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撸章鱼
蘑菇云冉冉升起，再缓缓破碎，向四面八方释放强劲的冲击波。
刚才那片废弃的伐木场已经从世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圆坑，以及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
石像怪们在废墟上空怪叫着盘旋，分散开来，以锐利的目光仔细寻找娜迦的身影。
整整十分钟的搜索，确认没有娜迦的踪迹后，石像怪们才挥舞着翅膀离开。
“好险，差一点就被600枚爆裂手雷一起击中！”表世界中，死里逃生的塔洛斯心有余悸。
在爆裂手雷像雨点一样向他落下时，塔洛斯第一时间开启表世界，进入其中，才躲过一劫。
“看来布鲁斯是想将我彻底留在这里！”塔洛斯恨恨地想。
他虽然无法亲眼目睹600枚爆裂手雷一起炸开会是何种壮观的情形，但并不难猜测。
单纯就破坏力而言，600枚爆裂手雷不会比同等数量的火球术法术卷轴少到哪里去。
面对如此密集的攻击，一般情况下已经完全可以灭杀一位高阶职业者。
要不是拥有表世界这张底牌，塔洛斯的灵魂现在恐怕已经来到死神的神国，冥府——塔洛斯并非海洋女神的虔诚信徒，死后灵魂并不会直接前往珊瑚海。
事实上，即便没有爆裂手雷，那一大群数量在300只以上的石像怪一拥而上就足够塔洛斯应对的了，蚁多咬死象说得就是这种情况。
“也不知道外面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先进行定位好了。”
塔洛斯思索了一会，精神沉入魔网指环，准备利用他这枚自带空间定位功能的魔网指环确定他现在所在的位置，不过空荡荡的界面让塔洛斯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是了，我现在在表世界中，暂时无法使用魔网指环。”塔洛斯拍了一下额头。
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塔洛斯逐渐对表世界有了全面的认知。
首先，就本质而言，表世界是由一枚空间种子成长而成、依托于魂火存在、经过信仰加构建而变得完整的异度空间。
它和平常法师们口中的主物质位面或其他物质位面并不存在于同一个维度，这是塔洛斯刚才能通过进入表世界来躲避爆裂手雷攻击以及魔网指环无法连网的根本原因。
因为是两个不同的空间维度，因此爆裂手雷产生的爆炸、火海和冲击波自然无法对塔洛斯造成任何影响。
其次，当塔洛斯本人进入表世界时，表世界与现世界的入口保持不变。
例如现在，塔洛斯要是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打开表世界，迷雾的另外一面会依然是刚才那个伐木场，这个地点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从某种意义来说，当塔洛斯进入表世界后，表世界会停留在对应“原地”的另外一个空间维度上。
除开平时依附于魂火位移而移动，只有在表世界打开，对现世界进行侵蚀，诞生那个失去色彩、温度的迷雾世界时，空间体才会跟随塔洛斯的移动而移动。
“既然这样……”塔洛斯摸了摸下巴，向表世界最中央的池塘游去，“先泡个澡放松一下，顺便撸会三眼章鱼。”
天知道他现在出去会遭遇什么，确认安全前，他会先打发半个小时。
到时候，那群该死的石像怪应该会以为他葬身大爆炸，已经离开。
和往常一样，塔洛斯的到来让池塘中的三眼章鱼们浮到水面不断拍打着触手表示欢迎。
“今天暂时还没有吃的，我都还没有享用属于自己的早餐呢。”塔洛斯将自己泡在池塘中，靠在岸上，手里拿着一个苹果。
三眼章鱼们瞪着通红的眼睛，围绕在塔洛斯身边，小心翼翼地拿触手在娜迦身上蹭着，像一群讨食的小狗。
这群家伙的变化塔洛斯是在角斗场的后三十天里发现的，迅速消失的其他鱼类和海洋生物想不引起塔洛斯的注意都难。
后来，在他的仔细观察下，三眼章鱼身上的变化一一展现在塔洛斯眼前，触手上数目繁多的嘴巴，旋涡状分布的细密牙齿……
考虑到其他和三眼章鱼一同引入表世界的海洋生物并没有随着低魔位面到高魔位面引发变异，塔洛斯将这番变化归咎于【暴食】的污染。
事实上，暴食对三眼章鱼的污染就没有停止过，本来体型就不会太小的三眼章鱼们和刚进入表世界时相比都壮大了一圈，并且在触手的顶端长出类似刺吸式的口器。
塔洛斯曾见到一只三眼章鱼利用触手顶端的口器将一条鳗鱼的血液吸干，然后才施施然卷住，在不到五秒的时间内将对方吃成一副骨架。
大概是因为塔洛斯降临阿法隆位面的意识载体是一只特别巨大的三眼章鱼，也可能是因为塔洛斯是暴食的支配者，总之，三眼章鱼对塔洛斯的态度非常亲切，忠诚得很。
几分钟后，塔洛斯实在无法忍受一群三眼章鱼热切的眼神，将手中第九个啃到一半的苹果往远处一抛。
顿时，这群三眼章鱼立刻伸出一条条或长或短、呈现出红褐色的触手像苹果卷去。
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感叹的同时塔洛斯有些佩服自己，换做以前，别说是看着一根根将嘴巴全部张开，露出旋涡状细密牙齿相互争食的触手，光是被一群章鱼围着都会感到浑身不自在。
现在，他已经可以非常淡然地将它们当成一群特殊的宠物养了。
咔嚓咔嚓——
最终，池塘中体型最大的三眼章鱼用触手抢到半个苹果，两声脆响，半个苹果就被它用一根触手啃食干净，什么都没有留下。
在众多同族中取得胜利，这只触手长度起码在10呎以上的三眼章鱼得意洋洋地挤开同类，凑到塔洛斯身旁。
娜迦惬意地靠在岸边，用蛇尾拍拍对方的脑袋表示奖励，后者眯着眼睛，露出一副非常享受的表情。
时间一点点过去，当塔洛斯将意识沉入魔网指环查看时间的时候，才发现他撸章鱼撸了整整四十分钟。
差不多了，塔洛斯想，现在出去应该没有问题。
102、铁骑士
打开表世界出口，出现在塔洛斯面前的是一片狼藉的巨坑，他现在就站在这个巨坑坑底，周围是焦土废墟。
与此同时，当他离开表世界再度来到主物质位面后，魔网指环发出一连串滴滴响声，在意识中提醒塔洛斯有未读信息。
可以想象，他要是没有表世界，此时估计已经在爆裂手雷引起的大爆炸中成为一具碳化的焦尸，或者干脆就是残肢碎片。
塔洛斯冷哼一声，暗暗酝酿对布鲁斯的报复计划，面对他如此豪华的袭杀阵容，娜迦可不会因为对方的重视而感到荣幸。
忽然，塔洛斯心中升起一个警兆，按照直接快速游动尾巴向旁边一躲。
砰！
一柄双手阔剑斩在塔洛斯刚才所在的地方，剑尖没入土地深达半呎，可见敌人一经出手就是全力以赴。
敌人对时机的把握非常巧妙，塔洛斯闪避的同时升起这样一个念头。
死里逃生、确认存活、心底侥幸……
此时是一个人最为放松的时刻，趁机攻击，不可谓不毒。
匆忙避开攻击后，塔洛斯回头一看，只见阔剑的主人身高起码超过七呎，异常高大壮硕，体型几乎可以和一只凶暴熊相比，戴头盔，穿甲胄，全身上下都严严实实的包裹在由精钢打造的防具中，仿佛一名钢铁骑士。
仔细一看，塔洛斯才发现刚才对他发起攻击的敌人并不是什么血脉骑士，而是一只构装体。
按照古代奥术帝国时期流传下来的观点，魔像和构装体并无太多严格意义上的区分。
不过根据材料差异，一般会将类似眼前这只铁骑士，全身由机械、金属构成的特殊改造物称为构装体。
相比之下，魔像的材料要复杂得多，有黏土、砂岩、黑曜石、血肉等等。
思索间，铁骑士抽出阔剑，与用和他庞大威武的身体一点都不相符的速度再次向塔洛斯冲来，寒光映射着又是一剑。
当！
两把霜钢弯刀将阔剑挡下，但对方的力比塔洛斯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双手被震得酸痛只是小事，强横的力道压得塔洛斯的尾巴在地上摩擦着后退。
适合前进，不适合原地后退的蛇尾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不自然的卷曲起来，鳞片逆着生长方向在地上摩擦，传来一阵剧痛，整个身体几乎要失去平衡。
要不是塔洛斯已经晋升到二阶，身体素质进一步提升，鳞片防御能力可以和同阶位的甲胄相比，光是这一下，他恐怕会被活活剐下一层鳞来。
即便如此，塔洛斯也感到十分不好受，蛇尾奋力挣扎着才找回平衡和主动，侧身避过来自铁骑士的攻击。
惊人的速度，可怕的力量，仅仅是一招，就让塔洛斯捉襟见肘，陷入险境。
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说明眼前这只铁骑士是只高阶构装体！
这是塔洛斯第一次一个人面对具备三阶实力的敌人。
危急时刻，塔洛斯的头脑前所未有的冷静，躲进表世界、利用空间指环中从黑海带出来的高阶法术卷轴对敌……
种种想法在一瞬间从塔洛斯心头流淌而过，最终，塔洛斯选择将表世界张开，让自己置身于一个充满迷雾和迷失的世界，转动尾巴向与铁骑士相反的方向快速游动。
咔咔——
构装体无法说话，但头盔下传来的闷响忠实地反应这铁骑士的态度，提起阔剑，大步追赶。
砰！不出三秒，铁骑士就追赶上塔洛斯，一个纵身，高高跃起，双手举剑，对着娜迦重重砍下。
这一剑无论威势、力道还是角度，都骇人无比，要是被劈中了，塔洛斯绝对会被一剑两段！
就是现在！
塔洛斯连忙停止，将表世界的范围扩大到12呎，与此同时身体往旁边一躲、一滚，在铁骑士落在迷雾世界的瞬间将表世界关上。
“让尘世巨蟒先拖延一阵时间。”
张开表世界、转身逃跑、设计将铁骑士暂时关押其中，只有寥寥几个步骤，却异常凶险！
塔洛斯喘着粗气，左右查看，确定布鲁斯没有在这里安排后续攻击手段后，才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魔网指环。
他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表世界，得先弄清楚自己的位置，好离开这里。
塔洛斯没有理会即时通讯中的未读信息，率先唤出定位功能。
一个包括两块大陆，四大洋的世界地图在塔洛斯意识中展开，迅速变化，最终显现出娜迦目前所在的位置——一处荒郊野外，距离这里最近的人类聚集地是一个名为伯岭翰的小城市。
唯一值得欣慰的一件事是伯岭翰距离财富之城只有10哩左右的路程，一个传送阵就能回去。
滴滴滴——
魔网指环继续提醒着塔洛斯。
一看，发现全是比尔发送过来的。
“塔洛斯，你在哪里？有没有受伤？速回！”
“弓箭手自杀，我们无法从中获得更多消息，如果你能看到这条信息，请务必及时和我联系。我已经派遣一对神殿骑士在财富之城周围寻找你的踪迹，希望你没有被定位传送术传到遥远的地方。”
“塔洛斯，你究竟在哪里？女神啊，你可千万不能出现意外！”
……
“塔洛斯，财富之城遭遇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入侵事件，所有神殿骑士已经撤回，有什么消息请及时回复。”
