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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默溪     幸得君txt下载     幸得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96章

    哈布日听懂了他的嘲讽,也因此而愤怒了起来,可他到底经验丰富,冷静了下来。

    “中原人的嘴巴都相当厉害,你平远侯更是,可惜,这样的人注定活不了多久。”

    “能活多久这可不是你说的算。”

    “哼,嘴巴厉害没用,还是马背上见高低吧!”

    哈布日是个难缠的,至少对上巴尔和伯颜都不会输半分的裴瑾琰,头一次觉得棘手了。

    论力道,他在巴尔之上,论战术他更比巴尔高明。

    就像现在,他不得不被对方带离了大军单独对战。

    这对他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看了眼周围,裴瑾琰一边对付哈布日,一边警惕着四周。

    下一刻,底下就蹿出了四名精兵,手中各自带着绳套,其中一人扬手套住了裴瑾琰的马,另外几人企图连他也套上。

    见着情况不妙,裴瑾琰果断地弃马转而拉过一只绳套用力一扯将人带了过来。

    噗嗤

    银枪一转便夺取了一条命,接连是反应过来却来不及遁走的两人。

    一口气解决了三人,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以及那果决的杀人手法,让就算知道是敌人的哈布日也欣赏不已。

    裴瑾琰银枪直指哈布日,“不一起上吗?现在的你们可是落了下风。”

    “不急,作为一名强大的武士,一对一才是对你的尊重!”

    “呵,看来你也从中原学到了不少东西。”

    废话不多说,他挑起地上的绳子将那名打算偷袭的士兵缠住,银枪也在下一刻送入了对方的喉咙。

    哈布日眼中露出赞叹,“你的手法很漂亮,许久不曾遇到你这样的对手了,就是昔日的燕北王也要父子一齐才勉强与我打个平手。”

    裴瑾琰不动声色,从他话里得到了一些消息,这让他更为凝重了。

    “我听闻过你与大兴的仇恨,如何,要不要来我们塔塔尔国,像你这样的英才不该被埋没,我塔塔尔国将是你建功立业扬名立万之地。”

    哈布日的面色诚恳,丝毫不作伪,这样的真诚,若非敌人,若换个人说不定就心动了。

    可他不是,他裴瑾琰是大兴的平远侯,身后的国土是他的家,他的国。

    那里有他的家人,更有他的爱人。

    “多谢二王子的好意了,无论我的家国如何,我都是大兴的平远侯,裴瑾琰!”

    说完,他一枪势如破竹带起一道空响划过哈布日的盔甲。

    “有些东西,比功名利禄,建功立业要重要的多。”

    他不会舍下那些!

    哈布日见他拒绝自己,目光也变得冷厉起来。

    真是可惜。

    “对敌人,我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动手吧,正好我也想见识下哈布日王子究竟有多厉害。”

    “找死!”

    哈布日一刀劈了过去……

    另一边,大杀四方的几位将领头一次感觉到了舒爽。

    憋屈了几个月的战斗终于打了一次漂亮仗。

    鞑靼被他们打的节节败退,到了现在除了还有来不及撤走的,就只有几个小头领还在顽抗着。

    镇国公此时收了手,有意地将剩下的人留给手下几个小将,锻炼锻炼他们。

    “都杀了吧,不必留活口。”

    “国公,您瞧见平远侯了吗?”

    苏恒驭马过来问道,镇国公愣了下,四周看了看,“他不是与那个二王子对上了吗,怎么,周围找不到?”

    苏恒闻言,一脸凝重和担忧,“没有,我担心他中了什么陷阱,国公……”

    “你放心去吧,这儿我跟余昊看着。”

    “是……”

    看着苏恒离去,镇国公默了默,有些感叹起来。

    “这样的男儿当真是出色啊!”难怪皇太女如此看重他提拔他。

    他徐家有这门亲是幸事。

    不愧是皇帝曾经挑中的女婿。

    等回了京都,他也要准备准备,怎么说也是亲家,以往抹不开面子少有来往,往后可就不行了。

    苏恒找到裴瑾琰时,他正跟哈布日打的昏天暗地,两人身上都带了不少伤,可哈布日身形壮硕,到底还是占了些便宜。

    原本苏恒是上去帮衬来着,可仅仅是一招对方就将他振开了。

    喘着粗气分开些距离,哈布日与裴瑾琰分别对立着。

    脚下是从他们身上流下的血汇聚成了一片殷红。

    摸了摸腰上的伤口,哈布日大笑,“大兴的平远侯,我认可你了,能够把我伤成这样,你很有本事。”

    鞑靼人天生就有股掠夺与野性,面对这样的哈布日,裴瑾琰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还撑得住吗?”来到他身边的苏恒对裴瑾琰问道。

    “嗯!”

    “呼,这就好……”

    看着裴瑾琰的伤势,苏恒虽然也想趁此机会将哈布日永远留下,可明显是有心无力。

    即便受伤的哈布日也不是他能够随意对付的。

    况且,如果再被鞑靼军埋伏的话就不好了。

    “回去吧,鞑靼已经撤兵,我们赢了。”

    他说道。

    哈布日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惊讶,反而问道:“你们所用的兵器是什么,以前从未见过。”

    “二王子向来有本事,关于那兵器的事,你不妨自己查查?”

    “哼!”

    哈布日重重一哼,可却扯到了伤口,他估摸了下,伤势不轻得尽快找医师医治了。

    想到这里,他深深地看了眼比他好不到哪儿去的裴瑾琰,翻身上马。

    “你我下次再战!”

    苏恒与裴瑾琰皆未阻拦。

    待他离去后,裴瑾琰也终于只撑不住,身子晃了晃突然倒地,脸上惨败。

    若非离得近的苏恒伸手接住他,只怕就要伤上加伤了。

    “这样的伤势,回去一定教她担心了……”

    将人带到马上,苏恒也策马离去。

    营地里,一个小兵匆忙来报,陆苒怔愣了片刻,推开身前的公务就奔出了营帐。

    “殿下”东篱看着凌乱的案几,快速地整理好后追了出去。

    军医处,刚抬回来的裴瑾琰躺在单独的营帐里,床边是钟大夫以及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军医。

    “……这一刀若是再进两分便无力回天了,还好,侯爷有上天保佑。”

    老军医说道,心中也是酸涩,保家卫国的兵将他见得太多了。

    然,还是止不住心底的苦痛。

    战争啊……

第497章

    “平远侯怎么样了?”

    陆苒冲进来,推开围在帐篷里的众人来到跟前。

    钟大夫正在缝针,老军医则是在配药,见了她立即就要放下手中的活儿行礼。

    只是陆苒没那个心思应付,挥挥手,“做你们该做的就好。”说着,她看向专注缝着伤口的钟大夫,“他怎么样?”

    “还好,虽然伤重可是命保住了,接下来一个月不得下床好生休养便可。”

    说着,她已经缝完了伤口,伸手在干净的水盆里净了手。

    让助手换了盆水,正要替裴瑾琰清洗却被拦了下来。

    她转头,“殿下,如此污浊之事,怎能由您……”

    “给我吧,我想在这儿照顾他。”

    “这……”

    “钟大夫啊,你来看看这药配的如何,可有欠缺。”

    老军医的声音传来,钟大夫明白他的意思,只得起身离开。

    陆苒拿了干净的手巾浸了水替床上的人擦拭掉污血。

    狰狞的伤口看起来异常可怖,让她几次不敢下手。

    有什么东西滴落在了他的手心,昏昏沉沉的裴瑾琰掀开沉重的眼皮就看到坐在他床边默默垂泪的陆苒。

    他看了眼周围,以及营帐里浓重的药味,便知道了自己身在何处。

    “哭什么,不是还没死吗……”

    陆苒倏地抬起头,看到他苍白的笑容,手足无措,“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对不住,我轻点。”

    “不是,只是感觉到你在,所以就醒了。”他虚弱地笑了笑,“免得你担心。”

    “你的伤很重,军医说若是再深两分,你、你就……”

    “莫哭,我都有数。”

    他想要抬起手去安慰安慰面前这个人,却感觉到自己的无力。

    陆苒忙地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边,“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你不知道他们说你重伤回来时,我有多担心,都是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回来这……”

    “即便没有你,我也会来这里,守卫我大兴江山,守卫边境的子民。”

    裴瑾琰笑了笑,“这是身为臣子身为男人的责任。”

    虽然他这么说,可陆苒却并没有好受多少。

    默默地将他的伤口包扎好,便坐在床边沉思起来。

    许是伤太重,裴瑾琰的精力不多,吃完药一会儿便又睡着了。

    直到深夜,陆苒才离开,外头等候了一众人,她看了眼便带头离去。

    军机营内,众人分坐一旁。

    陆苒疲惫的双眼扫过众人,“平远侯受伤的事,你们怎么说?”

    “殿下,是臣的失职,让平远侯被埋伏又与哈布日对战而重伤。”

    陆苒看向他,“你是说,你们只让他一个人对哈布日,在不清楚敌人深浅的情况下?”

    苏恒顿了顿,低眉,“是……”

    “殿下,此事不能怪苏将军一人,”西北大将军出声,“战场上本就千变万化,混战时谁也顾不了谁。”

    “余将军,哈布日不是一般人,之前就嘱咐过你们,莫要与他单独对上,现在平远侯伤成这样至少也要几月才能养好伤。”

    “接下来我们就少了一大战力,而鞑靼,却多了一大战力,不仅如此,鞑靼又调了几万精兵。”

    “以他们的战力,我们会陷入持久战。”

    在座的人都明白,也无法反驳。

    “哈布日也受了伤,不比平远侯轻多少,我想他至少也得养个月余。”苏恒说道。

    镇国公叹了口气,“持久战已是注定的了,我们不如好好商议战事吧!”

    陆苒没有反对,事实上裴瑾琰的事也的确怪不到旁人。

    而经过这次一战,他们也初步了解了些哈布日此人。

    实力恐怕与裴瑾琰在伯仲之间,智谋的话,她不认为他能有自己身边的强。

    燕北王已经是过去了,他都能牵制住的敌人,没道理她们不行。

    夜已经深了,陆苒没有拖太久,毕竟白日里的战事他们也很累。

    待人都走后,苏恒来到她跟前,脸上带着歉意,“如果我早发现大话,也许他就不会伤成这样了,都是我不好。”

    “表哥不必如此,战场上本就多变,我懂的。”

    “下次我一定保护好……”

    “表哥,以他的骄傲是不会让旁人保护他的,再者说,他那么强也不需要人保护。”

    “我……”

    苏恒不知道该说什么,诚然,裴瑾琰的确不需要他保护。

    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因为想要她安心罢了。

    她所希望的,就是他要做的。

    ……

    鞑靼营地里,巴尔在一座营帐外站着,不一会儿,里头出来一人行礼道:“三王子,二王子伤势过重不方便待客,还请您改日再来吧!”

    巴尔皱眉,盯着他,“兄长的伤势真有这么重吗?”

    “是的,至少也要月余才能下床,二王子殿下说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三王子您了。”

    “交给我?”巴尔明显不大相信,“你确定是交给我?”

    “是的!”

    巴尔诡异地沉默了下,朝着营帐看了眼,似乎是想要进去证实下,谁知刚抬脚就被拦了下来。

    “三王子,二王子说了不见客。”

    “兄长伤势过重,我只是想过去看看,难道也不行吗?”

    说着,他挥手格挡开他。

    “巴尔首领,这是二王子的命令,难道您要违抗吗?”

