万一，她失控了，你可以这样处理......”
这是交代后事的节奏。
小曲虽然很努力在听，但还是忍不住陷入深深的哀伤之中：“我记住了。”
“小曲，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惦记着。”
那就是去骑马的时候，从未到过马场的曲南休，却显得对马的清洁和护理非常在行，说是因为在幻境中曾见屠天做过这些，所以记住了。
一个幻境中所见的虚幻的人物，竟能在现实中对人产生真实的影响，这不能不引起罗人雁的思考。
在生活琐事上他略显笨拙，但在学术研究上，他的触类旁通和八面玲珑，可是无人能敌的。
“如果把屠天称作真身，小曲你称作影子，真身会做什么，影子也会做什么。那么大胆地设想一下，如果能够通过某种方法，给大脑中的‘真身’灌输某方面专业知识，那么你作为‘影子’，是不是直接就掌握了这种知识呢？”
虽然听着很新鲜很奇妙，但是曲南休此刻没有心情去思考。目前对他来说，没有比挽留罗人雁的生命更大的事情。
“小曲，你记着这个思路，以后有机会研究一下。”罗人雁表情痛苦地按了按腹部，开始下逐客令，“好了，我累了，你走吧。”
这才是情商不高的罗教授一贯的风格。
小曲忙说：“好，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就安排你住进程氏医院。”
“随便吧，只要秀娟高兴就好，我亏欠她们母女的实在太多了，现在想偿还，已经来不及了，幸好......”
234 努力干活不粘人的小妖精
自从听说了罗教授病情的噩耗，曲南休的小说再也写不出一个字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写小说需要全情投入，然而现在他所有的情义，都寄在罗人雁那里，连李汤霓都没法让他转移注意力。
李汤霓听说了罗教授现在的情况，居然第一反应是问，能不能转到程六朝家的私立医院去？他们的技术和条件都好些。
“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程总是准备把他接过去。”
“哦？那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这个问题说来话长了，我现在没有心情解释。”
李汤霓乖巧地从兜里摸出一支棒棒糖奉上：“好，不说就不说。”
曲南休轻轻捏了捏她下巴：“诶，你真是个迷人的小‘妖精’！”
说着说着还唱了起来：“大王叫我来巡山/抓个和尚做晚餐/我是一个努力干活儿还不粘人的小妖精.....”
尽管网上有不少读者催更，但“辣条哥”还是郑重地把书的创作状态改为“暂停”。
在读者通告里，曲南休深情写道——
“有一个人，与我非亲非故，却又亦师亦友。他唯一的业余爱好是骑马，以前总约我同去，但是我每每以‘工作忙’、‘约会忙’、‘我不会’等等理由推辞掉，因为总觉得，日后的机会还多着呐。现在，医生宣告他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寿命。虽然他再也不能骑马了，但是我要尽可能地在这极为有限的时间里陪伴他，不留遗憾。因此，请允许我暂停更文一段时间。”
罗人雁搬进了程诗万在京城乃至全球最顶尖的私立医院总统套房。谁能想到，这还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呢。
像这样彼此信任得没边儿了的投资人和被投资人关系，恐怕全世界再难找出第二对来。
罗人雁笑着问他：“这么多年都没见过面，你就从来都不担心我卷了钱跑路吗？”
程诗万也笑着说：“不担心，因为我不是盲目地投你，我做过功课的。你是一个理想至上的人，像你这样的人，给你多少钱，诱惑都不会太大，对你最有吸引力的是实现梦想。再说，你那么忙，也没时间见我。”
“相见恨晚啊，相见恨晚！”罗人雁笑着拍拍程诗万的肩，“不过，你知道我为啥同意搬到这里来住吗？”
“为了让你太太放心？”
“不光是因为这个，”罗人雁狡黠一笑，“谁说我不在乎钱？以后享受不着了，那我就提前消费呗，哈哈哈。”
大家的笑里藏着心酸。
当知道程诗万是曲南休同学的父亲，而另一位投资人邵武是小曲熟人的爷爷时，罗人雁也感慨世界太小，同时也认为，小曲理所应当就被拽到这个圈子里来。一切都是天意。
罗人雁将小曲大加赞赏，让程诗万以后对他多加关照。情商感人的罗教授，能说出这样的话完全是发自肺腑。
正在读大学的罗锦年休学请了长假，一家三口齐聚在一起，享受已经缺失了多年的天伦之乐，再也没有埋怨和争吵，反而欢声笑语不断。罗太太还难得地开起玩笑来。
为什么当时间进入倒数，反而相聚的质量更高了呢？
罗人雁的身体每况愈下，常常精神不济，甚至说着说着话就小睡了过去。但只要一有机会，他就把笔记本电脑搬到床上来办公。
家人劝阻无效，而且看他工作时无比投入，精神状态也格外好，就不敢多话了。不让他弄他那些宝贝东西，等于提前要他的命。
罗人雁工作的时候，妻女就做饭、收拾、弄花草。
有时小锦伸着脖子看向屏幕，那上面竟是她看不懂的数据、图表，还有一些电脑制作的三维人体简图，转啊转的，似乎看着有点眼熟，但又想不出为什么眼熟。
“爸爸，你这是弄什么呢？”
罗人雁笑笑说：“你会知道的。”
他的笑容背后，藏着身体的不适乃至剧痛，还有一些，也许三个月后罗锦年才会明白的东西。
私立医院的胃病专家肖主任，对罗人雁的病情深入了解之后，跟她的团队商量治疗方法：“胃癌晚期，一般有四种治疗方法可选。第一种，根治性切除术，可是他的胃已经切过不能再切了，而且已经扩散；第二种，放射治疗，但并发症较多，甚至引起部分功能丧失，有时还会加速患者死亡；第三种，化学治疗；第四种，中医治疗。咱们是不是考虑第三种和第四种齐上，希望能尽量延长患者的寿命。”
有人问：“肖主任，美国不是新出了一种药吗？”
是的，美国刚刚研制出一种可以有效抑制并杀死癌细胞的新药，这种药在全球范围内仅有一百例使用先例，但目前看来反馈很好，唯一的缺点是奇贵。
小拇指指甲盖大的一粒，售价大约一百美金，而罗人雁每天需要服用三粒。当然，还要承担未知的副作用风险。
罗人雁表示自己愿意，有什么新药都往自己身上招呼好了，万一哪个就有效果呢？
