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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锏川     晋汉奇侠传txt下载     晋汉奇侠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三章 觅得解药

    梅九通、翟镜月与翠心来到乐异扬的房间,见到乐异扬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已经开始发青。

    梅九通在衙门里做了几年捕头,见过囚犯死前的样子,想到乐异扬此时正是临终前的表现,自言自语道:“这个箭毒这么厉害,才过一天时间,竟然就置人于死地。”

    翠心听见之后,默默地走到床边,紧紧握住乐异扬的手,眼泪不住地流出来,高声叫道:“乐大哥,你听得到我说的话吗?你快醒醒啊!”

    翟镜月心有不忍,走过去拍了翠心的肩膀,递过一块手绢,轻轻说道:“妹妹,乐公子中毒已久,元神即将离体,我们不要再打扰他。”翠心摇摇头说道:“我不相信!乐大哥对我这么好,怎么会一声不吭就离开我?乐大哥,你说说话啊,心儿就在你身边。”

    梅九通想起之前乐异扬昏迷中说过的话,心里一阵酸痛,却仍然说道:“翠心,你对乐兄弟的一片痴情,他在九泉之下也会知道的。”翠心听到“九泉”二字,身子突然发软,口中重复道:“乐大哥真的要死了么?乐大哥真的要死了么?”

    梅九通和翟镜月见到翠心神色异常,担心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走过去安慰道:“翠心,我们出去吧,还要替乐兄弟准备后事。”翠心只觉天昏地暗,想到就要和乐异扬永别,顿时晕了过去。

    梅九通急忙按住她的“人中穴”,费了好大功夫才将她唤醒。翟镜月扶起翠心,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

    翟镜月前脚刚跨出门槛,翠心却发疯似的挣脱开来,又跑到乐异扬的床边,趴在她的的耳边,兴奋地说道:“乐大哥,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梅九通和翟镜月尚未离开房间,听见她这么一说,都吃了一惊。两人见到翠心双手不停乱动,担心她是受了刺激,急忙过去扶起她,问道:“翠心,你没事吧?”

    翠心望着两人,摇头道:“姐姐,梅大哥,我没事。刚刚昏迷的时候,我终于想通了。”

    翟镜月小心地说道:“妹妹,你不要吓姐姐,你莫不是得了痴心疯?”翠心嘟着嘴巴,不满地说道:“姐姐,你怎么说妹妹得了痴心疯,人家好好的呢。”

    梅九通见翠心颜色红润,言语清晰,与平时无异,方才放下心来,说道:“翠西,你姐姐是关心你才这么说的。你告诉梅大哥,你想通什么了?”

    翠心“哎呀”一声,说道:“差点忘记这个重要的事情。昨日我被党项武士擒住,一路上不停地吵闹,那些党项武士曾威胁说,如果我不老实跟他们去,就让我尝尝蛇毒的厉害。”

    梅九通听后眼前一亮,朗声说道:“蛇毒?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是党项的红头蛇,我曾经听马神医提起过。之前我怎么没有想到呢?翠心,谢谢你!”

    翟镜月听后满头雾水,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于是问道:“党项红头蛇?这时什么蛇?”

    梅九通答道:“这时一种生活在党项夏、绥、宥、银四州境内的毒蛇,它的毒性非常强,凡人畜被咬之后,如果没有解药,七日内必死无疑。马神医曾在代州军营行医,偶尔会碰到被红头蛇咬伤的士兵,所以对它略有了解。”

    翠心皱着眉头,失望地说道:“如今虽然知道箭毒的来历,但仍然无解药可以救治乐大哥。”她说到这里,眼泪又流了下来。

    梅九通道:“解药倒是不难。我听马神医说过,只需找到一条红头蛇,让它咬伤野兔或老鼠,然后取出它们的鲜血,给人服用就可解毒。也可以将这些血液熬制成小药丸,放在身边作为解药用。”

    翠心听后,心中稍微宽慰,不过马上又愁眉苦脸,说道:“此地离定难军有数千里,要找到一条红头蛇,真如大海捞针一样困难。”翟镜月也说道:“九通,翠心说得对,这里连红头蛇的影子都看不见,哪里还能制备得出解药?”

    翠心向梅九通望了一眼,轻声说问道:“梅大哥,你可有什么办法?”梅九通摇摇头。又说道:“如果再想不出办法,乐兄弟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翟镜月道:“九通,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在虎狼林,那些野兽会害怕拓跋济予的马儿,难道马上有蛇?”梅九通道:“我也不明白。”

    翠心急忙问道:“梅大哥,你可在马上发现了什么袋子?”梅九通坦然答道:“马上除了缰绳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翠心喃喃道:“那就奇怪了。”梅九通听后,想起在马厩发生的事情,说道:“昨晚有两个党项武士前来偷马,被我及时发现,再与两人交手时,那两人投掷出飞镖,误伤了拓跋济予的白马。我这就过去马厩,看看能不能在那里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翟镜月道:“九通,我与你一同前去。”梅九通举手制止她道:“你就在这里陪翠心,我去去就回。”说完大跨步离开房间。

    翟镜月黯然神伤,缓缓坐在桌旁,缓缓倒满一杯水,对翠心说道:“妹妹,你梅大哥不知何时可以返来,我们不能就这样干坐着。你端这杯水过去喂乐公子,他昏迷了一天一夜,想必一定渴得不行了。”

    翠心正坐到床沿上,听到姐姐叫自己,起身过去接过水杯,将水送到乐异扬口中。乐异扬仍然毫无反应,翠心焦急不已,心里一直念叨着:“乐大哥,你要坚持住啊。”

    看着翠心一声不吭的样子,翟镜月安慰她道:“好妹妹,你要坚强一些,人死后是不能复生的。”翠心只觉两眼泪水朦胧,哑着嗓音说道:“乐大哥就这样死去,老天真是不公平。”

    翟镜月起身上去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轻轻拍了拍,说道:“翠心,你又犯傻了,这个世道哪里有什么公平不公平。要真有公平可言,我们姐妹俩也不用在青楼里面长大了。来纪云和耶律钟盈,一个是千金小姐,一个是公主殿下,为什么她们生来就高人一等?”翠心不去反驳她,独自一人默默地为乐异扬伤心落泪。

    翟镜月无奈地摇摇头,又坐回桌旁,回想起以前在别情楼中的日子,一个人喝着白开水。

    梅九通出了房门,穿过一条走廊,遇见袁甄桢走过来。两人走近后,袁甄桢说道:“梅公子,你这般匆匆而去,确实为什么?难道乐公子那边出事了?”梅九通想到事情危急,来不及与她多说,只说道:“乐兄弟中了党项红头蛇毒,如今生命垂危,恐怕过不了午时。”

    袁甄桢听后惊讶地说道:“红头蛇毒这般厉害。咦,你是怎么知道的?”梅九通不想与她过多纠缠,铿然答道:“袁姑娘,此事说来话长,我现在得去马厩一趟,后面再告诉你不迟。”然后侧身从她面前飘过。

    袁甄桢趁着师父闭关之前来探望乐异扬一次,却没料到他的伤情发展这么快,想到梅九通足智多谋,急忙叫住他道:“梅公子,你先等等,我与你同去。”梅九通头也不回,只说道:“这样也好,一起去多个帮手。”

    梅九通在崎岖的道路上快速地前行。袁甄桢虽然轻功不弱,但仍然落后他十余丈远。

    梅九通到了马厩,轻轻推门而入。那匹马正在静静地吃着干草,其他的马匹都离它有数丈远。看到这个情景,梅九通吃了一惊,心想:“难道昨日的飞镖没有毒。”

    袁甄桢此时也赶过来,上气不接下气,说道:“梅公子,你发现什么了吗?”梅九通回过头望了她一眼,说道:“袁姑娘,不瞒你说,我过来这里是为了寻找治疗箭毒的解药。”

    袁甄桢听后,将信将疑地说道:“这里有红头蛇毒的解药?那太好了,我们赶快寻找吧!”说完冲到马群里,那些马匹都乱着一团,纷纷对她避而不及。那匹白马仍然只顾着吃草,并不理会袁甄桢。

    袁甄桢心中觉得奇怪,绕着白马走了几圈,突然发现地上的草堆有异常,急忙对梅九通说道:“梅公子,你快过来,看看这些是什么?”

    梅九通听见她叫自己,走上前蹲下身细细察看。那草堆上面有几处血迹,是前面白马受伤后留下来的。血迹周围密密麻麻全是虫子的尸体,有蟑螂、苍蝇和飞蛾,草堆旁边还有几只死老鼠。梅九通抬起头,望着马儿臀部的伤口,昨晚替它包扎的布块仍然在。袁甄桢伸了伸舌头,叹了一声,说道:“这匹马的血这么厉害,它分明是一只有毒的马啊,难怪这里的马都畏惧它三分。”

    梅九通听后豁然开朗,起身说道:“袁姑娘,你提醒的好,也许这匹马的血可以解乐兄弟身上的箭毒。”袁甄桢不解地道:“乐公子已经中了红头蛇毒,要是再饮了这匹马儿的血,岂不是会雪上加霜,立即毒发身亡?”梅九通镇定地说道:“袁姑娘,事已至此,唯有这个办法可以尝试。要是错过这个机会,乐兄弟就再也活不过来了。这就是俗话说的以毒攻毒,但愿能有效果。”

    袁甄桢仍心有顾虑,但想到这是目前能够保住乐异扬性命的唯一方法,也不做强烈反对。她“嚯“的一声拔出长剑,用力朝马儿砍去。那匹白马受了一惊,迅速地跳到一边躲过。袁甄桢正欲再挥剑去刺杀,梅九通已经抓住她的剑柄,问道:“袁姑娘,你这是为何?”袁甄桢淡淡地说道:“我先杀了它,再取血为乐公子治伤。”

    梅九通道:“袁姑娘,你这样做不不可取。这匹马是西域宝马,整个党项族里只有两匹,它价值连城,如此取之性命,岂不是可惜了吗?况且乐兄弟身上的红头蛇毒并非一时半刻可以去除,何不留下它的性命,每日取一些马血做药引。如果真有作用,到时乐兄弟身上的蛇毒得以解除,宝马也留下来,两美齐全的事,不是更好吗?”

    袁甄桢觉得他说得有理,脸色微红,诚恳地说道:“梅公子,小女子目光短浅,刚才着实有些莽撞。还请你见谅。”梅九通说道:“袁姑娘一心想着救人,在下可以理解。”

    袁甄桢心中羞愧不已,不要意思地低下头。梅九通哈哈笑了几声,说道:“我们还是动手取药吧。”袁甄桢应承一声,蹲在地上,用长剑在马腿上轻轻地划出一道小口。那匹马嘶叫一声,不停地在地上挣扎,梅九通双手紧紧缚住马身,白马顿时动弹不得。

    袁甄桢取出随身携带的葫芦,将里面的水全部倒出,接上半葫芦鲜血,将它递给梅九通,又拿出花手绢将马腿上的伤口包扎好,起身轻轻抱着白马,靠在她的耳边嘀咕道:“马儿啊马儿,希望你的血可以救到乐公子。”

    梅九通接过葫芦,焦急地说道:“袁姑娘,乐兄弟还等着马血服用,我先去一步。”说完,嗖地一声冲出门外。袁甄桢刚出马厩,已经不见梅九通的身影,她对着前方叹道:“这个梅九通真不简单。乐公子年龄不过十七岁,身边竟然有这样的朋友,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第七十四章 西域神马

    等到袁甄桢回来,发现师父葛岷山也在屋内。乐异扬已经服过白马的血,脸色较前看起来红润很多,正躺在床上休息。

    原来葛岷山想到乐异扬中了箭毒,自己虽无解药可治伤,但仍想着在闭关之前过来见他一面。梅九通走了不到一会,他就来到乐异扬的门外,听到屋内有人在哭泣,贸然进去会显得很唐突,于是轻轻地敲了敲门。

    翟镜月正在发呆,听到敲门声,以为是梅九通反悔了,特意返回来与自己一同前去,于是兴奋地起身去开门,却发现是葛岷山站在外面。翟镜月吃了一惊,吞吞吐吐地说道:“葛老前辈,怎么是你?”葛岷山抿着嘴巴,笑道:“翟姑娘,老夫不能来看看乐公子么?”翟镜月急忙站到一旁,请葛岷山进去。

    翠心听到门口有人说话,已经站起身来。葛岷山上下打量她一番,关心地问道:“小姑娘,你怎么啦,怎么哭得这么伤心?”翠心哽咽着答道:“老爷爷,您来得正好,乐大哥快不行了,您想办法救救他吧。”

    葛岷山听后一惊,想到昨日已经用真气封住毒气,现在怎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急忙走上前,望着乐异扬的脸,心中大骇,又伸出手去为他把脉,感觉他的脉搏虚弱无力,正是阳寿将尽的表现。

    葛岷山替他把完脉,翠心小声地问道:“老爷爷,乐大哥还有救吗?”葛岷山轻轻地摇摇头,说道:“他的气色和脉搏都很虚弱,老夫已经无能为力了。”

    翠心看到葛岷山严肃的面容,终于相信乐异扬是必死无疑,突然扑到乐异扬身上,放声痛哭道:“乐大哥,你曾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你怎么能就这样默默地离去!”

