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 硒鼓墨盒要不要
曲南休拿出一本小说模样的书给摇摇：“给你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给我的？”
摇摇觉得奇怪，什么书不能在强大的云端数据库找到？
但是“奇怪”这种情绪，她平时学习和练习的机会比较少，所以表现得并不明显。
曲南休笑道：“恭喜你，你的人生又完整了一次，有人为你写书了！”
摇摇接过来一看，书名叫作《我曾爱过一个机器人》，作者署名“海天”。
原来，海天再也不为当众向一个人工智能求婚还被拒的丢人事耿耿于怀。
经营马术俱乐部多年的他，毕竟脑瓜灵光，心想也许可以坏事变好事，利用这件事炒作一下，赚它一笔。
再说自己当时以为摇摇是个有个性的妹子，对她的喜爱可是如假包换的，那些写出来绝对有真情实感。
说干就干，他马上着手写了本书，讲述自己与摇摇相识相处的故事。
字数不够就添油加醋写了些别的，自己的留学经历啥的，捎带着还把自己的马术俱乐部给吹嘘了一番。
摇摇的照片只有网上的那些，他干脆配了些自己的帅照。
当然，书的*之一是摇摇御惊马那一幕。
本来机器人从惊马背上救人就够有卖点的了，关键救下来的那个人，还是如今大名鼎鼎的曲南休！
完了再加上在电视节目现场求婚那一幕，哇塞，这故事太离奇，完全符合人们现在最关心的八卦话题，这样一来，书想不火都不行，动不动就脱销了。
意外收获是，还有无数美女慕名而来向他表白的。
总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海天这回赚得是盆满钵满，再也不伤心了，反而习惯于把自己求婚的事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件事也充分说明，和脑云天公司挂得上钩的，都有可能成为焦点，商机无限。
小曲说：“海天兄弟动作真够神速的。不过，既帮咱们宣传了，也让他自己出名了，算是双赢吧。”
摇摇大概翻了翻书，看到其中一段话是这样写的：“我用一生一世祈求上苍，只盼你停驻流转的目光......”
觉得这话听着很熟悉，也很舒服......这不就是自己想对曲南休说的话么？
再翻了翻，发现基本上把人名一改，很多话都可以说给曲南休听。
摇摇忽然恍然大悟，原来，爱一个人的感觉，大家都是差不多的，都渴望对方在乎自己的感受，给予自己足够的关注、以及与别人区分开来的特殊优待，渴望对方花更多的时间与自己在一起！
“曲南休，有人为你写过书吗？”
“没有，这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待遇，呵呵。”
经过罗人雁的批准，在专家们的协助下，秘密实验室成功从地下搬到了地上。
在脑云天公司里专门辟出一块地方做实验室，安置那些神一般的仪器，周围安装了各种全球最先进的安全防护系统，外面还有人二十四小时值班，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脑云天公司所在的写字楼也一下身价百倍，而且多加租金也不成，现在不是世界五百强水平的公司，根本都进不来这所大厦了。
录用员工的手续已经完毕，马上就开始正式上班。
但现在，脑云天公司里面并不是空无一人的，摇摇在里面不眠不休地忙活着。
她自己有了一间独立的研发室，而且即将成为研发团队的领头人之一。
此刻，她手里正抓着一条人类的上臂......
完成了最后的处理之后，她将那胳臂安装到了该安的地方，然后退后几步，凝视良久，良久。
一边审核协调性和检查尺寸，一边带有感情因素地凝望。
英国。
皇室大街xxx号。
这里是现代最伟大的物理学家之一斯蒂芬·霍金博士的住所。
1985年开始，霍金因病无法再发声，且只剩下几根手指能够活动，仅靠这几根手指操纵一台电脑声音合成器，来艰难表达自己的思想，但这并没有阻碍他在科学方面的步伐。
2005年之后，病情恶化到连这三根手指也动不了了，于是靠助理设计出的一个利用红外线监测面部肌肉活动的装置，来输入单词、收发邮件和浏览互联网。
虽然二十分钟才能输入三十个单词，但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近期，脑云天公司的动向成为霍金博士时刻留意的主题，摇摇的超级学习能力和能够以假乱真的外表，让他非常的忧心。
这天，他花了差不多四十分钟才发出了一条简短的微博，翻译成中文的大意是，应该时刻监控摇摇，并确保她身上安装有开关，以便需要的时候对她进行控制。
他的助手在下面补充叙述道：“博士认为人工智能一旦脱离束缚，以不断加速的状态重新设计自身，而人类由于受到漫长的生物进化的限制，无法与之竞争，将被取代，这将给我们的经济带来极大的破坏。我们无法知道我们将无限地得到人工智能的帮助，还是被蔑视并被边缘化，或者很可能被它毁灭。”
也是在那一天，一向反对过度开发人工智能的霍金博士，却出人意料地出席了剑桥大学利弗休姆未来智能研究中心的成立仪式。
难道他忽然改变了对人工智能的态度？
其实并没有。
因为这个研究中心的使命，并不是开发人工智能技术，而是评估人工智能对人类文明产生的影响，对由此产生的益处和威胁提前做出应对，并就相应的公共政策提出建议。
这完全符合霍金博士一贯的主张。
其实他早就想跟罗人雁见见面，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位大名鼎鼎的科学院院士/科学家，比行动不便的自己更惨，现在连医院的大门都出不了。
不过这也令霍金博士更加担心，如果罗人雁有个三长两短，谁能控制得了摇摇呢？天知道罗人雁一共制作了多少个摇摇！
“委屈”，是霍金让摇摇学习到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又没干什么坏事，又那么听话，干嘛要防贼似的抵制自己呢？不喜欢这个霍金博士，她还形容霍金是“口歪眼斜，难看极了”。
曲南休听了开始教育她，不能以貌取人，外表只是衡量一个人的众多要素中，不那么重要的一个。
如果仅仅因为一个人长得好看而喜欢他/她，那么这种喜欢是不会长久的，更何况人家霍金博士是生病导致的。
没想到摇摇连忙解释：“不是不是不是，我喜欢你不是光因为你长得好看！”
曲南休“扑哧”一下乐了：“我在给你讲做人的道理，你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到我身上来了？”
在摇摇的意识里，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中最好最好、最不能舍弃的就是曲南休。
当然罗教授对她也很重要，但那种感情是不同的。
“曲南休，你的书写得怎么样了啊？”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好久没写了，已经跟读者请假了。”
“为什么？”
“本来是想多花些时间陪罗教授，没想到后来出了这么多事情，比以前更忙了，还要继续罗教授为完成的研究，哪有时间写？”
不过经摇摇提醒后，曲南休打开了好久没打开的小说页面，一下子惊呆了。
粉丝多了好万啊！留言多了好几十万啊！
看来这也是秘密实验室和脑云天公司曝光后的连锁效应之一了。
聪明的小说粉丝们，不知从哪里知道“辣条哥”就是曲南休，貌似这是目前唯一的一个跟脑云天公司ceo直接交流的方式，岂能放过？
但是留言的内容就有些让人啼笑皆非了。
有求工作的，有问曲南休是否名草有主的，有问他某道数学题怎么做的，有问他爱不爱吃臭豆腐和榴莲的，有问他睡觉喜欢朝左还是朝右的，有问他刮胡子是用刀片还是电动刮胡刀的，还有问小曲家里需不需要换门窗/换硒鼓墨盒的......
粉丝们的脑洞如此之大，曲南休被笑翻在厕所无数回。
他的心情逐渐明朗起来，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看到罗教授目前状况稳定，进口新药对病情控制似乎很有效，癌细胞并没有像曾经预计的那样疯狂肆虐。
也就是说，只要继续服用这种药，进过精心照顾，罗教授还是很有可能恢复正常生活的。
虽然他可能永远都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进行高强度研究工作，但有些人，只要他还在，只要他活着，就能给人以主心骨，让人觉得踏实、安心。
在后悔药最后上市的日子来临之前，小曲又进行了很多次详细的检查和测试，他要确保一鸣惊人，万无一失。
摇摇独自呆在窗明几净的新实验室里，完成一部分工作后，她决定干点儿别的。
她先用最快的速度学习并掌握了打字技术，然后从一台笔记本里打开一个空白文本文档，郑重地打出以下几个大字作为标题——《我曾爱过一个人类》。
还模仿海天那本书的样子，在标题下面打出“摇摇著”。
她要为曲南休写一本书。
这样，小曲的人生也可以完整一次，而且以后每当他翻开那本书的时候，就会想起自己了。
而自己呢，有以霍金博士为代表的这群人的抵制，前途命运真不好说，不定哪天就被拆成一堆螺丝钉了呢！
255 马云卖龙虾
脑云天公司聘用了一位资深人力资源总监雪莉马，招聘和面试工作井井有条地进行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能够为一家还没开始运营就享誉全球的公司工作，何况薪水还普遍高于业界水平，更何况这家公司这个行业潜力无限，员工们都觉得很幸运。
还有些年轻的女员工心里偷着乐，因为他们的ceo是位身材逆天的帅小伙，而且听说还单身哦。还听说他写小说，打篮球也棒哦。
在曲南休穷得叮当响，且没身份没地位的时候，身材再好也只是个**丝。建筑工地的工人们每天劳动，身材不也都棒棒的吗？
但现在不同了，一个身材傲人的新兴高科技公司ceo，对女人的杀伤力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年轻的女员工们，不免暗自期待霸道总裁的垂青。
雪莉马的原则是不招闲人，不招花瓶。
所以这些聪明能干的女员工们当然也懂得，要想获得领导的垂青，最好的方法是工作成绩出色，至少一开始得是这样。
创意部对后悔药的包装进行了改进。而位于郊区的工厂，开始批量生产后悔药设备。
曲南休呢，每天有半天对几位核心技术人员进行临床操作的培训，也就是当用户使用后悔药时，他们需要对脑电波进行监控，以确保安全和成功修改记忆的效果。
至少在目前阶段，后悔药还不是一款可以买回家自己用的产品，必须有专业人员在旁陪伴，这也将在一定幅度内导致售价的提高。
另外半天时间，曲南休则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李汤霓都不知道他干嘛去了。
只有程诗万清楚。
程诗万越来越发现，小曲身上有许多让自己欣赏的地方。
反正脑云天公司的话题火过一个星期之后，广大吃瓜群众并不持久的注意力就转移到别处去了，比如哪个明星自杀了，哪个名人出轨了，哪个贪官落马了......每一个都能津津乐道好几日。
曲南休还跟以前当学生时一样，穿着运动鞋，背个，风尘仆仆地出门，包里装着本子和笔。
不同的是，戴了大墨镜和大口罩，不堵车就坐公交车，堵车就租辆自行车。
今天，他来到某工地外围的一溜平房，见人就问，认不认识一个叫董国强的。
有人说认识，并且站得老远就扯开嗓门喊：“大董，出来，有人找！”
不一会儿，从那排平房的某一间中走出来一条大汉，光着膀子，一身汗味儿，叼着一根烟，带一点地方口音问：“谁找我？”
曲南休迎上去问：“你就是大董？”
“你是？”
“我是吧主。”
“‘后悔吧’？”
“没错。”
“你好你好你好！你还真找我这来啦！”
大董仔细打量了打量小曲，有些激动地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然后伸出来握。
曲南休很用力地握了上去，因为他觉得，握手的力度代表了诚恳程度。
有的人把手伸出来软绵绵地一搭，那样的一看就没有诚意。
“大董，你现在出来说话方便吗？”
“方便方便，今天的活都干完了。兄弟，我这里没有像样的地方坐，咱们到那边走走？”
“好，不用客气。”
两个人并肩在马路边走了二十来分钟。
曲南休离开之后，大董整个人有些木。
别人问他怎么了，刚才来的是谁，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含含糊糊没答出个所以然来......
新加坡。
邵帅这次回去之后，岳父黄龙星觉得，让自家女婿整天这么闲着不是个办法，决定让他参与到传媒集团的事业中来。
邵帅挺高兴，还以为岳父良心发现了，要给自己一个镶金的美差。
按很多人的思维，自家亲戚尤其还是爱女的夫婿，管他学识能力高低，给安排个位高权重的职位还不容易？这样岳父和女儿脸上才有光嘛。
可是，邵帅这位实事求是的新加坡岳父偏不。
他在用人上，铁的原则就是能者上、不能者下，而且自己就是从最底层一步一步干起来的，丝毫没有靠关系。
他去征求女婿的意愿。
邵帅说想去策划部，心里觉得那儿肯定轻松，别人写好了方案，自己看看就行了，好就大笔一挥签个名儿通过，不好就打回去重做！文案写得是好是坏，这个自己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黄龙星同意了，但是这位一点儿也不虚荣的岳父，很自然地把几乎完全没有经验的邵帅，安排在了策划部的基层。
连个像样的办公室都没有，跟其他初级员工一样蹲在连转身都困难的小小的格子间里，谁叫新加坡寸土寸金呢？
主要工作是打印文件，还有翻看以前的策划文案。谁需要帮忙，还得屁颠儿屁颠儿过去协助。
说白了就是打杂。
穿戴一新的邵帅，尴尬地僵在狭小的格子间外面，他的肺气炸了第一百零八回，真想当场撂挑子走人，不当这个老什子的女婿了！太tnnd看不起人了！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都忍了辣么久了，怎么也得熬到老头子撒手人寰的那一天，不拿到九位数起跳的遗产，怎么对得起自己牺牲色相、忍辱负重这么长时间？
于是他把心一横，赔上一张笑脸说：“岳父大人您放心，爷...我一定从最基础的知识学起，把基本功打扎实了，争取厚积薄发，一鸣惊人。”
黄龙星听了格外高兴，放心地摆驾回宫了。
策划部经理惶恐不安地把自己的办公室收拾收拾腾出来了，主动要求跟邵帅换。多年的职场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一定要把身段儿放低。
邵帅客气了一句半句，赶紧答应了。
员工们也都很有眼力价儿，谁敢使唤太子爷呀？端茶倒水还来不及呢，更不敢倚老卖老教他东西了。万一人家一个不高兴，跑到黄总那里告一状，自己的一家老小谁养活去？
于是，邵帅啥也学不到，正好他也不想学。
他想，老爷子将来考我的时候，大家都会帮忙的。帮我出份儿策划案还不容易？
谁帮了我的忙，等我爬上去了，就给他升个一官半职不就得了？这样大家都不吃亏。
他在学生时代，很多次考试就是这么过来的。
经常贿赂贿赂学霸同桌，考试的时候就有着落了，有时候贿赂物资仅仅是几包辣条而已。贪小便宜的人多啊！
所以邵帅得出了一个结论——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这一天，邵帅在办公室上网瞎溜达，先照例看了会儿美女，然后突然读到一条新闻，吓得他把手里一整袋薯片全扔了。
新闻说，脑云天公司研制出的逆天后悔药，将于七日后投放市场，首发仅有十份，专人提供服务，先到先得，价格将届时首先在公司微博公布！
“不是开玩笑啊？真有后悔药啊！”
话说这个脑云天公司的公关部可真牛，这悬念一个接一个的，人气想不旺都不行啊！
邵帅暂时没有什么有效的阴招，只得暗自盼望他们刚一进入市场就掉链子，最好弄出个医疗事故什么的，这样就彻底栽了。
但是，事态的发展超出了任何人的预期！这等待的七天，变成了特别戏剧化的七天！
既然脑云天公司没有公布后悔药的价格，很多想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主动报出了自己愿意支付的价格，弄得跟拍卖似的。
普通民众出个十块八块的咱先不说，单说那些世界巨贾名流。
什么股神巴菲特啊，脸书创始人小扎啊，脱口秀女王奥普拉啊，贝克汉姆和辣妹夫妇啊，前米国加州州长兼男影星施瓦星格啊......
