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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锏川     晋汉奇侠传txt下载     晋汉奇侠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八章 元和秘笈

    乐异扬急忙站起身,挥手推迟道:“葛前辈,此事万万不可。晚辈才疏学浅,如此渊源武功,晚辈受之有愧。”葛岷山道:“《元和秘笈》乃石室之物,乐公子是林将军的后人,岂是受之有愧?再者,公子此次去恒州,为的是天下苍生免受战乱之苦。难道公子不屑其中记载的精尽武学。”

    乐异扬道:“葛前辈,实不相瞒,在下已经遥拜雾灵山燕云真人为师,学了她的回虚剑法,如在学其他武艺,恐怕会惹人非议。”说完将学回虚剑法之事一一说出。

    葛岷山听后大笑道:“乐公子还是一本正经地儒家弟子。江湖上虽有这种说话,但这都是强词夺理。公子学的回虚剑法擅长防御,但要想在江湖上立足,不学几招攻击之术是不行的。况且只有博览众长,方能独树一格,公子不想一辈子都墨守成规吧。”乐异扬惭愧的无地自容,心想:“葛前辈说的有道理,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只有这样,武林才会不断推陈出新,江湖才会有生机。”

    葛岷山见他不吭声,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又说道:“再者,《元和秘笈》上的武功如果得不到传承,又怎能对得起宪宗皇帝和黄王陛下。现如今国家凋敝,外敌当前,只有学有所成,才能抵御强敌,还请公子三思。”乐异扬听后,缓缓说道::“老前辈教训的极是,但这谷中人才极多,又岂是在下一人可以胜任?”

    翠心听他们两人说了这么久,心中不耐烦,说道:“乐公子,花开堪折直须折,你不要枉费老爷爷的一片好心。”袁甄桢也劝道:“乐公子文质彬彬,足以堪当大任,何需再推辞。”

    乐异扬不肯接受《元和秘笈》,说道:“你们的心意我已经领了,在下定当倾尽所学,为国家效力,这本武林秘笈还是让贤者传承为好。”葛岷山道:“公子有所不知,老夫有数十位弟子,学有所成者也就那么**位。但都只是习得《元和秘笈》上面的表浅功夫,至于高深的内功心法,则无人可以领悟。老夫常以为很,今日遇见公子,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乐公子少年英侠,又是英烈后人,受之当之无愧!”

    乐异扬仍然不肯接受葛岷山的馈赠,又想起已故的双亲,黯然说道:“晚辈今日谨受教,以后行为若有半点忤逆先人,定当受天打雷劈之殃。”葛岷山无奈地摇摇头,叹道:“乐公子乃世上少见之人,老夫自愧不如啊。”

    隔了片刻,乐异扬想起一件事来,说道:“葛前辈,那日被沙陀人抢走的半块金帛,而今已有了下落。”葛岷山忙问其详。乐异扬将密云洞之事说了出来,又道:“那块金帛想必是陆官琰从李克用后人手中夺来。但外人并不知情,以为金帛在后唐国灭之后落入到大晋皇室手中,这才有了拓跋济予入宫行窃之事。”

    葛岷山听了这些事,正声说道:“沙陀、党项、契丹,毕竟都是外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只要金帛还在我们手中,老夫就安心了。”乐异扬担忧道:“金帛的秘密,怕是早晚守不住。”葛岷山点点头,朗声道:“这十年来,只是偶尔有人进入山洞。如今那半边残缺的金帛离开密云洞,看来幽寂谷又难免会再次风吹草动。”

    乐异扬道:“葛前辈,陆之诚乃谦谦君子,为人正派,应该不会觊觎山洞的宝藏。倒是那个拓跋济予,一路行踪诡秘,晚辈总是担心他与契丹有勾结,此人不得不防。”葛岷山道:“乐公子放心,此处老虎与野狼多不胜数,常人未必可以进的来。”乐公子看了翠心一眼,笑道:“正是。如果我和翠心妹妹不是躲避老虎的攻击,也进不了这个山洞,更见不到前辈。”

    葛岷山哈哈大笑,说道:“这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乐公子,你与翠心姑娘远道而来,可在谷中多住几日。”翠心拍手道:“好啊,老爷爷,我正想好好欣赏谷中的美景。”袁甄桢故意吓唬她道:“小姑娘,当心老虎咬你。”翠心噘着嘴道:“有乐公子在我身边,老虎怎能咬得到我呢?”

    乐异扬与袁甄桢相视一笑。

    众人正谈话中,忽见一名青衫少年慌忙进来,在葛岷山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葛岷山脸色微变,挥手让他先出去。

    袁甄桢许久没见师父这种表情,轻轻问道:“师父,发生什么事了?”葛岷山道:“不知是哪里来的人,竟然打伤你的两个师弟。”袁甄桢扬起长剑,说道:“师父,徒儿这就前去看看。到底是何人这么嚣张,敢在幽寂谷胡作非为?”葛岷山抚着花白的胡须,淡淡说道:“桢儿,不用着急,师父与你一同前去。”又回过头对乐异扬说道:“乐公子,此处乃地窖,不宜久留。房舍都在上面,我们一同上去罢。”

    乐异扬说道:“谨遵前辈之言。”心中嘀咕道,难道是拓跋济予来了?

    众人一起离开山洞。山洞上面是一片依山而建的楼舍,都掩映在树林中,约莫有百余间之多。乐异扬随众人迂回行进了数里路,来到一处小溪边的树林。此时天色已经漆黑,只见数十名青衫少年围成一团,每个人手中都握着火把。葛岷山等人走进,他们急忙让出一条路。乐异扬定睛一看,他们所困之人正是梅九通和翟镜月。

    翠心跑过去,大叫道:“梅大哥、翟姐姐,你们没事吧。”梅九通说道:“还好掉在草堆之上,你翟姐姐压在我身上,差点将我压得喘不过气来。”翟镜月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微嗔道:“九通,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又对翠心说:“怎么,你和乐异扬也落入他们手中了?”翠心摇摇头,道:“不是这样的。翟姐姐,总之是一言难尽。”

    两人正交谈中,旁边的一名青衫少年便对葛岷山说道:“师父,这两人无故闯入幽寂谷,徒儿担心他们对师父不利,所以让众位师弟一起截住他们。谁知道他们蛮不讲理,竟然出手打伤两位小师弟。徒儿本欲与他们一决高下,以捍卫师父的尊言……”

    翟镜月见他讲得头头是道,心中早已怒火焚烧,说道:“你才蛮不讲理,我们从山崖上掉下来,侥幸不死,确有碰到你们,不由分说,就上来与我们为难。还好梅大哥武艺高强,不然我们哪能活到现在!”

    乐异扬已经知道个中缘由,知道青衫少年是奉师父之命严守山谷。葛岷山自知理亏,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却听乐异扬道:“这其中自有误会,不过大家都是一家人,犯不着为这些事伤了和气。我看不如这样,我替我这两位朋友想前辈道歉,多有打扰。”

    葛岷山有了这个台阶,也说道:“事情已经说清楚,即使这样,我对两方都不追责。”又对那个青衫少年道:“闲儿,你带众人下去吧,严加守住各个关口,不许放一人进来。如有违抗,可先诛后奏!”那少年唯唯诺诺答应道,又对梅九通和翟镜月横了一眼,不甘心的离去。

    是葛岷山的二徒弟,名叫章应闲,他经过袁甄桢跟前,小声说道:“师姐,那个女子刁钻刻薄的很,你要随时提防她。”袁甄桢微微一笑,对他点点头。袁甄桢回头望着乐异扬,见他正与刚才两人有说有笑,于是悄悄地离开了。

    翟镜月对梅九通道:“九通,你瞧,这个傻小子还真有两样,难怪我的妹妹会对他一见倾心。”梅九通赞许地望着乐异扬,拱手说道:“乐兄弟确实有两下子。”乐异扬谦虚地回答:“梅大哥过奖了。你们没事,我和翠心就放心了。”翠心也说道:“是啊。梅大哥,你们坠崖之后,我和乐公子好不容易才下到山谷中来,刚到这里,就发生了好多奇怪的事情。”

    葛岷山走上前去,坦然说道:“两位公子,今日大家有缘,能够在幽寂谷相见。如不嫌弃,今晚可到敝庄留宿。”乐异扬与梅九通躬身谢道:“前辈相邀,自当奉陪。”

    四人随葛岷山回到庄上,等到主人安排妥当,就各自回房休息。

    乐异扬一人躺在木床上,细细回味今日发生的事情,仿佛犹如在梦中。他翻来覆去,久久难以入眠。假如葛岷山所言属实,那么自己就是林言的曾外孙子。官修史书将林言描述成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实则是为了贬低义军。乐异扬明白这回事之后,心中对自唐朝以来的那些史官愤慨万分,心想以后定当为曾外祖父平复冤屈,想着想着,乐异扬慢慢进入梦乡。

    葛岷山房间的烛光却一夜未熄。今日见到故人的后代,心中自然欣喜不已,又想到自己年近八十,在这世上的时间所剩不多,随时都可能撒手而去。在他心中,最放不下的就是身上的《元和秘笈》与石室里的万千宝藏。

    葛岷山久居幽寂谷,所学武艺皆为当时所不知,因此创立幽谷派,收了数十位少年弟子。葛名山曾经想过将绝世武功发扬光大,但除了袁甄桢、章应闲等九位年龄稍长的弟子之外,其他弟子天分都不高,难以将绝世武功传承下去。袁甄桢毕竟是女孩子,总有一天回离开他的身边,让她一辈子都留在幽寂谷,葛岷山心中实所难忍。章应闲为人聪明,天资颇高,但巧于心计,以后稍有贪念,难免会步入歧途。其他七位弟子武艺各有千秋,但无一人表露过担当掌门的心迹。

    葛岷山在房中来来回回走了几百步,心中总是被这些事情所缠绕。乐异扬年少单纯,武艺精良,稍加时日,定会出人头地,况且他胸外宽广,不会琐事蒙蔽双眼。只有将秘笈和宝藏交给他保管,自己才能真正放下心来。但他竟然不为其所动,确实出乎众人意料,要想个法子让他觉得受之无愧才行。又思索了半响,葛岷山方才舒展眉头,抬头朝窗外望去,山中已是四更时分。

第五十九章 幽谷掌门

    次日清晨,葛岷山起了一个大早,让人将谷中十六岁以上的弟子全都叫到屋外,又吩咐人去请乐异扬等人。众人陆续来到,约莫有二三十人。等到众人到齐,袁甄桢先说道:“今日师父召集各位师弟前来,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告,等会不许有一人中途离去。”

    众人平时都很畏惧袁甄桢,听她这样一说,自是不敢顶撞。袁甄桢清点了人数,脸色微沉,回头对坐在石凳上的葛岷山说道:“师父,尚有两位师弟未到。”葛岷山睁开眼睛,缓缓说道:“桢儿,不用等他们,开始吧。”

    乐异扬等人坐在葛岷山身旁,一字排开。他听见二人的交谈,心中正疑惑,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只听袁甄桢说道:“众位师弟,师父年事已高,决定退位让贤,不再担任幽谷派掌门。哪位师弟自告奋勇,可以堪当此重任。”

    此语一处,不仅在场的幽谷派弟子大惊,连乐异扬、梅九通及翠、翟两位女子都未料到。其中一位弟子嚷道:“师姐武功高强,又深受师父疼爱,幽谷派掌门之位,当然非师姐莫属了。”其他弟子也随口附和。

    袁甄桢脸上微红,朗声说道:“不许说笑!本姑娘何德何能,能堪当掌门之任。”

    葛岷山听见袁甄桢无此意图,心中身为宽慰。站在一旁的章应闲脸上却没有笑容,不知道师父此意所为。章应闲对幽寂谷中的宝藏觊觎已久,只要师父去世,自己坐上掌门之位,他就会逼着袁甄桢打开石室的大门,将其中的旷世珍宝一扫而空,然后再远离幽寂谷。

    章应闲正思索着,突然听见葛岷山说道:“闲儿,这件事情你怎么看?”章应闲心中一怔,仓促之间不知师父所问何事,只说道:“此事全凭师父做主!”

    葛岷山怒斥道:“闲儿,你作为他们的师兄,应该有所表帅,心不在焉,今后岂能成大事!”章应闲不敢惹师父生气,连忙说道:“师父教训的是,徒儿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实则心中再想:“以后如果我当了这里的掌门,看谁还敢当众辱我。”

    葛岷山见他有悔改之意,这才放低语气,平静地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又招手叫袁甄桢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乐异扬坐着虽近,但仍未听清楚二人说得是什么。只见袁甄桢不停地点头,然后站起身来,抬头望了天空一眼,说道:“现在时间已经不早,要是再这样磨蹭下去,大家中午都不能吃饭。师父说过,幽谷派掌门背负着天大的重任,当由德才兼备的人担当。各位师弟,我们就比武定胜负吧。”

    众人听后,互相张望,心中都在不停地盘算。葛岷山的这些弟子,入谷虽有早晚,但都是他手把手教授武艺。《元和秘笈》上有九九八十一种绝世武功,分为九个层次,分别为上上层、上中层、上下层、中上层、中中层、中下层、下上层、下中层及下下层。每个层次又有九种武艺相当,但招式不同的武功,这八十一种武功都不容世人小觑。

    袁甄桢勤奋刻苦,学得下上层、中下层、中中层中各一门武功,章应闲入谷虽晚,却后来居上,习得中下层、中中层**四门功夫,另有一名弟子习得中中里的一门功夫,其余弟子只能习得下下层、下中层、下上层三层中的一门武功,都已经感到艰难无比。这些弟子所学功夫虽然有高有低,但掌握程度各不相同,彼此之间从来没有切磋过武功,因此谁的内功强,谁的剑法好,一时半会还判断不出来。

    章应闲望着场中之人,见他们都戳手握拳,不禁冷笑,心想:“我和师姐入谷早,所学武艺各有千秋。如今师姐主动放弃掌门之争,我已是胜券在握。师父平时让我照顾师兄弟情谊,不许比武伤和气,难得今日有此机会,何不大显身手,树立自己的威信。这样,以后自己才可以坐稳这个掌门之位。”

    乐异扬望着各人的表情,想着山洞中数不尽的珍宝,心想,袁甄桢放弃掌门之争是明智的,等会刀光剑影,必有一番争斗,不禁为众人捏了一把汗。梅九通将头靠过去,小声说道:“乐兄弟,葛前辈特意留我们四人下来,原来是为掌门之选做个见证。”乐异扬回答道:“这件事完了之后,我们就要启程上路。不然,如果耽误了时机,大晋百姓就遭殃了。”梅九通点点头,又专心观看众人比武。

    这时众人已经退后数丈,留出一个方圆十丈的地方作为比武的擂台。两个青衫少年按耐不住心中的欲火,已经飞身跃到中央。两人一个十六岁,一个十七岁。年少的那个男子拱手道:“代师兄,得罪了,请赐教!”年长的那个男子微笑道:“薛师弟,切磋而已,点到为止。”说完已经挥拳过去。另一位少年急忙后退,劈掌防御。那少年一拳未重,并不气馁,一边追击,一边双手使拳,只见他动作极快,一划一推,拳头已经逼近师弟的鼻梁。眼看这位少年岌岌可危,却不料他身子前倾,右掌随之向上劈出。两人拳掌相击,各自退出四五步。

    众人见那年长少年就要获胜,却被师弟横出一掌击退,心中都有些叹息。却听那少年转身对葛岷山说道:“师父,薛师弟的开天掌恰如其名,弟子的凌云拳破不了他的防御阵,徒儿甘愿退出掌门之争。”那年少的男子却道:“代师兄过谦了。凌云拳拳锋所向披靡,适才师兄是有意只使出半分力气。师父,徒儿认输。”

    袁甄桢未料到会有这种事情,不知如何是好,回头望了师父一眼,只见他对此事不作评论,只是嘴唇微动,谈谈地说道:“既如此,你们二人就退下吧。”两位少年对视一笑,对台上躬身说道:“谢师父、师姐成全。”袁甄桢赞许地对他们点点头,示意二人下去。

    这两位少年,年少那位名叫薛闻宣,年长那位名叫代房骏,分别是葛岷山第九、八位弟子。两人武功都不弱,却难得相互谦让。

    乐异扬对他们的行为由衷地赞许。乐异扬转头对梅九通说道:“幽寂谷与世外隔绝,谷中之人都有隐士之风。”梅九通道:“身怀绝技,确又与世无争,难得!难得!”乐异扬道:“开天掌、凌云拳,这都是盛唐的武功,没想到竟然能在幽寂谷识到,真是三生有幸。”乐异扬不知道《元和秘笈》对这些武功都是图文并茂描绘,稍有武功功底的人,只要习上三年五载,在武林中也能安身立命。梅九通曾经听说过这两种武功,如今在江湖上已经销声匿迹,没想到乐异扬与他意气相投,竟然也知道此事,不仅对身边的这个少年刮目相看。

    两人交谈间,翠心却坐不安宁。她从未研究过什么武学,因此对这场比武毫无兴趣,只想着出去欣赏谷中的美景,于是对旁边的翟镜月道:“翟姐姐,这里太无聊,我们到外面走走吧。”翟镜月也正有此意,对梅九通道:“我们出去一趟,等会回来。”梅九通正看得出神,头也没回,只说了一句“注意安全”,便把目光放到刚上台的另外两位少年身上。

    比武场下人声沸腾,场上之人却并不慌张。葛岷山麾下排名第七、第六、第五、第四弟子陆续上场。这三人分别是匡未僵、步春胜、管若即、姬显声他们各自使出自己的天山剑、潼关刀、夺魁鞭、钱塘潮等四大武林绝学。场下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场上的乐异扬与梅九通也连连叫好。众人争斗了半个多时辰,仍然难分高下。

