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缝眼（2）
塔洛斯下意识地在脑海中勾勒着他如今的模样：
一张属于男性娜迦的英俊脸庞，挺直的鼻梁，略薄的嘴唇，左脸上青绿色的蛇纹额外赋予几分野性与不羁。
对于外貌，除了还没有达到六呎的身高，塔洛斯就没有一点不满意的。
遗憾的是，这张脸没有眼睛，算得上英挺的眉毛下方是一片空白，空洞而怪异。
刚才这张脸给人带来多少关于“英俊”的印象，现在就有多恐怖。
这不是黑魔法，却比那些邪恶的诅咒更能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塔洛斯摸着自己的脸，从未想过【嫉妒】的第一次反扑会来得如此之快，要知道今天距离嫉妒正式在他身上觉醒才过去四天时间而已，未免来得太过迅速。
作为对比，【暴食】第一次反扑的时候他已经借助暴食的力量壮大了魂火，将身体素质从寻常黑铁四阶一举提升到黑铁七阶，好歹获得足够回报。
然而此时，娜迦甚至还没有在其他智慧生物身上种下一枚嫉妒种子。
塔洛斯开始焦急起来，因为随着时间推移，他发现属于嫉妒的力量开始向其他五官转移。
现在，塔洛斯知道当嫉妒反扑时他的死亡方式是什么了。
从眼睛上下眼皮长在一起开始，嘴巴上下嘴唇连接在一起，耳朵贴在皮肤上消失，鼻子被一层皮肤覆盖……
最终，他头颅上的所有器官都将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勉强可以称之为肉团的球形。
那是他的脑袋。
他听不到，看不到，闻不到，无法说话，无法交流，无法感知外界一切信息，除了一片深沉的黑暗。
他大概会这样不死不活地存活一段时间，然后痛苦的死去。
他宁可在暴食的折磨中被饿成皮包骨头也不要这样娜迦不娜迦，鬼不鬼的死去，塔洛斯想。
张开表世界，塔洛斯进入其中，朝理查德大喊：“快，将我的眼皮用匕首割开！”
趁着嘴巴还能说话，他得做些什么，至少尝试一下各种办法，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的作风。
“天啊，塔洛斯先生，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和往常一样准备迎接塔洛斯的人类血脉骑士被娜迦的样子吓了一跳。
要不是理查德非常确定表世界只有塔洛斯才能进来，他都要怀疑眼前这只没有眼睛的怪异娜迦是什么怪物了。
“来自一个邪恶黑法师的诅咒，该死的，我快坚持不住了，快！”
焦急外，塔洛斯的声音不可避免地带上几分气急败坏，不是针对理查德，而是布鲁斯，都是刚刚被他勾引出来的原初**让嫉妒开始在他身上产生副作用。
“您稍等，我正在努力。”
理查德从空间指环中掏出一把匕首，和塔洛斯一起抓住娜迦脸上原本属于眼皮的部分。
这并不难分辨，因为塔洛斯的眼球正在皮肤下面焦急地转来转去。
“您稍微忍耐一下，塔洛斯先生，我要开始了。”
“抓紧时间，啊——”
大概是因为失去视觉的原因，塔洛斯的感官变得极为敏锐，他能清晰感受到锋利且冰冷的金属器具在一阵刺痛中进入皮肤，然后小心翼翼地拖曳着划出一道口子，混合着一点鲜血，光明再次出现在眼前。
塔洛斯第一次感到原来疼痛也可以是愉快与充满希望的，几秒后，娜迦的视觉器官终于能够正常工作，收集来自外界的光线与信息流，传达到大脑形成一连串画面。
因此，塔洛斯没有错过接下来一组十分具有冲击力的画面：
左眼被利器强行割开的皮肤以一种超出娜迦想象的力量与速度相互靠近，伤口附近长出一连串粉色的肉芽，密密麻麻蠕动着连接在一起。
仅仅是两秒不到的时间，刚刚才被割出来的眼皮就重新生长在一起，皮肤光洁如新，没有丝毫伤口，将塔洛斯的视觉器官又一次被剥夺。
“见鬼！”塔洛斯咒骂一声。
“塔洛斯先生……”理查德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似乎看到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