    在他踏入营帐前,那人又将他拦下,这次可没那么容易让开,看来是动真格了。

    双眼眯了眯,巴尔在衡量着,他仔细地打量着此人,见他脸上没有任何悲伤,心里不由地打起鼓。

    也许哈布日重伤根本是个圈套,就等着他跳进去,然后再找借口坑他一把。

    不能再犯错了。

    想到这里,他背上出了一层冷汗,“既然兄长不方便,那我就改日再来看他好了。”

    巴尔说道,深深看了眼营帐转而离去。

    守在营帐前的人直到他远去这才松了口气。

    “巴尔首领,怎么样,您也进不去吗?”

    伯颜见着回来的巴尔,上前过去询问道。

    今日他们的人都过去探过,可惜一丝消息也没查探到。

    不得不说哈布日的营帐防守得太严。

    “这个消息还不能确定,也许他只是故意放出这个消息,想要引我们上钩罢了。”

    摇头,他道:“不能轻信!”

第498章

    “可我倒是觉得真有可能,那个什么平远侯也是有些本事的,二王子虽然是我们草原数一数二的勇士,可不一定就能比那个平远侯强。”

    倒不是他长他人志气,只是巴尔首领都不敌平远侯,那二王子又能强多少?

    “而且,我还听说大兴那边因为平远侯重伤的事很愤怒,我想既然他都伤得那么重,不可能二王子能够全身而退。”

    巴尔惊讶地看着伯颜,“你这是怎么了?”

    “什么?”伯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你的脑袋从来没有这么聪明过,今天却是聪明了一回。”

    伯颜:“……”

    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吧!

    “巴尔首领,二王子肯定是真的受伤了,而且还不轻,我们何不趁这个时候……”

    “不行,即便是真的,也不能动手。”

    巴尔神色忌讳,没有人再比他更熟悉自己这个兄长了。

    “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们一旦动手,恐怕死的就是我们。”巴尔叹了口气,看着他,虽然脑袋聪明了点儿,可性子还是没长进。

    伯颜因为他的话焉了下去。

    “不过……”他停顿了下?

    原本焉了的人倏地抬起头双眼放光。

    “咳咳,”巴尔道:“那个平远侯是个很难缠的对手,倒是可以用他来牵制住哈布日,如果他们中任何一个……对我们也只有利。”

    伯颜激动不已,连连点头,“还是巴尔你厉害,想的就是周到。”

    颇为自傲地笑了笑,巴尔招呼他一块儿去商议接下来的战事。

    虽说哈布日受了重伤,但是大军并没有因为他一人而停滞不前。

    作为上次被打惨了的鞑靼军,他们不可能选择忍气吞声等伤养好,而是选择去报复。

    刚从帐篷里出来的陆苒将手中的水盆递给东篱,“再去打盆冷水过来。”

    东篱看了眼她疲惫的面色,叹了口气,“殿下,您也要适当休息才是,不然身子垮了,侯爷也不会高兴的。”

    “我没事,钟大夫说他这热若退不下去就危险了,我要亲自照顾他才能放心。”

    “可您一天用饭了……”

    “快去吧!”

    陆苒不想多说转身回了帐篷。

    东篱只得端着水盆离开,刚走几步,却见镇国公与西北大将军带着苏恒以及几个副将匆匆出来。

    瞧见她,立即上前道:“东篱姑娘,殿下还在平远侯那里吗?”

    “回镇国公,平远侯伤势危急,殿下正在亲自看护。”

    “那劳烦你前去通报声,就说敌军有异动,请殿下速来商议。”

    知道战事耽搁不得,东篱立即将水盆交给一个小兵,“去打盆冷水送到平远侯营帐里。”

    说完,她转身就返回去。

    “殿下,镇国公有请,说是敌军有异动,此事耽搁不得,还请您速速前去商议对策。”

    坐在床边正在与神色凝重的钟大夫说话的陆苒转过头,眉间不快,“鞑靼之前士气大减,此番夜袭不过是想找回场子报复我们,并不会有大军前来。一切就让镇国公负责安排就好。”

    “可是殿下,万一鞑靼是行夜军呢?”

    “哈布日重伤,鞑靼军分为两派,巴尔能带的人就只有那么些,有镇国公他们足以应付。”

    “殿下,还请三思啊!”帐外传来彭希瑞的声音,“左营被袭,镇国公已经先行前去抵挡,现在右营也遭袭,臣恳请殿下出来主持大局,以安众心。”

    帐内,陆苒紧紧地抓着床单,骨节发白。

    她看着脸色被烧得苍白的裴瑾琰,死死地咬着牙。

    喜欢的人正在痛苦里深深挣扎着,她却要在这样的时候离开他。

    怎么可以,怎么能?

    “殿下,彭大人说的有理,这里就交给下官来吧,下官一定尽全力医治侯爷。”

    “连你这样说吗?”陆苒看向钟大夫。

    “殿下,您是皇太女,身上肩负着这样多的责任,不能任性!”

    钟大夫跪下,伏身:“请殿下速去主持大局。”

    东篱也跟着跪下。

    陆苒怔了怔,一时愣在原地。

    突地,手背搭上了一只滚烫的手掌,她抬眼望去,惊喜道:“修之,你醒了?”

    可惜,床上的人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无意识地呢喃着。

    “去……去……”

    “什么?”

    她俯下身侧耳倾听。

    “不用……管我……去……”

    因为安静,所以他呢喃的几个字隐约也传到了钟大夫与东篱的耳中。

    陆苒原本惊喜的神色淡了下来,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可是她知道,很难受。

    涩得慌!

    “殿下”

    彭希瑞的声音再度传来。

    “请殿下主持大局!”

    “请殿下主持大局……”

    这回传来的不仅是彭希瑞的声音,更还有其他将士的声音。

    帐里的陆苒嗤笑地闭了闭眼,眨去眼中的晶莹,深深地看着依旧昏睡的裴瑾琰。

    “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我可以听你的出去主持大局,但是,你也必须答应我,一定要撑下来,不然,就算这仗打赢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话令得伏在地上的两人心惊,也庆幸现在没有旁人。

    否则这番话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会引起不小的动荡。

    似是听到般,搭在她手背上的手微微动了动。

    陆苒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起身,再看了眼裴瑾琰,转过身去。

    明明只有几步的路,她却像是用尽了力气。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

    也许这一离开,就是永别,而她们明明记得这样近,却不能在他最虚弱,最需要她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为了天下,为了百姓,为了大义。

    她要抛弃自身感情,没有任性的权利,甚至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

    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就是权利吗?建立在失去上的。

    走出营帐,她冷冷看着面前的人,“没有下次!”

    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而彭希瑞我没有说什么,低头行礼。

    “参见殿下!”

    一众的将士也跟着行礼。

    陆苒缓了缓脸色,挥手朝着军机营走去。

    “……我军左右皆遭遇袭击,前方更是探查到大量行军痕迹,但是,据我观测,敌人这么做,目标很大可能是我们的粮草。”

第499章

    站在长桌前,此时的陆苒已经不是之前在裴瑾琰那里的那个为他担忧的陆苒。

    而是肩负百姓安危,边境安宁的皇太女!

    “既然对方的目标是我们的粮草,那后方必定要严加防守,只是,我们的前与左右皆有鞑靼进攻,目前又还不知道他们的人数,对我们着实不利。”

    陆苒看了眼说话的小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前方人数乃是用来吸引我方军力的主要,也就是他们根本没有我们查探到的那么多人。”

    “左右两边的军力已经被牵绊住,接下来后方粮草那里才是场硬仗。”

    “西北大将军与镇国公等人无法支援我们,因此,后方粮草就给你们了。”

    “请殿下放心,吾等誓死守卫粮草!”

    营中的人跪地道。

    陆苒没有多大触动,虽说面上看不出来,可她的心早已不在此地。

    调配完兵力之后,陆苒没有再回帐篷,而是站在营地中,看着四周的烽火。

    果然,这个巴尔有勇无谋,成不了大事。

    用她用过的法子来对付他们,这不叫以牙还牙,而是叫愚蠢!

    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以为你会立即回去看他。”

    “大敌当前,有些事我还是分得清的,况且,这不就是你希望的么?”

    在周围或明或暗的灯火下,陆苒的神色也明明灭灭。

    彭希瑞看着她的背影,垂下眼眸,“你喜欢他什么呢?比起他来我也不差吧,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他能为你做的也能为你做到。”

    顿了顿,他更加放低了自己的身段。

    “只要你说,我就一定为你去做,无论什么。”

    陆苒呆了呆,她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无论什么都为我去做?”她恍惚了下,“你的目的呢,又是什么?”

    “你,”他走近一步,低眸看着她,“我只要你就够了!”

    沉默了一瞬,陆苒却突然笑了起来。

    “要我?”她摇摇头,“彭希瑞,你这样的人,竟然也会说出这番话来,可以为我做一切想做的?”

    “真是让人感动啊!”

    “可惜,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你这样野心勃勃的人却说出这样感人肺腑的话,只会让我觉得更危险。”

    “你不信我?”彭希瑞直愣愣地盯着她。

    有那么一刻,只觉得心揪得厉害,那无力的感觉更深了。

    “我从未真正相信过你!”陆苒嗤笑,“你这样的人,想要什么呢?我从未看清过,即使是现在。”

    “我说过了,我只要你,只要你就够了……”

    “你知道,不可能的,无论从前还是以后,都不可能的。”

    “不可能吗?”彭希瑞笑了笑,看了眼裴瑾琰所在的营帐,“就因为他?”

    “不,即便没有他,也不可能。”

    陆苒看着周遭的烽火,“你能为大兴的安定出一份力,我很高兴,可你这样的人太难把握,简单来说就是一把双面刃,危险至极!”

    “事实上,你的才能的确很让人惊艳,比起平远侯也不差什么,可你的心思太难把握,到底想要什么,远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简单。”

    她其实很早的时候就想问他了。

    到底想要什么?

    以他的傲气,根本不可能臣服在前朝二皇子手里,更不可能臣服于前朝末帝。

    前世那么对她陆家,除了自以为是的仇恨,也搅乱了朝堂的浑水。

    她从未看明白过他想要什么。

    名?利?

    那时候的他却什么都不缺。

    低低的自嘲声响起,陆苒朝彭希瑞看去,“原来,你竟是这般看我的吗?”

    他说道,自嘲的模样让得陆苒撇开了眼。

    “你说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的确,在之前我的确不明白存在的意义,祖父只是把我当成来达到他的目的棋子,而这京都也满是想要利用我之人。”

    “名、利,这些说白了都是过眼云烟,我想要的,在你之后,从来都只有一个。”

    眸子闪了闪,陆苒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不过……

    “已经都无所谓了。”她道:“现在你我只是君臣,你的目的于我而言不足挂齿!”

    她道:“待这战争过后,你就离开吧,我不会放任一个永远看不透,不知其目的的人继续留在朝廷。”

    “这就是你带着我出征的目的?”他突地笑了起来,眼中的温热模糊了她的身影。

    “不错,自京都出来,我就没打算让你再回去!”

