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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穆飞花     画魂txt下载     画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九十四章 十世轮回10

    秦公子也不是傻子,女人的身下淌出这么多血来,肯定不是来了葵水那么简单。他赶紧招来了府上的郎中替她诊治,结果正如他所料,这个女子已经怀了身孕,而且已经足足两个月,今夜却是被他折磨到小产了。

    腹中的冰凉与疼痛让白薇悲痛欲绝,她与齐世杰的骨肉就这么没了,她本来以为自己也会随着这可怜的孩子一同去了,可是那秦公子却偏偏将她的命给救了回来。

    当然,他是不会那么好心的,他之所以不让她死,是因为自己的怒火还没有发泄够。他要留着这个贱人的命,让她这辈子都只能在他的身

    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喘息。

    小产之后,白薇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心中郁结加上小月子根本没有人照顾她,她落下了很严重的病根,也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那姓秦的畜生时常喝得醉醺醺的便来找她泻火,每一次都弄得她痛不欲生。

    如此这般如行尸走肉的过了几个月,已经形如枯槁的白薇只因为心中那一点卑微的期盼而活着,她希望有朝一日能再见到齐世杰,亲口问一问他,为什么要失约。

    直到某一日白薇无意间从下人的谈天中听闻了一些消息,那是关于好几个月之前发生的一次刺杀。

    当她听闻那刺客已经被斩首,头颅还挂在城门外示众了好些日子之后,她忽然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

    因为他们口中所描述的那个“刺客”的容貌与姓名身份,与她心爱的阿杰完全吻合。

    心中那唯一一点点卑微的希望和在这一瞬间破灭,白薇再也找不到苟且于世的理由,一根白绫悬于梁顶,她终于有勇气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白姑娘,你真傻……就算那盈香楼的背后是那姓秦的一家又如何?天下这么大,又不止你们那一个国家,你们为什么不逃走?为什么要让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啊!”十二时镜外的画倾城忍不住落泪,心头压抑得厉害。

    没过多久,青石路上缓缓走来了一个女子,她的一袭白衣在那片血红的花海中显得格外的醒目。

    和之前的惜儿一样,她登上了那只独木船,船顺着水流将她带到了奈何桥头。

    苍无念静静的凝望着她,脚下想动却又一次动弹不得。直到她走到了桥的尽头,他再一次看见她喝下了孟婆汤,木然的踏入了轮回道。

    熟悉的眩晕感传来,苍无念知道,自己又往回走了一百年。他伸手抓起自己的头发看了看,果然黑色的部分又多了一些。

    抬眼往光幕瞧去,苍无念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想来前世的我失踪的那千年就是停留在此处寸步未离吧?一千年,那就是凡人的十世啊。如今让我再次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看你如何受苦受难的度过这十世吗?可是,风湮……你不觉得你太残忍了一点?若是可以重来,不如我们换一换,换成那个去轮回十世的是我,而在这里看着的人,是你。

    光幕中的画面是风湮的第八世轮回,这一世,她是个驰骋沙场的女将军。

    苍无念终于看见了她的面容,虽然依旧有些模糊,但是已经可以依稀分辨出,那张脸就是画倾城的脸。

    头一回看见画倾城身穿战甲的模样,苍无念还是感觉有些惊艳的,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在他印象中总是有些娇弱的让他忍不住想要保护的女子,也可以像西择一般英姿飒爽。

    战火之中,女子的头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掀掉了,一头青丝迎风飞扬,她骑在一匹矫健的赤兔马上,左手握着缰绳,右手提着长枪,一马当先的杀入敌军阵营之中。

    手起枪出,血水飞溅在她冷毅的脸颊上,模糊了那一张绝世的容颜。

    战事看上去甚是惨烈,但是她和她身后的将士们一个个都热血激昂,毫无退缩之意。

    画面一闪而过,下一幕她已身在自己的军帐之中,她的周围还坐着几位军中老将,看样子是在商议后面的仗该怎么打。

    不过苍无念最在意的是站在她身边的那位年轻的副将,那个男子身材较为魁梧,样貌并非十分英俊,但是却有一股与其年纪不符的成熟稳重的味道。

    只一眼,苍无念便没由来的感觉到,那个男子一定对这一世的风湮有意。

    “乌雄国扰我大元边境多年,奈何乌雄人天生体格强健骁勇善战,我们这一仗人数又不占优势,若是陛下再不派兵增援,怕是……得弃城了!”一个面色黝黑容貌略显狰狞的中年男子颇为心痛的说道。

    “卢将军所言有理,但是这城我们弃不得。若是弃了,我大元疆土少了一块不说,光是止战协议上,我们就又得赔上一笔巨款,那可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

    “这些年战事连连已经是弄得民不聊生了,若是再割地赔款,朝中那些不知民间疾苦的狗官只会更变本加厉的榨取民脂民膏。我大元……实在是输不起了,再这么下去不用乌雄来犯,我们自己就已经先垮了。”女将军语气果决,威严的眼中掩藏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娄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帐外忽然响起了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在座的人全都因为这个声音而立刻变了脸色。

    只见一个身穿锦袍的男子伸手掀开帷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那唇红齿白的模样,若不是胸前没有二两肉,看起来还真像是个女子。

    议事的几人虽不情愿,但是碍于对方的身份,还是不得不站起身来对他行了个礼,异口同声道:“陈公公!”

    这陈公公全名陈良德,按照辈分说,他也算是这大元国的“三朝元老”了,当今国君也是他亲手带大的。

    此人按理说已经是五六十岁的人了,可是除了头发眉毛有些花白,那容颜看起来却像是三十出头的壮年,没有多少衰老的迹象,也不知是练了哪门子的邪功。

    名为良德,所作所为却毫无良德可言。他认的干儿子时常在外胡作非为欺男霸女,皇都之中的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

    偏偏当朝国君是个软柿子,也是陈良德一手扶持起来的傀儡,捏圆还是捏扁,全都凭陈良德一句话而已。

    乌雄国如今之所以这么猖狂,也和这断子绝孙的狗太监脱不了干系。

    女将军敛去眼中的一抹厌恶,对着陈良德拱了拱手,“战地条件简陋,不知公公屈尊于此有何见教?”

    陈良德睨着她,眼神之中有些怪异,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阴阳怪气的说道:“哼,咱家若是不来,怕是你娄若男娄将军就要带头反了我大元国吧?”

    娄若男,这是风湮在这一世的名字,娄家世代为将,忠心耿耿,可是到了她父亲这一辈,却只有她这么个女儿。从她的名字不难看出,她的父母多么希望她能是个男儿身。

    不过娄若男从小就没拿自己当女子看,她始终认为女子可以不输男子,同样可以上阵杀敌,同样可以保家卫国。

    事实证明她做到了,而且年纪轻轻便已经成为了守卫大元国边境这些将士们的主心骨,虽然职位还并不高,但是其重要性完全不输主帅。

    这陈良德未经通报私闯军营要地,碍于他的身份地位以及诡异莫测的身手,将士们也就忍了,但是他一进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往娄若男身上泼脏水,这些常年在外征战的热血男儿们哪里还忍得住。

    先前说话的那个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第一个开口道:“娄家世代武将,皆是忠于我大元的栋梁之才,娄将军更是巾帼不让须眉,大大小小的战役她总是身先士卒,带领着弟兄们保卫我大元边境。还请陈公公莫要听信谗言,冤枉了娄将军。”

    “冤枉?”陈良德讥讽的挑了挑眉,目光扫过那男子之后又看向娄若男,“咱家方才在外面亲耳听见的,怎么能是冤枉呢?”

    娄若男垂了垂眼,对着陈良德拱了拱手道:“不知末将说了些什么引得陈公公误会了?”

    “哼!”陈良德冷哼一声,“娄将军方才说,用不着乌雄来犯,我们大元自己就先垮了,这不是想要造反是什么?

    “我泱泱大元,地广物博,兵士精锐,若不是你们这些当将军的没有尽职尽责的守卫边境,区区一个乌雄何至于打了这么多年还无法剿灭?你们吃了败仗,国家自然民不聊生,百姓无法安居乐业,赋税自然就上不来。

    “国库空虚,便给不了军队所需的供给,如此恶性循环,我大元可不就是自己先垮了吗?但是这垮掉的根源在哪里?还不是在你们这些将军的身上?若不是你们无才无德,统领不了大元的将士们,那咱家只能认为是你们想要造反,又或者是串通外敌,好一步一步蚕食掉我大元。”

    陈良德颠倒黑白的一通胡诌,说得帐篷内的几位议事将军皆是怒火中烧。他们在这艰苦的环境之中拼死拼活的与敌军厮杀的时候,这个该死的阉人估计还在皇都过着逍遥奢靡的日子呢。

第六百九十五章 十世轮回11

    他不能体谅战地的艰苦也就罢了,一来便直指他们统兵不利,甚至诬蔑他们通敌叛国,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那黝黑的中年男子脾气显然是这一屋子将士中最火爆的一个,他们的一腔热忱报国之心,怎容得这阉人凭白诽谤?额头青筋一起,他就想要上前与陈良德理论。

    娄若男自然知晓这位哥哥的脾性,急忙一把拉住了他,先一步开口道:“陈公公,迟迟无法击退乌雄军队实在是有多方原因,但是造反这个罪名实在太大,末将等惶恐,却是无论如何也担待不起。”

    “哦?这么说来,你们就是承认自己统兵不利了?”陈良德的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却并不打算给他们辩解的机会,紧接着道:“不卖关子了,咱家今日前来,就是奉陛下口谕,特来坐镇军中接手主帅一职,好助我大元铁骑早日击退乌雄贼寇,还我边境一个太平。”

    “什么?!”在场所有将士皆是大吃一惊。

    陈良德挑了挑眉,“没听清楚吗?从今日起,咱家便是这军中主帅,一切战略部署和行动,都由咱家说了算!”

    “不可能!我不相信陛下会这么做,除非看到陛下手谕,否则你休想!”黑脸的中年男子怒不可遏,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是啊,陛下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这样的决定呢?临时替换主帅,这可是会动摇军心的啊!”一个年纪较大的男子紧接着说道。

    陈良德冷笑一声,从腰间摸出了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青铜铸造的信物,面露得意之色的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这东西你们可都认识吧?”

    “虎符?!”众人又是一惊。

    “怎么可能……陛下怎么可能将这个东西交给你?”那黑脸男子先是愣愣的盯着陈良德手里的虎符,随后很快回过神来,怒道:“这一定是假的!陈良德,你伪造虎符居心叵测,你这是想毁了我大元国吗!”

    陈良德眯了眯眼,缓缓踱步到一个从他踏入这军帐开始便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中年男子身边,伸手将虎符递给他,幽幽道:“郑将军,不如你来看看,这虎符到底是真还是假?”

    这位被唤作“郑将军”的中年男子生得浓眉大眼身材魁梧,平日里沉默寡言,战场上所向披靡,他矫健的身手和缜密的心思无一不是军中将士所崇拜和效仿的。他就是这边境军队的最高将领郑毅。

    见所有人这时候都将目光看向自己,郑毅苦笑着了一声,却并未伸手接过那虎符,只是沉着声说了一句:“这虎符是真的。”

    “大帅!您看仔细了没有,这虎符怎么会是真的?这阉人分明是来夺权的,您可不能将主帅之位交给他啊!”黑脸男子急吼吼的说道。

    “卢将军,别说了!”郑毅那古井无波的眸子出现了一丝别样的波动,那是一种压抑不住的担忧。

    果不其然,被骂做“阉人”的陈良德面色一沉,大声喝道:“来人呐,卢有威目无军纪,给本帅拖出去重打一百军棍以正军威!”

    他话音刚落,帐外便立刻冲进来几人,虽是士兵打扮,但是娄若男瞧着他们都十分眼生,显然都是陈良德带来的心腹。

    这些人很明显都是练家子,进来便冲着那黑脸的卢有威将军扑了过去,并且十分有技巧的拿捏住其周身死穴,让他无从反抗。

    “陈……大帅,卢将军只是性子急躁些,并非有意针对大帅,如今正当用人之际,还请大帅三思而行。”郑毅对着陈良德拱了拱手,有些艰难的说道。

    卢有威听得郑毅为了自己居然对那个阉人低头,唤对方为“大帅”,顿时又痛又怒,红着眼喊道:“大帅,您才是我们的大帅!这阉人是什么居心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您怎么能……”

    “住口!”郑毅生怕他再说下去,这陈良德怕是要杀人灭口了,疾声呵斥道。

    “大帅!”卢有威痛心疾首的唤了一声。

    陈良德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对着那几个擒住卢有威的士兵道:“还不拖下去?一百军棍,一下都不能少。谁还有异议,军法处置!”

    即便是他们这些皮糙肉厚天天训练的军人,一百军棍那也不是开玩笑的。更何况用刑的是陈良德带来的人,下手阴狠毒辣,受刑完毕的卢有威可以说是捡回来一条命,但是腰部以下已经废了,从此只能在床上躺着,再也无法上阵杀敌了。

    陈良德这一招杀鸡儆猴不可谓不毒,一时间军中人心惶惶,哪怕心中再不满,也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表露出来。

    就在陈良德把持军营的半个月后的某一日傍晚,娄若男正在自己的营帐中与她得力的副将商讨些什么,忽然外面有士兵来报,说是主帅让她过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将军,小心有诈,不如末将陪您同去吧!”年轻的副将低眉顺眼,虽有意掩藏了自己的神情,但是那语气还是透露出一股子让苍无念心生不满的忧虑和关切。

    娄若男摆了摆手,“这是在军中,谅那老阉贼也不敢对我怎么样,他既然点名要见我,我若是不去,岂不是错过了一个发现他阴谋的好机会?”

    副将皱了皱眉,“可是那阉狗的武艺高强诡异,我怕你吃亏……”

    娄若男站起身来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了一声却是开了个玩笑:“斌子,你跟了我三四年了吧?我今儿才发现,原来你不是我的副将,而是我的护卫。”

    “将军,我……”这被娄若男私底下唤作“斌子”的男子一时间有些语塞。

    “好啦,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是时候正面会会那老狗了,我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想耍什么花招。”娄若男将手在他的肩上重重一拍,抬脚便往帐外走去。

    望着女子矫健的背影,男子的脸上不自觉流露出温柔的神色,他喃喃道:“只要能守护在你的身边,副将还是护卫又有什么区别呢?”

    主帅帐中,陈良德一见到娄若男便笑意盈盈的请她坐下,那态度比起他在人前嚣张跋扈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让娄若男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心存戒备的坐在了一个离陈良德不远不近的地方后,娄若男才开口道:“末将惶恐,不知大帅单独召见末将是为何意?”

    陈良德闻言笑意更甚,“娄将军这是说的什么话?本帅来到这军中半月有余,每日都会抽出些时间与军中将士独处,好增进一下彼此的感情,今日不过是恰巧轮到娄将军罢了,娄将军可莫要多心啊。”

    娄若男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却是没有接他的话。所谓敌不动我不动,她倒想看看,这老阉狗想如何与她“增进感情”。

    陈良德不紧不慢的端起面前的茶杯小啜了一口,悠悠然打开了话匣子,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时而扯到朝政,时而扯到边关,看起来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一片赤诚可鉴日月呢。

    娄若男听得直犯困,对于他那些没有实际意义的虚伪言论左耳听右耳出,时不时的“嗯”两声,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就这么坐了将近半个时辰,陈良德忽然话锋一转,笑眯眯的说道:“本帅若是有后,估计孙女儿差不多也像娄将军这般年纪了。这边关之地贫瘠清苦,娄将军就没有想过卸甲还朝,趁着年华尚好,寻个门当户对的男子嫁了?”