    日头已经升到中天,冬日的阳光照在大地上,众人都感到身上一片温暖。袁甄桢看着众人,说道:“师父,各位师弟武艺不相上下,且都无争做掌门的意思,您看如何是好?”葛岷山睁开眼睛,朝章应闲望去。

    章应闲一心想当掌门,见师弟们有意推让,脸上已有骄矜之色。葛岷山看在眼里,莫不做甚,过了半响,方才说道:“为师老了,幽谷派掌门之事一定要尽快定下来。闲儿,你也下去比试一番。”章应闲听后大喜,急忙跃到比武场上,对周围的师弟说道:“哪位师弟上来与我一决高下。”其中一人笑着说道:“师兄身兼几班武艺,我们那里是你的对手。”又有人说道:“师兄,看来只有你当掌门才最合适。”其他人都随身附和,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自讨苦吃。

    章应闲心中不悦,心想如果就这样当上掌门,岂不是欠了众位师弟的人情,自己的威信何来。他在人群中四下张望,对着一个少年说道:“陈师弟,我们过过招吧。”那少年不好推迟,只得走出来,弱弱地说道:“章师兄,请手下留情。”章应闲哼了一声,拔出长剑说道:“比武场上,刀剑无眼,师弟小心。”那少年心中一凉,想起前几月曾因为一件小事得罪过他,这次难免他不会报复,于是提起精神,不敢有一丝疏忽。

第六十章 感情纠葛

    章应闲摆好马步,双脚在地上划磨前进。那陈姓少年却岿然不动,双眼直盯着师兄。章应闲长剑一挥,身子已经离地,在空中翻了半圈,剑尖直袭少年咽喉。那少年举剑挡住这致命一击,身子后仰,头已经离地不到半寸,双脚仍在地面。章应闲身子悬在半空,手中的剑仍在使力,却再也不能逼进一毫距离。

    那少年忽的挺身,手中的剑将章应闲弹出半丈远,而自己的脚仍未离地。章应深知这位师弟练的是驻地功,只要他双腿不离开地面,便怎么也伤不了他的身。想到这里,章应闲想到了应对之策,他使出“流光剑法”,径直朝那少年的双腿攻去。那少年知道这“流光剑法”的厉害,急忙用剑护住腿部。两把剑叮当相碰,白日里也可以清楚看见溅出的火花。

    乐异扬心中一怔,两人一攻一守,皆如行云流水,应对自如。他这时才知道《元和秘笈》的厉害,心中叹到:“不过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不可能将这八十一种武功全部习会,不知道葛前辈习得几层。等到比武结束,再向葛前辈请教不迟。且看章应闲怎样才能胜出。”

    章应闲与那位少年斗了二三十回合,“流光剑”招数已尽,他又接连使出“破阵剑”、“鬼斧剑”、“寒山剑”等剑法,皆未能伤到那少年毫厘。章应闲越斗越勇,那少年名叫陈聆知,今年才十七岁,是葛岷山第三位弟子,武艺在章应闲之下,从比武那时开始,他就担心时间一长,自己难免会败下阵来。

    陈聆知平时与师姐袁甄桢关系甚好,这时眼睛不停地向她望去,求救之情溢于言表。袁甄桢看在眼里,大声说道:“两位师弟,如今胜负难分,改日再切磋吧。”章应闲将平生所学几乎试了个遍,却仍未有胜出的可能,心中自然恼怒,感到有损自己的颜面,只顾着与那少年相斗,哪里肯听袁甄桢的话。

    袁甄桢无计可施,只得回头向葛岷山请求道:“师父,两位师弟这样斗下去,难免会有人受伤。徒儿斗胆,请求下去阻止他们争斗。”葛岷山点头道:“桢儿,掌门之事事关重大,你那章师弟好胜心强,肯定不会甘心认输,你要小心。”袁甄桢蹙眉道:“师父放心,徒儿知道怎么做。”袁甄桢心地善良,不愿因为掌门之争闹得师门不和气,遂挺身而出,化解章、陈两位师弟的矛盾。

    章应闲与陈聆知正在相持中,虽然见到师姐来到身前,却都不敢分身寒暄。袁甄桢上前握住两人双手,一股真气各自逼近二人体内。两人大惊,正欲奋起反击,却听袁甄桢轻声说道:“两位师弟,师父口谕,不许你们再这样想斗下去。”章应闲听见这话,不敢忤逆师父,只得放下手中的剑。陈聆知见状,心中方才放松,撤下剑,谈谈地说道:“师姐,章师兄招数变换极快,聆知自愧不如。”袁甄桢微笑不语,返身回到葛岷山身边。

    章应闲此番没有占到便宜,如今有袁甄桢前来相劝,正好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来,于是笑着说道:“陈师弟,你的驻地功练到几成了,竟然如此厉害,师兄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陈聆知摇着手说道:“章师兄见笑了。刚刚多亏你手下留情。”章应闲道:“陈师弟,我们改日再比试比试。”陈聆知推却道:“师兄武艺高强,我已经心悦诚服,又何需再比试一番?”章应闲听后哈哈大笑。

    两人先后退下。比武场上已无他人。二三十人的眼睛都盯着台上的葛岷山,想象谁能有幸成为下一任幽谷派掌门。

    葛岷山仍然闭着眼睛。袁甄桢走到他的跟前,小声问道:“师父,大家都在等着你的话呢?”葛岷山这才微微睁开双眼,环顾四周,说道:“徒儿们,幽寂谷卧虎藏龙,这些年你们刻苦练习,各自学会了为师的绝技。为师有言在先,数年之后,你们中一定有人会成为武林中的顶梁柱。我看幽谷掌门的人选,光靠武艺切磋,终究是难以决出。”

    众位弟子听不明白。乐异扬和梅九通也满头雾水。葛岷山不待众人发问,继续说道:“为师来到幽寂谷定居已经六十余年,如今已是满头白发,不日就要躺倒棺材里。而你们年龄都不大,十几年前死了父母,今日练成一番武艺,是为你们父母报仇的时候。但是留在幽寂谷的那个人,必须放下仇恨,安心在这谷中生活。你们有谁能够做到,可以直接站出来。等到我死之后,那个人就是幽寂谷的新掌门。”众位弟子听见师父的话,每个人都想出谷为父母报仇,竟没有一个人站出身来。

    乐异扬和梅九通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葛岷山早就有言在先,虽然这里有万贯珍宝,但在这些少年心中,比起为父母报仇的事,这些又无足轻重了。章应闲却犹豫不定,心想:“等我替父母报完仇,再回来当这掌门也不迟。”

    葛岷山摇摇头,说道:“看来我的猜测全都应验。既然你们报仇心切,为师也不勉强。你们的父母是被契丹骑兵所杀。冤有头,债有主。如今契丹皇帝亲征,你们随时可以出谷。”众位弟子齐声说道:“师父,您对我们的养育之恩,徒儿们一定不会忘记。等徒儿们报完仇,再回来孝敬您。”

    葛岷山道:“事不宜迟,你们三日之后就出发。”又指着乐异扬说道:“这位乐公子是为师故人林言将军的曾外孙子,他刚好要去恒州办事,你们可一路同行。”

    乐异扬听罢,躬身说道:“各位兄弟,实不相瞒,在下这次去前线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契丹南侵。如果各位兄弟不嫌弃,可与在下共赴恒州,到时还请各位助在下一臂之力。”那些少年纷纷答道:“到时乐公子只管吩咐,我等定当全力而为。”葛岷山又说道:“既然安排妥当,为师就放心了。”

    众人各自散去。乐异扬与梅九通也去寻觅翠心和翟镜月。

    袁甄桢看见师父脸色憔悴,关心地说道:“师父,你身子还硬朗着呢。掌门一事,就暂且搁置一旁吧。”葛岷山望着满山遍野的树林,叹息道:“而今也只能作此念想。”停了一会,又对袁甄桢说道:“桢儿,你年龄也不小了,你看这些师弟中,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袁甄桢没想到师父会这样问,顿时双颊微红,低头不语。葛岷山见她含羞的样子,心中已经猜到几分,问道:“桢儿,是谁这么幸运,既然定下来,就马上选个良辰吉日,为师亲自替你们主持婚礼。”袁甄桢娇声道:“师父,这种事情要两情相悦才行。我只知道自己喜欢他,却不知他是否也喜欢我。”

    葛岷山道:“当言不言,后悔已晚。师父当年爱慕一个女子,始终未能说出口,结果就这样孤孤单单过了一辈子。师父的前车之鉴,你要引以为戒啊。”袁甄桢从未听师父提及这事,听后心中已是惘然。葛岷山见她若有所思,又劝阻道:“你的这些师弟大部分已经成年,武艺都不弱,若你肯与他们其中一人白头偕老,这当然是一件快意人心的事情。你不好意思去说,为师去替你说。我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不在乎你们小孩子怎么说我。”

    袁甄桢娇嗔道:“师父,徒儿的心思你怎么猜得到呢?”葛岷山哈哈大笑,故意生气道:“你这丫头,说话不说清楚,害的为师乱想。”袁甄桢笑着答道:“是是是,都怪徒儿不好。徒儿这就给您赔礼了。”说着双脚微蹲。葛岷山笑道:“为师和你开玩笑,你别以为能够瞒得住我,平素你和聆知眉来眼去,为师还是可以猜到其中的缘故。你们若能情投意合,师父心中自是欢喜。”袁甄桢害羞地低下头,娇声说道:“师父,徒儿自己的事情,你老人家就不要操心了。”

    葛岷山朝远方望了一眼,见太阳将整个山谷照金光闪闪,心中忧郁之气消失已尽。他回头望着袁甄桢,安慰道:“桢儿,缘分二字,为师就不多讲了。知儿心地善良,天资又高,早晚会成大器。可惜闲儿心胸狭隘,容不得比自己武艺高强的同龄人。”袁甄桢气愤地说道:“聆知才不会同他计较呢?”葛岷山道:“这样最好,若两人都不想让,他日定然会刀剑相向。”袁甄桢叹口气,说道:“师父,聆知和闲师弟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两人又聊了一会,突然听见东南方向又兵器打斗声。哪个方向正是进入幽寂谷的必经之路,似乎是有人想要闯进谷中。葛岷山正欲起来,袁甄桢说道:“师父,您好好休息,徒儿去看看便回。”葛岷山微笑着点点头,说道:“万事小心。”

第六十一章 离奇失踪

    袁甄桢辞别葛岷山,急忙飞奔而去,行了三四里路,来到幽寂谷谷口。只见数十个不明来历的人正在与守门师弟打斗。这些师弟年龄在十三到十六岁之间,当年进谷的年龄偏小,因此武艺自然不精。那些人来势汹汹,这些青衫少年节节败退。袁甄桢飞身上前,双掌击退一人,对那人怒问道:“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幽寂谷!”

    一名骑马的大胡子男子喝令手下人住手,仔细打量袁甄桢一番,说道:“姑娘是这里管事的?鄙人有几位朋友到了贵处,想进去与他们叙叙旧,还望通融一下。”袁甄桢朗声道:“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何况幽寂谷从来不与他人打交道,你们还是请回吧。”那人冷笑道:“我的手下亲眼看见两对男女到了这个山谷,岂会有假。鄙人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想在贵处惹是生非,希望姑娘不要误会。”

    袁甄桢看这个大胡子满脸杀气,已经猜到他与乐异扬等人之间存在过节,心想决不能放他们进山谷,于是说道:“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师父大人有令,敢擅自闯入山谷者,格杀勿论!”

    那个大胡子哈哈大笑,手下一人大声说道:“小姑娘不懂事。就凭你们几人,怎能与我党项武士抗衡。”袁甄桢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些人不是汉人。她从小对契丹人恨之入骨,前面又听乐异扬提及党项大将军拓跋济予有勾结契丹之嫌,想到眼前之人必是此人,吃惊道:“你是拓跋济予!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那个大胡子正是拓跋济予。他没有想到袁甄桢竟然认识自己,于是说道:“姑娘既然知道是鄙人,为何还不让开!”袁甄桢正声答道:“师父有言在先,小女子恐难从命!”拓跋济予不想与她纠缠,下令手下武士强行冲进谷中抓人。

    袁甄桢哪能忍受党项人在幽寂谷撒野,这时带着众师弟与党项武士拼死搏斗。那些武士知道袁甄桢的厉害,四个人前去围住她,熟料她手脚并用,速度极快,未等他们反应过来,这几人就胸口已经被击中。四个党项武士互相对视一眼,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勃然大怒,拔刀向袁甄桢劈头砍去。袁甄桢不敢与之硬来,忽地一声已经从人缝中闪出来。那几人触不及防,朝空地里胡乱看了一阵,才知道自己被那个女孩子糊弄了。

    拓跋济予见到自己的手下连一个小姑娘都奈何不了,又不想自己出手,到时让乐异扬等人诟病“欺负一个弱女子。”拓跋济予在马上细细观察,发现袁甄桢及其他少年的武术套路与之前在其他地方见识的全然不同。拓跋济予毕竟是马背出身,熟悉阵法,眼见手下武士处于被动局面,于是搬出矩形阵法,缓缓朝谷内行去。袁甄桢无计可施,只得让各位师弟后撤,将党项武士引入虎狼林中。

    拓跋济予心想:“就这些少年,也想阻拦我党项武士,真是痴心妄想。”一行人一直来到树林中,却没见到袁甄桢和那些少年的身影。只听一声长啸,拓跋济予抬头望去,才发现他们全都藏到树上。拓跋济予哈哈大笑:“你们这些小孩,打不过我们,也不用躲到树上去。”

    袁甄桢道:“今日本姑娘没时间理你们。师父说过,擅自入谷者,杀无赦!等会你们自然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拓跋济予大怒,在马上双手划出三个圆圈,用力朝袁甄桢推出去。这正是“霹雳神掌”的掌法。一阵劲风朝袁甄桢冲来,她急忙跃身到另一颗树上。只见方才所在的位置被“霹雳神掌”袭过,树枝已经残缺不全。袁甄桢心中暗叹:“这个大胡子距离自己有好几丈远,却能使出这样的内力,他的武功果然高深莫测,谷中恐怕只有师父才是他的对手。”

    拓跋济予没想到袁甄桢身手如此敏捷,心中倒是一惊,正欲使出第二掌,却听见树丛周围发出异常的声音。党项武士以为中了袁甄桢的埋伏,纷纷扬起大刀护身。那些声音越来越近,拓跋济予的坐骑四肢不停在地面摆动,拓跋济予不得不拉起缰绳,却见数十只老虎从树丛中走出。这些武士从来没有见到这么多的老虎,都吓得不知所措。拓跋济予这才明白为何袁甄桢等人会藏到树上。

    这时众人已经被老虎围住,已经没有机会逃到树上,只得举起大刀,试图做最后的防卫。拓跋济予吼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如果老虎一拥而上,我们还有活命的可能吗?全部背靠着我,大刀向外,这样,老虎不敢轻易攻击。”那些人被拓跋济予的骂声点醒,纷纷靠到一团,每个人的双腿不停地颤抖。

    拓跋济予镇定下来,心想:“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老虎,看来我的霹雳神掌是没有用武之地了。罢了,没想到我拓跋济予机关算尽,没能当上党项的皇帝,竟然会死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真是造化弄人。”拓跋济予一边想,一边取出怀中的暗器,准备等老虎扑上来的时候扔出去。

    袁甄桢在树上看着这样的情景,大笑道:“拓跋济予,你没想到会这样吧。我早就劝过你不要进来。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拓跋济予并不回答,只是闭着眼睛,气定神闲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老虎围着党项武士,却不敢进攻。时间一久,拓跋济予似乎明白了什么,对手下的武士说道:“我们慢慢朝树林外以东,不要散开。”那些武士听罢,缓缓朝谷口的方向退走。老虎却站着不敢前进,只是眼睁睁看着口中的猎物离去。

    袁甄桢心中不解。等到老虎散去,众人方才从树上下来。袁甄桢担心拓跋济予等人尚在谷中,吩咐师弟去请其他人过来支援,自己却带着两个师弟沿党项武士逃走的方向追去。

    拓跋济予等人走出虎狼林,方才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人说道:“今日真晦气,碰到那个小姑娘,差点连命都丢了。”另一人却说道:“不然,我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拓跋济予正留意手下的谈话,忽然看见不远处草丛中缓缓走过两个女子。他仔细一看,心中大喜,那两人正是翠心和翟镜月。如今只有两个女子在外面散步,并未见到乐异扬和梅九通的身影。拓跋济予连忙召集手下人,朝两人走过的方向前进。

    原来翠心与翟镜月两人从比武大赛中出来,一路欣赏谷中的景物。这幽寂谷在两座高山之间,形状恰是小船,平时阳光充沛,热气难以蒸发出去,因此气候竟有些类似江南一带。如今虽是寒冬,谷中却犹如暖春,鲜花四处绽放,翠心与翟镜月一路欣赏,越走越远,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绕过虎狼林,几乎快走出幽寂谷。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翠心问道:“翟姐姐,当时在悬崖上面,你真的不怕吗?”翟镜月道:“傻妹妹,姐姐怎会不怕?这个悬崖高数十丈,如果不是运气好,我和你的梅大哥早就摔得粉身碎骨了。”翠心道:“那你当时还让梅大哥松手?”翟镜月抬头望了上面的悬崖,说道:“当时的情景,是身不由己啊。翠心,你想一下,如果换着你,你会真么办?是自己死,还是让心爱的人陪你一起死?”翠心道:“我不知道,如果我死了,我的心上人还能够活过来,那么我死也无所谓了。”