    葛岷山望见这个情景,心中不由得感叹:“乐公子是为救翠心而死,真不枉费翠心对他的一片深情。这么好的一个少年,无缘无故就死了,真是可惜啊。”

    他闭目冥想,想起《元和秘笈》里的续命**,即将一人的真气输到另一人的体内,以延长他的寿命。此法乃《元和秘笈》里面的上乘武功,将消耗运气之人大量的内力,若非是至爱亲朋有难,极少有人会情愿使用这样的武功。葛岷山之前从未用过续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这次决定亲身尝试一番。

    葛岷山让翟镜月扶开翠心,自己脱鞋上床,坐在乐异扬的身后,双掌抵住他的后背,缓缓输出体内真气。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乐异扬口中吐出少量黑色的血液,脸色逐渐由青转白。葛岷山感觉丹田微热,即刻收回双掌,整理好衣服下床,望了乐异扬一眼,满意地点点头,对翠心和翟镜月说道:“老夫方才运气为乐公子疗伤,用了十年修炼的内功,总算可以保证他三日性命无忧。”

    翠心心存感激,朗声说道:“多谢老爷爷倾力相救。”葛岷山说道:“小姑娘不要谢我,要谢就谢创作续命**的先贤。老夫与乐公子的曾外祖父有渊源,怎会忍心见死不救。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人学习武艺,不是用来争强好胜,而是为了济世救人,这才是习武之人的最高境界。”停了一会,脸色突然转暗,哀叹道:“唉,若是再找不到解药,就算老夫将毕生的功力输给他,也不过延缓他半月的寿命。”

    翠心默默地坐在床边,情绪又开始低落起来。

    这时,梅九通拿着盛有马血的葫芦回来,见了葛岷山,打了一声招呼,径直走到乐异扬的床前,扶起他的头,将马血缓缓灌倒他的嘴里。

    翠心心中好奇,轻轻地问道:“梅大哥,你给乐公子喂的是什么啊?”梅九通蹲在床头,长话短说道:“我和袁姑娘去了马厩,取了拓跋济予坐骑的血,回来给乐兄弟做解药用。”

    翠心惊讶地张开嘴,望了翟镜月与葛岷山一眼,发现两人与自己一样,脸上都露出疑惑地表请。

    梅九通给乐异扬喂完马血,将空葫芦放到桌子上,走到葛岷山面前,恭敬地说道:“葛老前辈,实不相瞒,昨晚我在马厩外面与党项武士相斗,那匹白马不幸被有毒的飞镖击中。在下本以为它会毒发身亡,等到今日过去,却发现它竟无半点中毒的迹象。马厩地上有一些马儿受伤之后掉落的血迹,周围有大片虫子和老鼠的尸体。在下见乐兄弟病情危急,才想出这样万不得已的办法,希望会有奇迹出现。”

    葛岷山一面听他解释,一面点头称赞,末了说道:“中医里面有以毒攻毒的说话,两毒在人体内相攻,毒性可能增强,亦可能减弱,全凭受毒之人的身体承受之力。老夫方才输入乐公子体内的真气,兴许可以对他略有帮助。”

    翠心听完二人的谈话,心中升起了希望,说道:“老爷爷,梅大哥,但愿你们的努力不会白费。”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床上传出虚弱地咳嗽声,翠心转身望去,发现乐异扬脸色逐渐恢复红润,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叫道:“乐大哥,你醒了吗?”乐异扬却不回答。翠心正欲失望,突然看到乐异扬的四根手指微微一动。翠心兴奋地挑起身,对室内诸人说道:“乐公子有知觉了!乐公子有知觉了!”

    葛岷山上前为乐异扬把了脉,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说道:“不错!乐公子的脉象正在好转,看来那匹马的血真有解毒的作用。”

    梅九通与翟镜月都舒了一口气。翟镜月小声说道:“九通,我有一事想不通。”梅九通问道:“你有什么想不通的?”翟镜月道:“你真就能断定这匹马的血就是解药?”梅九通做了一个鬼脸,说道:“天机不可泄露。”翟镜月不依不饶,非要他告诉自己。

    梅九通道耸耸肩道:“镜月,实话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且不管这么多,如今乐兄弟身体好转,我就安心了。”翟镜月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那匹马本是西域宝马的后代,体内的血液可解天下奇毒。夏国公李彝殷的父亲李仁福晚年,托人去西域求得一匹雌马,后来与党项的千里马相配,产下两个小马驹,一匹为黑马,一匹为白马。李仁福大喜,将两个小马驹赏赐给自己的儿子和亲弟弟。第二年,李仁福去世,儿子李彝超继承夏国公兼定定难军节度使之位,又过了几年,李彝超去世,黑马又成为新任夏国公李彝殷的坐骑。

    拓跋济予本名李济予,是李彝殷的堂弟,他的父亲则是李仁福的亲弟弟。当年李仁福去世的时候,曾有军士推戴李济予的父亲为夏国公,但终因实力悬殊,没能等上大位,没过多久就郁郁而终。李济予将父亲的死归咎与李彝超、李彝殷兄弟,不愿与二人同姓,但又不想忘记自己高贵的血缘,遂改回后魏皇家拓跋的姓氏。

    拓跋济予势单力薄,不久就被李彝殷排挤出定难军,流落在后唐的代州边境,由于身兼一身武艺,偶然被代州刺史杜重威看中,招入府中做了一名亲兵。那匹白马是伯父李仁福赐予拓跋济予父亲的,被他当做是身份的象征,从未离开过他一天。

    党项红头蛇的蛇毒奇毒无比,但咬过黑白二马之后都会立即挣扎着死去,可见两匹马之毒更为厉害。梅九通与袁甄桢都不知,竟然用手去为白马包扎伤口,差点当场丧命。

    梅九通与翟镜月正说着话,袁甄桢就直接闯了进来,看到师傅也在这里,惊奇地说道:“师父,你不是准备闭关吗?”葛岷山微笑着说道:“桢儿,为师过来看乐公子一眼。”

    翠心也说道:“袁姐姐,老爷爷来得正是时候。刚才乐大哥气息奄奄,多亏老爷爷将体内的真气输给他,才能熬到你们回来。现在乐大哥喝了你们取得马血,气色已经好了许多,刚才手还动了动。”

    袁甄桢听后只觉背后发冷,说道:“那真是好险!既然马血能解乐公子体内的毒,后面几日,再去取血便可。”她望了师父一眼,对梅九通说道:“梅公子,师父准备闭关一段时间,我和几位师弟要轮流为他看守,取血之事,还要麻烦你了。”

    梅九通道:“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放心,我与乐兄弟情同手足,这点小事就包在我身上。”

    翠心上前说道:“梅大哥,到时我与你一同前去。”梅九通道:“不用了。到时叫你姐姐前去便可。”翟镜月也说道:“是啊,你若离去,要是乐公子苏醒,看不到你,心里可要担心了。”翠心害羞地低下头,说道:“姐姐,你又打趣我了。”

    经过一个时辰的折腾,众人都感觉疲惫。葛岷山说道:“乐公子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老夫就不要打搅他了。”几人都随葛岷山出去,只留下翠心一人在房中照顾他。

    接下来几日,乐异扬身体逐渐恢复,开始起床活动。梅九通见状,担心马血饮用过量会适得其反,就不再去取血了。他每日都会与翟镜月过来探望一番。

    袁甄桢与几位师弟轮流当值,他们有空就过来乐异扬房中嘘寒问暖。其他的幽谷派的弟子则在每日练完功之后陆续到来。翠心殷勤的接待这些人,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人竟然认为翠心是乐异扬未过门的妻子,每当听到这样的话,翠心总是微微一笑,心想:“能做乐大哥的妹妹,自己都已很满足了。”

    傍晚时分,探望之人离开之后,翠心便会将房门关好,让乐异扬一个人在房中安静地休息。她则守在房门口,直到夜深人静之时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经过这场风波之后,翠心似乎成熟许多,她在乐异扬面前不再那么任性。这一切乐异扬都看在眼里。心想:“心妹待人这么细致入味,以后谁娶到她都会有福气。”

第七十五章 用功深者

    这天晚上,翠心已经回屋,乐异扬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发现外面漆黑一片,只在数里远的地方隐约看见两个微弱的火炬,那便是幽寂谷的谷口。

    这几日,乐异扬听翠心讲了很多自己昏迷其间发生的事情。先是武林秘笈的丢失,接着是章应闲的离去,再到后来葛岷山的闭关,《元和秘笈》对武林和社稷的重要,乐异扬算是彻底佩服了。

    乐异扬又想起了韩愈的《答刘正夫书》,其中记载有这样的文字:

    “或问:“为文宜何师?”必谨对曰:“宜师古圣贤人。”曰:“古圣贤人所为书具存,辞皆不同,宜何师?”必谨对曰:“师其意,不师其辞。”又问曰:“文宜易宜难?”必谨对曰:“无难易,惟其是尔。”如是而已,非固开其为此,而禁其为彼也。“

    夫百物朝夕所见者,人皆不注视也。及睹其异者,则共观而言之,夫文岂异于是乎?汉朝人莫不能为文,独司马相如、太史公、刘向、扬雄为之最。然则用功深者,其收名也远。若皆与世沉浮,不自树立,虽不为当时所怪,亦必无后世之传也。足下家中百物,皆赖而用也,然其所珍爱者,必非常物。”

    将学文换作习武也是如此。《元和秘笈》记载的是唐代的武功绝学,虽已失传多年,但终在幽寂谷从见天日。幽谷派弟子人数众多,武艺高强之人也不在少数,冰封多年的武艺必将重现江湖。

    江湖上各门各派相互独立。显允焕身为中原武林盟主,凭着千形剑法威震武林。平山派的含刃刀所向霹雳,江湖中人也闻风丧胆。另外少林、丐帮、燕云也在江湖上享有很大的声望。契丹、党项、南唐、吴越、后蜀、吐蕃、回鹘的高手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乐异扬心想到,要在当今的江湖上立足,不仅要有过人之处,更不能因循守旧。《元和秘笈》里面记载的武功,是古代先贤所创的八十一般武艺,这些大多是近世之人闻所未闻的。如能将这些武功与平生所学融会贯通,比武之时,对手没有见过这些招式,一时半刻很难想出化解之招,胜之就易如反掌。这正所谓“宜师古圣贤人。”“师其意,不师其辞。”“无难易,惟其是尔。”

    乐异扬经过此番死里逃生,这时不由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想:“这次皆是由于自己学艺不精所致。自己武艺不精,哪能怪对手狠毒?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能去保护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人?“然则用功深者,其收名也远。”以后一定要刻苦学习武艺,这并不是为了江湖上的名声,而是为了能够做到真才实用。”

    乐异扬望着外面茫茫黑夜,心中顿时豁然开朗,终于决定潜心学习武艺。他轻轻地关上窗,回到床上,脑中不停地想着“用功深者”四个字,辗转反复,直到三更才入眠。

    乐异扬连续饮了数日马血,左上臂的伤口已经愈合,全身上下也都精力十足。加之从葛岷山传来的真气,几股力量在他体内来回循环,不断融合在一起。乐异扬感觉自己的内功已经较前增进不少。他想起那匹救了他一命的宝马,于是出门朝马厩走去。

    两人到了马厩,那匹白马见到乐异扬前来,缓缓靠到他的跟前,将头扑倒他的怀里,丝毫没有怪罪他饮过自己的鲜血。乐异扬用手抚着白马的软毛,感激地说道:“马儿,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那匹白马似乎听懂了乐异扬的意思,抬起头朝着屋顶长啸一声,又围着马厩里面跑了几圈。翠心看到马儿可爱的样子,柔声说道:“乐大哥,没想到你这么有马缘,连拓跋济予那个大坏蛋的坐骑都被你折服了。”乐异扬微笑不语。

    隔了一会,那匹白马两人跟前,停住不动,默默地望着两人。乐异扬开口道:“心妹,想不想骑着马到外面走走。”翠心开心地拍手道:“好啊。我还没有骑过他呢?”

    乐异扬扶着翠心上马,然后走到马跟前,拾起缰绳。翠心心中一愣,轻轻地问道:“乐大哥,你不上马么?”乐异扬回过头说道:“心妹,今日我为你做一回马夫。”翠心朗朗笑道:“这样怎么行,你的伤刚好,还是你骑马吧。”乐异扬拍拍胸口,爽声说道:“心妹,我的伤已经无大碍了。”

    翠心坚持要求下来,乐异扬急忙说道:“你就听我一次,我欠你太多了。”翠心顿时不吭声,白皙的脸蛋突然变得微红,她不明白乐异扬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两眼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乐异扬轻轻地说道:“心妹,谢谢你。要不是你想到我中的是蛇毒,恐怕我现在已经在黄泉路上。”翠心听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嘴中喃喃道:“是谁告诉你的?”乐异扬道:“翟姑娘昨日跟我说的,她还告诉我很多事情,比如你为了帮我求得解药,与章应贤一起掉进陷阱。”

    翠心脸色微变,微嗔道:“姐姐总是这样,什么话在她口中都包不住。”乐异扬哈哈笑道:“翟姑娘心直口快,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她与梅大哥两人,真是性情相投啊。”

    翠心点头道:“姐姐与梅大哥是天生一对。看到他们终于在一起,我心里好开心。”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乐大哥,你与来姐姐也是天赐良缘,下次见到她,记得替我向她问声好。”

    乐异扬心中一惊,不知她何出此言,急忙转回话题,说道:“心妹,我们不谈这些了。我先带你出去走走。”说完牵着马儿,缓缓走出马厩。

    两人走到马厩旁的树林里,未曾想到此处也会有老虎出没。此时有两只老虎出来觅食,乐异扬见到之后,心中默念一声“不好”,伸手去握住腰间的青云玄空剑。

    那两只老虎察觉到人的气味,立刻朝两人冲来。乐异扬拔出长剑横在胸前,两只老虎却在离他两丈的地方停下来,嘴中露出锋利的牙齿。乐异扬想起老虎害怕白马,如今自己饮了马血,体内五脏六腑尽有毒液浸润,不知道能不能威慑住老虎。

    他在林中站了片刻,那些老虎始终不敢靠近他的身体,仍然在两丈开外徘徊。乐异扬放下手中的剑,大着胆子朝老虎走去。翠心见状,在马上疾呼道:“乐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前面是老虎啊?”乐异扬并不作答,继续朝前走去。

    那些老虎看见乐异扬走来,全都散开逃走了。翠心两眼睁得大大的,满脸都是疑惑。等到老虎走远,翠心仍然心有余悸,颤巍巍地说道:“乐大哥,刚才真的好险啊!”乐异扬望着她,哈哈笑道:“心妹,没想到饮过白马的血液之后,竟然多了这样的本事,以后再也不用害怕被野兽围攻了。”

    翠心道:“马血有这么神奇,我回去也饮上几碗。”乐异扬听完她的话,吃了一惊,赶紧说道:“心妹,你体内无蛇毒入侵,还是不要冒这个险。”翠心“哦”了一声,轻轻垂下了头。

    乐异扬望着树林里的参天大树,感叹道:“幽寂派弟子常年在这树林里,却很少听说有人被野兽攻击,却是奇怪了。”翠心抬起头,说道:“这里风景迤逦,人迹罕至,老爷爷与他的徒儿隐居在此,真是选对了地方。”乐异扬微笑道:“心妹,你只说对了一半。”翠心凝神道:“还有其他原因么?”乐异扬道:“你还记得我们刚到幽寂谷时,在石室中发生的事情么?”