各行各业有实力又爱凑热闹的弄潮儿，都表明自己有特别特别后悔的事情，纷纷公开报出了自己愿意给出的价格，希望成为后悔药的第一位，至少是前几位用户。
憧憬一下，这将是多么时髦的一件事啊，几乎可以被载入人类史册了，当然更可以在社交网络上尽情地嘚瑟！
作为后悔药的原产地，中国方面也不缺报价的，其中知名人士有潘x屹、李x宏、王x林，霍x刚......还有一些一线明星也来凑热闹，随便哪一位说出来，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
最有意思的是，当年第一个拒绝了罗人雁拉投资申请的薛蛮子，这会儿也发表了“自己和后悔药不得不说的故事”，表示这事有些后悔，他也参与到竞价中来。
不知不觉中，为后悔药竞价，仿佛演变为一场显示谁更有身份、谁最不差钱儿的商业秀。
这些人物来竞价，价格自然低不了。
先前出了价的普通民众，此时都三缄其口了，只有默默地一遍遍刷屏，心里膜拜着土豪们给出的天文数字。动不动多一个零，太吓人咧！
这时候，一向喜欢出人意表的马云，发了一条醒目的微博。
他说当年，前加拿大总理哈珀访问中国时，曾跟自己说，加拿大龙虾泛滥，希望自己能帮他卖龙虾。
于是自己在双十一那天帮着放上了阿里巴巴，结果当天阿里巴巴就销售了九万七千只活龙虾，差点儿没把哈珀吓晕过去。
然后在七十二个小时内，又成功地将龙虾全部运到了中国，三个星期内所有的龙虾销售一空！
256 人生这样才有意思
马云说：“就凭这么牛的平台，你应该把后悔药拿到我的阿里巴巴去卖，这才是王道！”
本条微博，无疑把这场声势浩大的竞价运动推向了至高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全世界的“长枪短炮”都对准了这里，各大电视台也纷纷与时俱进做了这个主题的节目，带着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一起数零玩儿。
大家发现，土豪们添个零竟然是那么容易的事，比打个荷包蛋还容易！
各种脱口秀和访谈节目也开始拿这个说事儿，民众们还乐此不疲。这一周简直是全球媒体的盛事。
饶是舆论这么热闹，宠辱不惊的脑云天公司方面，竟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在全球目光的注视下，这家神秘的公司显得淡定得出奇，也没个人出来说句话表个态，是支持竞价还是不鼓励。
连里面的员工都全然无法预料，此事会怎么收场。
然而这种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又让人觉得，可能会有什么更劲爆的消息正在酝酿之中。
于是有的媒体这样评论：罗人雁院士目前身体抱恙住院中，情况不详；而ceo又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恐怕连他自己都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也有的媒体说：面对巨额的财富，不用说，一定是选择接受喽。让这些大亨给自己的产品做广告，是最好不过的了不是么？
带着这些疑问，竞价水涨船高，到了第七天，价格已经飙升到了五千万人民币一份后悔药！
五千万啊!
至少是远远超过曲南休和罗人雁的预期。
许多起早贪晚挣一点点可怜死工资的上班族，早已哭晕在厕所里。
街边卖红薯的阿姨，连算都算不清自己要卖几辈子红薯，才能挣到这么多钱了。
就连新闻联播都每晚拿出两分钟报道最新进展，要知道，新闻联播的两分钟是金子堆出来的两分钟啊！
主持人激动地播报：“截止今晚七点二八分零秒，排在后悔药全球竞价榜第一位的，是一个我们耳熟能详的名字——马云！（画面配上了马云得意的笑~~）他竟然过五关斩六将，一举超过了全世界的土豪！我们是不是可以恭喜他，即将成为新上市后悔药的第一位用户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这几天，病床上的罗人雁，心律不齐，血压也有所升高。
不用问，都是竞价闹的。
他长时间眼儿都不眨地盯着屏幕，而且心肝肺跟着报价一起跳大绳，可把肖主任给吓坏了，一个劲儿嘱咐罗太太，不要让罗教授再看电脑和电视了，应该让他多闭目养神。
但是，在这样一个划时代的激动人心的时刻，作为后悔药的发明者，或者“后悔药之父”，怎么可能做到平心静气？
不得已，肖主任给他发了好几片“安定”吃，用于缓解焦虑和紧张。
罗锦年说：“爸，你别老看笔记本了，要不每隔一个小时，我给你播报一下最新消息，行不？”
疲倦不堪的罗人雁这才同意躺下来，一边还问女儿：“小锦啊，你觉得他们最高能出到多少钱？”
“不是已经拍到上千万了吗？爸，你已经够牛的了！”
“真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有意思，有意思！还是活着有意思啊！”
他本来觉得活着没劲，因为自己再也不能骑马纵横四海和吃香辣牛肉干了。
“爸，不管有没有意思，你都得好好活着哦！不然我和妈妈的人生就该没意思了。”
“小锦，爸爸跟你说，人生有没有意思，不能寄托在别人身上。你必须自己得有梦想，而且为了这个梦想坚持不懈地努力，才会真正觉得有意思。那么，你的梦想是什么？”
“爸，你怎么跟《中国好嗓子》里面的音乐导师似的，逮住一个人就问梦想啊？”
“哈哈哈，行，我不问了，你自己琢磨去吧！”
这天，罗人雁的胃口破天荒的好，自这次病后，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求生**。
后悔药就像他的另一个孩子，他还想亲眼看着它长大。
当年他刚开始萌发了要研发后悔药的想法，跟同事们一说，一个赞同的都没有，还都打击埋汰他，最后弄得他一个人孤军奋战，说起来是一把辛酸泪。
其实那些老同事，此刻一个个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儿，觉得自己目光太短浅了，当初要是跟着老罗一起弄这个后悔药，现在还不发死啦？
甚至还有一个老同事，为此开始跟老婆闹离婚，原因是当初他有点动心，但老婆坚决认为是胡闹，没让他加入。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本来中了五百万，结果不小心把票丢了。
在全球媒体和吃瓜群众望穿秋水的高度关注中，脑云天公司的微博终于有动静了！
第七天夜里零点零分，一条微博准时悄然而至，但惜字如金：“前十份后悔药，本公司将无偿赠送给以下用户，排名不分先后。”
后面附了一张名单，上面连一个长得像外国名字的都没有。
中国网民们急忙从前捋到后，从后找到前——怎么回事？至少不能没有马云的名字啊！
再找找，潘x屹、李x宏、王x林，霍x刚，咋全木有！
那么名单上这些人又是何方神圣呢？内定的隐形富豪？
于是在竞价活动刚刚结束之后，马上又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全民人肉活动！
而老外网民也忙着呢，他们得先用翻译软件翻译那条微博。
很快，网民就发现，这些人名中，很多不但不是土豪，反而是挣扎在贫困线上的老百姓，一半以上竟然还是老弱病残人士！
其中就包括“董国强”这个名字。
工地工作一天之后，工友们也用手机上会儿网。
现在没人不关注这条新闻，工友们看了名单之后还调侃说：“大董，这个董国强不会是你吧？你不是有特别后悔的事吗？”
大伙儿做梦也想不到，大董沉默了一会儿说：“真是我。”
“咋个可能？那么多土豪出多老高的价钱都买不到，咋能给你？”
“不骗你们，真是我，你们等着看吧。”
工友们面面相觑，心想大董一定是受“那件事”刺激太深，精神不太正常了。
曲南休创立的那个“后悔吧”里热闹起来了，有好几个人上来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名字能出现在头十份获得后悔药的用户名单上！
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曲南休跟程诗万商量后悔药定价的时候，根据技术复杂程度和用料、人工的价格，再加上市场上暂时没有竞争对手，以及设备可以重复使用，他们一致认为，每份五百元左右的价格区间才能回本，但是五百似乎还是太贵了。
小曲提到自己在后悔吧里听过的那些故事，有几个特别感人、悔得锥心刺骨的，让旁观者都唏嘘不已。
但有些当事人家境贫寒，恐怕五百块出不起，五百块可能已经是两三个月的伙食费了。
“程总，”曲南休少有地吞吞吐吐地说，“我想拿出一些免费的名额，把后悔药白送给他们用，可以吗？”
看程诗万没立刻回答，他想，自己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人家投资人已经投了那么多钱，好不容易到了该享受经济回报的时候，自己却还要继续索取......
于是赶忙补充道：“当然，如果您不同意，我个人可以买下一部分......”
“听你安排，你是ceo。”
“谢谢程总。”
“不要谢我，我不是做福利事业的，我还等着你为我带来利润呢，而且你也是要为自己的每一个商业决定负责的。”
曲南休挺起胸脯：“我负责！我也考虑过，后悔药的市场这么大，这些钱权当广告费了，将来会赚回来的，我觉得什么都没有一个好的口碑重要。当然，也许别人会说是炒作，但我是发自内心地想帮这些人。让最需要的人得到帮助，这本身又是最好的宣传，不是么？艾玛不好意思，车轱辘话全让我给说了！”
程诗万心中赞许，表面上却很平静：“我懂你的意思，去忙吧。”
于是，近水楼台的帝都网友有福了。
曲南休开始与那些让他印象深刻的网友联系，确认他们的手机号码和地址，一一见过面。
也亲眼目睹了他们的痛心疾首，有的已经到了严重心理疾病的程度，影响到了正常生活。
小曲告诉他们，很快将有惊喜相送。
结果——当当当当！就是这份大大的惊喜了！
另外还有个别，是曲南休平时遇到和听到的、对后悔药有刚需的人，老弱病残优先。当时他暗自记在心里。
于是，全世界的土豪们傻眼了！
这个脑云天公司个性到家了，给钱不要，非得白送！
不过也有很多人佩服该公司的公关策略，这一下，它博得了全世界人民的好感，那么日后不愁财源滚滚啊！
接下来，这十位幸运儿需要预约时间，到公司来进行后悔药的操作，由ceo曲南休亲自提供随用监测服务。
小曲此时又做出一个决定：“欢迎媒体全程跟拍！”
同时心中暗想，光送这么几个免费名额解决不了问题，一定要想办法让后悔药的成本大幅降下来才行。价格下来了，使用者多了，不见得公司的利润就下降。
257 一弦一柱思华年
脑云天公司的公关案例，被作为经典案例写入了许多教科书。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后来教这科的老师都是这么跟学生说的：“你看看人家，不急不忙安排得多好！大家伙刚想转移注意力踅摸点儿别的，人家突然又给你来这么一下子，你立马被老老实实勾回来了，*迭起，让你哪儿也别去，踏踏实实跟着他转个没完！”
最后免费赠送的结果，让罗人雁也十分意外，有钱不赚非白送，让他有些费解。
不过幸好他关注的重点从来都不是利润，也不懂什么市场公关策略，只是觉得小曲这一出一出唱得挺新鲜的，自己可想不出来。
让他来为自己的科研成果延续生命，看来是最好不过的人选。
但是罗太太就不太高兴了。
她想，凭什么呀，自己丈夫辛辛苦苦研究的成果，小曲你可真大方，大手一挥就白送了，那好几千万不要了啊？反正你不心疼是吧？
你们不要我还想要呢，不过我可不是为了我自己，还不是给我的宝贝闺女攒嫁妆？
她想跟罗人雁说道说道这事，但看他累得睁不开眼的样子，想想又算了，毕竟现在的重中之重是他的身体。要是自己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发脾气，他肯定吃不消了。
以前嫌弃老罗邋遢，恨他不顾家，现在突然妻凭夫贵了，虽然只是前妻吧，甚至有些后悔离婚了。
这些日子，因为信不过程诗万，罗太太也联系了不少别家医院，公立私立都有。
她满以为一提“罗人雁”这个名字，各院都会争先恐后地争着接收他转院，可万万没想到，跑了一圈下来，居然一个敢收的都没有！
因为罗人雁现在是举世瞩目的名人，又身患癌症，万一他在自己的医院里有个三长两短，谁也担待不起啊！
再说了，谁不知道程家的私立医院医资条件是帝都乃至全国最牛的，就算在全球也应该是排得上号的，如果那儿都没辙、都呆不住，自己医院就更没辙了。
罗太太十分受打击，只好继续在程家医院住着，但是很戒备的样子。
转眼就到了公开使用后悔药的那一天。
虽然十位幸运儿全是帝都本地的，但记者却是从世界各地纷至沓来，一早就把脑云天公司所在的大厦外围，堵得水泄不通。
以这里为轴心的各方向车辆，都堵出三里地去。
更好玩的是，很多人那天就跟要看世界杯决赛的似的，专门请假不上班，在家等着看电视直播，看看这个后悔药到底怎么个管用法儿。
第一位安排到公司来进行后悔药操作的，是董国强。
因为知道今天会有很多人围观，电视台也会来拍，所以他穿上了自己最体面的一套衣裳——白衬衫，黑运动裤。
白衬衫有些皱，因为一直叠好放在密封袋里，收藏了好多年。这还是他结婚的时候穿的衣服。
然而当年的新娘今何在？
在场的媒体人数量大大超过董国强的预期，他显得有些腼腆，有些紧张，冒汗的双手一个劲儿在裤子两侧蹭着。
不过这十位幸运儿都曾经表示同意媒体跟拍，无功不受禄嘛，而且都事先通过了体检。
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先领他去公司专门的区域体检，之后领他进入一个四壁都是淡抹茶绿色的大房间。
这种绿，让人一见就心旷神怡，心情随之放松。
屋里放着很小音量的柔和轻音乐。
他在这里见到了曲南休。
其实小曲也很紧张，以前他在学校上大课都坐最后一排的，最怕被别人关注，容易结巴。
不过，最近这段生命中最与众不同的日子，他多少也经历了一些磨练，承受瞩目的能力强些了。
程诗万早就预告过：“小曲，以后你独自面对成千上万目光的机会还有很多，当众演讲的机会也很多，你要学会适应。你对一个人说话，你再厉害也只能影响一个人；你对一万个人说话，你就可能会影响一万个人。这个世界上，你不是在被别人影响，就是在影响别人。如果你认为自己的主张是对的，你的东西是好的，那为什么不主动去影响别人呢？”
所以今天，小曲看上去还算淡定。他衣着休闲，脚上居然踩着拖鞋！
但这并非出于对广大观众和媒体的不尊重，而是要为董国强营造出一个尽量放松的氛围。
现场还安排了一位画外音主持人，对着电视观众说：“人们常说世上没有后悔药，然而在科技飞速发展的今天，一切都将成为可能，上面这句话或将退出历史舞台。我们首先要向后悔药的发明者——罗人雁院士和曲南休先生表示感谢。现在，就让我们一起来见证奇迹吧！”
主持人和媒体都呆在另一个可以看到他们的房间，以便让董国强尽量放松心情。
董国强坐进符合人体工学设计的舒适单人沙发，这屋里只有他和小曲两个人。
曲南休很随意地给他拿了罐饮料，叫他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不要紧张。
主持人简单介绍了董国强的姓名职业，然后，该他讲讲自己最后悔的事......
董国强曾有过一个幸福的家庭。
五年前，他经人介绍，跟乖巧可人的女孩赵华年相识相知，半年后在老家结为夫妻。
他们的收入来自家里那几亩地，还有养的一些牲畜。日子过得虽不富裕，但也说得过去。
不久之后，赵华年有喜，因为肚子比别人大得多，到镇上检查过一次，说是一对双胞胎男孩。
这可把全家乐坏了，后半辈子勒紧裤腰带养这两个孩子吧。
董国强平时没别的爱好，没事就爱打个牌。
比较有危机感的赵华年劝丈夫不要再去打牌了，有那时间学门手艺，将来也好攒点钱供娃上学。
董国强嘴上答应着，却没有什么行动。
转眼，还有一个来月就要当爹了，这天，老乡又来喊他去打牌。
赵华年说，今天自己身体不太舒服，希望他不要去。
手痒心也痒的董国强说，我在这反而影响你休息，你躺会，工夫不大我就回来了。
父母住得很近，就在墙那头，喊一嗓子就能听见，他放心地走了。
意外就是在那天发生的。
因为傍晚打雷，赵华年到院子里收衣服，一不留神被脚下的小板凳绊倒了。
闻声赶来的父母手忙脚乱把血泊中的她送到了镇医院。
惊心动魄的一夜之后，雷电停了，雨也停了，赵华年历尽艰辛诞下一对健康可爱的双胞胎男孩，自己却因大出血，永远地离开了。
因悔恨而痛彻心扉的董国强，一拳几乎要把墙壁砸了个洞，鲜血淋漓，但是他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疼，因为心更疼。
他发誓余生永不再摸牌，孩子长大后也不许摸！
直到现在，看见工友们打牌，他还会默默地走开，宁可去抽支烟。
董国强请村里的一位小学语文老师，帮忙给这两个孩子起了名。
哥哥叫董一弦，弟弟叫董一柱，取自李商隐的《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母亲赵华年）......”