财富之城遭遇入侵？
看到最后一个消息时塔洛斯一愣，目前财富之城摆在明面上的五阶强者就有两位，巴菲特三世，盖兹主教，谁胆敢在这个时候无视财富教会的威严和实力，对财富之城进行入侵？
“比尔，是我，暂时没有危险，我目前在伯岭翰附近。”塔洛斯谨慎地发送消息，“财富之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送完消息后，塔洛斯睁开眼睛，立刻按照魔网指环显现着的路线向伯岭翰前进。
整整一分钟后，魔网指环才提示塔洛斯收到新的信息，这从侧面说明比尔方面的情况并不乐观。
“感谢女神，幸好你没有出现意外，这是我上午听到最好的消息了。”
“伯岭翰是三皇子的领地，城中有属于我们财富教会的神殿，你可以到那里暂时休息一下。”
“情况比较复杂，你应该听说过与神灵争斗了多年的邪神？财富之城正面临着邪神组织光照会的进攻！”
103、光照会（1）
邪神！光照会！
塔洛斯倒吸一口凉气，居然会是他们！
作为一个标准的神统世界，与诸神和教会作对的异端是最不能为赛恩斯世界容忍的。
亵渎诸神，辱骂神灵，都会遭受教会追杀、审判。
即便是最基本的无信，在死后灵魂也要被死神钉在无信者之墙上，日日夜夜遭受火焰焚烧，直到灵魂本源燃烧殆尽，归于虚无。
而在种种异端行为中，如果按照恶劣程度进行划分，名列第一的并不是普罗大众认为臭名昭著、亵渎灵魂，导致古代奥术帝国解体的亡灵法师，而是光照会。
那是一个崇拜邪神的极端组织！
光照会一贯宣称真理救世，以真理的光辉普照尘世，听起来十分正义凛然，尤其是后面一句和掌握【太阳】、【救赎】等神职的远古太阳神（陨落）“以圣光救济世人”的教义非常相似。
不过显然，宗旨并不能完全指导行为，但凡对光照会稍微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他们的行为可以比亡灵法师血腥邪恶上数倍。
通常而言，光照会的出现往往伴随着一场名为“真理启蒙”的仪式，顺利通过仪式的人，无论男女、年龄、身份、实力、种族，都会被光照会接纳，成为其中一员。
至于不能通过的，那并不需要他们过多考虑，因为在仪式进行过程中那些人就已经死亡。
这个仪式最令人发指的地方在于它高到让人难以置信的死亡率，往往可达99.99%，一座人口多达数十万的城市，都不一定能有一人能顺利被他们接纳。
因此，不管任何人，哪怕是王室，一旦确定与光照会乃至邪神扯上关系，都会在最短时间内被送上绞刑架，除此之外不会有第二个结局。
按理说这样一个极端组织必定在诞生不久就被诸神教会剿灭，但事实上并没有。
和亡灵法师一样，在历史上他们几度被打断根基，但在一段时间的沉寂后又死灰复燃。
究其原因，其中之一是诸神教会因为各自信仰、利益的不同无法集中全力出手，但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光照会背后有一群邪神的支持。
根据赛恩斯职业体系实力等级，分黑铁七阶和青铜五阶，青铜第五阶的时候达到主物质位面能够容纳的极限，传奇法师、史诗骑士、天命术士、枢机主教、神眷祭司、魔法大公、剑圣都位于这个层次。
五阶往上，就是属于神灵的领域，而邪神，就是一群可以和神灵争锋的强大存在。
邪神的存在非常古老，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何方，藏身何处，是否位于外层位面。
据说在诸神还没有诞生，六大原始神灵占据主流信仰地位的远古时期，主物质位面就有他们使者活动的踪影。
古代奥术帝国曾对邪神进行一定程度的研究，但珍贵的研究资料随着帝国解体而遗失。
此后，关于邪神的记载非常稀少，并且基本都保存于当今世界实力最为强大的几个教会中。
现在，财富之城正遭遇光照会的攻击！
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就在昨天，财富教会还举办金港湾正式上线的庆典，来自世界各地的名流、权贵、富豪齐聚一堂，仅仅是一天后，光照会就盯上这座赛恩斯最富裕的城市。
宾客们可以在光照会的攻击到来前赶紧乘坐空间传送阵离开，但财富教会不会撤离，也不可能撤离，那是教会总部黄金大神殿所在！
如果财富教会的牧师们在面对光照会时出现任何退缩的行为，损害的就不仅仅是主物质位面教会的形象和声誉，而是财富女神的威严和荣耀。
捍卫神的荣耀，是神职者的天职。
何况，作为总部所在，财富之城的居民大多是商人和富豪，是财富女神最重要的信仰群体。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这都是一场无可避免的战争！
塔洛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回复：“对方出动了几位五阶强者？”
财富教会目前有教皇巴菲特三世和枢机主教盖兹两位五阶高手坐镇，等闲敌人根本生不出入侵财富之城的想法。
能对抗五阶的，往往只有五阶。
考虑到比尔刚才在言语中将这次来自光照会的入侵形容为“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塔洛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此时的形势一定非常严峻。
过了一会，比尔的回复在界面上显示出来：“目前教会获知的一共有三位传奇法师！”
三位传奇法师！
尽管不在财富之城，但塔洛斯还是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身上，他完全可以想象恐惧是如何在财富之城中蔓延。
要知道在大洋中，娜迦王国一共也才三位五阶而已。
塔洛斯没有见过五阶高手战斗起来是什么情况——他们的力量太过强大，一般不会在主物质位面轻易出手——但并不影响他根据听闻和知识大致判断一位五阶高手的力量，传奇法师们的法术可以被冠上天灾之名，凭借专长史诗骑士们可以化身战争机器……
“听着，塔洛斯，千万不要返回财富之城，就算是伯岭翰也比财富之城安全上十倍。教皇冕下已经下令，财富教会进入紧急作战状态，今天是为女神信仰和荣耀战斗的神圣时刻！”
人类主教的信息到此结束。
轰隆隆——
塔洛斯刚将意识从魔网指环中退出，就听到远处天空传来一阵轰鸣。
娜迦抬头一看，只见有一颗铅灰色的巨大陨石包裹在熊熊火焰中，拖着长长的焰尾从天而降，声势极为浩大，他刚刚听到的仿佛雷鸣一般的轰隆声就是陨石与空气摩擦坠落发出的巨大轰鸣。
“天——”
如果塔洛斯的知识储备没有出现问题，而他眼睛接收的信息也全部为真，那么这颗陨石就是地元素派系中的传奇法术，陨星术。
并且，它坠落的位置正是财富之城！
塔洛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陨石坠落的方向，但他并没有等来结果，因为表世界中尘世巨蟒快困不住那只高阶构装体铁骑士了。
104、光照会（2）
几乎是同时，刚刚将意识从魔网指环中退出的比尔看到从天而降的陨石。
“陨星术！”
不少财富之城中的职业者和居民们认出这个大名鼎鼎的传奇法术，恐惧而不安伴随着雷鸣一般的巨响在城中蔓延。
面对这种程度的传奇法术，除非空间传送阵，否则现在逃离是一件根本没有意义的事。
由陨星术召唤而来的陨石在坠落大地后造成的破坏并不仅仅在于爆炸，还会产生高热和冲击波，影响范围可不像其他低阶法术一样只作用于一个点，而是一整座城市！
在陨石撞击到财富之城的瞬间会释放出将眼睛灼伤的可怕光线，高热会让道路两边的树木以及衣服瞬间点燃，没有足够法术防御的智慧生物会被重度烧伤。
冲击波紧随其后，普通建筑会在这波冲击中倒塌，获得法术防御的建筑结构可能受损，70%以上的树木会被直接拔起。
最后，是来源于陨石撞击产生的溅射物，对城市继续造成影响破坏。
这就是陨星术，地元素派系威力和破坏力都最强劲的一个传奇法术！
在赛恩斯历史上，一座城市因为一颗陨石而变成陨石坑和废墟的例子并不在少数。
正是这种往往只要一个就能将一座城市破坏的可怕威力，它们才会被称为天灾法术，并且明令禁止随便使用大规模杀伤性传奇法术。
——但光照会显然不会有这方面的顾忌。
传闻和认知告诉人们，财富之城正面临巨大威胁。
滴答滴答，秒针快速行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提醒他们的生命可能只剩下短短十几秒，催生着一道道凄厉、绝望而不甘的吼叫在城中到处响起。
不过他们并非走投无路，在看到矗立在城市中央的黄金大神殿后，人们逐渐冷静下来，开始向财富女神祈祷。
而在看到一道道从城市不同方向射出的魔法光柱后，信心重新回到他们身体里。
那是由九环议会近些年研究出来继德尔塔、伽马和贝塔后最新推出的阿尔法级标准魔法防御体系，宣传中曾说可以挡下一个传奇法术。
半径可达一呎的强烈魔法能量经由六座位于不同位置的方尖碑射出，在高空汇合，溅射出堪比闪电的魔法灵光，形成一个巨大厚实的光幕缓缓扣下，将整座财富之城都笼罩起来。
紧接着，一阵嘹亮的祈祷声从黄金大神殿的方向传来，伴随着璀璨夺目的金光，响彻云霄。
“是教皇冕下和盖兹主教！”
是的，黄金大神殿中如今可是有两位五阶强者坐镇呢！
耀眼的金光在黄金大神殿上空流转，形成一架金灿灿的天枰。
祈祷声中，天枰迅速壮大，转眼间长度就超过400呎，横亘在高空，神圣壮观到极点，辐射出一轮一轮金色光辉。
财富教会五阶神术，等价天枰！
看到这架天枰后，比尔忍不住松了口气，来自陨星术的威胁暂时解除。
事实和他想得一样，只见金色天枰的两端不断放出金光，一端出现一个巨大的陨石虚影，代表被传奇法术陨星术召唤过来的陨石。
另外一端初看空空荡荡，仔细观察会发现飞舞着无数极为细微的金色粉尘。
了解等价天枰这个五阶神术规则的牧师们都知道，那些金色粉尘是枢机主教盖兹投入其中的圣力，作为化解陨星术攻击的代价。
等价天枰，顾名思义，就是付出与攻击对等的圣力从而将攻击消弭无形，属于财富教会的五阶神术，只有教皇和枢机主教才有资格使用。
在等价天枰的作用下，急速坠落、声势浩大的巨大陨石先是缓缓停滞，随后凭空出现一道道裂纹。
很快，几乎可以将整座城市都从地图上抹去的陨石就被分解成一块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再是石子、砂砾，最终爆炸开来，化作一大片叮当作响的金币虚影消失。
“女神啊，陨石消失了！”
“感谢财富女神！”
城市中，劫后余生的人们一起欢呼着，相互拥抱着赞美财富女神。
唯有作为城市中心的黄金大神殿中，并没有因为盖兹出手将陨星术化解而多出一分喜悦，早就接到教皇命令的牧师和神殿骑士们知道他们真正的对手实力究竟有多强悍。
果然，就在欢呼声刚刚在城市各个角落响起的时候，本来晴朗的天空忽然被染成一片瑰丽的红色，通红通红，形成火烧云的壮观景象。
自然界中，美丽的外表下往往隐藏着致命的毒素与杀机，一如现在的火烧云。