万一不幸副作用太大导致提前驾鹤西去，那就当是为人类医学做贡献好了。
当肖主任去请示程诗万的时候，程总只是对药物本身提出了很多问题，确保安全性，对费用只说了一句：“只要能对他的病情有帮助，费用不必再打报告。”
肖主任惊讶地问：“一个月九千美金不是小数目啊，而且我听说这个病人住院和看病所有的费用全免。程总，罗人雁是你的什么人？以前从没听你提过啊。”
程诗万说：“对，我跟他有些私人交情。而且对这位患者，你们可能不太了解，他是咱们国家乃至全球的脑神经科学专家，是个天才，如果能够挽救罗教授的生命，那就是咱们为人类的脑神经事业做了贡献。”
肖主任听了直咋舌：“哎呦，真不知道他这么厉害啊，好好好，我一定全力以赴。”
临出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肖主任又回过身来补充了一句：“我可是对每位患者都尽了力的，我一向一视同仁！”
程诗万笑了笑：“知道知道。”
心想，其实罗人雁的身份不光是这些，他还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缓解了我心灵痛苦的人，算是我的恩人吧。
另外，我给他的一定没有他给我的多。日后这个后悔药的市场不可估量，我的投资回报率也不能用以往的经验来计算。
心灵的痛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表面似乎看不出什么名堂，可是会严重影响身体健康。
在使用后悔药缓解心灵痛苦之前，程诗万每晚都需要吃安眠药才能入睡，最多时要吃六次。
年轻时，他的兴趣爱好很多，可近些年全部放弃了，一心忙工作。其中有个原因就是，他希望通过专注工作、以及疲惫到极点，来缓解因自己一时任性，带给挚友方行杀身之祸的悔恨。
但最后，还是后悔药拯救了他。他相信这东西可以拯救更多的人。
有个说法，说医生拯救人的身体，牧师拯救人的灵魂。
但是程诗万觉得，后悔药这个创意影响深远，将来可以新开一门记忆治疗法，它将对人类的身体健康和精神世界都有帮助。
与此同时，尚未对外公开的秘密实验室里的摇摇，在即将“见天日”前一刻不停地忙碌着。
她根据罗教授的遥控指示，没日没夜地计算，模拟，组装......
比真人厉害的地方，就是她丝毫不用休息，也不像我们一般人工作学习时，一会儿上网溜达溜达，一会儿吃点零食，一会儿讲个电话......
因此摇摇的工作效率出奇地高，她似乎比罗人雁本人更期待看到手上这份工作完工后的成品！
同时她还这样想着：做完这个，我要再做一个那样的......
有一天，曲南休来探望的时候，罗人雁正在睡觉，堂堂一个x科院院士、国务院特殊津贴领取人，很没出息地在梦里翻来覆去念叨着：“我要吃香辣牛肉干，香辣牛肉干，香辣......”
把罗锦年和小曲都给气乐了。
“你说我爸怎么就那么惦记牛肉干呢？可是他又吃不了......”
小曲记在心里，他给李汤霓打了个电话：“前几天你让我猜的那张照片，你还记得吗？那家的电话你有吗？”
“有啊，谁要过生日？”
“没人，我有用。”
几个小时后，曲南休提着一个盒子从一家手工蛋糕店出来。
“罗教授，给你看个东西啊。”
“什么啊？”
曲南休从背后托出一只盘子，里面装的是——香辣牛肉干！
罗太太和小锦看了大惊失色，争先恐后地扑过去阻拦：“他不能吃这个！”
“你干嘛刺激我爸！”
罗人雁尽管近期频繁呕吐呕血，胃口很差，但此刻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自己挺自觉：“可惜我吃不了。”
“吃得了，你尝尝。”
两位女眷在旁边喊：“小曲你疯啦！”
可是她们看见他淡定的神情，忍不住拿手指头蘸了一点放进嘴里，渐渐眉开眼笑：“哦，这个真吃得了！”
罗人雁赶紧抢过盘子，迫不及待塞了一口进嘴里，脸上先是露出难以名状的神色，然后也高兴起来：“不错，挺好吃，居然是蛋糕做的，能以假乱真了啊！”
“放心吃，我咨询过肖主任了，这个是少油少糖低脂的，而且用的都是有机原料。”
原来，那天李汤霓的校友过生日，去特色蛋糕店订制了一个皮包造型的蛋糕，逼真到连拉链都闪闪发亮，人人都以为是个真包。
李汤霓拍了以假乱真的照片给小曲看，今天他忽然想起来了。
虽然罗教授不能吃牛肉干，但是做成牛肉干外观的他能吃的蛋糕，多少也缓解一下他的馋虫吧？
235 卸了妆吓退百万雄师
“小曲，难为你一片苦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罗太太的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动。
她至今还清晰地记得，自己给曲南休的那个巴掌，当初以为他要占女儿便宜。
可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现在经过了这么多事，女儿也遇见了这么多人，她真心觉得小曲其实是个不错的孩子。
以前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那是因为自己目光短浅，只看到那些面儿上的东西，放走了这支无论从事业上还是从生活上来说都是潜力股的小伙子。
现在人家早就名草有主了，听说对象还是个大美女，后悔也来不及了。
倒是那个向龙，仗着自身条件和家庭条件都不错，还有嘴甜，把自己一家三口都哄得服服帖帖，怎么看他怎么顺眼，结果到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抬屁股就走了，害得女儿伤心欲绝，真是地地道道的渣男！
自己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怎么就连个小年轻的真面目都没看出来呢？
其实很多人和事，靠眼睛是分辨不出来的，一要靠心去感悟，二要靠时间来大浪淘沙。
罗太太又想，不过好在小曲还年轻，只要没结婚，也许还有机会挽回。
据说老罗当年不是也有了心上人吗？最后还不是分了，娶的自己？
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小锦是不是还对小曲有感觉，不过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有这件事一分心，倒让她因罗人雁生命进入倒数而产生的悲痛，略微缓解了一些。