    娄若男疑惑的瞥了他一眼,心道这老狗什么时候干起了媒婆的勾当,巴巴的跟她闲扯了半天,就是为了问这个?

    暗暗挑了挑眉,娄若男直截了当的答道:“大帅应当知晓,娄家到了末将这一辈只有末将这么个女儿,为了娄家,末将此生是不会嫁人的,即便以后成亲,那也必须是男子入赘。”

    “哦?”陈良德挑了挑眉,“那不知娄将军可有心上人了?”

    娄若男的心中涌起一抹不好的预感,难不成这老狗还想乱点鸳鸯谱?管得也未免太宽了点吧?

    生怕这太监把他那些不入流的干儿子干孙子往自己身上贴,娄若男急忙答道:“不怕大帅笑话,末将的确是有心上人了,待到战事结束,边境平定安宁之后,末将便会上门提亲。”

    “哦?”陈良德的语调变得有些怪异,他斜睨着娄若男,不阴不阳的问道:“不知是哪家儿郎有此福气,竟然能得我大元最出色的女将军青眼。”

    娄若男一阵鸡皮疙瘩冒起,扯了扯嘴角道:“这……乃是末将的私事,还请大帅不要多问了。若是此事能成,到时候再请大帅赏脸来喝杯喜酒。”

    “好啊。”陈良德笑盈盈的应了一声,忽的身形一闪,来到她的面前,俯下身来在她耳边轻声道:“为了助将军一臂之力,本帅决定今夜派将军前去偷袭敌军的粮仓。”

第六百九十六章 十世轮回12

    娄若男因为这老太监突如其来的动作正本能的想要避开,结果却是因为他后面一句话而顿住了。

    她疑惑的偏过头瞅了他一眼,“偷袭粮仓?大帅这是何意?”

    陈良德睨了她一眼,又将头凑近了她的耳边一些,低声道:“据本帅的探子来报,近日来有一批粮草刚运入敌方军营之中,这批粮草数量惊人,毫无疑问,他们先前派来了援军,久攻不下的战役也使得他们的消耗比我们更大。如果娄将军能在这时候毁了他们的粮仓,那这场战役的胜利自然就是属于我大元的了。”

    娄若男有些反感的将头往边上偏了偏,有些怀疑的问道:“大帅的消息可靠吗?偷袭敌军粮仓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况且末将也不可能知道乌雄的营寨是如何部署的。”

    闻言,陈良德倒是没有将头再继续贴着她的耳边追去,而是直起身子来,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图递给她,“本帅早就替你准备好了,除你之外,本帅在一日之前还另外派去了几批人马偷袭乌雄其他营寨的粮仓。今夜你只需要带几个身手利索的就近潜入他们的军营之中,找机会在他们的粮仓里放把火就成。事成之后你以响箭为迅,本帅自会让人提前埋伏在敌营周围接应你们,助你们全身而退。”

    娄若男犹疑的接过陈良德递过来的羊皮图,打开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那图上画着的是敌军营地的部署,详细标注着每一个营帐的作用,连哪个位置有固定的守卫,多久换一次岗都写得清清楚楚。

    如果这张图是真的,只能说陈良德的手段远远超过了他们对他原本的预期。

    “怎么样啊娄将军?如此你可有把握完成本帅交给你的任务了?”见娄若男的神情微不可查的变了几变,陈良德这才笑盈盈的问道。

    娄若男将所有的情绪通通压在心底,收起羊皮图起身对陈良德拱手道:“末将定不辱命,这便先行回营召集人手。大帅便在此处等末将的好消息吧!”

    说罢,她潇洒的一个转身,大步离开了陈良德的军帐。

    望着她英姿勃发的背影,陈良德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低声自语道:“本帅定当留在此处等你的好消息!”

    娄若男返回自己的军帐时,发现她的副将正在帐外焦灼的等候着,那剑眉微蹙忐忑不安的模样,看得她不禁莞尔。

    “斌子,你怎么还在这儿呢?”娄若男在两丈开外的距离笑着呼唤了一声。

    男子听见这爽朗的声音猛的抬头看去,只见那个明艳动人的女子正带着如花般的笑颜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过来。

    太阳早已落山了,军营之中靠着火把照明,火光照映在女子的脸上,红艳艳的,温暖而清透。这一刻,男子忽然有一种冲动,想将这个女子搂进自己的怀里,让她远离战火的喧嚣,远离权利的纷争,他们可以男耕女织,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喂,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愣?”娄若男已经来到他的面前,见他呆愣愣的没有反应,不满的抬起手来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男子一个激灵,这才缓过神来,急忙垂了垂眼掩饰自己的尴尬,“那个……那老狗没为难你吧?”

    没有注意到男子的异样,娄若男的心思全都集中在了他口中所谓的“老狗”身上,因为那个家伙今日非但没有为难她,反而对她的态度十分的亲近友好,就好像他是打心眼儿里对娄若男赞赏有加似的。

    思考之余,娄若男从怀里掏出了陈良德给她的羊皮图递给男子,“他给我的。”

    男子接过羊皮图,大致扫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这是乌雄营地布防图?那老狗从哪弄来的?”

    娄若男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弄来的,他将此图交给我,让我今夜带人去偷袭乌雄军队的粮仓。”

    “偷袭粮仓?他说得倒是轻巧!”男子冷嗤一声,“他既然有这个能耐弄到布防图,为什么不让他的人自己去偷袭粮仓?”

    娄若男苦笑着摇了摇头,“斌子,你该不是忘记了,我们现在也算是他的人”

    男子一愣,随即叹了口气,“虽说这老狗坐镇军中半个多月也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但我总是对他不放心。或许今夜派我们前去偷袭敌军粮仓才是他计划的开始。”

    娄若男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虎符在他的手里,将士们就算不服他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他有没有什么阴谋我们也只有照办了才知道。总之,今天夜里小心行事。”

    是夜,子时刚过,四名黑衣人便悄然出现在乌雄军营之外的一个低矮土丘后面。不消说,这四人当中自然有一个是娄若男,还有一个是被她亲切唤作“斌子”的副将徐斌。

    四人的拳脚功夫都是相当不错的,很快便翻过营外的木栅栏潜入营地之中。

    乌雄这一仗号称出兵十万,势必要拿下娄若男他们死守的这座名为“望樵”的边境之城。

    敌军有没有十万不好说,但是他们现在所在的敌营显然只是乌雄军队的其中一个营寨。这个营寨距离望樵城最近,规模也相对较大,若是毁了这个营寨的粮仓,后方的补给想要跟上起码还得三五日。

    借着四下的火光,娄若男发现眼前的营寨部署果然和陈良德给她的羊皮图上画的一样。她不禁有些咂舌,这老狗手底下的探子是会什么歪门邪术么?否则偌大的营地,那些探子居然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跟溜自家后花园似的逛了个真切。

    感慨归感慨,但是她始终也没有放松警惕。此刻他们四人隐藏在一个较大的营帐之后,心头盘算着下一批巡逻士兵路过的时间。

    “等守卫过去之后,我们兵分两路,你们两个绕到哨塔去,把岗哨解决了,我和斌子去粮仓放火。只要看见火光,立刻撤离营寨,不许有任何犹豫,听明白了吗?”娄若男压低嗓音,对身边三个男子说道。

    “将军,粮仓的位置过于深入,不如换我们去放火吧!这样万一有诈,您和徐副将也能脱得了身。”其中一个男子说道。

    娄若男白了他一眼,不悦道:“怎么,我和斌子在你们看来就是如此贪生怕死?”

    那男子忙道:“当然不是,但是您和徐副将对于我们整个军营的弟兄们来说更加重要。”

    “少说废话!”娄若男的语气强硬了起来,“这是命令,你们只有执行的份儿,不要跟本将讨价还价。”

    就算娄若男平日里再怎么与将士们打成一片,但是当她板起脸来拿身份说事的时候,就连徐斌也只有吃瘪的份儿。所谓军令如山,她是他们的将军,他们是她的兵,命令与服从,是他们之间最本质的关系。

    “沓沓沓沓……”一串整齐的步伐声传入四人的耳朵里,他们赶紧收敛了气息和心神,小心翼翼的将自己隐藏在营帐后面。

    待到那串脚步声远去之后,娄若男扫视了三人一眼,低声道:“行动!”

    四人兵分两路,另外那两个男子身手矫健的穿过两个营帐,来到了哨塔之下,一个翻身而上,就将里面正在与周公做抗争的哨兵给解决了。

    娄若男则是带着徐斌一路深入营中,寻找那个位于羊皮图所标注的位于深处的粮仓。

    绕过两批巡逻的士兵和七八个营帐之后,一排大草垛出现了在他们的面前,每个草垛的边上还有一个大毡房。

    娄若男与徐斌相视一眼,皆是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一抹惊疑之色。从这个营寨的规模来看,大约能容纳三千至五千人。但是此时出现他们面前的粮草数量明显已经超出了这个营寨一个月所需的供给。

    莫说在一个距离敌国边境城池这么近的营寨中存放这么多的粮草实在是有悖常理,单凭乌雄人嚣张跋扈的性子,增派了援军的他们也不可能认为这场仗还要打上一个月。

    事出无常必有妖,但是这时候就算意识到这一点,似乎也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哨声传入娄若男和徐斌的耳朵里,这种声音有些类似于夜里常出没的某些禽类的叫声,一般不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但是娄若男和徐斌却十分清楚,那是他们大元将士们发出的警报。

    “有埋伏!”娄若男和徐斌同时低喝一声,立刻便扭头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候,两支火箭划破黑暗的夜空直直朝他们二人所在之处射来。

    徐斌心中一惊,立刻伸手揽过娄若男的肩膀,就地打了个滚,堪堪躲开了那两支火箭。

    火箭没有射到人,直接射在了两个草垛上,天干物燥,草垛立刻便燃烧了起来,还释放出大量白色呛人的烟雾。

    娄若男心中恼怒又有些惊慌,她急急朝着远处的哨塔望去,虽然看得不甚清晰,但她还是看见了上面有一个人影晃了晃,然后从哨塔上跌落了下来。

第六百九十七章 十世轮回13

    “小山,大勇……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害了你们……”娄若男心中大痛,不由悲戚的呢喃出声。

    她和徐斌自然知晓方才那奇异的警报声是同他们一起潜入敌营的小山和大勇发出来的,不必想也能猜到,他们发现有埋伏的时候已经是自知走投无路了,为了能够给他们的将军和副将创造一线生机,他们选择了用最为隐晦也最是安全的方式提醒这两人:营中有埋伏,快逃!

    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这显然也只是在做垂死挣扎,因为布防图是陈良德给的,所以陈良德想要他们去哪,他们就只能出现在哪。

    草垛上的火越烧越旺,很快就惊动了巡逻的守卫。但是娄若男和徐斌都没有听见象征着召集士兵的号角声,而是听见整齐的步伐声不断的在朝他们靠近。

    “陈良德,你这断子绝孙的老阉狗!”徐斌紧咬着牙,一双鹰一般锐利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啾——”的一声长鸣响彻天际,那是徐斌朝着天空发出了一支响箭。

    他们来之前便已做好了部署,虽说潜入敌营的只有他们四个,但是在距离营寨不足一里的地方还有一个精锐小队在那里埋伏,为的就是应对突发的危机。毕竟他们不可能真的将希望都寄托在陈良德的身上,老天才会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派人潜伏在敌营之外接应他们。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娄若男和徐斌都没有料到的是,他们麾下的这支精锐小队在潜入敌营巡视范围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别人的目标,几乎是无声无息的就被乌雄暗中埋伏的人给尽数歼灭了。

    放出响箭之后,徐斌和娄若男也没有坐以待毙,二人立刻扭身往营地外奔逃。

    四周都是浓烟,严重阻碍了他们的视线,有条不紊的乌雄士兵的脚步声似乎一直在他们的附近徘徊。

    徐斌把心一横,拉起娄若男的手就欲施展轻功飞身而起。

    可是下一刻,他的脚下忽然一个趔趄,竟然险些就地栽了个跟头。

    “斌子,你怎么了?”娄若男一惊,急忙搀住了他。

    扑朔的火光之中,徐斌的面色骤然惨白,额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水,他一口钢牙几乎咬碎,沉声道:“该死的乌雄人,这个草垛烧出来的白烟有毒!”

    娄若男有些莫名,因为她除了觉得这白烟很呛人之外,并没有察觉其他的不适。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一把揽过徐斌的腰,作势也要施展轻功。

    “别……”徐斌的提醒为时已晚,娄若男也同他方才一样,脚底一个趔趄,痛苦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原来这毒不能调动内息……斌子,你怎么不早说?”娄若男对徐斌翻了个白眼。

    徐斌喘着粗气,无奈的看着她,“你平日里心思缜密,怎么连这个都想不到?”

    “无法调动内息我们连拼死一搏的力量都没有,调动内息毒气就会在体内扩散,封闭住我们周身的穴道。乌雄早就已经算计好了,我们今夜看来是在劫难逃。”娄若男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但是看透局势也没有用,因为这完全是个死局。

    “他们这是拿我们两个当瓮中之鳖逮着玩呢。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陪他们玩玩吧。”徐斌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拉起娄若男的手就朝着草垛更深处的地方开始快速的奔跑起来。

    尽管娄若男从小习武,但是相比于同样自幼习武身形又比她高大魁梧的徐斌而言,没了内息的支持,身为女子的她,在气力上还是免不了差了身为男子的徐斌一大截。

    见这男子如脱缰的野马一般拉着自己疯狂的往敌营的更深处跑去,娄若男不禁感到诧异,一边喘息一边问道:“斌子,你这是做什么?”