    翠心恍然大悟,说道:“我记起来了!这里还有黄王留下的宝藏。”乐异扬哈哈大笑:“心妹,你终于想起来了。说真的,我很佩服葛老前辈。他不仅武艺高强,而且侠义为怀。只是为了一个承诺,就默默地坚守到老,心中毫无抱怨之情。”翠心点头道:“乐大哥,我虽然不懂什么江湖道义,却也能分辨得出善恶是非。老爷爷一生所秉持的,恐怕也是为了这几个字。”

    乐异扬道:“确实如此。俗话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葛老前辈所作所为,必将造福武林和社稷。幽谷派弟子皆是卧虎藏龙之辈,平生所学尽是江湖上罕见的武林绝学,他这一派终将发扬光大。”

    翠心听后,惋惜地说道:“葛老前辈的《元和秘笈》是镇派之宝,可惜在前几日被人偷了,章哥哥才出谷去寻找。”

    乐异扬思索片刻,说道:“章少侠是一心想寻回秘笈,好让葛老前辈放心。不过秘笈未必就是拓跋济予所盗。”翠心道:“乐大哥,你为何这样说?”乐异扬道:“拓跋济予那日匆匆离去,想必是知道葛老前辈的厉害,所以不敢在幽寂谷久留。若拓跋济予夜晚大着胆子进谷,他必定不敢再到幽谷派重地去冒险,直接前往马厩夺马,可是他却只派了手下两名武士偷偷进谷。所以我断定不是拓跋济予所为。”

    翠心觉得乐异扬言之有理,说道:“乐大哥,梅大哥当日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怀疑偷书之人是幽谷派的弟子。”乐异扬道:“有这个可能。武林秘笈在葛老前辈身上,那日他为我运功疗伤,身体疲惫,回到卧室就躺下休息,一时放松了防备,这才让人有机可趁。那人只是点了葛老前辈的穴道,并无加害之意,可见他还是挺看重与老前辈的情谊。”翠心百思不得其间,轻轻地问道:“那人到底是谁呢?”

    乐异扬摇摇头道:“我暂时还想不出。且不管这么多,我相信时间一久,真像定会浮出水面。好在葛老前辈记得《元和秘笈》上的武艺招式,幽谷派才没有就此分崩离析。”

    乐异扬说到这里,心中默算着葛岷山出关的日子,准备到那天即同他辞别。他牵着白马,说道:“心妹,我们不能在外面待太久,要是被翟姑娘发现,我们又有苦头吃了。”翠心洒笑道:“姐姐心中只有梅大哥,又怎会有时间管我呢?”言下之意,自己如今与乐异扬在一起,翟镜月岂会不放心。

第七十六章 受人所托

    两人回到幽谷派楼舍,各自回屋。乐异扬在屋内坐了一会,细想这一路来发生的事情,心中感概良深。正思索着,突然听见屋外传来轻轻地脚步声。他望着门外,心想:“难道又有人过来探望?”

    那人在走到门口,伸手去敲门,手刚到门板,又放了下来。乐异扬觉得很奇怪,不知此人为何已到屋外,却不进来,故意装作不知,静静地坐在凳子上,思索着此人到底是谁。

    那人在门外站了一阵,心中犹豫不决,正准备转身而去,听到屋内有人在咳嗽。那人转过身,“咚咚咚”敲了几声门,问道:“乐公子回来了吗?”乐异扬听出是袁甄桢的声音,急忙答道:“袁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袁甄桢推开门,神色凝重地走进屋,迅速将门关上,又在窗外望了几眼,确定无人经过,方才说道:“乐公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够答应。”乐异扬被她这一连串奇怪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小心翼翼地问道:“袁姑娘,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只要在下能办得到的,在下一定不会推脱。”

    袁甄桢不急着说出相求之事,只在乐异扬对面坐下,柔声说道:“乐公子,不瞒你说,《元和秘笈》失窃一事,师父已经有所怀疑,只是当着众人之面不好明说。”乐异扬见她故意绕着弯子,也不点破,却问道:“依你之见,会是谁这么大胆,敢去葛老前辈房中行窃。”袁甄桢毫不犹豫地说道:“还能有谁,当然是我那个师弟章应闲了。”

    乐异扬脸色微变,心想:“章应闲那日与翠心在一起,哪里有机会去偷武林秘笈。看来他平时不善于处理师姐弟的关心,这次发生如此重大的事情,理所当然遭到众人的猜疑。”袁甄桢见乐异扬不说话,不知道他同不同意自己的看法,数道:“乐公子,你不信吗?”

    乐异扬本来置身于事外,无论是谁行窃皆与自己无关,但他不想冤枉好人,于是说道:“在下以为,此事未必就是章少侠所为。”袁甄桢脸色微变,冷冷地道:“不是他又会是谁?”乐异扬呆呆地望着她,不知道如何说起。

    隔了一会,袁甄桢又说道:“章应闲偷了师父的武林秘笈,故意说是拓跋济予做的,借此机会堂而皇之的离开幽寂谷,不愧想得周到。当日师父已经有所察觉,才让陈师弟和姬师弟出谷去寻找他。可是章应闲习得《元和秘笈》当中的四门武功,陈、姬两位师弟虽然武功不弱,但若真的动起手来,两人哪里是他的对手。章应闲若是将武林秘笈交与江湖败类或者是契丹人,后果自是不堪设想。”袁甄桢顾念着陈聆知的安危,所以才这样心急如焚。

    乐异扬着实吃了一惊,想到连葛老前辈都起了疑心,这个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不过他心中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又为章应闲开脱道:“袁姑娘,在下确有不知,还望你见谅。不过那日比武,章、陈二位少侠不过打个平手,又怎能说陈少侠的武功远不及章少侠呢?且三人毕竟是师兄弟,武林中人看重同门之谊,料想章少侠不会为难两位师弟。”

    袁甄桢听出乐异扬言外之意,心中不免焦虑起来,只等到他话音甫落,立即说道:“乐公子,那日比武之事,各位师弟都有所顾忌,皆没有使出平生所学的功夫。章应闲四套武功轮番上阵,前后衔接的天衣无缝,但每种武功都未使出五成功力,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比武结果。”

    乐异扬望着袁甄桢焦急的样子,心想:“她平时说话一向谨慎,为何今日这样说起来滔滔不绝?她进门就让我帮她,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她所求何事?”于是问道:“袁姑娘,在下才疏学浅,此番在幽寂谷近乎丧命,不知道能够可以到你什么?”

    袁甄桢道:“乐公子谦虚了。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有了师父相传的十年功力,武艺已经较前大有长进。章应闲欺师灭祖,光凭两位师弟之力,难以将缉拿回来。如果你能够挺身相助,胜算就会大很多,两位师弟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乐异扬总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拱手说道:“葛老前辈用自己的真气为我续命,让我承受住了剧毒的侵扰,在下确实感激不尽。等到他出关那日,在下必将亲自前去言谢。袁姑娘是葛老前辈的高徒,你的请求在下岂能不闻不问?我几日之后就将出谷,路上若遇到你的三位师弟,定当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梳理清楚,绝不会让他们同门相残。”

    袁甄桢舒了一口气,说道:“乐公子,你乃谦谦君子,平素最重信诺,有了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乐异扬突然皱着眉头。袁甄桢见状,以为他要反悔,刚想开口,只听乐异扬说道:“在下思索再三,却有一事不知。袁姑娘是葛老前辈的大弟子,三人都会听你的话,你为何不亲自出谷劝解?”袁甄桢听后默不作声,隔了一阵,才缓缓说道:“乐公子,你有所不知,我们幽谷派有个规矩,未得到师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离谷。”

    乐异扬觉得这样的规矩在哪个门派都会有,说道:“葛老前辈定下这个规矩,想来自有他的道理。在下愿闻其详。”袁甄桢说道:“唉,此事说来话长。”她停顿了一会,望了屋外一眼,小声说道:“师父有一个秘密,谷中除了我之外,再无其他人知晓。”

    乐异扬起身答道:“在下在这里发誓,绝不将今日之言告诉其他人。”袁甄桢示意他坐下,然后说道:“乐公子,其实我不是师父的开山弟子。”乐异扬听后心中一怔,说道:“在下自从来到幽寂谷,已经接近半月,并未见过更年长的弟子,姑娘何出此言?”

    袁甄桢黯然答道:“那是因为师父的大弟子早已出谷。”她见乐异扬一头雾水,继续说道:“师父二十几年前曾经收了一个弟子,用了五年传授给他《元和秘笈》的上乘武功,谁知那人学成神功之后,竟然悄悄地一走了知。师父知道之后,三日不思不饮,心中追悔莫及。本想出谷去问个明白,但想到事已至此,且由他去,为善为恶,自有上天来惩罚。”

    乐异扬恍然大悟道:“袁姑娘,你那位师兄真是不知好歹,竟然罔顾葛老前辈数年的苦心,换做是其他任何人,也难咽下这口气。”

    袁甄桢道:“乐公子,你说的没错。从那以后,师父便定下这个门规,并下定决心不在传授门人《元和秘笈》上下、上中、上上三层的武功,是以我和章应闲虽然入谷较早,却只能习得中层的几种武功。章应闲自以为天资聪明,整日想着学习更高深的武功,而师父屡次拒绝他的请求,他这才起了不良居心,趁着师父身心疲惫之际,偷了武林秘笈逃之夭夭,却不幸落入师父布下的陷阱里。可惜师父还是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竟然让他安然无恙地离去。”

    乐异扬听后,心想:“幽谷派看似平静,里面却有很多故事。我虽然只是一个过客,但如今受了葛老前辈的恩惠,也算是与幽谷派结下了缘,今后幽谷派的事就是我的事了。”他起身说道:“袁姑娘,你放心,若真是章少侠所为,在下一定劝他迷途知返。”

    袁甄桢感激地说道:“那就拜托公子了……”他话未说完,突然停住,转身来到门口,忽地将门打开,却见翠心端着点心站在那里。

    翠心突然见到门打开,着实吓了一跳,身子往后推了两步。袁甄桢大声问道:“你都听见什么了?”翠心望着她生气的样子,心里觉得莫名其妙,委屈地说道:“袁姐姐,我不过是来给乐大哥送吃的,刚刚才到门口,只听见乐大哥说了迷途知返四个字。到底是谁要迷途知返啊?”

    袁甄桢见她并未故意偷听,这才放心,轻声说道:“翠心,刚才不好意思,你不要误会啊。”转过头望了乐异扬一眼,说道:“乐公子,今日打扰了。”说完便匆匆离去。

    翠心望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走进房间,将点心慢慢地放到桌上。乐异扬起身来帮忙,说道:“心妹,你以后不要这么操心。这些事情我自己能够做的。”翠心不答,只微笑地望着他。

    乐异扬被她看得有点难为情,指着桌上的点心,说道:“心妹,你也坐下吃点吧。”翠心道:“乐大哥,不要管我,你快吃吧,过一会点心就要变凉。”乐异扬只得顺从的坐下来,心想:“翠心这是怎么了?为何过来给我送点心?”

    等到乐异扬吃完,翠心才问道:“刚刚袁姐姐来,到底所谓何事啊?”乐异扬不经意地答道:“她担心章少侠与其他两位师弟会自相残杀,让我到时可以出手制止。翠心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你会说迷途知返四个字。可是那日章哥哥与我同时困在山洞里,而且他的左腿还受了伤,我敢担保,一定不是他做的。”

    乐异扬道:“心妹,事情太复杂了,一时半会不能下定论。对了,你今日为何突然给我送点心来?”翠心微微一笑,说道:“是翟姐姐做的,她让我给你送一份来。”乐异扬想起翟镜月以前的样子,不由得感叹道:“没想到翟姑娘也是一个细心的女子。看来我对她的成见要改了。”

    翠心捂着嘴巴笑道:“乐大哥,你真有趣。我姐姐本来心地善良,以前只不过是迫于生计,才故意表现得尖酸刻薄,其实在私下里,她对别情楼每一个人都是很好的。”

    乐异扬道:“有道理。难怪梅大哥会不离不弃,与她一同坠崖。”说道这里,他想起十余日前发生的事情,仿佛隔了一世,感叹道:“心妹,世事难料啊,经过这场大难,我总算明白生命的真谛。”

    翠心歪着脑袋,呆呆的望着他,问道:“乐大哥,你说的话太深奥,小女子有点听不懂哦。”

    乐异扬缓缓说道:“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生与死,直到这一次,我才体会到,人活着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生命中重要的人。”他伸出手,将翠心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前,认真地说道:“心妹,感谢你为我做的事情。以后不管遇到任何困难,我都会坚强地活下去。”

    翠心手心感觉到乐异扬胸口的跳动,内心很欢喜,想到终于得到乐异扬的认可,害羞地说道:“乐大哥,你是为了救我才受的箭伤,我为你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第七十七章 闭门练功

    乐异扬与翠心相谈了半个时辰,才知道原来她竟是被人遗弃的孤儿,是被翟镜月的干妈捡回来的。翠心与翟镜月从小在别情楼一起长大,两人之间的感情远胜过一般的亲姐妹。

    乐异扬望见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心想:“不知道心妹的亲身父母如今在何方,他们怎能这么狠心,将自己的女儿抛弃不管?”

    翠心在乐异扬屋里待得时间太久,不想打扰他休息,说道:“乐大哥,我先回屋了。你好好休息。”乐异扬起身送她出了自己的房间,然后缓缓关上门。

    乐异扬想起了来纪云,不知道她现在在悠云山庄过得怎么样,是不是也会向他这样牵挂着自己。自从在悠云山庄遇见来纪云,乐异扬从未想过还会碰到其他让自己感到烦恼的女孩子。后来,耶律钟盈、翠心以及丰若香,他们一个一个都进入了乐异扬的生活。

    乐异扬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陷于感情的困惑。他与来纪云在两情相悦,各自都对这段感情付出了真心,但最终两人是否会走到一起,还未可知。至于耶律钟盈,乐异扬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内心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是仰慕,也似乎是倾心。而对于翠心,乐异扬总是小心地处理这段感情,他明知翠心对自己一往情深,却始终把翠心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若不是得知自己生来就是独子,他甚至以为翠心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而对于丰若香,乐异扬却只把他当做朋友的亲人看待,既然陆之诚对自己有义,他总得要对丰若香关怀有加才行。

    乐异扬此时已经年满十七岁,若是在寻常的人家,他这个年龄早就应该谈婚论娶。不过之前他想着到开封府参加科举考试,因此将自己的婚事一拖再拖,却未成料到契丹大军到来,将这一切都彻底改变了。

    乐异扬想到这些事情,心中按耐不住压抑,思索道:“我离开家乡才几个月时间,就遇见了这么多女孩子。一个人要是有三颗心就好了。一颗给喜欢自己的人;一颗给自己喜欢的人,还有一颗给前面两者都有的人。可是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呢?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对呢?”