“怎么了，说话不要吞吞吐吐。”
“您……您的耳朵……正在消失！”
理查德发誓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一幕，娜迦的耳廓渐渐贴在皮肤上，然后迅速融入其中。
“哦，该死——”
塔洛斯心中一慌，伸手一摸，果然，本来是耳朵的地方光秃秃的，只剩下一个耳道，并且连最后的耳道都像伤口一样在快速愈合。
“都是布鲁斯的错！”
塔洛斯愤恨地想，要不是人类皇子，嫉妒绝不会在觉醒的第四天就在他身上产生副作用。
“不，不对，或许事情并不是这个样子！”
当听觉器官彻底从身上消失时，陷入黑暗中的塔洛斯再也无法听到任何声音。
塔洛斯的身体因为这个开始晃动起来，本来对娜迦而言就十分不友好的平衡从他身上离开，如果不是一双手及时将他扶住，他现在恐怕已经像一条真正的巨蟒一样趴在地上。
与此同时，娜迦突然意识到或许布鲁斯并不是事情的源头，他本身对人类皇子的嫉妒才是此刻【嫉妒】的源泉。
七种原初**的反扑从来就不是外部斗争，而是一场意志与**的较量！
将**降服，就是娜迦支配**，反之，就是娜迦在**中沉沦，最后死去。
想通这点后，塔洛斯连忙用他仅剩的一点理智将对布鲁斯的嫉妒从脑海驱逐。
曾经法师的冥想经历让塔洛斯暂时忘记嫉妒反扑的事实，轻而易举地将大脑放空，理智逐渐占据上风，各种杂念缓缓消失，包括娜迦很不想承认但事实上客观存在对布鲁斯的嫉妒。
不知道多了多久，在黑暗中失去时间概念的塔洛斯听到理查德充满欣喜的声音：“太好了，塔洛斯先生，黑法师的诅咒消失，您恢复正常了！”
塔洛斯睁开眼睛，看到一脸喜色的人类血脉骑士，他的眼睛，他的耳朵，都回来了。
“对，黑法师的诅咒消失了。”塔洛斯笑着说。
暂时性的，嫉妒被他压制。
117、种子
【嫉妒】的初次反扑让塔洛斯深刻意识到嫉妒本身并不能为他带来力量，真正让他变得强大的是发自内心的自信以及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意志。
何况，萨拉弗斯是人类国度最强盛的帝国，而布鲁斯是这个黄金帝国的二皇子。
这里是布鲁斯的主场，毫无疑问。
在人类的土地上，在他尚未达到和布鲁斯同等实力乃至超越的情况下就妄图与人类皇子争斗，实在是愚蠢至极，塔洛斯懊恼地对过去几天的自己做出评价。
因此，在短暂的权衡后，塔洛斯决定返回黑海。
静下心来仔细回想，第一次位面降临的顺利进行，以及阿法隆位面被当成神使信仰的尊崇经历让塔洛斯的心态最近有些膨胀，甚至忘记了学习战斗专长才是他现阶段最重要的事情。
这里是赛恩斯，前几天才爆发了一场五阶大战的主物质位面，诸神关注之地！
为此，他付出代价。
不过塔洛斯并不是那种十分遵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规则的娜迦，在正式离开财富之城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在布鲁斯的心腹身上种下嫉妒种子。
作为二皇子，布鲁斯并没有像其他宾客在财富之城遭受光照会入侵后立刻乘坐空间传送阵离开，也没有像三皇子詹姆斯一样因为领地遭遇真理启蒙匆忙告辞。
相反，他出动了一批数量在两百以上的构装体帮助财富教会对城市进行重建。
塔洛斯很难说布鲁斯究竟是真的想趁着这个机会与财富教会交好，还是单纯等待狩猎他的时机——布鲁斯想要除掉他的渴望绝不比娜迦想要杀死他的来得少——但他确实找到狩猎布鲁斯心腹的机会。
那是光照会在主物质位面现身的第五天，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塔洛斯在财富之城最负盛名的第三大道上急匆匆地游走着。
大道两旁是赛恩斯世界最出名的各种品牌商店，塔洛斯刚刚从“银月之家”购买了一张巴列维王国出产，可同时供四只娜迦乘坐的魔法飞毯，以及一大捧由森林德鲁伊培育出来的魔法花卉七色玫瑰。