    “别说话,保存点体力,我这就带你出去。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徐斌低沉的嗓音带着粗重的喘息声传入女子耳中,那语气隐隐之中竟是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力量。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周围的浓烟渐渐稀薄,士兵的脚步声也已经几不可闻。四周的光线越来越暗,娄若男在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情况下竟然已经被徐斌带出了营寨,闯入了一片稀稀拉拉的树林。

    与其说这里是树林子,不如说是荒草堆更合适,那不知名的野草几乎都长到娄若男的腰那么高,矮下身来可以完全掩藏在草丛之中。

    不过徐斌却没有就此停下,而是拉着娄若男继续朝前跑。

    又跑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徐斌才气喘吁吁的停下了脚步,将自己和娄若男藏身在一棵长势相对良好一些的大树后面。

    “斌子,你似乎……对这里挺熟悉的?”这是缓过劲来之后,娄若男对徐斌说的第一句话。

    就算四下漆黑,徐斌也可以感觉到娄若男那一双灿若星子的美眸之中此时正带着浓重的怀疑打量着他。

    疑问没有立刻得到回应,这是在娄若男意料之中的事情,她也没有催促,因为从她的内心深处来讲,她也有些害怕会得到一个她不愿意接受的答案。

    黑暗之中,两人四目相对,因为眼睛渐渐习惯和适应周遭的环境之后,他们已经可以看清对方的神情。

    徐斌心中一紧,他不希望在这般危急的情况下身边的女子还对自己抱有什么疑虑。所以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轻声开口说道:“将军,其实……我的父亲是乌雄人。”

    “什么?”娄若男顿时一惊。莫说是大元国,普天之下没有哪个国家对于从军的士兵的身份来历会不做任何记录的。而像徐斌这样年纪轻轻就从一个最普通的小兵一路被提拔到副将的位置,那更是得身家清白。

    可是她一直重视且信赖的副将今夜在这么危难的关头居然告诉她,他的父亲是乌雄人……

    这意味着什么?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这么几年来一直都与一头暗藏了利爪的豺狼虎豹为伴,还视其为兄弟手足,甚至……是更亲近的人。

    女子眼中的情绪刺痛了徐斌的心,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拳,低声道:“我的母亲是大元人,她……是被我父亲给抢去的。我自幼生活在大元的边境,对这附近的地貌都很熟悉。小时候母亲时常跟我说她想念自己的国家,我知道她想回到大元,我也知道她恨我父亲。

    “因为母亲是大元人的缘故,我从小就受到身边人的排挤,他们拿我当异族看待,处处与我为难。我的父亲常年在外,每次回家都会带回一个女人,对我的母亲早已没了最初的兴趣,所以对连带着对我也毫不在意。

    “在我九岁那一年,母亲终于逃离了那个家,独自带着我千辛万苦的回到了大元。只是我发现回到大元之后,她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开心,没过几年她就郁郁而终了。母亲走后,我便投奔了她的一个远方亲戚,然后我就从了军,再然后就遇到了你。”

    娄若男的美眸瞪得老大,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跟在自己身边将近四年的副将竟然是这样的身世,她更加难以置信的是,这个男子居然会将自己的身世说出来。

    “斌子,你……你既然是乌雄人,为什么要加入我大元的军队?你现在将这一切告诉我,不怕我怀疑你居心叵测吗?”娄若男秀眉紧蹙,心头滋味颇为复杂。

    徐斌摇了摇头,“我的身体里还流淌着一半大元国的血,我可以是乌雄人,也可以是大元人。乌雄与大元积怨已久,但是常年的征战苦的还是两国的百姓。这些年来大元势弱,乌雄便想借机一举击垮然后吞并大元,这并非是我所愿意见到的。

    “这里是我母亲的故土,是她宁愿孤独的死去也要归根的地方。乌雄已经从我母亲的身上夺走了太多的东西,这一方疆土,我怎么也得替她守护住。”

    “可是……难道你对你的父亲,对那个生养了你九年的乌雄就一点留恋都没有吗?你在战场上杀死那些乌雄同胞的时候,心里就没有一点痛苦和愧疚吗?”娄若男的声音很轻,但是质疑和痛心的情绪却波动得异常明显。

    徐斌微微勾了勾嘴角,苦涩一笑:“所谓战场无父子,赌桌无兄弟,我们都只是当权者手中的一颗棋子。我方才也说了,我之所以加入大元的军队,最根本的原因是为了替我的母亲守护住她的故土。

    “除此之外,只有助大元的兵力强盛起来,乌雄才不敢再如此放肆。若是两国能够停止战争,继而互通有无,那我这些年的仗就没白打,死在我手里的乌雄将士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说罢,他又自嘲着摇了摇头:“不过现在看来,这些都不过是我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的想法。大元积弱已久,如今又宦官当权,我们这些将士在沙场上拼命,他们却在背后放冷箭,私下与敌军首领干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第六百九十八章 十世轮回14

    在徐斌说这些话的时候,娄若男只是安静的盯着他的脸,不愿意错过他的每一个神情。这个男子的眉眼她已经看了快四年,早已在她的心中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她今日傍晚在陈良德的军帐之中所说的那些话并不全是为了搪塞那老狗,她是真的有了心上人,就是眼前这个乍一看并不是多么引人注目,但是骨子里却有着常人在他这个年纪无法企及的沉稳与内敛。

    这个男子无疑是优秀的,否则他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内从一个无名小卒一路走到她身边,成为了她的副将。

    对于自己这个将门之后,徐斌既没有因为她是女子而看轻她,也没有因为她的出身而对她阿谀奉承,更没有因为她出众的容貌而表露出任何异样的、觊觎或者窥视的目光。

    回想起过去与这个男子相处的几年时光,娄若男惊讶的发现,几乎每一次自己身处险境的时候身边都有这个男子陪伴的身影。似乎只要有他在,危机感就会被娄若男下意识的降到最低,便是龙潭虎穴她也可以无所顾忌的一往直前,不会考虑自己能不能见到明日的太阳。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独立的,坚强的,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她不需要一个男人来当自己的天。

    可是此时此刻她忽然开始感到恐慌,因为她发现自己对这个男子根本就不了解,而她却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把心放在了这个自己从未曾真正了解的男人身上。

    短暂的恐慌之后便是深远的担忧,这个男子的身体里流着乌雄的血,而她却不能确定他方才那一番看似发自肺腑的言论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她姑且暂时能够松一口气,可如果是假的,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潜入大元军中这么多年,早已经暗中部署了什么,腐蚀了什么,瓦解了什么,如今亮明身份,只是因为他已经不需要这份伪装了?

    娄若男的表情虽然一直很淡然,但是徐斌却能够从她时急时缓的气息中感觉到她内心的起伏,他知道,自己终是惹来这个女子的怀疑了。

    可是,他不想对她说谎,如果可以,他真想将自己的心剖出来让她瞧个真切,他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怎么可能害她呢?

    不过敌人是不会给他们这么多时间天人交战的,不多时,远处就有星星点点的火光照射过来,一同而来的还有隐隐约约的脚步声和吆喝声。

    “不好,乌雄士兵追来了!”徐斌剑眉一蹙,抓起娄若男的手就准备跑路。

    娄若男却在这时候用力拉了他一把,将他拉到自己的跟前,凝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徐斌,我猜陈德良那狗贼应该是和乌雄人串通好了要活捉我的,只要抓到了我,就可以动摇我大元军心,他们就有了对大元狮子大张口的筹码。”

    徐斌皱着眉,沉声问道:“将军想说什么?”

    娄若男美眸微眯,踮起脚尖将头探向他的耳边,轻声道:“把我交给他们,然后对他们说明你的身份,这样你不仅能够安然无恙,还能因此为乌雄立下一功。如果今夜注定我们两个都得死,我愿意成全你。”

    徐斌闻言一张本就不苟言笑的脸顿时变得冰冷而僵硬起来,借着远处斑驳的火光,娄若男仿佛都能看见他额角爆起的青筋正在随着他的怒意而跳动。

    他握着娄若男的手不禁下意识的在用力,恨不能捏碎这个女人将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本以为自己这么说,徐斌要么会有一丝心动要么会装模作样的训斥自己一顿,结果他只是死死的瞪了她一会儿,将她的手越捏越疼,最后仅仅是哑着嗓音说了几个字:“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咻”的一声,一支火箭射在了他们附近的草丛里,荒草遇见火苗,很快就燃烧了起来,徐斌和娄若男顿时心中一紧,暗道不妙。

    “走!”徐斌再没有给娄若男说那些话来气他的机会,拉起女子扭头就跑。

    结果他们这么一跑,远处就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那里有动静!快,快追!”

    脚底下的路并不平稳,娄若男虽然身姿矫健,但是被徐斌这么个身材魁梧的大男人拉着跑,还是免不了磕磕绊绊。

    徐斌一咬牙,索性停下脚步,趁着娄若男愣神又是一个踉跄的空档,他一猫腰将这个女子拦腰给扛在了自己的肩上。

    这么一个野蛮而且充满侵略意味的姿势使得娄若男浑身的血液瞬间上涌,整张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她不得不庆幸自己现在是在逃命,而且是在夜里逃命,否则她这个样子被人看见了,以后在军中哪还有威信可言?

    然而事情的罪魁祸首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扛着一位女将军有什么不妥,他只是在扛起了娄若男之后便立刻又撒开脚步往前跑去。

    “喂,斌子,你……你放我下来!”娄若男哪受得了这样被一个男子扛在肩头,但是为了不给两人制造太多麻烦,她只是轻轻的挣扎了一下。

    徐斌却没有理会她,而是一边喘着气一边回了一句:“虽然我从前没说过,但是现在我也不得不实话实说,你们女子真的不太适合打仗。”

    “你……!”娄若男顿时觉得一口闷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不爽极了。

    “呵。”男子粗重的呼吸伴随着一声轻嘲,“同样是中毒,我们男子没了功夫起码还有蛮力,女子如你这般都已经软了腿脚,那别的女子就更不用说了。”

    “谁软了腿脚?你放我下来,我又不是跑不动!”娄若男被他的话一激,挣扎开始变得激烈起来。

    “别动!”徐斌粗声粗气的呵斥了一声,“我没说你跑不动,但是你跑得太慢了。我虽然说过不会让你有事,但是也需要你的配合。”

    “徐斌!”娄若男是真的怒了,也忍不住低喝了一声,“我现在以将军的身份命令你,放我下来!”

    徐斌又是一声伴着浓重呼吸的轻笑,“呵,那就等我们都活着回去再说吧,到时候将军想怎么罚我都行,我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事实让娄若男也深刻的意识到,无法施展功夫的她完全不是徐斌的对手,果然体内流淌着乌雄血液的男子就是不一样,他的体格好像天生就是为了战斗而生的,即便是在这么恶劣的处境下,也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

    也不知到底跑了多久,娄若男只觉得自己的胃都快要被颠出来了,那个扛着她奔跑了一路的男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这里……这里应该就没问题了。”男子将她小心的放了下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环视着四周。

    娄若男本想好好训斥他两句,但是目光下意识的随着他环视了一下四周之后,训斥的话变成了惊呼脱口而出:“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都到了悬崖边了,你居然说没问题?”

    可不是嘛,前面哪还有路啊,借着微末星光也不难看清楚,她被徐斌一路带到了山崖边上。

    这下子饶是娄若男平日里沉稳机敏,也想不通徐斌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要说他想害她吧,方才她已经给他出过主意了,只要将自己交给到乌雄军队的手里,他就能够活下去,十有**还能得到乌雄将领的重用,可他偏偏却拒绝了她的“好意”。

    那如果说他不想害她吧,那他带着她跑到这悬崖边来到底算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为了和她一起死?要死方才在敌营之中就能死了,或者自我了结也可以,何必费这么大劲跑来这么老远的地方寻死?

    就在娄若男兀自纠结着想要理清楚对方的动机时,身边的男子忽然单膝跪地,对着她一抱拳,沉声道:“将军,属下有个请求,请将军务必应允。”

    娄若男愣了愣,不由疑惑道:“什么事?”

    “将军今日若是能够脱险,便就此解甲归田吧,离开朝政,离开军队,做一个普通人,好好的活下去。”徐斌说道。

    娄若男闻言顿时秀眉紧蹙,“你这话什么意思?”

    徐斌叹了口气,“大元怕是气数已尽,即便铲掉陈良德这个脓疮,也会很快出现赵良德,王良德,马良德。这样的大元,早就不值得将军和兄弟们再为它卖命了。”

    娄若男顿时面色一沉,“徐斌,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你是为了你的母亲才来保卫这片疆土,你说大元只要兵力强盛起来,乌雄就不敢如此猖獗,两国就能停止战争互通有无。这才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你怎么就变卦了?还是说一开始你就在骗我,一开始你就想助乌雄吞并我大元?徐斌,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女子的质问如一记闷棍敲击在他的心上,生疼生疼的,但是他的面色依旧淡漠如常,“属下是将军的副将,是一个心甘情愿辅佐将军的人。只要将军安好,属下愿意以自己的命换将军的命。”

第六百九十九章 十世轮回15

    “我在问你的身份,徐斌,你的身份!你别跟我说这些废话!”娄若男心头焦灼烦躁,一把拎住了徐斌的衣领,怒道:“前面是悬崖,后面是追兵,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大放厥词,说什么解甲归田,说什么一命换一命!你是以为你投降他们就会放了我?还是你会什么仙家道术能够保证我们两个跳了崖都不死?”

    看着女子怒不可遏的模样,徐斌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他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就觉得这么一个如仙子般的人物应该值得这世间所有的娇宠,她有那个资本养成一切富家千金名乃至皇族贵胄的刁蛮任性飞扬跋扈的性子。

    可是她没有,她总是像个男子那般豪迈的喝酒豪迈的欢笑,她纤细的十指不是用来书写作画抚琴弹筝,而是用来舞刀弄枪手刃敌人。

    此时此刻,她应该是在自己的逼迫之下终于忍不住骄纵了一回,她会像个普通的富家小姐那般几乎是跳着脚的发泄出自己内心的不满。

    这似乎,才是他最想看见的那个她。

    “笑?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徐斌,你简直就是个疯子!”娄若男见男子竟然在这种时候还能展露笑颜,真是恨不得赏他百八十个军棍。

    徐斌完全不为所动,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凝望着她,看着看着,他似乎已经看见了她满头华发,容颜老去的模样。可即便是这样,他也觉得自己这辈子也看不腻。

    “两位真是好兴致,死到临头了还不忘卿卿我我。”一个低沉的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突兀且不合时宜的响起。

    娄若男和徐斌的面色顿时一凝,齐齐扭头朝着声源处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轻甲的身形比徐斌更加魁梧的中年男子从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之后闪身而出,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盯上他们的。

    当那男子的面容清晰的出现在二人的眼中时,他们的心头都不禁“咯噔”了一下,因为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来人居然会是乌雄大军的主帅——慕烈。

    据说此人力大无穷,八岁便能徒手打死蛮牛,十二岁从军上了战场,十五岁就成了乌雄的上将军。与一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所谓乌雄勇士不同,慕烈是乌雄国中少有的集文韬武略于一身的天才。

    如今的慕烈征战沙场已有十几年,但凡他带的兵,就从来没有打过败仗,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两国交战的时候乌雄军队明明比大元军队的人数要少得多,却一直能与大元僵持的重要原因之一。

    要说这慕烈有什么缺点或者弱点,那就是十分好色,而且男女不忌,这一点对于民风相对保守的大元国来说,是十分让人不齿的。

    许是因为他的体格本就异于常人,所以男子的欲

    望总是十分强盛,一般的女子身娇体弱,根本就伺候不了他,所以每一次他需要发泄精力的时候,手底下的人都得给他送去三五个女子一同伺候他,若是还不够,那就只有再送上三五个娈

    宠,而且还得是体格强健的精壮男子。

    徐斌警惕的望着慕烈,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因为同为男子的他很敏感的捕捉到了对方眼中对于娄若男那毫不掩饰的觊觎,如果眼神可以化为实质,想必这慕烈此时已经用眼神将娄若男的衣服给扒光了。

    其实徐斌所料一点都不差。慕烈与娄若男是第一次在战场上正面交锋,但是他在看见娄若男的第一眼时就已经将其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这个女子美艳不可方物,又不似一般的庸脂俗粉那般矫揉造作,再加上她出身武将世家,也有过多年在外征战的经历,身体一定也是健美有力。

    若是能得到这样的女子,他慕烈哪还需要别的女人?顶多是担心把这个女子的身子玩坏了,偶尔找几个娈

    宠发泄一下罢了。

    今夜的一切都是一场阴谋,是陈良德卖国求荣与慕烈一同策划演绎的阴谋。

    这世上除了陈良德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是个如假包换的乌雄人,因为幼时随身为商人的父母来到大元采购货品时遭遇意外,他的父母和家中随从都被杀害,而他则是因为生得灵巧可爱被人口贩子辗转倒卖成了有钱人家的娈

    童。

    从小经历这样非人的待遇,陈良德非但没有认命,反而是竭力讨好自己的主人以求得相对安稳的生活。也许是他命不该绝,他最后的一位主人是个江湖鬼才,所练功夫诡异莫测,还自创了一些为人所不齿的各种采阴补阳或者采阳补阴的练功法门。

    陈良德自幼就屈居于男子的身下,还有些个丧心病狂的为求欢愉对他使用了各种药物,因此对他的内心和身体都产生很大的影响,以至于他的子孙

    根早已形同虚设,所以最后那一任主人在与他练功之时从来都是将他当做女子来用,而他也从那江湖鬼才的身上习得一身的邪门功夫。

    得益于那位江湖鬼才的教导,陈良德对于邪门歪道有了自己的一套认知和练功方式,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最终亲手结束了自己那位主人兼师父兼伴侣的江湖鬼才的生命。

    一开始他只是恨那些个劫匪,他们杀了他的家人,害得他小小年纪就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时间长了,他便开始恨更多的人,首先是恨那些狎

    玩自己的男人,渐渐的,一切有龙阳之好的男子都成了他仇视的目标,再到了后来,连那些上青楼找乐子的男人和在青楼供男子寻欢作乐的女人都一并仇视起来。

    在他的眼里,整个大元国都是肮脏龌龊的,这样的国家根本就不该留存于世。于是他以一个太监的身份混入大元皇宫,用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经营自己在大元国中的势力。

    时至今日,他终于有机会亲手葬送这个国家,将它一步一步推入深渊,推进乌雄的虎口。将娄若男送到慕烈的身边是第一步,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陈良德对于慕烈的特别之处自然是早有耳闻,他相信慕烈对于娄若男的特别之处定然也是早有耳闻。一个征战沙场的女将军,出身于大元资格最老底子最厚的武将世家,最重要的是,她还有一张天仙似的容颜。

    如果娄家唯一的女儿、军中万千将士心目中的主心骨被乌雄主帅给俘虏了,军心势必要乱,不管是为了娄家还是为了娄若男,将士们势必要拼死一搏,有陈良德为敌军通风报信,这一仗大元必败,而且会败得非常惨烈,会牺牲许多本来不该牺牲的人。

    与敌国暗中交涉的时候,陈良德并没有表明自己是乌雄人,他已经离开乌雄几十年,对那个国家也并没有什么感情。他只是将自己的计划告知慕烈,他们两个作为大元与乌雄兵力的掌权人,可以对这两个国家翻云覆雨。

    他只对慕烈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等乌雄彻底拿下大元,让大元成为乌雄的诸侯国后,他陈良德要当大元这个诸侯国的国君。

    当然,这一切也就只有慕烈和陈良德知道,此时被慕烈视为囊中物的娄若男是毫不知情的。

    “真想不到,堂堂乌雄国的镇国将军居然会与卖国求荣的走狗为伍,真是令在下大开眼界了。”徐斌冷嗤了一声,心中的杀意渐浓。

    慕烈瞥了一眼徐斌,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兵不厌诈,只要能打胜仗,过程如何,用什么手段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着,他又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徐斌与娄若男两人牵着的两只手上,语调怪异的说道:“就像你和这位美丽的将军,只要能留在她身边,用什么手段用什么身份,你都不会在意的,不是吗?”