    原本,她是准备让他以身殉职,留个好名声,可是现在朝堂已经彻底落入皇室手中,而前朝的余孽所剩无几,不足为虑。

    因此,她决定了放过他,也是放过自己。

    回眸看向失魂落魄的彭希瑞,那袭白衣依旧如记忆般,恍如天上的皎月,光辉如华。

    她想,自己能够坦然说出这样的话,是已经放下了。

    放下了与他的纠葛,放下了那些仇恨。

    这一刻,前所未有的轻松,她不再是从前那个会从噩梦中惊醒,心中有疾的陆苒了。

    那抹执念,就在她选择放下时,如风消散。

    眼睁睁地看着她从身边路过,彭希瑞却拉不住她的手。

    记忆从那些断断续续的梦开始混乱。

    “不会的,不会的……”

    “你想跟我同归于尽,我成全你了。”

    “你要我的命,我也给你。”

    “不能,不能再离开我……”

    对于身后隐约传来的呢喃,陆苒的脚步只是顿了顿,并没有太大影响地便继续离开。

    后方的确被鞑靼袭击,可是因为陆苒精确无比的判断,粮草等物并没有损失。

    反倒是鞑靼,来不及撤退而被床弩一路碾压。

    此次夜袭失败是肯定的。

    不过镇守左右两方镇国公等人,却都或多或少受了些伤。

    听闻陆苒坐镇营中,指挥有方,几人颇感欣慰。

    即使是战争一结束,她便去了平远侯那里,也未过多不满。

    此时,交代完事务的苏恒朝周围看了眼,却并没有看到往日里经常出现的身影。

    “彭大人呢?”他抓住一个守卫兵问道。

    “彭大人?”小兵挠挠头,“好像方才有些不大舒服,回了帐。”

    “不舒服?”苏恒皱起眉头。

第500章

    不一会儿,彭希瑞所在的帐幕被人拉开,苏恒边走边道:“听说你不大舒服?”

    靠在榻上闭目养神的人掀开眼帘,幽深的眸子扫了他一眼。

    “你大可放心,我并没有做什么对你们不利的事。”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只是……”苏恒看着他有些憔悴的神色,“看来,昨夜你并不太好。”

    “既然知道,还来问什么。”

    “不过是想来提个醒罢了。”

    “是么!”

    “你比不过他的,趁早放弃吧,兴许还有活路。”

    彭希瑞嗤笑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见他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苏恒自然也不会再自讨没趣,转而离开了营帐。

    站在营地中望了一处营帐片刻,终究是没有走过去。

    现在她应该是不需要他的吧!

    又换了一盆水,陆苒将拧好的手巾搭在裴瑾琰的额上,又替他理了理被角。

    一旁,钟大夫将熬好的药端上,轻声道:“殿下,侯爷该吃药了,只要过了今日,侯爷就无大碍。”

    “多谢你了,辛苦一个晚上,你且回去歇息吧,这里我来守着便好。”

    她接过适热的药说道。

    钟大夫没有拒绝,为了医治平远侯,她的确花了太多的精力,而现在他病情还未稳定,她需要留存着精力与体力应对之后的事。

    与陆苒交代了要注意的事后,钟大夫便带着药童离开了。

    “大营无事,那些鞑靼想要毁了我们的粮草,可惜被我识破,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让他们又折损了不少人。”

    陆苒吹了吹勺子里的药给他喂下,“这样一来,他们应该能安分一些日子了。”

    见着药从他嘴中流了出来,苒的眉头皱了皱,遂端起药碗含了口低下头去。

    不消一会儿,碗里的药就没了,陆苒这才放下,戳了戳裴瑾琰的脸,“这药忒的苦,回头你可要补偿我。”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仿佛昨夜是她的幻觉般。

    “我知道你一定会醒过来的,等战争结束我们就回京都,到时候你娶我可好?”

    她笑了笑,丝毫不为自己的话而感到羞涩。

    俯下身卧在裴瑾琰的身边,听着他缓慢的呼吸,她才感到安心。

    无论如何,这战争都不能输了!

    不知过了多久,营帐里静谧一片,无人打搅。

    一直到了太阳落山,床上的人才悠悠转醒。

    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许是照顾他太久,眉间即使是入睡还有着疲惫,脸颊似乎又瘦了些,教人心疼。

    眨了眨眼,他伸手抚上陆苒的脸颊,轻轻摩挲着。

    嘤咛一声,感受到脸颊上的大手,陆苒弯起嘴角,“你终于醒了,我的英雄……”

    “啊,醒了,听说某姑娘要嫁给我,是以来瞧瞧说这话的人。”

    “那你见到了,如何?”她目光温柔。

    裴瑾琰望着她的眉眼,认真道:“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陆苒轻笑:“那你就置备好聘礼吧,毕竟娶一个储君可不是随便就能打发的。”

    “遵命!”

    四目相对,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手中紧紧相牵。

    陆苒将脸埋在他的手里,温热的东西流过他的指缝。

    没有说话,裴瑾琰只是温柔地看着她,他知道,这一次是真吓到她了。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怕丢下她一人,怕在这战争中死去。

    所以,他又回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裴瑾琰的伤在一日日中好转,而鞑靼那边还是未有动静。

    陆苒曾探听过那边的消息,得到的是内乱。

    这让她惊讶了许久。

    不过想想也不是没道理。

    鞑靼几位王子本就不和,更别说这次那个风头最盛,最为人忌惮的二王子还重伤。

    也许那次夜袭大营是报复也是为了试探哈布日吧!

    明显,巴尔的试探不是白费,否则何来如今的内乱呢!

    “看来,一时半会儿,他们是顾不上我们这边了。”

    军机营中,陆苒对着在座的人说道,嘴角微微弯起。

    “暂时停战了也好,边境这天儿还真不是一般的冷,想必在身在草原的鞑靼也不会好过。”

    彭希瑞看着营帐中的火盆说道。

    已经入冬的边境的确比之京都还冷。

    不知不觉,他们来了已有半载。

    披着紫貂大氅的裴瑾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眯起眸子道:“我倒觉得这是个好机会,鞑靼缺少粮草,这个时候我所带兵攻打他们想必能够雪上加霜。”

    “不可以,”陆苒拒绝,不用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因而她道:“入冬后还有一大堆事务要处理,朝廷的冬衣快到了,我们的粮草也不够,若是逼急了鞑靼并不是什么好事。”

    裴瑾琰叹了口气,这是第几次了,自他伤势大有好转之后,他所请的战没有一次过批。

    他知道,这是担心他来着。

    镇国公打起哈哈来,“平远侯你就老实些吧,将伤养好,免得殿下如此替你担忧。”

    “是呀,反正一时半会儿鞑靼也无力攻打我们,不若趁这个时候休养生息,届时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西北大将军笑道。

    陆苒与裴瑾琰的事,只要是营中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平日里也没少拿出来寻乐。

    也亏得这二人坦荡荡就让他们说,倒是每回都教他们不好意思了。

    陆苒朝裴瑾琰抬了抬下巴,颇为自得,让他不禁失笑。

    不过,她可没忘记此次大会的目的。

    正了正神色,她道:“鞑靼内乱想来不会太久,根据我的推测,哈布日不久后便会采取措施,此次大会的目的,就是商讨如何让他们乱上加乱,最好能持续到明岁开春。”

    镇国公危襟正坐,“殿下是想要他们两败俱伤,我等坐收渔翁之利?”

    “渔翁之利?”陆苒点头,“这也许是我的目的之一吧,不过,我要的是鞑靼二十年内无力再战。”

    什么

    众人震惊地看着她,就连裴瑾琰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

    见此,陆苒张扬一笑,“也许你们不信,可我的确是准备这么做的。”

第501章

    那天大会的话像是敲击在众人心上的锤子,到现在,还响得震耳发聩。

    偏偏这几日里都无甚动静,倒是营地里忙得飞起。

    又是冬衣,又是粮草补给的。

    而坐落在营地正中的帐篷里,陆苒清闲地翻了翻炉上的水,舀了一勺泡上茶叶。

    坐在对面的裴瑾琰目光粘在她纤细白皙的手指上,目光幽深。

    一杯新茶递到眼前,陆苒抬眸,“你就这么不放心我?”

    自打她说完那席话,对面的人就整日坐在她这儿盯着她。

    好似看守一个犯人般。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有些好笑。

    那些话的确太过猖狂,然,她只是在陈述自己将要做的事罢了。

    “你速来事事都有自己的主意,可这次不一样,鞑靼兵没那么容易被打败,不能让你冒险。”

    裴瑾琰认真地看着她。

    “瞧你,就这么不信任我?”陆苒浅浅地吃了口茶水,带着毛边儿的衣袖晃了晃。

    她看向撩开帐幕的人,“都办好了?”

    东篱行了一礼,“回殿下,已经有消息了。”

    说着,她得到的情报说了一遍。

    “……吉尔娜公主已经到了,她素来与哈布日王子不和,此番必会帮助巴尔。”

    只是几句话,裴瑾琰就敏锐地分析出了要点。

    他询问陆苒,“你让人撺掇了吉尔娜公主与哈布日为敌?”

    “我只是把他们一把,你说呢?”

    “鞑靼王庭现在是什么个情况你我都知晓了,他们的大汗就算熬过了这个冬季,也绝对熬不过另一个夏季。”

    “如今王廷几方权势之争虽有那大汗压着,不至于愈演愈烈,可我若推一把,那就不一样了。”

    “毕竟比起边境来说,王廷若乱了,才是真的乱呀!”

    裴瑾琰明白了,“原来你想从王廷入手,不过,不太容易呢!”

    若是他没受伤,还能顺利潜入,只可惜他现在虽然大致好了,可到底不如全盛时期。

    “我知道不容易,所以我才使了计将吉尔娜公主弄到边境来,这样,鞑靼大汗就又少了一层保护伞。”

    陆苒眼中染上笑意,“你说,若是这个时候鞑靼大汗遇刺,谁最有嫌疑呢?”

    裴瑾琰扬眉,“哈布日?”

    “是了,鞑靼大汗最是宠爱他的小女儿吉尔娜公主,而吉尔娜又与巴尔是一母同胞,可现在有个功高盖主的哈布日在前,谁能放心鼾睡?”

    看着神采飞扬的陆苒,裴瑾琰眼中温柔更甚。

    也许行军布阵她不是太在行,但是若说谋略,可不输任何人了。

    侃侃而谈的模样就仿佛是一道灿烂的光芒,绚烂夺目,连心跳都不由地跟着她飞扬的神色加快。

    多庆幸……遇到她……

    “……开春之际,就是我大兴踏平他边境之时,凯旋归京之日!”

    回过神来的裴瑾琰对上她激动的眸子,“你准备怎么做?”

    “且不告诉你,虽说狠毒了些,却是对我大兴最有利的。”

    听她这么说,他便没再多问。

    只是鞑靼王廷的事却被他接了过去,伤养好了,自然得找些事做做。

    入冬后,朝廷便没再收到边境的战报,渐渐地,就到了年关。

    皇帝赏赐了一大批吃的用的,命人运送到边境,就怕陆苒在哪儿吃不饱穿不暖,委屈了。

    因着打仗,这一个年关显得异常清冷。

    站在满是火盆的营地中,陆苒披着厚厚的狐裘,身边站着镇国公等人。

    “这样的日子,你们原本该与家人团聚才是。”

    “家国有难,自然当以国事为重,这是大兴子民的觉悟。”

    苏恒说道。

    陆苒笑了笑,“那么,你们准备好了吗?”

    “谨遵殿下吩咐!”

    “好,传我命令,丑时一到立即出发。”

    “是!”

    这是两个月以来第一次整军,这一战尤其重要。

    苏恒点完自己的人手后,瞧见陆苒正在与裴瑾琰说着什么,便上前去,“殿下,你真的决定这次要杀的人是巴尔不是哈布日?”