这无疑是最美、最令人心碎的名字了。
所以，现在的董国强只有把儿子交给父母，自己出来打工。
辛苦不怕，只希望多挣些钱，好好地把娃们养大，不辜负他们妈妈的期望。
说着，董国强从白衬衫口袋里，小心翼翼掏出一张照片，那是他和妻子的唯一一张合影。
照片上的赵华年，笑得十分灿烂。
故事讲完之后，电视机前许多观众在抹眼泪，任何煽情的言情小说和电视剧都达不到这个效果。
董国强也在哭，堂堂男子汉，哭得声泪俱下。他还拒绝用纸巾，一直用白衬衫的袖子抹眼睛。
小曲不太会说安慰人的话，只好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主持人画外音：“好了，大家都听完了这个感人至深的故事，我们的主人公董国强的悔恨，观众朋友们应该能感同身受吧？现在有请脑云天公司的ceo，兼后悔药的核心研发人员之一曲南休先生，来进行后悔药的相关操作。”
曲南休捧出改进后的后悔药盒子，这回不再是一个简单银色圆盒，而是很巧妙地设计成一颗晶莹剔透的心的形状。
光包装就值得收藏。
打开盒子，一小管耦合剂粘附在盒盖上。而脑神经激活装置，外观则干脆做成创可贴的样子，粘在作为盒底的心形上，就好像，在受伤的心上贴了一个创可贴。
没错，后悔药，不就是心灵的创可贴么？
止血，止疼，效果立竿见影。等到将它取下的时候，心伤就已经治好了，再也不会痛。
曲南休让董国强给后悔的痛苦程度打个分，一到十，分数越高越痛苦。
董国强选择了十。
曲南休让他把打的分数和痛苦的感觉写在一张纸上，但不要写具体因为什么。
给他安置好设备，详细讲解该如何冥想，之后小曲打开脑神经刺激设备开关，并走到自己的监控电脑前。
监控程序经过改进，现在已经可以通过监测脑电波的波动，来一目了然使用者的情绪。
其他人可以从外面看到屏幕上的显示。
一开始，董国强的脑电波显示，全是14至40赫兹的贝塔脑波，这种脑波的特点是，精神容易紧张疲劳。
他紧闭双眼，表情显示出巨大的痛苦。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他的神情似乎平静下来，脑电波也全部趋于8至13赫兹的阿尔法脑波了，也就是人在身体放松的情况下，出现的一种积极的脑波。
258 哦字的涵义
这位农民工兄弟的脸，还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注视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镜头给了超级大特写，时间还特长。
他的每一个蹙眉，每一次嘴角的弧度变化，每一回上唇碰下唇，都被观察得清清楚楚，就连他有几根眉毛、睫毛有多长、脸上哪一块的毛孔比较粗大这些事，全世界都知道答案了。
所以建议后面九位幸运儿，去之前好好洗洗脸刷刷牙，以免看重播的时候把自己吓到。
董国强睁开双眼的时候，全球观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会说什么呢？
显然，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是来体验后悔药的，也记得自己是如何进到这间屋子，因为他的眼神一点都不惊讶，也没有奇怪地打量四周，说明其余记忆并未受到影响。
但他好像也并不高兴。
小曲帮董国强关了开关，小曲刚要习惯性地称呼“哥们儿”，忽然觉得不合适，改口道：“国强兄弟，现在心情怎么样？”
“很平静。”
小曲开始充当“坏人”的角色，试图“勾起”他关于过去的伤心记忆：“你的两个孩子呢？”
董国强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有些意外：“都在老家，我父母看着呢。”
“那你爱人呢？”
全球观众屏气凝神等答案，国外的网民们有同声传译伺候着，语言不是问题。
只见董国强脸上闪现过一丝忧郁，但很快释放了，依旧显得很平静，甚至可以用“安详”来形容：“她前两年生病去世了。”
可曲南休不依不饶：“你爱人生的什么病？”
董国强一愣：“唉，那些伤心事都不提了，人总要往前看嘛。我现在只想多赚点钱，将来供仔仔们上学，多念点书，别像我似的。”
他既然都这样说了，小曲继续追问这个问题，就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了，但小曲不死心：“那你有什么爱好没有？”
“以前......”董国强欲言又止，思索了一会儿说，“我这人还真没什么爱好，我听人家说，最好培养点兴趣爱好，以后不会无聊。我就算了，培养儿子吧。”
“一点儿都没有么？”
曲南休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扑克牌放在桌上。
董国强再次作吃惊状：“其实我以前唯一的爱好还真是打牌，不过自从我老婆不让玩了之后，我就戒掉了。仔仔们出生那天，老乡又喊我打牌，幸亏我没去，要不然就没法及时把我老婆送医院了！”
电视机前的观众和网民们，早已为这巨大的转变感到震惊。
原来刺激脑神经来编辑记忆这种黑科技，真的已经实现了！
“国强兄弟，”曲南休郑重地问，“你这辈子有什么后悔的事吗？如果有的话，你也不用告诉我，只需一到十打个分就好，一是你完全不觉得痛苦，十是那件后悔的事让你非常痛苦。”
董国强歪着头想了想说：“好像真没什么特别后悔的事，凡事我都还挺尽力的。”
“那也就是说，不为后悔痛苦是吧？所以是零分？”
董国强点头。
“现在请你把面前扣着放的纸翻过来。”
董国强照做，看到纸上自己亲笔写的东西和曾经打出的大大的“十分”，大吃一惊！
他的字写得歪七扭八，但是很有特点，他一眼就知道是自己的笔迹。
“为啥？为啥我现在一点都不觉得难受？也想不起来之前怎么会那么难受！”
这句话是对曲南休，也是对整个后悔药研发团队最好的回馈。
电视机前的罗人雁几乎要落泪了。
虽然他早已知道自己的研究成果具有这种效力，但是头一次亲耳听一个用户，当着全世界的面宣布出来，罗人雁还是感到分外激动，就好像一个教练，几十年含辛茹苦培养的运动员，终于拿到世界冠军一样！
结果他的血压腾一下子就飙升了，吓得肖主任赶紧采取措施。
镜头前的曲南休，满足地笑着对董国强说：“因为你用药了啊，用的是后悔药，药效立竿见影！”
董国强迟疑着说：“好像是啊，刚才进来的时候，我记得我心情是很沉重的，现在好像心情蛮不错！”
此处应有掌声。
画外音主持人立马开始了大张旗鼓的渲染。
专业的就是专业的，上下嘴皮子一碰，各种美妙震撼的词汇滚滚而来。
虽然不能够回到过去，但是能够治愈心灵的创伤，这简直是21世纪最伟大的发明创造！
更美妙的是，脑云天公司发言人曲南休说了，这种技术其实不仅仅可以用于缓解后悔带来的痛苦，其实还可以缓解其它原因造成的心灵创伤。
用户只需要配合刺激，通过冥想，把想要忘却的记忆像用橡皮擦一样抹掉就可以了，可以选择擦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也可以只留一点点印象，简直是丰俭由人！
直播结束后，董国强和曲南休都是被保镖带走的，不然非得被激动的人群生吞了不可。
虽然说另外九名幸运儿做节目结束之后，才会正式公开后悔药的市场售价，但后悔药的预售订单还是从四面八方雪片一样飞来，好像人们都不在乎要收多少钱了似的。
从头至尾不错眼地看过直播之后，邵帅有种想杀人的冲动，他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容许，自己痛恨的人一夜成名，财运亨通！
原本只是因为自己喜欢的女孩被他“抢”走了，邵帅对小曲怀有一种情敌之恨，现在更添了无数倍的嫉妒，他想要不惜一切代价整垮曲南休！
眼珠一转，邵帅觉得其实可行的方法还是不少的......
再说杜天元，从第一次在媒体听到曲南休的名字那时，他就第一时间联系小曲，可至今一直联系不上。
其实倒不是曲南休成名了就耍大牌，谁能想到，因为电话被打爆了太烦，他的手机一直在冰箱里放着呢？
他租的公寓已经退了，程诗万另给他安排了一套安全系数非常高的豪华公寓高层，暂时有司机接送，保镖护送，都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不过这些租金费用，将来是要从小曲的ceo薪水里面扣掉的。
这几乎是一种与世隔绝的生活了。
豪华公寓里面的各种高科设施，曲南休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学会，比如窗帘和顶灯还有空调都是声控的，好牛掰的样子。
晚上，他洗完澡，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特地没有开电视，想难得地安静一下。
环顾四周，觉得这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就像一场梦。
灰头土脸在马路上发传单的日子，还有一边看书一边在食堂啃馒头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甚至有了一个大胆而奇异的想法：会不会我一直在幻境里，压根儿就没出去过？
忽然，他看见茶几上敞开的钱包里那张照片，上面是李汤霓的笑脸。
他拿起来用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忽然很想念一个人，这个人保证不是毛爷爷（钞票）！
以前，想见她的时候打个电话过去，约个时间就见了，两个人在一起腻歪多久也没事。
但现在呢，自己连出个门都不能随心所欲。
程总说了，暴露在公开场合，可能会被粉丝围追，也可能遭遇各种目的的绑架，不论是对公司还对个人都不利，所以要格外注意安全。
唉，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有多久，曲南休有些郁闷。
当初自己表明了不愿意当什么ceo，程总非要让自己来当，会不会是他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而他自己不愿出这个名，就让我来顶啊？
转念一想，不该这样猜忌程总，人家待自己、待罗教授一家都不薄，再说投资人本来就有权干预公司的任命。
退一万步说，人家本来就经营着医院，已经够忙了，当然不愿再被其它事务缠住。
除了想李汤霓，曲南休还想父亲，想家乡，于是他从冰箱里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
让他震惊的是，继母说他爸不在家，让老乡们给请走喝酒去了，说要给他儿子庆功！
曲南休顿时觉得，此后再也没有一片净土属于自己了，再也没有蹲在墙根吃盒饭都不被人注意的自由安宁，以后也许可以跟齐梦思交流一下
不是很多人渴望出名吗？为什么自己出名之后，一点幸福感都没有？
他又给李汤霓打过去，结果才响了半声就被接起来了，好像那头一直攥着手机没放下过似的。事实如此。
小曲傻笑着问：“是不是在等我电话呀？”
李汤霓机不离手已经几天几夜了，眼睛都不舍得闭，就怕错过小曲的来电，但此刻她却偏要回答：“美得你，我刚想关机睡觉呐。”
小曲自讨没趣地说：“哦。”
这个“哦”字里面，包含的是许多失落与无能为力。
李汤霓不忍心，赶紧补充：“但是既然你打过来了，我可以勉为其难贡献给你几分钟，嘻嘻。”
好不容易才联系上，两人都不想浪费时间在讨论公司的事上，肚子里有好多好多思念和关心的话要说。
缠绵了一会儿，曲南休恨不得伸一只到手机里去，把秀色可餐又温柔可人的李汤霓抓出来，好好“蹂躏”一番。
“为了你的安全，咱们现在暂时不能见面，你别怪我。”
“我明白。什么后悔药不后悔药的我不管，我只在乎你别忘了按时吃饭哦。”
曲南休突然觉得，幸福的感觉又回来了。
259 你帅你有理
董国强被送回住处之后，工地上前所未有的热闹，他几乎是被扛在大家的肩膀上进平房宿舍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看了直播的工友们，出于好奇，用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采访他，比如，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一加一等于几，他们给你发钱了吗......
工友们都想看看他是不是电视节目的托儿，是不是装的想不起来那件最后悔的事了，于是想方设法提醒他，他老婆是生孩子时大出血死的，而且是因为他没听她劝告，自己坚持去打牌而把她一个人留家里造成的。
董国强经历了一天梦幻般的生活，本来就晕头晕脑的，听了工友们的话，一开始觉得莫名其妙，媳妇已经走了两年了，为啥还要不停地跟自己提她？
而且说的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还诅咒她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
汉子生气了。
可是一个人这样说，两个人也这样说，所有的人都这样说，董国强不淡定了，尽管他自己记忆中完全不是这样，因为他的记忆已经被改编了。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
行为心理学家曾做过这样一个实验——
一个病人到医院科室门口等候被叫号，他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每隔五分钟，等候室所有的人都会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再坐下。
他观察了一会儿，决定问问别人，可是大家都摇摇头不回答。
于是，他就也莫名其妙跟着做了。
后来他又发现，每个被叫到号的病人，都起立坐下重复三次才进去见医生，于是轮到他的时候，他也这么做了。
然后研究人员告诉他，其实那些人都是安排的实验人员，起立坐下其实并无任何意义，只是测试人们的从众心理。
他这才恍然大悟，而且发现后来的都跟自己的反应一模一样。
人为什么会有从众心理？
首先人类是社会性动物，决定了我们会处在个人价值取向和社会价值取向的冲突中。
当现实越来越无法确定时，人们就会越来越依赖“社会现实”，更可能遵从他人的行为。
比如你来到一个陌生国度，完全看不懂洗手间的男女指示牌，这时看到一位男士走进其中一边，你一定会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以昂首迈入你该去的地方了。
正因为这样，董国强一宿都没睡踏实——总不会大家都错了吧？
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
尤其是握着那张自己打了十分的纸，死都想不出来当时为什么给痛苦指数打了个十分。
他打长途回家问父母，可看了直播的父母，虽然不懂得那些高科技玩意儿，但是都觉得儿子好不容易放下了伤心事，就别再让他想起来了，于是坚持说，别听别人瞎说，相信你自己。
董国强更加迷惑了。
吃瓜群众的注意力，很快从他身上转到了下一位幸运儿身上。
后悔药为他们抚平了心伤，每个人都亲历了从打分“十”到打分“零”的变化！
电视直播节目每天轰轰烈烈地进行着，创造了新的收视率奇迹。
正如同脑云天公司所预料的那样，一些伦理学家坐不住了，纷纷站出来质疑后悔药。
他们说，科学认识世界的目的在于服务于人类，不能以科学的借口残害无辜的人，而剥夺人类的记忆，就是一种残害。
他们还说，科学家应保证科学研究的后果，不会危害我们这一代以及后代的生存安全。
而脑云天公司开发的人工智能摇摇，已经超出了业界约定俗成的能够容忍的开发范围。
对此，早有准备的脑云天公司，决定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当面反驳伦理学家的观点。
而曲南休当仁不让地成为了新闻发言人，自然是经过罗人雁的指点和程诗万培训的。
对于后悔药和人工智能项目本身，小曲非常有信心，可是他最大的困难是不敢当众讲话，当着一两个人问题不大，可是当着好多人的时候就够呛了。
上学时，所有需要当众演讲的科目，他的分数都差强人意，紧张得手心冒汗，好在这样的科目并不多。
这种恐惧或许源自不自信，而不自信和恐婚一样，其根源或许都是年幼时被生母抛弃，还有在无尽的黑夜里独自照料犯心脏病的、随时可能离去奶奶，所造成的心理阴影。
一开始，曲南休百般推脱，不想当这个发言人。
但是程诗万劝他说：“小曲，你的梦想不是为人类脑神经科学做贡献吗？你每天都在孜孜不倦为梦想努力着，但如果这一次，你能当众发言，代表公司说服那些伦理学家，你就为后悔药站稳脚跟足立下了汗马功劳，同时，也离你自己的梦想更近了一步。”
“可是我......”