首都国际机场。
小四一直不错眼地守着接机口，一眼看见了那个尽管为了一路安全而墨镜口罩全副武装，还是依然熟悉的耀武扬威的身影，只不过现在比以前更加耀武扬威，走路恨不得都横着走了。
而且那人一边走还一边频繁回头两侧看，估计是在看有没有狗仔队跟着他。
小四跳着脚喊：“这儿呢这儿呢，邵爷！”
旁边也等着接机的人瞟了他一眼：“都什么年代了，还少爷丫鬟的！”
小四没搭理他，忠心耿耿地先帮忙接过lv行李箱再说：“邵爷，新加坡怎么样啊，好玩儿吗？”
“好玩儿个屁！那个巴掌大鸟不拉屎的破地儿，爷再也不想去了！”
“别介呀，你老婆还在那儿呢，哪能再也不去呢？”
“别提了，我现在才知道，我们家老爷子说得是对的，我tm娶了个母夜叉啊！”
“啊？小美脾气那么不好？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啊？”
“不是脾气不好，是那张脸啊！”邵帅绝望地捂脸，“化了妆急煞千军万马，卸了妆吓退百万雄师我告诉你！”
小四没忍住，“噗嗤”一下乐出声来。
“幸灾乐祸啊？再笑我抽你啊！”
“不笑不笑，再也不笑了！”多年来，小四早已习惯了忍辱负重，“那敢问你是被吓回来的吗？”
“我必须得回来透透气，豪门里边儿真不是人呆的地儿，快把爷憋死了！”
“哦，明白明白，人家说一入豪门深似海，你肯定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那你想怎么个透气法儿？我去帮你安排安排。”
话刚说到这儿，机灵的小四忽然发现气氛不对，周围似乎埋伏了许多狗仔。
一想也是，狗仔连邵帅的爷爷都不放过，围追截堵，现在邵帅这个正主回国了，他们能善罢甘休吗？
邵帅一听，脸色有点发绿：“不行，我得躲开他们，因为我跟小美她爸说我爷爷病危，我是回来看他的。”
“啊？这还不一下就露馅儿了？”
“不管，你得给我想办法！”
“唉，”小四叹了口气，“那咱们假装上医院吧。”
“不行，万一那些狗仔到医院一查，没我爷爷这个人怎么办？”
“也是，那要不然就真去看看你爷爷得了，做做样子也行啊，病，病危也可能躺家里是不是？”
“我在新加坡的时候，他都不接我电话，能让我进家门儿吗？”
“这你就不懂了，血浓于水啊，肯定得让你进，走吧。”
于是，邵帅装出一副一下飞机就迫不及待去看望爷爷的孝子贤孙样，去了邵武那里。
门一开，一看是他，邵武就又想把门关上，他还在生孙子的气，因为孙子不经自己允许，就坚持娶了那个看起来不伦不类只是有钱的女人，根本没把自己这个爷爷放在眼里！
不过邵帅一说软话，他又心软了，毕竟是亲孙子，大老远拎着箱子从国外回来，一看就是刚下飞机，难道还不让他进门吗？
邵武刚要说“那你进来吧”，邵帅就瞥见不远处大树底下有狗仔鬼鬼祟祟举镜头的踪迹，他慌忙一个猛子把爷爷拉到沙发上卧倒，差点让老人摔个跟头。
邵帅是怕狗仔拍到爷爷精神抖擞的样子，跟“病危”对不上号，那回去又得被岳父骂撒谎了。
老头子生气了：“你这是干嘛？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这样折腾！”
“爷爷，咱们坐下说话，你看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呢。”
邵帅一边从箱子里找礼物，一边吩咐小四把窗帘都拉上，以防被偷拍，还美其名曰，光线太亮，怕对爷爷眼睛不好。
邵帅掏出一堆礼物，有丝巾，有化妆品，有首饰......不过这些都是给李汤霓的，他赶紧一股脑又都揣回去了。
最后掏出来一座锡做的鱼尾狮像，肚子里装的是牙签，一按鱼尾的按钮，还会闪着光唱新加坡国歌。
邵武饶有兴趣地摆弄着：“这玩意儿不错。”
“爷爷你看，我对你好吧？”
“那我对你也不赖啊！”
“对对对，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没听你的话......”
邵帅添油加醋很委屈地，把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新加坡生活说给邵武听，其中有很多情节是他自己杜撰的，把自己描述成一副言情小说里受尽虐待的苦情女主形象，就差说食不果腹衣不遮体了。这让他的豪宅豪车还有新加坡佣人情何以堪啊！
邵武听了信以为真，非常生气地一拍桌子：“他们竟敢这么对你？太不像话了！”
“谁说不是呢！哎呦，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邵武翻了个白眼说：“这不是后悔药就能解决的问题，你必须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告诉他们，我邵武的孙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我刚办完婚礼没多久，现在跟他们闹僵了，不是等于让全世界看笑话吗？兵书我读过，现在我得忍。”
“说得也是，你小子好像有点儿长进了啊。那这些天，你在北京就好好放松一下。”
“爷爷，但是有个事儿你得帮帮我。”
“什么事？”
邵帅把自己撒谎说爷爷病危，才被从新加坡那个地狱放回来的事说了，求爷爷这几天别出门，在家装病，以保持口径一致。
老人最忌讳提死，邵武被气得七窍生烟，却也没有办法，还是得帮着自家人啊！
“那个，最近有霓霓的消息没？”
“你小子都已经结婚了，还惦记人家呢？人家跟对象两个人挺好，我看小曲那人挺不错的......（以下夸了曲南休十八分钟。）”
邵帅开始磨牙，心想，tnnd，现在连我们家老头子都倒戈了，这个曲里拐弯是不是会**术啊？
这回，邵武看出了点儿名堂：“帅帅，从小你就没对霓霓安好心，不会到现在还没死心呢吧？我警告你，可别玩火啊，不然只会自取其辱。”
“我的事儿你别管。”
“不让我管你来找我干嘛？”
“爷爷，我让你管的你管，不让你管的你就别管。那我先走了，记住你这几天可千万别出门啊！等我回新加坡的时候，我会对外放出风声说你病好了，到那时你就自由了......”