    “表哥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吧!”陆苒与裴瑾琰相视一眼道。

    苏恒不明白,“哈布日才是我们的头号敌人,他的威胁是最大的,可为何放着他不顾却去杀无论哪里都差他许多的巴尔?”

    “我没说放过哈布日啊,只不过不是现在罢了。”陆苒笑道:“表哥你就看着吧!”

    苏恒叹气,事实上他不看着也没法子啊,总归是阻止不了的。

    不过,无论怎样,他还是相信着她的。

    即便死,也一定会护她周全。

    丑时一刻,全军轻装前进。

    鞑靼营中,正在安睡的哈布日似有所感般坐了起来,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常年带兵征战让他随时都保持着警惕,当然,还有那一份敏锐的预感。

    心中涌出的不安让他不能忽视,立即套了衣服出去。

    “来人……”

    随着吩咐,一名心腹闻声过来,“王子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今夜是谁带人巡防大营?”

    “好像是伯颜吧,这几日都是他,想来今夜也不会错。”

    “伯颜?”哈布日沉吟了下,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期间也不忘观察着营帐周围。

    此时,正打了个瞌睡的伯颜摇摇头,来到营地暗处,刚想解开裤子,却倏地反手一刀劈去。

    手腕被截住,任凭他如何用力也抽不出一分。

    “二王子,您这是什么意思,半夜跟在我背后,我可是会当成敌人砍了的。”

    “我只是觉得今晚有些不对劲,所以过来给你提个醒,千万别松懈了,也许大兴那边会有行动。”

    “嗤……”

    “大兴?”

    “那群温柔乡里长大的人恐怕现在还在抱着被窝酣睡吧,行动?”伯颜不屑地笑了笑,“他们可吃不了这个苦。”

    他们的大营与边境少说还有十里路,这种寒夜,以他对大兴人的了解,是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开战的。

    听着他不以为意的嗤笑,哈布日没有再说什么,掉头离去。

    见此,伯颜也没阻拦,继续解他的裤子方便起来。

    回到营帐里的哈布日并没有再休息,而是整好了衣装再次出去。

    他的直觉不会出错,虽然现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根本看不到任何敌人。

    但,危险往往都是过分黑暗之中。

第502章

    “床弩准备……”

    镇国公发号施令道,举起剑,直指鞑靼大营的方向,“射”

    接连不断的破空声朝着鞑靼大营射去,他们并没有采取前进,而是只利用床弩先行开路。

    这样的进攻方法无疑给鞑靼造成了异常棘手的困扰。

    可前头几波过后,鞑靼也竖起了盾牌,营地瞬间被包围在盾牌里。

    见此,镇国公并未打算停,而是下令不许间断。

    如此一来,即便鞑靼有盾,也很是吃力,毕竟床弩不是一般的弓箭,威力不可相提并论。

    此时,早就有所准备的哈布日阴沉着脸,他们的兵力自与大兴开战以来就一直在损耗。

    反观大兴,除却之前,现在与他们可谓优劣显而易见。

    若再这样下去,这场战争别说赢了,就是兵力也得耗尽。

    “大营已经保不住了,传我命令,后撤!”

    “这……雪谷关是我方边境的防线,若是撤了,岂不是就让大兴打到家门口了?”

    “难道你有好法子?还是说,我们的兵马都不值钱,就这样牺牲掉?”

    “二王子殿下,我……”

    “不能撤,如果撤了像什么样子,我们塔塔尔国可没有孬种。”

    巴尔掀开帘子进来说道,跟着他进来的是吉尔娜,此时也是一脸鄙夷地看着哈布日。

    “只会逃跑的懦夫是不配称为勇士的,兄长你不战而逃,是想去父汗那里领罪吗?”

    哈布日目光射向她。

    “别忘了,你只是来帮助巴尔哥哥的,可不是这次领兵的首领。”

    “你们真的觉得,凭你们能够和那个兵器抗衡?中原人称作床弩,你看到了吗?那是连我们的盾也抵挡不了多久的兵器。”

    哈布日的声音里带着愤怒。

    “那又怎样?”巴尔坚决道:“塔塔尔没有退缩的逃兵,你要是敢离开,我就在这里杀了你!”

    话音落下,哈布日身边的部下立即挡在他身前,警惕地看着他们。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而发。

    哈布日渐渐冷静下来,看着巴尔与吉尔娜,“既然你非要打,那么死了可别怪我。”

    “哼,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敢踏出营帐一步,我就让人杀了你。”

    说完,巴尔带着吉尔娜离开,出了营帐,他吩咐吉尔娜,“你就在这里看着他,如果有危险不必管他,自己先跑。”

    “不要,巴尔哥哥我要跟你一起去迎敌,哈布日的死活我才不要管呢!”

    “你听话,战场不是你能去的,你只要给我看好他就行。”说完,他扒开她拽着自己的手离开。

    吉尔娜跺了跺脚,捏着腰上缠着的鞭子,转头恨恨地瞪了眼哈布日所在的营帐。

    与鞑靼的这一战的确艰苦,尤其是在这样的夜里。

    血淌出来都会结冰。

    镇国公等人像是杀红了眼一般,自床弩停下后,冲进敌军里就是一番砍杀。

    这也许是最关键的一战。

    只要赢了,他们就能主导整个战争的走向。

    这意味着牺牲也意味着结束。

    “杀了你们这群狗崽子”

    巴尔踢翻一个挡在面前的大兴将士,一刀砍在西北大将军肩上,幸而后者反应快,连忙用枪架住了他。

    “巴尔?”西北大将军冷笑,“就让老夫来领教领教。”

    “哼,杀了你”

    “屡战屡败的家伙,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了。”

    踩到了他的痛点,巴尔此时恨不得劈了他,一把大刀挥得虎虎生风。

    西北大将军双眼一厉,勉强挡住了他的攻势。

    到底是年老了,他竟然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拖延了一会儿,西北大将军朝着苏恒看去,见着他点头立即就想往一边撤去。

    可惜方才的那一下分神让得巴尔找到了破绽,一刀砍在了他胸腹上。

    噗……

    西北大将军摔倒在地上,身下的血没一会儿便成了冰。

    “哈哈哈,说了要你命,就要你的命。”巴尔扬起刀狠狠地劈下。

    “余将军”苏恒飞身过去,挡住了巴尔落下的刀。

    西北大将军捂着伤口,“咳咳,快退……”

    苏恒使力打退了巴尔几步,便带着西北大将军慌忙撤离。

    恼怒的巴尔正想去追,却瞧见四周飞来几条锁链缠住了他,一时让他前进不得。

    不过,他的蛮力可不是吃素的。

    只见他双手交叉在身前,两腿稳稳地扎在地上,猛地一扯,竟是让得锁链那头的四人飞了出来。

    “不能让他得逞,快”

    其中一人死死地拽住锁链裹在身上,其他人纷纷效仿。

    “杂碎们,我要砍你们的脖子,啊……”

    巴尔双目赤红,正要一股作气扯断锁链,却突然感到一阵不适,双腿软了下来。

    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是,你们,你们给我下药?”

    什么时候,到底什么时候……

    看来药效起了,困住巴尔的几人各自使了个眼色。

    “看来你还不知道啊,真是可悲,被自己人出卖的滋味如何?”

    “你说什么?”巴尔抬头看着说话的那人。

    可惜,那人并未再开口。

    “你们这帮狗崽子……”

    “嗤”

    人头飞起,血飙升到了空中,落在地上异常醒目。

    在他身后,苏恒紧紧握着的剑上鲜血直滴,面目冰冷。

    “撤退”他捡起头颅道。

    几人闻言立即收手,没了头颅的巴尔的身体轰地一声倒下。

    “哥哥……”一道撕裂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还未到眼前,鞭子便已经甩向了他。

    苏恒举剑挡住。

    “你竟敢杀我哥哥,我要你的命!”

    说着,吉尔娜又是疯狂地挥舞了几下长鞭。

    看了眼陷入疯癫的吉尔娜,苏恒没有继续打下去的**,踢飞了她后便马不停蹄地撤退。

    身后是吉尔娜撕心裂肺的哭泣,可这不关他的事。

    西北大将军的伤不太妙,等到苏恒回去时,人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余将军,”苏恒将巴尔的人头举起,“我给你……报仇了。”

    西北大将军双眼亮了亮,嘴边咳出了一口血污,笑道:“这天下到底是年轻人的了,看来不服输都不行了,咳咳……”

    “将军……”

    在场的人跪了下去,其中大多都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部下。

第503章

    “咳咳,别露出这丢人的样子,就算我死了,也要看着这场仗打赢,然后再……再把我尸首运回家去……”

    “将军,别说了……”

    “您不会有事的,只要赶紧回营,钟大夫肯定能医治好您,以后再带领我们守护西北。”

    西北大将军笑了笑,对他带出来的亲兵很是欣慰。

    他也想再与他们并肩作战,守卫边境,可他已经不行了。

    “原本我家孙儿还说,待我回去替我过个五十大寿,只怕得叫他失望了,咳咳……”

    “将军”

    西北大将军双目亮了亮,看向苏恒,“苏小友,我有一事想要拜托你。”

    “余将军请说,只要苏某能够做到。”

    “请你,请你与皇太女殿下,说、说请她善待我的这些部下,以及,以及那孙儿,只他一人,我怕……”

    苏恒点头,“我答应,余将军您尽管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将军”

    全军哀恸,在这样的夜里,伴随着寒风远去。

    西北大将军最后是笑着走的,他的尸身被运回了大营,先一步接到消息的陆苒亲自出营地五里迎接。

    因着他最后的要求,尸身被留在了营内,焚香跪拜时,陆苒领着营中上下带头拜倒。

    用她的话来说,余将军是英雄,是大兴乃至天下的英雄。

    应当走的风光,她的礼自然也受得!

    朝廷听到消息时,无不惋惜,要说西北大将军此人的确是一生戎马,两个儿子接连死在战场,快五十了,只余下一个不到十岁的孙子。

    不可谓不让人哀叹。

    有陆苒的请书,皇帝追封了死去的西北大将军为二等长兴侯,其孙世袭之。

    诸如金银家财之类,朝廷也赏赐了不少。

    而就算弥补再多,陆苒心中也还是愧疚。

    没过多久,她便决定将余将军的孙子带到身边。

    得知消息的裴瑾琰微微惊讶,“你是认真的?”

    “当然,战事已经快结束了,他过来只是跟在我身边长长见识罢了,不会有危险的。”

    “为何决定的如此突然?之前也没听你提过。”

    陆苒叹口气,“我只是想让他看看他祖父拼命守护的东西罢了,这样才能让他不至于走上极端。”

    这么大的孩子,失去父母,再失去唯一庇护他的长辈。

    到底是太残忍。

    若是不加以引导,也许一颗好苗子就能毁了。

    裴瑾琰自然没有干涉她的决定,只是像往常一般陪了她一会儿便去校场练兵。

    自西北大将军的尸身运回来后,尽管伤势未痊愈,他也不肯再休息,而是每日操练着。

    说陆苒心中愧疚,他又何尝不是?

    如果那日他也去了,也许西北大将军就不会战死。

    挥舞的银枪像是在发泄着主人的怒火,密不透风,冷光不断。

    没过几日,西北大将军的孙子就被带到了眼前。

    陆苒看着腰背挺直,在她面前丝毫不露怯色的孩子,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我带你去见你祖父?”她轻声问道。

    听到见自己的祖父,半大的小子神色一松,抿紧了唇。

    见他点头,陆苒这才拉起他离开营帐。

    停放西北大将军棺材的营帐里,缠绕着香火的味道。

    余家的小子来到这便跪了下去。

    陆苒起初以为是个坚强的,没想到这小子其实是个闷葫芦,这会儿在他祖父跟前倒是哭的稀里哗啦的。

    等他哭够了,陆苒领着他见过其他人,再让他守在营帐内。

    递了帕子,让他擦净脸,陆苒说道:“知道为什么我要让你来这儿吗?”