“只有你，整个公司只有你，经历了后悔药的几乎全部研发过程，可以针对每一个细节回答问题。当众演讲，你可以影响更多的人。”
想到罗教授在住院且口才不佳，确实也只有自己可以胜任，只好赶鸭子上架了，人生又完整一次。
程诗万说：“想要不紧张，提前准备充分是必须的。让摇摇协助你多进行几次模拟演练，让她提些刁钻的问题。还有，发布会开始前进行几次深呼吸。”
上一次，曲南休误入作者读者群，一群妹子围着他问他各种各样的问题，他感觉那就应该跟开新闻发布会差不多。
真正到了发布会那一天，曲南休少见地穿着一身特别正式的西服，出现在长枪短炮跟前，身板儿挺得笔直，英姿勃发的青年才俊形象让人眼前一亮。
其实对于他本人来说，穿惯了运动服，套在这身人模人样的行头里，其实别提多别扭了，是胸也闷，胳臂也不会拐弯儿，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提线木偶。
不过他这样一倒饬，倒是把电视机前的女观众们惊艳了。
以前光觉得这位年轻的ceo身材挺好的，没想到好到如此令人发指、丧尽天良的程度！连带着使并不惊人的五官，也看着特别帅气顺眼。
管它什么科学还是伦理，帅、身材好，对很多女人来说，这两样就足够了，所以后面的提问回答根本没仔细听，净忙着花痴了，她们完全是“你帅你有理”观点的死忠党。
伦理学家当场提问，许多贴着各种电视台标识的麦克风，争先恐后递到曲南休的跟前，压迫感如影随形。
而且被记者们身上喷的各种错综复杂的香水、古龙水味儿，熏得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好在，采访一开始，他专注于寻思怎么回答问题，反倒没那么紧张了。
曲南休说：“伦理学家提出，科学家应保证科学研究的后果，不残害无辜的人，不危害我们这一代及后代的生存安全。那么，当人类发明出汽车用以代步的时候，是否想到，有一天汽车会成为危害现代人健康的杀手之一？”
“饭后开车需要精力集中，令血液向大脑集中供应，造成肠胃功能呆滞，而且这种紧张状态对于原本有心脏病的人来说，等于是恶性刺激，还会导致肥胖症、软骨病、前列腺炎、脊神经炎等。对于脂肪肝的形成，汽车也有不小的功劳。就更不要说全国平均每天发生五万起交通事故，死伤不计其数了。这是否算危害生存安全、残害无辜人类呢？”
掌声响起。
曲南休进一步论证：“可是汽车并没有就此被禁，只是人们想出了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该开车的时候还得开车，能不开的时候就加强锻炼、进行腿部保健、防范汽油之害、加强安全教育等等。因为汽车给人类生活带来的利，远远大于弊。”
又有人提出，所谓后悔药，其实是种欺骗。
使用过后，貌似没有痛苦了，但是该面对的问题还在那里，已发生的局面也不能扭转，就像死去的人不能复活一样。
之前在准备的时候，想到过这个问题很可能被提出，当时小曲认为应该先肯定这个问题，因为说的是事实。
但程诗万不同意。
作为一个资深投资人、生意人、运营者，他认为这是一场商业战斗，即便你认为对方是对的，也不能轻易承认，因为这样会在无形中助长了对方的气焰，而且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断章取义。但你可以不正面回答，直接提出你的论点。
小曲接受了。
所以对这个问题，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医院里为什么要常备止痛片呢？止痛片不也只能缓解一会儿痛苦、治标不治本吗？可病人还是需要它。后悔药就像心灵的止痛片，心灵的创可贴，可以止痛，聊胜于无。而心伤，无疑是一个人身上最大、最深、最难以愈合的伤口了。”
这样的回答博得了阵阵掌声。
当然，依旧会有人不赞同。
历史上、世界上，从来没有一个话题可以得到万众一心的赞同，也没有一个历史人物可以做到100%只褒不贬。
每一个个体都是不同的，经历不同、受教育程度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不同，所以不要期待来自每一个角落的掌声。
260 我没变，你呢？
有一天，曲南休把手机从冰箱里拿出来充电的时候，刚好杜天元赶上了这拨，电话总算是打进来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杜天元好一顿大惊小怪，质问小曲，为什么联系他这么费劲，是不是出了名就忘本甩大牌，翻脸不认人了？
没等曲南休回答，他又很气愤地连珠炮似的指责道：“这么大的好事你瞒我到如今，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了我最后一个知道，我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你的好哥们儿呢，是不是也太贱太自作多情了？！”
小曲忙了一天，已经疲倦不堪。
他最近说了太多的话，而且违背自己平时大大咧咧的风格，出于对公司负责的态度，小心翼翼每一句都要想半天，背负了太重的压力，现在已经不想说话了，所以完全不作解释。
有时候，解释反而会越描越黑。
杜天元劈头盖脸出了一通气之后，总算平静下来：“好吧我不跟你计较了，诶小曲，说说一夜成名的感觉咋样？”
小曲说的是肺腑之言：“真不咋样。”
杜天元还是不信任他：“得了吧，骗谁呀，你该不会是怕我沾你光吧？放心，哥们儿没那么没出息。”
小曲发出一声叹息。
男人都渴望位高权重，大家也都只看到位高权重者光鲜的一面，可谁知道身处高位的苦衷呢？尤其是自己的心根本就在科研上。
“小曲，你想啊，我只不过发了点小财，日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现在火成这样，日子不更得翻天覆地n倍了，爽歪歪吧？”
曲南休苦笑了一下：“是够翻天覆地的。”
他的意思是，现在生活一团糟，都快没有**了，也不能随便说话，随便去想去的地方，心累。
“我本来以为自己还挺顺风顺水的，可是跟小曲你一比，发现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你是不知道我痛苦的时候。”
“你痛苦个屁，现在是个人就羡慕你！”杜天元笑着问，“怎么样，李汤霓你还要吗？是不是打算换更好的了，名模啊名媛什么的，应该左拥右抱随便你挑了吧？是不是都削尖了脑袋往你怀里钻啊？要是有你看不上的，别糟蹋人家，你介绍给我。”
被小曲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之后，杜天元赶紧说是自己是开玩笑的。
“滚！以后这种玩笑少跟哥们儿开！”
“行行行，以后不开了还不行？”
“天元，这几年你到底忙什么呐？我觉得你整个人都变了。以前你虽然抠点儿滑头点儿，但起码是积极向上的，你瞧你现在，连句人话都不会说了。”
“人都是会变的呀！再说了，人为了利益，有的时候就是连畜生都不如，哈哈哈哈！”
小曲觉得，以前杜天元的笑是敞亮的痛快的，现在却是虚假的，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说的话也扎心。
“那什么，小曲，你现在发达了，可别忘了提携兄弟我啊，别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啊，要不然我可到处说你忘恩负义去！”
这话听起来十分别扭，曲南休觉得，原先睡在自己下铺的兄弟，已经变得越来越陌生了，天元觉得对方也是一样。
“行了曲总，我知道你忙，就不耽误你宝贵时间了，现在你一分钟得值tm好几万吧？”
“天元，你现在是三句不离钱啊！”
“这个社会本来就是个金钱至上的社会啊，不提钱，那说什么？女人你也不让我说啊！”杜天元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得，话不投机半句多，赶紧挂了得了。”
“你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我祝兄弟你大吉大利发大财！”
曲南休听得心灰意冷，淡淡地说：“我还是我，没变，你呢？”
“你早晚会变的，别着急啊，哈哈哈哈！”
第二天早上。
杜天元对着镜子从头到脚检查了一下自己，对于自己的公子如玉、风度翩翩、才貌双全表示非常满意，然后拿起桌上的“古琦”真皮公文包出了门，继续他的忽悠事业。
世上的行当有千千万万种，甭管挣钱多少，大多是辛苦的。
如果不需要太多体力，那么可能需要说很多很多话，费很多很多脑，甚至未老先衰，比如同声传译；如果不需要说很多话，也许心理就要承受巨大压力，比如交易证券行业。
有的人一年只需要工作一天，比如圣诞老人，那个咱不能比啊，不过一晚上钻那么多烟囱送礼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哈。
跟大多数人比起来，杜天元觉得自己这营生的性价比还是不错的。
他现在住一个每平米好几万的小区。
等电梯时遇到楼上的邻居，是一对爷孙，爷爷长得有点像那位最会讲故事的孙敬修爷爷，他正在绘声绘色地给孙子讲“画饼充饥”的故事，小孙子听得眼儿都不眨。
故事讲完后，那位爷爷总结道：“听明白了吗？这个故事就是讲，画个饼来解除饥饿，用空想来安慰自己，特别是用来欺骗别人。”
小孙子若有所思地重复道：“哦，是骗人的。”
孩子明明是很小声地嘀咕，一旁的杜天元听在耳朵里却跟炸了个雷一样，浑身都不得劲，似乎有无数根针在戳他。
他还觉得那爷爷的目光好像在斜盯着自己似的，其实人家才没空注意他。
幸亏电梯到站了，杜天元干咳了两声赶紧逃了出去。
没错，他现在的事业，正是给人“画饼”。
比如，跟人说投资一万元，十个月可收回一点三万，30%以上的年利率。
经常还会弄点儿说明会、送赠品、送旅行神马的。
有时也会用其它的“马甲”，但万变不离其宗，无外乎画饼、造势、吸金，承诺高额回报，虚构或夸大投资项目，虚假宣传造势，让投资者一步步落入陷阱，不能自拔。
许多人都会因为贪小便宜及侥幸心理，而忘记了潜在的风险，从而成为他手中的棋子。
原先，他是和原野一起干，自从被原野背叛之后，杜天元就另起炉灶单干了。
因为被背叛所受的刺激，加上原先艾艾妈狗眼看人低给的刺激，让杜天元的价值观越发不端正了，觉得钱真是个好东西，有了它就有了权势，有了爱情，有了世上一切想要的东西。
他头脑聪明学得快，又会来事，也有口才，还积累了一定人脉，所以总得来说顺风顺水。
有些被他唬了辛辛苦苦赚的养老金去的大爷大妈，还特别喜欢他，没事儿就叫他去家里吃饭，想把女儿介绍给他的还大有人在。
非 法 集 资 这一行来钱快，最大的缺点是时不时得担着心，怕东窗事发。
因为一说到怎么发财的就吞吞吐吐，被认为不坦诚，昔日的一些朋友也渐渐离他远去了。
静下心来的时候，杜天元觉得有些孤独。
有时他也会想起艾艾，他们在一起时毫无防备的那种亲密关系，还是挺让他怀念的。
不过都已经过去了，再说以艾艾的姿色，也配不上现在的自己了呀，一等行情一等货嘛！
女人的姿色被他跟男人的身价挂上了钩。
再转念一想，嗐，古来圣贤皆寂寞，咱孤独说明咱牛掰，曲高和寡呗！
从前卑微地挣一点可怜的死工资，身边跟着个普普通通的艾艾，与现在的孤独却不差钱儿相比，杜天元义还是无反顾宁愿选择后者。
其实他也可以不孤独的，自从身价涨了之后，就有各种各样的女人主动投怀送抱，明的暗的各种勾引。
跟弟兄关心的发家途径不同，女人们并不在乎他的钱是打哪儿来的，只关心数额，更重要的是，只要愿意给她们花就行。
于是，以前比较抠唆的杜天元，逐渐学会了用钱来驱赶孤独——花钱请美女吃饭，请美女唱歌，请美女玩......
以前一夜笙歌之后，是在租来的简陋小房子里，闻着艾艾做的早餐的香味儿醒来的；现在呢，在五星酒店豪华的房间里，还没醒来就被人“啪啪”地拍着脸追问，钱呢？
但杜天元坚持认为自己不后悔，他更喜欢现在这个有“能力”的强大的自己，他才不要用后悔药！
杜天元一边开车一边瞥了一眼正在响的手机，心中得意无限。
有一天他在商场买古龙水，碰见一对小情侣在闹别扭。
妹子说今天是相识100天纪念日，想让男朋友给自己买一套海蓝之谜礼品装，而囊中羞涩的男朋友看了看四位数而且首位不是1的价格，尴尬地说：“你皮肤已经够好的了，这些都是给大妈用的，你用不着！”
旁边的销售小姐露出鄙夷的神色：“先生您可别这么说啊，我们的产品适合所有年纪使用，可以满足不同肤质的需求。而且皮肤嘛，越早保养越好哦。”
妹子听了更加怂恿男朋友买：“你不是刚发了工资嘛，不舍得花在我身上啊？”
男生的脸色不好看。
旁边的杜天元装作无意地审视了一下那妹子，发现她完全符合胸大、腿长、肤白、貌美的条件。
女生撒了一会儿娇，万万没想到，那哥们儿竟然一跺脚，扔下女朋友自己走了！
销售小姐落井下石地补了一刀：“美女，这么抠门儿的男朋友不要也罢！”
正当妹子又气又羞的时候，杜天元不动声色地走过来对销售说：“这位美女想要的，给我包起来，我送给她。”
销售一听，羡慕得快晕倒了。
而那妹子听了，眼里立刻荡漾起无数小星星。
杜天元非常非常享受这种感觉。看，花点小钱，所有的女人都对自己顶礼膜拜。
杜天元人不知鬼不觉塞了一张名片到手提袋里面，然后把袋子递到了妹子手上。妹子几乎喜极而泣。
这不，才第二天，妹子的电话就追来了，嗲嗲地问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瞧，和男友相识100天算什么？
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任何妹子拽到自己身旁，所以说，爱情根本就是不堪一击的东西。
261 没有辫子粗又长
“曲总好！”
同事们都这么跟他打招呼。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小曲第一次听到时，踅摸一圈发现就自己一个姓曲的，吓得一哆嗦，之后一直是人前故作镇定，人后惊魂未定。
自己本来只想一门心思搞科研，到底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一步的呢？
员工来自五湖四海，各个都是所在领域的尖子，但是个性有所不同。
有人话密，爱拍领导马屁，可惜这并不对曲南休的胃口，而且他压根儿就没把自己当领导；
还有人更高明些，不拍马屁而是从兴趣爱好入手，让领导喜欢自己；
当然也有一些比较酷的，埋头干活，见到曲总不过点个头而已，曲南休倒是比较喜欢这样的员工。
这天，人事经理雪莉·马告诉他：“曲总，你的助理等一下就会来报道，名字叫小芳。”
曲南休这才意识到，自己也是有助理的人了，这位小芳是个怎样的姑娘呢？
小芳敲门进来的时候，曲南休发现，她并没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也没有“辫子粗又长”。
相反，只有一头清爽的短发，脚下踩着一双朴素的平跟小靴子，虽然这靴子走起路来没有声音，但倒是挺帅的。
反正加减乘除开平方，无论怎么算小芳都不是美女，甚至有些胖乎乎的，腿也不够长，打扮也不够洋气。
不过虽然整体看着憨憨的，不知为何，她的眼神之中却似乎隐隐有种与外表不太匹配的伶俐光芒。
曲南休心里偷偷有点失望，他本来希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助理能养眼一点儿来着。
估计人事是这么想的：如果血气方刚的ceo身边，配一位绝世大美女助理，显然有转移ceo注意力的嫌疑，也有转移其他员工视线的嫌疑，对公司的发展不利。
好吧。
小芳虽然其貌不扬，但是聪明着呢，办事非常有效率和条理，很快就成为曲南休的左膀右臂，并且和他有了默契，有时曲南休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曲南休看着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办公桌，看着被分类得清清楚楚并标上标签的文档，问：“小芳，我没看过你的简历，你以前八成有好多年当助理的经验吧？”
小芳笑眯眯地回答：“年头也不是很多，毕竟人家还这么年轻是吧？”
“哦对，你还年轻着呢，怎么可能有好多年工作经验，哈哈。”
“不过咱悟性高没办法呀！老天爷没赏给我花容月貌，总得给我点儿别的补偿一下吧？比如说善解人意、冰雪聪明之类的。”
“哈哈，说得对，这些也很重要！”
小芳这个助理当得十分尽责，工作时间一天三次，她会提醒曲南休喝水，说压力大的人如果再喝水少，很容易上火。上了火一着凉，就容易感冒发烧，那公司的损失就大了。
“小芳，你懂得还真多啊！”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我以前学过点中医养生知识。”
“真够博学的，你还学过些啥？”
小芳挤挤眼：“老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你一直不知道，也不是件坏事。”
“你这丫头，说话这么深奥，我都听不懂了。”
无论工作压力多么大，曲南休看到小芳没心没肺的笑脸，听她开几句玩笑，心情就轻松了许多。他暗自佩服人事的眼光。
每天，小芳会到楼下取一次信，费力地抱回来大把的信件和包裹。
曲南休看她抱着那么多东西，就主动说：“下次我去拿吧。”
小芳笑嘻嘻地说：“那哪儿行？别忘了你是我老板诶，要是别人看见你亲自劳动大驾，我会丢饭碗的。你忙你的吧，大不了我多跑两趟，权当减肥喽。”
真是好脾气的妹子，越相处越招人喜欢，越招人喜欢，就越让人觉得她其实挺好看的。
所以说，外表并不是一个人是否受欢迎的决定性条件。
曲南休收到的信件中，居然有相当一部分是求爱信。
信封一拆，十有**里面会掉出照片来，长得都差不多，肤白貌美气质佳、酥胸美腿身材好，各个都跟网红似的。
其中一部分是姑娘们的妈妈塞进去的，把自家女儿的年龄、身高、学历、会什么乐器、当过几年三好学生、当过几次大队长、中队长、小队长，恨不得三围数据都报得清清楚楚，看得曲南休哭笑不得。
可怜天下父母心也不是这么个可怜法儿呀。自己又不是查户口的，再说这么多美女，自己也无福消受啊！
他跟小芳说，麻烦把这些都妥善处理喽，不然哪天我女朋友看见了，我会死得很难看。
“ok，包在我身上！”
小芳眼珠一转，大笔一挥，以曲南休的名义给每封来信回了几个字，就说感谢您的关注，希望继续支持脑云天公司。
虽然搞对象不成，但收到回信的家家都很激动，这么年轻有为又平易近人的男人谁不喜欢？她们更加变成脑云天公司的死忠粉了。
公司也有女员工悄悄跟小芳打听：“芳姐，咱们曲总名草有主了吗？”
小芳不肯定也不否定，只问：“你们都对咱们曲总有意思啊？”
“嘿嘿，曲总这么出色的男人，对他没意思的，那还算是女人吗？”
小芳神秘兮兮地伸出食指勾一勾：“来来来过来，姐告诉你们，怎么才能博得他的好感。”
呼啦啦一堆女同事围了过来，就连刚才没瞧见人影的，都百米冲刺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蹿出来了，生怕错过了这么宝贵的“追ceo攻略”。
小芳赚足了人气终于开口：“秘诀就是——好！好！工！作！”
呼啦啦，人散得一个不剩......