熊！一团又一团巨大的火球从火烧云中诞生，转瞬间数量就突破十二，拖着长长的焰尾对准财富之城落下，形成一片流星火雨。
火元素派系传奇法术，流星爆！
不仅如此，当流星爆成型的瞬间，整个大地都在微微晃动，如果仔细感知，会发现是在上下摇晃。
知道这种预兆代表什么的职业者们刹那间脸色苍白：“又是一个天灾法术。”
地元素派系传奇法术，地震术！
“流星爆，地震术，两个传奇法术即将到达财富之城。”
一个苍老的女声在城市上空响起，追寻着声音的方向，人们在远处天空中找到一位手持魔杖的老妇。
她的身材非常矮小，甚至是枯瘦，但没有一个人敢轻视她。
这是一位传奇法师！
“巴菲特三世，交出冰霜圣冠，这件宝物不是你们财富教会能够染指的！否则，财富女士明天恐怕得降下神谕，因为她需要重新挑选一位合格的教皇。”
吼——
吼——
回应老妇的是从黄金大神殿传来的两声响亮龙吟。
龙吟冲破云霄，在一阵金光中，人们看到两条身披麟甲、威风凛凛的金属龙翱翔在财富之城上空。
财富教会五阶神术，金币召唤！
从它们超过100呎的长度和120呎的翼展来看，毫无疑问，这是两条经历了成年、壮年、老年和极老阶段后生命形式发生蜕变，晋升到青铜五阶的古龙，相当于两位传奇法师！
属于财富教会和光照会的战争，现在才刚刚开始。
105、伯岭翰
当财富教会和光照会的战争真正开始的时候，表世界中一场战斗刚刚结束。
塔洛斯手持两把霜钢弯刀，喘着粗气，靠在尘世巨蟒身上。
在距离他不到十呎的地方，是原本忠实执行着追杀他命令的铁骑士，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霜，两只手臂和两条腿已经被从身上卸除。
这是一场艰苦的战斗！
本来以尘世巨蟒在50呎以上的长度，可以轻而易举地对其他任何同阶位生物造成碾压性伤害，这是基于超大型生物重量和力量的天然优势。
遗憾的是它的对手是铁骑士，不仅实力高达三阶，而且速度惊人，从某种程度上刚好克制因为体型太过庞大而导致动作不够灵敏的超大型生物。
这让尘世巨蟒生出几分无可奈何来，它不是没有尝试过一口将这只铁骑士蛇吞到腹中，借助七大原初**之一【暴食】的力量将铁骑士消化。
但跨阶对敌显然没有那么简单，尘世巨蟒往往在完成吞咽动作的下一个瞬间就被拥有可怕力量的铁骑士剖开蛇腹，逃脱出来。
更令人郁闷的是构装体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生命体，无法像当日在阿法隆位面时对付红龙那一套对付铁骑士，要不是尘世巨蟒的本质是暴食具现，具备不死特征，此时已经被铁骑士分成数段杀死。
血脉骑士的道路无法凑效，塔洛斯决定借助魔法力量，作为黑海领主的儿子，他上一次离开黑海时空间指环中可是被塞了一大把法术卷轴。
咒法派系高阶法术，禁锢力场！
地元素派系高阶法术，荆棘缠绕！
水元素派系高阶法术，寒冬冰环！
因为对方的速度太快，直到第三个法术卷轴，塔洛斯才顺利反败为胜。
饶是如此，塔洛斯依然受了伤，一道位于胸口，一道位于蛇尾，尤其是靠近尾端长达半呎，将鳞片与蛇皮全部划开，翻出血肉的那道伤口，疼得塔洛斯接连吸气。
和十指连心的情况类似，蛇尾末端部位最能给娜迦带来特别剧烈的疼痛。
“幸好没有被艾玛他们看到，不然又要被说了。”
塔洛斯呲着牙，从空间指环中再次取出一个法术卷轴，对准卷到面前的蛇尾，激活，洒出一道朦胧的白光落在伤口处。
鲜血淋淋的伤口立刻快速愈合，不仅如此，新生的肉芽上迅速蒙上一层全新的蛇皮，并且在上面长出全新的分属红和黑的鳞片，和之前一模一样。
这是一个治疗重伤的三阶法术卷轴，以治疗中伤的法术效果，蛇尾上的鳞片并不能如此迅速地长出来，塔洛斯恐怕得拖着光秃秃没有鳞片的尾巴一段日子。
塔洛斯处理伤口的同时，尘世巨蟒将铁骑士像咬坚果一样咬开，找到位于魔法中枢的动力源泉，一枚高纯度魔法水晶——这大概是塔洛斯耗费四张三阶法术卷轴获得的唯一一点战利品。
“吃掉它，多少增加一点实力。”
塔洛斯本人对这种蕴含魔力的道具只能通过吸食的方式慢慢吸收，象征暴食的尘世巨蟒不一样，它可以吃掉世上绝大部分东西。
“不知道财富之城现在怎么样了？”塔洛斯一脸严肃地想，“按照财富教会十几个世纪累积下来的财富，通过神术金币召唤古龙应对三位传奇法师应该没有问题。”
虽然金币召唤有着十分严格的时间限制，十分钟还是多少时间来着，塔洛斯记不大清了。
带着这样的疑惑，塔洛斯在处理好伤口后离开表世界，辨别方向，立刻向距离他最近的人类城市伯岭翰游去。
——他得乘坐空间传送阵离开，不管目的地是哪里，都比一个人待在被石像怪和铁骑士连续攻击了两次的荒郊野外安全。
作为潮汐娜迦，塔洛斯的游动速度在水中最快，沼泽滩涂地次之，陆地最慢，因此，当他“一路狂奔”来到伯岭翰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情。
期间，塔洛斯没有忍住暂时停止游动借助魔网指环获取关于财富之城遭受光照会袭击的消息。
魔网指环没有让他失望，消息不但有，并且很多，尽管非常零碎。
事实上，在陨星术出现的第三十九秒，魔网上就出现关于财富之城遭受袭击的信息，并引起广泛关注。
无论是世上最富裕的城市、财富教会总部遭受袭击，还是时隔多年光照会的又一次死灰复燃，都是爆炸性的新闻。
要是不出意外，这将是今年赛恩斯的大事件。
“陨星术、流星爆、地震术、等价天枰……”
“三位传奇法师，两条古龙级别的黄铜龙，巴菲特三世，枢机主教盖兹……”
“冰霜圣冠！”
在刚看到最后一条信息的时候，塔洛斯下意识地怀疑事情真实性，要是他没有记错，冰霜圣光最终是落到黑龙马里斯手中，现在怎么会跑到黄金大神殿？
但转念一想，并非没有可能。
财富教会的神术列表中有专门为寻找金子和珍宝而诞生的指金术和寻宝术，在特定情况下找到拥有冰霜圣冠的马卡斯也不是什么太过难以接受的事情。
而最让塔洛斯疑惑的是这次光照会如此大张旗鼓地在主物质位面重新现身，甚至出动三位传奇法师，目的居然不是按照传统举行真理启蒙仪式，而是抢夺一件在赛恩斯消失多年的宝物？
这是为什么？
是单纯希望抢夺一件宝物，还是知晓宝物中可能存在的来源于乌尔班一世的秘密？
“可惜，我现在的实力还是太弱，否则——”
刚晋升二阶血脉骑士不久的塔洛斯实在没有底气参与到财富教会和光照会这种庞然大物的战争中。
带着这样的遗憾，塔洛斯快速向伯岭翰的传送大厅游去。
他并不打算接受比尔的建议前往属于财富教会的神殿休息，而是决定返回亚得里亚岛，天知道他们的战争会不会波及到伯岭翰。
既然都是战略转移，当然是自己的地盘最能给人安全感。
“塔洛斯先生！”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106、倒五角
塔洛斯回头一看，居然是当初在黑龙岛冒险结束后分开的理查德，在他身边还有一位容貌和他有些相似的中年男子。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塔洛斯先生。”人类血脉骑士在见到塔洛斯后显得有些惊喜，并为他介绍，“这是我叔叔，诺曼·帕克。”
理查德曾向塔洛斯提到过他的叔叔，一位高阶血脉骑士，八眼巨蛛血脉。
“你好。”塔洛斯淡漠而不失礼貌地冲诺曼点点头，合乎礼仪，却没有普通人对高阶职业者的憧憬与敬畏。
这太正常了，黑海冰封禁卫队的每一个成员都是三阶职业者，他见得多了。
何况，在藏宝空间中，塔洛斯还见过强大神力秩序与骑士之神的意志化身，要他对一位高阶职业者保持敬重才是强人所难。
“塔洛斯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理查德好奇地问，而且是孤身一人。
“这个我们可以以后再谈，听着，财富之城正遭受光照会三位传奇法师的攻击，相信你们也应该有看到才对——”
鉴于在进入表世界前他能看到经由陨星术召唤下来的巨大陨石，声势不在陨星术之下的流星爆应该也可以被观察到。
“伯岭翰同样不怎么安全，我打算前往传送大厅离开这里，你们呢？”
“事实上，我们有着同样的想法，这里距离财富之城太近了。”想起刚才将半边天空都染成红色的流星爆，诺曼脸色非常凝重。
实力越高，就越是知道传奇法师的恐怖，诺曼可不会像其他低阶职业者或者普通人一样轻率地认为财富之城的战争没有波及到伯岭翰的可能。
一行三人快速向伯岭翰的传送大厅走去。
和往常一样，出入传送大厅的人并不多，只有寥寥几个从外面匆匆进来，报着和塔洛斯他们相同的目的。
“你说什么？”当塔洛斯要一张前往亚得里亚岛传送票的时候，被工作人员告知一个意外的消息。
“很抱歉，先生，今天前往亚得里亚岛的传送网络出现了一点故障，暂时无法进行传送。”相貌甜美的工作人员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空间传送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故障？
自从空间传送阵被当成一种交通方式大力发展以来，是众多出行方式中最为安全，最为便利，最为稳定的，当然也最为昂贵。
不过事态紧急，塔洛斯也没有追问详情，立刻改变主意：“迦太洛、基辅，哪里都好，随便给我来三张，只要远离财富之城就可以。”
“非常抱歉，先生。”工作人员再次向塔洛斯道歉，低声解释，“空间传送网络似乎出现了一点问题，正处于瘫痪状态，恐怕无法对外进行空间传送。”
“什么？”理查德和诺曼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与此同时，其他准备尽快离开伯岭翰的职业者们被告知同样的消息。
“不可能！”塔洛斯斩钉截铁地说，“空间传送网络由诸神教会、九环议会和各大国度共同维护，除非位于九环议会总部通天塔和其他三个位于教会的枢纽同时出现异常，否则空间传送网络不会瘫痪！”
“究竟是怎么回事？告诉我真相，立刻！”
在塔洛斯突然锐利起来的目光中，工作人员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伯岭翰的……空间传送点出现问题。”
“该死！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如果没有遭遇弓箭手、石像怪、铁骑士三重攻击，财富之城没有遭遇光照会三位传奇法师的进攻，塔洛斯可以将伯岭翰空间传送点出现问题当成一次虽然不怎么常见，但也在接受范围内的意外。
可是现在……
塔洛斯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理查德，诺曼，我想我们得尽快离开伯岭翰。”塔洛斯有些后悔，他刚才就不应该来到这座城市。
“好！”
“咯咯。”就在塔洛斯转身准备走出传送大厅，离开伯岭翰的时候，那位相貌甜美的工作人员忽然发出异样的笑声。
从笑声中，塔洛斯能轻而易举地捕捉到来自工作人员的讥讽，仿佛在嘲笑他们不自量力，以及一种猫戏弄老鼠般的得意。
“你是谁？”