这种魔法花卉能源源不断地飘洒出七彩光尘长达一个小时，瑰丽妖冶，唯美浪漫，是大部分女性都无法抵挡的美丽。
塔洛斯现在扮演的是一位不小心提前让七彩玫瑰开始释放光尘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少年娜迦，急切地游走，为此差点撞到不少往来职业者。
对面，布鲁斯的心腹之一，莱姆斯·卡罗，一位实力达到二阶的血脉骑士迎面走来。
30呎，20呎，10呎，5呎……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塔洛斯像一条流着眼泪的鳄鱼默默地在心底说了一声抱歉，发动七种原初**之一嫉妒赋予他的类法术能力，嫉妒种子。
这是塔洛斯第一次使用这项能力，一枚初看五光十色，细看色彩非常黯淡且浑浊的光球随着娜迦的念头从虚空诞生出来。
塔洛斯知道这枚米粒大小的光球就是嫉妒种子，精神层面最污秽的东西之一，能吸纳目标心灵深处各种负面情绪壮大，最终成长为可以影响对方意志和理智的罪恶果实。
当各种小说、话剧中经常提到的“擦肩而过”在塔洛斯和莱姆斯两人间上演的一刹那，嫉妒种子混杂在到处飘洒、美丽梦幻的七彩光尘中落到莱姆斯身上。
在血脉骑士察觉到异常前，承载着嫉妒的种子已经融入他的身体。
“嗯，奇怪？”莱姆斯突然停止行走，仔细感受着，脸上带着几分困惑，“刚才明明感受到一点魔法波动，怎么一下子就消失不见，难道是我的错觉？”
在众多魔法中——事实上也可以包括神术——除去需要借助四大元素和正负能量进行塑能的法术，如火球术、连锁闪电、阳炎光束等，其他以射线、光幕等肉眼可见，或力场等肉眼难见表现出来的法术媒介本身一般并不具备真正意义上的破坏力或杀伤力。
加上嫉妒种子本身就不是即时法术，在进入人体后立刻与目标心灵结合进入类似病毒潜伏期的特殊阶段，因而尽管莱姆斯察觉到短暂的异常，但并不知道本身已经被种下邪恶的嫉妒种子。
“满分！”
塔洛斯在心底为他的计划打上一个满分，继续以一个慌张少年的身份快速离开第三大道。
“现在，先将这束花处理掉，然后寻找机会给将陪同布鲁斯一起来到财富之城的另外两个心腹也种下嫉妒种子。”
这里是财富之城，以塔洛斯的实力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布鲁斯的三个心腹挑战等级还是蛮高的，但种下嫉妒种子就不一样了。
恰当的场景，合适的时机，加上一段时间的酝酿，罪恶的果实便能在他们思维中诞生。
说真的，塔洛斯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布鲁斯的三个得力助手在嫉妒种子的作用下相互攻讦猜忌的模样了，甚至……
布鲁斯本人都会在此过程中成为他们疯狂嫉妒的对象，并对他做出出格的举动来。
“嗯，就是她了。”
远远的，塔洛斯看到第三大道的街口站着一位身穿白色长裙，十分端庄优雅的美丽女子。
无论按照长着双腿的前世，还是只有尾巴的现在的审美，对方都非常符合塔洛斯心目中对漂亮的定义。
塔洛斯上前，在对方略带惊喜的目光中将一大把七彩玫瑰塞到她手中：“你的美丽告诉我你才是它们的真正主人。”
说完，塔洛斯转身就走，因此也没有注意到当他离开后白裙女子轻轻嗅着七彩玫瑰，脸上笑容越来越大，微微抬着下巴冲街口对面的另外一位女子挑衅。
“这把价格起码在50个金币以上的七彩玫瑰告诉我，我们的比赛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今天取得胜利的人是我，达芙妮。”
“按照约定，离开财富之城，哭着滚回你的爱琴大神殿吧，欢愉才是这座财富之城最般配的主题与旋律。”
118、改变地形
理查德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从帕克家族的旁系成员成为一名光荣的海产养殖工，不过没有办法，在无人陪伴的表世界，除了锻炼武技和战斗专长，他总得找点事情做打发时间，对这片荒凉的土地进行开垦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说帮助塔洛斯逗弄池塘中的那群三眼章鱼，理查德得承认这或许就是人类与娜迦的差异之一，触手上长满嘴巴和尖牙的三眼章鱼在他眼中简直是怪物的雏形，一如四大洋中本就存在的深海巨兽大王乌贼和死亡章鱼。