    乐异扬苦苦冥思,仍然未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他又想起大晋国运不济,作为大晋的子民,不论身在朝中,仰或是身在江湖,都要为社稷分忧解难,于是自言自语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这两句话是西汉武帝时期的大将军霍去病的的名言。霍去病是名将卫青的外甥,他用兵如神,却不墨守成规,在对匈奴作战中屡战屡胜。汉武帝曾经劝霍去病早日成亲,他却说了这两句千古名言,诚挚地对汉武帝刘彻表示,匈奴一日未灭,自己就一日不成家。这时多么豪情壮志的话语,比起东汉光武帝刘秀所说的“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要脍炙人口得多。

    霍去病后来成功地将匈奴驱赶出境,还未来得及成家,就在二十三岁这样风华正茂的年纪去世,给世人留下了千古的遗憾。汉武帝当时悲痛欲绝,为霍去病修建了祁连山样式的陵墓,以表彰他为西汉做出的卓越功勋。

    乐异扬想到这两句话,确实是十分恰当。如今的契丹恰似当年的匈奴,兵强而马壮,但晋国却积贫积弱,可用的武将寥寥可数,与当年强盛的西汉不可相提并论。只要两国战争开始,晋国就注定会处于下风。

    乐异扬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掠过悲凉的情绪,早已将儿女情长之事抛诸脑外,心想:“我没有霍去病那样的本事,可以指挥千军万马,在战场上去异族对抗。但我愿意用自己的满腔热血,去争取中原万千百姓的无恙。”

    乐异扬不敢懈怠,接下来几日里,他足不出户,默默地在自己房中练习回虚剑法的招式。回虚剑法总共十招,招招皆可出奇制胜。

    第一招即“避实就虚”,对方袭来之时,应当立即避过,然后寻找对方虚弱之处攻击。对手若使剑,则可攻击其胸腹部;若对方用拳,则可攻击其腿部;若对方是使枪,则可攻击去双腕,凡此种种。

    第二招即“声东击西”。再与对方相斗之时,故意让人觉得会攻击其身体一处,却又集中精神去攻击对方毫无防备之处。此二招在打斗中使用最频繁,因此整套剑法就叫做回虚剑法。

    其余八招分别为“千鹤独立”、“沧海神针”、“沉鱼落雁”、“金蝉脱壳”、“守株待兔”、“画龙点睛”、“春风化雨”、“力挽狂澜”。整个回虚剑法攻防兼备,却攻击不足,防备有余。想来燕云真人当年所创此剑法,重在教人如何防御,以柔克刚。

    乐异扬自从得了葛岷山十年功力的真传,如今使起剑来开始应对自如,正应了《道德经》里的一句话,“祸之福之所伏”。他将回虚剑法每一招都演练了上百遍,但心中总感觉缺少了什么。

    乐异扬坐到左边,倒上一杯开水,一面喝水,一边思索:“以前由于没有空闲的时间,只习得这套剑法的二三成,如今虽然习得七八成,却远远未达到游刃有余的地步。若能在习得一两门高深的武艺,下次再遇见拓跋济予,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这日,葛岷山出关之日到了,袁甄桢早早派人前来请乐异扬等人。

    乐异扬在大堂遇见梅九通和翟镜月,上前问道:“梅大哥,翟姑娘,有几日不见了,你们都还好吗?”梅九通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我们都很好,幽谷派弟子照顾得很周到。”

    翟镜月却说道:“乐公子,自从你伤好了之后,就不让我们去看你,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乐异扬答道:“这次在下侥幸不死,全靠有你们相助。经过这场磨难,我也开始反思了。我的武艺确实不精,所以这几日在房中加强练习。”翟镜月听后微微一笑,说道:“好小子,你果然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乐异扬没看到翠心的身影,问道:“”翟姑娘,翠心没有与你们一起前来么?翟镜月道:“她知道你见过葛老前辈之后就要离去幽寂谷,正在房中收拾行李呢?”

    停了一会,翟镜月又问道:“乐公子,你真的要这么快就走吗?”乐异扬道:“在下本来早就要离去,但想到葛老前辈仍在闭关,所以才迟迟不肯动身。此番多亏葛老前辈舍身相救,所以在下无论如何也要亲自向他辞别才行。”

    翟镜月道:“哟,瞧你说得,好像我们就无半点功劳了。”乐异扬不知她是开玩笑,急忙说道:“翟姑娘,在下不是这个意思。若不是你们,我哪能活到现在?”翟镜月格格地笑了,回头对梅九通道:“九通,你这个兄弟好无趣,我不过是说说而已,他居然当真了。”

    梅九通站在一边,淡淡地说道:“镜月,乐兄弟为人老实,你不要做弄他。”又对乐异扬道:“她就是这个样子,你不要和她计较。”乐异扬道:“梅大哥,翟姑娘说的是实话,你们的救命之恩,小弟来日定当想报。”

    翟镜月嘟嘟嘴,说道:“来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你这一走,我就难以见到妹妹了。从小到大,我们还没有分开过一天。”

    乐异扬听罢,说道:“翟姑娘,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翟姑娘摇摇头,指着梅九通道:“你问他好了。”

    梅九通道:“乐兄弟,如今你又翠心相伴,我和镜月就不陪你去恒州了。”说着走到乐异扬跟前,轻声说道:“兄弟,翠心是个好姑娘,多少男子想和她在一起,你好好珍惜吧,不要辜负她对你的一片痴心。”乐异扬道:“梅大哥的意思,在下有些不明?”

    梅九通继续说道:“那日我倒你房中去,翠心为了给你取解药,竟然孤身去冒险,而你却在昏迷之中呼唤来纪云的名字。要是被翠心听到,她一定会很伤心。小女孩嘛,一时想不通,什么事情都可能做的出来,到时你再后悔就来不及了。珍惜眼前人吧。”

    乐异扬听后,半响不语,心想:“若真是如此,我又何以安心?翠心天真善良,我不能耽误她一辈子。感情这条线,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如今有梅九通和翟姑娘在她身边,我就算悄悄地离开,过不了几个月,翠心就会把自己忘掉。”想到这里,说道:“梅大哥,小弟一直把翠心当亲妹妹看待,毫无半点越轨之举。现在惹得她心神不宁,小弟难辞其咎。你们放心,小弟一定会妥善处理这件事。”

    梅九通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哥知道你的难处。你好好想想吧。”

    乐异扬点点头,问道:“梅大哥,你们接下来准备去哪里?”梅九通道:“我找到了一处清静的地方,后面就在那里住下了。”乐异扬好奇地说道:“梅大哥这么快就寻得安身之处,请问是何处?”

    梅九通道:“这几日你都闭门练功,自然不知道我们都做了什么。前几日,我遇见袁姑娘,就像她打听幽寂谷附近的可以隐居之处。她给我说了一个地方,离这里不到二十里路程。我和镜月当日就过去打探,发现那里有山有水,确实是适合居住的绝妙之地,我们心里都很满意。”

第七十八章 太阴剑法

    乐异扬听后,想着梅九通辞去开封府的官职,与心爱的女子在山林间隐居,心中羡慕不已。

    他想起韩愈写得《送李愿归盘谷序》,其中有一段描绘隐居生活的文字,“穷居而野处,升高而望远,坐茂树以终日,濯清泉以自洁。采于山,美可茹;钓于水,鲜可食。起居无时,惟适之安。与其有誉于前,孰若无毁于其后;与其有乐于身,孰若无忧于其心。车服不维,刀锯不加,理乱不知,黜陟不闻。大丈夫不遇于时者之所为也,我则行之。”说道:“听梅大哥这么一说,小弟倒是很想过去寻一方土地,安心住下来,与你们成为邻居。”

    翟镜月笑道:“欢迎欢迎啊,这样我就能再看到妹妹。乐公子,你要说话算数,不能反悔哟。”乐异扬啧啧地说道:“翟姑娘,这不过是在下的一厢情愿罢了,这次去恒州,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梅九通听后,鼓励他道:“你别说这样的丧气话,大哥还等着你回来一起喝酒种地。”

    乐异扬心中稍微宽慰,说道:“梅大哥,我们一言为定,人生难得几回醉,到时我们不醉不休!”梅九通与翟镜月听后都笑了起来。

    这时,突然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哈哈笑声,三人转身望去,只见葛岷山和几位弟子已经来到大堂。三人上前行礼。葛岷山点头回礼,说道:“好个不醉不休。老夫年少时也喜欢美酒,不过自从来到这里,饮得不那么多,酒量自然就下来了。”

    葛岷山安排众人依次坐下,急忙吩咐人去酒窖取酒回来,在每人桌前都放了一坛。葛岷山说道:“这酒是老夫数十年前放到酒窖的,一共五百坛,如今还剩四百九十九坛。平时我饮得都是现酿的米酒。今日难得赏心悦事俱在,老夫就不吝啬了,好好地与你们痛饮一回。”

    众人举起杯子,一饮而尽。葛岷山朗声笑道,又让众人酒杯斟满,如此饮了十余杯。

    乐异扬回味口中的酒香味,想起自己初到幽寂谷之时,曾在酒窖与葛岷山对饮过一坛酒,心想:“难道这几十年来,葛老前辈都未饮过酒窖当中的美酒?那他为何储存这么酒坛在地窖。”

    乐异扬抬头望去,只见葛岷山脸上容光焕发,丝毫无憔悴的容貌,心里连连感叹,起身说道:“晚辈曾听闻老前辈要闭关半月,心中算着日子,还差整整两天,没想到老前辈提前出谷,可喜可贺!”

    葛岷山哈哈大笑,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示意他坐下,说道:“老夫也未曾料到事情会如此顺利。这次老夫重著的《元和秘笈》,将每种武功都单独立册,一共八十一本,每本都加上了自己习武的心得,较之前那本武林秘笈更为完备。”

    乐异扬诚挚地说道:“老前辈在武林秘笈上呕心沥血,对重振武林绝学有莫大的帮助,晚辈佩服不已!”

    葛岷山示意众人再饮一杯酒,放下酒杯,才缓缓道:“《元和秘笈》记载的武功,虽有层次之分,却无优劣之别,最末等的武功,只要习得其精髓,也可以抵挡得住最上等武功的攻击,不过要想胜之,确有并非易事。老夫潜心专研这些武功五十年,才能掌握不到三十余种。乐公子可知为何?”

    乐异扬道:“前辈有何指教,晚辈愿闻其详。”葛岷山道:“乐公子,一个人就算再有精力,也难以习得天下所有的武功,不过是择其适合自己的罢了。《元和秘笈》共有八十一种武功,要想将当中的一种武功练得炉火纯青,寻常人需耗费二三十年的内力,若要练就数门武功,没有数十年的武林修为是不可能的。”

    乐异扬听后一惊,说道:“老前辈说的甚是,我们年轻人是要勤奋习武,日积月累,方能有所小成。”

    葛岷山望着乐异扬,缓缓地问道:“乐公子,话不能这么讲,老夫刚才说的是寻常人。如果是天性聪慧之人,不过几年就可以精通其中的奥妙。我这九大弟子,大多数年龄不过十六七岁。桢儿年龄最大,也不过才十八岁。他们每人都习得至少一门武功。”

    葛岷山又让众人满上就被,喝完一杯,继续说道:“乐公子,像你这般从小就习武之人,先前已经打好基础,现在要想再学习几门武艺,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之事。”

    乐异扬想到自己并未习过武,于是如是回答道:“老前辈,实不相瞒,晚辈是近几个月才开始学习武艺。”

    葛岷山并不相信,说道:“乐公子,你不会是和老夫开玩笑的吧?老夫之前同你疗伤之时,发现你体内有将近二十年的功力。老夫当时想着你的年龄接近弱冠,所以并不感到奇怪。你今日却说从未习过武艺,此话怎讲?”

    乐异扬心中一怔,回想之前在别情楼里受伤、与鹤连天交手以及后来与拓跋济予苦战的事情,终于明白其中的缘由,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体内的真气护体。而这些真气,又都是父亲乐天藏所传。乐异扬心中感叹:“父亲将大部分功力都传给了我,是为了让我好好活下来。而他自己,却因为功力变弱,才不得不选择与契丹骑兵同归于尽。”

    乐异扬与乐天藏相处十余年,自打有记忆开始,都未曾离开过他的身边,因此与他的感情极深,虽然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世,但仍然称呼乐天藏为父亲。想到这里,乐异扬脸色突变,黯然感伤,说道:“老前辈,我的内功是父亲亲自传授的。”

    葛岷山听后,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令尊果然对你疼爱有加。你现在有了近三十年的内力,较之那些四五十岁年纪的人,武功自是不相上下。难怪当日桢儿不是你的对手。乐公子,看来《元和秘笈》上面的武功,是难不到你了。”

    乐异扬起身答道:“在下天资驽钝,恐难学成至深武艺。”葛岷山道:“乐公子谦虚了。老夫识人这点本事还是有的。”乐异扬又说道:“在下在幽寂谷留了半月余,今日到了与老前辈辞行的时候了。”葛岷山说道:“你有要事在身,老夫就不强留。等会宴会过后,你就到内室来,老夫有话与你讲。”

    葛岷山举起酒杯,感慨地说道:“《元和秘笈》被盗一事,老夫深感痛惜。不过今日重新修订成册,勉强弥补了我心中的遗憾。过些日子,我让桢儿誊抄数份,再分发给你们的小师弟们。他们能够学到几成,就全凭自己的天分了。”

    屋内众弟子都说道:“师父放心,徒儿们定当尽心教导各位小师弟。”

    葛岷山满意地微笑,说道:“为师之前让你们三日之后出发,未曾想到中间出了两件大事,所以才拖到现在。”他叫出管若即、步春胜和匡未僵,说道:“你们三人就随乐公子而去,如果路上遇到你们的师兄,请转告他们为师的话,要以国事为重。”三人站起身,坚定地说道:“徒儿谨记师父的话。”

    葛岷山又望了坐下的其他三命弟子,说道:“桢儿、骏儿、宣儿,你们留下协助为师吧。”袁甄桢、代房骏与薛闻宣对视一眼,说道:“一切都听师父的安排。”

    宴席散后,梅九通与翟镜月回去取行李。乐异扬正准备走进内室,发现袁甄桢站在自己的身后,问道:“袁姑娘,你还有事吗?”袁甄桢说道:“乐公子,那日之言,你可记得?”乐异扬道:“在下当然记得。姑娘请放心。”袁甄桢道:“乐公子一路保重。”

    乐异扬进了内室。葛岷山上前说道:“乐公子,你这么快就要离去,老夫还未尽地主之谊啊。”乐异扬道:“在下在贵地叨扰多时,中间又承蒙老前辈搭救,心中已是万分感激。”

    葛岷山道:“乐公子,我们是自家人,你何需说这些客气话。”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本书,说道:“这就是《元和秘笈》上最高深的武功,《太阴剑法》,只要练成这个剑法,便可天下无敌。这个剑法乃秦汉之时流传下来,老夫七十一岁时才练到这上上层中的最高武功,看了此剑法的剑谱,不得不徒然生恨了。”

    乐异扬心中不解,问道:“《太阴剑法》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葛岷山道:“这个剑法只能是少年男子才能学成。学习《太阴剑法》之时,稍不留神,便会走火入魔,武功全失。所以虽是最高深的武功,却很少人有胆量练习,最终在唐末乱世失传。”乐异扬问道:“葛老前辈,为何女子不能习此剑法?”