    这回,余家的小子说话了,只见他捏紧拳头,道:“我要报仇!”

    “报仇?”她摇摇头,“凭你还不够资格。”

    余家小子倏地抬起头瞪着她,身后的东篱刚想呵斥,却被陆苒拦住。

    她低头望着双眼满含仇恨的孩子,“带你来这儿,是想让你看看你祖父拼命守护的疆土,他用尽了一生,也为边境百姓带来了数十年的安定,他是边境百姓的英雄,也是大兴的英雄。”

    “你可以想报仇,但是报仇前得先看看他守护的疆土,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去报仇!”

    到底是孩子,这么一说,便有些迷茫了。

    他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再抬头时,目光坚毅,“那我该怎么做?”

    陆苒微笑,“想报仇就得有实力,过几日你就跟着平远侯身后习武,他会交给你很多你祖父来不及教你的。”

    祖父……

    余家小子沉默,他的确很想报仇,之前,他听到祖父阵亡的消息,恨极了这战争。

    害他无父无母就算了,连唯一的亲人也要夺走。

    可他更恨那个杀了祖父的人。

    总有一日,他要他们血债血偿。

    “我答应你,但是,我想去看看战场,真正的战场。”

    陆苒欣慰地笑了笑,看向西北大将军的棺材,再看向他,“会有这个机会的,我答应你!”

    将人送给裴瑾琰后,陆苒也没有歇着,她一边关注着鞑靼那边的情况,一边开始着手准备。

    她将最后一战定在了三月。

    此前,鞑靼那边可不能安稳下来。

    吉尔娜目睹亲哥哥的死亡,又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是个阴谋,事实上是哈布日与大兴勾结害死了巴尔。

    这样的传言自然是不可能轻信的。

    但问题是那夜哈布日在后来的确离开了营帐,不知在何处。

    这让吉尔娜确信了传言,最重要的是,巴尔死了,最得利的就是哈布日。

    而鞑靼的大汗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知道巴尔死后,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为此,吉尔娜只得先带着巴尔的尸体回王廷,边境继续由哈布日领导。

    陆苒与裴瑾琰坐在大兴的军机营里,听着手底下的人汇报着鞑靼的动向,听到最后哈布日多半会提前开战时,皱了皱眉头。

    “提前开战?”裴瑾琰道:“看来他也明白了鞑靼大汗的用意,想要急着回去了。”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鞑靼比起让一个足智多谋的人做王,还不推一个只有几分胆识勇气的丫头来牵制各个部落,我想,她也是非常愿意的!”

    【抱歉,家里长辈去世了,这几天会比较忙。】

第504章

    鞑靼王廷中,吉尔娜并没有赶上见自己父汗的最后一面。

    在她到达之前,大汗就已经咽气了。

    如今的塔塔尔国如果不是有她的表兄与舅父压着,也许早就被其他部落瓜分了。

    考虑到目前的形式,她似乎不得不考虑之前收到的橄榄枝了。

    虽说对中原人着实没有好感,但是对方说的对。

    她哥哥死了,塔塔尔最适合的继承人就只有哈布日了。

    一旦哈布日做了大汗,那么原先与他作对的这些势力,就会成为他清楚的对象。

    到时候,她还有命吗?

    必须阻止他!

    哪怕与大兴合作也没关系。

    决定好的事,吉尔娜便立即着手布置,同一时刻,陆苒也收到了她的回信。

    彼时,她正在校场看着裴瑾琰训练余家的小子。

    虽说不到十岁,不过舞起刀弄起枪来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再看认真教导的裴瑾琰,那挥舞的身姿着实让人惊艳。

    那双手,既能文也能武,是她见过最出色的人了。

    “……殿下,就这么多了,鞑靼公主的和谈文书也已经送到。”

    东篱在一旁回禀道。

    陆苒目光未曾移动,只是淡淡地吩咐着,“那些部落的首领都不必再留了,出动影卫做的干净点儿,至于那封和谈文书,烧了吧!”

    “什么?”东篱惊愕,“殿下,那可是和谈文书。”

    “就算要和谈,那也是他们亲自到京都表达诚意。”

    说着,她眯起眼睛,“马上就要成为战败国了,还有什么资格与我和谈?”她嗤笑,“他们只需要臣服就够了!”

    东篱立即明白了,“那这鞑靼公主竟然还敢送和谈文书,看来她也不是那么蠢。”

    “哼,有野心的女人,又会蠢到哪里?”

    她可不认为吉尔娜会放着眼前大好的机会,大兴有过女君主天下,那鞑靼也未尝不可。

    端看手段够不够而已!

    不过,就算不够,她也会让她够的。

    校场训练结束,裴瑾琰带着小脸通红的余家小子过来,陆苒上前递上帕子。

    “还是快回营换身衣服吧!”

    裴瑾琰点点头,拍了拍余家小子的脑袋,让他自个儿回去。

    “鞑靼那边有消息了?”他方才就瞧见东篱在一旁说着什么。

    “鞑靼公主送和谈文书来了。”陆苒与他边走边说道:“看来,他比哈布日明白,至少没再想过与我们死磕。”

    “哈布日太过自信了。”裴瑾琰摇摇头,想到自己身上的伤。

    也许就武力来说,他与哈布日是不相上下的。

    但是,他大概没想到的是,吉尔娜会为了大汗的位置,勾结大兴,从背后给他一刀。

    倘若鞑靼王廷能够齐心协力,那么,这场仗恐怕不会太快结束。

    可现在不一样。

    吉尔娜已经做了选择!

    过了正月,鞑靼与大兴都各自准备了起来,大战之前小战不断,双方都在试探着彼此。

    不过比起鞑靼,大兴这边倒是游刃有余。

    营地内,哈布日大步流星地回了自己帐篷,跟在他身后的人也战战兢兢的。

    一言不发地坐在长几后,哈布日的脸上可以说用阴云密布来形容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出声,“大兴还是还是跟我们玩游战吗?”

    “是,他们太卑鄙了,我们的人屡屡掉入他们的陷阱,现在大家都很愤怒呢!”

    “哼,一群只会东躲西藏的懦夫。”

    说着,他捏坏了几上的酒杯,“我已经等不了了,三天后就宣战。”

    “是”

    鞑靼要宣战的事情陆苒很快就知道了,她站在营地外看着草原的方向。

    现在才刚过了正月进入二月里,草原的雪还未见任何消融的痕迹。

    想必一个年过去,又有不少冻死的牛羊吧!

    就这样,鞑靼还想与大兴作对,莫不是真的逼急了?

    “在看什么?”

    裴瑾琰从不远处走过来,站在她身边。

    陆苒吐出一口白气,“在看这雪究竟何时化,这草何时生长。”

    “约摸三四月雪才能化开,五六月才能生长出草。”

    “要这么久么?”她眯起眸子,“若是在京都,三四月已是百花争艳的好时节了。”

    “想回去了?”

    “差不多吧,这场战争牺牲的人太多了,早点结束也好。”

    看着她精致的侧颜,裴瑾琰揽住了她,“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修之……”

    “嗯?”

    “你说我若毁了草原,让它三载生不出草来,会如何?”

    揽住她的人微微惊讶,随即一笑,“原来你是想的这个心思么!”他点点头,“确实是个好法子,不过,这么做未免有些残忍,至少草原上还有其他人是无辜的。”

    “你说的是,的确是太残忍了。”她低下头道。

    “不过,让草原一年半载地生不出草来倒是不错,如此对我们也有利。”他摸着她的脑袋,“能想到这个法子,已经很好了。”

    陆苒没有说话,不过她也仔细想了想裴瑾琰说的。

    军医处,陆苒找到了正在配置药物的钟大夫。

    见到她刚要行礼,却被拦住,“不必多礼,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且忙你的。”

    钟大夫自然不会矫情,“是……”

    “陌颜姑娘我已经有消息了。”

    “有消息了?”钟大夫惊喜道:“她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她很好,你无需担忧,过几日我的人就会把她带回来,只是……”

    钟大夫见她迟疑的模样,似乎猜到了些什么,强笑着摇摇头,“只要她平安就好,其他的……无碍。”

    陆苒颔首,“那就好,”说着,她看向她方才摆弄的药材,“这些就是我需要的东西?”

    “是,只要磨成粉顺风挥洒就好了。”

    “把药性减半吧!”

    “什么?”

    陆苒垂眸,“让他们一年半载生不出青草便好,总归是要臣服,也不能太过为难他们了。”

    钟大夫闻言,低低应诺,“是……”

    “好好准备吧,你还有时间,现在怕是陌颜姑娘的事儿比较重要。”

    “臣多谢殿下!”

    “不必谢了,说起来,你们将来不把我当成仇人就不错了。”

    钟大夫尚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直到她见到了钟陌颜。

第505章

    将她带回来时,已经五日后了,钟陌颜倒是没什么受伤的地方。

    硬要说的话,还似乎胖了些。

    作为医者,钟大夫自然一眼就能看明白。

    她这才明白陆苒对她说的那些话。

    “你真是,太糊涂了……”

    “对不住,让您担心了,”钟陌颜眼含哀伤,“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也绝不会后悔。”

    “你这又是何苦呢,他是前朝余孽,不出现也就罢了,再出现就是殿下也不会再保他的,你现在,现在……”

    她看着她微微凸起的肚子,湿了眼眶。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竟然有了他,就要留下他,娘,您帮我求求殿下吧!”

    钟大夫默然,这种事情哪里是她能够求得了的。

    前朝余孽之子,换做是谁也不会留下来吧?

    “娘,我保证,一定不会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会带着他安安分分地过日子。”

    “陌颜……”钟大夫颤了颤唇,终究没有说出口。

    “萧墨已经死了,我只有他了,我只想保住他而已,求娘您能够帮我!”她朝她跪了下去。

    钟大夫抿唇,“起来吧,地上寒,不是你能跪的。”

    钟陌颜泪眼婆娑地抬头,“谢谢您,娘!”

    钟大夫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营帐外,转了几圈的钟大夫终于寻到了机会进去。

    此时,陆苒正坐在案头忙着,东篱瞧见她,有些惊讶,“怎的是钟大夫您过来了,下头的人呢?”

    “临时有事儿,我就顺便给带进来了。”

    说着,她将带来的文书递给东篱。

    陆苒闻言,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搁下了笔。

    “给钟大夫上茶吧!”

    东篱福了福,“是……”

    “你这个时候过来,想必不只是顺道儿给人带文书这么简单吧?”

    “是……”钟大夫行礼,跪在地上道:“臣过来是有一事相求,还请殿下看在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成全臣的自私。”

    陆苒瞌目,“是陌颜姑娘的事吧!”

    “是,还请殿下开恩!”

    “你真的想要她留下那个孩子?要知道,她可是朝廷亲封的县主,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何苦为了一个前朝余孽,毁了自己。”

    “臣也劝过,可陌颜她意已决,臣身为母亲,就只能与她一同承担。”

    “是么,哪怕她日后将要为人所不齿?”