    提及“身份”二字,徐斌的目光骤然冷厉起来,沉声喝道:“你都听见了什么?”

    慕烈耸了耸肩,“别这么紧张,我只是听见了一些我觉得该听见的东西。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是替谁卖命?”

    “呵。”徐斌冷笑一声,“这世上能让我心甘情愿付出生命的只有娄将军一人,你说我替谁卖命?”

    “哦?”慕烈挑了挑眉,目光毫无顾忌的打量起娄若男来,“这位美丽的将军果然就是你们大元的巾帼英雄啊。老天待我不薄,从今往后能有如此佳人相伴左右,也不枉我费这么大劲与你们打这场持久战。”

    娄若男本来就被他赤

    裸裸的目光看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听到他如此出言不逊,终于忍不住柳眉倒竖,怒道:“别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了,若不是有陈良德那老狗与你们狼狈为奸,你们这些乌雄蛮子早就被我们驱逐出境了,哪还有你在这里大放厥词的机会?”

    “带刺的花儿总是格外的让人心动。我这个人有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从来不与美人起争执,美人说什么便是什么。所以……只要你乖乖的跟着我,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慕烈说这话的时候笑得很是嚣张,在他的眼里,徐斌仿佛已经是个死人了。

第七百章 十世轮回16

    娄若男美眸微眯,冷嗤一声:“没想到乌雄的顶梁支柱竟然是个如此好色之徒,但是你别忘记了,我娄若男再怎么说也是大元的一名将军,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与其被你俘虏,我宁愿选择从这悬崖上跳下去。”

    “美人,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慕烈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话音刚落便一个健步冲上前去。他要将娄若男掌控在自己的身边,不会给她任何寻死的机会。

    可是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那个被他当做死人看待的副将也忽然有了动作,而且是绝对超乎他意料之外的动作。

    实际上徐斌一直都警惕的注视着慕烈的一举一动,他可不认为一个有能力当上乌雄镇国将军的人会是一个只知道寻欢作乐的无能之辈,他从一出现就开始用言语刺激他们,看似是在呈口舌之快,但是从他脚底下一直未曾松懈过的那股劲力来看,徐斌知道此人一定另有目的。

    没让徐斌失望的是,慕烈果真如传闻那般见色起意,他一路跟着他们来到这个悬崖上,就是为了亲手俘虏娄若男,然后顺便将自己这个“碍眼”的副将给扔到深渊里。

    但是徐斌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他离娄若男那么近,就算身上的功夫因中毒而受到了限制,他一样可以救自己心爱的女子一命。

    怎么救?当然是将她从悬崖上推下去,出手之快之稳,突兀得让慕烈都一时间傻愣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马上就要被他抓在手心里的纤纤玉指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度,然后那美丽的人儿就在他的眼中如流星般坠落下去。

    那一个瞬间,娄若男也完全呆住了,坠落中的她已经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她只感觉到自己被徐斌用力一推,然后身子一轻,耳边就传来了忽忽的风声。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见了那个将自己推入悬崖的男人最后留给自己的眼神中居然带着欣慰和莫名的期许。

    娄若男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哭还是该笑,武力尽失的她若是落在慕烈的手里,一定会遭到对方的百般羞辱和折磨,乌雄人绝对不会让她寻死,他们还要留着她与大元军队将条件。

    从这个角度来说,她应该感谢徐斌,感谢他在这最关键的一刻推了她一把,让她死得有尊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娄若男的心里又莫名的感到难过。为什么那个男子出手推她的时候这么果断决绝,为什么他连最后留给她的眼神之中都没有痛心之色。

    难道这个男子从来未曾对自己有过一点点男女之情?难道这将近四年的朝夕相处,她对他而言都不曾有那么一点点的特别吗?

    ——再见了,斌子。再见了,大元……

    短暂的胡思乱想之后,娄若男认命的闭上了双眼。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她知道再要不了一会儿,自己就会被摔成肉泥。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应该就是“啪叽”一下,很快就结束了,所以……不会很痛苦吧?

    结果预想中的“啪叽”和全身骨头碎裂的剧痛都没有传来,她只听见“啪砰”的一声,然后就是“咕噜噜噜”的声响以及一身冰凉刺骨的感觉。

    娄若男猛的的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落进了水里。

    知道自己这回是绝对死不了了,娄若男也顾不得从那么高的地方掉进水里而对身体造成的震荡与不适,努力的挣扎着向水面游去。

    重新呼吸到空气的时候,娄若男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徐斌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那个男子之前告诉她,说他自幼在这边境一代长大,对这附近的地貌很熟悉。

    这么说来,他一定是早就知道这个悬崖底下有活路,知道这里有条河,所以他才会拼了命的扛着她往悬崖边上跑。

    可是娄若男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不把这事儿告诉她?他为什么不直接拉着她一起跳下来?为什么要在悬崖边上对她说那番话?难道他早就知道慕烈一路都在尾随他们吗?

    不,绝不可能。娄若男自信自己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至少不会在徐斌之下。况且他们二人还都中了毒,不能运气使用内力。这样的他们除了能拥有比常人多一些的警觉之外,可以倚仗的东西真的不多了。

    慕烈的功夫如何娄若男不知,但是想来就算比不上陈良德那老狗,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这样的高手想要跟踪他们两个中了毒的人简直是轻而易举,徐斌是绝对不可能发现他的。

    那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来到了生路的路口,徐斌却偏偏要拉着她的手,磨磨唧唧的对她提出一些他明知道这个女子不可能会去照办的请求。

    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自她的心底油然而生,那是她尚未打消的对徐斌的怀疑。假如今夜的一切,徐斌也在其中扮演了一个她不曾知晓的角色,那如今她被推下悬崖生死不明,徐斌的计划岂不是顺水推舟的实现了?

    “斌子,若是让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欺骗我,若是……若是你敢对我大元不利,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娄若男咬牙切齿的低吼一声,猛提了一口气就欲往河岸边游去。

    可是她情急之下却是不小心忘记了,忘记了自己如今毒气入体还未清除,再加上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掉进水里,身体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震荡,于是这么一运气的结果就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撕裂般的疼痛从胸腔内传来,紧接着就好像周身大穴被人给封住了,手脚立刻酸麻无力。

    体内气息剧烈翻涌,只听“噗”的一声,血水从她的口鼻喷出,脑中有一道经脉如她此时的心跳一般剧烈的搏动着,眩晕的感觉一阵一阵的袭来。

    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娄若男的心里只有说不出的憋闷与痛苦,她自嘲的想着,这一趟从悬崖上跌落下来,没有被摔死,却反倒要被水给淹死了。

    画面到了这里,渐渐的变得模糊起来,苍无念皱着眉头,恼怒的一挥手又将光幕给打碎了。

    “徐斌、慕烈、陈良德……风湮,你这一世还真是精彩之极啊,连个太监都能对你抱有不一样的心思,你究竟把我至于何地?”苍无念恨恨的甩了甩衣袖,将双手猛的负于身后。

    此时的他心中有滔天的怒意,但却偏偏无从发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就是想将这个轻而易举就能让他气得七窍冒烟的女子关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他要狠狠的折磨她,让她每天能看到能想到的只有他苍妄。

    ——苍妄?

    苍无念猛的一惊,他发现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深入接受了自己的真正身份,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愤怒和嫉妒,甚至还有一丝隐藏得极深极其缥缈的爱意。

    如果说惜儿还不能给他带来太多真正意义上的感触,那么白薇就是带着他发掘自己感情的开始,待看到娄若男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进入了另外一种状态,他好像不再是单纯的回望这个女子的过去,而是在真实的陪着她一同经历,一同参与。

    可是参与得越密切他就越难以自拔,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渐渐的与他融为一体。他不知道女子这几世的命格都是谁给她安排的,但是他能够肯定,这一定是风湮自己点头同意的。

    这么想着,他的心里就愈发的愤怒起来,自己堂堂一个修罗王,论实力论样貌论一切,有哪一点是那些凡夫俗子可以比拟的?这个女子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就算是需要历劫需要经历各种苦难需要最后不得好死,为什么偏偏每一世她都会爱上别人?她难道不知道她自己就像个扫把星,爱上谁谁也会跟着她一起倒霉吗?

    “扫把星?”想到这一点,苍无念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呢喃出声。

    他怎么之前就从来没想过,自己才是被风湮这个“扫把星”连累的最倒霉的那个倒霉鬼呢?

    他这么痛苦的在忘川水中等待着那个女子,何尝不是因为自己爱她,而她也爱过自己啊?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又被他给打消了,心中那一丝丝微末缥缈的爱意告诉他,他爱风湮,但绝对不忍心伤她一丝一毫。所以,如果风湮也爱过他,又怎么会忍心这样对待他呢?

    一口气憋在心头不上不下的,他还是忍不住又挥了一把衣袖,唤出光幕来继续回望风湮这一世的结局。

    娄若男在河水中昏迷过去之后便顺着水流一路飘荡,命不该绝于此的她被一对深居山林之中的猎户夫妻给救了起来。

    当她再一次清醒的时候,已经距离她被徐斌推下悬崖过去了整整半个月。

    发现自己还活着,娄若男自然是兴奋的,但是一想到徐斌,想到整个大元边境的将士们,她的心立刻又跌入了谷底。

    挣扎着坐起身之后,她发现自己身上好几处都缠着白布条,浑身上下也犹如被马车碾过似的,到处都疼。

第七百二十八章 要你的全部1

    “一次都嫌多,你还敢说‘只’轮回了九次!”怒火中烧的苍无念完全没有理解到画倾城这句话的重点,咆哮着甩开了她的手就要往门外走去。

    不过方才踏出两步,他猛的顿住了脚步,心中不由得一惊:九世?怎么会是九世呢?

    见男子高大的身形忽的僵住了,画倾城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起了点作用,这才揉了揉自己被男子那一甩而撞疼了的胳膊肘,然后起身下榻,缓缓走到男子的身后。

    “惜儿、白薇、娄若男、香凝、黄秀英、殷芊芊、苏雨晴、乐清、许曼君。阿念,你看到的应该也就只有这九世吧?”画倾城伸手从背后环住了男子的腰,将脸靠在他的后背上,语气轻柔的问道。

    “我当时只顾着愤怒和心痛,倒是未曾细数过。你的每一世对我而言都是锥心刺骨的折磨,我只恨不得自己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苍无念的声音略带颤抖的低低传来。

    “一千年,本该是十世无疑,可是为什么少了一世?阿念,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画倾城轻轻的问着,心底里却冒出了一个让她甚是恐慌的答案。

    苍无念的脊背很明显僵硬了一下,方才的一腔怒火霎时被一盆冰水泼了个透心凉。他猛的回转身来,一把将画倾城死死的抱进怀里,口中喃喃说道:“不,不会的,不可能的。你不要胡思乱想,绝对不会这样。我的湮儿……我的湮儿做事总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一定在走入轮回道之前就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否则这一世你也不会再遇到我,不会又爱上我,对不对?”

    画倾城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还没有想起来。我现在的感觉,就像你刚知道自己身份时候那样,只知道自己是谁,却想不起来自己做过什么。我是真的很害怕,如果画倾城才是第十世,那么……按照前九世的命运轨迹,这一世,我大概……也得不到心中所爱,然后还会,不得好……唔……”

    不得好死吗?不过这个“死”字还没说出口,她的双唇就被男子狠狠的吻住,将那一个让两人都恐慌的字眼生生堵了回去。

    他怎么能够忍受自己再一次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女子悲凉的死去?不管画倾城这一世到底是不是风湮原本的安排,既然遇上了他,他就要亲手改变这一切。

    男子的吮吻是如此用力,好像恨不得把她的魂儿都吸出来,画倾城只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要被他紧扣的双手掐断了,嘴唇也被他啃咬得痛到发麻。

    可是心底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愉悦和满足,她知道这个男子失控了,他是因为她而失控的。他害怕再一次失去她,他所有的怒火不过只是因为太爱了,所以忍受不了她一丁点的欺瞒与背叛。

    苍无念的确是失控了,他根本就不敢去想象。在忘川河中等待的千年,他与这个女子还有一界之隔,他心中虽然疼痛且愤怒,但那时他总觉得自己还能等到她。

    转生成为苍无念是他等待千年之后心灰意冷和肉身与魂魄到了极限而不得不做出的决定,他本以为这样做了,自己便可以彻底的忘记这个狠心的女子。

    可是天意是由不得他掌控的,更何况身为苍无念的他,没有了那一身傲然于三界的法力,他想掌控什么都只是奢望。

    结果就在他最弱小无能的时候,他再一次遇到了她,并且还同她携手走过了许多风雨。

    这一世的风湮是与他是密不可分的,他再也做不到像一个旁观者那样默默注视着她的一生,却心如磐石一般不出手干预。

    如果曾经的他不干预风湮转世之后的命运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担心业力所向,会对他们都造成一些不可预知的劫难,那么如今已经历经了诸多劫难的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再做更多的计较。

    对于一个以实力为尊的修罗来说,一身傲然于天地的法力他都能为她舍弃,那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他所不能做的?纵然是孽业加身,也好过于独自守候。

    前世今生,苍无念都从未像此时这般害怕过,没错,就是害怕。心中隐隐有一种直觉:如果这一次再把握不住她,或许这个女子就会成为第二黎姬,而他毫无意外会成为第二个空离。

    ——不!这样的命运我绝不接受!