    翟镜月心头一怔,没想到翠心不到十六岁,就已经将爱情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说道:“好妹妹,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你的梅大哥确实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他竟然愿意与我一起死,我没有看错他。从今以后,我与他就连为一体,走到哪里都不分离。”翠心微笑道:“翟姐姐,恭喜你,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翟镜月停下脚步,望着翠心,见她眼角有些湿润,牙齿轻轻咬着下唇,于是问道:“你和乐异扬还好吧?”翠心做了一个鬼脸,柔声说道:“乐公子对我很好,在山洞里还救了我的性命。不过他心中只有来姐姐一个女子。因此一直把我当做小妹妹。我与他之间,也许只有兄妹的情谊,并没有夫妻的缘分。”翟镜月道:“我看未必如此。那日在别情楼中,我明明看到乐异扬对那个契丹公主含情脉脉,那个契丹公主似乎对他也情意绵绵。乐异扬这次故意不带来纪云那个丫头同行,恐怕正是不想让她打扰自己与契丹公主约会。”

    翠心睁大眼睛,抚然说道:“照姐姐的意思,现在我在乐公子身边,岂不是会大乱他的安排。”翟镜月心中发笑,心想自己的这个妹妹还是太单纯,凡事为别人考虑,以后难免会被其他人伤害,于是说道:“傻妹妹,假如乐异扬那小子真的可以同时喜欢上两个女人,那么总有一天,他也会喜欢上你的。”

    翠心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心想:“听翟姐姐这样说,自己还是有希望的。我从来没奢望过与乐公子两个人过一辈子,只要能够待在他的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翟镜月轻轻摇摇头,望见翠心正低头默想,伸出手去拉她的衣服,说道:“妹妹,时候不早了,不知道比武大赛结束没有,我们还的赶回去,不然梅大哥会着急的。”翠心点点头。二人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翠心边走边琢磨刚才的对话,不知不觉已经被翟镜月拉下几丈远。翠心正思索间,忽然感觉背后被人点了穴道,全身已经动弹不得。她还未来得及回头观望,已被一只大手捂住嘴巴。翠心双眼朦胧,似睡非睡,远远地看着前方的翟镜月慢慢消失在花丛间,却不能够呼叫,心中惶恐不已。

第六十二章 卑鄙伎俩

    翟镜月走了十几步远,回头望去,却没有看到翠心跟来,心想:“翠心妹妹情窦初开,肯定被乐异扬这臭小子迷住了,现在连走路都心不在焉。”她只得停住脚步,在路边等着翠心一起回去。等了半会,仍然未见翠心到来,翟镜月有些不耐烦,嘀咕道:“翠心这丫头也太不像话,有了心上人竟然忘了我这个姐姐。”于是怒气冲冲地原路返回去,但未见到翠心的身影。

    翟镜月心中正疑惑,突然看见路边草丛中有两只鞋子,她走过去拾起鞋子,翻来覆去仔细斟酌一番,没想到这双绣花鞋正是翠心平时所穿之物。原来刚刚翠心拼命挣脱,在被党项武士掠走的时候无意间丢了脚上的鞋子。翟镜月觉得事情蹊跷,对着四周大声呼喊翠心的名字,没有得受到任何的回应。她又冲进路边的花丛,却未看到有任何打斗的痕迹。翟镜月心中掠过一阵寒意,不知如何是好,她想起了梅九通,立刻朝着刚才来时的路跑去。

    梅九通和乐异扬一边聊着比武场上的情景,一边在路上寻找两位姑娘。之前从树林中传来声声的打斗声,两人皆以为是幽谷派弟子在练习武艺,因此两人都没有特别在意。这时撞见翟镜月急匆匆地跑来,两人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梅九通正欲开口询问,却听翟镜月说道:“梅大哥,乐公子,出大事了,我把翠心妹妹弄丢了。”

    乐异扬看见翟镜月手中的鞋子,惊讶地问道:“翟姑娘,你在什么地方发现的这双鞋子?”翟镜月回答道:“就在前面的那个路口,过去半里路就到了。那里两边都是花丛,我找了半天也没看见翠心的身影。都怪我不好,只顾着一个人走路,竟把她留在了后面。”梅九通见她神色慌张,急忙安慰道:“镜月,你先镇定下来。我们这就过去找找,也许翠心只是走错了路。”

    翟镜月神色慌张地点点头,一声不吭地将两人带到刚才的地方。乐异扬在路边寻找一番,转头对二人说道:“梅大哥,翟姑娘,在下已经仔细查找过,地上并没有任何血迹,却发现些许凌乱的脚印。看来是有人将她掠走了。”

    梅九通伸手按住腰间的刀,说道:“我看这个谷中到处弥漫着古怪的气氛,我们人生地不熟,还是多加小心为好。”翟镜月紧紧抓着他的手,问道:“九通,现在该怎么办呢?”梅九通道:“放心,我们一定会把翠心救出来。”翟镜月突然想起什么,续说道:“昨天我们和幽寂谷的人有些冲突,翠心妹妹莫不是被他们挟持了?”

    乐异扬听着两人的谈话,站前一步说道:“翟姑娘,你有所不知,幽寂谷有葛老前辈做掌门,派中一向戒律森严,他的弟子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翟镜月不屑地望了他一眼,啧啧地说道:“乐公子,你就这么肯定他们不会对翠心下手?我这个妹子可是出落的标致绝伦,怎能排除某些人色胆包天呢?我看那个章应闲就有嫌疑。”

    乐异扬不知道怎么驳斥他,只听梅九通说道:“别胡说,我们毕竟是在人家的地方,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翟镜月这才不吭声。

    乐异扬道:“梅大哥,我们这样争论下去也不是办法。依我看,还是将这件事情禀告葛老前辈,让他派人协助打听心妹的下落。”梅九通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话刚说完,从三人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乐异扬和梅九通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屏住了呼吸,将心提到嗓子眼中。那些脚步声越传越近,最后才发现来人是袁甄桢和她的两位师弟。

    袁甄桢走上前去,向三人行过礼,对乐异扬说道:“乐公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乐异扬对她一笑,说道:“我们正在寻找翠心姑娘,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你。”袁甄桢听说翠心的事后,大吃一惊道:“不好,看来翠心姑娘凶多吉少了。”

    乐异扬不解地问道:“难道是野兽将她掠了去?”袁甄桢摇头,说道:“乐公子,幽寂谷的老虎和豺狼都是师父喂养的,专门用来防止那些企图进入山谷的人。刚才翟姑娘与翠心姑娘相距不到十丈,却能安然无恙,又怎会是野兽所为呢?”乐异扬若有所悟,说道:“原来如此。不过我们初来贵地,并没有和任何人结怨,到底是何人将翠心劫持去了,他们这么做又是为了何事?”

    袁甄桢缓缓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拓跋济予指使手下所为。”乐异扬心中一怔,与她对视一眼,问道:“怎么会是拓跋济予?”袁甄桢说道:“刚才拓跋济予擅闯幽寂谷,我们在树林中与他们交过手,他们有好几十人,那个拓跋济予功夫了得,举手之间就将几丈外的树枝横空劈断。我和师弟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们逼开,却不想这些人仍然在谷中,还将翠心姑娘掠走,真让人可恨!”乐异扬没想到拓跋济予为了一雪前耻,竟然要将他们几人赶尽杀绝,心中不寒而栗。

    翟镜月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愤然说道:“这群党项鞑子到底要做什么,尽然追到幽寂谷来了。既然拓跋济予自己闯进来,就不能够轻易放过他。”袁甄桢回头望着她,微笑道:“翟姑娘,那些党项武士并不简单,刚刚在树林里面,不知道他们使了什么奇门功夫,连一向凶猛的老虎都不敢去攻击他们。”

    乐异扬听完后,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他们也有这个本事?”袁甄桢不明白他所指何事,问道:“乐公子,此话怎讲?”乐异扬解释道:“昨日我与翠心被一群饿狼围困,当时我使了障眼法,学着老虎叫了几声,那些狼竟然信以为真,全都被吓跑了。”

    袁甄桢将信将疑地说道:“狼怕虎,这是自然的,但虎怕什么?当时那些党项武士被老虎围困住,似乎都很害怕。拓跋济予却临危不惧,居然能够淡定地坐在马上,又对他的属下叽里呱啦讲了一阵,真让我佩服。”

    乐异扬道:“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奇怪了。拓跋济予擒了翠心,估计是想要挟我们。若是这样,翠心暂时还无性命之忧。”梅九通与翟镜月赞同地点点头。乐异扬又对袁甄桢说道:“袁姑娘,烦请你转告葛老前辈,多谢他的盛情招待。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来不及和他告别。请他老人家善自珍重。”

    袁甄桢心想他救人心切,竟忘了方才与师父的约定,说道:“乐公子,翠心姑娘是在幽寂谷被人劫持的,这件事情我们会妥善处理,绝不会让拓跋济予逍遥离去。不过此事关系甚大,我这就回去禀告师父,然后再来助你一臂之力。”乐异扬道:“多谢袁姑娘仗义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袁甄桢心想,昨日还和他剑拔弩张,今日却与他同仇敌忾,真是造化弄人。她抬头望着乐异扬,微笑着说道:“乐公子,昨日在石室里面,小女子多有冒犯之处,还望你多多包涵。”乐异扬轻轻说道:“袁姑娘,要是没有你,好多事情我都不会知道。我们之间那些小小的误会,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袁甄桢听见他这么一说,心头一块石头才下落,说道:“既然乐公子不计前嫌,小女子又怎么会耿耿于怀。当务之急是救出翠心,我这就去禀告师父。”说完,袁甄桢向三人告辞,带着两个师弟疾步离去。

    等到袁甄桢走远,梅九通才笑着说道:“乐老弟,你人缘真好,才一天时间,有认识了一位美丽的少女。”乐异扬摇着头说道:“梅大哥说笑了,我和袁姑娘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

    翟镜月听完两人的对话,心想:“还是我的九通好,不像乐异扬这般到处沾花惹草。”她不明白翠心为什么会喜欢上他,于是恨恨地说道:“乐公子,你说的可是事实?”乐异扬道:“在下所言句句属实。”

    翟镜月叹气道:“好一个萍水相逢!看来除了来纪云那个小妮子,你对其他女孩子都是作这般念想了。可怜我的翠心妹妹,一个心眼的喜欢你,却不知道你心中有没有她。她为什么这么傻,世间有这么多好男子,为何偏偏对你念念不忘?这次她又因为你的缘故落入党项人的手中,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又有何面目活在这个世间?”说完竟然恸身大哭。

    梅九通握着她的手,安慰道:“镜月,乐兄弟岂会是这种薄情寡义之人?他与翠心这种少男少女的爱情,我们就不要干预了。我相信乐兄弟心中自有分寸。眼下还是救人要紧!”

    乐异扬对梅九通充满感激,这时信誓旦旦地说道:“梅大哥,翟姑娘,我向你们保证,我和心妹的事情,以后自然会妥善解决。”他停了片刻,又说道:“如今心妹有难,就算粉身碎骨,我也要将她安全救出来。不过此去万分危险,拓跋济予不会善罢甘休,翟姐姐不会武功,还是不要过去冒险。”

    翟镜月听后连连摆手,说道:“不行不行。翠心是我的妹妹,我怎能不过去救她?”

    梅九通拉住她的手,低沉着声音说道:“镜月,我看乐兄弟说的对,拓跋济予武功高强,阴险狡诈,兼之人多势众,你去岂不是给我们添乱。不如你先回楼舍,在那里静候我们的消息,也好让我们在救人时无后顾之忧。”翟镜月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只见到处都是树林花丛,心中有些害怕,娇嗔地对梅九通说道:“这里虎啊狼啊时常出没,我又忘记回去的路,要是一不小心被那些野兽吃进肚子,看你以后怎么办。”梅九通皱起眉头,望着乐异扬,满脸茫然。

第六十三章 以身犯险

    乐异扬立即说道:“梅大哥,拓跋济予与我有隙,我猜他想见到的人是我。翟姐姐说的有道理,山谷中野兽成群,你先陪她返回。”梅九通连忙摆摆手,说道:“你这是什么话,兄弟有难,我梅某人岂能袖手旁观。况且翠心是镜月的妹妹,我更不能置她于不顾!”翟镜月听罢,脸上堆起满满的微笑,说道:“乐公子,我家九通要去救他的小姨子,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是非去不可。”

    乐异扬无可奈何,不想耽误救人的时间,对二人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一同前行,等会再见机行事。”梅九通和翟镜月对视一笑,点头答应。

    三人一路向前走去,走了两里路,就到了幽寂谷的谷口。此时拓跋济予一行人正在那里休息。

    那些党项武士见到有人从谷中走来,立刻起身加强警惕。等到乐异扬等人走近,拓跋济予已经坐在马上。翠心被捆住双手,嘴里塞上了一团棉布。乐异扬看见此情景,心头一酸,急忙走上前去,却被两个党项武士横刀拦住。

    拓跋济予挥手示意,说道:“乐公子,我们真是有缘,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了你。”乐异扬站在离他三丈开外的地方,拱手答道:“拓跋大将军,在下不才,劳烦你费心了。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希望你能够高抬贵手,将她放了。”

    翠心看见到乐异扬到来,才明白党项人抓她的目的,竟是为了引诱乐异扬出来。乐异扬武功在拓跋济予之下,明知此行有危险,却仍然前来营救自己,翠心感动的热泪盈眶,心想终究没有看错人。她使劲挣扎,将塞在口中的棉布吐出,大声说道:“乐公子,你要小心,千万不能上他们的当。”

    那些党项武士听见翠心大吵大闹,急忙吼住让她闭嘴。乐异扬朗声让他们住手,拓跋济予在马上“嗯”了一声,那些武士便老老实实站在一边。

    乐异扬眼中朦胧,他轻轻眨了两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望着翠心,安慰道:“心妹,你放心,今日无论如何,我也要救你出来。”拓跋济予看着眼前的情形,在马上不停地拍手,冷笑道:“好一个英雄救美人,太让鄙人感动了!我是不是该成全你们呢?”

    乐异扬听出他话中有话,不卑不亢地说道:“拓跋大将军,圣人有言,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反过来讲,小人成人之恶,不成人之美。是做君子还是做小人,还请大将军自己定夺。”拓跋济予怒道:“臭小子,我本想大发慈悲给你们留个全尸,没想到你竟然绕着圈子来骂我。好的,你是君子,我就是小人。今日不降你碎尸万段,难解我心头之狠。”说完忽的伸出双手,摆出八字形状。

    乐异扬明白这正是“霹雳神掌”的招式,立刻对身后的梅九通和翟镜月说道:“两位多加小心,他要使出绝招了。”梅九通虽然没与拓跋济予交过手,但听郭荣说过“霹雳神掌”的威力,于是迅速拉着翟镜月的手,退到身后的山丘后面。

    乐异扬正欲拔剑与他过招,拓跋济予已经在胸口划了三个圈,顺势朝他推来。上次为了救来纪云,乐异扬已经尝过“霹雳神掌”的苦头。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断然不想直接与拓跋济予对抗。乐异扬迅疾翻身避过掌风,只见身后的巨石被劈成两半,一缕白烟朝天上升起。

    梅九通目睹这个情景,心想这个拓跋济予本领不小,对翟镜月说道:“不知道乐老弟能不能赢过拓跋济予。”翟镜月早已吓得目瞪口呆,听见梅九通的话,摇摇头说道:“没想到这个大魔头这么厉害,乐异扬哪里是他的对手,这不是白白去送死吗?如今翠心还在他们手里,我们要想办法救她出来啊。”梅九通道:“镜月,你别担心,等会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把翠心救回来。”

    两人谈话的时候,乐异扬已经连续避过三个掌风,剑尖离拓跋济予不到五尺。拓跋济予眼见长剑逼近自己的坐骑,猛地拉住缰绳,那马儿忽然抬起前腿,试图用马蹄压住来人。乐异扬迅速从马身下翻过,左手紧抓住马尾,狠狠地向后扯,那匹马疼得直跺脚。拓跋济予在马上坐不安稳,飞身翻下马,手掌直接朝乐异扬袭来。

    乐异扬立刻松开马尾,用力拍打马儿的屁股,那马儿痛得急忙超前冲去。拓跋济予未料到乐异扬回出这招,眼看骏马的后腿已到眼前,即刻将身子斜倾,只见马蹄从他鼻尖掠过。

    乐异扬望见飞奔而去的骏马,心中闪过一个两全其美的想法,大声对梅九通说道:“梅大哥,你们快上马进谷,请求葛老前辈前来接应。”梅九通抬头看见拓跋济予的坐骑正飞快地朝自己跑来,立即起身,搂着翟镜月的腰部,翻身飞到马上,然后朝谷中奔去。乐异扬望见两人平安离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拓跋济予所骑之马乃西域宝马,可日行千里。在定难军的党项人中,只有夏国公李彝殷和他两人才有资格乘坐。拓跋济予因为与李彝殷的冲突离开定难军,一直以来都是将这匹马当做地位的象征。如今竟被乐异扬赶进了虎狼林喂野兽,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他呵斥道:“臭小子,没想到你竟然连这种法子也想得到。你知道那匹马价值连城吗?今日不杀你,我誓不为人。”说完从背后取出大刀,左右挥动朝乐异扬袭来。

    乐异扬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只得一路避让,拓跋济予前进两步,他就后退两步。拓跋济予始终不能与他正面相斗,于是使眼色让党项武士杀死翠心,以分散他的注意。

    那些党项武士心领神会,立刻举起天狼刀朝翠心砍去。乐异扬见情势危急,将手中的青云玄空剑刺向那武士。正欲前去相救,却被拓跋济予的大刀拦住。那些党项武士取了青云玄空剑,笑道:“就用你的这把宝剑取你心爱的女人的性命吧。”翠心绝望地望着那把宝剑,忧伤地说道:“乐公子,你多保重,我们来世再见!”