人怕出名猪怕壮，其实各种绯闻早已满天飞了。
在曲南休成名之前，李汤霓时不时明里暗里提及将来结婚的事，但自从他出名之后，就再也没提过了。
于嘉曾经怂恿她，自己去向媒体爆料，说自己是曲南休的正牌女友，时不时成双成对出现一下，也好堵了那些绯闻的嘴，死了那些别有用心。
但奇怪的是，李汤霓不但不同意，甚至连电话都很少给曲南休打了，放任自流的态度把于嘉急得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油然而生！
好好的一对，可不能就莫名其妙地淡了啊！而且她相信，小曲不是个忘本的人。
一天下班后，李汤霓到于嘉的瑜伽馆做瑜伽。
于嘉在落地玻璃窗外注视着她，虽然李汤霓的动作舒展到位，但还是能从肢体语言看出她的失落与寂寞。
做完瑜伽之后，于嘉拉李汤霓去喝奶茶，并且批评她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现在是大忙人，你得表现出你的关心和贤惠才行。你倒好，没事就看书做瑜伽，自得其乐。你知道现在得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瞄着你男人吗？你要是不闻不问了，不就等于主动把他推给别人吗？到时候有你后悔的...不过后悔药你倒是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李汤霓垂着眼帘把玩着杯子说：“正是因为他现在火了，我才要保持距离，不去打搅他。如果他心里有我，会主动跟我联系的；如果心里没我，我再上赶着找他也没用。”
“你这丫头，现在这社会，太消极和脸皮太薄了都不好混我跟你讲。对于心头好，就得大刀阔斧勇敢地去追求！杀出一条血路，把那些竞争者都扒拉扒拉推一边儿去！”
“我曾对他说过，‘春风得意的时候，别顶着吓唬人的光环来找我，我也不会扒开人群往你跟前凑；但你失意的时候，我会在你身后。’如果他不顶着吓唬人的光环，而是像以前一样带着一颗平常心来找我，我就也往他那边凑凑。”
于嘉叹了口气：“唉，文艺青年的世界我不懂啊！我只知道，这后悔药你是用定了！”
在曲南休和科研同事的努力下，第三代后悔药问世。
从功能上讲，和第二代几乎没有区别，最大的区别是，第三代所用的设备是一次性的，虽然简易，但是功能丝毫不打折扣，最重要的是把价格降下来了。
每份三十元，这里面还包含了人工服务的费用。
曲南休一直希望，不论贫富，让每个老百姓都可以享受这一高新科技所带来的生活转变。
价格大幅下调，却并不意味着利润会减少，因为成本降低了，购买人数也将大幅增加。
但现在仍存在的弊端是，必须有公司的技术人员上门服务，或者预约到公司来，以便从头到尾监控脑电波状态，确保后悔药的效果和使用者的安全。
所以用户买到的脑神经刺激装置，其实是上了锁的，只有到公司接受服务的时候，才能把锁解开。
由于交通、语言、文化等限制，目前仅在中国内地销售，等服务成熟了，再扩展海外市场。
大陆的土豪们高兴了，尤其是马云，这回只花了一点点塞牙缝的钱就可以买到，可以在被窝里偷着乐了。
马云先生不是一个好面子的人。上次出五千万竞价前十份后悔药，是他真的有后悔事，而且真心想当新事物的第一个体验者，并不是为了博眼球。
他这样的开拓者，永远对新生事物抱有极大的热情。
有一次在做节目时，马云提起他太太曾说，“你不是我的，你是阿里巴巴的”，讲到这里当场落泪，后悔没有多些时间陪伴家人。
不过他买后悔药回去是不是用在这件事上，就不得而知了。
262 豪宅没搓板儿
国内的土豪们高兴了，国外充满期待的土豪们就不乐意了，说我自带同声传译到中国去买行不行？
对此，脑云天公司很有个性地并未给予答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后悔药并不是像幻境中的屠天那样，在药店里销售，而是在医疗器械商店。
不过与别的医疗器械相比，它半透明的心形包装显然够小巧，够精致，够别具一格和讨喜。
盒底这样写着：“本产品能够有效编辑人的记忆，不仅可以治疗后悔带来的痛苦，对抚平其它心灵创伤，也能起到立竿见影的作用。”
其实后者的用途更加广阔，也是公司的潜力所在。
后面还附了脑云天公司服务热线号码。
现阶段购买后悔药之后需致电公司，预约服务时间。
大名鼎鼎的后悔药上市第一天，各大医疗仪器店门口老早就排起了长队，很多老百姓都想尝个鲜，更重要的是，差不多人人都有后悔的事，老在心里放着，难受啊！
花三十块抚平心里的疙瘩，有的还是折磨了人好多年的疙瘩，还是值得的。
排队等候的还有很多年轻姑娘，有的是真需要；还有一些呢，纯粹是因为买了之后，就可以到脑云天公司去参观又高又帅的型男ceo了，活的呦！
那几天，几乎所有人的朋友圈都被后悔药刷屏了，那只将美感与科技完美结合的半透明心形小盒子，简直比首饰盒还时髦，也成为了市面上最炙手可热的礼品。
其它品牌的医疗仪器商看着那叫一个眼馋，自己的产品得费尽口舌拽着人给人推销，什么时候自己的产品也能排大长队抢购啊？
罗教授的血压不用说，又上去了，都是激动闹的，然后他的妻女和肖主任又有的忙了，简直是一环扣一环。
一直密切关注此事的邵帅，这些日子过得一塌糊涂，心中有多少气、多少不平，那就别提了，他的肺再次经受了严峻的考验！
恨老天爷不公，恨老天爷不长眼，天下所有恶毒的词语免费全送给老天爷了。
他本来就是个看不得别人好的人，更何况，那个人还是抢走他梦中女神的最可恶的曲南休！
他给属下小四下达了命令，让小四马上去买一份后悔药，然后坐飞机给他送到新加坡来(怕不让邮寄)，他要亲眼瞅瞅这奇葩玩意儿长啥样。
小四也很乐意做这件事，因为能公款出国玩玩。
他很开心地发朋友圈宣布，自己要去新加坡出差了，顺便搜索了一下，新加坡都有那些好吃的好玩的。
可是到了那边之后，邵帅并没有招待他到处吃喝玩乐，不但没有，一看邵帅那脸色，小四就知道自己这几天没好日子过。
邵帅黑着脸摆弄了一会儿脑神经刺激装置：“我真搞不懂，就这么个小破玩意儿，怎么就能改编人的记忆？”
“说是发射电流，刺激脑神经啥的。”小四开玩笑问，“邵爷，要不你也去改编一下记忆，把你那女神忘了吧，那歌词不是这么唱的嘛，‘忘了你就没有痛’。”
“爷才不去呢！还得到他们公司去，让‘曲里拐弯’亲手操作，帮我忘了霓霓啊？那不正好顺了他的意了？！爷偏不，爷偏要记霓霓一辈子！”
“艾玛，邵爷，你小点儿声，你就不怕被你的小美听见？你们家这豪宅没搓板儿是吧？跪榴莲也伤不起啊！”
邵帅没好气地说：“她不在！整天就知道逛吃逛吃然后泡夜店，跟型男打情骂俏彻夜不归，你说我当时是不是眼瞎了，怎么会看上这种女人？还有你，你怎么当时就没拦着我点儿？”
“你们家老爷子都没能拦得住你，我拦能管用么？再说你看上的本来也不是她，是她家财产嘛。”小四犹豫了一下又说，“那个，小美老不回家会不会是因为，你你你不能满足......”
“滚！”暴怒的邵帅扬手给了小四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你tmd要是见过她卸妆后的样子，能举得起来才怪！”
小四只好捂着脸上的红印道歉，承认自己多话了。
邵帅平了平怒火，把后悔药装置翻过来倒过去研究了半天，忽然注意到那行脑云天公司客服电话，眼珠一转。
“小四，你回去之后，给我雇一帮人，每天从早到晚打这个电话，打通了就故意跟接线员磨洋工，给电话线路增添负担，明白？”
小四捂着脸咬着牙回答：“明白！”
“那行，你现在就订机票吧，明天就回去。”
“明天就回去？”
小四委屈地想，人家好不容易来一次新加坡，你就不兴带我到处参观参观？合着把我当人肉快递啊！
看他迟疑，邵帅不满意地问：“有什么问题么？你还想让我给你当导游是怎么着？”
眼神之冰冷，让小四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一缩脖：“没有没有，我这就去订机票。”
听到小四的肚子咕咕叫，邵帅说：“你还没吃饭啊？”
“没有。”
“你到厨房，让厨师给你下碗面条。”
于是这一碗面条和第二天早上的面包，成为小四这次来新加坡吃的仅有的两顿饭。
没法跟朋友圈交代，可怜的小四只好想了个招儿，去网上找了几道新加坡最著名美食的图片——海南鸡饭、肉骨茶、沙爹什么的，还有鱼尾狮像的图片，然后到机场拍了几张自拍，瞒天过海混一块儿扔朋友圈里了，就当是自己去吃过玩过了，以保全面子。
其实对如今的很多人来说，去过哪里，吃过点啥，见过、经历过什么，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朋友圈里的点赞人数，他们从那个数字里能够得到巨大的满足。
但小四对老板邵帅的不满，是真的越来越严重了。
小四是学计算机出身，编程越狱啥的是一把好手，还不是一般的厉害哦，是有当顶级黑客的潜质。
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后文详说。
随着年龄的增长，小四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整天想着吃喝玩乐的小伙子了，他自然而然开始渴望讨个老婆，过正常的家庭生活，甚至有点动了跳槽的心思。
其实只要小四开口说要找工作，想要他的公司将会不计其数，而且都是大名鼎鼎的企业。
现在邵帅这里他得随叫随到，而且整天跟狗腿子似的提心吊胆，让人指哪儿打哪儿，这是另一种累啊！
不过眼下时机并未成熟，小四还是老老实实回帝都，完成邵帅交代的任务。
他找了几个比较信得过的嘴严的人，按小时付他们工资，让他们在工作时间里从不同地点，玩儿命拨打脑云天公司的预约热线。
如果等的时间特别长，打通了就挂掉不说话；如果很容易打通，就跟接线员扯东扯西，尽量拖延时间。
这样一来，增加了线路负担，真正想要预约服务的客户，等候时间长了好几倍，不满情绪也有所增加。
曲南休接到报告之后，也没多想，吩咐增添了几条预约线路和客服人手。
于是小四方面也出了新的对策。
他们打通电话之后佯装预约时间，然后到了约好的时间不去，给脑云天公司的安排造成混乱，也让真正的客户等候时间变长。
就像手机、电脑、洗衣机那样，每份后悔药的脑神经刺激装置背后，都配有一个序列号，这个号码从生产到交付使用，都将被公司所记录。
当客户打电话进来预约服务时间的时候，也需要先报出序列号，以证明他们确实购买了产品，并留下联系电话。
曲南休了解到有大量虚假预约电话，便叫客服人员打回去找客户询问，可发现，除个别临时生病或有事来不了的之外，大部分爽约者留下的都是假电话号码。
后来又发现一个规律，就是这些虚假电话报的序列号却都是对的，但是它们其实并没有购买，而是通过数学方法算出了序列号的规律，猜出了正确的序列号都是哪些。
万一客服人员说这个号码不对，他们就再换一个，绝大多数都是正确的。这自然是小四的功劳。
可如果真是花了钱想要治疗心病的，都巴不得越快越好呢，怎么会爽约不来还联系不上？
很快，各大网站论坛八卦区，开始用恶毒的语言抱怨脑云天公司欺诈，说客服电话总是打不进去，说没有这个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儿啊！
曲南休明白了，这伙人是有计划有组织地在跟我们对着干呀！
小芳说：“老板，这也很正常，树大招风，有人眼红，自然就要出来捣乱了。不过反过来说，有人捣乱正好说明我们受欢迎。”
仅有一点点手抓饼店管理经验的曲南休，遇到运营困难，理所当然地去向心目中真正的领导程诗万报告，或者说求助。
但是程诗万一副大撒把的态度：“凡事你看着处理就好。”
见小曲一脸无助和茫然，他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递过去——《如何当好ceo》。
“程总，”勉为其难的曲南休一咬牙，决定再次清楚阐明自己的想法，“我实在不胜任管理职位，只想纯粹做科研，您恐怕要另请高明了。”
263 只穿豹纹裤衩是种情怀
这一次，平时耐心和蔼的程诗万没有进行劝说，只霸道地挥了挥手：“这个事情以后再说，我今天忙得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看似不近人情，强人所难，其实他早就和邵武商量过，都觉得小曲是个复合型人才。
技术是脑云天公司文化基因里最重要的dna，而曲南休参与研发脑神经刺激装置多年，除了罗教授，他在科技上的主导地位是无人可以替代的。
而且小曲身上有些能力，也是罗教授不可企及的。
看着曲南休失望离去的背影，程诗万暗想，其实把这个即将腾飞的公司交给你，也是看中了你的人格魅力和领导能力。还有，比这一切都更重要的，是小曲你的情怀！
有人说，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是一种情怀；穿裤衩除了豹纹别的不穿，也是一种情怀。
看似未出茅庐便知天下事的程诗万，根据多年的明察暗访，发现这个出身贫寒、并不懂浪漫和小资为何物的小伙子，年纪轻轻就具有一种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情怀。
说白一点，他有颗大爱之心。
曲南休仗义疏财时，从不量力而出，一向是不顾后果地倾其所有，哪怕自己下顿儿吃不上饭；
曾视流浪汉为忘年交，关心人家的温饱，对人家掏心掏肺，为流浪汉的死奔波和流泪；
被人诬陷，身败名裂，从名校退学，一无所有、租住地下室的时候还能选择包容对方，维护对方的颜面，无论对方出于多么龌龊的目的，给自己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
无视成本和利润，雇佣一对残疾夫妇帮忙打理小店，而当时那家小小的手抓饼店，可是他全部的生活来源啊；
最穷的时候，穷的只剩下梦想，梦想是为人类的脑神经科学事业贡献自己的全部力气。
一个如此有心胸、有情怀、有担当的ceo，一定可以引领公司走向真正持久的成功！
所以，挺他，是支持他，也是锻炼他，更是为了公司的前途和自己的利益着想。
而曲南休呢，特别听程诗万的话，因为他对公司有恩，对恩师有恩，所以小曲只好继续赶鸭子上架。
他把程诗万给的那本书翻烂了，发现ceo其实事儿也不多嘛，总结下来一共就四件——制定公司战略；明确企业文化；确保资金充足；和留住人才。
可是这四件事，随便挑一件出来就够把小曲压趴下了。
不过，翻过这本从未涉足过的领域的书之后，曲南休的想法有了一些转变，他觉得当一个公司的管理者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为脑神经科学而奋斗，是他个人的理想；但如果当了管理者，就可以领导许多人一起朝这个目标奋斗呀。
再说现在还年轻，技不压身，干嘛不多学点东西呢？不过那样的话，睡觉的时间就更少了。
再次纠结了一下下，还是选择迎难而上，不枉年轻一场。
于是他主动跟程诗万说，自己想去报一些商务管理课程，不然当不好管理者。
程诗万听了非常高兴，说他其实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等小曲这句话呢。
程诗万还告诉他，现在仍然有保镖跟着他，但是曲南休没找到在哪儿，想必应该是便衣吧。
因为他现在已经不是属于他自己的，还是属于公司的，许多人的营生系在他身上。
管他呢，反正不做亏心事，就不怕别人跟着。
提到亏心事，他心一虚，想到了楚楚。
幸亏离家远，那事儿没让老爸知道，要不然他非得把鞋脱下来，用鞋底子抽自己不可。
自己挨几下揍也就罢了，万一老爸血压高了可就麻烦了。
曲南休一边想，一边开着公司配的车回到公寓，倒了杯凉水压压惊。
其实这套豪华公寓里，配有高档咖啡机、榨汁机、豆浆机......但说实话他既不知道怎么用，也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
越纯粹、越简约的东西，他越中意，比如白水。
当然还有一样比白水更中意的，就是酒。
现在天天开车，不敢随便喝酒了，尽管目前他还保持着千杯不醉的记录，但是警察叔叔不一定信。
这么好的房子，他住着却一点儿也不踏实，丝毫没有家的随意感，总怕把人东西给弄坏弄脏了，这也是他当初不想当这个ceo的原因之一。
有点怀念小时候，天当被地当床，往草地上一躺，就能美美眯一觉的日子。
哪怕是自己先前租的那套破单元房也好啊，进门把东西一扔，累极了连鞋都不用脱，往床上一滚直接开始做梦，多爽。
曲南休觉得，自己仿佛被这套豪华公寓绑架了......