    钟大夫顿了顿,“……是……”

    陆苒轻笑,“我知道了,回去告诉她,她肚子里的那个我不会动,但是我也有个要求。”

    “请殿下言明。”

    “那个孩子,若是个女儿就平安到老,若是个儿子,便永世不得入朝堂。”

    “是!”钟大夫应了下来,比起丢了命,这点代价并不算什么。

    相信就是陌颜在此,也会毫不犹豫地应下。

    了却一桩心事的钟大夫离开帐篷,大大地松了口气。

    “殿下,您杀了……萧墨,就不怕陌颜姑娘日后报复吗?”

    “她不会,”陆苒吃了口茶,“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即便会对我有所怨恨,却不会拿肚子里的孩子自己母亲来赌。”

    “可这样的人还留着,是不是……”

    “用她来牵制钟大夫不是很好吗?”同样,钟大夫也是牵制她的最好人选。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忠诚,有用的,还是捏在自己手里比较好。

    陆苒给钟陌颜安排了一个遗孀的身份,至于她的肚子,则对外宣称是战死的将士留下的种。

    她没有让她留在边境,而是等她调养了几日身子,便派人将她送回了京都。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知道内情的人更不多。

    将近三月,鞑靼那边已经压制不住了,大战很快便在双方之间展开。

    这一战战线拉得尤其长,大兴几乎是投入了边境所有的兵力。

    鞑靼那边也不差,面对大兴这样雄厚的底蕴,他们就是想分裂,也得先打完这场仗再说。

    塔塔尔国王廷,吉尔娜急得直跺脚,来来回回地在房里走着。

    “不是已经递了和谈文书了吗,大兴这是要干什么,根本不像是要帮我铲除哈布日的样子啊!”

    可惜这样的问题没有人回答她,塔塔尔国的边境不再像前些日子那般小打小闹各自试探。

    这一次,大兴兵马是真正不踏平边境,誓不罢休了。

    哈布日虽然智谋高超,可大兴也不是没有能相抗衡的人。

    再者兵力也是一方面,鞑靼兵虽然勇猛,可架不住大兴人多,有神器助攻。

    节节败退之下,哈布日只能请求支援。

    而此如今的吉尔娜已经掌控了塔塔尔王廷,面对支援请求,她却扣下了这道消息。

    如果牺牲一部分人,保住大部分的人和利益,那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只希望到时候大兴的皇太女能够遵守承诺才好。

    ……

    四月中,陆苒没想到这一战会被拖得如此长,鞑靼兵在他们脚下不断倒下,可哈布日仍旧没有出面。

    除了一个月前与裴瑾琰又打了一场之外,近日便是坐镇后方,再如何逼他,也不出现。

    大兴的兵马不断推进,到得今日,鞑靼边境已经彻底跨掉。

    再往前去,就快到塔塔尔国的王廷了。

    军机营内,陆苒蹙着眉沉思。

    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裴瑾琰身上还带着血腥味儿,来不及收拾,他瞧见坐在长案后的人,“听说你找我,出什么事了?”

    听到他的声音,陆苒才抬头,“我怀疑哈布日已经不在敌军之中了,现在塔塔尔王廷被吉尔娜掌控,他不可能不知道,我担心……”

    “你担心他回去了想要争夺王位?”

    “是,我们现在才发现不对,也许已经来不及了。”

    这才是她担忧的,哈布日可不是像吉尔娜那么好掌控。

    “我知道了,今晚我就带人过去探探。”

    “你要小心,虽然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可临死前的反扑力量也是很惊人的。”

    “不必担心,我不与他们正面对上就是,现在的鞑靼军营,防守并没有那么密不透风。”

    陆苒点头,“我也派人去了吉尔娜那里,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只是,但愿不是她想的那样才好。

第506章

    鞑靼王廷内,吉尔娜有些不安,她给大兴去信已经好几日了,也不知道哈布日死了没有。

    想到这里,她有些恼怒,哈布日的消息防得太严了。

    到现在她也无从得知他的情况。

    咚……

    吉尔娜耳朵微动,立即戒备起来,“是谁在外面?”

    没有人回应。

    “说话,是谁?”

    哒……哒……哒……

    一只皮靴露了出来,吉尔娜瞳孔一缩,目光渐渐地移到来人身上。

    “你、你怎么会……”

    “很奇怪我会在这里?”

    哈布日邪邪地扯起嘴角,渐渐逼近她。

    “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叫人了!”

    “叫人?”哈布日讽刺地笑道:“你是说外面那些废物?”

    吉尔娜一僵,脸上浮起恐惧之色,身子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会这么说,也就表明外面的人已经……

    “吉尔娜,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哈布**近,“跟大兴合作,想要置我于死地?可惜,你们的阴谋我早就猜到了。”

    “你,你早就知道?”

    “不错,从你没有派兵增援我时,这么明显难道我不该知道吗?”

    “你竟然知道,还能忍到现在,真不愧是我的好哥哥啊!”

    哈布日眯起眼睛,“部落首领都被你跟大兴联手杀光了,我总要好好布置一番不是吗?”

    吉尔娜在最初的恐惧之后,已经冷静下来,她看着哈布日,“你要取代我?”

    “说什么取代,我不过是拿回我应得的而已。”

    “而你……”

    “记得跟父汗说声抱歉,我没能送他最后一程。”

    说着,他手中的匕首捅进了吉尔娜的胸口。

    鲜血浸透了她原本就如烈焰般的衣裳。

    张了张口,吉尔娜看向哈布日,入目只有满眼的冰冷。

    “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与大兴合作,想要置我于死地。”

    本来,他不介意留这么一个妹妹的,可谁让她自己不珍惜呢!

    吉尔娜闭上了眼,身下的血印了一地。

    不一会儿,有人进来恭敬地跪下行礼,“大汗,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干净了啊,”哈布日瞥了眼吉尔娜,道:“给大兴……递交降书吧!”

    “大汗?”

    “去吧,塔塔尔已经输了,我也输了!”

    “是……”

    下属咬牙起身离去。

    可惜,降书递交得太晚,在陆苒看到吉尔娜养的苍鹰飞来时,就已经决定了后来的动作。

    吉尔娜死了,也就是说那个人真的潜回去,并且掌控了塔塔尔王廷。

    这样的人,她又怎能放心?

    所以,找了个最好的天气,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就连未融化的雪似乎也不那么冷了。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钟大夫,“你确定这药能够持续到草原的雪融化?”

    “回殿下,这种药是不会随着雨水而消失的,只能清除或焚烧,若焚烧,那焚烧过的地方,三载内也别想再生出草来。”

    陆苒点点头,“做的不错!”

    “殿下谬赞了。”

    “开始吧!”说着,她看了眼身后排列着的床弩,带着钟大夫转身离去。

    身后的事她不想知道,只知道至此大兴能够安稳二十年就好了。

    鞑靼边境的兵马也被杀了个十之七八剩下的不是投降了就是逃跑了。

    那些俘虏留与不留,就看鞑靼诚意够不够了。

    四月里,鞑靼先挑起的战争正式落下帷幕,只是为防鞑靼出尔反尔,大军并没有撤离鞑靼境内。

    降书送往京都后,陆苒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下来。

    近一年的时间,让她身心都感觉疲惫不堪。

    以后,便不用再担心晚上睡觉时会有人行刺,或是听见伤兵们的哀嚎。

    她希望,大兴的将士们能够在今岁回去过了节,哪怕与亲人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很快,京都那头便传来消息,皇帝接受了这份降书,作为战败方,哈布日得率领使团前往京都表达敬意。

    与之同行的自然是陆苒等人,她将边境暂时交给了苏恒,临走前,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而他也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只要是她想的,他都会帮她完成。

    路上,哈布日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陆苒以及与她一块儿的裴瑾琰。

    “平远侯,你的眼光的确不错,为了一个女人拒绝男人都想要的,也只有你们大兴的人能够做得出来了。”

    裴瑾琰没有说话,目不斜视地望着眼前。

    陆苒见此,睨了他一眼,冷下脸,“即便答应了你又如何,难道你以为就凭你们塔塔尔那样贫穷,粮食短缺的地方真能够给他想要的?更重要的是,你当真知道他想要什么?”

    哈布日被她说的一愣,这才将注意力放在陆苒身上。

    他注意到那双眼睛背后深藏的睿智与算计,再想到自己屡次被自己人坑了。

    也许,这就是大兴的皇太女的手笔了。

    看来,他是小看她了。

    吉尔娜那样的女人,不止一个,眼前这个就比她更厉害。

    扬起笑意,他说道:“也许我真的不了解,但是如果当初贵国的平远侯能够选择我这边,想必我们两国的战争便不会这么容易结束了。”

    陆苒抿起唇,这句话她没有反驳,而是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裴瑾琰,垂下眸子。

    的确,如果当初他真的接受了哈布日的邀请,那对大兴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而自己,也不知能不能战胜他。

    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想法,裴瑾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别乱想,我本就不喜权势,更不可能接受伤害同胞的鞑靼的邀请。”

    闻言,陆苒微微一笑,“我知道,只是……你真的不想再回到朝堂吗?”

    她道:“你这样的人,却要窝在太原,实在太可惜了。”

    离远了的哈布日听到只言片语,不禁嘲讽地笑了笑。

    他不信,有哪个男人会不爱权势。

    至少他不行!

    中途,陆苒弃了马坐到了马车里,东篱正备好了衣裳替她擦洗过后换上。

    “都安排好了吗?”

    “是,入了夜便可行动。”

    “尽量不要伤到其他人。”

    “殿下放心,是用我们的人,会有数的。”说着,东篱顿了下,“只是这么做会不会有些不妥,若是朝中追查起来……”

    “不会有事的,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他重返京都!”

第507章

    入了夜,在他们落脚的一个小镇子里静谧宁静,只听得见村中横贯的河水之声。

    在某一处不大的院子里,几个黑色身影悄悄翻入。

    躺在床上的人动了动手指,到底没有反抗,让自己随着迷烟陷入昏迷。

    过了会儿,几道人影进来将床上的人带走后一把烧掉了屋子。

    与此同时,村子里也响起了阵动静,有几个强盗进了村子,掳走了一些家禽马匹。

    不过因为有军队驻扎的原因,并没有百姓伤亡,而是伤了几个小兵,以及朝廷大臣彭希瑞不知所踪。

    他们没能抓住这些人,拒判断,应是些身手极好,排的上名的盗贼。

    因为如今世道不好,许多人吃不上饭,才露出了踪迹。

    而陆苒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即带人去追杀彭希瑞的下落。

    翻过了一个山头的距离,陆苒看到了在一个废弃的屋子里等候着她的一批手下。

    东篱跟在她身边,两人身手皆披着黑色的披风。

    打量了眼这屋子,看模样原来应该是个猎户的住所。

    此刻,彭希瑞就这么合衣躺在板床上,闭上眼的他极为安静,那双总是充满意味的眼总算不再让她看到了。

    这样安静,就像是前世她初见他时一般。

    白衣如雪,静若流年。

    回过头,才发现他们其实经历过很多。

    她更是毫无保留地爱过他,虽说不知道他到底可曾爱过自己。

    恍惚了下,陆苒在板床边坐下,目光并没有离开他的脸。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单独待一会儿。”

    她没有回头吩咐道。

    “可是……”

    “他暂时醒不过来,无碍的。”

    “是!”

    东篱带着其他人退下,却没有走远,在门口守着,只要一有动静就能够冲进来。

    陆苒坐在床边看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抬手抚上了曾经熟悉的面容。

    这是她前世的夫君,也是最亲密的男人。

    她熟悉他身上的每一寸,同样,他亦是如此。

    在她还沉浸在那欺骗中时,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们会兵刃相见。

    他背叛了她。

    而她亲手将匕首送入了他的身体。

    从没有后悔过!