    乐异扬眼看翠心有性命危险,不顾一切用手掌朝拓跋济予丹田击去,拓跋济予急忙后退躲去,乐异扬夺过他手中的刀,朝那名党项武士击去。那党项武士正用手中的青云玄空剑挥向翠心的颈部,却被乐异扬从身后砍中,鲜血贱了一地。翠心看见地上的鲜血,以为是自己受伤,顿时晕厥过去。

    那些党项武士立刻围了上去。乐异扬挥剑杀退数名党项武士,那些人一时不敢再靠近。拓跋济予心中恼怒不已,喝令众人散开,挥掌使出“霹雳神掌”。乐异扬急忙翻身避过,抱起翠心,迅速向幽寂谷退去。拓跋济予那肯放过乐异扬,不顾身后武士的伤势,一路穷追不舍。

    乐异扬跑了一阵,回头观察拓跋济予等人的动向,发现他正从身后拔出弓箭朝自己射去。乐异扬挡在翠心身前,挥剑击落十余箭,但还是被其中一箭击中左上臂。乐异扬只觉手臂一阵剧痛,手掌立即失去知觉,翠心从他手中滑落到地上。乐异扬担心弓箭有毒,急忙拔出弓箭,又在封住了左上肢“手三里”、“曲池”二穴,阻止毒气向全身蔓延。

    这时,那些党项武士都赶了过来。拓跋济予看见乐异扬受伤,嘴角露出阴险的笑容。

    乐异扬扶起翠心,轻轻的问道:“心妹,你还好吗?”翠心慢慢恢复了意识,看见他左上臂的箭伤,吃惊地说道:“乐公子,你受伤了?好不要紧?”乐异扬道:“没事,只不过是小小的箭伤,过几天就好了。你还好吗?”翠心双颊微红,低头不答,心想:“他自己受了伤,还这么关心我,看来我真的没有看错人。”说道:“乐公子,我们还是赶快会谷里去,那些党项鞑子要来了。”

    拓跋济予已经走到两人跟前,冷冷地说道:“你们想逃走,已经来不及了!你们那些卿卿我我的话,我看还是留在黄泉路上讲吧。”翠心怒斥说道:“大胡子,你不要太得意。虽然我们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但我与乐公子之间的事情,你管得着吗?”拓跋济予碰了一个大钉子,勃然大陆,顺手拔出其中一个武士手中的大刀,作势朝翠心头上挥去。

    乐异扬立刻用身子护住翠心,右手举起青云玄空剑挡住天狼刀,对拓跋济予说道:“拓跋大将军,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到其他人身上。何况翠心只是一个女子,你为何要为难她?”拓跋济予冷笑道:“你屡屡坏我大事,如今死在我手中,倒也不冤枉。至于你身后的那个女孩,她长得倾国倾城,我哪里舍得杀她,不过是吓吓他而已。”乐异扬挺身说道:“我死不足惜,不过在下奉劝大将军一句话,迷途要知返,任何时候都不算晚。”拓跋济予道:“鄙人不想与你谈论这些大道理,乖乖受死吧!”说完用力按下手中的刀。

    乐异扬内功本来不如拓跋济予,现在又只有右手可以使出力气,青云玄空剑已经敌不过天狼刀,逐渐朝自己胸前移来。拓跋济予一边使力,一边大笑道:“臭小子,从今日起,美人和宝剑,都不是你的了。”乐异扬故意不做声,等到长剑靠近自己胸前的衣服的时候,突然发力,用脚踢向拓跋济予的小腹。

    拓跋济予不知乐异扬此招有几分内力,猛地抬起左手,将乐异扬的脚顺势拍下。他这一松手,压在青云玄空剑上的力量就削弱四五成,乐异扬不待他回过神,已经掀开头上的天狼刀,扶起翠心后退一丈余。

    拓跋济予方知上当,如今已经失去了最佳的事迹,只得使出“霹雳神掌”来补救。乐异扬心知不妙,一丈的距离正是他掌风的受力的核心范围,且时间仓促,他身旁尚有翠心,来不及转身撤退。

    眼看拓跋济予划完三圈,翠心却从乐异扬身后跃出,用身体紧紧挡在乐异扬面前。乐异扬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跑着翠心就扑倒在地上。“霹雳神掌”的掌风从乐异扬和翠心背后呼呼地掠过,将二人的头发吹得散乱。

第六十四章 生死一线

    拓跋济予见一招失手,未等乐异扬反应过来,又接着使出第二掌。发掌之时,从谷中的虎狼林传来飕飕的声响。拓跋济予抬头远眺,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再看乐异扬与翠心,二人已被两根长绳拉回三丈余,而两人刚才所在的地方被“霹雳神掌”击出一个五尺余的深坑。

    拓跋济予又朝树林中看去,仍然未见到有人出现,方才的两根长绳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正疑惑不语,听道手下一名武士说道:“这太奇怪了,刚刚明明看见有两根绳子。”拓跋济予明知有人暗中营救乐异扬,但不知道他为何不现身。拓跋济予心想:“这件事着实奇怪,看来还是小心为妙。”

    拓跋济予以为乐异扬故意跟踪,担心他会坏了自己大事,一门心思想要除掉他,这时发现他仍然待在原地,不及多想,又使出“霹雳神掌”,却感觉运气之时手腕发麻。拓跋济予将真气凝集中在手掌心,用力朝前推去,那掌风却像穿了鞋子,朝左右散去,周围的树枝恍若被惠风吹过,只是轻轻地动了动叶子。

    树林中的那人不仅悄无声息地救了乐异扬,而且还暂时封住了拓跋济予的体内的真气。拓跋济予眼看乐异扬近在咫尺,却拿他没办法。如今已有几名武士伤亡,如果再强行打斗下去,党项武士难免会处于下风。

    拓跋济予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这个小子已经中了七日倒剧毒,身上又没有解药,几天之后必死无疑。早死晚死都是一样,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个山谷很邪门,还是赶紧离开此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想到这里,拓跋济予吩咐手下马上撤离幽寂谷,将死去的那几名武士匆匆掩埋在谷外,然后带着一行人悻悻地向北方而去。

    拓跋济予等人刚走出幽寂谷,才行了不到两里路,拓跋济予突然用手捂住胸口,大叫一声“不好”,从口中吐出大量鲜血,整个人感觉头晕眼花,身子摇摇欲坠。

    那些党项武士看到地上的鲜血,心里顿时乱成一团。有几个头脑还算清醒的人急忙上前扶住拓跋济予,惊慌失措地问道:“大将军,您这是怎么了?”拓跋济予此时全身无力,望了周围的手下一眼,缓缓扬起手,虚弱地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只不过是刚才出手时运功过度,休息片刻就好了。”拓跋济予示意他们将自己扶到路边的树林里,搭起随身携带的帐篷,独自一人盘坐在里面运功护体。他的手下都守护在帐篷周围,脸上露出不安的神态。

    拓跋济予点住双臂的“内关”、“郄门”二穴,静心调息体内的真气。这两个穴道有疏通气血、调养心脏的效果,拓跋济予封住左右臂的这些穴道,将真气逼回胸内,这才感觉头晕、乏力之症较前好转。拓跋济予心中骇然,没想到这幽寂谷中竟然藏有如此了得的人物。那人在相距十余丈外的树林中出手,就已经削减“霹雳神掌”进十成威力,其深厚的内功让拓跋济予不寒而栗。

    那人只是想暗中救助乐异扬与翠心,竟然无意中破解了“霹雳神掌”招式。拓跋济予自幼追随名师,习得“霹雳神掌”大部分功力,在江湖上很少遇到对手。但“霹雳神掌”有一个致命缺陷,即在运气发掌的时候,如果被其他人强行打断,不仅掌风的威力大减,甚至会有生命的危险。之前在集镇外的山林,乐异扬凝集全身的内力,以一招“沧海神针”对抗拓跋济予,两人相持之中,那些党项武士虽然人多势众,但也没有一人出手攻击乐异扬,正是怕影响拓跋济予聚精会神的运功。

    “霹雳神掌”虽有这个缺陷,但寻常人却难以看出来,他们担心“神掌”的威力,早就避之唯恐不及,哪里敢上前与之对决,就算豁出性命一试,尚未到拓跋济予跟前,就已经被其所伤,所以寻常人难以发现这个缺陷。乐异扬当时离拓跋济予不到三丈,下定决心与拓跋济予同归于尽,所以能够运剑如飞,未等拓跋济予使出“霹雳神掌”,便与他剑掌相接,自然不会有性命之虞。

    拓跋济予休息了三个时辰,体力方才逐渐恢复。他从帐篷中走出来,那些党项武士全都上前关切地问询。拓跋济予微微颔首,淡定地说道:“大家尽可放心,我已无大碍!”那些武士略微放心,纷纷说道:“大将军吉人自有天相!”拓跋济予望着四围的山色,叹气道:“这里全是高山峻岭,如今我已失去坐骑,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里。恒州战局不稳,要是我们去迟了,恐怕就要错过一场好戏。”

    那些党项武士无一人骑马,心中都很焦急。拓跋济予望着幽寂谷,狠狠地说道:“如此宝贵的一批马儿,竟然埋没到幽寂谷中,可惜,可惜啊!”停顿片刻,又咬着牙齿说道:“没想到乐异扬那小子会使出这种损招!今日没能亲眼看到他死在我面前,却是遗憾了。”

    其中一名党项武士上前说道:“大将军,乐异扬确实可恨!不过他已经中了剧毒,过几日就一命呜呼了。至于大将军的坐骑,属下愿意亲赴幽寂谷中,为您夺回来。”

    拓跋济予听见那人表忠心,立即点头,欣然地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加阻拦。幽寂谷非等闲之地,里面高手不知道有多少,你可带一人与你同行,相互之间有个照应。”拓跋济予又挑选了一名年轻力壮的武士,叮嘱道:“你们进谷之后,要牢记不可贸然行事。”那名武士应承道:“大将军放心,我们自会见机而行。”说完,两人朝原路返回幽寂谷。等到夜色降临后,那两名武士才偷偷溜进谷中。

    白日里,拓跋济予等人刚离开,就从树林里走出来一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袁甄桢。乐异扬未想到袁甄桢有如此厉害的内力,急忙上前笑着说道:“多谢袁姑娘救命之恩。”袁甄桢听后,不住地摇头,指着身后的树林说道:“乐公子,你搞错了吧,我哪有这个本事,救你们的人是我师父。你瞧,师父大人还没有走呢!”

    乐异扬恍然大悟,心想:“葛老前辈亲自前来救自己,待会一定要好好感谢他老人家才行。”他顺着袁甄桢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葛岷山站在树林里面,正对着自己微笑。乐异扬点头示意,回过头问道:“袁姑娘,葛老前辈刚刚为何不出来教训拓跋济予?”袁甄桢道:“乐公子,你忘啦,师父之前不是说过,凡是做了幽谷派掌门,都不能出谷半步。”乐异扬思索片刻,笑着说道:“是是是!在下记起来了。葛老前辈真是个一诺千金的人。”

    袁甄桢笑了笑,突然看到他左手臂的箭伤,立刻止住了笑容,关心地问道:“乐公子,你手臂受伤了,要不要紧?”乐异扬瞧了箭伤一眼,耸耸肩,毫不在意地说道:“不碍事,不碍事,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袁甄桢皱起眉头道:“箭伤哪能小觑,如果伤及骨头,那就麻烦了。乐公子,小女子这就回去,师父自有办法处理。”乐异扬点点头,说道:“好的,我们等会就赶回去。”又朝树林望去,那里却无葛岷山的踪影,原来他已经早一步回去了。

    乐异扬对身后的翠心说道:“心妹,拓跋济予已经逃走了,我们回谷里去吧”。翠心惊魂甫定,弱弱地说道:“乐公子,刚才好危险,还好有老爷爷相救。”乐异扬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想到翠心用身子替自己挡掌风一节,心中既感动又后怕,这时故意沉着脸,数落道:“心妹,你还知道危险啊。如果拓跋济予的霹雳神掌击中你,你知道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吗?”

    翠心将乐异扬的生命看得比自己重要,就算明知道有生命危险,也愿意替他去死。听到乐异扬的斥责声,以为他不明白自己的苦心,心里感到十分委屈,眼泪汪汪地说道:“乐公子,我岂不知道有危险,不过要我眼看你受伤,我哪里会好受!”说完将头扭到一边,轻轻地抽泣。

    乐异扬脑中一片茫然,不知道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走上去递上手绢,道歉道:“心妹,我不是这个意思。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难过一辈子。”翠心接过手绢,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嘟着嘴巴说道:“乐公子,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在你心中有这么重要吗?”乐异扬满脸严肃地说道:“傻丫头,你看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翠心听后一阵宽慰,娇声说道:“乐公子,我不要你难过,我要你开心过一辈子,所以我一定会好好地活着。”

    乐异扬这才露出笑容,说道:“好的,心妹,我们一言为定。你以后千万不可再做这种傻事了。那个拓跋济予功夫了得,就算是十个人站在他面前也难免被他的霹雳神掌所伤。”翠心问道:“他这么厉害,以后我们碰到他该怎么办呢?”乐异扬故作玄虚,微笑不答。翠心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推着他的手,说道:“乐公子,好哥哥,你快告诉我吧。”乐异扬经不起他这样折腾,只得开口说道:“遇到这种情况,我们能躲就躲。等到他消耗完体力,我们再以逸待劳,与他周旋。”

    翠心拍手称赞道:“乐大哥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乐异扬微微笑道:“心妹,好汉不吃眼前亏呢!不过还有一种应对之策,就是以险取胜。等他尚未使出霹雳神掌,便打他个措手不及。不过这样做太大风险,寻常人是不会这么做的。”翠心说道:“乐大哥说的有道理。”

    这时,她又想起刚才袁甄桢说的话来,催促道:“乐大哥,我们回去吧。等会老爷爷还要帮你治伤呢?”乐异扬嗯了一声,与翠心一同回去。

第六十五章 箭毒留患

    乐异扬与翠心回到山谷里的楼舍,袁甄桢已经在那里等待。袁甄桢带着二人穿过大门,缓缓走进屋内。葛岷山稍早之前得知乐异扬受伤,现在已是心急如焚,他紧闭着双眼,脑海中思索着解救的方法。

    此时屋内聚集了葛岷山座下八大弟子,分别是章应闲、陈聆知、姬显声、管若即、步春胜、匡未僵、代房骏和薛闻宣。众人分坐在大堂两边的木凳上,他们见到袁甄桢进来,都转身朝她示意。

    屋内没有梅九通和翟镜月的身影,乐异扬担心他们的安危,小声向袁甄桢问询。袁甄桢轻轻地回答道:“梅公子和翟姑娘正在马厩那边欣赏拓跋济予的那匹宝马,既然你提及起二人,我现在就派人去请他们过来。”说完吩咐身旁的九师弟薛闻宣,让他去马厩知会梅九通与翟镜月一声。薛闻宣爽快地答应,起身朝屋外而去。

    袁甄桢给乐异扬和翠心安排好位置,走到葛岷山身边,俯身说道:“师父,乐公子和翠心姑娘到了。”葛岷山猛地睁开眼睛,一眼看到乐异扬左上臂的箭伤,急忙起身招手道:“乐公子,你快走上前来,老夫帮你查看一下伤势。”

    乐异扬乖乖地走过去,脱去左臂的衣服,着实吓了一跳,之前被拓跋济予用箭射伤的皮肤周围已经发黑,并不断流出暗红色的液体。葛岷山取出怀里的麻布,轻轻拭去乐异扬手臂上液体,放到鼻前嗅了嗅,紧皱着眉头说道:“乐公子,你这此受的不是一般的伤。这个箭头上面有剧毒。幸亏你及时拔出箭头,并封住了左手的穴道,毒气才未扩散至全身,不然你恐怕已经不省人事!至于箭头上涂的是何种箭毒,老夫暂时还不清楚……”葛岷山说到这里,突然停住,朝堂下望了一眼,吩咐八徒弟代房骏去内房中取自己酿制的药酒来。

    翠心听说乐异扬中了毒箭,早就乱了阵脚,心想:“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子?拓跋济予太歹毒,非要置乐大哥于死地。”上前拉着葛岷山的衣袖说道:“老爷爷,乐大哥是个好人,他三番五次救我于危难之中。我求您一定要治好他的箭伤啊。”袁甄桢过去扶着她,安慰道:“翠心姑娘,你放下心来,这世上还没有师父治不好的箭伤。”

    葛岷山却摇摇头,满脸惆怅地说道:“桢儿,不要说这些大话欺骗小姑娘。为师这一生虽有研究解毒之法,也曾见识过上百种箭毒,不过到现在为止仍未分辨不出乐公子所中之毒,真是惭愧!”