与此同时，临睡前的李汤霓手里握着手机，举起来又放下，再举起，再放下，犹豫着要不要给曲南休打电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像其她女孩子一样，想打就给自己的男友打过去，嘘寒问暖说几句甜得齁死人的话，然后顺便撒个娇卖个萌，再隔空亲个小嘴儿。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始终坚守那个不知哪里来的原则——自己没有什么才能为他出谋划策、排忧解难，那就尽量做到乖一点，安静一点。如果他有空、他想我，自然会打过来，否则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吧。
尽管世界卫生组织首次将手机定为了致癌物（后来据说又辟谣了），李汤霓还是整宿抱着它入眠，因为那是她和曲南休目前唯一的一丝联系，不忍放下。
此刻，曲南休其实也躺在床上想她。
他想，女孩子应该早点睡觉，第二天才能有好气色，这么晚了我就不要打扰她了吧。
再说公司那些烦心事，说给她听，不过是徒增她的烦恼，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反正她一定知道我在想着她呢......
生活就像不怎么准的天气预报，充满了阴差阳错；而缺少沟通的感情，就更是三差五错了。
来到公司，助理小芳见曲南休忧心忡忡，提醒他，可以召开管理层会议啊，有事大家商量，你别一个人扛着，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呢。
曲南休恍然大悟，他没有妥善利用自己的权力，主要是还没适应角色的变化。
最后商量出的结果是，升级序列号，增加复杂系数，开通更多客服热线，一切为客户方便开绿灯。
这一招，果然有效杜绝了虚假购买和虚假预约电话，提高了服务效率。
至于网上的水军黑公司，曲南休认为无需理睬。放眼这世上出了名的东西，没有没被黑过的，就让清者自清吧。
“曲总......”
“曲总......”
“老板......”
“曲南休。”
公司里只有一个人叫他曲南休，那个人就是摇摇。
摇摇是公司里一道流动的风景线，她走过的地方总是聚集着所有人的目光，有男人看女人的那种欣赏，还有工程师看先进机器的那种审视，以及现代人看未来人的那种憧憬。
每天有一部分时间，曲南休一头扎进研发室里，跟研发部的其他同事一起，琢磨如何完善人工智能情感机器人，以及后悔药的后续改进工作，同时为后悔药使用过程中搜集来的小问题，寻找解决方案。
摇摇痛并快乐着。
高兴的是，又时常可以见到小曲了，而且是光明正大地见，不用搞地下工作了；
不高兴的是，同时出现的还有很多其他人，而且时常会叫她做一些她不感兴趣的事情，有时为了测试，一做就是十几甚至几十次。
有了这么多学习对象，摇摇对于人类情感的掌握继续飞速进步着，情商甚至超过了一些性格木讷的工程师。
通过同事们在工作之余的聊天，她感受到了人类对于父母、手足、儿女、朋友、同事的情感。
摇摇觉得些许失落，因为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更没有儿女，也没有什么朋友，她越发羡慕普通人的生活了，哪怕叫她放弃现在这身美好的皮囊，变回圆滚滚的身体，她都愿意！
其实她也清楚，自己是有一个同类的，但是现在还不能经常见面，因为罗教授吩咐过。
这天工作间隙中，曲南休路过前台的时候，发现公司来了一位特殊的后悔药客户，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
她为了什么后悔暂且不提，单说她的特别之处——是坐着轮椅，由家人推来的。
陪同来的家人下楼取个东西的功夫，姑娘腿上盖的毯子掉到了地下。
见她行动不便，曲南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拾起还给她，但姑娘竟然不接。
四目相对，有那么两三秒钟的尴尬。
原来，五年前的一场车祸，导致姑娘的脊髓严重损伤，四肢均丧失了工作能力，手根本抬不起来。
但是她的大脑仍有支配意识，肌肉也是正常的，只是脊髓的损伤阻碍了大脑中的信号传输到肌肉上。
曲南休了解到这些，为花季女孩必须如此度日感到心痛，同时也安慰她，公司正在研究的技术之一，就是通过脑神经向肌肉发送信号，帮助瘫痪病人移动四肢。在不久的将来一定可以做到。
女孩激动地说：“既能缓解心灵的痛苦，还能给人以希望，你们公司真好！”
264 你怎么不去数钱
有一天，曲南休上网查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碰触了快捷链接，转到自己在的小说页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这才想起，老长时间都没顾上来看了！好奇现在人气惨淡成啥样了?
本来，一本网络小说断更太久，人气势必会下降，没有耐心的读者们早就该跑去看别的了。
但《九云乱》的作者“五包辣条”就是曲南休的消息不胫而走，小说的人气不但没下降，反而稳健上升。
以前这书没出名时，门可罗雀，来访者当中还有一半是作者，过来留言给他们自己的书打个广告就走。
但现在，一章章认真读的读者明显多了许多，很多都是慕名而来的，甚至从来没有看过网络小说的读者也注册个账号来读。
所有读者，包括普通人和伦理学家等“别有用心”之人，都企图从书中更多地窥见，这位脑神经科学ceo的精神世界。
最近有关曲南休的一切都红了，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也从未想过当名望与财富一齐来临的时刻，竟然不怎么快乐。
《九云乱》中恰好有一段专门描写男主的精神世界，为读者们所津津乐道。
说男主为苍生耗尽心血快要不行了的时候，被曾经爱慕自己的一个女人救起。
那女人嫉妒男主所爱之人，用法术钻到他心里去，只为了看看他心里可曾有过自己的立锥之地。
一看之下大吃一惊，男主心里居然连他最爱的女人都没有！
那他心里有什么呢？
谁能想到，如今功力尽失、行动不便如同废人的男主，内心竟然装着一个瑰丽多彩的世界！
——百姓相亲相爱，人人勤劳、勇敢、诚实、守信，就连牲畜都皮毛光亮地闲庭信步，整个儿一个乌托邦啊！
曲南休当时这样写，完全是出于剧情需要，但从某种角度来说，文字其实也是作者内心的反映。
这样的和谐社会，何尝不是他曲南休所期待的呢？
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乌托邦。
后悔药的客户，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在使用之前，将让自己锥心刺骨的痛苦回忆写下来，由公司统一入档收藏，将来或许作为案例做宣传用。
别人以为作为脑云天的ceo，曲南休赚得海了去了，这会儿不用说，肯定在忙着数钱。
其实不然，曲南休在花时间细看每一个记录的案例。
因为他觉得，鼓舞他和整个公司走得更远的最大动力，利润固然是其一，但更重要的是，有多少后悔药使用者从他们的科研成果中受益。
只要过得下去，不领工资他都愿意继续这份事业；如果产品没作用，至少对他来说，赚多少钱都不开心。
“教授，我又来看你了！”
罗人雁嫌弃地说：“小曲，你怎么老来呢？没别的事干啊？你怎么不去数钱呢？”
“呵呵，还用我数么？有财务呢，”曲南休被这位没正经的长辈逗乐了，“教授，难道你不想听我讲故事啊？那我可数钱去了啊！”
说着佯装抬脚就往外走。
“诶别走别走，回来回来回来！我想听还不行？”
“哈哈哈。”
无论多忙，曲南休一周至少要去看罗教授一到两次，给他讲那些后悔药使用者的故事，当然，主人公都用化名。
有时讲一遍不过瘾，罗人雁还会撒泼耍赖让小曲再讲一遍，就差满地打滚儿了，小曲得把细枝末节都讲得清清楚楚他才罢休。
对于如今住在豪华病房却像身在牢笼的罗人雁来说，听小曲讲那些成功案例，是一个礼拜当中最值得期待、最有意义的事情，特别是从香辣牛肉干永远地跟他说88了之后。
罗人雁心里其实特别盼着小曲来，一遍遍往窗户底下看，只是嘴上不说而已，因为知道他现在一定很忙，毕竟身份不可同日而语了，而且看到他现在的成绩，还是很为他高兴的。他做的事业也是自己想做的事情嘛。
小曲绘声绘色讲的时候，罗人雁就像吃冰棍儿的小孩儿一样，一遍遍咂摸其中的甜味儿。
自己多年的心血没有白费，是自己的研究成果帮助了那些痛苦的人，这给了他巨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曲南休发现，罗教授会跟着故事中的主人公，时而开心得手舞足蹈，时而难过得直吸溜鼻子。
以前光顾着跟他做研究了，没发现原来他也是一个很有情怀的人，只是不善表达，比较吃亏而已。
曲南休惋惜地想：后悔药最大的功臣，为了科研搭上了最宝贵的健康，现在却只能躺在医院里。
“忘恩负义”的消费者受了他的恩惠，可差不多快忘了他的名字；而自己这个小跟班，现在却成了万众瞩目的对象，好像这么牛的科研成果，只跟自己一个人有关系似的；还有那么多员工，如今领着令人羡慕的薪水，却从来没想过感谢这位最初的挖井人。
这显然不公平。
有多少人把性格交给星座，把努力交给心灵鸡汤，而不信天不信命的曲南休，这辈子总是在默默地与一切不公平抗争，哪怕只能产生一丁点影响，也好过不作为。
有时他只是出于本能在努力，甚至没有意识到那也是一种抗争。
更值得一提的是，许多人只是在为自己谋公平，别人受到的待遇是否公平，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之内；
但对于曲南休来说，他追求的是真正的公平公正，弱势的一方是否能得到公平的待遇也很重要，即使他自己已经是相对强的一方。
此刻，他暗下决心，回去要做一个小小的改动。
离开病房的时候，听到楼道里传来小高跟有节奏的“啪哒啪哒”声，莫名的性感，每一声都敲在心上。
曲南休忍不住幻想了一下，这会是怎样一个女人呢？
循声望去，万万没想到，来的是罗锦年。
好久不见了，曲南休印象中的小锦，还是那个踩着运动鞋、齐刘海一脸青涩、会为失恋抹眼泪的邻家小妹。
而眼前这个罗锦年，因为失恋之后又经历了父母离婚、父亲病危等剧变，清纯的脸上多了几分成熟和坚强，有点儿从邻家萝莉往御姐范儿蜕变的意思，不过还没完全蜕过去，刚一半儿吧。
小曲目不转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怎么，不认识我啦？”
“嘿嘿，比以前更好看了，主要是不哭鼻子了。”
“呵呵。”
“怎么样，我说得对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嗯，这段时间我爸生病，面临生死，我也想明白了很多。”
曲南休摆出一副老干部口吻说：“这是每个人成长的必经之路，年轻人，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呐。”
罗锦年咯咯直乐。
“诶小锦，你妈最近有没有拿放大镜出来？”
小锦一头雾水：“拿放大镜干嘛？”
“挑人啊！相貌学识家境房产查个底儿掉！”
小锦知道他没有恶意，就是好开玩笑：“好啊，你笑话我妈，我告诉我妈去。”
“别别别，刚夸你成熟了，别动不动就告妈告老师啊！”
“呵呵呵。”
因为小曲比罗锦年高不少，她需要仰视。她眼里的他，也有些不同了。
从当年那个不修边幅的家教小老师，摇身一变成了举世瞩目公司的最高管理者，眉宇之间多了稳重，举手投足之中多了果敢和锐气，整个人魅力大大提升。
但难得的是，在巨大的光环笼罩之下，却没多什么世故，小曲的笑容还是那么澄澈。
因为父亲的病情在那种新药的控制下已经进入平稳期，小锦又回去上学了，但是晚上还回这里住。
她是后悔药发明者的亲生女儿，然而被关注度却远远没有曲南休的高，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几天后，曲南休又来看望罗人雁，并从包里拿出一份后悔药。
“怎么，这么快出第四代了？”
“不是，只是包装做了点儿改动。”
罗人雁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发现包装外加了一行醒目的小字——诚挚感谢罗人雁院士在人类脑神经科研方面的巨大贡献！
曲南休原以为教授看了会很高兴，可是竟然没有，他一丝笑容也没有露出来，反而......眼角渐渐溢出了闪闪泪光！
这是小曲生平第一次见到教授的眼泪，以前就是生生从他手里把香辣牛肉干抢走，都没见他哭过！
对一个真正的学者来说，得到认可，比收入、名望，呃，当然了还有牛肉干这些都重要得多得多！这也是曲南休刚刚发现的。
一份后悔药，带给整个世界多少感动！
这天，公司来了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客户梅子，看上去精神萎靡，很累的样子。
当负责为她服务的技术人员小夏，问她为什么事后悔时，她回答，我倒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只是想重新编辑记忆。
可以说，她是到目前为止第一位购买了后悔药，却不是出于后悔目的的客户。
“后悔药”只是脑神经刺激设备的别称，如同前文所说，只要是通过编辑记忆可以解决的，都能实现，而且更多功用有待发掘。
“我曾经去看过很多心理医生，他们问了我一堆问题，让我做了一堆测试，给我出了一堆主意甚至开了许多药，但是都不管用，我还是终日生活在噩梦中。以前我也常常想，如果有一天，有什么东西可以抹去人类的记忆就好了，幸亏你们的产品出来了。我宁愿失忆，也不愿记着那个黑色的日子。为此我甚至用头撞过墙，但是丝毫没有损伤记忆......”