    葛岷山道:“此剑法阴气太盛,只能靠少年男子体内的阳气化解。若是女子学习,必将气发身亡。”

    乐异扬心中一怔,心想:“《太阴剑法》如此险恶,难怪会失传。”说道:“老前辈,承蒙你的厚爱,不过晚辈未必可以学成此剑法。”

    葛岷山笑道:“乐公子担心会得不偿失?大凡欲成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若是寻常之人都能学会,这样的武功怎能在江湖上立足脚跟。若想练成非凡的武功,确实要经过浴火重生般的勇气。乐公子,你熟读诗书,这个道理应该不会不懂。”

    乐异扬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想起“用功深者,其收名也远。”这句话,点头道:“葛老前辈,你所言极是。晚辈本来不懂武功,今日得你相送剑法,必当勤奋研习。”

    葛岷山道:“乐公子,来日方长,不用太着急。”停顿了一会,又说道:“临别之际,老夫有几句话要送给你。当年林言将军协助黄王起兵,为举国百姓伸大张正义。老夫希望你能秉承先祖的做法,在这兵荒马乱之际,时刻为天下的苍生着想。”

    乐异扬听后,对葛岷山鞠了三次躬,说道:“谆谆之言,铭记于心。”

第七十九章 归隐山林

    乐异扬从葛岷山那里出来,回到自己房间收拾好行李,留下一封书信,便与管若即、步春胜和匡未僵出发。四人刚到马厩,代房骏与薛闻宣已经牵出四匹骏马,为首那匹,便是拓跋济予的坐骑。

    见到乐异扬等人走过来,代房骏走上前去,将马儿的缰绳递给他,说道:“乐公子,你带着这匹马上路吧。”乐异扬道:“代少侠,还是留给梅大哥吧,他们也要动身了。”代房骏道:“袁师姐早就交代过我,让我务必把白马给你。梅公子与翟姑娘住的地方离幽寂谷不远,到时袁师姐自会有安排。”

    代房骏说完,又朝他身后望去,疑惑地问道:“我前面听袁师姐说过,翠心姑娘与公子同去,这时怎么没有见到她来?”

    乐异扬微笑道:“此事有点复杂,以后你自然明白。”说完爬上马背,对代房骏和薛闻宣说道:“两位少侠,我们后会有期。”

    管若即、步春胜和匡未僵也已经上马,一起说道:“师弟,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们两人了。”代房骏和薛闻宣齐声答道:“乐公子,三位师兄,你们一路保重。”

    四人驱马前行,很快就出了幽寂谷口。不到一会,来到一块分岔路口,乐异扬停住马,说道:“我们离开幽寂谷地界,算着路程,十日之后就可以到达恒州了。”

    管若即随即说道:“乐公子,到了恒州,我们该这么办?”乐异扬道:“当倾尽全力阻止契丹大军南下。”管若即道:“好的,乐公子,到时我们皆听你的号令行事。”

    乐异扬望了三人一眼,说道:“三位兄弟,以后我们就同生共死,你们不必拘礼,直呼我的性命即刻。”

    管若即、步春胜和匡未僵在马上互相望了一眼,说道:“即使如此,我们以后便像翠心姑娘那样称呼你乐大哥。”乐异扬微笑道:“这样也好。三位兄弟,我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三人说道:“乐大哥请讲。”

    乐异扬望着眼前的两条路,说道:“你我兄弟四人,骑着骏马在路上同行,恐怕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兵分两路,到时在恒州再相聚,你们看这样可好?”

    管若即思索片刻,说道:“乐大哥,就依你之言,我和步师弟一起,你和匡师弟一起,我们这就分头行动。”

    乐异扬叮嘱道:“你们刚出幽寂谷,尚不熟悉前方情况,行事务必小心。”管若即道:“大哥放心,我们两人虽然年少,但一般人却奈何不了我们。”话刚说完,就转身对步春胜道:“师弟,我们走吧”。自己先骑着马离开了。

    步春胜拱手向二人辞别,说道:“乐大哥,我们恒州再见。”说完骑着马去追赶管若即。

    乐异扬见状,对匡未僵说道:“匡兄弟,你这两个师兄性格迥异,如此的搭档,倒也可以相互取长补短。”

    匡未僵微微一笑,说道:“没想到乐大哥一眼就瞧出来了。管师兄平时性格急躁,步师兄则温文儒雅。两位师兄武功都不弱,一个夺魁鞭,一个潼关刀,他们二人同行,我们尽可以放心。”

    乐异扬道:“匡兄弟,那日有幸见过你使出天山剑,确实运用自如啊,可有什么诀窍,大哥可以借鉴一下。”

    匡未僵道:“乐大哥过奖了。我练习天山剑已经有七八年,初练之时,觉得剑谱晦涩难懂,三月才学会一招,后来练着练着,就开始融会贯通,不到一年便将全部的三十六招学会了。我后来仔细回想,才明白练习剑法并没有什么秘诀,只有将招式积少成多,使用起来方能游刃有余。”

    乐异扬听后,赞同道:“有道理。看来习武并无捷径可走。就像我所练习的回虚剑法,虽然只有简短的十招,但要想在相斗中处于不败之地,每一招都得勤练百次以上。”

    两人驱马一边走,一边聊,话语甚是投机,两人都恨相见太晚。

    幽寂谷里,梅九通与翟镜月收拾好行李,过去与乐异扬道别,却在门口的走廊处碰到路过的袁甄桢,从她口中得知乐异扬已经出发。

    翟镜月以为翠心也走了,却不与她辞别,心中正惘然若失,看到翠心默默地朝自己走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乐异扬不想连累翠心,更不想耽误翠心,所以独自与幽谷派弟子上路。翠心在房中苦苦等待,没有见到乐异扬来找她,于是跑到他的房间,发现屋内被子已经折叠在一起,桌椅也都安放整齐,桌子上面留有一封书信。

    翠心颤巍巍地伸出手,取过信封,打开一看,上面只写了几句话:“心妹: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去恒州的路上。多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却没有给你任何回报。我知道你对我一往情深,不过我不能随意对你许诺。如今我已经离去,生死尚未可知。但愿还有来生,到时我定不会负你。冬日天寒,你要善自珍重。”

    翠心读罢,眼泪兀地流了出来。她望着这封书信,发现上面的笔墨并未完全风干,知道是刚写成不久,心中后悔道:“自己为何不早点过来?”

    她没精打采地走出房门,不知道往哪里去,刚刚拐过走廊,发现翟镜月等人就在眼前。她缓缓走过去,扑到翟镜月的肩膀上,娇声叫了一句“姐姐”,放声痛哭起来。翟镜月急忙抱住她,安慰道:“好妹妹,姐姐已经知道了,你别难过,还有姐姐在呢?”

    翠心哽咽着说道:“姐姐,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乐大哥对我总是忽冷忽热。这次更是如此,就算不想我与他同去,也要让我送他一程才对啊!”

    翟镜月恨恨说道:“好了,妹妹。你对乐异扬有情,他却对你无义,如此薄情寡义之徒,你又何必这样挂念着他。”翠心不答话,两眼泪水汪汪,独自抽泣着。

    梅九通也不明白乐异扬想要做什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对翟镜月说道:“翠心正在伤心,你就不要瞎掺和。”翟镜月给了他一个冷眼,说道:“我这是在安慰自己的妹妹,你倒好,不但不帮忙,反而在一旁说着风凉话,你还是她姐夫吗?”

    梅九通被她这么一说,知道她的脾气,担心惹恼了她,立刻不做声了。

    翠心听见两人的谈话,抬起头,沙哑着声音说道:“姐姐,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要埋怨梅大哥嘛。”翠心虽然心里不好受,但不想影响姐姐和梅大哥的感情。她虽然年纪小,却懂得如何为人处世。

    翟镜月听后,微微笑道:“好,好,有你这么乖的妹妹,我才懒得与他斗嘴呢。”她这话说完,梅九通和翠心都笑了。

    见到翠心破涕为笑,梅九通说道:“镜月,我们出发吧。”翟镜月牵着翠心地手,说道:“妹妹,我与你梅大哥决定隐居,你与我们住在一起吧。早上我听乐异扬说过,等他活着回来,还要与我们做邻居。他虽然有些无情,但还不是一个坏人,希望他能够信守承诺。”

    翠心听到这里,心情才好些,想到:“乐大哥这次不辞而别,是不想让我与他一起受苦,也算是心里牵挂着我了。”

    在开封府的时候,翠心的美貌是举城闻名的,她即天真无邪,又温柔体贴,所以使得人见人爱。可是她却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哪怕是太尉府的公子向她示好,她也从来没有心动过。直到乐异扬得出现,才让她春心思动,决定永远追随与他。等到翠心知道来纪云的存在之时,她已经陷入了情网,难以自拔。少男少女感情的事情,到底谁对谁错,局外之人真的难以分明。

    三人向葛岷山辞别之后,跟着带路的薛闻宣来到谷口。其时不到正午时分,冬日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显得格外暖和。

    梅九通说道:“薛兄弟,你亲自送我们到谷口,辛苦你了。”薛闻宣道:“梅大哥何必客气,你又我们就是邻居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幽寂谷找我们。”梅九通道:“好的,只是你们师父定下了门规,不然我也邀请你我那里作客。”

    薛闻宣笑道:“师父虽然定下规矩,但如果梅大哥发出邀请,师父大人又怎会拒绝呢?梅大哥用了不到十日的时间就搭起了两间木屋,如今又有佳人相伴,让我等既羡慕又嫉妒啊。”

    梅九通拱手道:“薛兄弟说笑了。”薛闻宣道:“梅大哥,在下这就回去,你们一路顺风。”梅九通道:“后期有期!”

    三人来到二十里外的山林。这里土壤肥沃,草木茂盛,环境十分优美。方圆数里之地,四围都是矗立的小山丘,高约百余尺,只有一条小路可以进出。中央有一个小湖泊,旁边新建了两间小屋,木屋之间相隔了十余丈。

    梅九通望着眼前的景色,说道:“这里真是隐居的好地方,寻常人那里会想到,在这四围山色怀抱之间,还有这样一块静谧的地方。”

    翟镜月也称赞道:“在这个地方生活一辈子,不知道要比在别情楼里好多少。九通,这些天辛苦你了。”

    梅九通叹了一口气,说道:“镜月,我的家乡本在檀州。那日离开开封府,本想带着你回去。但现在那里成了契丹的领土,我哪能让你与我回去冒险。这次到了幽寂谷,见到这周围都是连片的山林,于是想着需找一块清静之地住下,不在过问世间繁杂之事了。”

    翟镜月听后并不惊讶,只说道:“九通,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如今外面很动荡,你那日放弃官不做,确实是明智的选择。”

    梅九通望了翟镜月和翠心一眼,说道:“不说这些了,这里新搭了两间木屋,我住一见,你和翠心住一间。要住哪一间,你们自己选吧。”翟镜月一愣,呆呆地望着他,心想:“你不与我住一起吗?”梅九通从她的眼神看出责怪之意,又说道:“翠心一人住不安全,你们两人住一起,我才放心。”

    翟镜月若有所悟,说道:“既然这样,你就一个人住。”对翠心说道:“妹妹,我们去房间吧,赶了一个时辰路,双脚已经发麻,再不坐一会就会废掉了。”说着拉着翠心的手走进其中一间小屋。

    梅九通望着翟镜月的背影,又朝四周的小山丘看了一眼,突然想起陶渊明作的《归去来兮辞》,轻轻地念道:“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念到最后一句,梅九通会心的笑了,自言自语道:“以后天天有佳人美景相伴,我梅九通还有什么不知足。”

第八十章 藏龙客栈

    乐异扬与匡未僵马不停蹄,一路向北而行,过了洛州和刑州,又行了四日,到了离恒州最近的赵州。两人入城时已是傍晚。城里之人个个面无异色,丝毫没有战争来临之前的紧张气氛。

    乐异扬心中觉得奇怪,想起二十几天前在黄河渡口见到的情景,那时人们还都是争着往南而逃,于是对匡未僵说道:“匡兄弟,说来也怪,此地离恒州不到两百里,若是打起仗来,契丹骑兵两三个时辰便可攻至,为何此地之人仍如此镇定?”

    匡未僵是第一次离开幽寂谷,对晋国的州县并不熟悉,不过听到乐异扬之言,也感到疑惑不解,说道:“乐大哥,可能是赵州早有防备,所以城中的居民方才无忧。”

    两人又在大街上走了几里路。乐异扬说道:“今日时候不早,我们找一处客栈住下,明早赶路不迟。如果顺利的话,明日之内我们就可以到达恒州。”匡未僵点头道:“我正有此意。”

    乐异扬与匡未僵走进一家大客栈,订了两间房屋,然后坐到桌上,将店小二叫了过来。两人这几日长途跋涉,吃得多是粗粮,今日难得有空在客栈吃饭,于是叫上满满一桌菜。

    那店小二多日没有见过如此好爽的客人,急忙好生招呼道:“两位客官,你们真是好眼力,我家的藏龙客栈在赵州鼎鼎有名。你们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吩咐厨房去做。”等到他返回来上菜的时候,乐异扬叫住他,问道:“小二,我有一个疑问,请你如实告诉我。”

    店小二坦率地说道:“客官请讲!但凡小的知道的,绝不会有所隐瞒。”乐异扬将一路上所见说了出来,又询问了他恒州的战局。店小二道:“看来客官是从外地来的,你有所不知,七日之前,契丹大军已经后撤至燕云十六州了。所以我们才敢重新开门迎客。”

    乐异扬吃了一惊,望了匡未僵一眼,又问那店小二道:“你说什么?契丹已经撤兵了。”

    店小二坚定地答道:“客官,此事千真万确。杜太尉率领的十万大军刚到恒州,契丹军队就开始撤回。”

    乐异扬想起丰若香说过的话,觉得此事不会这样简单,又问道:“如今杜太尉还在恒州吗?”店小二道:“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乐异扬见问再不出什么,于是示意他离去。

    匡未僵望见乐异扬神色凝重,小心地说道:“如今契丹已经撤军,是一件好事啊。”乐异扬道:“匡兄弟,未必如此啊。契丹皇帝既然御驾亲征,岂能无功而返。况且两国尚未交战,契丹军队就先撤退了,此事必有蹊跷!”匡未僵听后不答,只默默地吃着饭菜。

    乐异扬与匡未僵正吃着饭。突然从屋外走进一行士兵,领头的却是一个少年公子。那些士兵进了屋,呼叫店小二道:“来人啊,赶快准备饭菜,我们公子吃完之后还要赶往瀛州。”店小二见到这么多士兵,急忙说道:“各位军爷先请坐,我这就去安排。”

    那个少年朝屋内望了一眼,在离乐异扬一张桌子的地方坐下。乐异扬听说一行人要去瀛洲,心中一怔,转身望了那个少年一眼,见他身着白色服饰,腰间配有一把长剑,看起来年纪与自己相仿。

    其中一个士兵见状,朗声问道:“小子,你看什么看?”那个少年急忙制止他,说道:“不要这么鲁莽!”起身对乐异扬道:“属下无知,还请公子包涵。”

    乐异扬轻轻点头,并不答话,算是作为回应。

    那少年见乐异扬温文儒雅,身边的匡未僵神色淡定,心中一惊,心想两人必非等闲之人,起身说道:“小生姓梁,名海荣,今日幸会二位公子,真乃三生有幸。不知二位欲往何处?”