    袁甄桢绷紧了神经,心想:“世上竟有师父不能解的毒,看来此毒真是不一般,乐公子这回遇到**烦了。”轻轻地问道:“师父,那该如何是好?”葛岷山道:“目前只能舍次求全,保住性命要紧。”

    乐异扬听到葛岷山如是说,脑袋突然发蒙,脸色变得惨白,慌张地说道:“葛老前辈,以您的意思,晚辈的左臂是难以保全了?”葛岷山轻轻地点了点头,无奈地说道:“乐公子,现在毒气全都集中在你的左臂,虽然穴道暂时封闭,但一旦穴道重新打开,毒气势必扩散至全身,到时就算华佗在世,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乐异扬听后半响不说一句话,回头望着堂下众人,想到自己与他们都是少年,还有美好的年华等着自己,却要在这个年纪失去一条手臂,若是没了左手臂,以后恐怕很难在江湖上立足,更别提为父母报仇;转念又想到,如果耽误时间以致毒气扩散,自己须臾间就会有性命之忧。乐异扬只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哪能做出这么重要的决定。

    众人看见乐异扬神色沮丧,都想起身去安慰他,但又不知道怎样说才不会让他误会,于是仍然默默地坐在原地。

    房间里安静下来。翠心终于忍不住,对葛岷山说道:“老爷爷,要是永久封闭穴道,是不是毒气就不会扩散。”葛岷山摇摇头,叹气道:“小姑娘,穴道是不能永久封闭的,每个穴道开合的时间不定,所以根本做不到永远封闭。再者,如果毒气不从体内排出,聚集时间越久,毒性越大,到时候不仅左手臂保不住,甚至会……”他见乐异扬已经紧张不安,不忍心再说下去。

    这时,代房骏取了药酒出来。葛岷山让他递给乐异扬,说道:“乐公子,这时老夫自制的药酒,你先喝了它。我的药酒虽然没有华佗的麻服散药效强,但等会也可以减轻一些你的疼痛。”

    乐异扬熟读诗书,知道当年华佗研制麻服散,是为了替百姓治疗肌肤之伤时消除疼痛。如今葛名山让他服用药酒,自然是为了他好,于是伸手接过装有药酒的葫芦,说道:“多谢老前辈的好意。”

    袁甄桢望着乐异扬,想着他没有左手臂的样子,鼻子一酸,问道:“师父,乐公子的手臂非断不可吗?”葛岷山点点头,说道:“若果现在不断,等到毒气扩散至全身,再断就来不及。为师岂能忍心看着乐公子就这样白白搭上性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乐公子能够安全度过这一劫,以后再找那个拓跋济予报仇不迟。”

    乐异扬咬紧牙关,下定决心地说道:“葛老前辈言之有理,毒箭之仇,晚辈以后一定要报。”说完打开药酒的塞子,握着酒葫芦一饮而尽。

    翠心看见乐异扬饮完药酒,想到他马上就要断掉手臂,不由得抽泣起来。乐异扬放下手中的葫芦,安慰她道:“心妹,你不要伤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翠心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珠,说道:“乐公子,都怪我不好,要是我前面老老实实坐在你身边,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了。”乐异扬镇定地说道:“心妹,你不必自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要怪只能怪我武艺不精,不是拓跋济予的对手。就算这回侥幸逃过,以后再遇到拓跋济予,说不准同样会遭受此祸。”

    袁甄桢也说道:“翠心姑娘,你别难过。事已至此,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乐公子保住性命,他日学得高深武功,再不用担心被其他人伤害性命。现在我们不能耽搁时机,师父马上要给乐公子治伤。”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不觉哽咽起来,不忍说“截肢”二字,只说成是“治伤。”

    翠心听后哭得更厉害,乐异扬不停地安慰她。大堂里的幽谷派弟子也不忍看到这一幕,章应贤最先起身走出门外,其他人望了师父和师姐一眼,彼此心领神会,然后纷纷起身离去。

    梅九通、翟镜月跟着薛闻宣走到门口,看见众人神色凝重,连章应闲都不住地摇头叹气。梅九通上前问道:“章兄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每个人都不说话?难道葛老前辈他老人家……”未等他说完,章应闲就打断他道:“你胡说什么?师父武艺高强,身子硬朗的很,怎会有事?倒是那个姓乐的小子,如今有了**烦,你还不快进去看他一眼。”梅九通心头一凉,想到乐异扬哪能敌得过拓跋济予,想必已经身受重伤,急忙拉着翟镜月,大步跨进大堂去。

    翠心看到二人前来,眼泪不停地往外流下,扑到翟镜月的怀中痛哭。翟静月并不知发生什么事情,只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让她不要过分伤心。

    梅九通看见乐异扬手臂的箭伤,向葛岷山问道:“老前辈,乐老弟的伤严重吗?”葛岷山回答道:“乐公子中了剧毒,左手臂不能再要了。”梅九通不明白他的意思,又问道:“就算箭头有毒,也是可以化解的,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葛岷山道:“梅公子,如今尚并不清楚乐公子中的是何种毒,又怎能配置的出相应的解药来?”

    梅九通思索了一会,拍着手道:“乐公子,我在翠眉山曾递给马神医三把飞镖,你还记得吗?”乐异扬说道:“在下当然记得,那日拓跋济予想暗算郭侍卫,却被郭侍卫识破把戏,三把飞镖都被击落。”

    梅九通朗道:“如果梅某没有猜错,这弓箭上的毒与飞镖上的毒是同一种。我这就返回开封找马神医取解药。”乐异扬抓住他的衣服,劝道:“梅大哥,你的心意我领了。此去开封有一千余里,来回至少需要十日,等到梅大哥回来,小弟恐怕已经不在人世。再者,拓跋济予阴险无比,他使的箭毒怎会被轻易破解。而今之计,只能让葛老前辈为我截臂。没了左手臂,小弟还有右臂,照样可以生活下去。”

    梅九通不甘心,又说道:“我现在就去追拓跋济予,他身上一定带有解药。如今他没了坐骑,相信走不了太远。”乐异扬摇摇头道:“梅大哥,拓跋济予武功不容小觑,你千万不能为我去冒这个险。”梅九通正欲开口,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说道:“乐兄弟,有件事现在不知当说不当说。乐异扬道:“梅大哥,你我兄弟二人,有什么话不可以说?”梅九通这才说道:“刚才我和镜月骑了拓跋济予的马,一路狂奔进入树林,途中遇见几只出来觅食的老虎和饿狼,见到我们过来,都不停地四处逃窜,这真是一件怪事。”乐异扬听后,叹了一口气,说道:“连虎狼都害怕拓跋济予的坐骑,真让人不可思议。”

    葛岷山听了两人的谈话,打断道:“两位公子,老夫在这谷中几十年,深知这里的虎狼凶猛无比,又怎会怕区区一匹千里马?除非这匹马有什么特别之处。”梅九通躬身答道:“若非晚辈亲眼目睹,当真不信这世上还有如此神奇的事情。”一旁的翟镜月也说道:“梅大哥所言句句属实,当时我也在马上。”乐异扬听后更觉得奇怪。

    袁甄桢看众人都在谈论拓跋济予的马,心里十分着急,担心时间一长,乐异扬可能性命不保,于是提醒道:“师父,还是先治乐公子的箭伤吧。”葛岷山点头道:“还请小姑娘暂且回避。”

    翠心听后,凄凄切切地望了乐异扬一眼,只见他强颜欢笑,若无其事地说道:“心妹,你先出去等一会。”翠心想着乐公子好好一条手臂,只因中了一种不知来路的毒药,便要一辈子忍受截肢之痛,心头涌上一阵一阵悲恸。

第六十六章 回生无望

    翠心站在地上不肯离去。梅九通用手戳了戳翟镜月。翟镜月打起精神,上前对翠心说道:“妹妹,我们出去吧,不要打扰老爷爷做事。”翠心“哦”了一声,不情愿地随着梅九通和翟镜月走出去。

    屋内只剩下葛岷山、袁甄桢和乐异扬三人。葛岷山对乐异扬说道:“乐公子,你现在感觉怎样?”乐异扬只觉头脑眩晕,四肢无力,口中吐出白沫,虚弱地说道:“葛老前辈,你的药酒药效太强了,晚辈……”话未说完,便“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袁甄桢急忙扶起他,问道:“乐公子,乐公子,你怎么了?快醒醒啊!”葛岷山伸出右手,在乐异扬腕部触摸把脉,突然缩回手,对袁甄桢说道:“不好,乐公子并不是被为师的药酒麻醉了,而是其手臂的箭毒侵入全身所致。事不宜迟,必须马上将他体内的毒逼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葛岷山将乐异扬盘坐在地上,坐在他身后,吩咐袁甄桢道:“桢儿,为师这就替乐公子解毒。在我运功期间,不能受到任何人的打扰,以免真气倒流,误伤乐公子。”袁甄桢应诺道:“师父放心,徒儿会一直守在您的身边。”

    葛岷山放下心来,闭眼凝神,双掌抵在乐异扬后背,真气不断传到他的体内。乐异扬身中剧毒,体内七经八脉都受到箭毒的侵扰,心神完全丧失。他此时全无意识,身体冰凉。葛岷山虚岁已过八十,习武数十年,内力自是十分深厚,不过此时也感到双掌寒气逼人,额头慢慢透出汗液,背后也升起一团白烟。

    袁甄桢看师父头上冒出了汗珠,乐异扬却仍然没有动静,心中隐隐担心起来。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乐异扬有些坐不住,身子朝一旁倾斜。葛岷山急忙体内真气输送,将他的身子重新扶正,随着自己的身子一起缓缓在原地转圈。袁甄桢靠在门后,双手紧握,不敢出一点声响。

    乐异扬嘴角微微动了两下,背后也冒出了白烟。隔了一个时辰,他左手臂的伤口处渗出大片黑色的血液,一直流到手指尖。这时,乐异扬的脸色稍微变得红润,体温也渐渐恢复。

    袁甄桢这才松了一口气。突然听到后面一声门响,她转过身去,发现章应闲走进来。袁甄桢急忙招手示意,说道:“章师弟,师父正在为乐公子治伤,不要打扰他们。”

    章应闲看了两人一眼,不满地说道:“师父怎能为了一个不知来历的小子,白白消耗体内大量的真气?如今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仍未能解除这个小子身上的箭毒,我看是神仙下凡也治不好了,师父为何还不放弃。在这么下去,师父体内的真气耗完,到时就得不偿失了。”

    袁甄桢正声说道:“章师弟,你不要胡说。如今乐公子体内的箭毒已经排出,如若不信,你自己可以走过去去看。”

    章应贤望了乐异扬手臂一眼,摇着头说道:“箭毒已经进入血液里面,就好比把米酒倒入一碗水中,唯有将整碗水全部倒掉,才可以消除碗中的米酒。水可以完全倒掉,但血不能全部排出,你觉得我说的怎样?”

    袁甄桢觉得他说的有理,但眼看乐异扬情况有所好转,仍愿意相信师父能够替他清除体内的箭毒。章应贤无可奈何,只得大声嚷道:“师父,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您的身体要紧啊!”

    葛岷山听见他的话,猛然缩回双手,放在丹田之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训斥道:“贤儿,谁让你进来的!”章应贤一愣,笑着说道:“师父,徒儿见您为乐公子疗伤,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徒儿是担心您的身体,才进来看看。”葛岷山说道:“一派胡言!为师运功其间,最忌讳旁人打扰!你岂会不知!”章应贤收起脸上的笑容,淡淡地说道:“师父,徒儿也是为了您老人机好。你将自己的真气输到他的体内,最多延缓他几日寿命,徒儿觉得师父不值得这么做。”

    葛岷山早就知道乐异扬中的箭毒非同寻常,没有解药是去除不了他体内的毒物,但念及他是林言将军的后人,不忍心他小小年纪就死于非命,因此才想尽办法来救他。听见章应贤一语洞穿自己的想法,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涌上来,怒道:“为师岂会不知,要你在这里添乱。还不赶快给我出去!”章应贤自讨没趣,灰溜溜地走出门口。

    袁甄桢将门紧闭,上前关心:“师父,都怪徒儿不好,没有守住大门。”葛岷山微微扬起手,说道:“桢儿,与你无关。你这个师弟一向自作聪明,却不知有时聪明反被聪明误,为师真为他担心啊!”袁甄桢道:“师父,各人自有各人的造化,您又何必做操心这么多。”

    葛岷山点头道:“桢儿所言不虚,为师老糊涂啦。”又望着乐异扬,叹气道:“多么英俊的一个少年,没想到只有几日寿命。老夫已经尽力了。林将军,你要是在天有灵,就保佑你的曾外孙能够平安无事吧。”

    袁甄桢扶起葛岷山,说道:“师父,你累了一个时辰,先回房休息一会。乐公子的事情,就交给我和师弟们来办吧。”葛岷山道:“他身子比较虚弱,尽量不要让人打扰他。”袁甄桢道:“徒儿明白。”

    袁甄桢然后去开门,对翠心、翟镜月与梅九通说道:“乐公子的箭毒已经扩散至全身,师父暂时用真气镇住毒物,如果找不到解药,恐怕就只能熬到这几天了。”三人听了之后,急忙进屋去,扶着乐异扬回房中躺下。

    梅九通望着昏迷中的乐异扬,想起刚才袁甄桢说的话,咬着牙齿说道:“乐兄弟,你放心地去吧,你的一箭之仇,大哥一定会为你报!”翟镜月也忧伤地说道:“乐公子真是一个苦命人啊。”梅九通望了她一眼,轻轻地说道:“我们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

    翠心一直不吭声,默默地听着他们的谈话,这时却对翟镜月说道:“姐姐,我想在这里好好陪陪乐大哥,好吗?”翟镜月安慰道:“妹妹,你别太难过,这都是命啊。命里若有跑不掉,命里没有不强求。你和乐公子也许就是有缘而无分吧。”翠心哽咽着说道:“姐姐,我心里明白。”翟镜月道:“你明白就好,千万不要做傻事。”说完与梅九通离开乐异扬的房间。

    翠心坐在床边,伤心得不停地哭泣,眼泪落到乐异扬的脸上,乐异扬却一动不动。翠心哭了半响,眼中没有泪水,又抽泣起来。隔了一会,她慢慢停止了抽泣,用手绢把乐异扬脸上的泪珠拭去。

    她将手绢放到枕头边,细细回想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当初在别情楼,如果不是乐大哥挺身相救,我早就被拓跋济予的手下侮辱,而他却因为这件事情与心爱的女子分离数日。翟姐姐说得对,他是少年英侠,而我只是青楼女子,两人原本不相配。虽然说有缘千里来相见,两人之间却是兄妹情分。不过能有他这个大哥哥,我也心满意足。如今他身中剧毒,再过几天就不在人世,我得马上去追赶拓跋济予,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也要换回一瓶解药。如果他不肯给我,乐大哥性命不保,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翠心眉头稍稍舒展,伸手去把被子盖好在乐异扬的身上,轻轻地走出门去。

    到了傍晚,梅九通前来探望乐异扬,在屋内却没有发现翟镜月的身影。他急忙打开房门,在院中呼喊翟镜月的名字,隔了良久,仍未有人回答。梅九通眼睛跳了几下,预感事情不妙,跨步出门去马厩寻找。

    翟镜月刚好没有睡觉,正在院子里散步,远远望见梅九通过来,便迎了上去。当得知梅九通要去马厩的时候,翟镜月也执意要过去。梅九通执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两人一同前去。

    马厩在庄子的西侧,离幽谷派弟子住的楼舍有两里路。梅九通走在前面,回头对翟镜月说:“镜月,路面崎岖不平,你要当心。”翟镜月答道:“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用怕。”梅九通微笑道:“要是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该怎么办?”翟镜月撒娇道:“我不许你离开我。”梅九通道:“你迟早要嫁人的。”翟镜月停住脚步,生气地说道:“你又来了,我这辈子就跟着你,要嫁就嫁给你。”

    梅九通见她口气有变,也停止了脚步,陪着笑脸问道:“镜月,你生气啦?”翟镜月冷冰冰答道:“我是生气了,但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生自己的气,为什么自己要在开封遇到你。如果不遇到你,现在就没有这么多的烦恼。”梅九通道:“镜月,难道是我对你不好,才让你有这么多的烦恼?”

    翟镜月道:“你对我不够好。九通,平时你总是躲躲闪闪,故意不让我表露心迹。你明知道我喜欢你,确又总是说把我当做小妹妹。我不想做你的小妹妹,我只想做你的妻子。”梅九通没想到她这样直白地表露心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

    翟镜月又说道:“我从小在青楼长大,见惯了达官贵人,却偏偏喜欢你这样洒脱不羁的人,看来以后我是要过苦日子。”

    梅九通心里惦记着翠心,希望可以找到她的下落,说道:“镜月,我们不谈这个,还是赶快去到马厩边,去晚了,恐怕翠心已经偷偷骑着马离开了。”

    翟镜月心中有气,但又不想惹怒他的心上人,今日既然彻底表明了自己的爱意,以后相处也就不会暧昧不清。想到这里,翟镜月点点头,道了声“好吧”,然后又开始向前行走,心想:“妹妹这是要做什么事情?”

第六十七章 马厩遇险

    没过多久,两人已经来到马厩前面。翟镜月正准备推门而进,梅九通立刻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马厩外的树丛中。翟镜月不解地问道:“九通,前面是你说的要来马厩,现在到了门口,你又为什么不要我进去看看?”

    梅九通将手放到嘴边,示意她不要大声说话,说道:“屋内有人。”翟镜月两眼睁得大大的,小声说道:“妹妹真的在里面?”梅九通摇摇头,说道:“不是翠心,是有其他人。”

    翟镜月心中一惊,立即不做声,竖起耳朵听到马厩内有人在说话。一人说道:“大哥,这匹白马真有这么重要,非要我们深夜前来。”另一人嘘了一声,说道:“兄弟,你这就不知了。整个定难军就只有两匹西域宝马,其中一匹在夏国公那里,另外一匹就是我们将军的马儿了。如今马儿进入幽寂谷,将军甚为恼怒,我这才自告奋勇进谷查探。”那人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小弟跟大将军才两三年,未曾想到将军的坐骑竟然如此宝贵。”

    梅九通听着两人议论,心中暗笑:“拓跋济予城府如此之深,连手下的武士都骗过了。要是这匹白马只是普通的千里马,又何需手下人冒险前来偷回,这里面定有蹊跷。”

    正想着,两人已经解开马儿的缰绳,准备把马牵出来。梅九通和翟镜月藏在路旁的树丛中,等两人出了马厩,就上去迅速点了两人的穴道。那些人触不及防,看见身前之人竟然是梅九通,都惊呼道:“梅大人,怎么会是你?”梅九通道:“在下现在已经辞去总捕头的官职,现在漂泊在江湖,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那两人甚是惊慌,说道:“原来你之前都是骗我们的,要是大将军知道,一定不会饶过你!”