    她只是……

    觉得很痛罢了。

    “我曾经啊,是真的很喜欢你,原本我以为我拥有的是这世间最好的一切,可惜被你亲手毁掉了。”

    “我恨过你,可更恨自己。”

    “每每见了你,都宛如刀割,难忍难耐。”

    她停了下,收回手,目光流连在他胸口的位置。

    “我原本以为我已经堕入了地狱,可有道光却笼罩了我,救赎了我。”

    “他跟你不一样,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要做什么。并且,不会背叛!”

    “我很庆幸能够遇到他,在我满目疮痍,狼狈不堪的时候。”

    “所以,我不再爱你了……”

    “对你的仇恨,也已经消散,我不会杀了你,但也不想在朝堂上再见到你。”

    “有很多次其实我都有机会杀了你,可我没有动手,这一次,我放过你,也是彻底放开了自己。”

    “不要再回朝堂了,不然真的会死!”

    陆苒似是想到了什么,低低地笑了笑,站起身,“那么,后会无期了。”

    最后看了眼床上的人,陆苒带着果决的意味转身离去。

    她没有看到,原本该处在昏迷中的人动了动手指,静静地睁开了眼。

    伴随着的是滚出的泪水,没入鬓发中。

    “后会……无期……”

    心,突然地就空了。

    没有了以往的痛,没有了闷,似乎也没有了跳动。

    仿佛随着那个人的离去而离去。

    罢了,就这样吧!

    只要她好好的就好……

    回去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陆苒路过一间亮着烛火的院子顿了顿,选择了进去。

    “还未歇下吗?”

    “你的事办完了?”

    陆苒微楞,也没有隐瞒,“是,以后不会再有彭希瑞这个人了。”

    闻言,裴瑾琰抬起头,“那样一个人,可惜了。”

    “有他在,我无法安心,这是最好的法子。”

    “为何,为何选择我,而非更合适的他?”

    “合适?”陆苒轻笑,扯了他鬓角的头发到眼前,“你怎知道我与他就一定合适?”

    不等他答话,她上前抱住他的腰,窝在怀中,“在我眼里,你才是最合适的。”

    裴瑾琰默了默,烛火将他的眸子衬得极为幽深。

    他低头看着她,道:“明日我们就该分别了,我会回到太原。”

    陆苒一僵,“你不跟我一起进京了?为什么,你这次立了这么大的战功,是大兴的英雄,为何不回去?”

    “京都怕是没有人希望我能回去,而我又何必徒增烦忧,也累的母亲担心。”

    “可是我……”

    陆苒张了张口,对上眼前那双幽深的眸子,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这些她都知道,可这次光明正大地回去,文武百官也不会有异议的。

    当然,她只考虑了一面,却忘了在皇城中,还有些等着他出现的人。

    那些人,即便是她应付起来也很困难。

    想了许久,陆苒才又看着他,“此番一别,不知何时能够再与君相见,不若收下我的这份心意,如何?”

    裴瑾琰紧了紧圈着她的手臂,目光认真,“你想清楚了,若是后悔而没地方的。”

    “甘愿为之……”

    裴瑾琰在她话落后便吻住了她,目光近距离地看着她。

    就算现在她想反悔,也已经晚了。

    他裴瑾琰的女人,别想从他手里逃走。

    烛火不知何时熄灭了。

    站在外头侯着的东篱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她楞楞地从蒙蒙亮的天儿等到晨光大亮,太阳都落到了身上。

    里头,躺在裴瑾琰臂弯中的人睁开半瞌的眼。

    眸光似水,眼尾余红,就连脸颊也还透着惑人的媚色。

    从身后揽住她的人动了动,让得她难耐地咬住了唇。

    “修之……”那双眸子里笼起烟雾。

    男人听得她的呼唤,亲吻着她的耳珠,“再一会儿就好,嗯?”

    说着,他呼吸又炽热了几许,陆苒抵不住,更加迷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扉才吱呀一声打开。

    东篱僵硬地抬起头看去。

    【新文出来了,大概过几天就会发文了,名字暂定是《姝途同贵》作者依旧取名废,亲们觉得这个名字可以吗?我记得小阅的亲就曾吐槽过本文书名哈哈,如果有好听的大家可以留言呀!】

第508章

    裴瑾琰抱着沉睡的陆苒扫了眼东篱,“准备马车。”

    脑袋发懵的东篱忍不住发颤,“是,侯爷。”

    从裴瑾琰带着陆苒出来,再到将她送上马车,东篱都还未适应这样的事。

    要知道,她的主子陆苒可是皇太女,将来要继承皇位的人。

    不说皇夫要挑选什么样的,就说这事,只怕回宫后太后也饶不了她。

    倒不是她怕受责罚,只是担心自家主子罢了。

    这一条路明显不好走。

    “路上打点好,我已经将青卫调过来了,有什么事就吩咐老四老五。”

    正在她胡思乱想间,裴瑾琰淡淡的声音传来,惊得她抬起头,“侯爷,奴婢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

    “既然不知道该不该说,那就别说,主子的事不是一个奴婢该过问的。”

    “可是殿下她……就这么回去,必然会引起非议,侯爷您对殿下的心奴婢不是不知道,可您有把握能够让皇上,太后同意吗?”

    说着,她定定地看着他,“娶一个皇太女!”

    裴瑾琰斜睨,“此事我会作打算,你只需尽心伺候她就好。”

    东篱咬唇,拜了下去,却没再说什么便上了马车。

    裴瑾琰带着平远侯府的亲信站在大路上看着来迎接大军的皇城亲卫,直到远去才收回目光朝着另一条路离开。

    虽说未免有些凄冷,可这也是他想要的,将平远侯府推到众人面前并不是他想要的。

    路上,醒来的陆苒睁开眼看着摇晃的车顶,再感受到身下柔软的垫子后,默了默。

    “他已经走了吗?”

    “是,一早皇上派遣的亲卫就到了,侯爷不便久留,便与我们分开了。”

    “他可说了什么?”

    “侯爷让奴婢好生伺候。”

    东篱绷紧了下巴。

    听着她的语气,陆苒一笑,目光温柔,“你可是说什么惹着他了?”

    “奴婢只是为了您着想罢了,殿下,您……”

    “这是我想了很久的决定,”陆苒拍拍她的手,略作安抚,“父皇正值壮年,前不久宫里又添了个小公主,即便我不做皇太女了,也不会有什么。”

    “可是殿下,您如今与从前不同了,您现在大有人支持,带来边境安宁的也是您,一旦您退下这个位置,德哥儿……不,大皇子他懂事后,又怎会放任您威胁到他?”

    “威胁?”陆苒摇头,“不,我从来不是任何人的威胁,因为,我不做皇太女并不代表德哥儿就会做皇太子。”

    东篱震惊,“这……”

    “父皇之前来信说,德哥儿他聪明有余,手段不足,心性也太过单纯,这样又如何镇得住那些大臣?”

    这件事东篱还真不知道,不过这种密信她不知也是常理。

    “那,皇上的意思是……”

    陆苒笑了笑,只道:“父皇还是心疼我的。”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但是也提了个要求。

    而这个要求也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

    没什么不好的。

    几日后,大军到了京都城门外,皇帝亲自相迎。

    陆苒领着凯旋而归的众将士跪地叩拜,由皇帝亲自扶起她。

    打量了好一会儿,皇帝才放下心,“做的很好,不愧是我的女儿,也不愧是大兴的皇太女。”

    “儿臣谢父皇!”

    “都起来吧,朕的英雄们,今日宫宴尔等论功行赏。”

    皇帝大手一挥,大军便高声欢呼起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女千岁千岁千千岁……”

    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陆苒也禁不住心中的激动,她望着自己所带的大军,心感甚慰。

    看到脸色不太好的哈布日,陆苒勾了勾唇,故意将他忽略了。

    战败国就要有战败国的样子。

    也是,塔塔尔现在还未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急,很快就会知道了。

    届时就算他们上门跪求,也要看大兴高不高兴。

    进了皇城主道,两边皆是热泪盈眶的百姓。

    不少人都在观望着。

    陆苒没有同皇帝一块儿做御车,而是与众将士一样骑在马上,目光温和地回应着两边百姓。

    进了宫门,她换好礼服便先去了慈明殿拜见。

    见到太后时,陆苒很是惊讶了番,她看着头发已经花白的模样,怔了许久。

    在她两世的记忆里,自己的祖母从来都是高贵冷漠,妆容得体。

    别说鬓发花白,就是平日里一根白发也不曾见。

    可自从陆家登上皇权,太后似乎放下了许多。

    “人老了,就该是这个模样,”知道她的心思,太后笑了笑,朝她招手,“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这一年过去,你辛苦了。”

    陆苒起身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这都是苒该做的,能够帮助父亲,也是苒的心愿。”

    “瘦了不少,也黑了,回头让宫里的嬷嬷好生养养。”

    陆苒一顿,低声道:“是……”

    “你父皇早前就一直念叨了,昨夜知道你今儿个进城,愣是一宿未眠,可见对你的看重。”

    “苒谢父皇,皇祖母挂念。”

    “倒是真挂念,你不在京都好一段日子我都不大习惯,你父皇更是,成天忙于朝政,连我这个母亲也见不着几次。尤其是燕北王那事,京都满城风雨,人人自危。”

    听她提起这事,陆苒想到了去边境求助她的陆婉清,“祖母,婉清如何了?”

    “她?闹腾了一些日子也就好了,不必管她,有我在,韩家不会亏待她的。”

    陆苒点点头,却没有提起大姐陆子媚的事。

    她微微扫了眼那些华发,与太后说起别的事来。

    约摸两刻钟后,皇后过来了,陆苒起身拜见,皇后连忙扶起了她,“都是自家人,不必行此大礼了。”

    说完,她看向太后,说道:“宫宴已准备妥当,臣妾奉皇上之命来请太后与太女移步至集英殿入宴。”

    “那就莫要耽搁了时辰,走吧!”

    太后说道,扶着嬷嬷起身,陆苒上前接过,皇后则是在另一边。

    路上,皇后看了看陆苒,亲近地笑了笑,“太女此番回京,倒是比从前瞧着更为气魄了,听宫人们说,那骑在高头大马入城的太女殿下,比全京都的男子还耀目。”

    她顿了下,“也不知皇上日后会给我们苒挑个什么样的皇夫。”

第509章

    “你太心急了。”回答的并不是陆苒,而是太后,“国势刚稳,太女她还有许多事要学要做,皇夫的事倒是可以搁个几年再说。”

    总归也不需要什么联姻来巩固她的位置了,没有必要再如此草率。

    皇后被她的这一番话训得低下头去,“是臣妾心急了,不过臣妾也是为着太女着想,毕竟年岁也到了。”

    实际上,她也不大想过问陆苒的婚事,可家中的意思倒是让她无法拒绝。

    她嫁入皇家的日子已经不短了,可宫里别的妃子都已经诞下过一儿半女,自己这个正宫皇后的肚子却没有一点儿动静。

    这不仅让她着急,也让邹家苦恼不已。

    偏方也吃过,太医也看过,没有任何问题就是怀不上。

    这样的结果难免让人觉得难安,若是针对邹家的一场阴谋,那就不得不另寻他法了。

    而陆苒便是关键。

    当今朝廷配得上她的,又与之年岁相仿之人并不多。

    原先的彭希瑞算一个,平远侯裴瑾琰算一个,而另一个佼佼者便是她的亲弟弟,邹谦。

    前两个都不在京都了,可想而知,谁最有可能再与皇室结亲。

    然而她是这么想的,旁人却不会这么想。

    至少皇帝不会如此草率,哪怕他也同样欣赏朝中新晋能臣的邹谦。

    步入集英殿,在百官叩拜,皇帝起身相迎中,陆苒与皇后扶着太后入座。

    待帝后坐下,陆苒才再他们的下首端着脊背入座。

    群臣敬酒,礼乐不绝于耳。

    终于憋不住的哈布日总算是起身上前,行了个塔塔尔的臣服礼。

    “塔塔尔大汗哈布日见过大兴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苒唇角勾起。

    身为皇帝的陆镇元依旧是温雅的面容,只不过多了几分威压,他俯视着底下的人,开口道:“塔塔尔大汗请起!”