    苍无念的内心在大声的咆哮着,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改变两人之间很有可能永远错过的命运。

    而眼下,她就在他的怀里,他看得见摸得着,他可以感受到她与自己同一个节奏的心跳。

    他渐渐放轻了自己亲吻她的力度,双手也开始不满足于紧扣她的腰。

    他忽的抱起怀中女子,让她双脚离地在空中打了个圈儿,两人顺着他脚底一转,再一次躺倒在那张雕花四柱大床上。

    “湮儿,我不会让你再离开了,绝对不会。”苍无念一边轻轻的吻着女子的脸颊,一边如誓言般低语呢喃。

    画倾城眼中有泪,也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对方,她只是十分乖顺的点了点头,嘴里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既然命运安排千年后的我们回到千年前来再一次认清彼此,那这一次我就一定不会让你再有机会从我身边离开。湮儿,我要你,我要你的全部!”

    男子的声音轻轻的,同他此时的吻一般,像一根羽毛轻轻掠过她的心间,痒痒的,让她感到有些飘忽,她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男子口中那一句“我要你的全部”到底指的是什么意思。

    他温热的唇一点一点的往下移,从她的脖颈一路亲吻到锁骨,然后又辗转吻回脖颈,吻回她的唇。

    画倾城只感觉自己整个脑子都被他吻得晕乎乎的,甚至自己什么时候被他轻轻翻了个身都不知道。

    女子的顺从让苍无念的心底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尽管知道她尚未恢复风湮的记忆,但是他却已经等不及了。

    千年的孤寂煎熬得他连骨头都发疼,只有真正的得到她占有她,才能缓解他的相思之痛。

    女子的后背像是上好的绸缎,光滑而细腻。他的吻也早已从她的脖颈滑向了她的背脊,一寸一寸,吻得虔诚,吻得贪婪。

    画倾城就这么趴在他的身下,她只觉得着自己的背上正一点一点的被男子打下烙印,这个男子仿佛恨不得在她身体甚至魂魄上的每一寸都打上他的法力烙印,好让他人没有可乘之机。

    当男子的唇吻到她的后腰时,她不知怎么的,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一股从未体验过的麻麻痒痒的感觉便顺着他亲吻的那个位置迅速扩散开来,让她忍不住想要发出一声叹慰。

    女子的颤抖苍无念自然是感受到了,虽然他知道自己从未曾有过男欢女爱的体验,但是这一刻他还是很敏锐的察觉到,这两个漂亮的腰窝是能让这个女子动情的敏感之处。

    一个邪魅的笑容自苍无念的唇角洋溢开来,他从她的身后轻轻握住她的腰侧,然后将双手前移至她平坦的小腹,不断的摩挲着。

    然后他的唇又一次吻上了她的腰窝,辗转反侧,甚至伸出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

    画倾城只觉得全身一个激灵,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嘴里也不自觉的溢出一丝轻叹。

    女子的反应让苍无念很满意,他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一些了不得的秘密,她的一切就仿若一座藏有巨大的宝藏的山峰,因为未经开采,所以要等着他一一发掘。

    他的唇又缓缓的沿着她的脊梁骨往上移动,来到了半中央时张开了嘴,用牙齿咬住了女子身上小衣的绑带,轻轻用力一拽,那两条打了结的带子便被解了开来。

    解开了带子,他的唇接着上移,一路来到了她的耳畔,深深的嗅了一口她发丝上的清香后,他忍不住轻轻的吻上了她的耳廓。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耳边,画倾城只觉得自己的整张脸都像发烧了似的,烫得吓人。他们之间不是没有过亲密的接触,但是如今日这般温和轻缓的耳鬓厮磨却还是头一遭。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是画倾城此时却觉得这个男子的心思真的不比六月的天好多少。一盏茶之前他还红着眼怒视她,一副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的模样。此刻却又极具耐心的一点一点挖掘试探出她的反应,让她的一颗心始终悬在半空之中,茫茫然无所依托。

    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种感觉真的美妙极了,她的羞涩她的兴奋她的空虚都只为他一人而存在。

    如此这般又过了好一会儿,背上的压力忽然消失,那被男子坚硬的胸膛贴合得发烫的皮肤也在这瞬间感觉到一丝寒凉。

    不过还不待她回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双手便绕过她的腰,将她半个身子扶了起来,后背再一次贴合在男子的胸膛之上。

第七百二十九章 要你的全部2

    画倾城有些疑惑,但是此时两人都跪坐着,他又在她的身后,半个身子都被他的双手把控着,她想扭动一下都难,更遑论转过头去看他。

    “阿念,你这是……”她刚一开口,男子忽然将头探到她的面颊旁,伸手掰过她的脸,不由分说的便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姿势说不上多舒服,但是却让她产生了一种深深的依恋感,比起他们有过好多次的正面亲吻更让她心潮澎湃。

    苍无念将她扶起来自然不仅仅是为了用这么一个方式去吻她,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他的一只手是抚在她的面颊上不假,但是另一只手又怎么可以闲着呢?

    勇于探险的冒险者早已不满足于[他]眼下所踏足的康庄大道,翻越崇山峻岭直至踏足山顶巅峰才是[他]最终的目标。

    解了绑带的小衣松垮垮的套在脖子上,已经不能够给冒险者带来任何的阻碍,五指齐发扶摇直上,如屹立巅峰的舞者,又如一览众山小的侠士,步伐诡谲而多变,时轻时重,时急时缓,却是已经将峻岭深涧完完全全掌控在其中。

    就在她陷入昏睡之前,这个男子还用这一招戏耍了她一番,可是当时身上层层叠叠还有许多衣物,再加上他那时完全看不出情绪的脸,画倾城除了羞恼与不安的猜测,却并无更多感受。

    可是此时此刻,身上那一点点布料根本形同虚设,再加上两人这般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的姿态,画倾城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不仅仅是羞涩与不安那么简单了。

    好像身体里原本有一条大江,只是因为一直被大坝所拦截,所以从不曾奔流过。可是现在,被苍无念如此悉心的抚慰过后,那大坝已经有了动摇的迹象,丝丝涓流从裂缝间争先恐后的溢出,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能将大坝彻底冲垮。

    采撷山巅那一双珍贵果实的冒险者非常耐心的辗转撵糅,[他]每跃起一步,她就觉得大坝又松懈一分,直教她恨不得主动将果实奉上,好让男子腾出空来助她彻底拆除拦江的障碍。

    气息逐渐由平稳变得急促,帷帐之中的温度也渐渐攀升了起来,不仅是画倾城,连这整个过程中占据主导的苍无念也深刻的感受到了一种在汤池中泡得太久而产生的眩晕与骨头被蒸腾得松散的感觉。

    耐心渐渐有些不足,他的额上开始沁出点点细小的汗珠。冒险者终于不满足于征服崇山峻岭,[他]沿着原路快速的返回,经过平坦大道后,转战密林深处。

    这是一片原始的荒林,苍无念心中深知这荒林深处的诱惑,这便是宝藏的所在地,他之前做了那么多努力,就是为了能够大踏步向前,彻底的、完全的将宝藏据为己有。

    沿路是茂密的丛林,因为宝藏的主人一直都很好的看管着这个地方,所以除了这位冒险者,至今尚无人领略过它的风光。

    崇山峻岭尚且可以玩弄于股掌之上,区区一片密林又能奈得了他几何?

    披荆斩棘之后,一片沼泽出现在前方,确切的说,这里初始不过是一块旱地,但是源头拦截江水的大坝已经濒临崩溃,所以此地受到了江水的润泽,才成就了眼下的泥泞。

    这个发现让苍无念惊喜不已,宝藏深埋于旱地之下,如果没有江水的润泽,他还得费好大一番手脚,兴许一个不小心就会前功尽弃。

    冒险者缓缓上前,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片沼泽,却意外的发现江水已然开始奔涌,或许很快就会将此处化作水潭。

    画倾城早就已经没了思考的能力,大坝被彻底的摧毁,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迷糊之中,她下意识的扣住了苍无念的手腕,也不知究竟是想要将它拉起来,还是想要它更用力的拨动她的琴弦。

    身体的重心再一次偏移,这一次苍无念终于将她翻转了过来,让她正面对着自己,然后轻轻压了下去,周身紫光一闪,所有恼人的阻碍便消失无踪。

    “湮儿,告诉我,你心里爱的是谁?”他一边津津有味的品尝着之前冒险得来的果实,一边呢喃细语。

    画倾城只觉得全身经脉如火山喷发,方才奔涌的江水瞬间沸腾了起来,她焦灼不安的扭了扭身子,声音柔媚得不像话:“我爱你,我爱的当然是你……”

    “我是谁?”苍无念继续着他的动作,早已染上情雨的紫眸却是一直在观察着她的神情。

    女子抬手扣住了他的头,将十指深入他的发丝,像是在鼓励他的动作,又像是想要他安分下来,“你是阿念,也是我的无念哥哥,你是我最爱的男子……”

    苍无念闻言眸光蓦地一沉,哑着嗓子道:“只是最爱?难道不是唯一?”

    画倾城都快要哭了,这个男子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咬文嚼字呢?她急急摇了摇头,带着哭腔说道:“你是唯一,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阿念,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这变相的邀请让苍无念顿时心情愉悦,冒险者再一次走入荒林,轻轻的搅动起那已然化作水潭的沼泽。

    奇异的涟漪荡漾开来,画倾城下意识的抓紧了男子的发丝,喉间溢出一*人的轻吟。

    “说你爱我,我想听你说你爱我。”冒险者的舞步愈发密集纯熟,水潭先前荡起的波纹很快变成了水花。可是门里面的人矜持不敢直白的索求,门外面的人却反反复复只要一句承诺。

    画倾城终于有些恼了,爱他的话她方才也说了,还说了不止一遍,因为经脉之中沸腾的江水而蒸腾出来的空虚感,她甚至都急切的对他发出了邀请,结果这个坏心眼的家伙依旧我行我素,开怀的将水潭搅了个天翻地覆,却怎么也不负责平息。

    “我刚才都说过了,现在换你说了!”画倾城手中稍稍用力抓了一把男子的头发,嗔怒道。

    疼痛让苍无念微微蹙眉,但是看女子这焦急又恼羞成怒的模样,他只觉得心中颇为愉悦。

    用牙齿轻咬了一口自己嘴里的果实,他这才抬起头来直视着女子的目光,专注而深情的说道:“我爱你,不要问我此时将你当做谁。不管是湮儿还是画儿,甚至是你经历过的每一世,那都是你。

    “无论你的神格是否回归,你的记忆是否复苏,我都确定,我要的只是你,那个和我爱你一样爱着我的女子。”

    “阿念……”不期然得到如此肯定的答案,画倾城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之前她的确还有些担心,虽然无论风湮还是画倾城,那都是她,但是只要想到苍妄如此深爱风湮,她却没有多少与风湮有关的记忆,她便忍不住会去想,这个已经拥有了苍妄绝大部分记忆的男子是不是将他对风湮的爱与对她的感情相混淆,又或者只是单纯将她当做风湮来爱。

    可是她没想到自己的担心尚未问出口,他却率先给出了答复,原来在他的心里,他根本就没有把风湮和画倾城区别对待过。

    看着女子傻愣愣的模样,苍无念宠溺的勾了勾嘴角,轻轻挪了一下身子,再次吻住了她娇艳的唇。

    之前积压的感觉已经到了临界点,这一个吻就像星星之火,瞬间燎起了无人的荒原,两人身处火海热浪之中,急切的想要寻找突破的缺口。

    “湮儿,我的湮儿,我已经忍到极限了,如果不够温柔,请不要怪我……”苍无念几乎是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这句话来。

    画倾城因为害羞和害怕而紧闭的眼睫同她的身体一般微微颤抖着,不过她还是固执的摇了摇头,发出了一点点如蚊子一般的声音:“没关系的……”

    得女子一声通行令下,弦上之弓厚积薄发,初入时似浅滩游龙,困于泥沼之中,举步维艰。女子蹙眉抿唇,面露凄然之色,念知其多有痛楚,遂按兵不动,以唇吻之,抚拍慰之。

    少顷,风云微变色,似无根之水天上来,落于泥沼旱地间。游龙为之一振,浅滩举步之难得以少解,遂摇头摆尾,徐徐推之。

    初时灵台清且明,待渐入佳境,念已不知身处何处,只觉所到之处皆为云海,任其沉浮。垂首望之,龙如鱼得水,看出看入,甚恣意。

    再观画儿,初时秀眉蹙团难舒,纤臂抵于念膛,似推似阻。待龙徜徉甘泉,乍疾乍徐,画难自持,臂攀于念颈,似邀似迎。粉面香腮,香汗满额,红唇微颤,似搁浅游鱼时张时翕,呀呀细语,不绝于耳。

    嘤嘤嗤嗤,雕花床动,金童玉女始知情深浅,残灯萤火间,珠联而璧合,女若牡丹,得清露而绽,娇颜倾城。

    海牢深处无日夜,画只觉己身化作一叶扁舟,沉浮于汪洋大海之中,茫然不知何时可归。唯有潭中水,泛滥成灾,任龙欢游,将扁舟带入云端,带入仙境,一次又一次,不知何时歇。

第七百三十章 突发的醋意

    酣战尽时,画倾城已经不知道自己被这个男子要了多少次了,疲累昏沉之际她隐约记起自己曾与安如月聊起过男女之事,当时女子面若红霞,却是羞赧而又满足的模样。

    今次亲身体会,她才深刻的理解到那种身心合一的感觉不是用简单的几句话便可形容的。

    男子还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时不时轻抚她的面颊,浅吻她的唇瓣,她却只觉得全身骨头早已松散不堪,连手指头都不想再动一下,心中不由感慨:对于**之事,苍无念比起青辞来只怕是有过之而不及,安如月身为修罗女子,头一遭尚且被折腾得难以招架,自己这凡人胚子,究竟是怎么捱过来的?这男子……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

    而苍无念呢?看着身边女子疲累却愈发诱人的模样,心中是又爱又疼。这一遭实在是将她弄得有些惨了,可是他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要身边的人是她,他便永远处于饥肠辘辘的状态,真恨不得日日夜夜就这般翻云覆雨,管它外面地动山摇,黑云红日。

    画倾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在梦的海洋里再次漂浮起来。

    隐约之际,她看见了一个身穿紫金长袍的绝美男子踏风而来,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两人周身紫光一闪,她就被带入了一个华美的宫殿之中。

    使劲睁眼瞧了瞧,这宫殿的布置与她所住的海牢之中的那间牢房并无二致,淡淡的伽楠香充斥在她的鼻息之间。

    男子抱着她缓缓的走向那张雕花四柱大床,然后面不改色的替彼此宽衣解带。她只感觉自己晕晕乎乎的,竟是一点抵触都没有,便已经在男子的攻势下化为清泉。

    千钧一发之际,她的心头忽然一惊,急急喊道:“阿念,不行!”

    男子一愣,诧异道:“为何不行?”

    “蛊,魂牵梦萦……”画倾城下意识的说道。

    男子一勾唇角,笑得很坏,他俯下身来,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低声道:“那湮儿可还记得,这‘魂牵梦萦’的解法当是如何?”

    画倾城面色一红,垂眼小声道:“此蛊以女子心仪男子的鲜血为引,若要解蛊,自然是要二者真心相爱,然后……”

    男子轻轻吻了吻她的唇,像是哄骗小孩子似的耳语道:“然后如何?”

    画倾城的脸更红了,俏生生的白了男子一眼,然后才羞赧的说道:“然后……然后行夫妻之事,方可解除。”

    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湮儿是在担心什么?担心本王始乱终弃,要了你的身子却不娶你为后?”

    画倾城愣了愣,“娶我为后?”