异常状况早已将周围其他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与此同时，这位相貌甜美的工作人员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
只见她娇小的身体忽然拔高，变得健壮，皮肤上荡漾着一层如水一般的波痕，从娇嫩变得苍白，一头秀丽的长发快速消失，原先属于伯岭翰传送大厅的统一女式制服瞬间变成一件黑色法师长袍。
一位相貌甜美的女性工作人员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变成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
“变形汤剂！真的凯特在哪里？”一位男性工作人员又是愤怒又是焦急的质问。
中年男人打了一个响指，下一秒，那个可怜的工作人员从原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绵羊。
浑身雪白的动物无法相信自己变成绵羊的事实，发出惊恐的咩咩声，但又因为不能适应从两只脚到四只羊蹄的变化，只能滑稽地在原地打转。
“不，不是变形汤剂，是高等变形术，你是一位变形术大师！”人群中，一位女性职业者忍不住惊呼出声。
高等变形术和变形术大师两个名词像是拥有特殊的魔力，让整个传送大厅的第一层刹那间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
——但凡能被冠以高等一词的，都意味着是只有四阶**师才能释放的大师级法术！
秃顶男子是一位精通变形术的四阶**师！
“快走！”塔洛斯冲理查德和诺曼轻喝一声，转身就跑。
和其他人不同，塔洛斯并没有因为秃顶男子四阶**师的身份而感到惶恐，也没有被对方只是一个响指就将人变成绵羊的恶意变形术震慑，真正让塔洛斯做出逃跑这个决定的，是对方法师长袍上的一个图案。
——一只长着一对翅膀的眼睛，瞳孔中有一个倒五角星。
那是光照会的标志！
107、空间环
面对拥有四阶实力的光照会成员，留给塔洛斯的选项并不多，而逃跑无疑是最合适的一个。
事情显而易见，造成伯岭翰空间传送出现故障的正是这位精通变形术的四阶**师。
至于他的目的……
光照会，空间传送故障，两个重要条件已经达成，真理启蒙还会远吗？
塔洛斯倒是希望是他在以卑劣的想法去推测秃顶法师的心思，但从来没有人能够对崇拜邪神、行事极端的光照会成员报太大希望。
果然，下一秒，秃顶法师的言行就印证了塔洛斯的担忧。
“跑？为什么要跑？”秃顶法师似乎对塔洛斯的举动感到非常诧异，他的声音中甚至还带着一点怜悯，“伯岭翰即将迎来真理光辉的照耀，你们应该留在这里聆听真理，接受启蒙才对。”
秃顶法师说着取出一根魔杖，对着塔洛斯三人一指，发出一道绚丽的魔法灵光。
咒法派系四阶法术，群体恶意变形术！
“小心！”
三人中实力最高的诺曼大吼一声，属于八眼巨蛛的血脉之力在他身体中滚荡，两只脚顿时变幻出一连串虚影，仿佛真的变成一只极为敏捷的蜘蛛，将速度提升到极致。
血脉专长——蜘蛛跳跃！
中年男人抓住理查德和塔洛斯，在短短一瞬间完成超过10呎的位移，逃离法术效果范围。
在三人身后，那道魔法灵光突然炸开，像是一朵盛开的烟花。
咩——
绵羊的声音此起彼伏，在传送大厅内到处响起，夹杂着惊慌与恐惧。
“嗯？”秃顶法师对诺曼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逃离法术范围有些惊讶，不过他随即浮现出一个严肃的笑容，类似于导师因为不满意学徒进度而决定实施惩罚时的那种笑。
大门距离塔洛斯三人越来越近，背后，属于传送大厅的武装力量开始反击，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都为他们的逃离创造了一个良好条件。
30呎，20呎，10呎，5呎……
只要穿过这扇大门，他们就能暂时将丧心病狂的光照会成员甩在身后。
在一阵死里逃生的欣喜中，塔洛斯终于穿过大门。
然而，出现在塔洛斯面前的并不是马路，而是一扇大门，一扇非常熟悉的大门，和他们刚刚穿过的那一扇一模一样。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明明穿过了大门，却仍然站在传送大厅第一层，距离大门不到五呎的地方。
“见鬼，这是怎么回事？”理查德有些崩溃地喊道。
“走！”
作为高阶血脉骑士，诺曼的接受能力比侄子想得多，抓起对方手臂，带着塔洛斯再一次穿过大门。
相同的情形再一次上演，三人仍然站在传送大厅，好像他们刚才的动作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幻觉。
起点和终点，因为某特殊的原因在连接在一起。
“空间回环！”出身魔法家族的塔洛斯在记忆深处搜索到一个空间派系四阶法术，同时意识到秃顶法师这是在戏耍他们，就像狮子在玩弄猎物。
“空间回环本来是古代奥术帝国的大奥术师们创造出来用来守护宝库的，没有特定口令配合的入侵者即便穿过宝库大门也无法真正触摸到他们的珍藏，因而法术效果范围十分有限。”
——塔洛斯空间指环中有几张解咒术法术卷轴，但以他血脉骑士的身份只能解除三阶以下的法术。
塔洛斯回忆着关于空间回环的来历和特点，很快就找到破解方法：“以他四阶的实力没有特定魔法阵维系只能同时作用于一个空间点，我们从窗户走。”
获得应对策略后，诺曼立刻再次运转八眼巨蛛血脉，手中长剑一挥，快速对着距离大门大概有10呎距离的窗户砍下。
哗啦一声巨响，只是布置了简单防御法术的玻璃洒了一地。
“跑，就是现在！”
打碎玻璃后，诺曼纵身而起，向着窗口跃去，同时向因为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而站在原地的塔洛斯两人大喊。
拼了！
短短一瞬间，塔洛斯就明白过来诺曼的想法。
秃顶法师的空间回环只能同时作用于一个空间点，如果他们三人同时选择跳窗户，空间回环必定会布置在窗口。
只有分成两路，或者更多，才有逃离的可能。
关键时刻，塔洛斯也来不及深究诺曼是舍身为他们创造机会还是拿他们当挡箭牌，摆在塔洛斯面前的是50%的概率，要么出去，要么继续留在这里。
身体前倾，蛇尾摆动，短短一瞬，塔洛斯再次向着大门冲去。
这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终于不再是因为几个群体恶意变形术而化作一片草原的传送大厅，而是刚才那条马路。
他逃出来了！
“叔叔——”理查德看着距离大门不远处的窗户，那里的玻璃被暴力打碎，窗口在法术的作用下与传送大厅第一层连接在一起，声音带上一丝哽咽。
“理查德，现在不是伤心的时——”
塔洛斯本想安慰理查德，不能辜负高阶血脉骑士为他们创造的机会，赶紧离开伯岭翰，但后面的话在他眼睛接收到一连串信息后戛然而止。
传送大厅外的情况并不比里面好到哪里去，恐惧与不安随着天空中的异象快速在人群中传染。
那是一个半球形的巨大魔法护盾，倒扣下来，将整座伯岭翰都笼罩其中。
天蓝色的魔法灵光在魔法护盾上到处游走，如同电弧，扭曲着交织成一个长着一对翅膀，内含一个倒五角星的眼睛图案，让塔洛斯感到浑身冰凉。
“哦，见鬼——”
到伯岭翰乘坐空间传送阵是他今天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
几分钟前，他还在疑惑光照会时隔多年高调现身的目的居然会是冰霜圣冠，而不是为组织增添成员。
现在看来，光照会分明是兵分两路，一边前往财富之城谋夺宝物冰霜圣冠，一边在伯岭翰举行真理启蒙仪式。
是的，尽管塔洛斯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一场血腥仪式将降临到这座城市。
倒扣下来的魔法盾，并不是为了保护城市安全。
恰恰相反，它断绝了人们最后一丝逃离的希望。
108、奏鸣曲
传送大厅，诺曼苦笑一声，他终究没能冲破空间回环的阻隔，依然被困在这座建筑物中。
不过幸好，他的侄子跑出去了。
血脉骑士转身一看，只见秃顶法师双手高举魔杖，身体悬空，黑色法师长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属于一位**师的澎湃魔法能量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散去，形成一股骇人的压力，让实力稍差一些的商人和富豪们喘不过气来。
“唯真理光辉永恒！”
秃顶法师一声大吼，一道道呈现出红黄蓝三原色、好似电弧的魔法灵光在魔杖顶端聚集，啪啪作响，越来越大，随后在他的大笑中炸开。
整座传送大厅在这一刻被映照的格外绚烂美丽，但没有人有心情，或者说是勇气欣赏由三原色交织带来、极为缤纷的光影色彩。
这是对应恶意变形术的四阶大师级法术，所有人，不管之前是什么身份、地位、职业、实力、性别，一旦被击中，都会在瞬间变成一只温顺无害的绵羊，然后发出无助的咩咩，他这位高阶血脉骑士也不例外。
像法术名字一样，恶意变形术永远充满恶意，当被变成一只绵羊后，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意志抵抗来自绵羊本身的兽性，可能会做出一只绵羊才有可能做的事情。
比如在短暂的惊恐后，忽然发现花坛中的花草变得特别具有诱惑力，想品尝它的美味。
又或者是发觉前方那只绵羊略微卷曲的羊毛可真漂亮，那只公绵羊的羊角看起来也挺威武不凡的。
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进入传送大厅，一定无法想象这里曾经是一个城市对外进行空间传送的重要场所。
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将会是一群白白胖胖的绵羊，比起传送大厅，这里更像是一片草原。
“好了汤玛斯，不要将时间浪费在戏耍这些愚昧无知的可怜人身上，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完成红国王陛下的任务，而不是在这里玩农场主扮演的游戏。”
就在秃顶法师凌空而立，十分满意地欣赏他自己的杰作时，另外一个男声在大厅里出现。
已经被变成一只绵羊的诺曼转头望去，只见声音的主人是一位矮矮胖胖的法师，黑色法师长袍上同样绣着长翅膀，内含倒五角星的眼睛图案。
显然，这同样是一位光照会成员。
“我的任务是断开伯岭翰与其他城市的空间传输网络，现在看来，完成地非常出色，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秃顶法师冷哼一声，反问道，“你的呢？财富教会那群牧师被处理好了？”
“一个法术对应一位主教，伯岭翰不是什么大城市，注定这里的主教人数不会超过两个。”矮胖法师拍了拍袍子上不存在的灰尘，“魔法盾我已经提前布置好，没有一个人能从伯岭翰离开，开始准备仪式吧。”