    乐异扬起身答道:“在下姓乐,小子异扬,这位是我的兄弟,姓匡名未僵。我们二人正准备去恒州。在下刚才听闻公子要去瀛州,瀛州如今是契丹的属地,两**队正剑拔弩张,阁下现在前去,在下心中颇为不解。”

    那少年默然不答,微笑着坐下。旁边的一名士兵说道:“这位乃是冀州马军都指挥使梁汉璋梁大人的独子。此次杜太尉北上抗击契丹,特请诏皇上封梁大人为北面马军都排阵使,密令遣兵收复瀛州淤口关。梁大人谨慎为见,先派公子及我等做先锋,去瀛州打探虚实。”

    乐异扬突然记得大晋天子出兵的诏书,“先取瀛莫,安定关南;次复幽燕、荡平塞北。”寻思道:“瀛州乃燕云十六州门户,自从被契丹侵占之后,历年都有契丹重兵把守,杜重威按照皇上的旨意,果真要夺回瀛州,那也是一件功盖数世的大事。大**山毕竟是杜重威等人千辛万苦打下来的,他又怎会轻易放弃一寸一土。”

    乐异扬想起之前误会了杜重威,不由得内心有些不安,说道:“梁公子,在下兄弟二人本欲去恒州办事,不曾想在此与你相遇,如果公子不嫌弃,在下愿意一同前往瀛州。”

    那少年心中一惊,见两人桌上都放着一把长剑,心想:“看两位公子的装束,想必是习武之人。这里离契丹边境不过数百里,时常有契丹奸细混入。要是二人真是契丹人,我的行踪即被暴露,随时可能有杀身之祸。如今他们要与我同行,却为之奈何?”

    乐异扬见那少年犹豫不决,想到自己与他素昧平生,陡然间提出同行之请,确实有些唐突,况且梁海容此番有绝密军务在身,心中自是万分防备,于是说道:“梁公子,如若不方便,在下就不打扰,后会有期。”

    乐异扬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取了青云玄空剑,对匡未僵说道:“匡兄弟,如今契丹已经退兵到瀛州,我们可前去恒州与管、步两位兄弟会合,然后再去瀛州走一趟。”

第八十一章 苍穹门人

    匡未僵想起已经订下房间,说道:“乐大哥,我们今晚不在这里住了么?”乐异扬给他使了一个眼色,说道:“匡兄弟,我们还是先去恒州吧。”匡未僵心领神会,说道:“如是甚好,到时有两位师兄相伴,就算我们遇到契丹骑兵,也可以全身而退。”

    乐异扬说的不错,契丹大军如今正在瀛州修整。耶律德光听闻杜重威率领晋军主力赶到恒州,意欲协同兵马都监李守贞共同防御契丹大军,心想如若强攻,契丹军队必然损失惨重,于是先退回瀛州,再从长计议。

    那少年听了二人的谈话,以为他们是想骗取自己的信任,故意无动于衷,只说道:“两位公子一路走好,小生就不相送了。”

    店小二看着到手的生意落空,心中虽有不舍,但看到屋内众多的士兵,自然不敢随便出声,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离去。

    乐异扬与匡未僵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急匆匆地赶来,两人急忙侧身想让。那少年走进屋内,望见一行士兵堵在桌子两旁,吼叫道:“你们统统都给我滚出去,我今日要在这里迎接几位客人。”

    那些士兵顿时怒火中烧,说道:“你一个小孩子,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让我们离去。你知道坐着的是什么人吗?”

    那少年斜眼望了梁海荣一眼,发现他正专心地吃着菜,全然没有理会自己说的话,气愤地说道:“我管他是什么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些士兵心中一怔,上下打探那少年,见他身着深灰色道袍,脚穿一双黑布鞋,身上并没有携带武器。其中一个士兵走上前,恶恶地说道:“我们公子吃完饭还有急事,哪里有空闲管你姓甚名谁!”

    那少年听后怒道:“臭当兵的,你竟敢当着这么多人侮辱我!看掌!”话音刚落,还未待那名士兵反应过来,那少年已经挥掌袭来。那名士兵正欲拔出腰间的刀,腹部已中一掌,身子径直朝饭桌飘来。

    梁海容忽地起身,右掌抵住那名士兵的肩膀,却听他说道:“公子,那个小孩武艺不耐,看来是存心想找我们麻烦!”梁海容道:“你先到一旁休息。我们此行不是为了与人相斗,办完正事才算完成使命,不必与他纠缠。”

    那少年用手指着梁海容,骂道:“你这位手下有眼无珠,竟然不识得我瀛州苍穹派的招式,活该被我打。”

    他这一席话说出,在场众人心中都一惊。门口的乐异扬也停住脚步,转身望着屋内。匡未僵说道:“乐大哥,客栈里看来会有一场争斗,我们还是不要参与其中。”

    乐异扬并不知道苍穹派是何等门派,不过听到“瀛州”二字,心中还是有些好奇,说道:“那少年不是中原人,今日却到这里惹事,想必来头不小。我们不急于赶路,且作壁上观,不到万不得绝不出手。”

    匡未僵也想看看那少年到底有何本事,于是交叉着手,将长剑抱入怀中,与乐异扬一人靠着一边的门框,不再作声。

    按照常理来讲,自己手下之人遭到他人殴打,坐主人的无论如何也要出手争回一口气。但梁海容一心想着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此时无意与这位少年争斗,只说道:“小兄弟,我们并无恶意,请你不要误会。”

    梁海容以为说出此话,那少年便会冰释前嫌。谁知那少年并不领情,心想:“这个人如此谨小慎微,我今日倒要激怒他。”朗声说道:“我苍穹派名声震于燕云十六州,连契丹皇帝都要让我们掌门三分。如今契丹大军南下,你们晋**队哪里是我们的对手。不过数月,中原就是我契丹的国土。你们尽然螳臂当车,真是自不量力。”

    梁海容自小在冀州长大,从来没有听闻过苍穹派的名字,如今得知苍穹派与契丹军队有染,心中已是颇为震撼,想道:“我前脚刚刚离开冀州,就接连碰到几个武林门人,难道契丹已经知道我此行的目的,特意派人前来刺杀自己?”这时,梁海容发现乐异扬和匡未僵并未离去,却悠然地站在门口,心中突然紧张起来,右手不经意间触摸了腰间的剑。

    那少年眼睛灵敏,以为梁海容要拔剑与自己搏斗,猛地向后退出一步,双手摆出八字形。乐异扬望见那少年的招式,心想:“这招怎么这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见过。

    那些士兵听到那少年口出狂言,肆意诋毁大晋的军队,早就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看到他摆出招式,立即一拥而上。梁海容见状,来不及阻止,屋内的士兵已经与那少年刀掌相接。

    那少年见众人来者不善,却不慌张,左右手缓缓回笼到胸前,待到奔到最前的士兵举刀袭来,他迅速夹住大刀,用力朝自己一侧拉过,那士兵猝不及防,脚底顿感飘然,身子像棉团一样被吸过去。那少年在与士兵相隔尺许的时候,突然松开双手,右手掌朝那人的胸口击去。那士兵吃了这一掌,猛地向后退出四五步,身子正好压倒其他士兵身上。

    那少年一手叉腰,一手举掌放到胸前,嘲笑道:“你们就这点本事,连我这关都过不了,还敢与十万契丹军队抗衡,我看你们迟早收拾行囊回家种田吧。”

    那些士兵听后,怒道:“臭小子,你别得意,等会有你好受!”说完分成四路,将那少年死死困在房屋中央。那少年嘴角微微一笑,淡定地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尽管放马过来。”

    那些士兵蜂拥而上,一时场内混乱不堪。那少年一掌击倒一个士兵,即刻转过身来,两手挡住数把大刀,双脚一横,四五名士兵**着倒在地上。其他士兵仍不肯收手,左右挥舞着刀刺过去。那少年见这几人来势汹汹,迅速翻身避过,举起桌子挡在身前。那些士兵久经沙场,力大无穷,刀起刀落,那少年手上的桌子已经被劈成几块。

第八十二章 镇派之功

    那少年双手握着木块,作为兵器,与众人搏斗。那些士兵横刀挥去,那少年却突然弃掉手中的木块,双脚前跪,头向后微仰,滑行到众人跟前,擒住两名士兵的手腕,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两声轻响,那两人大叫一声,手中的刀立即落到地上。其他士兵尚未反应过来,那少年又移了过去,依葫芦画瓢,众人大骇不已,纷纷退后。

    那少年腾地站起身,说道:“今日我有贵客到此相聚,所以不想伤害你们性命,你们赶快给我消失,让我眼不见心不烦。”

    梁海容望着手下士兵,只见他们犹如一盘散沙,心想:“这次尚未到瀛州,我方就士气大挫。我若不出手,又怎能让手下人心服?是可忍孰不可忍!”陡然站起身来,说道:“小兄弟,我对你是一忍再忍,你却不知好歹,平白无故打伤我真么多军士。管你是什么门派,在我大晋国土上,就容不得你放肆!”

    那少年他深吸了一口气,两手靠近丹田,恶狠狠地说道:“我本来想放过你一马,未曾想到你你竟然对我们苍穹派不敬,就休怪我辣手无情!”

    梁海容尚未与之交手,却感到一股邪气朝自己袭来。他终于忍无可忍,右手一挥,两根利器横空而出。

    那少年伸出手抓住飞来的暗器,定睛一看,原来是两根筷子,即刻挥手扔向梁海容。梁海容抽出腰间的剑,半路截断其中一根筷子,另一根筷子则从他胁下飞过,消失在屋内的柱子上。

    那些士兵围过去一看,发现半尺长的筷子已经全部嵌入木桩里面,心中都很震撼,纷纷议论到:“这个小子年龄不大,内力倒是如此深厚,必定是学了什么邪门歪道。我们公子少小学习的剑法,乃冀州正统门派所创,不知道能不能斗得过他。”

    梁海容不去理会手下士兵的议论,扬起刀准备于那少年相斗,无意间发现剑身上面有一处深深的凹痕,心中一惊,想到:“难道是刚才那少年扔的的筷子击出来的?好俊的内力。”额头上立即出现数滴冷汗。

    那少年不屑地笑了笑,朗声说道:“中原武林一代不如一代,早晚要被我苍穹派镇住。”

    梁海容心中恼怒不已,心想今日一定争回一些面子,哪里顾得了太多,长剑骤然出手,直接朝那少年胸膛刺去。那少年与故意重演,待梁海容近身时才出手。梁海容方才细细观察了他的招式,心中早有对策,长剑里那少年尚有两尺,手腕立即转向,长剑横着推了过去。

    那少年兀地不知所措,不敢用手去握剑刃,慌忙退后一步,举掌去擒梁海容的手腕。梁海容未等他身子靠近,双脚已经离地,将剑刺到木地板上作为支撑,横着身子踢向那少年的头部。那少年举起手挡住额头,等到梁海容双脚接触自己的手掌,立即用力超前推去,掌脚之力突然相接,两人都退后数步。

    梁海容双腿之力虽然可敌千斤,此时仍然感到身子一阵颤抖,长剑在木地板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梁海容立身站稳,那少年也已起身。梁海容与那少年互相望了一样,却不做声。两人又过了二十余招,仍然不分胜负。

    梁海容毫发无伤,那些士兵都很欣慰。他们见那少年锐气以挫,认为机不可失,立即扬起刀靠了过去。那少年轻轻揉着手腕,只觉双手微微发麻,心想:“这位公子武艺不弱,看来不可等闲看待。”那少年被逼至门口,却见门口早已站着两人,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不满地说道:“你们今日趁着人多势众,竟然欺负我一个小孩子,羞也不羞?”

    那些士兵想起方才所受之辱,恨不得冲过去将那少年碎尸万段,幸灾乐祸地说道:“你这个小孩终于肯服软,刚才的威风去哪里了。”

    那少年默然不答,缓缓垂下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梁海容说道:“小兄弟,我们本来无冤无仇,这次的事情就算一个误会,你打伤我这么多人,我就既往不咎,你走吧!”

    那少年猛地抬起头,冷冷地笑了一声,说道:“你们岂会真心放我走?”双掌在胸前划出几个圆圈,吼了一声,“看掌!”双手就要向前推出。

    乐异扬心中一怔,想到:“这正是霹雳神掌的招式,这小孩难道认识拓跋济予?梁公子等人不知道这招的厉害,此时全然无防备,必定会身受重伤。”他来不及思索,大声地喊道:“大家快趴下!”

    梁海容尚未反应过来,就被身旁两名士兵拉到一侧躲过,其余士兵全都匍匐到地面。

    那少年运气之手受到打扰,出手之力顿时减半,双掌击出之后,他对面的桌椅全都被掀翻起来,对面的木桩也劈成两截。

    室内众人都大吃一惊,未曾料到那少年这么厉害。店小二见到此情景,顾不得屋内的家当,立刻从后门逃了出去。

    那少年回头望着乐异扬,愤愤地说道:“你是什么人?竟然知晓我苍穹派神掌的厉害?”乐异扬答道:“我乃赵州一过客,姓甚名谁不重要。你又是谁?和拓跋济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用霹雳神掌来伤人。”

    那少年心想:“此人不愿透露自己的姓名,可能是怕我日后会前去寻仇。他与这些士兵服饰迥异,看来并不是同一路人,我又有什么好担心?”于是挺直了身子,傲慢的说道:“我乃苍穹派第三代弟子王重瀚。你既然认识我的师叔,那就知道我苍穹派的厉害了。不过我要纠正你一下,我刚才所用的不是霹雳神掌,而是雷霆神掌。雷霆神掌与霹雳神掌是我们苍穹派的镇派武功,虽然招式相近,但所用内功心法却全然不同。”

    乐异扬问道:“既然有这么神奇的武功,在下倒是愿意听你赐教。”那少年听他这么一说,反而谨慎起来,低着头思索道:“若是被他知道了其中的奥妙,我苍穹派岂不是会有危险?到时师父怪罪下来,我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第八十三章 一见如故

    乐异扬见他默不作声,故意说道:“小兄弟,我与你的拓跋师叔渊源很深,也曾切磋过武功,他的霹雳神掌确实所向无敌。不知雷霆神掌能否敌得过霹雳神掌?”