    翟镜月认出这其中一人是那日到别情楼捣乱的武士,走上去恨恨地给了他两个耳光,打得那人嗷嗷大叫。翟镜月说道:“你这个坏蛋,那日竟想着调戏本姑娘和翠心妹妹,现在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吧。”说完用脚狠狠地踢了他的身体,又给了他几个耳光。那人全身动弹不得,被折磨得苦不堪言,急忙求饶道:“姑奶奶饶命,小的以后再也不敢在您面前放肆了。还请姑娘和梅大人网开一面吧。”

    梅九通说道:“你们怎会在这里?”那人支支吾吾答道:“小的是奉拓跋大将军之命,前来幽谷取回宝马。”梅九通望了那人一眼,怀疑地说道:“恐怕不只是为这件事吧?”那人愣了一下,连忙说道:“梅大人,小的句句属实,绝不敢欺骗您。”

    翟镜月听得不耐烦,拔出梅九通腰间的佩刀,走到另外一人跟前,将刀放到他的脖子前面,大声说道:“你老老实实交待,今晚有没有见到过我的翠心妹妹?”那人见状,吓得双脚发抖,胆战心惊地回答道:“小的刚才和大哥潜伏到马厩,一路走来,出了姑娘,再也没有见到过其他女子。”

    翟镜月以为他故意塘塞自己,伸手向那人颈部划去,那人心中一凉,想到自己死期已近,吓得脸上苍白。梅九通迅速抓住翟镜月的手,夺回大刀放进腰间的刀鞘里,说道:“不要胡闹。还没打听到翠心的下落,再者,留着他们的性命,或许可以找到配置解药的线索。”

    那两人听到解药二字,脸上露出绝望地表情。其中一人说道:“梅大人,实不相瞒,解药一向都在大将军身上,我们哪里有呢?”翟镜月哪里相信他们的话,说道:“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今晚不交出解药,休想离开这里!”那二人都不做声。

    梅九通思索片刻,淡淡地说道:“你们可知身上的箭头有毒?”那人只想着能够脱离苦海,异口同声答道:“小的听将军提过,好像是红头蛇毒。”“红头蛇毒?”梅九通在心里念了一遍,想到这两人身上并未带解药,只得给他们解开穴道,说道:“看你们态度比较诚恳,今晚就放你们一马。回去转告拓跋济予,多行不义必自毙!希望他好自为之。”

    那两人急忙磕头拜谢。梅九通对翟镜月一笑,拉着马儿往马厩走去。

    那两个武士见梅九通放松警惕,急忙从后面跑出暗器。梅九通听见身后飕飕的利器响声,回身用手夹住暗器的把柄,发现竟是两枚飞镖,他想起开封府破庙里的事情,担心飞镖有毒,急忙松开手,飞镖掉到地上,叮叮当当作响。

    那两人偷袭梅九通未成,又向翟镜月扔去两枚飞镖,梅九通急忙拉过翟镜月,翻身躲过飞镖的袭击。其中一枚飞镖全都刺到白马身上,白马痛苦地长啸一声,飞快跑进马厩里。另一枚飞镖朝门框飞去,死死地钉在门框上面。

    梅九通大怒,“嗖”的一声拔出大刀,飞身向二人砍去。那两人未见过梅九通使得招式,取出数枚飞镖朝他袭来。梅九通人在空中,扬起大刀护体,顷刻间已将数枚飞镖击落在地。那二人眼见刀刃袭来,拔出身上天狼刀来抵御。

    那二人一左一右,试图围困住梅九通。梅九通右手挥刀压住其中一人,左手掌顺势朝那人腹部击去,那人顿时飞出丈余,匍匐在地上。另一人武艺略微高强,此时拼死一搏,举刀向梅九通头部袭去。梅九通侧身避过,出招去擒那人的手腕,那人却横刀阻拦。梅九通担心翟镜月的安危,无心恋战,大刀直上起落,一阵刀光剑影,那人的天狼刀已被击的粉粹。

    那名党项武士眼看要束手就擒,却出人意料地跪道地上,求饶道:“梅大人,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道您身怀绝技,小的罪该万死。”

    梅九通刀刃已经刺到其他的鼻梁,看到他口中称呼自己为“梅大人”,想到自己曾经身为开封府的总捕头,岂能随意杀人,就算眼前之人罪大恶极,也应该交由衙门审问之后再做判决,想到这里,他起了恻隐之心,正声说道:“你们马上离开幽寂谷,我不想再见到你们!”

    那人听后,扶起地上的同伴,慌张地说道:“多谢梅大人不杀之恩。我们再也不敢在这里作祟了。”说完便匆匆地离去。

    梅九通看着两人消失在树林里,走到翟镜月跟前,说道:“镜月,今晚好险啊!”翟镜月两手叉腰,气鼓鼓地对他说道:“九通啊九通,要我说你什么好呢?别人都痛下杀招了,你还一副菩萨心肠。”梅九通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我不在衙门做事,但还是要遵守晋国的国法。”

    翟镜月微嗔道:“什么国法不国法,本姑娘一概不知。我只知道今晚妹妹不见了,要赶快找到她才行。”梅九通笑道:“是啊,这个丫头,到底在什么地方呢?”他想起白马刚才中了暗器,急忙走进马厩,将马儿身上的飞镖取出,用清水洗干净伤口,取出布条包扎好,然后才与翟镜月离去。

    两人离开马厩,往楼舍方向走去。在路上听到虎狼林方向传来几声惨叫声。梅九通心急如非,不知是何人遇难,携着翟镜月就朝传出声音的地方赶去。

    等到梅九通和翟镜月赶到,发现地上只有两滩血迹,旁边还有一些被撕破的衣服。梅九通走上前去,发现这些衣服正是方才那两名党项武士所穿之物。

    原来那两个党项武士离开马厩,自以为逃脱升天,便想着走近路从虎狼林出幽寂谷。两人在虎狼林行了不到半里路,就遇见几只出来觅食的老虎。那两人身上的天狼刀丢弃在马厩之外,身上的飞镖也已经用完,此时已无任何兵器掩护身体。这两名党项武士来不及逃走,双掌难敌老虎的巨爪,两人都被活生生地吃掉。

    翟镜月看着地上一片血淋淋的景象,吓得直接扑进梅九通的怀里,说道:“九通,这里虎狼成群,我们赶快离开这里。要是老虎来了,我们就来不及了。”梅九通朝周围的树林望了一眼,夜色朦胧,林中阴气逼人,他心中打了一个寒颤,抱起翟镜月,飞快地朝虎狼林外奔去。

    两人回到楼舍,翟镜月仍然惊魂未定,哭泣道:“九通,翠心妹妹还未找到,会不会已经遭遇不测?”梅九通安慰道:“你放心,翠心不会有事的。”翟镜月道:“你骗我!幽寂谷里什么事情都可以发生!如今乐异扬性命堪忧,翠心有下落不明,这可怎么办啊。要知道会有这些事情发生,那日我说什么也不会仍性离你而去。”

    梅九通见她情绪激动,言语里似乎在自责,说道:“镜月,事已至此,我们只能面对现实,光说这些后悔的话是没有用的。”翟镜月无辜地望了梅九通一眼,突然扑到他怀里,抱着他哭道:“你好坏!你连让我说出后悔之话的机会都不给我。我恨你!”

    梅九通紧紧搂住她,慨然说道:“镜月,你要振作起来,相信我,翠心一定不会有事。”翟镜月知道梅九通是在安慰自己,哭了一阵,渐渐平息下来。梅九通小心翼翼地说道:“今天时候不早了,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想想办法。”翟镜月轻轻点点头,起身送梅九通出门。

第六十八章 惊天大盗

    梅九通离开翟镜月的房间,头脑里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一时没有睡意,准备再去探望乐异扬。

    他经过幽谷派大堂的时候,发现里面灯火通明。梅九通好奇地推开门,发现里面站满了人。那些人听见开门的声音,都回过头来张望。梅九通忙说道:“各位不好误会,在下经过此地,看到深夜还未熄灯,于是进来瞧瞧。”

    众人并不答话,只是分开两边站开,却见大堂之上坐着葛岷山,他的旁边站着的依然是大徒弟袁甄桢。葛岷山见来人是梅九通,问道:“梅公子还未休息?”梅九通虔诚地答道:“葛老前辈,在下哪里睡得着?”葛岷山道:“也是,最近发生太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安心休息?”

    梅九通以为他说的是乐异扬中毒一事,答道:“乐兄弟之毒尚未有解药,确实让人担忧!”葛岷山道:“乐公子在我幽寂谷受伤,而老夫竟然束手无策,真是惭愧!”梅九通道:“老前辈不必自责,若不是您为乐兄弟运气疗伤,他现在早已不在人世。只要他还有一息尚存,我们就可以想到办法替他寻得解毒之药。”

    葛岷山无奈地摇摇头,不再说话。

    袁甄桢见状,上前一步说道:“梅公子,师父今日为乐公子疗伤之后,身体疲惫,回到房中就睡着了。等到他醒过来,却发现随身携带的武林秘笈不翼而飞,师父正为此事烦恼。”

    梅九通没想到期间发生这么重大的事情,关心地问道:“葛老前辈身居幽寂谷,想那武林秘笈定非寻常之物,上面记载的高深武功,恐怕非世人所知。这样绝密的武林绝技,不知道是何人偷盗所为?”

    袁甄桢道:“师父当时睡意深沉,恍惚之间好像被人点中睡穴,一连昏睡了三个时辰。没想到幽寂谷里竟有这样胆大妄为之人,要是被我查出来,一定不会放过他!”

    梅九通问道:“袁姑娘现在可有线索?”袁甄桢愤愤地说道:“查了这么久,毫无所获。”梅九通道:“说来奇怪,谁会做出这种事情,难道是党项武士?”袁甄桢听到这里,追问道:“梅公子,你是说拓跋济予的人。那不好,拓跋济予武艺高强,若是他得到《元和秘笈》,我中原武林就得遭殃了。”

    梅九通道:“《元和秘笈》,在下之前闻所未闻,不知是何书籍。”

    袁甄桢道:“这是一本从唐朝宪宗皇帝元和年间传下来的武林秘笈,其中记载了中唐时天下武林中的绝佳武艺。《元和秘笈》藏在幽寂谷中近百年,一向秘而不宣,如果被心怀不轨之人获得,必将是武林中的一大灾难。梅公子,你怎么知道是拓跋济予的人偷取的?”

    梅九通听后,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如果不彻底查明白,将会贻害不浅,说道:“袁姑娘,在下也只是猜测而已。白日里我和镜月探望过乐兄弟之后,留下翠心一人在房间里照顾他。傍晚时分,我再去探望的时候,翠心已经失去踪迹。”

    袁甄桢大惊道:“什么?翠心姑娘不见了?你怎么不早说?乐公子的房间里面有打斗的痕迹吗?”

    梅九通道:“在下并未细看,翠心不懂武功,来人可以毫不费力就将她擒走。在下心急如焚,不知翠心安危如何,这才到外面去寻找。白日里我们缴获了拓跋济予的白马,于是前往马厩查看。等到我们到了那里,果真发现有两个党项武士准备盗马而去。”

    袁甄桢脸色突变,急忙问道:“翠心姑娘可在他们手里?”梅九通失望地说道:“翠心并不在那里。”说完又将在马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在场众人都大惊失色,在当下议论纷纷。

    过了一会,有个少年站出来说道:“真是岂有此理!那些党项人竟当我幽寂谷无人吗?”梅九通定睛一看,那个人正是日间与章应贤比武的陈聆知。其他人都附和道:“陈师兄说的有道理。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梅九通慨然道:“这些武士屡教不改,多次欲伤人性命,确实罪不可赦。不过在下曾经身为开封府总捕头,一向秉持大晋的律法办事,平时不会轻易杀人。这回终究没有打破这个戒律。”

    堂下之人你看我,我看你,满脸遗憾的表情。袁甄桢也一声不吭,心中想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这时,陈聆知问道:“梅大人,照你这么说,那两个党项武士终究是逃脱了?”梅九通笑着说道:“在下已经孑然一身,漂泊江湖,不要再叫我什么大人不大人。”陈聆知恭敬地说道:“梅大人谦虚了。既然如此,我就学着师姐那样,称呼你为梅公子了。”

    梅九通点点头,道:“好的,陈兄弟。那两个党项武士偷袭不成,我又不忍心伤害他们的性命,只能规劝他们从今往后不要再与拓跋济予做坏事。那两人应诺之后,取道虎狼林离开幽寂谷。”

    陈聆知听后,望了师姐袁甄桢和师父葛岷山一眼,朗声说道:“虎狼林里野兽经常出没,平时我们这些弟子都很少单独前往,那两个党项武士怎可以大摇大摆而去,真是咄咄怪事。”

    梅九通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那两人人生地不熟,哪里知道这片树林就是白日里被老虎围攻的地方。等到我和镜月返身回楼舍的时候,突然听到树林里传来两声惨叫。等到我们赶过去,那两人早已被老虎吞进了肚子里。”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心中闪过一丝悲痛的情绪。

    此时早在堂下那些幽谷派弟子的意料之中,听到这种结局,他们并不感到惊讶。

    袁甄桢听到二人丧身虎口,想弄清楚到《元和秘笈》的下落,问道:“梅公子,你有没有在两人遇难的地方见到纸屑的痕迹?”梅九通知道她所指为何物,摇摇头说道:“袁姑娘,现场除了鲜血与破损的衣物之外,并无二人其他携带之物。”

    袁甄桢自言自语道:“难道被老虎吞进肚里去了?那也好,总比落入坏人手中强。”梅九通道:“此事在下就不敢妄下定论了。”

    旁边的葛岷山咳嗽了一声。众人都望着他,只听他铿然地说道:“我同意梅公子的看法。从那两名党项武士与梅公子交手来看,他们的武功只能算下下等,如果他们闯进楼舍,定会有人发现。况且他们只为盗马而来,并不知道幽寂谷中还藏有武林秘笈,因此老夫断定,偷走《元和秘笈》的人不是他们,是另有其人!”

    袁甄桢娇声说道:“真是烦死人,到底是什么人做的?”梅九通挺直身体,欲说不语。

    葛岷山见状,语气和蔼地说道:“听说梅公子曾做过开封府的总捕头,真是了不起。你放着好好的官不做,为何出来闯荡江湖?江湖可比官场险恶的多啊!”梅九通微微一笑,说道:“在下才疏学浅,难以胜任总捕头一职,所以辞官不做。”

    葛岷山用手抚了抚胡须,哈哈大笑道:“梅公子是性情中人,老夫佩服啊。今日幽寂谷发生的这件事,按理与你无关。不过老夫与一干徒儿绞尽脑汁,也未想出是何人所为,还请梅公子指教?”

    梅九通一愣,心想:“难道葛老前辈怀疑是我作为?”葛岷山见状,担心他误会,赶紧补充道:“梅公子不要多想。老夫的意思,是请你帮忙侦破此事。”梅九通方才放下心来,上前一步说道:“既然老前辈提出来,在下到是可以略尽绵力。”葛岷山赞许道:“好的,妙的,有梅公子相助,在下可以高枕无忧了。”

    梅九通本为公门之人,平时多有查案的经历,所以才敢接手这件盗窃案件。他思索了片刻,又环顾了屋内众人一遍,见到葛岷山手下的几大弟子大多在场,唯独没有发现章应闲的身影。于是说道:“葛老前辈,在下有一句话,不值当讲不当讲?”

    葛岷山微笑着说道:“梅公子,有老夫在这里,你有什么话只管说。”梅九通恭敬地鞠了一躬,说道:“在下以为,此事做的毫无破绽,必是熟悉前辈起居作息之人所为。”

    堂下众人都吃了一惊,互相打量着对方,都表现得若无其事。陈聆知站出身来,愤愤地说道:“梅公子的意思,是说偷盗武林秘笈之人就在我们其间。”梅九通淡淡地回答道:“也未必就是屋内之人。”

    葛岷山看到台下众人皆镇定自若,正不知作何解答,突然见到屋内少了章应闲,大声问道:“闲儿来了吗?”袁甄桢慌忙说道:“师父,我前面过去叫他,发现他并不在房间。又问了其他师弟,都说他气冲冲地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了。”

    葛岷山怒道:“你们怎么不早点告诉为师!”袁甄桢无辜地道:“此事发生的太仓促,徒儿还未来得及禀报……”袁甄桢平时总管幽寂谷大小事务,葛岷山对她十分信任,石室藏宝一事也只告诉过他一人,这次想必是她一时疏忽,葛岷山不忍继续斥责她,打断道:“好了,桢儿,这不怪你。”

    袁甄桢心里也曾想过此事是不是章应闲所为,但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所以一面派人去寻找他的踪迹,一面过来与师父商量解决的办法。

第六十九章 欲加之罪

    堂下的幽谷派弟子一下乱成了一团,没想到偷取《元和秘笈》的人居然是二师兄章应闲。按照他们的想法,章应闲现在已经是幽寂谷里同辈人中武艺最高的人,习得数种高深武功,只要在练习一段时间,到时到江湖上,他也可以算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为何要急于求成,盗取师父随身携带的武林秘笈呢?