    男子轻笑一声,又在她的脸颊和唇上都亲吻了一番,然后才佯装不悦的说道:“本王心中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若是娶你,你便是我修罗界唯一的王后。倒是你,你本属神族,受天界众仙敬仰,那班自以为是的神仙早就将你当做天界所共有的宝贝。本王与你在一起,他们可就白捡了我这么个上门女婿,顺带着连本王的整个修罗界都成了他们囊中之物了。”

    画倾城被他这番言论给弄得哭笑不得:“你这番话莫说是我,就是天界那班神仙也不会相信的。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能勉强你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你若真的不想娶我就罢了,可别把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

    男子忽然紧紧的抱住了她,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语气带着几分浅淡的忧伤:“在遇到你之前,这天地间的确没有谁能够左右本王的决定。但是在遇到你之后,本王却发现很多事情都由不得本王做主了。”

    知道他所指的是自己轮回千年的事情,画倾城心中的愧疚和疼痛一下子便蔓延开来,她伸出双臂回抱着他,喃喃道:“阿念,对不起,虽然我还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但是我相信自己是爱你的,我一定是爱你的……”

    男子抬起头来,轻轻的吻着她的额头、她的鼻尖、她的面颊,直到他的吻再一次落在她的唇上时,他才轻声说道:“本王也爱你,所以现在,就让本王来兑现曾经给过你的承诺。”

    画倾城眨巴着眼,疑惑道:“承诺?什么承诺?”

    男子勾了勾唇角,“你的忘性可真大,当初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吗?你要本王答应你,若是本王能体会到自己的感情,哪怕对你只有一丝爱意,你都愿意将自己交给本王,让本王替你解了身上的蛊。”

    画倾城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她都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就一时头脑发热,竟然会对苍无念提出这样不矜持的要求,实在是太羞人了。

    忸怩了半晌,她才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道:“我……我当时说的是等我给你重塑觉魂之后……”

    男子不满的捏了捏她的鼻子,“那你倒是说说,本王要这觉魂究竟有何用?”

    画倾城想都没想的便答道:“当然是用来体会和感知你自己的情感啊!”

    男子撇了撇嘴:“那不就是了,觉魂无非也就这么一个作用,本王现在就算没有觉魂,一样也能体会到自己的情感,所以这觉魂重塑与否又有什么分别呢?你注定是属于本王的,缓兵之计在本王这里可没有用!”

    说罢,男子也不顾女子那一脸愕然的神色,游龙便已经在池水之中畅游了起来……

    “嗯……”一丝几不可闻的低喃从女子的口中传出,苍无念微微一愣,立刻睁开眼来朝着怀中的女子看去。

    只见画倾城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红晕,秀美微微蹙着,那神情……分明是入睡之前两人那一番**时才有的模样。

    想不到不过初尝雨露,这可爱的人儿居然就做起了春

    梦?只是不知,她梦见的是谁呢?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风湮那九世的轮回,苍无念立刻就不淡定了,这个女子是属于他的,不管是她的身还是她的心,他都决不允许别的男子觊觎。

    这么想着,他的手便仿佛有了自主意识似的开始在她的周身游走,因为心中颇为吃味,所以下手便没了轻重,很快便将睡梦中的画倾城给弄醒了。

    女子一声嘤咛,睁开了迷蒙但却还染着情雨的双眼,口齿不清的呢喃道:“你弄疼我了……”

    见女子开口说话,苍无念索性也不忍着了,一把掰过她的脸蛋便狠狠在她的唇上亲吻起来,一边吻一边含糊的问着:“说,我是谁?”

    画倾城无力的抬起胳膊抵在他的胸膛上,推了一下推不动,只好撒起娇来:“别这么用力捏我,真的很疼嘛……”

    苍无念的眉头倏尔蹙起,心中情绪的翻滚又汹涌了几分。

    冒险者熟门熟路的穿越密林抵达宝藏所在之地,却是惊讶的发现江水早已滚滚东流,初来之时看见的那块化作沼泽的旱地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清潭。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苍无念冷哼了一声,一把将画倾城压在身下。

    如鱼得水,甚是畅通,这里不再是未经开垦的荒林,这里是土壤肥沃的田地,还有温暖而舒适的温泉。

    不过显然这只是男子的感觉,半梦半醒的画倾城本来还觉得甚是愉悦,身边的男子对她十分的温柔。可是不知怎么的,一阵撕扯般的疼痛便从宝藏之地传来。

    她低呼了一声,脑子彻底清醒过来,睁眼却瞧见一张俊美但却带着怒意的脸,若仅仅只是发现男子莫名其妙的不高兴那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个男子脸上虽然不高兴,但是与她契合的地方却是在昭示着他分明是欢畅无比。

    想到之前的那个梦,画倾城立刻便羞恼起来,心中暗骂苍无念是一头喂不饱的狼,就连她睡着了都不肯放过她,难怪她会做那样的梦。

    “醒了?!”女子的神情苍无念都看在眼里,只是她的羞恼在他看来却成了一种亏心的逃避,于是本就带着喘息的声音也变得粗哑了几分。

    “嗯……你,你真是……”画倾城想回答,可是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然变得十分的奇怪,心中娇羞更甚,索性又闭上了嘴。

    “呵,梦见了什么了?”苍无念将两个胳膊肘分别撑在女子头部的两侧,俯下身来,一边加重了几分力,一边粗着嗓子问道。

    画倾城被他这么折腾了几下,大江立刻翻腾起来,险些将闸门给冲毁。

    见女子眯着眼死咬着牙不说话,苍无念愈发的怀疑她在梦中梦见的是别的男子了,心中酸楚四溢,更加用力的看出看入。

    “啊……你,别……”画倾城只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要移位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别什么?别碰你?那你倒是说说,你梦里到底和谁在一起?是谁让你这么动情,本王什么都没做便能如此出入自如?”苍无念几乎是咬着牙低吼着。

第七百三十一章 变了

    画倾城闻言微微一愣,难道方才是自己想岔了?那个梦还真的就只是个梦,而这个男子眼下气冲冲的折腾她,就是因为他醋了?

    然而苍无念却并不想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奔驰在无拘的原野,然后在清潭之中撒欢一般的奔跑着,所过之处水花四溅,几下便摧毁了堤坝,江水立刻宣泄而出。

    “啊……”画倾城只觉得眼前的物事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本能的伸手死死的扣住了男子的后背,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变得僵硬。

    “这就到了?本王比起你梦里的男子如何?”苍无念的心中也不知是喜还是怒,看着这朵因他而绽放的牡丹,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是愈发激荡起来,一种想要狠狠破坏她的欲

    望不断的在胸中蔓延。

    画倾城几乎都快背过气去了,睡前已经折腾了不知道多少次,她从一开始的满心羞涩渐渐变成了满心的欢愉,身子也由一开始的疼痛和紧绷变成了后来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慰。但是毕竟是初经人事,她还体会不到这真正的妙处所在。

    可是一觉睡起来怎么一切就不同了呢?不过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结果梦里梦外她都逃不过被这男子吃干抹尽的命运,竟是不料这才没过多久,自己就已经被男子送入了云霄之中。

    飘然的感觉持续了须臾,她很想静静的回味一下这美妙音律的余韵,可惜奏乐的琴师却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他这一曲还尚未尽兴,曲风一转,节奏更加激越起来。

    经历了一个晚上的折腾,画倾城已经深刻意识到了这个男子恐怖的战力,她这么早就决堤,接下来怕是有得她受的了。

    结果她只猜中了结局,却完全没有猜中过程,虽然结局是一定,但是过程却成了此后她与苍妄每一次意见相左时男子用来威胁她的死穴。

    力量的差异果然是体现在所有的战斗之中,这个男子因为一个她没有解释清楚的梦而醋意大发,好像恨不得将这千年时光里能与她翻覆的**全都弥补回来,每一个姿势、每一次进攻都让她从身体到灵魂完全的臣服。

    这个男子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洗刷掉她在这千年之中经历的一切,他要她的每一根汗毛都能记住他,要她永远也离不开他。

    当这一场只属于他们两个之间的战斗完完整整的结束之时,精疲力竭的画倾城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早知道会这样,自己在他一开始发问的时候就是咬着牙将所有的羞耻之心摒弃在外,也要把真实的情况全都告诉他。

    可是待到休息了片刻,脑子也清醒了一些的时候,她转念又想:或许告诉他,自己的下场也不见得会比这样好多少吧?他想要做的事,随便找个理由就行,至于有没有道理……她觉得这个男子在床上的时候完全没有道理可讲!

    果然,见自己心爱的女子眼中又重新恢复了清明的时候,这个不讲理的男子伸手轻轻掰过了她的脑袋,让直视着自己的目光,轻轻的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吗?”

    画倾城心中气闷,方才他每换一个动作便问一个问题,她感觉自己就像个陪他过招的人偶一般无法反抗,如今他是痛快了,可是自己就差被他大卸八块了,他居然还有脸来问答案,那么多问题,天知道他要什么答案?

    扭了扭头却没挣开他的手,只能板起脸怒视他,声音却因为沙哑而瞬间没了气势:“你有病!”

    许是她脸上还未褪去的颜色和她眼中微微的湿意配上她现在这一副表情显得委屈又惹人怜爱,苍无念回想了一下在这一场激烈的战斗之中这个女子似乎尖叫着求了他好几次,到最后嗓子都喊哑了,他却还没有停歇,着实是……禽兽了点。

    他用拇指轻轻抹了抹女子的眼角,那里还挂着她因为兴奋而无意识流出的泪水,然后底下头来轻轻吻了吻她的唇瓣,“我没有病,我只是中了毒,中了一种名叫‘风湮’的毒,此毒无法可解,只有占据你的所有,这毒才不会让我那么难受。”

    这肉麻兮兮的情话却是听得画倾城心中又酸又涩,眼角很快又湿润了,一张口声音都带上了些许哭腔:“你过去……你过去也是这般欺负我的吗?”

    “过去?”苍无念一愣,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过去的你,清冷孤傲,虽然我有自信你是爱过我的,但是……”

    “但是什么?”画倾城急急问道。

    苍无念挑了挑眉,伸手将她往怀里紧了紧,“但是我并不记得那时候是如何与你相处的,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没有碰过你。”

    “啊?”画倾城眨巴着眼,想从苍无念的脸上看出一丝戏谑之意,然而……并没有。

    “啊什么啊?”苍无念忽然有些恼了,扭过头满是怨念的盯着她,“那时候就是太照顾你的感受了,所以一直未曾做过什么越矩的事情。若是早知道你会成为我的执念,当年我就该顺从自己的心意,将你永远关在海牢里,日日与你做今日之事。”

    画倾城的脸一下子又红了起来,抬手轻轻捶在他的胸口,低啐一声:“不要脸!”

    “哼。”苍无念无所谓的轻哼一声,“以前的我就是将颜面看得太重,才会被你丢在忘川痛苦了千年。轮回道里走一遭,颜面什么的,谁喜欢谁拿走,我只要你就行了。”

    画倾城捂着嘴轻笑了一声,将头枕在他的肩上,轻叹一声:“阿念,你好像……变了。”

    “是啊,变了。”苍无念也颇为感慨,“我们都变了,但是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心里是否只有我。”

    说到这里,苍无念的面色忽的沉了几分,微微蹙眉道:“你是不是依然记得自己轮回之时爱过的那些男子?”

    画倾城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伸手使劲的戳了戳苍无念那张飘满醋意的俊脸,“你啊!要我说你什么好!”

    “怎么?”苍无念一脸不满的看着她,“你之前不是也一直很介意我曾经有过深爱的女子吗?如今知晓你自己就是那个女子,便可以罔顾我的感受了?”

    画倾城愣了愣,回想起之前自己还是那个刚从荒山上出来没多久的单纯的小丫头的时候,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这个男子,就将一颗心遗失在他身上的时候,想起自己第一次在他的灵魂深处感受到那一抹看不清容貌的倩影的时候……

    爱一个人的感受是一样的呀,因为她是女子,所以可以光明正大的表现出自己的醋意,表现出自己的失落,表现出自己的在乎。但是谁能说,男子在这方面就一定得表现得大度?所谓大度,不过只是不爱,或者不那么爱罢了。

    这么想着,画倾城伸手便搂紧了男子的腰,轻声说道:“你这个傻瓜,轮回的那九世不过是过眼云烟,我需要记住的只是在凡世间历劫的体悟,凡人的情爱在那一世结束的时候也就随风散去了。”

    “那你之前……在睡梦之中动了情,又该如何解释?”苍无念皱着眉,他不得不承认,光幕之中那些关于女子与别的男子缠绵的画面,让他无数次想要把这个女子的命格全都揉碎然后捏在自己的手里。

    这个女子昨夜才亲口承认她梦见了自己轮回的千年,他是真怕她在梦中都还记得她与别的男子恩爱的模样。

    结果画倾城却伸手在他的腰上狠掐了一记,嗔道:“这还用问吗?自然……自然是梦见你啊!天知道怎么回事,我昏睡过去之前,你做的那些事又在梦里重演了一遍……呀!”

    耐着羞臊将实话说了出来,可是想起梦中她与男子的对话,她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苍无念一惊,急急问道。

    “现在距离我们第一次……多久了?”画倾城也顾不得自己的脸臊得发烫,小心翼翼的问道。

    “整整一日了,怎……”苍无念刚想问“怎么了”,随即便想起了什么,忽而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湮儿,你莫不是在担心蛊毒的事情吧?”

    画倾城秀美一蹙,撇嘴道:“怎么?不可以吗?”

    苍无念无视她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而佯装不悦的模样,又兀自开怀了一会儿,待到他的腰又传来一阵拧痛的时候才龇牙咧嘴的止住了笑意,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和梦里如出一辙:“你可还记得‘魂牵梦萦’的解法?”

    画倾城白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苍无念知她心思,自己接着说道:“此蛊以女子心仪男子的鲜血为引,若要解蛊,需得两人真心相爱,然后行夫妻**之事……”

    说话间,他可没有忘记观察画倾城的神情,只见女子脸上的红晕慢慢的扩大,渐渐的染红了那轮廓精致的耳朵和洁白修长的脖颈。

第七百三十二章 有区别

    男子脑子里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将嘴靠近她的耳廓,轻轻吹了口气,“你我在这一日之间已经**了多少次,你可还记得?”

    画倾城不敢抬眼瞧他,但是耳边传来的热气却是让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苍无念抚摸着她光滑的脊背,继续在她的耳边吹着热气,“当初是你自己说的,要做我的第一个女人。如今这蛊我已经帮你解了,前世今生,你都是我身边唯一的女人,所以……”

    画倾城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冒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伴随着他抚在后背的手指从尾椎骨直冲脑门。

    “所以什么……?”画倾城胆战心惊的问道。

    苍无念嘴角一勾,不怀好意的轻咬了一口她的耳垂,“你说呢?你已经当了十世的凡人,凡人女子如何伺候夫君,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夫君”二字如当头闷棍一般敲在了画倾城的头上,她傻愣愣的抬起头来盯着苍无念的脸,喃喃道:“夫君?”

    苍无念一挑眉,“怎么,不愿意?莫非真要本王将整个修罗界作为聘礼送到你洛河宫去?”

    “洛河宫?”尚未从“夫君”这两个字清醒过来的画倾城又被这陌生的名字给弄懵了。

    “那是你曾经居住的地方,也是在那里,我们度过了愉快而又短暂的一段时光。”苍无念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悠远。

    “我们……是如何相识的?”画倾城问道。

    苍无念摇了摇头,“尚未记起,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或许能想起些什么也不一定。”

    一起去看看?画倾城感觉自己的心忽然跳得很快,那并非是兴奋,而是一种诡异的抗拒甚至可以说是畏惧。可是越是畏惧,她就越是想要弄清楚,这一切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她忽然想起他们现在身处千年之前,他们是被那面奇异的十二时镜给拉回到过去的,可是他们谁也未曾料到,两人这跨越了一千多年而造就的遗憾,竟然硬生生的在这奇异的时间和空间之中圆满了,以至于沉溺情海之中的他们都几乎已经想不起来他们当初决定回到过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阿念,我忽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画倾城猛的抬起头来,面色严肃的盯着男子的脸。

    苍无念剑眉微蹙,心头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什么事?”