    王重瀚道:“我师父的雷霆神掌才是天下无敌,只不过师父常年隐居瀛州的苍穹山庄,不像拓跋师叔总是在江湖上炫耀武力,这才让中原之人只知道有霹雳神掌,而不知道有雷霆神掌。尽管如此,师父的威名还是远播燕云十六州,契丹皇帝多次派人前来请师父出山,许以契丹国师一职,却屡屡被师父拒绝。”

    乐异扬心想:“这苍穹派掌门倒也有几分骨气,不肯与契丹同流合污!不过拓跋济予阴险狡诈,身为是苍穹派第二代传人,那他的师兄为人又当如何?现在竟未可知。”说道:“王兄弟,你虽然年少,却武功卓著,确实让人钦佩,所为名师出高徒,在下若能一睹尊师其人,则是三生有幸了。”

    王重瀚爽朗地说道:“你要见我师父,倒是不难。师父一月前已经发帖,邀请南北诸国高手齐聚苍穹山庄,商议明年武林大会的事情,到时南唐五虎、吴越三侠、西蜀七刀以及契丹、党项的高手都会参加。时间就在本月十八日,公子若想前去,现在动身,应该还赶得上。”

    乐异扬心中盘算着日子,距离十八日还有七天,如今契丹已经撤回瀛州,不知道他们下一步还有什么举动。苍穹派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却能请到南北武林好汉相聚瀛州,却是奇了。不知道这次悠云山庄会不会参加,要是能遇到云儿,那也是不虚此行。

    梁海容听到乐异扬与王重瀚的谈话,心中纳闷:“这几人果真串通一气,想要阻扰我北上之事?”又见乐异扬满脸正气,不似邪恶之徒,于是说道:“乐公子,你既然认得苍穹派的人,就带他离去吧。我们吃完饭,也要动身赶路了。”

    乐异扬道:“梁公子,谢谢你既往不咎。”又对王重瀚道:“王兄弟,你的雷霆神掌虽然厉害,但一人难敌这数十人,我看今日之事就这么作罢吧。”

    王重瀚方才与梁海容交手,已知其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而今自己孤身一人,若继续动手,胜负还未可知,于是说道:“既然如此,就依你之言。不过我还不能离去。”

    梁海容手下一名士兵说道:“你还想反悔不成?”王重瀚不屑地望了他一眼,说道:“我今日的目的尚未完成,若是就这么离去,师父会责罚我的。”

    乐异扬想起王重瀚进门只是说过的话,问道:“王兄弟,你见的客人,到底是哪些人?”王重瀚道:“正是前去瀛州赴会的西蜀七刀。这七人二十余天前从成都出发,算这行程,这几日应该到赵州。师父让我在这藏龙客栈与他们会面,然后再一起北上。我这几日从瀛州而来,马不停蹄,总算在他们之前赶到客栈。”乐异扬自言自语道:“西蜀七刀?在下从未听说过他们的名号?”

    王重瀚道:“这七个人乃是同胞兄弟,他们住在青城山下,所使的刀法异常奇特。师父邀请他们前来,正是想让他们展示一下绝世刀法。这七人从未来过北方,对晋国、契丹的情况了解甚少,师父担心他们路上受到阻扰,所以让我到赵州来迎接。”

    屋内众人方才恍然大悟。梁海容叹了一口气,取出一些碎银子放在桌上,起身对手下士兵说道:“我们不要妨碍其他人的事情,吩咐厨房备上数日的馒头,我们即刻出发。”

    那些士兵虽然心有不甘,但都不想因为这个小孩误了行程,一边大声应诺,一边去取馒头。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梁海容走到乐异扬身边,拱手道:“乐公子,我尚有要事在身,恕不相陪。我有一言相送,你终究是大晋子民,希望凡事以晋国为念。后会有期!”乐异扬微微一笑,说道:“梁公子放心,在下心中自有分寸。”

    梁海容领着一行士兵匆匆离去。匡未僵问道:“乐大哥,今日我们还去恒州吗?”乐异扬沉默片刻,说道:“匡兄弟,你想不想见识一下西蜀七刀长什么样子?”匡未僵道:“我们不赶时间,晚一点动身也无妨。”

    乐异扬点点头,对王重瀚说道:“王兄弟,你不在意我们在场吧?”王重瀚一愣,朗声道:“你要留便留,我总不能赶你走。”

    匡未僵心中不解,想道:“才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这小孩对人的态度就大为转变,却是为何?”正想开口,却听王重瀚道:“你们二位都是武林中人,又与我的师叔有交情,到时到了苍穹山庄,一定要多住几天。”匡未僵这才明白,原来都是因为乐异扬的缘故。

    这时,店小二悄悄从后门探出头,见到屋内的士兵已经离去,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乐异扬叫住他,说道:“店小二,这位兄弟长途跋涉,想必是饿坏了,你赶紧准备一些吃的,再拿一壶酒,我们几人要痛快地对饮几杯。”

    王重瀚用手摸摸自己的肚囊,笑着说道:“我早上从恒州出发的时候,一连吃了五个馒头,当时肚子胀得不行,不过到赵州的时候,已经感觉腹部空空如也。加之与那些当兵的动手,消耗了不少内力,现在确是饿的发慌。不过我身上就剩下一两银子,只够买些干粮填饱肚子,饮酒就算了吧。”

    乐异扬哈哈大笑,说道:“王兄弟,这一顿就我请了。俗话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我们虽然并不宽裕,但一顿酒钱还是付得起的。”说完与王重瀚相视一笑。

    店小二得罪不起几人,取了乐异扬手中的银子,急忙去厨房吩咐做菜,不到一会,就备出大半桌菜肴。

    乐异扬举起酒杯,说道:“王兄弟,我们前面已经吃过,就只陪你饮酒了。”

第八十四章 倾囊而助

    王重瀚望着桌上的酒食,心中感激不已,连声说道:“这位大哥,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你不但救我于危难之中,而且好酒好肉招待我,小弟真不知说什么好。还不知道你们二位姓名呢?”

    乐异扬望了匡未僵一眼,点点头。匡未僵心领神会,起身介绍完毕,坐下身望着乐异扬。乐异扬举起手中的酒杯,说道:“王兄弟,今日我们三人有缘,在这藏龙客栈相聚,大家痛快饮一场!”王重瀚大声叫好,举杯一饮而尽。

    三人一边谈天,一边饮酒,不觉时间已至傍晚。

    酒饱饭足之后,王重瀚不好意思地说道:“乐兄,匡兄,能与你们同桌饮酒,我真是不胜荣幸!改日到了苍穹山庄,我一定让师父盛情款待二位。”乐异扬笑道:“王兄弟,不过区区一顿酒食而已。你何需记挂在心上?”

    他回过身朝门口望了一样,对匡未僵说道:“今日天色已晚,不知西蜀七刀会不会来?不如这样,我们先在店中住下,等他们一两天在动身也不迟。”匡未僵听后,答道:“乐大哥,一切全听你安排。”

    乐异扬对王重瀚说道:“王兄弟,你到楼上随便选一件房间,不用担心费用,都算到我头上。”

    王重瀚连忙摇摇手,说道:“乐兄,不用这么破费。我平时在山中练功,练到疲惫的时候,就直接倒在石头上面睡觉,时间一长,倒成了习惯。如今到了客栈里,找不着石头,便寻一根板凳就可。”

    乐异扬微微颔首,心想:“这王重瀚果真与寻常人不一样,实乃不拘小节之人。难道苍穹派其他弟子都是这般?”他又想起拓跋济予,心中犹记得那一箭之伤,差点要了自己的小命,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乐异扬正想得出神,王重瀚却一脚掀起身旁的板凳,将他之余大堂之中,道了句:“两位仁兄,在下这就睡了。你们好生休息。”说完便横着身子躺在板凳上,双手反扣,垫在头下作为枕头,并不顾及身边还有其他人,呼噜呼噜就睡着了。

    乐异扬与匡未僵对视一眼,都很惊讶。匡未僵走到乐异扬身边,悄悄地说道:“乐大哥,若非小弟亲眼所见,我绝不会相信还有人这样都能睡着。”乐异扬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燕云十六州自来皆是豪杰之士居住的地方,如今虽被契丹强占而去,但千百年流传下来的习俗不会朝夕就被改变。”

    匡未僵听后,佩服道:“特立独行之人,走到哪里都不会改变本性,在这浩浩的江湖之上,这样的人却不少见。小弟这次跟随乐大哥出来,看来是要长见识了。”

    乐异扬道:“匡兄弟,我们先去房间休息。若是西蜀七刀来了,楼下必有动静,到时在出来不迟。”

    匡未僵指着王重瀚道:“他就这样睡着,要是一翻身,岂不是会跌伤。我们还是多搬几根凳子放在他的身边吧。”乐异扬笑道:“匡兄弟多虑了。”

    匡未僵不知其意,正欲开口相问,却见王重瀚身子朝右侧一转,头枕在右手掌上,左手顺势放到大腿膝盖之处,仍然打着呼噜。匡未僵无奈地摇摇头,说道:“看来乐大哥所言不假,我差点画蛇添足。”

    乐异扬与匡未僵朝楼梯走去,遇到店小二。店小二愁眉苦脸地望着两人,似乎有话要对他们讲。乐异扬停住脚步,轻轻地问道:“你有什么事吗?”店小二鼓起勇气说道:“两位客官,我家掌柜半月前去了开封府走亲戚,至今尚未回来。他临走之时交代我看管好客栈。如今客栈的桌凳又一般皆被你们那位朋友打烂,要是掌柜突然回来,小的可怎么向他交代?小的不过是个打杂的,就算白干一年的活,也赔不起这么多家什啊。”

    乐异扬朝屋内望了一眼,那些被王重瀚打烂的桌凳还胡乱堆在地上,他摸了摸怀你的行囊,取出两锭银子,递给他说道:“小二,我全身就只有这么多银钱了。现在全都给你。不知够不够偿还你们的损失?”

    那店小二看接过他手中的银子,心中掂量道:“这不过才二十两银子,哪里够赔偿呢?不过还是收下吧,到时掌柜的问起也好有个交代。”他见乐异扬与那小孩子并无特别的交情,却能倾其所有去帮他,心里佩服道:“这位客官心地如此善良,但愿他今后凡事都能顺利!”

    匡未僵心中不解,苦笑着说道:“乐大哥,你把所有银两都给了店小二,我们就没有盘缠赶路了。”

    乐异扬道:“钱财本是身外之物,我们不要这么在乎。”匡未僵道:“虽是这个道理,但没有盘缠,我们就寸步难行啊。”乐异扬默默想了一阵,说道:“我明日让店小二准备几个馒头。到时骑着马儿到了恒州,就去晋**营,以我俩的功夫,在军中谋得一份差事想必不难。”

    匡未僵睁大了眼睛,朗声说道:“去晋**营?这个事情我可从来没有想过。”乐异扬说道:“匡兄弟,不去晋**中,我们去恒州还有什么用呢?”匡未僵被他的话点醒,急忙说道:“乐大哥,你说的有道理,我差点忘了此行的目的。”

    两人上了楼,各自到了房中歇息。

    隔了半个时辰,乐异扬听到门口有人敲门。他打开门,见到店小二站在门口,说道:“我已经拿出所有的银两,若是还不够,我就没有办法了。”店小二笑着说道:“客官,你误会了。小的不是过来向你要钱,而是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乐异扬心中一怔,心想:“怎会这样,我在这里并没有相识的人啊?”说道:“小二,我今日刚到赵州,人生地不熟,会有谁相见我呢?”店小二躬着身,说道:“客官,那人说了,等会你过去自会明白。小的只是受人所托罢了。”

第八十五章 再次相逢

    乐异扬转身取了青云玄空剑,便随店小二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房屋。店小二缓缓打开房门,对着屋内之人说道:“客官,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你想见的人带来了。”那人鼻子“嗯”了一声,说道:“你的事情办得很好,鄙人很满意,你先退下吧。”

    店小二在门口站住身,并不即刻离去,却好奇地问道:“客官,你夜间让这位公子前来,到底所谓何事啊?”那人作怒道:“不该问的也要问,真是多管闲事,找死啊!”说完从房内飕飕飞出两枚暗器。

    乐异扬听那人说话的语气,仿佛似曾与他相识,正思忖间,突然听到暗器划破空气的声音,心想:“不好,这店小二有危险!”急忙拉他出门,将长剑护在胸前。那两枚暗器叮叮当当两声,刚好击中青云玄空剑。乐异扬定睛一看,原来是两枚飞镖。他恍然大悟,屋内之人正是拓跋济予。

    店小二受到这一惊吓,顿时惊慌失措,急忙挣脱乐异扬的双手,朝走廊跑去。他未跑出三步,就被从窗户射出的飞镖击中喉咙。那店小二身手按住颈部,转身望着乐异扬,用尽力气发出模糊的声音,说道:“客官,你快逃……”然后倒地而亡。

    乐异扬心中悲痛不已,扬起手中的剑冲进房内。

    拓跋济予正独坐在桌子前,若无其事地饮着酒,望见乐异扬进来,向他招招手,说道:“乐公子,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的功夫愈加上进了。”

    乐异扬站在离他五尺远的地方,用剑指着他,说道:“你找我有何贵干?为何要伤及无辜?”

    拓跋济予放下手中的酒杯,说道:“鄙人今日刚好路过这里,想起藏龙客栈的往事,就进来看看。正准备离去,没想到却碰到你过来。鄙人正想与你再次切磋武艺,却不想看到晋国兵士进来,鄙人不想节外生枝,一直在房中静静地等待,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等到你过来。至于那个店小二,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这世上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如今能够幸运地死在我的手中,也比过些日子死于契丹屠刀之下要强得多……”

    乐异扬实在听不下去,大声打断道:“拓跋济予,你说的是什么道理?这个店小二不过三十几岁,上有父母要赡养,下有妻儿要照顾。他与你无半点冤仇,你却可以忍心痛下杀手!难道你就没有父母吗?”

    拓跋济予用手掌拍了桌子角一下,怒道:“大胆!”只见那桌角“吱”的一声,整块掉到地上。拓跋济予怒火未熄,起身说道:“乐异扬,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鄙人好生同你说话,已经算是看的上你。那人怎能跟我相提并论!我乃北魏皇族后裔,真正天潢贵胄,早晚会重新开创伟业,光大我鲜卑拓跋氏的威望!”

    乐异扬听后冷冷地说道:“拓跋济予,你别痴心妄想了。北魏已经灭亡四百余年,早就烟消云散。你别忘了,现在已经没有鲜卑族,只有定难军党项族。难道你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竟想让数十万党项儿女为你垫背?”

    拓跋济予被他反驳的无话可说,隔了片刻,才道:“乐异扬,鄙人不想与你谈论这些大道理!我只问你两个问题,你若答上,鄙人可以给你留个全尸。若是故意隐瞒,到时让你求生不得,就死也不得,保管让你生不如死!”

    乐异扬听后哈哈大笑:“拓跋济予,照你这么说,我横竖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

    拓跋济予“哼”了一声,说道:“你休要存侥幸之心,整个赵州城都有我的手下,你没得退路可走了。只要我一声令下,与你随行的那个小子立刻就会身首异处。”

    乐异扬刚才进屋之时,没有发现有党项武士的身影,心中一直疑惑不解,这时听了拓跋济予的话,方才恍然大悟,心想:“匡兄弟不知拓跋济予也在这里,定然全无防备,若是他遇到什么不测,自己怎么向葛老前辈交待?”