老实说，在三眼章鱼身上他有看到类似深海巨兽的潜质与恐怖，尤其是在目睹塔洛斯从外界带进来的低阶魔兽荒原狼被一群三眼章鱼的触手缠绕成球，然后立刻化作白骨的时候。
然而垦荒结果让理查德感到意外，这座荒凉岛屿的土地组成成分，除了石子砂砾和嶙峋怪石，居然没有一点可以被他定义为泥土的东西。
没有泥土，想要在表世界种植作物无疑是非常艰难的事情，亏他还想着能在这搭建一个小小的葡萄园，种植葡萄，酿制葡萄酒，重现帕克家族祖辈的发家史。
删除垦荒选项后，朴素的靠水吃水思想在人类血脉骑士脑海中诞生，仅仅是一天后，一位海产养殖工诞生了。
塔洛斯对理查德的乐观与转职海产养殖工的想法表示支持与赞赏，说真的，虽然他是这片荒凉岛屿的主人，表世界中发生的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他，如果他愿意的话。
但要将一群食量不小，并且开始向魔兽转化的三眼章鱼养得膘肥体壮仍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理查德到来可谓帮了他的大忙。
新的一天，理查德将一群鲜活的大黄鱼转移到三眼章鱼所在的池塘，他现在的工作是确保每一只三眼章鱼都能分配到足够的食物，健健康康成长。
做些这些后，理查德查看了一下魔网指环，时间刚好是中午18点。
“塔洛斯先生要我在今天18点6分6秒前进入木屋，不要出来，难道表世界会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发生？”
带着这样的疑惑，理查德连忙回到他的临时住所，一座位于岩丘上的木屋。
因为太过好奇，后面的六分钟理查德几乎是数着数字度过的，当事先约定好的时间来临时，天空传来一声震耳欲聋如同雷暴的巨响。
人类血脉骑士抬头一看，只见被迷雾笼罩的天空裂开一个缺口，以他的目力隐约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蔚蓝一片。
紧接着，一道前所未有的巨大水柱伴随着轰鸣从天而降，整个表世界都下起一阵漂泊大雨。
理查德以前不是没有见过塔洛斯为表世界带来活水与海洋生物的场景，但一道飞瀑哪里能和眼前声势如此浩大的水柱相比。
“塔洛斯先生究竟在做什么？”
漂泊大雨很快升级为暴雨，拇指大小的雨点落在木屋上发出急促、密集而响亮的啪啪声，在耳边回荡不绝。
雨越下越大，半分钟不到的时间，理查德能够看到的地方就只局限于五呎内，一旦超出这个范围，充斥在他视野中的就全变成白茫茫一片，连那道十分壮观的水柱都消失不见。
“塔洛斯先生，您该收手停止降雨，要不然整个表世界都要被洪水淹没了。”
半个小时后，当视野中出现一片平缓的海面和一只挥舞着触手的三眼章鱼时，理查德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要知道，木屋所在的岩丘可是表世界的海拔最高点，海面的出现意味着其他地方已经被海水灌满，整个表世界开始向海洋转变！
正当理查德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所措时，一个他非常熟悉，却意外带上几分威严的声音从天空传来。
“水要聚在一处，使大地露出来！”
这句话仿佛具有强大的魔力，随着最后一个音节震荡着消失在空气中，大地开始颤动，巨大的力量簇拥着木屋所在的岩丘不断向上拔高，源源不断的岩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汇聚成山。
与此同时，特大暴雨瞬间消失，天地间一片清明。