邵武只好一肚子气在家憋着，窗帘都不敢拉开，那几天，他家不时传出新加坡国歌声......
邵帅又见过父母之后，就自由了，父母待他如上宾，但他觉得，那都是因为自己给他们长脸了的缘故。
小四问他想去哪儿，他说去吃饭，惦记一家以前常去的烤肉店很久了。
吃着吃着，一位新手服务员收盘子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一把勺子在邵帅的手背上。
邵帅暴跳如雷，吓得那个服务员哭了起来。
失去了理智的邵帅不停叫嚣着质问她：“你知道爷是谁吗？你知道爷是谁吗？！”
服务员吓得直哆嗦，她只知道对方一定是个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
对于自己这个小小的打工妹来说，帝都到处都是她需要仰视的大人物。
小四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劝邵帅算了，并不停给他使眼色，意思是，你现在可是名人了，有个风吹草动就得把记者招来，别到时候添油加醋给你抹黑。
发了半天火，邵帅才算缓过劲儿来，算这个小服务员倒霉，他把压抑了好几个月的火全撒她一人身上了。
邵帅恶狠狠咬了一块烤肉想：现在连一个小小服务员都敢对我撒野了，爷的人生现在之所以这么不幸，归根结底都是因为那个王八蛋——曲南休！
如果不是他抢走了霓霓，我也不至于娶别人！
如果能得到霓霓，我根本不会在乎什么豪门！
爷就是这么个痴情种，老天爷他怎么就不开眼呢？
小曲没招他没惹他，再次无缘无故躺枪。
邵帅对曲南休的恨意，又添了一层。
236 尊卑终有别
过了一会儿，烤肉店的经理过来了解情况，刚要张口道歉，忽然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哎，你不是那个，前不久报纸杂志上，铺天盖地登照片的那个......”
旁边有个服务员也看出来了：“啊对对对，传媒帝国那个......”
邵帅这才重新意识到，自己如今也是个名人了，于是赶紧从一副髭毛公鸡的样子切换到正襟危坐、公子如玉状，干咳了两声说：“对，是我。”
经理也不调解矛盾了，非常机智地掏出手机，谄媚地说：“不好意思，我能跟您合个影吗？我们这店里还从没来过名人呢！”
这句话邵帅听着非常受用，他整了整头发，戴上墨镜，随和地微笑着说：“那有什么问题？”
戴上墨镜，主要是为了掩饰自己身上唯一不那么帅的器官——小眼睛。
经理身后，准备合影的服务员自动排了一溜，不过没有刚才被邵帅骂的那一个，那位现在还在卫生间哭呢，眼睛都肿了，目测今晚不能见人。
经理为了讨好他，特地让一个人去把刚才犯错的服务员叫来，跟邵帅当面道歉。
小四捅了捅邵帅，低声提醒道：“树立你良好形象的时候到了啊，赶紧客气一下啊。”
邵帅心领神会，故意当着大家的面，“大度”地跟经理说：“她刚才已经道过歉了。那个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你不要再为难她了，不过就是掉了把勺子嘛是不是，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
——那你刚才为啥把人家骂得狗血喷头呢？
经理转过身，赞许地跟自己的属下说：“啧啧啧，你们看看看看，人家邵先生的胸怀！难怪啊，没有这么广阔的胸怀，人家怎么能做得了那么大的事业嘛！”
邵帅心想，你说的那个事业是小美他爹那个老不死的事业，不是我的，不过既然你夸我，我就替他接着好了。
这一顿饭吃的，前半截火冒三丈，后半截畅快淋漓，还真是戏剧性的变化。
临走，经理说这一单免费，谁让您是名人呢，让我们蓬荜生辉来着。
邵帅一听不要钱，这是好事，十分高兴。
倒是小四又捅了捅他低声说：“别为了几个小钱儿，让人说你贪小便宜。”
邵帅一想也对，现在爷也不缺钱花，所以还是坚持把账结了，再次博得一片五星好评。
小四对邵帅的实心实意，彰显无遗。
吃完了饭，邵帅美滋滋地又想跟以前一样去夜店溜达溜达。
小四阻止他说：“你现在还去那种地方，万一被拍到，你就不怕回去被小美和他爹剁成肉泥？”
邵帅想了想，点了下头说：“信！”
自己说什么也得熬到黄龙星见阎王的那一天，这样才能分到巨额家产，不然这些日子人在矮檐下的罪，不是白受了？
可是好不容易回趟国是来放松的，也不能整天在家躺着呀。
“小四，你上网查查，最近有什么新开的好玩的地方，比较稳妥的，我能去的。”
“好。”
小四在手机上浏览网页，看着看着，忽然弹出来一则招聘广告。
他刚开始没在意，给关了，换了一个页面又出来了。
这次他无意中瞥了一眼，忽然跟发现新大陆一样叫了起来：“哎呦喂~~”
邵帅嫌弃地问：“出什么事儿了，叫得跟杀猪似的？”
“出大事儿了！”
邵帅的第一反应是：“欧也，别是小美他爸出事儿了吧？我这么快就能分到遗产了？”
这是他内心深处无与伦比期待的一件事。
其实他也期待曲南休出点儿什么事儿，只不过，他不认为小曲的影响力大到，能在随意浏览网页的时候看到他的消息。
“邵爷，你听着啊，”小四俩眼珠死死盯住屏幕，一个字一个字念道，“脑云天公司，分类，高科技。招聘脑神经科学专业博士研究生，要求理论基础扎实，在国际专业杂志发表过论文，动手能力强。招聘人工智能开发工程师，参与并主导人工智能解决方案的制定及技术验证，要求具有人工智能相关产品三年以上设计和开发经验......一经录用，待遇从优。本公司将成为二十一世纪，乃至二十二世纪最有发展潜力的公司。你不是仅仅在为薪水工作，还是在为你的梦想、你后代的梦想，和人类的未来工作。公司法人兼ceo：曲南休......”