    拓跋济予接着说道:“乐异扬,我问你,我的白马现在在何处?你是怎么解除箭毒的?”

    乐异扬与匡未僵进城的时候,随身牵着自己的马儿,到了藏龙客栈,就把白马系到后院的马圈里。乐异扬并没有料到拓跋济予也在客栈里,当时并没有刻意去隐藏马儿。

    拓跋济予见乐异扬默不作声,故意说道:“没想到你好好地一个少年,竟然做出偷鸡摸狗之事来,鄙人真为你感到羞愧!”

    乐异扬想到在幽寂谷发生的事情,恨恨地说道:“拓跋济予,应该感到羞愧的人是你!你为了引诱我出来与你相见,竟然挟持一个不懂武功的少女,要是传到江湖上去,你还有脸活下去吗?你不顾武林道义,连十几岁的少年都不放过,欲用红头蛇毒加害于他,奸计破灭之后,又逼问他解除剧毒的办法,世上还有比你更无耻的人吗?”

    拓跋济予本想激怒乐异扬,却反被他所激怒,于是原形毕露,不在与他枉费费口舌,身子后退一步,右掌推着桌子朝乐异扬而去。

    乐异扬从冲进屋内的时候就料到会有这一刻,此时并不惊慌,仍然立于原地,微收小腹,将丹田之气运入双掌,待到桌子靠近之时,挥剑用力朝桌沿劈去。一股内力从乐异扬的手掌传至青云玄空剑的剑刃,只听一声巨响,三尺见方的木桌顿时被横空劈成两半。

    拓跋济予立即松开推着木桌的右手,拔出背后的大刀,朝乐异扬挥去。乐异扬举剑挡过,用力一推,大刀往上稍微扬起,乐异扬抓住时机,又用左手掌去击对方的胸膛。

    拓跋济予一惊,额头冒出冷汗,心想:“才半月不见,这小子的内力就增进不少,莫非有神人相助。”他急忙伸手去擒乐异扬的手腕,手掌刚接触他的腕部皮肤,乐异扬急忙变掌为拳,翻动手腕半圈,从拓跋济予手掌之间逃脱,直接朝他胸骨击去。

第八十六章 数度交手

    拓跋济予大骇,立即退后半步,举起大刀朝他的拳头砍去。

    乐异扬挥剑挡住大刀,刀剑相击之时,发出震耳的叮当声,几粒火花在两人眼前闪过。两人都已收回手掌,此时倾尽全力相互对峙。乐异扬屏住呼吸,将体内所有的真气汇集到手掌之间。拓跋济予也凝神不语,缓缓将大刀推向对方,脸上时不时露出邪恶的笑容。

    乐异扬虽有乐天藏和葛岷山所传的三十年内功,但毕竟非日积月累所成,仓促之间使用,确实不能得心应手。眼看拓跋济予的大刀压过头部,就要逼近的自己颈部。乐异扬灵机一动,想起回虚剑法的招式,立即使出一招“金蝉脱壳”,转身朝一旁躲去。

    拓跋济予不知乐异扬突然送去青云玄空剑,仍然用力按住大刀,带到乐异扬转身而去,自己则差点翻了一个跟斗。拓跋济予心想:“这小子招式奇特,须得小心应对才行。”未等乐异扬站稳,又回到朝他颈部挥去。

    乐异扬挥剑挡住,使出一招“沉鱼落雁”,剑刃从对手的刀锋划过,剑尖直逼拓跋济予的下颌。拓跋济予大惊,一面用刀挡住青云玄空剑的攻击,一面用手掌超前击去。乐异扬早料到他有这一手,用在长剑之上的内力无丝毫减半,左手却绕过对手的手腕,使出一招“春风化雨”招式,身子微倾,顺势将对手的手掌朝自己胸前划过。拓跋济予一个踉跄,连人带刀向前扑去。

    他刚站稳脚尖,乐异扬又使出一招“守株待兔”,长剑朝其后背袭去,拓跋济予只觉背后一阵寒意,来不及细想,立即向一侧躲过,有举起大刀拦住乐异扬的去路。

    两人过了十余招,乐异扬使出杀手锏“力挽狂澜”,仍然支付不了拓跋济予。相持时间一久,乐异扬体力渐渐不支。拓跋济予见状,心中一喜,想到:“这个小子三番五次与我做对,那日在幽寂谷未能立即取其性命,已经深有遗憾。现在在客栈里,他已经无人援助,此刻除掉他,乃是易如反掌之事。这个小子活在世上一日,我就得防备一日。今日无论如何也要了却这段心愿。”

    拓跋济予举掌击向乐异扬,乐异扬不敢用手去迎接,慌忙退后三步。拓跋济予微微一笑,左手在前划出三圈,突然朝对方推去。

    乐异扬已经吃过一会苦头,这是哪里敢正面去对抗,心想:“三十里几,走为上计。改日再与他周旋不迟。”想到这里,他立即翻身到门外,携着青云玄空剑,一面超走廊奔去,一面用长剑护住身体。

    拓跋济予见乐异扬拓荒而逃,意欲除之而后快,这时哪里肯罢休,连连使出**枚暗器,皆被乐异扬用剑击落。

    拓跋济予此时心头大怒,立即使出“霹雳神掌”,木质的墙壁瞬时被击成碎片。拓跋济予飞身来到走廊,见乐异扬上未走远,又欲使出“霹雳神掌”,却听见刺破长空的剑声由远及近传来。他心中一愣,未曾料到藏龙客栈还有何等高手,连忙拔出大刀护在胸前。

    乐异扬刚走到长廊尽头,却发现匡未僵携剑以至,急忙说道:“匡兄弟,拓跋济予也在这里,我们赶紧避开。”

    匡未僵在幽寂谷已经听闻拓跋济予其名,对其所作所为深恶痛绝,而今在这里发现他与乐异扬搏斗,哪里肯袖手旁观,身子忽地飘过,已到两人中间。

    拓跋济予望着来人,见他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顿时放下心来,说道:“我与乐异扬有隙,不像旁人干预,你若有自知自明,即刻退去,我可饶你不死。”

    匡未僵见他满脸邪恶之气,深恶痛绝地说道:“乐大哥与我情同手足,你若想赶尽杀绝,先过我这一关。”

    拓跋济予前面问及长剑刺空的声音,已经知道来人功夫了得,此时孤身一人,不想节外生枝,于是说道:“小兄弟,江湖上有句俗话,冤有头,债有主。我与乐异扬之间的事情,还是我们两人了断吧。”

    匡未僵冷冷地笑了一声,说道:“好个冤有头债有主!我问你,我师父的《元和秘笈》是不是你偷的?”

    拓跋济予听到这句话,立即大怒道:“混账!我拓跋济予所习的神功乃天下第一,又何需偷取别人的武林秘笈!你们幽寂谷弟子反复侮辱我,真是欺人太甚!”

    拓跋济予所言不假。那日他受伤之后,只在树林中修养生息,并未在进入过幽寂谷,遑论偷盗《元和秘笈》?可是自他离开幽寂谷,便有人前来质问《元和秘笈》的下落。

    章应闲在刑州追上拓跋济予一行,此时他左腿的脚伤已经痊愈。章应闲直接上前问道:“我师父的《元和秘笈》可在你身上?”

    拓跋济予刚刚被幽寂谷高人打成内伤,差点武功全废,此时心中正惆怅不已,突然听到章应闲所言,作怒道:“小子,你那《元和秘笈》是什么武功?比人此前闻所未闻,又怎么回去偷盗呢?你如此诬陷鄙人,到底有何居心?”

    章应闲心中断定是拓跋济予偷了《元和秘笈》,如今见他百般狡辩,立即冲到他面前,使出“流光剑”的招数,这个剑法虽是《元和秘笈》中下层的武功,却仍然攻势逼人。

    拓跋济予见这个少年一出手就使出杀招,不敢掉以轻心,一招“大刀出鞘”,刀刃划过长空,直接向对方挥去。章应闲习武不过十余年,内力远在拓跋济予之下,这时举剑去阻挡,却顿感手掌发麻。

    章应闲立刻换转招式,又使出“破阵剑法”,二十余招过后,章应闲已经略显劣势。他又使出“鬼斧剑法”,一招化解大刀的威力,转而挥剑刺向拓跋济予胸口。

    拓跋济予见此人接连使出三中不同的招式,心中已经为之一怔,心想:“这人是幽寂谷中人,胆敢只身前来问罪与我,必定本是不小。我与他周旋这么久,竟然不分胜负,在这么打下去,却也白白损耗自己的内力。”

第八十七章 逼走师叔

    想到这里,拓跋济予急忙朝后退去数步,扬起右手说道:“小兄弟,我与你素未谋面,你怎么会认为是我偷了贵派的武林秘笈?”

    章应闲收起长剑,正声说道:“只有你到过幽寂谷,除了你,还会有谁做出这样的事情?”

    拓跋济予思索片刻,答道:“我不过在幽寂谷停留半天时间,有些人恐怕待的时间比我要久得多,你不去怀疑他们,到来怀疑我,说得过去么?”

    章应闲心中一愣,缓缓说道:“拓跋济予,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拓跋济予见他上当,又说道:“小兄弟,你好好想想吧。鄙人还有要事要办,就不与你白费口舌了。后会有期啊。”说完便与手下一干武士离去。

    章应闲独自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心想:“拓跋济予并未到过师父身边,哪里知道武林秘笈就在师父身上。若真是他所为,师父现在恐怕早已死于非命。唉!这件事怎难办。我作为幽谷派的二弟子,却回答不了这个疑问,岂不是愧对师父。”

    他想到这里,心纵不知所措,又无颜回幽寂谷面对师父,于是谔谔然朝北而行。

    拓跋济予默默地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突然指着匡未僵说道:“小子,鄙人并不稀罕什么《元和秘籍》,单凭我的霹雳神掌,便可独步天下。”

    匡未僵两眼望着拓跋济予,将信将疑道:“若非是你,哪还有何人?你既然提及霹雳神掌,我倒想请你指教一下。”说完双脚一曲,身子朝拓跋济予划去。

    乐异扬急忙提醒道:“匡兄弟,他的掌力深厚,你多加小心。”

    匡未僵此时已无所聚,再与拓跋济予相聚五丈之时,蓦然拔出腰间的相见,使出天山剑法,剑尖正对拓跋济予而来。

    拓跋济予见此人剑法淋漓,挥掌在胸前划出是哪个圆圈,径直朝匡未僵推去。匡未僵已经朝前行了两丈,陡然间感到一阵厉风扑面而来,将自己的头发朝后掀起,心中一惊,想到:“这人掌风如此剧烈,恐怕手中的长剑尚未袭到他的跟前,自己便被霹雳神掌所伤。”

    匡未僵想到这里,立即侧身退至走廊旁边的窗户前,避过拓跋济予发出的掌风。乐异扬也急忙躲到走廊一边,却见走廊尽头的木窗轰然掉落。

    拓跋济予一掌未成,正欲使出另一掌。匡未僵见时机已到,松开扶住窗户的手,携着长剑奔到对方的眼前。拓跋济予伸手前去擒获匡未僵的长剑,却见他轻转剑身,剑刃对着拓跋济予的手掌。

    拓跋济予不敢用力去握住剑刃,即可松手,又驱身上前,去夺匡未僵手中的剑柄。

    匡未僵微微一笑,待到他手掌袭来之时,突然松开右手的剑,左手却接过长剑,猛然朝拓跋济予胸前划过。拓跋济予心中暗念了一声“不好”,慌忙仰起头避过剑刃,又反手挥刀砍向匡未僵的手臂。

    匡未僵侧身避过,长剑变换招式,朝其胁下刺过。拓跋济予退后两步,用大刀挑起长剑,将之掀到一边,突然举出左掌,向匡未僵头部袭去。匡未僵微微偏过颈部,又回头用力撞向拓跋济予的手腕,另一只手提起长剑,迅速朝他的胸前挥去。

    拓跋济予用手推了长剑,迅速退后三四部,使出“霹雳神掌”的招式。匡未僵被他这一推,身子尚未站稳,已见拓跋济予掌风脱手,心想:“这人果然阴险,这种情况还不忘置人于死地。”

    匡未僵正欲将长剑挡在胸前,却被身后的乐异扬扑倒在地。拓跋济予凌厉的掌风从两人头上呼呼刮过,将走廊两侧的窗户全都震破。

    拓跋济予正欲再次使出“霹雳神掌”,却见到王重瀚走上楼来。原来王重瀚正在做美梦,忽然被楼上的打斗声惊醒。他以为是西蜀七刀来了,急忙上楼查探,却发现是拓跋师叔在与乐、匡二位打斗。

    拓跋济予看到王重瀚,叫到:“王贤侄,你来了,真正好,快帮师叔取了这两人的性命!”

    王重瀚望见地上店小二的尸体,又看见乐异扬扶着匡未僵起身,说道:“拓跋师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两人武功非凡无比,小侄怎是他们的对手?”

    拓跋济予不知道王重瀚与乐异扬两人有交情,还以为他武功未练到家,不敢出来与乐异扬挺身而斗,不屑地说道:“几年未回苍穹山庄,难道师兄的弟子就这点出息吗?”

    王重瀚不敢顶嘴,小心翼翼地说道:“师叔,我的武艺确实不精,还请见谅!”

    拓跋济予扬扬手,说道:“罢了,你既然不肯动手,还是师叔亲自动手了结他们的性命。”说完双手靠近胸前,顺势划了三圈。

    王重瀚自知不妙,立即挡在乐异扬和匡未僵的前面,说道:“师叔,稍安勿躁,你与两位大哥有什么恩怨,非要置他们于死地?”

    拓跋济予一惊,想到王重瀚毕竟是师兄的得意弟子,如果伤及他的性命,到师兄怪罪下来,自己难辞其咎。何必为了两个黄毛小子得罪掌门师兄。想到这里,拓跋济予叹了一口气,说道:“乐异扬,天意如此,鄙人就不为难你。你好之为之吧。”说完狠狠地望了他一眼,抚着衣袖走下楼去。

    拓跋济予下了楼,并未去马厩寻找白马,而是直接到了大街,召集手下武士,一行人朝恒州而去。

    王重瀚走到走廊尽头,望着拓跋济予离去的背影,方才放下心来,转身说道:“乐大哥,我师叔已经走远,你们不必慌张。”

    乐异扬道:“王兄弟,刚才多谢你挺身相救。”匡未僵也拱手谢道:“你的救命之恩,我们永生不忘。”王重瀚摆摆手,笑着说道:“两位仁兄严重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乐异扬思索片刻,担心地说道:“如果拓跋济予告诉你的师父,到时尊师怪罪下来,你岂不是会有麻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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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汉奇侠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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