但是当小夏继续追问到底是什么黑色记忆时，梅子又牙关紧咬死活不肯说。
265 丢人反正也不疼
看梅子的脸色，小夏有了许多种猜测，其实其中有一种猜对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那一年，家乡稻香四溢的田地边，梅子提着篮子，去给暑假期间回家帮忙干农活的的哥哥送晚饭。
篮子里装的是妈妈新烙好的馅饼，猪肉大葱馅的，馋人得很。
梅子一边蹦蹦跳跳地走着，一边想呆会儿自己要和哥哥每人吃几个。但她万万也想不到，自己最后一个都吃不上。
村子里有个愣头小子人称三愣，半疯半傻挺可怜。
因为智力问题讨不到媳妇，父母就花八万块，从越南买了个新娘，漂亮不说，还特别勤快，人一到家就开始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像上了发条似的简直就没停下过，他们觉得简直是物超所值啊！
唯一的不足是国语说得不太好，但没关系，日子还长着呐。
钱早交了，谁知道新婚之夜，越南新娘把傻新郎灌醉之后，竟然逃跑了！
他们家原以为这是小说里才有的情节，谁知道是真的啊！
三愣明白过来之后，也知道生气，而且是特别生气，气得把婚房里的东西能砸的都砸了，然后冲出家门，一口气撒欢跑出三里地去，一直跑到这片稻田边，正好撞见了青春洋溢的梅子。
不知怎么的，他觉得梅子跟自己的越南新娘子长得一模一样，于是嘴里喊着，“我让你跑，我让你跑”，然后凭一股蛮劲儿将梅子推到了稻田里！
惊恐的梅子劲儿实在不够大，无论怎么挣扎也是无用功，结果就被三愣糟蹋了。
她醒来的时候，见自己衣冠不整地躺在稻田深处，浑身疼痛，特别是下面。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名节对她无比重要，幸好没闹出孩子来，所以梅子打算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可后来还是抗不住各种后遗症去了医院，医务工作者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让她差点儿含恨而终。
这件事给她造成的影响，却比想象的要深远得多，导致了她许多方面的心理障碍，也导致她至今未婚，也不愿意谈恋爱。
这件事从头到尾，梅子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她确实也没做错什么，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梅子拒绝说出这段黑色记忆，是因为每次对一位心理医生倾诉完，她就觉得更加痛苦了，因为又加深了一遍记忆，而且心理医生一般都要求把细节描述得越详细越好。
她常常讲到一半就讲不下去了，觉得自己要死过去了。
然而不但没有一位心理医生可以彻底治好她，现在她还患上了神经衰弱。
这就是后悔药比心理医生的高明之处了——它并不需要知道得太具体，就可以进行治疗，只需监控脑电波变化，并指导患者自行冥想就可以了，相当于自己治自己，又不会泄密。
在完成体检之后，技术人员小夏为她进行了脑神经刺激设备的操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梅子出来的时候，明显与刚才判若两人！
双目有神，嘴唇红润，皮肤发光，满面红光是由内而外的！
恐怕世上再神奇的美容术都达不到这种效果。
那段痛苦的记忆已经完全从她脑海中抹去，连渣渣都不剩，试问天下还有谁能做到？
曲南休看了汇报，也觉得很满足。
每个客户心事重重甚至悲痛欲绝地来，然后心平气静带着微笑离开，这难道不是份伟大的事业么？他觉得干劲儿更足了。
后悔药首季度销售势头喜人，脑云天公司赚得盆满钵满。
市场部经理李响，为取悦ceo，主动递来一份报告。
曲南休看了标题随口问：“《swot分析报告》？什么是swot？”
在旁边等着表扬的李响一听，差点儿被一口口水噎死，心想，作为一名ceo，您老人家连什么是swot都不知道？那你怎么当这管理人啊？
看到他的表情，小曲也觉得有些抱歉，对这些东西，自己的确是一窍不通，好在商务管理课程就要开课了。
不过李响可不知道曲南休是被赶鸭子上架的，还以为他啥都不懂却不知天高地厚地硬要揽这瓷器活儿，心中暗暗有些不服气。
但嘴上还是解释着：“咱们中国人，讲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swot分析法，就是用来确定企业自身的竞争优势、竞争劣势、机会和威胁，从而将公司的战略与公司内部资源、外部环境有机地结合起来的一种科学分析方法。”
生物专业出身的曲南休，听得一愣一愣的，艰难地消化了一下答道：“哦。”
他可以向马克思发誓，真的从来没听说过这些。
李响尴尬地笑了几声。
他过来，本是想套套近乎聊两句，现在觉得，ceo可能跟自己不在一个层次上，可聊得不多。
自己可是米国名校mba呀，而这个ceo不过是个国内小本而已，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能力还不一定比得上自己呢，让他来管理公司，不是搞笑么？
“曲总，那你慢慢看，我先走了。”
曲南休毕恭毕敬，好像是在恭送老板：“我一定好好学习，辛苦你了。”
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儿丢人，不过好在他脸皮不太薄，丢人反正也不疼，也不用掉块儿肉。
主持公司会议的时候，小曲就更丢人了，整个儿一个会议记录员。
别人说什么，他就在底下玩儿命地笔耕不辍，想都给记下来，不明白地好去问程总。
为什么不在笔记本上打字呢？
因为打字慢呀。对于他这个“老干部”来说，打字还不如在纸上划拉快呢。然后字又被人嘲笑。
为什么不让助理小芳记录呢？
因为人家小芳不知道自己哪些东西不懂啊！人家要都懂了就不用记那么多了。
有时，曲南休+得用只有自己能看得懂的特殊符号记下来，要不转眼就该忘了。
开几次会下来，小曲写的手都磨出茧子了，属下们面面相觑，进入职场这么长时间了，真没见过这么狼狈的ceo。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曲南休能感觉得出大家的怀疑和不满，他顶住的压力蛮大的。
但他不想告诉大家，自己当初是被逼着坐上这个位子的，因为这样只会加重自己无能的形象。要说，也得等完全胜任了这个位子再说。
不过，这更坚定了小曲要去上商务课的决心，好在，离开课没多久了。
越来越多的客户从后悔药或重编记忆中受益，哭着来，笑着走，所以曲南休感觉任重而道远，越来越希望把这件事好好地做下去。
巧的是，要上的商务管理课程，就在他的母校北京x大，不过是晚间。
他特地把车停在校外，然后像从前一样，一身运动服，背着走进校门。
亮着灯的教室和图书馆、摸黑打球也热闹的球场、三三两两的同学或情侣，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和亲切，只可惜昔日的同学们已经天各一方了。
有时真希望一辈子住在象牙塔里不出去，这样就不用面对社会和人心的复杂。
但是作为一个男人，躲起来始终不是办法，应该要挺起胸膛去迎接各种各样的风浪！
曲南休特地跟以前一样，在最后一排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反正咱视力杠杠的。
其余同学都是爱学习的好学生，都喜欢坐前面，恨不得坐教授鼻子底下，只有曲南休一个人老远老远地在后面。
教授到了，准备要上课，这时，一个跑得气都要断了、鞋子都要掉了、头发也散开了的微胖女人出现在教室门口，连连跟大家道歉说自己来晚了。
曲南休一抬头，一口老血差点儿没喷出来——这不是俺的助理小芳吗？！她怎么也来了？
小芳踅摸了一圈，最后眉花眼笑地一屁股坐在了曲南休身边：“嘿嘿老板，不好意思我也来上课了，不过我绝对不是为了抢你饭碗，你一万个放心哈。”
“嗐，”曲南休笑道，“你哪天要想坐我这位子，拿走不谢哈哈。”
“哎后边两位同学，坐前面来！”
本以为可以不引人注意地上下去，无奈教授让每个人先做自我介绍，因为搞商务和管理其实就是跟人打交道，那么上课的这些同学首先要互相熟悉，将来课堂上还有很多小项目要一起合作呢。
当曲南休低调介绍自己的时候，课堂上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连教授都一度被冷落在旁。
小曲身边其貌不扬的小芳，本来大家都没注意到，这下也成了焦点，大家理所当然地猜测，会不会是这位现在红遍大江南北的年轻才俊的女朋友啊？
小芳大方自我介绍说是曲南休的助理，解了众人的疑惑。
小曲也坦诚地说，自己没有任何商务背景，但是很想打理好脑云天公司，所以才来这里补习，希望这里的每一位前辈都能对自己不吝赐教。
来上这课的都是比较成熟的人士，不会像追星的小迷妹一样丧失理智，所以课堂秩序很快恢复了。
有小芳在旁协助，曲南休吸收起知识来就容易多了，小芳可是学商务出身的呦。他还顺便请教了什么是swot的问题。
小芳一点都没嘲笑他，而是用极其通俗易懂的语言，给他解释得非常清楚，比李响解释得好懂多了，曲南休茅塞顿开，小芳也欣慰地微笑。
266 奖励点儿啥好呢
小芳脸圆圆的很喜兴，一笑还露出一对门缝有点儿大的兔牙，让人看着就想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眼睛本来就不大，一笑更是找不着了。
曲南休在心里暗暗给mei nu打分的习惯没有变，打来打去，发现这次很难给分。
按五官相貌和身材，小芳估计撑死只能得个四分。
虽然她跟mei nu不沾边，却自有一番可爱迷人之处，那应该是源自于性格，好相处、不卑不亢、大度从容
这是男人眼中，跟女人外表的重要度旗鼓相当的东西。
工作中，小曲需要什么东西，有时还没开口，小芳就已经交到他手上，简直像他肚里的蛔虫，又堪称机器猫的百宝囊。
各种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有时还会为老板的着装出谋划策，而且说话的方式让人特别好接受，哪怕是提意见，都让人听了高高兴兴的。
曲南休为此深感xing 玉n，并决定以后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就给她加薪。
郭沫若先生曾经说过：“一个人总是有些拂逆的遭遇才好，不然是会不知不觉地消沉下去的，人只怕自己倒，别人骂不倒。”
脑云天公司顺风顺水的境况持续了没多久，就出了问题。
一则新闻的推出，让后悔药的销量一下跌到谷底。
那新闻五个字的大标题就说明了一切——《董国强疯了！》
成为全球首例后悔药免费受益人的董国强，受悔恨之痛折磨多年，用后悔药删除了部分记忆。
（详见257一弦一柱思华年）
本来这是皆大欢喜的好事，以后可以放下心理包袱开开心心生活了，无奈工友们实在太好奇，七嘴八舌非要试图勾起他删除的记忆。
面对着所有人的众口一词，可怜的董国强陷入深深的疑惑当中。
他知道自己曾经用过后悔药，一定是删除了那部分重要的记忆。
可真相到底是什么？媳妇儿到底怎么了？
他打dian hua给家里，可家里人不想再把他推回痛苦的深渊，所以缄口不提，只叫他往前看。
董国强四处寻求真相无果，常常双手抱头，急得直撞墙。
渐渐的，他的话少了，本来是条挺爽朗的汉子，现在变得郁郁寡欢，有时一个ren mian向工地发呆，谁叫他都听不见。
终于，有一次他抄起一块板儿砖狠狠往自己脑袋上砸，砸了个大窟窿，工友们慌忙把血泊中的他送到了医院。
医院检查之后，发现他不光是头上有伤，精神也有严重的问题。
这样的人显然不适合继续回工地盖房子，所以他又被送进了医院精神科。
因为全球首例后悔药受益人的身份，董国强早就成了名人。
消息走漏后，媒体差点儿把这家医院给踏平了。
原本就对后悔药颇有微词的人们，更加大张旗鼓鼓吹后悔药是一种有违伦理、应该被摒弃的糟粕，导致xiao shou量大幅下滑。
新成立没多久的脑云天公司，这么快就迎来了业务上的寒冬。
对于曲南休这个自发将天下大任扛于一身的男人来说，看到后悔药带给别人这么大的痛苦，心里也很不好过。
虽然董国强方面并没有对公司提起诉讼，曲南休还是第一时间宣布，由脑云天公司承担他全部治疗和住院费用。
但这仅仅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
小芳和程六朝、gong guan部以及董事会都给曲南休出主意，有说置之不理等事态自然冷静的；有说拿成功案例出来造势的；还有说强势声明此事与后悔药无关的并建议他向工友提出起诉的。
因为当时确实起到缓解痛苦的效果，之所以会造成今天的情况，完全是由于董国强那帮惟恐天下不乱的工友们起哄，责任应该全权由他们承担。
自始至终，程诗万没有出来提任何建议，曲南休也没有去问他。有些事情，该自己这个公司掌门人拿主意了，不然自己岂不是成了傀儡？
小芳预计老板会急得抓耳挠腮，她进e办公室好几次，小心翼翼给曲南休送普洱茶去火。
可是看老板的表情，好像he ping时也没有太多不同。
邵帅听说这件事之后高兴坏了，搓着手等着看看连台好戏，这回非得让脑云天全军覆没不可！
到时候自己可得放个鞭炮，哪怕环保局找shang men来也在所不惜！
还没上过几节专业管理课程的曲南休，再三权衡之后，决定用老办法——开新闻发布会——来解决这个问题。
看来是上次新闻发布会开上瘾了。
其实，他只是想当着媒体和全球用户的面，坦诚地说几句话。
当所有的灯光和话筒再次对准了曲南休，这位一直在努力成长的管理者开了口。
“任何新生事物都有一个成长、发展、成熟的过程，都不会一帆风顺的。那如何判断它是好是坏、是否要继续发展下去呢？我个人认为，只要它不触犯法律，并且给社会带来的利大于弊、给大多数人带来的利大于弊，就应该是被支持和鼓励的。”
看着曲南休在众目睽睽之下，抛开所有的专业知识，用最质朴的语言侃侃而谈，角落里的小芳忽然有种要泪流满面的冲动。
老板曾说过，他惧怕镁光灯、惧怕万众的注视啊！他得是使出多大勇气，才能站在那里发表这番讲话，回去一定好好奖励他一下才行！
奖励点儿啥好呢？
要不给他买盒冰淇凌吧。
曲南休表示，董国强的事情，公司会持续关注，并负责一切所需的经费和物资。
在讲话的结尾，曲南休也呼吁后悔药用户身边的亲人朋友，尽量注意措辞，不要再勾起当事人不必要的精神痛苦。
整个讲话通篇没有一个外交辞令，只有朋友式的亲切叮咛和交流。
镜头的特写中，曲南休的眼眸跟初生婴儿的眼睛一样清澈。
后来，有很多后悔药的受益者及他们的家属，主动站出来现身说法，讲述科技给他们的精神世界带来的变化，证明后悔药的确是利大于弊的。
这一部分人群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不知不觉演变为一场歌颂后悔药的运动。
出乎一些人的意料，危机竟然就这样平安度过了。
民众信任曲南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慢慢地，xiao shou额竟然又重新攀升回去了！
此事使曲南休总结出一个道理，那就是解决问题一定要诚恳，不要搞那些花里胡哨瞒天过海的东西。你对顾客掏心掏肺，顾客才能相信你。
不光是顾客，对任何人都是一样，以心换心。
事情解决之后，曲南休自掏腰包请全公司员工吃饭，感谢大家的支持，饭后又赶去上课。
这天下课之后已经很晚了，曲南休打算开车送小芳回家。
“不用你送，我自己开车来的。”
“哎呀，那我更担心了。”
“不用担心，虽然我路痴，但回自己家的路我还是认得的。”
“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又多了一个马路sha shou啊哈哈。”
“老板你真会开玩笑，我开车技术还不错呢。”
“私下里别叫我老板，私下里你是我老师。”
“那行，学生你赶紧乖乖回家，晚了省得挨屁板儿。”
“哈哈哈，得令！”
于是他决定至少送她上车。
想起还从没关心过小芳家里的情况，便随口问了问，了解到关于她家的一切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跟大多数人差不多的。
目送着小芳钻进了她的小车，曲南休才转身去校外找自己的车。公司给配备的座驾是一辆奔驰suv。
之前，小曲开着它觉得心里很不踏实，也没法享受驾驶它的乐趣，但是现在就淡定多了，因为他为公司带来了丰厚的利润，而自己领到的薪水，支付这辆车的月供已经绰绰有余。
第一次发工资的时候，曲南休看到卡上竟然一个月光工资就六位数，以为自己数错了。把眼睛瞪大，小数点数来数去才敢相信。这还是他第一次把当e跟利益挂上钩。
然后他留下一部分，其余全给家里转过去了。
对于居住条件，曲南休没有太高的要求，甚至可以说低得可怜。只要有床，有桌椅，有洗澡和做饭的地方就可以了。
再奢华的房子，也就这几样功能对他有用。
如果说他对什么有要求的话，那就是作为男人，内心深处渴望开一台好车，尤其是有过车行工作经历之后。
好车的密封性、安全性、舒适性和操控性都更好，特别是操控性，它会像一头无比灵活的大象，方向盘的任何指向都会得到精密灵敏的回馈，第一时间理解驾驶者的任何意向。
曲南休想，怪不得杜天元那小子的车要不停更新换代了。
驾驭的感觉，所有的男人都渴望拥有。驾驭车，驾驭人，驾驭命运。
罗教授喜欢骑马，那其实也是一种有关驾驭的挑战。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曲南休也在飞速适应着自己的新角色。