    “我们好像都忘记了,我们通过十二时镜来到过去的真正目的。”画倾城说道。

    男子搂在她肩上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沉声道:“暂时拿回我们曾经的力量,然后借助十二时镜的威力回到上古时期,寻找祝融之火,煅烧龙血神木的树根。”

    “是啊,这才是我们来时的目的啊!可是现在……”画倾城说着,目光扫了一眼自己和苍无念此时的模样,一丝不挂的紧紧相拥,简直是……

    苍无念虽然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现在做的这些有何不妥,但是两道剑眉却是蹙得更狠了,“拿到神火煅烧神木,无非是为了画魂所用之墨。如今我已然记起了大部分的事情,还需要费这么大的周章吗?恢复觉魂无非只是为了拥有感情,可你如今还活着,不就是我拥有了感情的最好证明吗?既然我已经拥有了感情,那这觉魂重塑与否又有何区别?”

    画倾城被苍无念这一番话说得有些发愣,因为在梦里的那个他也是这么反问她的。当时在梦里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问题应该有另外一个答案,如今这种感觉愈发的强烈起来。

    “不,有区别,一定有区别。”画倾城不知怎的,忽然很是坚持。

    “你的意思莫非是指空离所说的,我的觉魂不重塑,神格就无法回归?”苍无念蹙眉问道。

    画倾城摇了摇头,“不,不是指这个。阿念,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不愿意我踏上成为画魂的道路时说过些什么?”

    苍无念面色一僵,良久之后才淡淡说道:“我说,那丝绢上所描述的东西我闻所未闻,如果真的有那些东西存在,那无一不是天地间绝无仅有的宝物,想要得到其中一样都是莫大的机缘,更何况我们得将它们全都找来,并且,仅仅只是为了用来重塑一个觉魂。”

    “是,当初我们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得到这么多宝物,仅仅只是用来画一个觉魂,似乎……太过于暴殄天物。可是反过来想想,若得到了这些宝物,能为你画出来的不仅仅是一个觉魂,那事情是不是就变得不一样了?”画倾城觉得被封闭成茧的记忆似乎有开裂的迹象。

    苍无念闻言,忽然直起身子,一把拉住画倾城的手,不容拒绝的说道:“走,去洛河宫。”

    “诶……”画倾城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整个身子便落入了这个说风就是雨的男子的怀里。

    只见两人周身紫光一闪,各自的衣裳便完好的穿在了身上,甚至连两人因为多番缠绵而在身上留下的污迹以及气味都被一并清除了个干净。

    在苍无念如今强横的法力加持下,两人很快便飞入云端,以一种只在记忆中才存在的难以形容的速度朝着东海之东驾雾飞去。

    “阿念,我们既然是回到了千年之前,可是为什么我们没有见到过去的自己?”路上,画倾城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我在忘川的时候看见了那时候的自己,但是他却看不见我。”苍无念淡淡的答道。

    “我在十二时镜里也看见了前世的你,不过镜中的时光是一点一点倒退的,我看着你的头发由花白一点点的变回了黑色,也通过那时的你幻化出来的法力光幕看见了自己的每一世轮回。直到千年前的我出现在奈何桥头,然后被你带走的时候,我才被卷了进来。”画倾城一边回想一边说道。

    “竟是这样?那这么说你也没在镜子里看见我……不,应该说,你也没在镜子里看见苍无念了?”苍无念蹙眉问道。

    “嗯。”画倾城点了点头。

    “那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和过去的自己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就会像是走进了别人的梦魇之境那般,变为一种虚幻的存在。又或者,是十二时镜给我们营造了一个与千年前相通的另外一个世界,所以有很多具体的事情不一定能和当年完全对等。”苍无念一边思索一边说着。

    “如此说来,我们现在算是两个陷入千年之前的旁观者?”画倾城愕然道。

    苍无念点了点头,“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改变不了的,我们终究不属于这里……”话说一半,他忽然搂紧了画倾城,颇有些庆幸的说道:“还好你提醒了我,否则……我们可能都得死在这里。”

    “这是为何?”画倾城骇然问道。

    苍无念抬手揉了揉眉心,自责道:“我从忘川出来,满心想的都是如何报复你,如何得到你,却一时忽略了,千年前的你根本不是我所能掌控的。我得到的,还是千年后的你。我甚至萌发出了就与你在这里度过以后所有时光的念头,竟是一直没有深思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我们已经停留在这里好几日了吧?好像也没有什么不适啊!”画倾城不解道。

    “没有什么不适?你现在可还能施展法力?”苍无念问道。

    画倾城摇了摇头,“体内一点法力的波动都感受不到,如果你现在松开我,我怕是要摔个粉身碎骨。”

    苍无念叹了口气,“我之前以为你是千年前的风湮,以为你体内没有了法力是因为自己对自己下了禁咒。可是你的这具肉身是属于画倾城的,没有回归神格之前,你依然算是个**凡胎,这样的你没理由被自己当年的禁咒所左右,即便法力再弱,也不该像现在这样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至于我,我到目前为止也只是得到了受伤之后的力量,这十日来我一直在试图调理自己的伤,但是伤势却一点好转都没有,我也试图将此处的时间再往回倒退一些,同样发现自己无法掌控。我猜,这一切应该与你有些关系。”

    “什么?你受伤了?你是如何受伤的?伤势严重吗?”画倾城一下子就焦急了起来,却是把苍无念这番话的前半段完全给忽略了。

    苍无念无奈的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管严重不严重,也比这一世的苍无念强。至于如何受伤的,就要等你来告诉我了。”

    “等我告诉你?”画倾城愕然,“我什么都没想起来呢,如何告诉你啊?”

    苍无念摇了摇头,答非所问的说道:“空离说要回到上古时期需要凭借我们两个共同的力量,现在想来,他定是早就料到问题会出在你身上。你明明是神女,却一直未曾恢复记忆,而我与你之间定然还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你一日不恢复记忆,我们便要在此处多耗上一日,那么未知的危险也就多了一分。只怕……我们会在这错乱的时空里灰飞烟灭也不一定。”

第七百三十三章 恍若隔世

    “如果到最后,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还是无法恢复本该有的法力,你就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回到上古时期吗?”画倾城担忧的问道。

    苍无念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苦涩,“莫说是回到上古时期,我担心连我们来时的那个世界都回不去了。”

    “为什么会这样?”画倾城骇然问道。

    苍无念揽在她肩上的手微微紧了紧,轻叹道:“这十二时镜就好比一个巨大的漩涡,你来的时候不需要用半分力,但想要原路返回,却需要用去十倍甚至百倍的气力去与这个漩涡相抗衡。可是我之前已经试过了,现在的我没有办法掌控此处的时间变化,若不是十二时镜出了问题,那就只能是因为我的力量根本不够。”

    听了苍无念的话,画倾城没有再继续发问。这天地间本来就有许多事情是没有办法解释的,即便是三界众生早已被安排好的命格,机缘巧合之下也会有改变的时候。

    如今,她与苍无念就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除了尽快找回过去的自己,似乎已经别无他法了。

    越靠近洛河,画倾城的心就跳得越快,那种抗拒和畏惧的感觉也愈发强烈起来。这种感觉却带给她一种强烈的预感,她觉得自己被封闭的久远记忆或许真的能够在此处打开缺口。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画倾城根本都没有留意到苍无念是何时带着她迅速从云端往下坠落的,直到“咕噜噜”的声音忽然从耳边传来,一股被水淹没的窒息感弥漫了她整个胸腔,她才惊恐的下意识的伸手抓紧了苍无念的胳膊。

    河水深处,男子的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看着这个女子在她自己曾经的地盘上竟然惊慌得失了分寸,他忽然觉得失去了法力和记忆的她有一种别样的可爱,至少,她是那么的需要他,至少,她不会一个解释都不给,就与自己断得一干二净。

    他本可以通过法力将他们二人与周围的河水隔离开来,使得他们如履平地,一路朝着河底深处的洛河宫行去。

    但是画倾城的失神他都看在眼里,存了些许作弄的意味,他在入水之后便忽然撤去了护着二人的法力,他想看看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女子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虽说有些微的失望,失望于她对这河水的陌生和恐慌,但是看见她下意识的就想要伸手抓住自己,寻求自己的保护时,那一丝失望又立刻消散殆尽了。

    他一把抓住了画倾城的手,顺势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看见她一边挣扎,嘴里一边吐出泡泡急切的想要说什么的模样,不由得心头一荡,二话不说便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将自己的唇印在了她的唇上。

    从男子口中渡来的气息让画倾城得以缓解了窒息的痛苦,可是当她回过神来睁眼细瞧的时候,却是发现男子正带着戏谑的神情凝视着她,与此同时有个不安分的小东西也在她的嘴里肆意妄为,嬉戏一般的逗弄着她的丁香。

    画倾城又嗔又恼的瞪了他一眼,抬手就想去捶他的肩膀,结果男子却比她更快一步,猛的将她松了开来,让她的手在水中空抓了一把。

    离开了男子的唇,没多久窒息的感觉又弥漫全身,只是这一次少了些许惊慌,却多了一分悠远的熟悉之感。

    她没有再一次失措的想要去抓住苍无念,而是下意识的朝着河水深处看去,隐隐的,她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一座宫殿,从那宫殿之中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力量,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召唤。

    苍无念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知道她已经看见了什么,于是轻轻的游到她的身边,牵起她的手,周身紫光一闪,带着她朝着河水深处游去。

    穿过一个看起来极其危险的水底漩涡后,他们来到了洛河宫的宫门前。在看见这座水底宫殿的真容时,画倾城只觉得自己的脑中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虽然翻涌得厉害,但却给她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寒凉。

    苍无念牵着她的手,都能感觉到她掌心传来的凉意,他心中一疼,不自禁的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施法将她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瞬间烘干,歉然的说道:“湮儿,对不起,方才我不该那般作弄你……”

    画倾城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不是因为沾了河水而觉得冷。我只是……我也说不清,好像,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苍无念轻拍着她的后背,“可不是恍若隔世吗?我们都不是千年前的那个自己了,却穿越了千年的时光重新来到这里……湮儿,这里便是洛河宫,你曾经居住的地方。”

    “阿念,我们进去看看好吗?”画倾城轻声问道。

    苍无念点了点头,松开怀抱重新牵起她的手,带着她推开宫门,一路朝着记忆中的那个方向走去。

    穿过正殿,一道长长的回廊出现在二人的眼前,此处像是个世外桃源,回廊的两边开满了艳红的洛神花,浓郁的花香迎面扑来,刺激的着二人内心深处久远的记忆。

    有破碎的画面在画倾城的脑海之中闪烁:她看见了一个穿着淡紫色纱裙的女子悠然自得的坐在一张玉石桌边,手里端着一只茶盏,大约是在品尝香茗,而她的身边还有一个身穿彩衣的女子正在弹奏一把瑶琴。

    画面一闪而过,接着出现的还是这两个女子,只不过那个身穿彩衣的女子手里握着几根乌黑的发丝,然后素手一翻华光一闪,发丝成了一支奇异毫锥的笔头,那女子一边与紫衣女子说笑,一边在一张洁白的画纸上勾画着什么。

    画面破碎,这一回那个穿着淡紫色衣裙的女子换了一身极其朴素的装束,疲累的奔跑于山林之中,一贯清冷平静的面容之上竟是出现了一丝惊慌之色,放眼回望,她此时正被一只猛虎穷追不舍。

    心中疑惑未解,画面又是一闪而过,这次女子又换回了她那一声淡紫色的纱裙,端坐于瑶琴之前,为一个看上去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抚琴奏乐。而在那个小男孩的眼中,她看见了他的不舍。

    这几个画面来得唐突,来得莫名,却是没有一个与苍妄有关,这不禁让画倾城感到很是疑惑。她知道这几个画面之中都有自己的存在,可是那个身穿彩衣的女子是谁?那个听她奏乐的小男孩又是谁?还有,以她当年的法力,怎么会被一只老虎追得满山跑,甚至还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想起什么了?”耳边传来男子低沉却不失温柔的声音,画倾城却忽然觉得心口那个位置闷得慌,连带着脑子也跟着疼痛了起来。

    看见女子忽然发白的面色,苍无念心头大惊,急急抱起她穿过回廊,来到了尽头的那间琉璃暖阁。

    暖阁的门在苍无念的法力作用下缓缓打开,记忆中那淡紫色的纱幔飘进了苍无念的视线,让他一时间有些失神。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摆设,他和她心爱的女子还是当年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此处没那个会喊他们“阿念哥哥”和“翎儿姐姐”的小青龙。

    “阿念,我的头好痛……”怀中的女子痛苦的低呼将苍无念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赶紧将女子抱到暖阁中的矮榻上,然后牵起她的双手,将自己的法力徐徐渡进她的体内。

    可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苍无念骇然的发现,女子的体内似乎有一股强大的阻力,无论他如何控制自己的法力,就是无法让它们融合到女子的身体里,自己的法力只是飞速的在她的经脉之中游走一圈,然后又被挡了回来。

    女子的面色愈发苍白,豆大的汗珠也从她的额头上顺着鬓角发丝流了下来,之前才被苍无念施法烘干的衣物瞬间变得湿漉漉的一片。

    “湮儿,湮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苍无念心中忽然极度的恐慌起来,这个女子现在一点法力都没有,自己的法力又无法灌输到她的体内,若是这时候有个好歹……

    如果不是因为距离他们第一次**已经过去了整整一日,他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有觉魂而导致解蛊失败,生生害了她的性命。

    男子担惊受怕的模样画倾城看得真切,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是觉得头疼得厉害,心口也堵得厉害,就好像此刻的自己是一个久病缠身的普通凡人,药石无灵只能无奈的接受病痛的折磨。

    “阿念,我……我没事,就是……疼……你,你抱抱我……”画倾城扯着嘴角露出一丝艰难的笑意想要安慰他,却是不晓得自己此刻的模样看得苍无念的心都要碎了。

    他二话不说坐在了矮榻边上,将一脸憔悴的女子轻轻扶起,让她的半个身子都倚靠在自己的怀中,而他的手则是放在她的太阳穴处,一直不断的替她轻轻揉按,就算法力无法灌入,他也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能让她舒服一些。

第七百三十四章 流霞云海

    所幸的是,画倾城脑中的痛楚没有持续太久,约莫是这突如其来的记忆碎片太过久远,让如今没有丝毫法力傍身的画倾城一时间难以招架。于是最难受的那一阵硬撑着没有晕过去之后,画倾城便感觉有一股奇异的暖流开始从她的腰间慢慢扩散开来,让她感到舒适且宁静。

    很快的她就知道那奇异的暖流是怎么回事了,因为有一道耀眼的金光忽然从她的腰间迸发而出,然后缓缓的飞入半空,漂浮在她和苍无念的眼前。

    “这是……蜃光?”苍无念惊讶的开口说道。

    画倾城愣愣的盯着半空中漂浮的那道金光,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腰,疑惑道:“真的是蜃光,可是它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苍无念看了看画倾城,又抬眼看了看蜃光,微微蹙眉道:“它好像,有什么事想要告诉我们。”

    结果苍无念话音刚落,蜃光的笔管周身散发的耀眼金光便立刻变得刺眼起来,原本光线甚是温和的琉璃暖阁霎时间光彩熠熠,每一块琉璃此刻都变得像一面光滑的镜子那般,折射着耀目的金色光芒,让屋子里的两个人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双眼。