“什么什么，你说谁？！”
邵帅长这么大，眼睛一直很聚光，小到别人经常分不清他是睁着还是闭着眼，不过这会儿，他心灵的窗户破天荒地瞪得溜圆。
“曲南休，是曲南休啊！”
“一边儿去，我看看！”
邵帅一把抢过小四的手机，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下页面：“到底卖啥的公司？像是保健器械，公司规模不详。你确定是他吗？会不会重名的？”
“姓曲的本来就少，三个字都一模一样，这概率，你想想......而且这公司地址在北京，又是脑神经相关。那个小曲不就是学这个的吗？你说，难道还会有另一个曲南休？”
“有道理。可是他怎么突然成了法人兼ceo了呢？”
小四说：“行啊这个姓曲的，医疗器械公司，本儿应该小不了，你说他那个穷酸样儿，哪儿来那么多钱投资？”
“肯定是他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终于开始挥霍李家的财产了！”
小四帮腔说道：“你那个女神怎么那么不开眼呢，怎么那么认死理儿呢？怎么就认准了这个穷光蛋，不惜血本地帮他呢？难道非得被他骗得倾家荡产、赔了夫人又折兵才......”
“住口！”邵帅全然忘了平时小四是怎么尽心尽力地帮自己，忍无可忍地吼道，“再说我撕烂你的嘴！”
别人是有不能碰触的逆鳞，邵帅是有不能碰触的情敌。
“好好好，不说不说。”
小四觉得很委屈，自己明明是在帮邵帅说话呢，冲自己发什么火啊。
邵帅的眼中燃起两团怒火，想到自己在新加坡的失意和受的挤兑，再想想曲南休现在事业爱情双丰收，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这口气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是，他认为自己出身显赫，与李汤霓从各方面都是最般配的；而那个曲南休，出身卑贱，不过是个无名小破镇子出来的穷小子，也就配去干那种清理油烟机、发传单的活！
“小四！”
“有！”
“这公司新开张，你去查查他们手续证明什么的都办齐了没有，还有什么需要弄的。”
“懂了，给他捣捣乱是吧？绝不能让他什么都顺心得意！”
“嗯，还有，查查他投了多少钱。”
“是。”
“我得提醒霓霓她爸小心防着点儿家贼！”
前文说过，小四的父亲年轻时受过邵家的恩惠，小四长大之后就跟邵帅混一起去了。
小四的优点是勤快、脑子快、电脑方面是高手，还有最重要的一条是：他总牢记尊卑有别，把自己的身段放得很低，什么都紧着邵帅。
不过邵帅不在的时候，他对别人可就一点儿不客气了。
虽然邵帅对他呼来喝去，有时让他很没面子或尊严，不过邵帅给他的酬劳高啊，比著名挨踢（it）公司的高工，薪水还高出一大截呢，而且还吃香喝辣不用坐班，多自由。
再说小四也摸清规律了，只要把邵帅的毛捋顺了，自己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曲南休还全然不知道，邵帅这边在对自己进行算计。
因为罗人雁的病情，他的心情已经糟透了。
这个时候，杜天元竟然打电话约饭，小曲直接回答：“没空没心情，最近你丫最好别烦我！”
杜天元很惊讶小曲居然上来就爆粗口：“你不会还在怪我甩了艾艾吧？”
“你们三个的事情我没空操那闲心！”
“小曲，你这是怎么了，脾气这么差？”
曲南休这才意识到，自己心情不好也不该转嫁给小杜：“对不起，兄弟。”
“没事儿，你要是心情不好，更应该出来坐坐，我给你开导开导。”
“开导倒不用，陪我喝两杯吧。”
步入社会之后认识了不少人，也交了不少新朋友，但最推心置腹的还是大学寝室那几个哥们儿。
可能是因为他们曾经朝夕相处、赤膊相对，也只有他们几个，是一路从彼此最澄澈、最没有城府和防备的年纪走来的。
这次见到杜天元，又和上次不同了，不论是车子还是皮包、衣装，再次升级换代，走路都虎虎生风，有了大老板的风范。
曲南休不放心地问：“天元，你到底做的什么生意，发达得这么快？”
每次，杜天元都是顾左右而言其它搪塞过去，他转移话题说：“小买卖，小买卖......诶你知道吗，前几天我在银行见着艾艾她妈了，那个老巫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瞅了我半天愣没敢认，主要是不敢认我手里这古驰皮包，嘿嘿。可我还偏要过去跟她打招呼，把她给惊的那样，你是没看见，过瘾！临走，我当着她的面钻进了我那超跑，我看她眼睛都直了！切，让她抱着我那保证书后悔去吧，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卖，哼哼！”
小曲很不配合地说：“人家有什么资格后悔啊？最后不是你把人家闺女给甩了吗？要后悔只能后悔当初太相信你了。”
“你别老提这茬啊！不会多看看我积极的方面......”