什么？魔法盾？
诺曼变得焦躁起来，他隐约猜到接下来这两位来自光照会的疯子要干什么了。
“哼，巴蒂，我警告你不要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跟我说话，同为城堡位阶，你没有资格指挥我。”
“那么现在有了！”名为巴蒂的矮胖法师眨了眨眼睛，左眼瞳孔中出现一个猩红的倒五角星图案。
“真知之眼！你怎么会有？”
秃顶法师难以置信地盯着巴蒂左眼中的图案，这一刻，对方矮胖的身体迸发出压倒性的气势，让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自然是火焰使者交给我的。”巴蒂用他那只真知之眼盯着秃顶法师，警告道，“这是我们光照会在126年的沉寂后第一次在主物质位面活动，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你最好能在接下里的这段时间里主动配合我。”
“大地、冰霜、风暴和火焰四位元素使者带着两位陛下的命令前往财富之城谋夺冰霜圣冠，目前战斗已经开始。而我们的任务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在伯岭翰举行一次真理启蒙，唤醒首席真理主教预言中那位非常关键的人物，明白了吗？”
“明白了。”秃顶法师不甘地说，“他们虽然中了我的恶意变形术，但绝不会影响仪式效果。”
“那就好，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开始吧。”巴蒂摸着下巴想了想，又说道，“《真理奏鸣曲》第一乐章《启示复兴》的曲调太过舒缓。和往常一样，还是直接选择的第二乐章《真理启蒙》好了。”
见到巴蒂眼中的真知之眼后，秃顶法师不敢再进行任何意义上的反驳，顺从地开始挥舞魔杖。
一共五道魔法灵光从魔杖顶端飞出，整整齐齐地排列成五线谱，在宽阔的传送大厅中不断延伸。
巴蒂同样挥舞着魔杖，热情饱满，精神振奋，无论动作还是神情都像极了交响乐团中的指挥家，除了他的身材。
一大把闪烁着七彩光芒的魔法粉尘从巴蒂魔杖中喷涌出来，化作一个个音符，旋转飞舞着填入五线谱。
很快，《真理奏鸣曲》第二乐章《真理启蒙》就以乐谱的形式降临到赛恩斯。
要不是还有一群绵羊的存在，魔法灵光流转的乐谱足以将整座传送大厅映衬成一座充满艺术风格的演奏大厅。
“尽管早就不是第一次听到《真理启蒙》，但每次我都会忍不住沉浸其中。”巴蒂抬头看着乐谱，神情非常狂热，“我的生命，我的灵魂，我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的真理！”
“唯真理光辉永恒！”巴蒂大喊一声，魔杖对着乐谱中的第一个音符一点。
顿时，一个个音符仿佛被注入生命，活了过来，在五线谱上自动跳跃。
紧接着，小提琴、大提琴、竖琴、钢琴、双簧管、圆号、定音鼓、管风琴……
各种各样的乐器声和谐有序地凭空诞生，交织成一段大气磅礴、激昂交错的华美大乐章，以传送大厅为中心，向四面八方传开。
这一瞬间，所有被困在伯岭翰中的智慧生物，都听到一段华丽震撼的交响。
真理启蒙仪式，开始。
109、真理启蒙
“塔洛斯先生，您听到了吗？”一个不知道主人是谁的地下室中，理查德惊讶地对塔洛斯说，“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交响乐？”
“我发誓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动人的音乐，我能感受到它博大的、高远的、深厚的精神境界，简直是音乐中的神圣殿堂！”
塔洛斯看着在听到音乐后不再悲伤，并对之赞不绝口的理查德若有所思。
这算什么，真理启蒙前的安魂曲？
不过塔洛斯得承认，这确实是一段无可挑剔的华丽乐章，即便是不具备任何乐理和审美的普通人，都能在听到音乐的瞬间领略到美与艺术的力量。
按照塔洛斯的评判，这绝对是世间最美妙的歌声，也是最富有变化与灵性的乐章，任何精灵的、美人鱼的号称艺术极致的音乐都无法与这段交响相提并论。
那不是比较，而是亵渎。
旋律与回音充斥在城市的每一寸空间，在虚空徜徉流淌，整个世界在音乐响起的瞬间都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但塔洛斯又说不出那究竟是什么。
透过旋律，拨开神秘、复杂而丰富的情感，塔洛斯仿佛看到生命初始的荣光与终结的壮丽。
恍惚间，他意识到，这是贯穿世界命运的旋律！
紧接着，魂火随着交响的旋律跳跃，原本波澜壮阔、宏伟史诗般的旋律顿时变成另外一段特殊的圣咏，从四方虚空降临过来，落在脑海。
“彼时，狮子来到草原的湖泊旁，既已坐下，绵羊与鬣狗到它跟前来，绵羊在前，鬣狗在后……”
“这是？”
听到狮子、绵羊的瞬间，塔洛斯心中就难以遏制地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
如果将塔洛斯的敏感词汇按照严重程度排列，狮子与绵羊大概是最近这段时间的魁首。
七日圣经给塔洛斯带来的冲击、震撼实在太大了！
因此，当塔洛斯听到这句非常特殊，经由魂火转化而来的圣咏时，所有疑惑、所有诧异、所有好奇都统统爆发出来。
他很难不将这段堪称完美无缺的旋律与七日圣经联系起来，甚至……
这根本就是由七日圣经谱写而成！
这也不是什么安魂曲，而是真理启蒙本身——一段将七日圣经以交响乐形式演奏出来的特殊音乐！
是了，想起关于启蒙仪式中其他无法顺利觉醒的人会直接死去的说法，塔洛斯恍然大悟。
当然会死去了，连两位拥有二阶实力的刺客在听他朗诵完一篇七日圣经后都莫名惨死，何况其他人。
如果真是这样……
塔洛斯来不及思索光照会与七日圣经间的关联，以及真理启蒙仪式中的“顺利通过”究竟是什么，一把按住理查德肩膀，用力摇晃，将他从音乐中唤醒，然后才非常认真地问：“理查德，你信任我吗？”
尽管在音乐的影响下意识开始变得混沌，但人类血脉骑士还是点点头，说：“我当然是信任先生您的。”
“那就好。”
既然信任他，塔洛斯将后面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听着，理查德，这段音乐有问题，你不能再听下去，否则会有非常可怕的事情发生。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我将你打晕，将后面的事情全部交给我，你什么都不用管。能听明白吗？”
“可……可以。”
“好极了。”塔洛斯说完，蛇尾一挥，比人类小腿还要粗的尾巴末端狠狠抽在理查德后脑勺上。
没有防备的人类血脉骑士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张开表世界，塔洛斯将理查德放入其中，并叮嘱尘世巨蟒这不是为他准备的食物，然后保持着表世界张开的状态在一阵迷雾中陷入沉思。
本来，按照塔洛斯的想法，鉴于即将到来的真理启蒙，他唯一的应对方法只能是前往异度空间避难。
对真理启蒙仪式一无所知的塔洛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他倒是希望能立刻离开这座倒霉的城市，但覆盖在城市上空的魔法盾无论规模还是声势都不是一个高阶法师能够创造出来的。
种种迹象表明在传送大厅精通变形术的**师外，还有一位四阶**师。
他就算将空间指环中那三个解咒术瞄准一个地方全部释放出来，都不一定能破开一个供他逃离的空洞，说不定还会招致一位**师的攻击。
现在不同了，既然有80%以上的可能是七日圣经，塔洛斯决定暗中观察一番。
空灵隽永的圣咏在塔洛斯集中精神后再度响起：“鬣狗就问：你必是爱着草原的，既如此，又为什么让绵羊在前鬣狗在后呢……”
“狮子教训说：草原上的权柄非是来自勇猛，而在敬仰。你们的荣耀归你自己决定，绵羊敬仰我，因而降下荣恩，能立你之前。”
“这大概也是七日圣经中的一篇？”塔洛斯猜测。
好在比起前面两篇云里雾里，不知道究竟在讲些什么的小故事，这篇七日圣经的含义与指代要明确得多。
事实上，塔洛斯听过类似的传教故事。
故事说得是一位彪炳千古的英雄与一位饿死街头的乞丐，他们的灵魂在死后都遇见了神，英雄的灵魂被钉在无信者之墙上，日夜遭受烈焰焚烧，而乞丐的灵魂却进入神国，从此无忧无虑，与神同在，达成永生。
英雄十分不甘，也非常困惑。
神告诉他：决定能否进入神国的，不在于生前的身份、实力、权力、财富或者其他功绩，而是信仰。
不仅如此，在神国中，决定祈并者地位高低的同样不在于这些，还是信仰。
“绵羊与乞丐，鬣狗与英雄，或许，这篇七日圣经真正要讲述的就是关于信仰的意义。那么其他两篇呢？”塔洛斯认真思考，“绵羊与鬣狗都是普通人，代表信徒、无信者或者其他更多凡人的身份，狮子最能代表的非神灵莫属。”
但也仅此而已，更多故事中的行为仍然无法被顺利解读，七日圣经实在是太过晦涩难懂了。
就在塔洛斯一边戒备一边思索间，激昂壮阔的交响在一段高亢的音符中戛然而止。
110、觉醒（1）
音乐结束，真理启蒙仪式完成。
塔洛斯侧耳倾听，发现没有一点声音，连一声鸟叫，一丝虫鸣都没有，简直安静得可怕。
娜迦忽然意识到，如果没有意外，整座城市的智慧生物恐怕都在听完刚才那段堪称艺术极致的音乐后迎来死亡，就像聆听玩七日圣经后诡异死去的两名刺客。
尽管从获得第一篇七日圣经开始，塔洛斯就对其中隐藏的秘密感到非常好奇，但他从未想过会在短短两天时间内见识到另外两篇不同的七日圣经。
塔洛斯自认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天父圣母，从小接受的教育加上战场上被两条美人鱼偷袭的经历让他在见到美人鱼这个种族的瞬间会自动进入战斗状态，可在意识到一整座城市的生命在短短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全部死亡时，他的心灵依然受到巨大冲击。
无关道德良知，仅仅是生命逝去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后引起的震撼，就像在看到壮丽景色那一瞬间的失神一样。
塔洛斯非常谨慎地在地下室中又待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小心翼翼地游出去观察情况。
果然，和以往任何一次遭遇真理启蒙仪式的城市一样，这座属于三皇子詹姆斯领地的城市已经变成一座死城，街道上，建筑中，到处都是尸体。
奇怪的是，这些尸体都完好无损，没有一点伤口，和刚才两名惨死的刺客截然不同。
最令塔洛斯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尸体脸上的表情，没有慌张、痛苦、遗憾，只有微笑，带着一种奇妙的幸福、满足和解脱。