每周有三个晚上，都是在校园里度过的。
这一天，他跟往常一样，下课后来到自己的座驾跟前。
可刚一拉开车门，忽然有一条高大的黑影从不知哪里跳出来，拦腰抱住他，毫不客气地对他拳脚相加，仿佛积攒了多年的仇恨似的！
曲南休下意识地认为自己遭遇了绑匪，自然奋力反抗。
可是，他刚挥了一拳，就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267 八竿子打不着的敌人
那条大汉刚才还显得很生猛，可小曲才只不过挥了一拳而已，那人就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推得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么不经事儿怎么当绑匪？还是刚出道的经验不足？
要么就是，此刻又在幻境中？自己又得了屠天的神力？
曲南休低头看看自己，没什么异常。
大汉刚爬起来，不知打哪儿又蹿出一个人，五短身材，可跟大个子交起手来灵活之极，不但不输给人家的身高优势，反而把大个子玩得团团转！
曲南休本想上去帮忙，但一是小个子太厉害，下手快狠准，根本用不着自己这个二把刀帮倒忙；二来，他想起程总说过，给自己配了保镖，到底是几个人不知道，也从来没见过，但是需要的时候会现身，难道就是面前这小个子？
曲南休带着双份的好奇凝神观看，可惜光线太暗，只瞧见打得热闹，根本看不清人长什么模样。
但是，找个那么小的个子保护自己这大块头，让自己情何以堪呐！
他的脸悄悄地发烧，幸而有夜幕的遮掩。
三下五除二，小个子将大汉zhi fu，还熟练地将他双手背到身后，并变戏法似的弄出一根绳子，给捆得扎扎实实，最后潇洒地掸掸手，可谓专业**fu wu！
完事之后，小个子推了“俘虏”一把：“说，你是干嘛的！”
这一开口，好家伙，把曲南休惊得下巴和车钥匙都掉了：“小小小芳？怎么是你！怎么能够是你？”
“嘿嘿，老板，晚上好呀。”
“咱俩不是几分钟前刚拜拜过吗？你怎么没走啊？”
“我当然不能走啦，我走了谁来给你摆平这些事啊？”
“你还有这两下子，看不出来啊！”
人不可貌相，想不到她矮矮胖胖的身体竟然可以这么灵活。
那第一次上商务管理课时迟到，她跑得喘成那样，都是假象喽！
“啧啧，没什么事儿让你随便看出来不麻烦了吗，姑奶奶我得等关键时候再出手呀！”
面前这个保镖小芳，言谈举止都跟平时那个助理小芳不太像了，真是搞卧底的好手啊！
“唉，这事儿闹的，真没想到找个女的来，怪不得让你跟我一起上课呢！”
“怎么着？重男轻女？”
因为棱花的遭遇，曲南休特别恨这个词：“不敢不敢！”
“老板，待会儿我再对你进行男女平等的教育，咱们先问问这人怎么回事儿。”
曲南休吃惊过度，差点儿忘了更重要的事。
那大汉趁他们聊天，在旁边一声不吭努力憋着劲挣了半天，发现使尽浑身解数都挣不开一个姑娘家捆的绳子，只得垂头丧气认栽。
小芳不慌不忙摸出手机要报警，昏暗的路灯照在镶了水钻的手机壳上，动漫图案闪闪发光，那是唯一泄露了她少女心的东西。
大汉忙喊：“别报警！”
声音带着苦苦的哀求。
曲南休示意小芳等会儿：“不报警可以，你为啥袭击我？”
举起手机，借着手电功能细细打量大汉，发现他只是个子高而已，并不壮，也不粗鲁，相反文质彬彬的像个知识分子。
打了半天架，头发还能一丝不苟，显然是抹了发胶的。
穿得很体面，身上有古龙水的香味，鼻梁上架着金边眼镜，虽然一只镜腿已经被打歪了。
大汉四下看看，这会儿幸好路上没什么人，但保不齐待会儿会过来学生，这样绑着，面子上挂不住啊！
他想求他们松开，可小芳坚决不同意。
大汉只好用嘴一努，询问能不能去前面的树丛隐蔽处说话。
这回依了他。
但小芳十分警觉，聚光的小眼睛时刻注意着，树丛附近是不是埋伏有同党。
现在曲南休明白为什么初见小芳时，她目光中有种与外形不符的凌厉了。
三人站定，奇葩曲南休的手伸进裤兜按在了钱包上，他倒不是怕被抢，而是时刻准备着掏票子！
此人（小曲）脑回路异于常人，他觉得袭击自己的，八成是生活困苦走投无路，或者遇上什么难事儿了，要是真需要钱，就帮人家一把呗
大汉问：“你是曲南休没错吧？”
“我是。”
小曲从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不过那人接下来的话，完全超出了曲南休和小芳的脑洞所及范围：“我不是抢劫的，也不是绑匪，更不是**，我只不过是想揍你一顿出出气而已。”
不是为了钱？
小曲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乐了，饶有兴趣地问：“说说看我怎么惹着你了？如果真是我的错，哥们儿跟你道歉。”
小芳在旁边听着，嘴张成了0字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谁见过跟袭击自己的人这么亲热的？简直是敌我不分嘛！
她哪知道，只要曲南休愿意，他就是有这种视敌人为朋友、将敌人转变为朋友的能力。
大汉听他这么说，也挺意外的，语气渐渐平静了：“其实我是个心理医生。”
小曲和小芳面面相觑。
“不是那种随随便便谁都能当的心理咨询师啊。我是读完心理学博士又实习了一年，考了国家高级执业资格证，才当上心理医生的，在东三环经营一家心理诊所。”
国内心理咨询行业鱼龙混杂，像他这样科班出身又拿了证的，才是正经八百的心理医生。
小曲心想，可是如果真是这样，我八竿子也打不着你啊，怎么会想拿我出气？
“本来我那里口碑也好，业务开展的也不错，我的日子过得挺滋润，但一夜之间全变了！”
聪明的小芳问：“难道是因为有了后悔药？”
“没错。很多患者有心理问题，特别是创伤性心理障碍患者，障碍都是源自痛苦的记忆。当我治疗他们的时候，通常要用到精神分析疗法、支持性心理疗法、行为疗法、森田疗法、认知疗法、催眠疗法、音乐疗法等等，有时还要用到最痛苦的暴露疗法，就是让患者长时间地想象恐怖情境，或者置身于非常恐怖的环境之中，从而达到对恐怖记忆脱敏的目的唉，说这些反正你们也不懂。总之吧，这些方法花费时间长，收费高，而且有时过程十分的痛苦。”
曲南休和小芳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但是你们那个什么后悔药，有改编记忆功能，省时省力省钱，所以他们现在都不来我的诊所了，直接去买你的产品，半个小时不到，把痛苦的记忆完全抹去了！”
小芳不满地说：“那又怎么样？你还看不得别人好啊？再说后悔药也是患者的福音啊！”
大汉情绪激动起来：“可是有了后悔药，我的诊所怎么办？东三环那个地段，寸土寸金你们肯定知道的，我每天开着诊所不营业，租金都快交不起了，光租金一年一百多万呀！我还得养活一家老小呢！再说我这么多年寒窗苦熬出来的学位，说不需要就不需要了，那我以后干什么去？你现在这么一搞，不是把我们做心理咨询这行的往死路上推吗？！”
曲南休一怔，第一反应是，他说得有一定道理，而且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是成千上万心理咨询行业从业者的问题。
从一定程度上说，后悔药有抢他们饭碗的可能性。
但科技改变生活，这是必然的大趋势。
比如开发人工智能，就算不提将来会不会征服人类、占领地球，至少未来一二十年，用人工智能来替代简单重复的体力、技术工作职位是一定的，售票员、餐厅fu wu员、司机、清洁人员这些职位已经进入了失业倒计时，如果不想到时被取代，必须要尽快学习新技能和提高自己才行。
科技在带给人类方便的同时，也必然很残酷地牺牲掉一些人的利益。
不过曲南休还真没料到，后悔药问世，第一个影响到的竟会是心理医生这个职业！
小芳可不吃这一套，看问题直接抓重点：“就算是这样，你堂堂一个高级知识分子，也不能出来当街打人报复啊！你这样的心理素质，就算没影响生意，也没资格当心理医生！”
对方似乎依然沉浸在失落的情绪里，蔫嗒嗒的没有反驳，今天简直是身心都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其中很大的伤害是，白吃了那么多年饭、白长了那么大个子，居然连个黄毛丫头都搞不定！
曲南休设身处地一想，如果是自己站在对方这个立场，肯定也得急，他安慰道：“精神分裂、抑郁症、焦虑、神经衰弱，这些都属于心理咨询范畴。后悔药目前只对创伤后应激障碍有效，其余的还需要心理医生坐诊。很多心理问题跟性格、身心都有关系，需要医生交谈排解，不是简简单单把记忆一抹就可以的。你的客户人数大幅减少，会不会跟其他因素也有关系？比如近期，你个人的情绪波动比较大”
小芳一拍大腿：“说得对，我觉得不全是后悔药的事儿，大个子，得先检讨检讨你自己！”
那位心理医生同志不说话了，确实是因为老家的弟弟赌博欠债，最近闹得家里要死要活的，严重影响了他问诊时的情绪。
有一次他在问诊时接了家里的dian hua，之后竟然控制不住，把火撒在病患身上。
客户人数的减少，又相应再次刺激了他已经脆弱的神经，如此往返，恶性循环，但是他木有及时检讨，却把这些全都归结到后悔药和曲南休的身上。
268 空气中的言灵
曲南休坚持给人把绑松了：“你走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等等，就这么让他走了？不报警了？”
“报警没意义，”曲南休又转向那失意的人说，“今天的事我不追究了，但是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对待你的病患。还有，你可能需要休息一段时间，调整好心态再营业，必要的话，去别的心理医生那儿咨询一下。”
那人没吭声，也不知道是羞愧难道，还是心气难平。他一边打量着曲南休，一边痛苦地揉了揉被勒疼的手臂，最后垂头丧气消失在夜色中。
小芳还冲他背影低声喊了句：“别让本姑娘再看见你啊！”
有些事情就像百年的老树根一样，盘根交错纠结在一起，恐怕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只能看这人自己的造化了。
曲南休觉得这事儿完了，刚轻松了没两秒钟，被小芳一句话噎住了——“老板，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儿滥好人的感觉呢？”
曲南休语塞了半晌才说：“小芳，说话不带这么直截了当的好不？”
“对不起，我这人不爱装，就是喜欢直截了当开门见山。”
“还不爱装呐，”曲南休笑道，“我都被你骗得一愣一愣的了。”
他指的是她助理和保镖身份的切换。
小芳把脸一板：“那是工作需要好不？我说的装，是假大空，是虚伪，是装逼！”
“行行行，我明白你意思。”
“还回头说刚才的话题——好男人不是该快意恩仇吗？可老板你呢，对甲乙丙丁谁都好，对谁都不忍心拒绝和伤害，爱心泛滥，就连袭击你的人，你都不分青红皂白跟他称兄道弟，你说你是不是响当当的滥好人？”
路灯下，小芳的小眼睛特别亮。
曲南休想起李汤霓以前也表达过类似的意思，他觉得挺冤枉的：“‘谁都不忍心拒绝和伤害’，你指的什么？”
“别人不敢说你我可敢，没什么大不了的，哼。公司随便哪个女同事叫你捎一段、午餐买个单、搂着合个影，你一概来者不拒，对谁都一样好，你自己没感觉么？”
小曲挠了挠头，迟疑着说：“有吗？”
“当然有，可能你根本就没当回事。我记得以前有个小品啊还是相声啊叫《好好先生》的，那个好好先生对自己受到的任何不合理伤害都一笑置之，比如他被狗咬了，不但不警告狗的主人，还夸那狗，结果导致其他人也被那狗咬伤了；他开车被人撞了，不用对方负责还称赞对方，结果那个司机不重视自己的犯罪行为，终于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他的行为看起来很宽容很大度，其实是对自己不负责，也是对别人不负责，俗称滥好人，你就有点这意思了老板。”
曲南休还是有点儿糊涂：“我不就顺路捎人家一段，不就给人买个单吗，怎么就对不合理伤害一笑置之了？”
这话声音大了点儿。
旁边路过三两个学生，因为天黑了，彼此看不清对方的脸，但能够听到她们发出“吃吃”的笑声，她们肯定是把曲南休和小芳，当成情侣吵架之女方吃醋了。
“这是两件事，但是一个意思！你对所有的人不分亲疏一律都特好，一律舍己为人，东郭先生就是你未来的下场！”
曲南休故意厉声正气说：“丫头你好大胆子，竟敢当面顶撞老板，你还想保住饭碗不？”
“无所谓！”小芳真不高兴了，“既然好心劝你你不听，那么此处不留姐，自有留姐处！”
说着抬脚就要走。
曲南休赶紧一把拉住她，拉的劲儿大了点，一不留神把她拽怀里了。
幸亏小芳矮得很，一嘴亲到他胸前。
像这种级别的意外，由于身高问题，能不小心亲到他嘴的女生是很少的。
小芳敏捷地往后一跳。
曲南休没顾上这个：“小芳，我跟你开玩笑呢，平时不是怎么开玩笑你都不生气的么，今天怎么了？”
“没有任何人是无论怎么开玩笑都不会生气的，得看是什么事了。”
“好吧我道歉，你说得都对。”
“你是怕我难过么？放心，我没那么玻璃心。你也用不着迁就我，说我说得都对。你觉得我说的对就对，你觉得我说的错就错，没必要自欺欺人。对你女朋友好一点，对其她人都应该保持距离。”
没想到平时里随和的小芳，生起气来一点不含糊，大道理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然而她的理论竟然完美得无懈可击。
曲南休的嘴变得无比笨拙，更要命的是，在这么囧的气氛下，他居然还挺喜欢这样直截了当的她的，比那些口蜜腹剑的绿茶强多了。
“好，我诚恳地接受你的意见，以后你帮忙监督我，好吗？”
小芳的用词还是硬邦邦的，但是语气听着缓和了许多：“行，反正我的工作就是看着你，顺便监督一下别的也无妨。”
曲南休笑起来：“小芳，我刚发现你风格多变，刚才这个女汉子形象真是**炸天了！”
小芳酷酷地说：“以后姐要是混不下去了就去拍戏，一人分饰多个角色不用替身”
“哈哈，我拭目以待”曲南休差点儿中了圈套，“哦不不不，你不会混不下去的这事儿翻篇了啊。”
“行，翻篇！”
曲南休用一种不寻常的眼神看着小芳：“好了，下面该说说你的事儿了，我的保镖女士。”
小芳这才露出熟悉而顽皮的笑容：“哈哈，我隐藏得还行吧老板？”
“太行了！我怎么都没想到保镖会是你！”
“程总交代的呀，平时就正常进行办公室工作，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身份。”
“那我还得感谢这个心理医生哥们儿，要不是他，我得蒙在鼓里到哪辈子啊！”
“其实你还不如不知道呢。”
“怎么说？”
“你知道了以后劳神啊UU小说，老得琢磨我到底像不像保镖。就像有个笑话说的那样，一个国王胡子特别特别长，有一天一位大臣问他，您的胡子这么长这么漂亮，晚上睡觉的时候，是放被子里面还是被子外面呀？国王想了半天居然想不起来。于是晚上睡觉他就遭罪喽，一会儿把胡子放被子里面，一会儿把胡子放被子外面，折腾一宿没睡着！”
“哈哈哈。”
曲南休越来越觉得小芳是个有意思的姑娘，比那些只知道吃穿打扮、自拍发朋友圈还今天长这样明天长那样的女孩，要有意思得多了。将来跟她一起生活的人，一定不会腻，而且越过越有趣。
以前悄悄给她的外表打三四分，因为性格再给加点儿，现在越发觉得她很有魅力，分数已经直逼七八分。
曲南休忽然想起了什么：“小芳，你有枪吗？”
“那没有，国家规定私人保镖不许配枪。”
“那都靠真功夫啊，你到底是个啥背景？少林寺女弟子？还是哪个传说中的门派的传人？”
“没有，我是武警学院毕业的，另外还拜了师。”
月亮已经升得老高老高了，借着银色的月光，曲南休再次打量了打量小芳矮矮的个子、微胖的身材、圆圆的脸蛋，跟印象中高大威武的武警相距甚远，要是说出去，别人肯定觉得自己看着还更跟武警沾边点儿。
还是那句话，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反而是最不可信的
这一整天，罗太太过得是提心吊胆坐立不安，不停地看墙上的钟，可又不敢跟别人说。
因为她从小就听老人们讲过，言语中有一股不可轻视的力量，空气中那些淘气的“言灵”，专门捕捉人们的话语来制造诅咒。
如果你说“我好像很久没感冒过了”，言灵听到了，说不定让你明天就感冒；如果你说“我从来没丢过钱包”，可能话音刚落就发现钱包不见了所以永远不要得意忘形哦。
罗太太不敢说出口的那句话是——“过了今天，我们家老罗就活过三个月期限了！”
之前的医生曾经诊断说，罗人雁只剩下最多三个月的寿命，然而不知不觉中，这个生死期限就快被超越了。
其实是罗人雁自己不知不觉中，而在乎他的人们，几乎是分分秒秒在暗暗数着日子过的。
活过医生给的生死期，当然首先得益于那种昂贵的米国新药，目前看来，副作用完全可以忽略了，癌细胞已经全部阵亡。
然而罗太太这个前妻也是功不可没的，没有她衣带不解地在旁精心照料，别说三个月了，那时的罗人雁，多活三天都困难。
以罗太太的大嘴巴，她本应到处去吹嘘自己的功劳，可是这一次她硬是忍住了。
受过高等教育、专业是量子力学的她，却宁可迷信一点，保住老罗的命是最重要的。在生命面前，以前吵架的琐事都不值一提了。
罗人雁看似对一切都满不在乎，其实他对家人的爱，一点都不比罗太太少，不过是在以他自己的方式。
不到万不得已，恐怕家人没有机会感觉到。
肖主任又带来一条好消息说，虽然彻底恢复成原来那样可能性很小，但有望回家疗养，不用再长期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