237 法海已下岗
“天元，我还是那句话啊，记着走正道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你不愿说，我也不多问了。如果这些是你靠自己的本事赚来的，我佩服你；如果你赚的要是违法的，或者黑心钱，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你这个兄弟。”
“不能不能，”杜天元话锋一转，“现在该说说你到底有啥烦心事？”
如今终于不必再隐瞒，小曲把注册公司准备卖后悔药的事说了，这样也好让他了解罗教授对于自己的重要性，但是关于摇摇啊、实验室啊，那些细节都没提。
杜天元听完，吓得筷子都掉了，不过并非为这些事情所震惊：“小曲，我记得上大学的时候，你偶尔会头晕，现在还有这毛病不？”
曲南休一头雾水：“基本没了，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杜天元一脸操心地说：“我觉得你很有必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检查什么啊？”
杜天元一扒拉他的脑袋：“你都开始说胡话了啊！”
原来，杜天元觉得后悔药神马的是天方夜谭，根本就不相信小曲现在是什么搞笑的后悔药公司ceo，他觉得肯定是曲南休脑子出问题了，要不就是小说写得走火入魔了，必须悬崖勒马。
“唉，不信拉倒！”
以前是保密不能说，现在是说了人家不信。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小曲郁闷地自顾喝酒。
杜天元以不能酒驾为由，以茶代酒，边喝边观察小曲的一举一动，未见异常。
他决定再好好了解了解：“小曲，那你给我讲讲，你们这个后悔药是怎么个原理？吃了能穿越不？比如我特别喜欢小龙女，特后悔让杨过那小子抢走了，能不能让我在他之前遇见小龙女？”
小曲默默地瞥了杜天元一眼，淡定地回答：“滚！”
“哈哈哈哈。”
曲南休大概讲了讲原理，什么弱电流刺激，什么海马杏仁核，什么通过冥想自行改善记忆内容和深浅......
毕竟他们都是生物系出来的，专业方面一点就透。
杜天元一开始是漫不经心在听，越听越聚精会神，越听，眼睛瞪得越圆。
终于完全整明白之后，激动得他直搓手：“我觉得这个构思很好啊！缓解后悔的痛苦，这只是其中一个功能，可以作为重点宣传，其实它可以通过干预记忆来缓解任何心灵的痛苦，应该叫‘心灵创可贴’！艾玛不得了不得了，人类千万年的难题，就这么被你们轻而易举化解了！小曲，我目测你要成为下一个世界首富！”
刚好路过上菜的服务员白了他们一眼，“咣当”扔桌上一盘酱猪蹄，那小眼神儿的意思是：做梦！
来这儿吃饭的，一大半都在饭桌上做过中五百万和世界首富的梦！
小曲夹了一筷子菜说：“负债的负还差不多。”
“我没跟你开玩笑，等你们的产品正式投放市场，你看着，你的身价非得坐火箭不可！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我啊，哎，给哥们儿我留点股权啊！”
曲南休对这一套不感兴趣，他的兴趣全都在钻研脑神经上。他觉得人体是世界上最精妙的仪器，以至于研究几辈子都研究不完一根神经。
小杜继续说：“现在人们就是喜欢新奇特，这种玩意儿一出来，多少钱都会有人买，而且很多土豪还偏偏不买最好的，只买最贵的。所以你们这全球独一份儿，定价一定要高，越高越好！这样就能造噱头，有看点，吸引媒体给你们做宣传。”
杜天元说这番话之前，曲南休从未考虑过，将来后悔药是否会为自己带来可观的利润，现在他觉得天元说得似乎有道理。不过小曲从来不相信一夜暴富。
杜天元看他还是不开心，这才想起刚才光顾着激动了，应该安慰他一下，毕竟他的恩师将不久于人世了。
跟往常一样，谈论完“国事家事天下事”，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谈论美女，这真是个永恒的话题，让哥儿几个从来不知厌倦，以前在寝室里挑灯和熄灯都开过卧谈会，聊得最欢实的就是这个话题，而且花样百出不带重样的。
不过这一次聊起这话题，小曲有些心虚。
杜天元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小曲，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本来不该跟你提那件事的，但是现在咱们各个都那么忙，好不容易见次面......”
“什么事儿？说。”
“那个，我打算跟原野求婚了。”
可能是先入为主，大学几年里一直觉得天元的前女友艾艾，是个朴实不势力的菇凉，尤其是跟她妈比，所以小曲有些排斥“原野”这个名字。
“她比我大好几岁，我不想让她等太久......”
曲南休心不在焉地应付着：“这事儿你别跟我商量，回家跟她商量去。”
“小曲，我不跟你商量跟谁商量啊？我就跟你们几个最铁了。我还想让你帮我出谋划策，怎么求婚才最浪漫呢。你和李汤霓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你就从没考虑过，将来要用一种什么方式向她求婚？”
“求婚？”曲南休的心莫名地一颤，身上有些发冷，“还真没考虑过。而且实话告诉你，我一想到结婚就，就......”
“就什么呀？”
小曲很怂地一缩脖儿：“就害怕。”
杜天元仰天大笑：“小曲，你看你长得这么结实，我还以为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呢，原来你也有怕的啊！”
“你还笑！”
“不笑了不笑了，哎，一提结婚就害怕，你会不会是恐婚一族啊？”
“恐婚一族？”
曲南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杜天元说：“你这样的大有人在。不过好像是朱德庸说的吧，恋爱是两个人散打，结婚是两家人群殴。反正都是打，结了可以合法地打呀。”
曲南休一听，顿觉生无可恋。
以前他曾经不止一次想过娶棱花，不过那时连心迹都没表白过，离结婚还很远，所以没觉出恐惧感来。
小曲头痛地转移话题道：“那个原野，各方面都符合你要求吗？”
“符合呀！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要事业有事业，要风情有风情......哦，她不就离过一次婚吗？离过婚的多了，我不在乎啊！”
“我不是问这些。”
“那你指什么？”
“帝都户口和房子啊。以前你死乞摆列追艾艾，不就是图人家这两样吗？”
杜天元尴尬一笑：“原野当然有了。再说我现在也发现了，只要钱够多，帝都户口算什么呀！美国绿卡还不是给钱就有了！”
“天元，你现在口气够大的呀。”
“小曲，你看着吧，咱俩还不一定谁先拿到美国绿卡呢。你那个公司一做起来，搞不好美国总统直接来请你去白宫，给你发绿卡！”
“切，我才不稀罕呢，我在中国呆着挺好的。”
“小曲，人只活一辈子，目光要长远，志向要远大，不能坐井观天......”