“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塔洛斯搓了搓手臂上立起来的汗毛。
这是一座刚刚经历了真理启蒙仪式的死城，只有他一个幸存者，万一被财富教会或秩序与骑士神殿的神职人员看到，他就算和表世界中的三眼章鱼一样再多长出一百张嘴巴，都不一定能解释得清。
他是应该展示表世界的用法还是干脆将自己当成一名顺利通过真理启蒙仪式的幸存者？
牵涉到光照会，而他又无法自证清白无辜，恐怕黑海领主亲自出面最好的结局都是从异端审判庭转移到圣狱而已。
在这种涉及信仰、关乎诸神统治，根本性、原则性问题上，诸神教会会变得无比强势，不受任何交情、人脉、世俗影响。
按照训练过程中莱昂哈德教导的，塔洛斯沿着一条隐蔽性相对不错的道路游走，很快就来到城市出口。
现在，塔洛斯得回到最初遭受石像怪和铁骑士攻击的地方。
他需要在那里伪造和高阶构装体战斗的痕迹，营造自己一直被铁骑士牵制，在和敌人战斗，从未去过伯岭翰的假象。
只有这样，无论稍微了解他行程的财富教会——在信仰面前，比尔不会向财富教会隐瞒他曾在伯岭翰附近出现的事实——还是其他诸神教会，都无可指摘。
“妈的，兜兜转转，居然回到起点！”
塔洛斯看到不远处被爆裂手雷炸出来的巨坑，越想越郁闷，忍不住暗骂一声。
塔洛斯自认是只沉得住气的娜迦，但面对今天发生的一连串怪事，终究没能继续做到波澜不惊。
“哈，我就知道魔法道具没有出错，还有另外一个人顺利通过仪式活下来了，还是只娜迦。”
在塔洛斯准备张开表世界将铁骑士破碎的身体取出来伪造战场时，突然有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塔洛斯慌忙转身，同时弯刀出鞘，摆出一副防御姿态，做好随时进入表世界的准备。
能无声无息靠近他而不被发现的，必定是实力在他之上的职业者。
看着距离他不足70码地方突然多出的三个人，塔洛斯愣住了。
他们一个是之前在传送大厅见过的秃顶法师，一个是矮矮胖胖的黑袍法师，而跟随在他们身边的却是刚才没能顺利从传送大厅逃出来的高阶血脉骑士，诺曼·帕克，理查德的叔叔！
在听完那段音乐后还能活下来，说明诺曼已经顺利通过真理启蒙仪式，被秃顶法师接纳，成为光照会一员！
“汤玛斯，我们光照会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娜迦加入了？”矮胖法师问。
“上一位娜迦是首席真理主教座下执掌战争的【宝剑】，126年前在与爱情女神教会的战斗中为真理献身。”秃顶法师说。
“对，一位伟大的六臂剑圣。如你所见，我们是光照会成员，自我介绍一下，巴蒂，巴蒂·康奇，一位追求真理的法师。这是我的伙伴汤玛斯，一位变形术大师。”看着防御意味十足的塔洛斯，矮胖法师似乎并不介意，“至于这位——”
“我们认识。”诺曼主动出声说，“就在半个小时前。”
“那真是太好了。”矮胖法师轻轻鼓掌，“过来，我的朋友，既然你能顺利通过真理启蒙仪式，就说明天生是我们光照会的一员，我们之间没有必要搞得那么……紧张。”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塔洛斯生硬地说。
他是黑海领主的儿子，考虑到娜迦寿命，起码还有180年的时间可以享受。
他不想和诸神教会的死敌光照会扯上一丁点关系，那会让他在主物质位面无法立足，成为被教会追杀的丧家之犬。
一个显而易见的选择。
两名**师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秃顶法师问：“难道你在听完《真理奏鸣曲》第二乐章《真理启蒙》后就没有感觉到这个世界有什么不同吗？还是说……你以什么特殊的手段规避了《真理启蒙》？”
“好了，汤玛斯，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聋子都能听到《真理奏鸣曲》。或许，你是一名罕见的半觉醒者。”
巴蒂上前一步，做了一个无害的手势，随后取出一个音乐盒，朝塔洛斯解释道：“这是我们确认是否觉醒备用的音乐盒，针对一个人的话已经够了。”
说完，滴答两声，一段悠扬悦耳的声音在这片废墟上回荡。
111、觉醒（2）
相同的旋律，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塔洛斯在伯岭翰时听到的是一段恢弘大气的史诗，气势磅礴，现在音乐盒传出的却是一支优美婉转的小夜曲，还带着一点缠绵。
几分钟后，随着最后一个音符消失，《真理启蒙》再次结束，塔洛斯依然站在原地，和刚才比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差别。
塔洛斯举起自己的双手，从手心看到手背，然后在秃顶、矮胖两位**师期待的目光中摇摇头。
“这不可能，即便是半觉醒者在听完两遍《真理启蒙》后也应该接收到真理光辉觉醒了。”
死亡或者觉醒，是达成倾听《真理奏鸣曲》条件后的唯二两种结局，多年来一直都是这样，还没有出现过第三种异常情况。
倚仗《真理奏鸣曲》，光照会才能在各大物质位面简单粗暴、高效率地寻找新成员。
鉴于出发时首席真理主教口中的预言，和矮胖法师无法确定在诺曼和塔洛斯两人中究竟谁才是那位非常关键人物的事实，他才选择取出音乐盒对进行二次确认，而不是一个法术将塔洛斯直接杀死。
思索了一会，矮胖法师决定换一种方法询问：“你在听到《真理启蒙》的时候就没有产生任何联想吗？关于世界本质的，关于神灵信仰的，或者其他任何方面的？”
否定的话来到嘴边，但在它们经由意志被转化成真正的声音前，塔洛斯鬼使神差地回答：“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万物初生的荣光与终结的壮丽，仿佛那是贯穿世界命运的旋律。”
“对极了，万物与世界，就是这个。”矮胖法师大笑，本来有些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来，诺曼，为我们的朋友描述一下你当时的情况。”
“没有问题。”诺曼点点头，表情算不上兴奋，也谈不上冷淡，更没有向塔洛斯打听他的侄子理查德是生是死的意向。
“不得不说，那是一段神奇的旅程。在听完《真理启蒙》后，我第一次见到那道被称为【真理】的光辉，璀璨、博大，横亘虚空，指引未来。透过它，我以旁观者的角度见证诸神的诞生与成长，一段不可思议的历史。”
“他们以暂时超越普通人的力量降下标榜为神迹的东西，宣扬契合他们神职的教义，并以此汲取力量。可笑的是，他们一边借助众生信仰壮大，一边却又将众生圈养起来。”
“因为神职与信仰，神战一次又一次的在诸神间爆发。为规避神战带来的风险，降低因此陨落的概率，他们选择将矛盾转移到主物质位面，以教会和国度作为棋子进行博弈，给世界带来苦难与创伤。”
“他们不是神，而是世界的寄生虫，是毒瘤，是万恶之源，是阻挡我们用真理拯救世界的绊脚石！”
塔洛斯看着一脸平静，说出一大段任何一位牧师听到后都会激动、愤怒得晕过去的渎神言论，目瞪口呆——尽管这些观点本身让塔洛斯感到十分新鲜与好奇，甚至有仔细研究一番的冲动。
要是他没有记错，理查德提到过，帕克家族历来信仰财富女神，后来秩序与骑士之神成为家族的第二个信仰。
毫无疑问，就在半个小时前，高阶血脉骑士还是一位虔诚信徒，可现在他不但抛弃过往信仰，还将财富女神和秩序与骑士之神痛斥为寄生在世界上、令人作呕的可悲虫子。
要塔洛斯说，即便是理查德站在这里，都一定敢说眼前这个中年男子是他的叔叔。
态度的极端变化，以及诺曼本人在描述启蒙时表现出来那种过于机械理性与绝对的认知模式，让塔洛斯感到不寒而栗。
好像一首《真理启蒙》，短短不到五分钟的音乐，就将一个中年人三四十年来形成的信仰、认知、三观彻底摧毁，并完成某种铭刻着特定价值观与使命的重建。
那，还是自我吗？
矮胖法师没有发现塔洛斯的异常，或许发现了但根本不在乎，在诺曼结束描述后，他轻轻鼓掌：“瞧，诺曼已经完成真理启蒙，察觉到神灵的本质其实是世界的寄生虫。接下来，诺曼会和我们一起与诸神做奋斗，以拯救世界为目标。”
“包括死亡？”塔洛斯脱口而出。
矮胖法师楞了一下，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即将获得高超的时候被人揍了一拳。
但在意识到提出问题的是一个还没有完全觉醒，却极有可能与预言相关的娜迦后，他强迫自己最好将不屑的嗤笑换成解释。
“好吧，不如用我们都能理解的话来说：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生活在诸神打造的牢笼中，不但需要每时每刻为诸神的维系与壮大提供信仰，还得为诸神的喜悦而喜悦，为诸神的愤怒而愤怒，甚至为诸神可笑的荣耀和教义付出生命。”
“他们的存在没有任何价值，除了让敌人变得更加强大。死亡对他们来说不是苦痛，而是解脱，不用再可悲的活下去；于我们而言，是摧毁敌人赖以生存的土壤，削弱敌人力量。”
“所有死于《真理奏鸣曲》的生物，他们的灵魂都不会前往诸神神国成为祈并者，而是彻底消散，回归世界，因此，《真理奏鸣曲》在有些时候又被称为《真理安魂曲》。”
塔洛斯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矮胖法师，思维却发散开来，他想起刚才死于七日圣经的两名刺客，他们的灵魂没有回归世界，和之前任何一个被他杀死的生物一样，成为魂火的燃料。
矮胖法师朝塔洛斯张开双臂，笑得格外真诚：“加入我们吧，《真理奏鸣曲》告诉我你生来就是我们一员。你的天赋与未来不应该被浪费在娜迦王国，或者束缚在主物质位面，你会成为与诸神争锋的斗士，那是你与生俱来的责任与使命。”
“——在未来的某一天，在外层位面，我们会将诸神赶下神座，进行前所未有的大审判！”
112、三分之一（无主角）
“我觉得没有将那只极有可能是首席真理主教预言中关键人物的娜迦带上是我们今天犯下的最大错误。”
现在时间是邀请塔洛斯加入光照会的第十分钟，地点是一片荒原——光照会成员与四大元素使者事先约定好的地方——不过人物只有秃顶、矮胖两位法师以及刚刚获得真理启蒙的高阶血脉骑士诺曼。
秃顶法师显然对刚才没有使用暴力手段将娜迦制服并一起带到这里感到耿耿于怀，在他看来，只有那样才能出色完成首席真理主教交给他们的任务，让真理的事业更进一步。
何况，无论是制服娜迦还是带着三人进行短途空间旅行，对一位精通空间派系的**师来说，都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然而遗憾的是，巴蒂左眼中有一枚真知之眼，那是光照会中权力与位阶的象征，意味着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的极力主张否决，这在几分钟前已经得到验证。