理查德走出木屋，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只见荒凉岛屿已经不复存在，原先的岩丘变成一座延绵起伏的环形山脉——尽管仍然是光秃秃的，完全由岩石组成——矗立在表世界外围，占据总面积的三分之一。
山脚下，或者说被山脉环绕在中间的，是一片由海水组成的湖泊。
“天啊，塔洛斯先生，这——”
“我早就想对表世界进行大规模改造，果然，现在看起来舒服多了。”
塔洛斯出现在理查德身旁，看着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表世界和人类血脉骑士脸上震惊的表情洋洋得意地说。
事实上，刚才理查德亲眼看到十分具备视觉冲击力的场景并没有太多技术含量，只是按照塔洛斯的意志，有的地方向下凹陷，有的地方向上隆起。
因为凹陷产生的多余岩石叠加在需要隆起的地方，整个表世界的面积和大小没有产生任何变化。
改变地形，是塔洛斯遭遇【嫉妒】第一次反扑和亲手种下两枚嫉妒种子后实力获得提升映射到表世界的又一项全新支配能力。
——第一项支配能力是全能感知。
至于特大暴雨和从天而降的水柱，那就更简单了。
就在一个小时前，塔洛斯乘坐空间传送阵回到亚得里亚岛，在海洋中将表世界打开。
接下来的事情并不需要塔洛斯担心，海水连同海洋生物、海洋魔兽会自动随着入口流进表世界，他唯一需要做得就是将海水的数量控制在能力承受范围内。
“看，我还特意为你准备了一艘小船和渔具，你的休闲项目列表中可以新增钓鱼，这是表世界移民特有的福利。”
“真是，太……感谢您了！”
事实上并没有，因为在理查德看到小船的瞬间，浮现在他脑海中的不是钓鱼，也不是撑着小船进行海产养殖工作，而是当日遭遇船员反叛坐在小船上在中心洋漂流的可怜场景。
119、神秘客人
塔洛斯的提前归来让艾玛有些意外，不过比意外更多的是喜悦，她对娜迦招招手：“回来的正好，跟我来，刚好有一位客人造访伊夫林宫。”
“什么客人？”塔洛斯抱怨道，“你的弟弟我刚刚结束了一场不怎么愉快的旅行，现在迫不及待地需要美食与睡眠的慰藉。”
“我只能说绝不是你能猜到的。”
艾玛简单的一句话成功激起塔洛斯的好奇心，顺便忘记了刚刚的抱怨。
需要介绍给他认识的客人身份显然非同一般，起码也是和桑德拉同一个层次的。
“有趣，深海骑士学院的院长欧仁妮？”
“不是。”
“舒尔兹家族的族长阿黛拉？”
“不对。”
“千万不要告诉我是外婆尤里叶！”塔洛斯突然停止下来。
施耐德家族成员暂时是塔洛斯最不想见到的人，因为不靠谱的马克西米利安和那群与他流淌着相同血脉的未婚女性血脉骑士。
“当然不是了，为什么不跟上来，三分钟后你就能知道答案。”
“好吧，你说得对——居然是在北宫，现在我是真的好奇你口中那位客人的身份了。”
如果是娜迦王国或其他势力的代表，桑德拉通常会选择在伊夫林宫的主宫接见她们，以黑海领主的身份。
不过从艾玛现在前进的方向与路径看，桑德拉与那位客人交谈的地点在私人宫殿。
对方与桑德拉的私交不错，或者是一场避开其他势力暗中进行的造访，这是塔洛斯通过现有信息得出的两个结论。
艾玛带着塔洛斯进入桑德拉书房，将门关好，在塔洛斯“母亲不在书房中，你是不是弄错地点了”的背景声中对着刚刚关上的门往外一推，同时对着门户以龙语念出一句口令：“塔洛斯·涅普顿与霜钢弯刀。”
出现在塔洛斯眼前的不是刚才进入书房的廊道，而是一片全新的空间，一条长廊，以及长廊尽头的大殿。
长廊两旁，分列着三十六座高度在七呎以上的四臂娜迦雕像，手握弯刀、长剑、尖矛、长枪等锋锐武器。
当塔洛斯和艾玛出现在这里的瞬间这些四臂娜迦雕像们在保持其他部位完全不动的情况下将脑袋转过来，发出整齐一致的咔咔声，用明亮锐利的目光盯着他们。
塔洛斯知道，这些四臂娜迦雕像都是通过魔法工艺制造出来的魔像，从呈现出铜绿色像极了世上硬度最高金刚石的材质来看，他们每一位都具备三阶战力！
不过塔洛斯并不在意这些，真正让他感到难以置信的是另外一件事：“我从来不知道母亲书房的门上布置着空间回环，而且还是逆向的。”