    强烈的光芒持续了一阵随后慢慢收敛,蜃光轻飘飘的从半空中落下,重新落回了画倾城的手里。

    感觉到有东西触碰到自己的手,画倾城急忙睁开眼睛,低头一瞧,发现这神奇的毫锥正静静的躺在自己的手中。

    心中煞是疑惑,她又下意识的抬起头朝蜃光方才悬浮的位置望去,结果视线尚未上移,却是愕然发现在她矮榻的不远处,一个曼妙的身影亭亭而立,那一身与自己身上并无二致的淡紫色纱裙正随着暖阁内的纱幔一同轻轻摇曳着。

    倚靠着的怀抱忽然僵硬了一下,画倾城心头一惊,扭头朝着男子的脸上看去,却发现男子此时的神情竟然很是戒备,戒备之中还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隐忍之色。

    暖阁之中一时间安静得有些诡异,苍无念只是紧紧的搂着画倾城一言不发,而画倾城见男子的面色如此凝重,心中滋味莫名,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率先开口的主动权自然是落到了不远处那位不速之客的身上。

    “你终于来了。”声音如冬日里的冰锥断裂般清脆,但是却没有一丝温度。

    可就是这个声音,似乎十分轻易的就击碎了苍无念在短时间内为自己的内心铸起的防御高墙,明明清冷到让人无法靠近,但对于苍无念来说却犹如一把熊熊烈火,瞬间就将他全身的血液都给点燃。

    “你是谁?!”苍无念死死咬着牙,只是为了让自己在问出这句废话的时候不要因为体内奔腾的血液而颤抖。

    女子轻笑了一声,没有立刻作答。可就是那一声在常人听起来没什么感情的轻笑,却让画倾城在脑海里已经勾勒出了一个一举手一投足间都能顾盼生姿的倾世容颜。

    可是……如此惊才绝艳的女子真的是千年前的自己吗?为什么她刚对过去产生的一些熟悉之感在这个女子出现之后便立刻化为了乌有,让她又情不自禁的回到了最初属于画倾城的那份心境,觉得自己配不上苍无念,觉得自己比不过这个女子。

    暖阁内又陷入了诡异的宁静,就好像暴风雨来临之前那样,静谧得让人感到压抑。

    所幸这女子并没有玩深沉的嗜好,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缓缓的转过了身,一双古井无波的双眼在看向苍无念的时候,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眷恋。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一张脸,可是当她真真切切的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苍无念发现自己体内那来自于苍妄记忆中对这个女子浓烈的感情瞬间便将他的理智冲击得支离破碎,他几乎下意识的就想松开画倾城,去将面前的那个女子揽入自己的怀里,狠狠的亲吻她,狠狠的蹂躏她,狠狠的占有她。

    这种激烈的感情冲突让苍无念很是煎熬,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将他的意识生生分

    裂为两个独立的思想,将怀里的女子和面前的女子完全区别对待。

    可是由不得他自我挣扎,那个轻而易举便能令他方寸大乱的声音再一次说道:“阿念,我等这一天等了一千多年了,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吗?”

    果然,苍无念心中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那份属于苍妄的怨气和怒气立刻就被女子的一句话给引爆了,他“嚯”的站起身来,怒视着不远处的女子,喝道:“什么叫做你等了一千多年?等了一千多年的那个明明是我!当年是你说的与我恩断义绝,凭什么现在你说不分开就不分开?”

    女子的眼底闪过一抹痛色,竟是带着些许小心的问道:“那……你是打算从此都再不见我吗?”

    肯定的答案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时候,一旁的画倾城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轻轻唤了一声:“阿念。”

    苍无念心中一惊,立刻扭过头来看向画倾城,一股难以言说的感情顿时充斥在他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之中。

    脑子里这时候只有一个想法:我这是在干什么?

    明明他早就确定了不论是当年的风湮还是如今的画倾城,他都将这个女子爱到骨子里,他都只要她一个,可是为什么当千年前的她和千年后的她同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竟然无法在心底里将她们合二为一?

    掌中那只纤细的柔荑微微有些寒凉,他甚至还可以感受到她内心的恐慌和担忧,他与她已经做过了最亲密的事情,可为什么他们的灵魂却不能如肉身一般完美的契合?

    电光火石之间,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觉得自己大约是发现了一些关键所在。

    苍无念狠狠的吸了口气,再看向不远处那个女子的时候眼神之中已经没有了方才汹涌的波涛,他淡然说道:“你不过是她当年留在蜃光之中的一缕残念,而真正的她现在就在我的身边。如果你还有什么使命没有完成,尽管说出来便是,但是你休想再左右我的心智和决定。”

    听了苍无念的话,女子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那似乎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欣慰。

    一阵微风从暖阁外吹拂进来,女子飘扬的裙角融合在纱幔之中,带给人一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好像这阵风停了之后,她也就随之飘散而去。

    一道轻纱拂过苍无念和画倾城的双眼,使得他们的视线与那道风湮的残念有一瞬间的阻隔。

    就在苍无念想伸手撩开轻纱,想看看这道残念接下来究竟想要干什么的时候,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忽然袭来,心中警铃大作的他只下意识的一用力,将身边的女子死死的抱在怀里,无暇再顾及其他。

    暖阁内的轻纱就像一双无法挣脱的温柔的双手,如影随形的遮挡着二人的视线,直到那天旋地转的感觉消失的时候,轻纱才飘然撤去,让他们的眼前霍然开朗。

    定睛瞧见眼前的情形时,苍无念一瞬的茫然,他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云海之中,云层并不密集,如薄雾一般轻柔,但是这里的云朵与别处的云朵有很大的不同,因为它们五彩缤纷,就像雨过天晴之后遥挂在天边的彩虹。

    脚下是玉石堆砌的长廊,顺着长廊延伸的方向望去,隐约可见一座造型奇特的凉亭,似有缥缈仙音若有似无的从亭中传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耳边传来一个比他初时更加茫然的女子的声音。

    苍无念这才回过神来,垂首发现画倾城正紧紧的贴在他的怀里,但是脑袋却扭向一边,像个初生的婴孩那般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状况。

    苍无念松了口气,还好那缕残念没有将他们分开,否则他真不知在这诡异的时空之中怎么将他心中所爱给找回来。

    抬手抚了抚女子的发丝,苍无念轻声答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地方,应该叫做‘流霞云海’。”

    “流霞云海?”画倾城扭过头来看向苍无念,水灵灵的眸子里满是疑问。

    看着女子许久没有出现过的单纯又迷糊的模样,苍无念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抬手在她的鼻子上捏了一下,没安好心的说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画倾城顿时无语,赌气的白了他一眼,“我才不要,我可是还记得你方才看见风湮的那副模样。我要是不拉着你,肯定就要被你给丢了。”

    苍无念闻言一愣,随即哭笑不得的说道:“你这是在跟谁吃醋?你就是我的湮儿,她不过是你放在蜃光里的残念,你折磨了我整整千年还不够,居然还打算让你的残念继续折磨我,我都没怪你,你还好意思跟自己吃醋?”

    想起轮回的那千年,想起她在十二时镜中看见的苍妄那一头华发风雨飘摇的模样,画倾城忍不住心中一酸。

第七百三十五章 不喜欢他

    她紧紧的用力搂住男子的腰,闷闷道:“对不起阿念,对不起……我就是害怕,我真的害怕。你一直说当初是我要离开你的,我就好害怕当我想起来一切之后,我……会又一次离开你。”

    苍无念的身子因为女子的最后一句话而僵了僵,沉默了片刻后他才淡淡的说道:“湮儿,我在决定要了你的那一刻起就告诉我自己,这一次,上天入地,哪怕是跳出三界六道,我也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不管是什么原因,就算是你爱上了别人,我也要把你囚禁在修罗界的海牢里,让你永远只能承欢于我身下。我们就这样纠缠到身归混沌,就算是互相折磨,我也再也不要忍受没有你的日子。”

    男子直白的言语和无法理解的思考方式让画倾城的俏脸羞得通红,心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也随之被抛在了脑后。

    她不相信自己会放着这三界之中独一无二的男子不去爱,转而去爱上别人,如果她真的能够移情别恋,也不至于在经历了千年的轮回洗礼之后还是无药可救的爱上了他。

    她真正担忧的是,自己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要离开他,若是不离开他,便会发生一些难以挽回的局面,比如她是他的劫难,若她不离去,他便将万劫不复。

    ——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一千年了,我们都受尽了折磨,如果这样都还不够化解,那这一世,所有的业与报,我们一起面对。

    画倾城在心里如此告诉自己,随后轻轻踮起脚尖,闭上双眼,主动吻上了苍无念的唇。

    好一番唇齿纠缠之后,两人的气息都已经开始不稳,还是苍无念先离开了她的唇,一把将她按进怀里,哑着声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妖精都没有你这般勾人,若不是此处的环境不合适,我真想……”

    想什么自不必说,画倾城心中明白。她虽有些羞赧,但是却并没有出口反驳苍无念,因为她此时的心跳和这个紧紧抱着她的男子一样快,而这个男子所想的,她也情不自禁的想到了。

    **之事当真奇妙异常,不食其味不知其妙处时,就算同睡一榻坦诚相见了,最后不做也便不做了,心中虽有期盼,但还是能够很快收敛心绪。当然,一切也与当时的实际情况有关,因为那个时候男子没有觉魂,不知情为何物,而女子却为蛊毒所扰,侵犯不得。

    只不过不管当初如何,如今却是不成了,对于苍无念来说,只要这个女子在他的身边,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大的诱惑,她随意的一个亲昵的动作,便像是天雷勾地火,让他全身上下都燥热难耐,只有让游龙好好的在奔腾的大江之中畅游一番方能纾解。

    他就这么紧紧的搂着画倾城,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直到心中的波澜慢慢得以平复之后才缓缓松开她。

    抬手抚了抚女子滑嫩的面颊,苍无念轻轻勾了勾唇角,俯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莫要再勾引我,否则我可不管这里是谁的地方,定要将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画倾城闻言,羞中带怒的用手轻捶了一下他的胸膛,随后微微一愣,抬眼盯着他问道:“你方才说什么?不管这里是谁的地方……这话是什么意思?”

    苍无念挑了挑眉,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我不是说了么,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画倾城顿时语塞了,秀美一挑气鼓鼓的瞪着他,“你……你怎么翻脸就不认账了?我方才不是已经亲过你了!”

    苍无念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我是让你亲一下我的脸,又没让你送上自己的小舌头。”

    “你……你……”画倾城的一张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一半是给羞的,一半是给气的。

    看着男子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画倾城最终只得无奈的跺了跺脚,“哼”了一声之后转身自己朝着玉石长廊延伸的方向走去。

    “哈哈哈哈……”看着女子扬长而去的背影,整个流霞云海之中都充斥着苍无念爽朗而毫无顾忌的笑声。

    这笑声让画倾城心中为之一颤,她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见到男子如此开怀的大笑了。

    走了没多久,身边紫光一闪,是男子眨眼之间跟了上来。本来她现在也没有法力,想凭两条腿甩掉这个男子那是天方夜谭,方才扭头先走,不过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羞臊,顺便使点小性子。

    在她跺着脚扭头先行的那一刻,在她听见苍无念爽朗的笑声传入耳中的那一刻,她忽然有一种感觉——千年前的风湮根本就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或许那时候她也如现在这般爱这个男子,但却不知道如何表达心中浓烈的感情。

    或许在那个时候,对于两人的这一段感情,当年的苍妄要主动得多,付出得多,也谦让得多,所以他才会对她如此的执着,对于她的无情离去如此的伤和痛。

    掌心传来熟悉的温度,是男子十分自然的牵起了她的手。见她不知为何有些失神,苍无念以为她还在恼他,于是就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小心的问道:“湮儿,生气了?”

    画倾城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生气,那怎么……这样一副表情?”苍无念不解道。

    画倾城歪着脑袋做出思考的模样,眼睛却下意识的又将周围的环境观察了一遍,随后才缓缓说道:“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我对这个地方毫无印象。蜃光之中我的那缕残念将我们弄到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地方我也只来过一次,那个时候,你们天界的织霞仙子还没有被贬下凡界。”苍无念淡淡的答道。

    “织霞仙子?你说的,莫非是画族的先祖?”画倾城惊讶的问道。

    苍无念点了点头,“就是她,你曾跟我提起过一些与她有关的往事。过去的你性情清冷淡漠,极少与其他仙家往来,整个天界与你走动得最多的就是这织霞仙子,还有一个是少司命霜染衣。”

    “少司命?她……和空离是什么关系?”画倾城眨巴着眼问道。

    苍无念轻轻笑了笑,“她是空离的妹妹,不过性子与空离完全不同。在外人的眼里,空离冷酷无情铁面无私,整天板着一张冰山脸,让人很难以亲近。而霜染衣则不同,她生性开朗活泼,倒是没有一点身为神女的自觉,连你们天界之中品阶最低的小仙官都敢与她说笑。”

    话说到此处,苍无念不由得顿了顿,抬起眼来细细瞧着画倾城,直到把画倾城盯得颇为不自在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问:“为何这般盯着我?莫非我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苍无念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却颇有些吃味:“这些事不说起来不觉得如何,一说起来我才后知后觉,当年的你和空离倒是真的挺像,冷冰冰的两尊天神,难怪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不太喜欢他。”

    “嗯?”画倾城疑惑的瞥了他一眼,不解道:“照你这么说,我当年也是冷冰冰的模样,你怎么就……”

    苍无念挑了挑眉,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就是因为你也冷冰冰的,所以我才不喜欢他。”

    画倾城将男子的话来来回回的捋了一遍,才咀嚼出其中的滋味,不由得“噗嗤”一笑,拿手捶了捶他的肩膀,揶揄道:“好大的醋劲!依你所言,与我交好的是他的妹妹霜染衣又不是他,你凭白的醋什么?”

    苍无念轻哼了一声,“你与他表面上看来虽只是点头之交,不过却早已视对方如知己。你们思考和处理问题的方式就算不会如出一辙,那也是**不离十的。”

    “你怎么知道?”画倾城更加疑惑了。

    “猜的。”苍无念耸了耸肩,回答得很是漫不经心,“若不是看他在人界的时候对黎姬用情至深,我还真觉得他是为了你……”

    “为了我什么?”画倾城扭过头,惊讶的看着他。

    苍无念自己也愣住了,话说到此处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心底升腾而起,他想起空离刚回归神格的时候曾经说过,他是为了知己而来。

    堂堂天界大司命,为了知己甘愿堕入凡界,轮回成了一个为情所苦了千年的凡人,这样的魄力让苍无念深感佩服的同时却又有些嫉妒。

    这份嫉妒并非是那莫须有的醋意,而是因为他知道,像空离这样的神君绝对不会轻率的做出任何的决定。从他们在凡界相识之后经历的种种来看,他下凡的最大目的定是为了帮助风湮,旁的不说,若是没有他,那画魂所需的大悔之泪怕是踏破铁鞋也无觅处。

    那这也就意味着,当年的空离八成是知晓了风湮的心意,更甚至,他们私下还协商过什么,做出过什么连他都被蒙在鼓里的决定。

    这种身处云雾里什么都看不清的感觉真是相当的糟糕,他明明应该是知晓全局的那一个,可是到现在却还游离在真相之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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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魂介绍:
他,是法力通天的修罗之王;她,是可窥天机的洛河神女。 千年前的不期而遇,两颗素无波澜的心从此只为对方而跳动。 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一次逆天而行的推演,注定了他们如同彼岸花叶般生生相错的命运。 奈何桥头,他神色悲凉:“宓翎,告诉本王,这究竟是为什么?” 她没有回头,“苍妄,从画魂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画魂,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画魂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