    众人正思索着,只听葛岷山叹道:“若真是闲儿所为,老夫绝不会姑息,先废除他的武功,再把他逐出幽寂谷!”那些幽寂谷弟子听后都替章应闲感到惋惜。

    陈聆知望了袁甄桢一眼,大胆地对葛岷山说道:“师父,徒儿想章师兄一定是鬼迷心窍,才做出这种不尊师父的事来。等到师兄回来,我等会去与他好好沟通一番,只要他肯承认错误,交出《元和秘笈》,事情还是可以挽救的,到时还望师父可以对章师兄从轻发落。”

    葛岷山听后半响不答,隔了良久,方才叹气道:“知儿,你那师兄平时蛮横不讲理,对你们多有欺压,难得你还有此番心思。”

    袁甄桢对陈聆知微微一笑。她知道背叛师父是天大的罪过,若被师父发现,绝对不会轻饶,章应闲毕竟是自己的师弟,也是堂下众人的师兄,不管他曾经怎样要强,这份同门之谊,他们看得都很重。

    这时,其他人也都替章应闲向葛岷山求情,希望他可以网开一面。葛岷山起身道:“罢了,只要他真心悔过,老夫还是可以对他宽大处理。明日你们分头到谷里去寻找。若是在幽寂谷没有找到他,那么,就算是天涯海角,也不能放过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些幽寂谷弟子都“诺”了一声,迅速出门而去,只留下袁甄桢、陈聆知和梅九通在屋内陪着葛岷山。葛岷山对他们招招手,说道:“你们也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下。”

    三人陆续走出大堂去。梅九通对袁甄桢和陈聆知说道:“二位,我先去乐兄弟房中一趟。”袁甄桢道:“梅公子,今晚麻烦你了。”梅九通笑着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但愿不是章兄弟所为。”陈聆知耸耸肩,插话道:“若真是章师兄做的,以他的性格,他定会逃之夭夭,哪里肯回来向师父认错。”梅九通拱手道:“你们聊,在下先走一步。”

    袁甄桢眼望着梅九通走到走廊尽头,转身消失在视野中,才与陈聆知往后院走去。两人一路无语,到了房间门口,袁甄桢开口道:“聆知,你明知道章师弟不会回来,为何刚才又在师父面前说出那番肺腑之话?”

    陈聆知一愣,没想到袁甄桢会这样问他,听她的口气,似乎是在怀疑自己的诚意,仔细看着她的脸,说道:“师姐,当时有梅九通在,师父正在气头上,如果我不这么说,师父又怎能有台阶可下?既然梅九通提到了,不管是我们谁所为,都是我们幽寂派自己的事情,又何需让旁人看笑话。”

    袁甄桢知道他虽然平时不善言语,但思维缜密,这样做确实有道理,于是道:“聆知,是我误会你了。”陈聆知微微一笑,向她靠近一步,说道:“师姐,你能这样想,师弟就心满意足。”

    袁甄桢与陈聆知相距不到半尺,感觉到他胸膛随呼吸而起伏不断,似乎连他的心跳都能听得到,突然感到自己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双颊微红。陈聆知望着她,关心地问道:“师姐,你怎么啦?没有事情吧?”袁甄桢埋着头,娇声说道:“聆知,只因为我入谷比你早一年,年龄比你长半岁,你就一直叫我师姐吗?”

    陈聆知不知作何回答,只呆呆地傻笑。

    袁甄桢轻轻吸了一口气,说道:“聆知,今日你与章师弟比武,两人不分上下,如今在这谷里,就数你们两人武功最高了。”陈聆知轻轻地说道:“师姐谦虚了,你的武功远在聆知之上。”袁甄桢微笑道:“我只不过是多学了几样武功,等到你以后学习了《元和秘笈》中上层的武艺,我哪里还是你的对手。何况我是一名女子,迟早要嫁人的,到时候我就做些针线活,江湖上争强好胜的事情就留给你们男人来做了。”她突然想起《元和秘笈》已经丢失,口中发出轻轻地的叹息声。

    陈聆知听了,镇定地问道:“师姐,不管《元和秘笈》上面的武艺有多高深,你都是我心中的师姐。以后有谁敢欺负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袁甄桢苦笑一番,心想:“这个傻子,说得这么明白还不懂,难怪以前总是被章应闲欺负。”

    陈聆知看到她这幅表情,焦急地问道:“你不相信我吗,师姐,我说到做到。”袁甄桢道:“我信你,我怎会不信呢?我的好师弟。”陈聆知这才开心起来。

    袁甄桢又道:“聆知,今日你们比武之后,师父将我留了下来,你知道师父有意将掌门之位传与你吗?”陈聆知心中一怔,说道:“我确实不知。如果真是这样,还望师姐替我向师父说明,我只想早日出谷,为父母报仇。掌门之事,还是让他老人家另选贤能吧。姬师弟、管师弟、步师弟他们虽然武艺不及我们三人,但稍加时日,总会不负众望。”

    袁甄桢微嗔道:“这种事情,还是师弟自己去说的好。反正我只想陪在师父身边,也不稀罕什么掌门的位置。”言下之意,只要陈聆知留下来做掌门,自己就嫁给他。

    陈聆知却不知道这层意思,望着她羞红的脸蛋,轻轻说了句:“师姐,你今晚真美。”袁甄桢正在生他的气,只是随口说道:“我再美,也需要人欣赏才行,一个人孤独终老,就算是仙女下凡,也没有什么意思。”

    陈聆知哈哈笑道:“师姐真有趣。师姐天生丽质,怎么会没人喜欢。”袁甄桢白了他一眼,道:“夜已深,我要睡觉了。你好好休息,明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陈聆知点点头,目送她进屋,然后转身而去。

    袁甄桢在屋内的门缝里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发现他竟然对自己无半点留念,心中顿时惆怅不已。独自坐在凳子上伤心了一阵,熄了灯上床休息,辗转反复,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

    陈聆知回到自己的房间也睡不着,心中想着晚上发生的事情。他早就知道袁甄桢对自己的深情,也一直喜欢这个漂亮的师姐,但想到父母之仇不可不报,更重要的是,现实让他不能够一辈子都留在幽寂谷里,与袁甄桢相守终老,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办。

    梅九通来到乐异扬的房间,见到他仍然昏迷不醒,脸色微白,口唇干燥,于是将毛巾放到木盆里面润湿,在敷到他的嘴唇上。过了片刻,梅九通拿开毛巾,正欲转身离去,却听见乐异扬微微说道:“云儿,别离开我。”

    梅九通听后不住地摇头,心想:“这个傻小子,弥留之际都在想着来纪云,却把翠心抛到脑后了。要是被翠心听到,她肯定会很伤心。唉,多情总被无情恼啊!来纪云,乐异扬到死都对你念念不忘,你又在什么地方呢?”

    第二日清晨,梅九通正在自己的屋内,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担心是乐异扬出事了,急忙推开门而出,发现是翟镜月在屋外。

    她见到梅九通出来,兴奋地说道:“九通,翠心回来了,她现在正在幽谷派大堂里。”梅九通急忙问道:“她昨日去了什么地方?”翟镜月道:“我哪里知道这么多,我和你一样,也是一晚上没有见到她。”梅九通脸上露出疑惑地表情,翟镜月补充道:“是这样的,刚才袁姑娘派人过来,说翠心找到了,让我通知你一声,免得你担心。”

    梅九通道:“翠心一夜未归,不知道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她吧。”翟镜月点头道:“是啊,这个小女孩,人生地不熟,还敢擅自乱跑,害的姐姐我一夜没有睡个好觉。”

    两人来到大堂,里面只有五个人。葛岷山坐在椅子上,袁甄桢和陈聆知站在他的身旁。堂下坐着的人除了翠心,还有幽谷派二弟子章应闲,他正用手按住右腿膝盖,满脸痛苦的神色。梅九通心中一惊,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到翠心安好如初,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

    葛岷山见到梅九通,向他招收道:“梅公子,你来了,我这个徒儿也回来了,昨日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帮我问问他。”梅九通拱手道:“葛老前辈,既然章兄弟就在眼前,何不让他自己说出来。”

    章应闲抬头望着梅九通,又望了堂上的师父,不解地问道:“师父,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徒儿怎么越听越糊涂啊。”袁甄桢见她故意装作毫不知情,愤愤地说道:“你自己做的好事,还想抵赖!我们都知道了。”

    章应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我不过才离开半日,他们的态度就变得如此咄咄逼人,真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情发生。”于是用手按着膝盖,强忍着痛苦,起身对葛岷山说道:“师父,徒儿确实不知师姐所指何事。徒儿自问扪心无愧,又何需抵赖?”

    葛岷山闭着眼睛说道:“闲儿,你知道为师一向喜欢诚实的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管你们犯了什么错误,只要真心悔改,为师就会从轻发落。如果百般狡辩,为师定会从重处罚。”

第七十章 昨日之事

    章应闲望着屋内之人,回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情,确实不知道什么地方做错了。他苦苦冥思,想到打扰师父救治乐异扬一节,头上冒出了冷汗,急忙说道:“师父,徒儿想起来了。徒儿昨日不该打扰你运功救人,还请师父原谅。”葛岷山突然睁开眼睛,直盯着章应闲。章应闲见到师父眼中流露出杀气,吓得双脚发软,双脚往后一退,屁股软坐在椅子上。

    翠心见他神色慌张,不清楚他们师徒之间有什么恩怨,关心地问道:“章哥哥,你没事吧。你的腿还好吗?”章应闲回过头,苦笑着说道:“我的腿伤不碍事。”

    梅九通和翟镜月都吃了一惊,心想:“翠心什么时候和他搭上话了?”都望着章应闲,似乎想从他的脸上寻得答案。

    陈聆知站在一旁,冷笑道:“师兄,你怎么大路不走,偏偏要走偏僻小道,岂不知那里有师父设下的陷阱?难道是担心从幽寂谷正门出去会被人发现?”章应闲听到他阴阳怪气的声音,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神气了,竟然敢这样与我说话?”陈聆知又说道:“更奇怪的是,师兄武艺高强,怎么会与翠心姑娘一起掉进陷阱中,真是匪夷所思。”章应闲听后故意不答。

    翟镜月听罢,急忙问翠心道:“妹妹,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翠心坦然答道:“没错,昨日我是不小心掉到陷阱里。”翟镜月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衣衫整齐,方才放心,又关心地问道:“你没有受伤吧?”翠心摇摇头道:“多亏有章哥哥相救,要不然你就见不到妹妹了。”

    众人听他说完,都望着章应闲。章应闲坐在那里,这时才恍然大悟,想着师父这样生气,可能是因为自己与翠心一夜都未回来,其间恐怕有些误会,于是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昨日章应闲惹恼了葛岷山,心中惶惶不安,埋怨师父不能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于是愤然离开楼舍,一个人到幽寂谷深处徘徊。那里草木茂盛,平时人迹罕至,是幽谷派的禁地。

    章应闲在那里待了一个多时辰,回想起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心想:“自己身为幽谷派的二弟子,练就一身绝技,却不被师父所喜,平时稍有差错,便会惹来师父的一顿训斥。而其他的弟子,虽然武艺不敌自己,却总是会博得师夫的欢心。”

    这本是他争强好胜的性格所导致,他却时常感到愤愤不平,总想早日离开幽寂谷,去外面闯出一番天地。在比武场上,章应闲虽然很想好好教训陈聆知,但想到若胜过他,便会留下来做掌门人,永世不能离开幽寂谷半步,心中确实有所不甘,因此每一招都使出四五分力度,既不丢掉面子,又能够全身而退,此乃一举两得之效。

    拓跋济予在幽寂谷打伤乐异扬,他作为幽谷派弟子,本来可以出手相助,以彰显自己的武艺,不过等到他赶到的时候,拓跋济予已经被师父赶走,他这才无功而返,郁闷地坐在大堂里等待师父归来。等到葛岷山、乐异扬和翠心回来,章应闲才知道乐异扬身中箭毒,幽寂谷中却无解药可救,心中只留下惆怅。

    章应闲眼看葛岷山在大堂中为乐异扬治伤,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担心师父的身体吃不消,这才不顾师弟们的反对,强行闯进门去劝阻,却适得其反,惹得葛岷山一阵数落,自己仓皇离去。

    章应闲望着满山的树林,自问道:“难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没有人能够知道?”他正出神中,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轻轻地脚步声,他急忙转身望去,发现竟是乐异扬身边的那个小姑娘。

    翠心本想出谷去追赶拓跋济予,求他交出解药,谁知在谷里转了几圈,竟然分不清东西南北,一路走到这里。她见前方有一个青衫少年,想到那人是幽谷派弟子,于是上前问询出谷的道路。

    章应闲望见翠心,心想:“她不知待在乐异扬那小子身边,怎么一个人走到这个地方来了?”等到翠心走进,未等她开口,先问道:“翠心姑娘,你怎么来了?”翠心认得他是章应闲,毫无遮掩地说道:“我想出出谷去办件事情,谁知道走着走着就迷失了方向。你知道怎样才能离开幽寂谷吗?”

    章应闲目不转睛地看着翠心,心想:“乐异扬真有福气,身边有这么标志的女孩子。这个女孩竟把我那娇羞欲滴的师姐比下去了。”翠心见他不答话,以为他想着之前与梅大哥有隙,此时不愿意告诉自己,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翠心向前行了没几步,听见身后章应闲朝自己跑过来,一边还大叫着:“翠心姑娘,请留步,不能再往前走了。”翠心心想:“这个人好奇怪,不愿意告诉人家道路,又不让人家离去,难道想让我陪他在这里吹冷风。我才不干嘞。”加快步伐朝前又走了七八步,突然感觉脚下泥土变软,身子朝下下陷。她这才想起章应闲的话来,转身向他求救,说道:“章哥哥,我掉陷阱里了。”

    章应闲此时离她不到三步,见她身子已经陷入地面一半,急忙飞身上去,用手搂住翠心的腰部,另一只手抓住地面的树枝。那根树枝早已枯萎,承受不了两人的重量,章应闲正欲运气飞出,树枝突然断成两截,章应闲无处借力,被翠心拖着跌向陷阱底部。章应闲担心翠心受伤,用力将她翻到自己身前,落地之时,翠心正好压在他的身上。

    章应闲“啊”的大叫一声,顿时昏迷过去。翠心仍然清醒,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受伤。她抬头望着陷阱开口处,见到一缕阳光射了进来。

    这个陷阱是一个土洞,是葛岷山用来防范盗宝之人而修造的。土洞约莫有五六丈深,洞壁光滑无阶梯,当年葛岷山修造之时,身上捆绑了结实的麻绳,等到陷阱做好,他再借助麻绳之力离开土洞。

    翠心用手摸了洞壁,绝望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来看章应闲,见他仍昏睡不醒,心中害怕,上前用手指掐了他鼻子下方的“人中穴”。章应闲受到刺激,慢慢睁开眼,望着眼前一张俊俏的小脸蛋,问道:“翠心姑娘,你没受伤吧?”翠心摇摇头,说道:“我没事呢!章哥哥,你呢?”

    章应闲听见她关心自己,心中很欣慰,正想说自己也没事,却感到自己右腿膝盖下方传来隐隐剧痛,他将自己的脚移到阳光照射得到的地方,发现右脚已经肿胀起来。章应闲心中想到:“不好,这条腿受伤了,这下怎么才能离开这个土洞?”他用手在刚才摔下来的地方摸了摸,摸到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块,他顺手拾起来,对翠心说道:“我的腿跌倒这块石头上,一时半会恢复不了。看来我们要在这土洞里呆上几天,等我右腿恢复之后再想办法出去。”

    翠心望着他右腿的伤口,取出自己的手绢,将他的腿包扎好,心疼地问道:“现在好些了吗?”章应闲微笑着答道:“现在比之前更疼了。”翠心大惊失色,说道:“章哥哥,怎么会这样呢?”章应闲道:“翠心姑娘,你有所不知,人的腿骨外面是经络,腿部受伤之初,经络会产生麻木的感觉,等到麻木感消失之后,剧烈的疼痛才真正开始。”

    翠心咬着嘴唇,焦急地说道:“那怎么好?你不是要一直忍受着这剧烈的疼痛。”章应闲微微一笑,勉励她道:“不用担心,我们习武之人,平时少不了磕磕碰碰,这点苦头还是吃得了。”翠心听后方才松了一口气,独自坐在一边不再啃声。

    隔了一会,章应闲开口道:“翠心姑娘,方才听你说要出谷办事,现在我们深陷洞底,可以说是患难与共了,你可否告诉我是所为何事?”翠心轻轻叹了一口气,柔声说道:“章哥哥,我原本想出谷去求拓跋济予,让他给乐大哥解药,谁知道还未出谷,自己便深陷此地。这可怎么办呢?但愿有人能够尽快发现我们,把我们两个救上去。”

    章应闲听后愣了好久,心想:“这个女子对乐异扬情深意重,竟然不顾自己的安危去为他求解药。一个人能够有这样的女子相伴,就算是死也是值了!”他沉思了一阵,方才说道:“就算你追过去,那个拓跋济予怎会给你解药呢?”

    翠心道:“乐大哥没有解药,数日之后便要死去。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章应闲听后,终于克制不住自己,哈哈大笑起来。翠心不解,问道:“章哥哥,你笑什么?”章应闲深吸了一口气,止住笑容,语重心长地说道:“翠心姑娘,你真单纯。江湖上人心险恶。拓跋济予既然毒箭伤人,那是想要致乐异扬于死地。他不仅不会给你解药,还未把你扣押下来。乐异扬如果上有一口气在,看到你这样的行为,一定会被你气死的。”

    翠心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吓得不敢出声。章应闲又道:“你好好想想,看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两人不再说话,就这样一直在土洞里坐到第二日天明。

第七十一章 脱离陷阱

    第二日清晨,章应闲听到从土洞上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隐隐约约还有人在说话,于是用手推了推靠在洞壁上熟睡的翠心。

    翠心缓缓睁开朦胧的双眼,望着章应闲发呆。章应闲指着洞口说道:“翠心姑娘,你想不想出去?”翠心道:“当让想啊。不过想归想,这个洞这么深,你的腿又受了伤,又怎能出得去呢?”