“现在你知道了，和口令一起。”想了想，艾玛又叮嘱道，“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意外，最好不要一个人到这里来，这是伊夫林宫最安全也最危险的地方。不过你在晋升三阶的时候一定可以来到这里，安全起见。”
长出全新手臂被剧烈疼痛折磨时是娜迦为数不多比较脆弱的阶段。
塔洛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跟在艾玛身后穿过长廊，进入大殿，终于见到那位神秘的客人，一位女性四臂娜迦，正微笑着与桑德拉交谈。
对方拥有一头亮丽的黑色长发，穿一件湖水绿长裙，裙子下拖着一条目测长度在15呎左右的尾巴，尾巴上覆盖着一层颜色为淡蓝与浅绿的鳞片，整个人萦绕着一种十分清新自然、端庄典雅的气息。
这是一只来自冰岛的雪域娜迦，通过对方的鳞片颜色与花纹塔洛斯轻而易举地获得这个结论。
像人类通过发色、瞳色、眼眶深邃、颧骨高低等基本外貌特征辨别民族一样，娜迦经常通过鳞片与图案区分族群。
组成娜迦王国的两支娜迦中，潮汐娜迦的鳞片颜色最为鲜艳明亮，大红、大绿、大黄，都是在潮汐娜迦身上经常出现的颜色。
以塔洛斯为例，红与黄是他尾巴鳞片的主要颜色，非常鲜艳，夹杂的少许黑色在与红黄两色进行碰撞组成色彩斑斓的花纹后，整条尾巴显得更加醒目。
和色彩明亮的潮汐娜迦比起来，深海娜迦的鳞片颜色就显得比较深沉和黯淡，基本以棕色、深红色、灰色为主，并且图案不像潮汐娜迦那样呈现出各种繁复的花纹，普遍为环状。
至于基本与外界隔绝，避居在南极冰岛的雪域娜迦，她们的鳞片颜色以浅色系为主，银色、淡蓝、浅绿与天青色都是最常见的颜色。
此外，大概是常年生活在冰天雪地的缘故，雪域娜迦的鳞片远比生活在海洋的潮汐娜迦和深海娜迦的要细密紧致。
“塔洛斯，我的儿子，今年17岁，二阶血脉骑士，冥古宙沧鲸血脉。”桑德拉朝塔洛斯微微点头，为雪域娜迦介绍。
“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我能感受到他的优秀，不过如果是沙漠地带，你知道的……”
“相信自己，也相信自己的眼光，玛拉。”
“好吧，我没有意见。”
“看来我们达成了一个共识。”桑德拉举起酒杯，轻轻碰撞了一下。
随后，在塔洛斯以为会进入相互介绍环节时，艾玛带着他离开大殿，重新回到桑德拉书房。
“这算什么？母亲甚至没有为我介绍对方的身份？”
塔洛斯心中现在有一连串问号，好奇对方的身份，好奇她与桑德拉刚才莫名其妙的谈话内容，更好奇一只与娜迦王国关系不佳的雪域娜迦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他从来不知道的密室中。
最重要的是，这种事情进行到一半却突然中止的感觉让塔洛斯非常抓狂。
“和另外一件事比起来，她的身份并不值得付出这种程度的关注与好奇。不过如果你想要知道，我可以透露一点消息。”
“玛拉究竟是谁？”雪域娜迦、大概具备四阶实力，名为玛拉，这是塔洛斯到目前为止唯一获得的一点信息。
“一位来自雪山神殿的女巫。”
120、冰岛砂山
“玛拉是一位来自雪山神殿的女巫！”因为现实与塔洛斯之前猜测得相差过大，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随后才评价道，“真不敢相信母亲居然会和一位女巫聊得如此投机。”
雪山神殿是一座正好位于南极点上完全由冰雪建成的宏伟神殿，供奉六大原始神灵之一的水之龙华尔特萨。
她既是信仰中心，相当于财富教会的黄金大神殿，也是整个雪域娜迦族群的政权中心，相当于娜迦王国的都城哈西玛。
雪山神殿掌握在一群娜迦女巫手中，最高领导者被称为冰雪女巫，统领整个雪域娜迦族群，在那些前往南极冰岛探险的冒险者口中又有冰雪女王的尊称。
很少能有人在冰岛击败她，因为在冰天雪地中，她就是冰雪的化身，承载着水之龙华尔特萨冻绝万物的意志与伟力。
“真奇怪，你的面部表情告诉我你现在非常惊讶，但实际上你自己就拥有一位职业为德鲁伊的朋友，克里斯托弗，还一起发明了两个新法术。”艾玛对塔洛斯的双标有些不解。