天元对小曲进行了一系列励志教育之后，摆出一副成功人士的架势，开着他的超跑扬长而去。
当他坐进那辆价值近百万的跑车的时候，曲南休再一次觉得，这位曾经睡在自己对面的无话不谈的兄弟，是那么的陌生和遥远。
曲南休拒绝帮忙出谋划策，这并不影响杜天元想要给原野一场特别的求婚仪式的心意。
是的，如果作为男女朋友的关系来说，天元和原野之间，似乎有些若即若离不够亲密，也没有同居，仅仅滚过几次床单而已。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神秘性感又成熟的原野，才把杜天元抓得牢牢的。
到此刻他才明白，原来自己喜欢的御姐类型啊！以前的艾艾那种萝莉型的，简直弱爆了。
再说杜天元又一向自我感觉良好，所以他深信，原野一定会答应自己的求婚的。
他又上网又是去图书馆翻阅国外杂志，最后从自己搜索的几十个方案中，敲定了一个由安装了摄像头的遥控玩具直升机，将钻戒吊到二十一楼窗口的方法。
而那个周日的早晨，原野必须正好在窗口喝着咖啡吃早餐。
然后等她正在惊喜的时候，自己风度翩翩地敲开她家大门......
艾玛，这也太浪漫了！
杜天元沾沾自喜地为这个周密的计划奔波着。
终于到了日子。
那天早上，小杜还特意提前给原野打了个电话，以确认她在家。不过她说她今天有些事要处理，晚上才能见面。
小杜说正好，我今天也有事要忙。
“原野，你坐到落地窗旁边去吃早餐，一会儿说不定有什么好事会发生。”
“坐在窗边吃早饭，能有什么好事发生？难不成是鸟粪掉下来？”
杜天元就站在她家楼道外操控玩具直升机，机身下面挂了一个精致的鲜花花球，吊着一只小袋子，袋子里面装着他精心挑选的钻戒。
已经有些群众指指点点围观，都是羡慕和赞创意的。
小杜美滋滋地操纵着遥控器：“拜托啦，哥的终生幸福就寄托在你身上啦！”
不久以前，他的终身幸福还寄托在艾艾身上，而艾艾妈当时就像一直阻挠真爱的法海。
现在不用法海阻挠，他自己就换目标了。
玩具直升机听话地扶摇直上，小杜充满期待地仰着脖瞧。
238 想哭就哭出来
如果不是遥控直升机上升速度比较快，内置摄像头其实还应该能拍下一些各层的画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比如一楼已经写了两小时作业、疲倦不堪还被父母骂的小学生；
二楼关起门，为了今天回谁父母家吃饭而吵架的新婚夫妇；
三楼哼着歌刮胡子准备去约会的小伙；
四楼跟心上人煲电话粥、笑容咧到嘴角的妹子；
五楼难得吃团圆早饭的一家；
六楼滚床单的女上司和男下属；
七楼望眼欲穿等待儿女来探望的大娘......
不一会儿，直升机就到达了二十一层楼，悬空停在原野家的窗口，发出不大但也很明显的“嗡嗡”声，非常引人注意。
小杜忙看向手机连接摄像头的画面。
他看见原野穿着一身白色真丝露点睡裙，飘飘欲仙地站在窗前，头发乱蓬蓬的，但美得不可方物，脸上满是讶异的神色。
她这身打扮，让小杜看得热血沸腾，但他心里却没忘了喊：“快摘下那个花球！”
他准备再忍一会儿，等原野戴上戒指，就直接上楼去扑倒她，今天非得床头床尾大战三百回合不可，昨晚那么些生蚝可不能白吃！
可是就在这么千钧一发的时刻，杜天元忽然惊悚地发现，屏幕上出现了一只手！
一只有好多金黄毛的大手！
那显然不是原野的！
只见那只手取下了袋子，然后退后，画面一拉，终于能够看清那是一个人高马大的外国男人的手！
他不光手上毛多，胸前也分布了不少，胸肌健壮，赤 裸上身只穿了小内内，此刻就站在原野身边，两人跟连体婴似地双剑合璧在一起！
这一幕太有杀伤力，太辣眼睛了！
杜天元突然明白了什么，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他没有勇气再看，却又不得不一看再看。
只见屏幕上，两人如胶似漆地亲吻了一下，然后原野接过了那个袋子，打开看了一眼，戒指没拿出来，就又装回去了。
外国男子看了显然也很吃惊，情绪激动地用英语质问了原野几句，原野便探身向窗外张望。
头晕脑胀的杜天元，认为自己此时有两个选择，一是趁他们没看见自己，赶紧躲起来；二是上楼去当面理论。
他只觉两腿有些发软，此时上去理论肯定不是最佳时机，只会加重自己受的刺激。
但是，杜天元不甘心啊！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那些耳边的甜言蜜语和指尖的温柔，难道都是假的吗？
一定是那个外国佬诱惑原野，一定是！说不定给她吃了催情药！
杜天元无论如何无法接受自己当备胎的事实，终于一狠心收了遥控飞机，一鼓作气冲上楼去！
听到雨点般的砸门声而不是平常有节奏的门铃声，原野慌不择言地说：“比尔，你赶紧藏到衣柜里去！”
叫比尔的外国男子拒绝了。
他喜欢原野已有一年之久，而且认为自己才是她的正牌男友，凭什么没出息地藏衣柜里去？再说以自己的身份，能干这么丢人的事吗？
比尔决定借这个机会，向前来挑衅的情敌示威，他只跑去穿上了裤子。
杜天元拍门的声音越来越响，对门邻居忍不住在猫眼里张望。
慌乱中的原野担心风言风语，只得把门打开，迎接一场不可避免的暴风雨。
很多事情瞻前顾后、畏手畏脚的杜天元，此刻想好了，今天肯定是一场硬战，那个老外比自己高，比自己壮，说不定自己要挂彩，但是现在后悔平时没坚持健身已经晚了，更来不及等曲南休的后悔药。
就算这样，也绝不让那个死老外顺心如意，大不了就是打死人偿命嘛，遇上这种事，哪个身心正常的男人可以坐视不理！
可即便是做了如此决绝的心理准备，意外还是发生了，偏偏是小杜最无法接受的一种情况。
已经死路一条、无从圆谎的原野，倒也不拖泥带水，在他一踏进来之后，就立刻关上门，选择主动表明立场。
“杜天元，你未娶，我未嫁，也没有敲定向着婚姻而去的恋爱关系，因此我是自由的，希望你不要干涉我的生活，同样的，我也不会干涉你。喏，戒指还你。”