    章应闲将手放到耳边,轻轻按下耳廓,偏着头听则外面的声响。翠心跟着他的样子做,过了一会,嘟着嘴巴说道:“章哥哥,你骗我,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章应闲微笑着道:“我怎么骗你了?上面确实有人经过,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应该是我的师弟。”

    翠心将信将疑。章应闲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哄她道:“翠心姑娘,你若不信,可以对着洞口大叫几声,他们听到你的声音,自然会走过来。”翠心盯着他,反问道:“我们都困在土洞里面,凭什么要我求救?”章应闲听完哈哈笑了两声,说道:“小姑娘,我是他们的师兄,岂能低声下气地求救?”翠心心中愤愤不平,“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

    章应闲不去和她说话,此刻屏住呼吸,仔细听着树林中的声音。隔了一会,那声音正慢慢变弱,他伸出手拍拍翠心的肩膀,说道:“翠心姑娘,你若在不求救,我那些师弟就走远了,到时你后悔都来不及。反正我没什么急事要办,在这里带上十天半月都无所谓。”

    翠心听到他这样说,心里有些发慌,想道:“他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乐大哥与他毫无瓜葛,他自然不用替他担心。我真傻啊,与他斗什么气呢?要是在这里困上几天,连乐大哥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我这辈子都会有遗憾。”想到这里,翠心急忙站起身来,两手放到嘴边,用尽力气大声喊道:“上面有人吗?救命啊!救命啊!”

    翠心的声音非常尖锐,在这一丈见方的土洞中不停地回荡。她刚喊出一个字,章应闲赶紧用手捂住双耳,对着她憨笑,心想:“小姑娘还是太单纯,我才说出一句,就把她唬住了。”

    翠心连续喊了几声,上面并无人答应,垂头丧气坐下来,不去理会章应闲。她想到自己连乐大哥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心里一酸,不由自主地抽泣起来。

    章应闲嘴角微撇,说道:“翠心姑娘,等会就有人来救你,不要难过啦。”翠心用衣袖轻抚掉脸上的泪水,望着章应闲,恨恨地说道:“章哥哥,我在这里喊了这么久,嗓子都喊累了,这回该你了吧。”章应闲摇头道:“不用费力气,稍有自有人过来。”

    章应闲话音刚落,就听见上面有人叫道:“里面有人吗?”翠心急忙站起身,对着洞口回答道:“有人啊,快救我们出去吧。”

    这个土洞深五六丈,清晨的时候,阳光不能直射到洞底,上面的人自然看不到洞底发生了什么。

    只听上面一人说道:“步师弟,下面那人好像是个女孩。”另一人道:“难不成是翠心姑娘,这下可好,我们无意间发现她的下落。管师兄,师父知道后,肯定又会夸赞我们。”上面两人正是幽谷派排名第四和第五的管若即与步春胜。

    管若即望着四周的树林,不清楚翠心为什么会掉下陷阱,想到她已经失踪一晚上,担心她可能受了伤,说道:“步师弟,你先在这里守着,师兄下去救翠心姑娘上来。”说完掀起青衫准备跳下去。

    步春胜急忙拦住他,劝道:“管师兄,此举太冒险,万万不可啊。我曾听师父说过,这个陷阱洞壁十分光滑,就算武林高手掉下去也插翅难飞,我们不可贸然下去。”

    管若即将脚缩回去,想起了葛岷山曾经的叮嘱,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心想:“还好有步师弟提醒,不然我也成为瓮中之鳖了。”于是询问道:“翠心就困在下面,我们却无能为力,真让心心急如焚啊。”

    步春胜摆摆手,说道:“师兄莫着急,我自有办法。”说完来到一棵大树下面,忽地拔出身上的刀,使出几招潼关刀法,只见十余条树枝纷纷掉到地上。步春胜拾起树枝,对管若即说道:“管师兄,我们将树枝编成绳索,放到洞里去,翠心姑娘见了,自然会沿着绳子上来。”

    管若即点点头,赞道:“步师弟的这个办法好,师兄自愧不如啊。”步春胜谦虚地说道:“师兄过奖。我们还是先救翠心姑娘吧。”

    两人蹲在地上,立刻动手编织树枝。等到树绳做好,步春胜和管若即用力拉了拉,说道:“这根绳子足够结实,翠心姑娘上来应该没事。”两人双手紧握着树绳的末端,缓缓将它送到洞底,并大声喊道:“翠心姑娘,你抓紧绳子,我们拉你上来。”

    翠心在洞底等了许久,心中已经不耐烦,对章应闲说道:“章哥哥,你那两个师弟怎么回事,为什么到了洞边还不来救我们?”章应闲淡淡地说道:“翠心姑娘,先坐下来静一静。我们幽谷派的弟子最讲究情谊,绝不会见死不救,你就放下心来。我估计他们正在焦头烂额地想办法。”翠心只得坐下来,叹了一口气,娇声说道:“但愿你说的是对的。”

    隔了一会,章应闲听到洞口传来管若即与步春胜的声音,又发现一根树绳从洞口递下。他伸出手抓住绳子,用力上下抖动两下,对翠心说道:“我那两个师弟还不笨,竟然想出结绳救人的办法。”

    翠心听后心中一喜,站起身说道:“章哥哥,你先上去还是我先上去。”章应闲说道:“你先上去吧。”翠心虽然想快点上去,但想到章应闲右腿受了伤,行动不方便,于是谦让道:“章哥哥,你受了伤,还是你先上去吧。”

    章应闲一愣,想到这个小女孩虽然与自己闹过别扭,但其实仍然关心自己,心中不觉涌过一阵暖流,说道:“翠心姑娘,你不要再推让,这点小伤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我在你后面上去,万一你不小心从绳子上面掉下来,还能用手接住你。”

    翠心执拗不过他,只得抓紧绳子慢慢爬上去。洞口的两人感受到绳子在承受重量,知道翠心已经在树绳上面,都用力将绳子拉出。

    翠心刚伸出头,管若即和步春胜就伸手将她拉出土洞,问道:“翠心姑娘,你没事吧?”翠心对这两人轻轻微笑,说道:“两位哥哥,我没事。你们赶紧就章哥哥上来吧。”

    管若即和步春胜都吃了一惊,异口同声地说道:“章师兄?他也在下面?”翠心害羞地点点头。管若即道:“师兄武艺高强,怎么会深陷土洞?”翠心道:“事情一眼难尽,你们还是先救人吧。”

    步春胜急忙将绳子放下,对着洞底说道:“章师兄,绳子下来了。”洞底并无人回答,步春胜心中正诧异,却突然感到手中的绳子一下一下地往下沉,他急忙定住双脚,紧紧握住树绳。

    章应闲一面用手抓住绳子,一面用左脚踢着洞壁,反复数次,轻松地离开陷阱。管若即与步春胜见到章应闲,急忙行礼,说道:“章师兄,师弟们晚来一步,你受苦了。”章应闲望着他们,说道:“我没事。倒是翠心姑娘在洞底待了一晚上,着实受了不少苦。”

    两人望着翠心,问道:“翠心姑娘,你怎么会与章师兄掉到下面去?”翠心轻轻咬着嘴唇,说道:“章哥哥是为了救我才落入陷阱,如今腿上受了伤。这一切都怪我不好。”章应闲摆摆手,说道:“我是自愿救你,你何必自责。”管若即与步春胜对视一眼,不再搭话。

    章应闲活动了右腿几下,感觉疼痛较前并无减轻,自言自语道:“看来腿伤还要几日才能痊愈。”突然想起一件事,朗声问道:“两位师弟,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寻找翠心姑娘?”

    管若即上前一步,轻轻地说道:“章师兄,我与步师弟是奉了师父之命,前来叫你回去。”章应闲心中一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道:“师父有什么急事找我吗?”管若即道:“确有急事,师兄回去后自然明白。”

    章应闲担心谷中有变,焦急地说道:“事不宜迟,两位师弟,我们这就回去。”说完一瘸一拐地望幽谷派楼舍走去。翠心跟在他身后,不住提醒道:“章哥哥,你腿上有伤,不要走那么快。”章应闲哪里肯听,又加快了步伐。

    步春胜与管若即紧跟在两人后面。步春胜轻轻问道:“师兄,你说那件事情真是章师兄做的吗?”管若即摇摇头,说道:“我看不像,要真是他做的,他怎会如此着急赶回去。”步春胜道:“师兄言之有理。章师兄虽然为人强势,但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不尊师父的事情来。”

第七十二章 侠士出谷

    众人回到楼舍,正遇见陈聆知和姬显声。陈聆知见到章应闲和翠心,惊讶地说道:“章师兄,翠心姑娘,你们怎么回来了?”章应闲道:“听说师父找我有事,我就急忙赶了回来。”陈聆知听后,微笑道:“不错,师父等你很久了。既然师兄已经回来,匡、代、薛及其他师弟们就不用枉费心思四处去找你。”

    章应闲心中觉得奇怪,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重要,需要师父这样劳师动众去找自己回来,难道是为了幽谷派掌门一事?他心中暂时不想做这个掌门人,不过尚未向好应对之策。

    陈聆知见他发呆,说道:“师兄,我们进屋去吧,师父在里面恐怕已经久等了。”章应闲望了他一眼,径直走进屋去,翠心心中好奇,也跟着走进大堂。

    陈聆知望着两人走进去,对几位师弟说道:“此事师父自有定夺,你们都散了吧。”等到其他人都远,他望了屋内一眼,心想:“不知道师父怎样处理此事,接下来有好戏看了。”想到这里,他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章应闲到了屋内,见到葛岷山正坐在大堂闭目养神。袁甄桢站在一旁,示意他和翠心轻轻地坐下来,不要打扰师父休息。

    袁甄桢走出门外,看到陈聆知正在发呆,上前问道:“聆知,你在干嘛?”陈聆知急忙回过神,说道:“师姐,我正在想,章师兄和翠心姑娘进去之后,师父会说些什么。”袁甄桢道:“师父正在休息,哪里有时间理会他们。你待在这里做什么?有事进大堂再说。”

    陈聆知睁大眼睛,略有失望地说道:“既然师父在休息,我就不进去打扰了。”袁甄桢忙叫住他,说道:“翠心姑娘回来了,你去告诉梅公子和翟姑娘一声。”陈聆知无奈地说道:“聆知谨遵师姐之命。”然后匆匆离去。

    等到他见过翟镜月之后,又想到梅九通昨日怀疑章应闲偷了《元和秘笈》,此番前去,不知道等会会不会当面揭穿他。于是又返回大堂。

    章应闲将前面发生的事情说完之后,屋内之人除了翠心之外,都吃了一惊。葛岷山和蔼地问道:“翠心姑娘,我这个徒儿所言是否属实。”翠心轻轻地点点头,说道:“章哥哥说的是真话,我可以为他担保。”

    葛岷山舒了一口气,对章应闲说道:“闲儿,为师误会你了。”章应闲道:“师父的话,徒儿不太明白,还望师父明示。”葛岷山望了袁甄桢一眼,说道:“桢儿,为师累了,先回房中休息,你来告诉闲儿个中事情吧。”说完起身朝内室走去。

    袁甄桢此前误会了章应闲,此时故意不看他,说道:“章师弟,师父的《元和秘笈》被人盗了,目前还未查处是何人所为。”章应闲方才恍然大悟,想到自己居然成为众人怀疑的对象,心中羞愧不堪,仍故作镇定地说道:“师姐放心,为了证实自己的清白,我一定会揪出这个人。”

    袁甄桢挥手道:“师弟不必放在心上,师父迟早会查清楚这件事情……”章应闲不待她说完,已经起身离去。袁甄桢叫到:“章师弟,你这是做什么?”

    章应闲头也不回地说道:“最近党项人来过此地,又匆匆地离去,我怀疑是他们所为。”他瘸着腿走到门边,突然站着不动,往回望了一眼,见到翠心也望着自己,感到热泪涌到眼眶,急忙开门而去。

    翠心起身跑到门外去,却未见到章应闲的身影。章应闲虽然受伤,但轻功了得,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已经离开幽寂谷。

    屋内之人都来到外面。梅九通叹了一口气,对袁甄桢说道:“章兄弟是性情中人,在下之前误会他了。”袁甄桢微微苦笑,并不答话。

    梅九通说道:“乐兄弟昏迷了一天一夜,不知道现在情况怎样,我和两位姑娘过去探望一下他。”于是袁甄桢辞别,带着翟镜月和翠心离开大堂。

    袁甄桢望着出谷的路,心想:“师父之前说过,章师弟自作聪明,早晚会吃亏。如今他只身去追赶拓跋济予,那《元和秘笈》未必是拓跋济予所盗,到时拓跋济予新仇旧恨一起报,章师弟岂是他的对手?”

    袁甄桢又想起拓跋济予的“霹雳神掌”,心中忐忑不安,深知此事关系重大,转身回到屋内,去向师父葛岷山禀报。

    葛岷山听了袁甄桢所言,起得从凳子上站起来,骂道:“傻小子,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为师曾试过拓跋济予的武功,他的内力深厚无比,非是寻常人等可以匹敌,你这一去,岂不是白白送死!”袁甄桢诚惶诚恐地问道:“师父,事已至此,可有办法补救?”

    葛岷山思索片刻,语重心长地说道:“桢儿,你的章师弟性子急躁,不经过我同意就擅自出谷,本该接受我派门规处罚。但为师念及他对幽谷派的一片忠心,暂且饶过他这一会。如今他以身犯险,为师不得不管。你这就传为师的话,着急所有年满十六岁的弟子到大堂外,就说有要事商量。”

    袁甄桢“诺”了一声,匆忙退下。葛岷山在屋内转了几圈,想着如何妥善解决这件棘手的事情。

    没过多久,数十位弟子就聚集在幽谷派的大堂外。葛岷山对大家说道:“徒儿们,我幽谷派镇谷之宝《元和秘笈》被奸人所盗,你们的章师兄已经出谷去追赶偷书之贼。为师召集你们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们,有谁自愿出谷协助你们的师兄?”

    那些弟子你看我,我看你,争着要求前往。葛岷山示意众人安静,说道:“你们的心意为师都知道。同门之谊,难能可贵,你们要好好珍惜。不过那些人武艺高强,且人多势众,你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这次出谷之人,就暂从九大弟子当中挑选两人。”

    众弟子听了,异口同声地说道:“徒儿们皆听师父的安排。”

    葛岷山满意地露出微笑,说道:“知儿,声儿,你们两人入谷较早,武艺都不弱,为师就派你们出谷相助,你们觉得怎样?”姬显声从人群中站出身来,拱手答应道:“徒儿谨遵师命。”

    陈聆知听完葛岷山的话,心中喜忧交加,喜的是师父终于肯让自己出谷,忧的是此行的目的竟然是去帮章应闲。

    在场众人都望着陈聆知,等待着他的回答。陈聆知轻轻吸了一口气,朗声说道:“师父放心,徒儿定不辜负您的期望,誓与两位师兄弟同生共死。”

    葛岷山挥手道:“知儿,临别之际,师父有句话想对你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们能出手时就出手,敌不过的时候千万不要勉强自己。”陈聆知点头道:“徒儿一定铭记于心。”

    袁甄桢望着陈聆知,想着要与他分离,心中不免一阵伤心。陈聆知偷偷瞟了她一眼,虽然心有不舍,但仍然转身与姬显声一同离去。

    葛岷山望着两位爱徒离去的身影,心想:“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你们学了这么多年武艺,为师不能让你们总是待在幽寂谷里,是该让你们陆续出去磨炼一番。”

    堂下的弟子都望着葛岷山。袁甄桢轻轻说道:“师父,各位师弟都等着你吩咐呢。”

    葛岷山回过神,对众人说道:“徒儿们,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你们要勤奋学习武艺,只有学所所成,方能在这世上立足。”那些幽谷派弟子都说到:“徒儿们定当努力专研武艺,不辜负师父的一片苦心。”

    葛岷山用手抚了抚胡须,缓缓说道:“徒儿们,为师并不是一定要找回那本武林秘笈。这么多年,为师早已熟记上面的八十一般武艺及内功心法。为师只是担心《元和秘笈》到了奸邪之徒手中,不但会祸害武林,甚至会危急社稷。这才派你们的师兄出谷去寻找。”

    那些弟子恍然大悟,心中皆佩服师父深厚的功力以及忧国忧民的胸怀。

    葛岷山道:“为师年龄已过八十,虽然不关心尘间之事,但不忍先贤的武艺灰飞烟灭。为师即日起闭关半月,专心重著《元和秘笈》,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在场的幽谷派弟子都承诺。

    葛岷山示意众人散去,却留下袁甄桢、管若即、步春胜、匡未僵、代房骏、薛闻宣六人,说道:“你们几人是我的得意弟子,习得《元和秘笈》上面的武艺。为师此次到山洞闭关,你们要紧紧守住出口,决不允许外人擅自闯入。”

    六人都点头答应。葛岷山微微一笑,放心地走进屋去。

    等到葛岷山离去,袁甄桢郑重地说道:“各位师弟,师父重著《元和秘笈》,需要耗费大量的心血,我们要谨记师父方才说的话,让他老人家安心地闭关。”管若即道:“师姐有什么吩咐,我们一定照办。”

    袁甄桢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六人轮流当值,每三个时辰换一人。”管若即、步春胜、匡未僵、代房骏、薛闻宣五人都同意这个做法。众人约定好,各自回去做准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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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中后期,中原各朝战乱不断。这时,位居北方的契丹逐年南侵,西北的党项也阳奉阴违,中原王朝大厦将倾。本书主人公,一位来自代州的后唐将军遗孤,就在这种环境下慢慢长大。他本为儒家弟子,为人谦虚、知礼,却被时代的浪潮推向武林,经过一番世事周折,他终于赢得了朋友的认可和红颜的钦晋汉奇侠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晋汉奇侠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晋汉奇侠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