塔洛斯思考了一会，猜测着剖析：“大概是因为克里斯和玛拉站在一起，100个人中会有90人将德鲁伊划分到施法者体系，将女巫划分到神职者体系，包括刚刚的我，尽管他们的本质并没有太大差别。”
确实没有区别，撇开崇尚自然或手握神权王权的表象，德鲁伊和女巫的本质是相同的，作为六大原始神灵的信奉者而存在。
值得一提的是赛恩斯对基于六大原始神灵信仰而诞生的职业划分向来非常混乱，不过要是考虑到六大原始神灵从未在主物质位面建立过组织结构完整而统一的教会，有的甚至干脆就没有完善的教义，只有大致理念，这些就不足为奇了。
事实上，德鲁伊与女巫恰恰是六大原始神灵体系最具代表性的两种职业。
前者的力量一般来源于大地之龙、水之龙或天空之龙的领域，派生出森林、沙漠、沼泽、海洋、天空等多种派系的德鲁伊。
相较于可以自行学习法术的德鲁伊，后者的力量体系更为直接纯粹，完全与信仰挂钩，信奉水之龙的娜迦女巫，信奉黑暗之龙的黑暗精灵女巫……
正是因为这个，塔洛斯才下意识地在得知玛拉身份的瞬间将她与教会神职人员等同起来，而推崇实验探索的法师与将身心奉献给神灵的牧师从来不会有共同语言。
“有趣，我们两个——”塔洛斯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艾玛，笑着说，“一个血脉骑士，一个法师居然在这里一本正经地讨论德鲁伊和女巫的问题。”
塔洛斯在桑德拉的书桌前坐下，随意拿起一枚用来记载资料的珍珠把玩着：“不说这个了，你刚刚提到的另外一件事是指什么？”
到目前为止，他的好奇心仍然没有得到满足。
“具体事情我同样不了解，雪山神殿的冰雪女巫有意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送到一个地方。按照雪域娜迦的传统，我猜可能是这样，她们还需要一位帮手。”
“她们确实蛮守旧的。”塔洛斯毫不客气地评价。
赛恩斯四支娜迦中，潮汐娜迦和深海娜迦组成娜迦王国，活跃在世界舞台上，雪域娜迦避居人迹罕至的南极冰岛，极少与外界交流，是最为传统的一支，恪守代代相承的古老传统与礼节。
“本来玛拉的意见是让我和雪山神殿的一位高阶女巫一同前往，不过很遗憾，我有另外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刚才母亲和玛拉正在就人选问题展开讨论。恰好——”
艾玛看着塔洛斯用一种注定如此的语气说：“你在今天回来了，一个关键时刻，母亲向玛拉推荐了你。”
塔洛斯总算明白事情前因后果，总结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会和一位完全陌生的雪山神殿女巫一起护送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前往一个地方，哪怕到现在为止我连目的地在世界哪个角落都还不清楚？”
“不错。”
“就两个人，没有其他护卫和团队？”
“对。”
“太奇怪了。”塔洛斯皱着眉头说。
“说说看，我会听着。”
“一位高阶女巫，和一位二阶血脉骑士，老实说这股力量并不强大。”尤其是在他亲眼目睹经由传奇法术陨星术召唤出来、从天而降的陨石后，“如果冰雪女巫的那件东西真像你刚才描述得那么重要和宝贵，否则……”
在艾玛开口前，塔洛斯灵光一闪，又想到些什么：“稍等，鉴于你刚刚提到雪域娜迦的传统，而幕后主使是雪山神殿信奉水之龙的那位冰雪女巫，或许我可以做一个大胆的假设——”
“真正重要的并不是冰雪女巫那件东西，而是我和娜迦女巫一同按照传统成功抵达目的地的行为。”
这么一想，刚才的疑惑迎刃而解，塔洛斯越说越起劲：“没错，就是这样，从起点到终点的行为本身就是仪式的一部分，就像以前神职人员的朝圣之旅，一旦完成，必然可以获得心灵层面的升华，在情感上与神灵达成共鸣，从而冲击更高的职业等级。”
“我猜得对不对，艾玛？”对于刚才一番推理塔洛斯多少是有些自鸣得意的。
“看来外出冒险确实有它独到的意义不是吗？我弟弟都学会揣摩深意了，恭喜。”