说着，连花球带戒指盒，一起递到了杜天元面前。
老外的中文不怎么灵光，但多少也能听懂一些，再加上动作，他完全明白了原野的意思，于是，向情敌示威似地揽住了她的腰。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如果原野哭诉一时糊涂，道个歉，或是随便编个什么滥藉口，杜天元都还容易接受一点，但为什么偏偏要当着别的男人的面，把自己和她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她这样做，让本打算今日求婚的小杜生不如死，从天堂坐直达电梯到地狱。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得意洋洋的杜天元，刹那间像只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了。
都弄明白了，也没有必要吵了，他没有接那充满讽刺意味的花球和戒指，踉跄转过身就走。
可刚走了两步，琢磨过味儿来：我为什么要把那么贵的东西留下，便宜这对狗男女？一个花瓣儿我都不给他们留下！
想到这里，他转回身一把夺过了那两样东西，又捡起了刚才进门前放在门口的遥控飞机，大踏步地钻进了电梯......
“小曲，陪我喝几杯......”
曲南休在电话里问：“平时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你的面儿，怎么这两天净找我？前天不是刚一起吃过饭吗？...天元，听得见吗？”
小曲感到电话那头不大对劲儿。
他赶过去时候，发现杜天元在前天见面的馆子里，独自一个人喝得烂醉如泥。而上次在这里见面的时候，他还是满面春风。
“天元，出什么事儿了？”
曲南休预感到是跟他上次说的求婚有关，估计是求婚失败了，看样子他对那个原野是动真格的了。
杜天元半醉半醒中吐露出一些事情。
说了解到跟原野交往的那个老外，是跟她们公司有业务合作的某跨国公司的大中华区副总，人家可比自己有钱有势多了。
还说原以为自己混得越来越好，其实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跟人家比，自己连个零头都算不上......
把这些零零碎碎的信息拼凑到一起，曲南休完全明白他痛苦的原因了。
“天元，现在你该清醒了吧？还是艾艾对你好吧？谁叫你不珍惜来着？”
可让小曲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件事，杜天元从中吸取的教训竟然是：“还tm是得有钱！有钱才配谈爱情！我之所以被踹了，就是因为还不够有钱！”
曲南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哥们儿你错得越来越离谱了。
他还想再劝劝，可杜天元已带着满心的伤痛沉沉睡去，眼泪鼻涕糊得满脸都是。
小杜一向注重仪表，这么多年就从没见他这样狼狈过。可能每个男人一辈子都得来这么几次挫折，才能成长吧。
曲南休看了看他，心想，你也是活该，人家艾艾被你甩了的时候，也是这么痛苦来着，那时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为了不浪费那一桌菜，小曲一个人吃得撑死了，不过没敢喝酒，因为待会儿还得替人开车。
不知道杜天元现在住哪儿，小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开着小杜的超跑，把他拉回了自己租的房子。让他睡大床，自己睡沙发。
上一次开好车，还是送塌了鼻子的黎素冰回家。
“怎么我每次送喝醉酒的人回家，都能捞着开好车？我上辈子可能是代驾公司的。”
小曲一宿没睡好，起来清理了好几次杜天元的呕吐物。
尽管那么恶心，小曲还是有点羡慕他，因为自己这辈子还从来没醉过。
李白说，但愿长醉不复醒。自己只求醉半个小时体验一下，都是奢望。
这大概是因为他对酒精的吸收能力很差，据说国家级的品酒员，就是找的这样的人。
第二天清晨，那辆停在楼下的小杜的拉风跑车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早起买菜晨练的大爷大妈们，在旁边溜达来溜达去地欣赏着。不过他们并不觉得多好看，只是觉得新鲜，知道肯定很贵而已。
因为对那车“上下其手”，引得警报器响了，大爷大妈也都跑光了。小曲赶忙找车钥匙息声。
杜天元被警报器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第一印象是，这屋子怎么这么小啊，怎么连吊顶和踢脚线都没做啊，就光光白白的天花板和四壁，自己不是已经搬进精装修的豪华公寓了嘛？
脑袋好疼，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一点都不记得了，就觉得心里一阵一阵隐隐的难受，上身还光着膀子。
看到曲南休之后，他逐渐把一切都想起来了，于是再次被抛入无边的黑暗中。
小曲推他去洗澡，拿了件自己的衣服给他。
冲澡的时候，曲南休听到了他极力压抑着的哭声，看来他还是放不下啊！
小曲在门外大声喊：“哥们儿，想哭就哭出来，你就当我不在家！”
听了片刻，浴室里传来放声痛哭的声音。
等小杜出来，小曲也不安慰他，为了哥们儿的面子，装得跟没事儿人似的：“天元，今天上班不？”
杜天元没回答，脸色很难看，他指着桌上的面包片和凉开水问：“你早饭就吃这个？”
“有的吃就不错了，别太挑。”
小杜碰也没碰，拿起车钥匙就走。
“你去哪儿？”
“去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