    哈布日咬牙,对于他不给台阶顺着问下去的行为有些不悦,可他还是说道:“皇帝陛下,我们两国已经停战,降书您也收到了,是不是应该来谈谈正事了。”

    “哦?塔塔尔大汗说的正事是指什么?”

    “两国开战以来,塔塔尔粮草消耗极大,连兵马也没剩下多少,既然现在我哈布日已经投降,并且归顺贵国,那么大兴的皇帝陛下是不是也该拿点诚意来,让我们看看号称礼仪大国的仁慈?”

    陆苒瞥了他一眼,径自饮酒。

    她没想到,这个哈布日还能挺会说的,礼仪大国的仁慈。

    呵,从来就没有仁慈与不仁慈之说,有的只是利益罢了。

    想着,她看向他,“哈布日大汗说的是,不过,既然想要我大兴的仁慈,那么,作为战败国的你们,又准备拿什么来表示你们的诚心呢?”

    皇帝默认了她的话。

    见此,哈布日微笑,“皇太女殿下,我塔塔尔能拿出的不多,但是一些上等的皮毛与马匹,还是有的。”

    他站在大殿中央,很是自信地说道。

    这些正是大兴所缺少的,看来,哈布日这个人早就准备好了。

    陆苒没有理由拒绝,底下群臣也纷纷议论起来。

    这时,皇帝开口了,“看来塔塔尔大汗很有诚意,那么,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大兴援助我们塔塔尔的子民,这需要一大笔粮食,相信皇帝陛下能够办到的。”

    “什么?粮食?”

    “粮食啊,哼,胃口还真是大,要那么一大笔粮食,我们大兴的百姓吃什么?”

    “这分明就是为难,我们,大兴的粮食岂能送给这等不知耻的战败国。”

    “不错,这件事不能同意。”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的声音,哈布日深吸了口气,攥紧拳头。

    早就听说大兴的文官嘴皮子尤其厉害,他不能被激怒,不然一切都白费了。

    “除却上贡的皮毛马匹,我塔塔尔也可以用大量的皮毛与马匹来换粮食,我想大兴的皇帝陛下应该不会没有这点肚量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却是看着陆苒。

    他知道,这位让他一度咬牙切齿想要杀掉的女人,在大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甚至是改变皇帝的意思。

    如果能够让她同意,那么这件事就算成了。

    可惜,这个时候陆苒却不再说话了。

    底下的大臣们还在奚落争论着,嘴里说的无一不是贬低塔塔尔,以及哈布日。

    后者听了杀意渐起,可想到自己身处大兴,他又压了下去。

    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暗暗发誓,总有一日,他会一雪今日之耻。

    “哈布日阁下说的并非不可以,不过,塔塔尔必须送来一位质子,朕听说阁下有位小儿子,自幼聪敏机智,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皇帝微笑地看着他。

    哈布日低头,“自然是可以,那么,哈布日在此谢过皇帝陛下了。”

    “这也是为了两国和平。”

    “是……”

    哈布日低着头的脸下,表情隐在暗处,让人琢磨不透。

    对此,陆苒只是轻轻笑了笑,一切尽在掌握。

    她知道哈布日此人的野心不会那么容易妥协,他也知道,一旦猛虎修养好,必定又是一番血腥争夺。

    可是,若是断了这只老虎的命脉,那他又如何东山抬起呢!

    宴上一片祥和,各自得到了想要的,大兴的臣子也不好再多说,自然只能住了嘴。

    在皇帝论功行赏,升了几位将军官职后,大宴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皇后扶着太后先离席,陆苒不久后也陪同皇帝离开。

    到了延和殿,陆苒递上醒酒茶,皇帝吃了些,便不再用了。

    “我都听说了,你是想给苏恒那小子请封是么?”

    皇帝神色温和地看着陆苒道。

    “是,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父皇您,”她在一旁坐下,“虽说年纪轻了些,可这战功不低,倒也不怕压不住军心。”

    “嗯,那你的意思是?”

    “儿臣想新的燕北王该决定了,虽说这让苏家富贵泼天,可燕北王无诏不得入京,于苏家也无甚大影响。”

    陆苒顿了顿,道:“舅舅百年之后,苏家的富贵还在不在就又当另说了。”

第510章

    “既然你有自己的打算,那就由你吧,对了,”皇帝道:“西北大将军家那孩子……”

    “苒不会薄待他,那孩子是个好的,日后必定有其祖父风范。”

    皇帝点点头,摸摸她的脑袋,低声道:“你与裴瑾琰的事,父亲已经知晓了,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陆苒微顿,“祖母那里,就拜托父亲您了。”

    “傻孩子,真不知道值不值当,你要知道,若是选错了,这伤的可是你。”

    “父亲当年为了母亲不也是么?”

    皇帝一愣,笑了笑,感叹道:“说的也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值不值。”

    陆苒抬头看着面前的人,不知何时,往日看不出年纪样貌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

    一个月后,苏恒封为燕北王的消息到了边境,同时,平远侯忠心为国,功劳甚大,进为平王。

    东宫内,正在批阅文书的陆苒突然觉得有些头晕,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想了想,唤来了东篱,“去请个嘴巴严实些的太医过来。”

    东篱倏地抬起头,看了看陆苒,抿唇,“殿下是哪里不适吗?”

    “有些头晕,还有,让南悠把香撤了吧!”

    “是……”

    东篱屈膝退下,不一会儿,南悠进来将香炉里的香灭了。

    “殿下,您整天待在这里处理政务,不若出去走走?这大好的天光,御花园里可好看了。”

    闻言,陆苒抬眸笑了笑,“你倒是个闲不住的,想去自个儿去玩吧!”

    “可是您这一回来就未曾出过东宫,奴婢怕您累着。”

    陆苒心头一暖,道:“我不累,再过段日子就会好了,届时天下已经大安。”

    南悠噘嘴,“那奴婢去找织云。”

    “织云正在整理库房,一会儿要给各宫送礼。”陆苒看了她一眼,“既然你闲不住,就跟她一块儿去吧!”

    南悠苦了脸,“是……”

    陆苒嘴角弯起,继续看着案上的文书。

    不自觉地,她抚上了自己的肚子,“月事很久没来了,但愿是有了吧……”

    约摸两刻钟后,殿门外传来声音,“殿下,太医来了。”

    “进来吧!”

    “是!”东篱应了声,带着太医过来。

    “臣叩见太女殿下,殿下千岁。”

    “免礼,诊脉吧!”

    “臣遵命!”

    太医从地上爬起来,接过东篱递来的帕子净了手,跪到陆苒身边诊起脉来。

    殿内静得只能听到几人的呼吸声,太医有些不稳地咽了咽喉头,额上冒出冷汗。

    陆苒等了好一会儿,睨了眼道:“怎么,哪儿有问题么?”

    刚开口就吓得太医磕头请罪,“殿下恕罪,臣,臣许是诊错、错了,殿下恕罪。”

    “哦?”她笑了笑,比起她的笑意,东篱却是全身发冷。

    “那么,你说说是哪里诊错了?”

    “殿下……”

    东篱上前一步,陆苒扫了她一眼,制止了她,“刘太医,不妨说说,嗯?”

    “臣、臣臣不敢……”

    “刘太医放心,我东宫没有杀人灭口那样的习惯,你可明白?”

    太医抬头窥了她一眼,哆嗦道:“臣、臣许是诊错了,殿下您……您似乎是喜、喜脉……”

    陆苒眸光大亮,“当真?”

    “臣,不能确定,像像是,可月份太小,臣怕诊错了,请殿下恕罪。”

    “不,你做的很好,”陆苒看了眼自己的肚子,“以后半月来东宫一次,这件事不可告知任何人,明白吗?”

    “臣明白。”

    “下去吧,你的家人我会派人保护好。”

    “是是……”

    刘太医从地上爬起来,忙地退了出去。

    东篱咬唇,“殿下啊,您太糊涂了,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如果是真的,那就留着。”

    “可您是皇太女……”

    “我的孩子,将来会继承皇位。”

    东篱愣住了,她震惊地看着自家主子。

    “退下吧,一会儿织云回来让她过来见我。”陆苒说完,便不再看她。

    东篱回过神,只得行礼退下。

    晚些时候,织云与南悠回来了,前者奉命来到陆苒跟前,“殿下,礼都送出去了,德妃宫里有位小公主,是以奴婢多送了份。”

    “你做的不错,”陆苒抬头,身子歪在座椅里,“从现在起,你就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吃穿用度都要一一检验。”

    织云疑惑,谨慎道:“殿下,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宫里还有谁敢对您下手不成?”

    “有没有不好说,但是万事谨慎些总没坏处。”

    “是,奴婢明白了。”

    “织云,”陆苒悠悠道:“你是父皇给我的人,要记住,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好你才能好。”

    “奴婢一直都记着,奴婢只是殿下的人。”

    “很好,这宫里你待的时间长,以后要你辛苦些了。”

    “是,奴婢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织云拜道。

    虽然疑惑陆苒的决定,可她并没有选择多问,直到半月后,刘太医确诊,她才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东篱跟南悠两人也是面色煞白,就更别说刘太医了。

    “都起来吧,现在该想的是如何替我安胎,而不是别的。”

    陆苒的声音拉回了众人的心神,刘太医哆嗦道:“殿、殿下身子康健,只需好生歇息,膳食滋补就好,平日不可劳累。”

    回过神的织云擦了擦冷汗,“那就劳烦刘太医将忌讳的吃食事物列出来,以免宫中犯了此忌。”

    “是,织云姑姑请稍等。”

    刘太医拿了纸笔刷刷写了几大页,陆苒瞧了露出微笑,她果然没有看错织云。

    南悠眨了眨眼睛,盯着陆苒的肚子,她倒是比东篱好些,反应过来后也明白了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比起东篱,她更多的是高兴。

    待刘太医走后,她立即窜到了陆苒身边,“殿下,这个孩子是不是侯爷的?”

    “嗯?难不成还有其他人?”

    “嘿嘿,那,侯爷何时上京提亲呐?”

    “南悠”东篱制止了她的话,欲言又止。

    “怎么了,难道侯爷想要赖账?不行,如果是这样,奴婢一定会告诉皇上,让皇上降罪于他。”

    南悠面色冷凝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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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得君介绍:
陆苒珺觉得,自己前世一定是瞎了眼才会喜欢那个从未正眼瞧过她,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男人,所以这世她决定断他的后路。
可有个人对她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要做,就顺便斩草除根好了!
【新书《炮灰女配不干了》已发,欢迎大家留下脚印O(∩_∩)O】幸得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幸得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幸得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