现在，秃顶法师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将诺曼安置到一旁后来到巴蒂身旁进行简单的嘀咕和抱怨，明确自己的态度——一旦四大元素使者对此表示不满，他绝不会主动承担责任。
“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汤玛斯，以及这就是火焰使者最终选择将真知之眼交给我而不是你的原因。”
巴蒂看起来对此满不在乎，一边发出响亮的嗤笑，一边转身问：“你觉得那只名叫塔洛斯的娜迦潜力如何？”
“哼，无聊的问题，显而易见的答案，绝对在我们两人之上。”秃顶法师想也不想地回答。
作为光照会资深成员，他非常清楚需要多次倾听《真理启蒙》才能获得觉醒意味着什么，潜力，无以伦比的潜力，这也是他在塔洛斯婉拒邀请后主张使用暴力手段将塔洛斯制服带走的根本原因。
矮胖法师点点头，继续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第二个问题，光照会中上一位需要多次倾听《真理启蒙》才获得觉醒的人是谁？”
“白皇后陛下，听完整首《真理奏鸣曲》四大乐章才接收到来自圣地的真理光辉。”说到这里，秃顶法师显得有些激动，埋怨升级为责怪，“那只娜迦在未来很有可能达到和白皇后陛下相同的高度，我刚才一定是疯了才没有对你如此荒谬的决定进行反驳。”
“恰恰相反，这正是问题所在，汤玛斯，你只看到那只娜迦的潜力和未来可能达到的高度，而我——”矮胖法师无视了秃顶同伴的指责，指了指他头发旺盛的脑袋，“看到更深层次的东西。”
“那就告诉我。”秃顶法师低声咆哮。
“刚刚诺曼向我们提供了非常宝贵的信息，塔洛斯在踏足血脉者领域的第一年就晋升为二阶血脉骑士，加上在倾听两次《真理启蒙》后没有一点觉醒的迹象，始终处于半觉醒状态。是的，一位前途无量的成员，你我都承认这一点，我敢说用不了多久他便能登上自上一次虚空战争后就一直悬空的【宝剑】之位！”
宝剑的含义秃顶法师极为熟悉，那是与四大元素平等的位阶，仅次于两位陛下和首席真理主教。
获得宝剑称号的其中一个基本条件是具备青铜五阶实力，换算到职业为血脉骑士的塔洛斯身上就是史诗骑士。
“你刚刚也看到了，塔洛斯在听完两遍《真理启蒙》后没有一点反应，《真理奏鸣曲》第三、第四乐章不是我们能够演奏出来的，四大元素使者前往财富教会抢夺冰霜圣冠，目标太大，不一定能顺利来到这里与我们汇合，无法亲自主持觉醒仪式。”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非得强行将一位还未觉醒，不信任光照会的半觉醒者带在身边，而且说真的他现在的实力太弱小了，万一被诸神教会察觉，那样的损失不是你我能够承担的……”
“但也比将一位‘关键人物’丢在主物质位面强！”
“不不不，会有一位**师暗中保护他。”
在更多争执发生前，巴蒂左眼突然圆睁，瞳孔不由自主浮现出猩红的倒五角星图案，并且从中投射出一道魔法灵光，散开，化作一缕雾气，雾气中浮现出一个身材十分矮小的男人。
确切的说，是一位矮人。
对方的身体矮小且壮硕，拥有男性矮人标志性且乱糟糟的一大把络腮胡，因此整张脸都显得毛绒绒的，手里握着一根与他高度相差无几（4呎）的魔杖。
“巴蒂，伯岭翰的真理启蒙仪式进行得如何？”
“火焰使者大人，顺利完成，果然找到一位获得启蒙的新成员。不过在伯岭翰中我们发现另外一位接连倾听两次《真理启蒙》都没有觉醒的娜迦，他目前无法理解真理光辉的真谛，因此对我们的行为和方式显得非常抵触……”
巴蒂将塔洛斯的情况以及处理方法飞快地向火焰使者报告了一遍，然后和秃顶法师一起等待指示。
“汤玛斯，我记得你精通变形术，是最合适的人选，从现在开始暂时留在主物质位面监督塔洛斯，如果有教会势力介入，记得暗中保护好他。因为骑士汉斯的提前暴露，诸神教会已经有所警觉，我们需要赶紧带着冰霜圣冠返回至黑星辰，没有多余时间在赛恩斯逗留。”
“是，使者大人。”秃顶法师知道刚才巴蒂口中的**师是谁了。
“巴蒂，你现在立刻出发前往南安第斯洲加印雅王国，骑士汉斯和其他人会在那里与你们汇合，让他带着新成员返回至黑星辰。而你，这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前往海外寻找一条名为马卡斯的黑龙。”
“是，使者大人。”巴蒂点点头，等待下一步命令。
“财富教会手中的冰霜圣冠并不完整，按照我们最新获得的消息，黑龙马卡斯手中掌握着三分之一冰霜圣冠，是被乌尔班藏匿起来最为关键的三分之一，你应该明白那代表什么。”
“圣地叛徒，乌尔班！”
113、三分之一（2）
塔洛斯再次见到比尔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将近午夜的时候，人类主教拖着看起来十分疲惫的身体回到魔法庄园。
“和之前看到陨星术和流星爆浩大的声势比起来，财富之城目前的状况并不算太糟，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虽然不少建筑在五阶大战中损坏倒塌，但至少没有变成废墟。”
因为光照会、真理启蒙的缘故，塔洛斯决定率先开口展开第一个话题，以此掌握主动权来掩饰他多多少少有点的心虚。
“看到你没事可真高兴，塔洛斯！谢天谢地，幸好你没有听我的建议前往伯岭翰，否则我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向盖兹主教解释。天知道光照会居然会在进犯财富之城的同时在伯岭翰举行真理启蒙仪式。”
人类主教十分欣喜地快步上前，给了塔洛斯一个热情的拥抱，随后又在他胸口锤了两拳。
“是啊，真亏了铁骑士，那只追杀我的高阶构装体。”
塔洛斯翻着白眼，将尾巴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地板上摔得啪啪响，一半是故意，一半是真的气愤。
“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是你第一次来到人类社会，不应该存在仇敌才对。”
“这么说吧……”
塔洛斯将昨天上午的遭遇七分真三分假地讲述了一遍，弓箭手、定位传送、两名刺客、300只以上的石像怪和爆裂手雷，以及一只具备三阶战力的铁骑士！
比尔越听越是心惊，这种一环扣一环的阵容别说是塔洛斯，就算是换成一位高阶血脉骑士都非常有可能遭遇不测。
正因为如此，比尔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过在他询问更多细节前，塔洛斯抢先一步问道：“财富教会是什么时候从黑龙马卡斯手中抢到冰霜圣冠的，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据我所知，自从上次黑龙岛冒险结束后世界各地起码有十股以上的势力在寻找他，包括秩序与骑士神殿和黄金帝国。”
“不，你恐怕是误会了，教会并没有获得黑龙卡玛斯身手中的冰霜圣冠。”比尔连忙解释道。
“可是我在魔网上看到光照会进犯财富之城的目的是想要获得——冰霜圣冠，我绝对没有看错，除非那些上传该条信息的人耳朵同时出现差错。”
“嗯……只能说这件事情解释起来比较复杂。”
“那就尝试着用一种简单的方式为他解释一遍。”
“好吧，既然你如此坚持的话。”比尔组织了一下语言，用最简单的一句话概括，“实际上，冰霜圣冠并不只有一个，而是三个！”
塔洛斯瞪大了眼睛：“三个！三个冰霜圣冠！三件宝物！”
“我就知道你的关注点一定会在这里，不过，对，是的，三个冰霜圣冠都是宝物，其中一件一直保存在我们教会中。”
“可这怎么可能呢？”塔洛斯回想起乌尔班一世和藏宝空间中被黑龙马卡斯夺走的那顶王冠。
“还记得我在黑龙岛上举行的寻宝礼仪式吗？”
“当然记得，当时我真怕你无法成功，害我没有机会前往角斗场，不过幸好你在最后一刻获得……女神的认可，做得不错。”
“是啊，实际上以我当时从藏宝空间中获得的宝藏与金银珠宝，距离寻宝礼的成功还差那么一点点。”
比尔用拇指和食指向塔洛斯比划了一下，娜迦顺利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当祭品完全消失的时候，金色天枰达成的是一个平衡，直到比尔又祈祷了一小段才终于倒向人类主教。
“你的意思是说……”
比尔点点头，爽快地承认：“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意识到寻宝礼真正艰难的地方，我们认为的宝藏、珍宝并不一定是神灵认为的。单凭我获得的宝藏还不足以让我顺利晋升三阶，直到我下意识地将那顶被黑龙抢夺走的王冠的消息一并当成祭品献给女神殿下。幸运的是，我成功了。让人惊讶的是，冰霜圣冠并不是唯一的，而是三个。”
“当然这些事都是我在回到黄金大神殿面见教皇冕下的时候才得知的，因为涉及教会机密，你明白的，我无法与你分享。不过鉴于教会在昨天已经永久性地失去冰霜圣冠……”比尔耸耸肩膀，显得有些挫败。
“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金币召唤，三条古龙，还有另外一位枢机主教扎克，都没能扭转最终战局吗？”
“你根本无法想象同时遭遇四大传奇法师进攻的场景，女神在上，陨星术、流星爆、地震术、火山术，要不是枢机主教扎克及时从印伽位面返回，面对如此繁多的天灾法术，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扎克是财富教会一直没有对外公布的枢机主教，平时待在印伽位面，负责位面交易及异位面信仰拓展。
“昨天教会确实利用五阶神术召唤了整整三条古龙前来助战，为此耗费了起码120万金币！不过主场带来的并不一定是主场优势，我们需要保护民众安全，以及财富之城不要在五阶战斗中化为废墟——那绝对会将让教会蒙羞——而光照会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因而教会在整场战斗中显得极为被动。”
“就连从九环议会手中高价购买的阿尔法级标准魔法防御体系，在连接遭受光照会传奇法师灼炎飞瀑和绝对零度两个火焰、冰霜派系的传奇法术后都损坏，根据报告，80%以上的功能全部瘫痪。”
“所以——”塔洛斯打断了开始陷入描述战斗场景的比尔，“光照会究竟是怎么夺走冰霜圣冠的。”
“咒语，一条咒语。”提到这个比尔的表情显得郁闷极了，“光照会那位精通水元素派系的传奇法师在念动一条咒语后冰霜圣冠就不受控制地飞向她，教皇冕下亲自出手都没用。”
塔洛斯点点头，若有所思：“也就是说现在一个冰霜圣冠在光照会手中，一个在黑龙马卡斯手中，第三个呢？”
“当今世界实力最强大的神殿，秩序与骑士神殿。”
114、表世界移民
一天过去了。
根据左手食指上那枚无法连接上魔网的魔网指环，理查德获得这样一个信息。
这是一个陌生、神奇且诡异的地方：
看起来像是一片荒漠，却到处迷雾重重，空气中蕴含大量水汽；没有任何植物，没有一点生机，却有一个巨大的池塘，里面生活着一群海洋生物和他从未见过的三眼章鱼，显得十分矛盾。
面积不大，只比一个标准体育场稍微大一些，几分钟的探索后理查德意外发现这个地方拥有边缘地带，一片他从未见过的浩瀚无垠虚空，混沌一片。
这大概是一个悬浮在虚空中的荒凉岛屿，理查德想。
——人类血脉骑士的位面学知识和魔法理论相当贫瘠，因而并不能通过魔网指环无法联网推测出他现在就空间概念而言已经不在赛恩斯的结论。
当然，最令理查德震惊的是那条在他清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巨蟒，一种体长在50呎以上，体宽在4呎以上的可怕怪物！
理查德毫不怀疑要是他晚一点醒来，现在恐怕已经被巨蟒一口吞到腹中，成为一顿美味的点心。
就在理查德连忙抽出长剑准备来一场搏斗时，对方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将一段信息印在他脑海里。
“所以说，这个地方是独属于塔洛斯先生的领域！”
领域，在理查德印象中，那可是只有传奇法师才具备的特殊能力，一种由冥想空间映射到现实，汇聚着个人意志和法术规则的特殊空间。
此时此刻，塔洛斯，一位上一次分别才刚刚激活血脉，再次见面已经晋升到二阶的血脉骑士将领域展示在他面前，理查德感到不可思议极了。
如果没有尘世巨蟒传过来的第二条信息他可能会为此兴奋激动上一整天——他在今后的一段日子里恐怕都得居住在这里。
“抱歉，理查德，我不得不这么做。”
这是塔洛斯为表世界带来一道壮观的飞瀑和大量鲜活的海洋生物时对理查德说得第一句话。
飞瀑是来自海洋的活水，保证三眼章鱼们能顺利在表世界存活并繁衍下去，鲜活海洋生物是塔洛斯命人前往财富之城海鲜市场买回来的，充当三眼章鱼的食物，保持、强化狩猎本能——塔洛斯甚至有将一些小型魔兽放入表世界的想法。
在【暴食】的不断污染下，就在昨天，体型最大的那头三眼章鱼已经成功进化为具备超凡力量的魔兽，成为名副其实的首领。
他的每一根触手长度都达到13呎，肌肉组织极为发达，寻常一阶血脉骑士在海洋环境下绝对会在短时间内被他八条触手上多达几百个的嘴巴撕咬成碎片。
塔洛斯有理由相信随着时间推移其他三眼章鱼同样会成为魔兽，变成表世界最独特的物种，以及凶猛的捕食者！
当然，也是日后借助表世界对敌时非常重要的帮手和助力。
“可是我不明白，塔洛斯先生。”
理查德无法理解仅仅是听了一段音乐而已，为什么就得从此生活在这里了？
诡异，孤寂，荒凉，要他在这里生活，他会疯掉的。
“听着，理查德，因为是在表世界，对，就是你我现在所处的地方，我才能没有丝毫顾忌地向你解释，我们在伯岭翰听到的那段音乐还有一个十分响亮的名字，《真理启蒙》！”
将一个人类，没有任何矛盾且勉强可以划分到朋友范畴的人类软禁在表世界并不是塔洛斯的本意。
可他还有其他什么办法呢？
帕克家族是信仰财富女神和秩序与骑士之神的血脉骑士家族，诺曼和理查德前往伯岭翰的行程对家族而言并不是什么秘密。
他们叔侄两人可以全部完好无损地回归莱茵王国，也可以全部死于真理启蒙仪式，唯独不能让理查德单独出现。
理查德的安然无恙势必会引出诸如“诺曼当时在哪里？”“为什么诺曼在伯岭翰而理查德不在”等非常有可能导致谎言被戳穿的问题。
况且，考虑到诺曼已经成为光照会成员的既定事实，要是未来有一天对方光明正大地在主物质位面出现……
总而言之，一旦塔洛斯和理查德当时在伯岭翰的事情暴露出来，他们的余生恐怕就得在秩序与骑士神殿以及其他诸神教会的追杀通缉中度过，那绝不是娜迦愿意看到的。
要知道，就在塔洛斯进入表世界的半个小时前，他还接受了来自财富教会与秩序与骑士神殿的联合调查，就因为他曾在一个十分敏感的时间段在伯岭翰附近出现过。
当然，考虑到他的出身以及是受邀前来参加庆典宾客的身份，只是例行询问，但前后长达四十分钟的时间以及各种相互关联的问题足以看出两大教会对光照会以及真理启蒙仪式的重视。
如果不是财富教会本来就知道塔洛斯在当天早上和一位主教一起受到袭击，塔洛斯率先伪造好的战斗痕迹为他的回答提供有力作证，娜迦需要接受的调查时间恐怕还会更长。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更进一步表现自己的无辜和坦荡，塔洛斯干脆借机要求财富教会一定要为他将此事调查清楚，因为一位来自娜迦王国的宾客在财富之城遭遇袭击，将对伯岭翰真理启蒙事件的的“事不关己”和身为黑海领主幼子的骄纵表现得淋漓尽致。
基于以上种种担忧与现实压力，在一番深思熟虑后，让理查德暂时留在表世界成为目前塔洛斯能够想到的、排除杀人灭口后最妥善的办法。
“光照会，真理启蒙仪式，叔叔……”
理查德最终还是被说服了，事实上当他得知诺曼成为光照会其中一员的瞬间就已经被说服，只是多少显得有些郁闷。
“其实表世界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塔洛斯拍拍人类血脉骑士肩膀，带着他来到池塘，“三眼章鱼，表世界特种魔兽。”
“而你，就是表世界第一位人类移民。”
115、缝眼（1）
光照会在一个多世纪的沉寂后再次在主物质位面现身的第三天，财富之城重建工作正在展开，财富教会和秩序与骑士神殿对伯岭翰真理启蒙仪式进行调查，魔法庄园中，塔洛斯正认真研究着伊夫林宫为他收集的关于布鲁斯的详尽资料。
从小到大，除了执勤兵役遭遇美人鱼偷袭导致不得不转职血脉者之外，塔洛斯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不在布鲁斯身上报复回来绝不是他的风格。
这是一份相当完整的资料，记载着布鲁斯从小到大非常关键的信息。
“布鲁斯·芬奇，萨拉弗斯皇帝布莱兹二世与皇后玛格丽特的第二个儿子，从小表现出于芬奇皇族极不相符的优秀法术天赋，是以血脉骑士进行传承的芬奇皇族中的另类。”
“7岁开始接受宫廷法师的教导，对咒法与预言两**术派系表现出极大兴趣，15岁打开冥想空间晋升一阶法师，主攻咒法派系。”
“15岁打开冥想空间……我是16岁，呵呵，天赋也就比我稍微好上一点而已。”
塔洛斯撇撇嘴巴，口是心非地说，要他承认一个死敌的天赋在他之上，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娜迦的平均寿命是200岁，而人类的平均寿命是100，真要换算过来布鲁斯相当于在我30岁的时候才打开的冥想空间，哈哈，对，就是这样，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如此一番自欺欺人的换算后，塔洛斯本来因为布鲁斯超凡天赋而稍显郁闷的心情立刻明朗起来，哼着不知名的曲调继续阅读对方资料。
“一年后，布鲁斯不顾众人劝阻突然放弃预言派系，转攻附魔派系……”
“附魔派系？是了，这不正是布鲁斯现在最为擅长的一个法术派系么？”
如今支持布鲁斯名声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他在构装体制造上的非凡能力，而对应魔像与构装体制造、魔法物品活化技术的正是附魔派系。
“有些奇怪啊。”塔洛斯摸摸下巴想。
众所周知，魔法是一门非常高深的学问，知识浩瀚无穷，如渊如海，天赋再出色、性格再高傲的传奇法师都不敢说能穷尽有限的人生学会世间所有法术。
何况，魔法并非一成不变。
自古代奥术帝国以来，法师们一直秉承着探索研究的宝贵精神，现代魔法数量与古代奥术帝国时期比起来何止多了十倍，光法术派系就新增了心灵、空间、附魔和死灵四个。
因此，一位法师，在还是魔法学徒的时候就会通过对各**术派系的初步涉猎来确定将来主要发展方向，精研某一法术派系，以确保在有限时间和有限精力的双重制约下能有所成就，类似于前世大学选择主修专业与辅修专业。
贪多嚼不烂向来是施法者的大忌。
以布鲁斯为例，既然他从小就对咒法和预言两大派系表现出极大兴趣，要是不出意外他今后最擅长的两个法术派系就是咒法与预言。
但偏偏意外发生了，在他晋升正式法师的一年后放弃预言派系，转攻附魔派系。
即便是塔洛斯也得承认这是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意外之举，任意更换法术派系对一位法师而言意味着进入一片全新而陌生的领域，就像一位研究弦理论的理论物理学家突然有一天向媒体宣布他今后的主要研究方向将变为国际宏观经济学。
塔洛斯精神一振，感觉发现了什么。
“布鲁斯从预言转到附魔，而我则是从法师转到血脉骑士。”塔洛斯喃喃自语，思维不由散发开来。
要是他没有遭受两条美人鱼法师的偷袭，以他的天赋，现在大概也已经晋升二阶，风风光光地从瑞亚魔法学校毕业，以一位优秀毕业生的身份。
优秀毕业生演讲是必不可少的，莱昂哈德和艾玛自然也会亲自出席，说不定他别具一格的精彩演讲还会通过魔法道具记录下来，上传到魔网，保存在校友名人大殿供后人瞻仰。
一种特殊的东西在塔洛斯身上悄然诞生，在他反应过来前已经充斥整个思维。
魔法曾经是塔洛斯最宝贵也最引以为豪的东西，无论塔洛斯本人还是家族都基于此对未来做出种种规划，直到一场意外夺走了它。
与他的不幸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外一位天才法师布鲁斯，不但在魔法的道路上一帆风顺，而且在构装体制造领域取得不凡成就。
当痛失魔法的遗憾和对人类皇子的羡慕产生碰撞，并与仇恨混合在一起后，一种名为【嫉妒】的东西诞生了。
庆典当天第一次见到布鲁斯的那种感觉再次在塔洛斯心头翻滚，娜迦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如此渴望一刀一刀地将人类皇子的身体切割开来，好像只有那样才能发泄他内心深处的痛苦与愤恨。
塔洛斯被嫉妒压制到一旁的理智察觉到身体的不正常，极力守住最后一点意志，尝试着回想一些开心的事情驱逐那种黑暗而邪恶的东西。
效果并不是十分有效，塔洛斯能感觉到视线越来越模糊，不，确切的说是视线变得狭窄。
有过瞌睡经验的人一定非常能体会塔洛斯目前的情况，上下眼皮开始合拢，眼睛能看到的地方被限制成一条眯起来的缝。
大概一分钟后，塔洛斯的视觉完全消失，一片黑暗。
塔洛斯尝试着睁开眼睛，结果让他惊讶，没有丝毫反应。
来自大脑的指令如同泥牛入海，一去不回。
更令他感到诧异的是他似乎感觉不到眼皮的存在，任凭他如何转动眼珠。
塔洛斯挣扎着伸出双手——谢天谢地，他的身体还能自由行动——按在脸上，试图手动将眼皮分开。
源于手指传回来的信息成功让诧异升级为毛骨悚然——他的眼皮不见了。
或者说，上下眼皮在嫉妒的作用下生长在一起，本该是眼睛的地方现在被一层皮肤包裹着，好像他从来就没有眼睛这个视觉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