“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很蠢？”
“你可以理解为比起以前，现在的你显得更为睿智。”
“听起来舒服多了。”塔洛斯的眉头舒展开来，满足地点点头，决定原谅艾玛小小的用词不当，“最后一个问题，我和那位娜迦女巫的目的地在哪里？”
“一个你绝对知道的地方。”艾玛一字一顿地说出目的地，“砂山！”
确实，塔洛斯从小就知道砂山代表的含义，位于南安第斯洲科迪勒拉沙漠深处，是潮汐娜迦、深海娜迦和雪域娜迦外，赛恩斯第四支娜迦的居住地。
砂山，沙漠娜迦。
121、大限将至
娜迦王国，潮汐娜迦、深海娜迦；
冰岛，雪域娜迦；
砂山，沙漠娜迦。
这是赛恩斯世界所有的娜迦族群，一共四支。
现在，一次即将开始的意外旅程就有三支娜迦参与其中，来自南极冰岛雪山神殿的娜迦女巫，娜迦王国黑海涅普顿家族的血脉骑士，以及充当目的地的沙漠娜迦领地砂山。
如果说刚才塔洛斯对桑德拉的安排还有一丁点因为没有获得意见征求而诞生的不满，现在不仅没有任何意见，还巴不得能早日出发。
说真的，长那么大，塔洛斯还没有见过一只活的沙漠娜迦，他以前只在魔网上看过图片。
当然，真正引起塔洛斯兴趣的还是这次行动本身，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行动背后究竟隐藏着何种可以被定义为“深远”或“巨大”的意义，值得黑海领主与雪山神殿合作。
至于说他本该最为担心的危险……
既然护送冰雪女巫贵重物品前往砂山的人员从一开始就确定是两人，而桑德拉还敢向娜迦女巫玛拉推荐他，意味着其中存在一定难度，但绝不会有太大危险。
在这方面塔洛斯对桑德拉的信任是毫无保留的。
就在塔洛斯琢磨着能否从艾玛口中得知更多信息时，书房大门打开，莱昂哈德从外面游进来，动作大概可以被称为匆忙。
“塔尔，你回来了！”
大骑士见到提前归来的塔洛斯显得非常开心，不过仅仅是短短几秒钟他就将脸上刚刚浮现上来的喜悦掩去，换成严肃的口吻问艾玛：“桑德拉呢，还在与来自雪山神殿的娜迦女巫商谈？”
“对，刚刚定下人选。”
艾玛本能地意识到不对劲，因为莱昂哈德的态度。
换成以前，莱昂哈德起码会给塔洛斯一个拥抱，将手中事情暂时放下，仔细询问冒险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并针对性地提出解决方法，就像上次塔洛斯从黑龙岛冒险回来一样。
塔洛斯同样察觉到这一点，他从座位上起身，困惑地看着大骑士。
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塔洛斯想，他都忘记上一次在莱昂哈德脸上看到如此严肃的表情是什么时候。
在艾玛开口解释更多前，书房大门突然出现一个虚影，由里面向外拉开，紧接着桑德拉从中游出来。
黑海领主身后没有娜迦女巫的身影，显然，塔洛斯刚才进入的空间并不只有一个出口。
“发生什么事情？”桑德拉问。
“刚刚收到的消息，女王恐怕即将前往珊瑚海！”莱昂哈德语速飞快，在书房中扔下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除去本来就在哈西玛的长公主和三公主，远在北海的二公主也在十二分钟前回到都城。”
“按照王宫内部传来的准确消息，女王是在准备就餐时突然感到不舒服的，随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享用那顿午餐，一直昏迷到现在。”
“目前王宫封锁了所有消息，不过我想瞒不了多久。”
塔洛斯终于明白莱昂哈德为何会如此严肃，娜迦王国的女王，蒂斯王朝的统治者，图兰朵一世即将拥抱死亡！
能从上一代蒂斯王族众多王位继承人中杀出重围成为一国统治者，图兰朵并不是那种傀儡元首，她本身就是一位大骑士，具备四阶实力，战力相当不凡。
因此普通疾病基本和她绝缘，女王的身份决定了她不用像其他普通职业者一样与敌人进行正面搏斗，没有重伤不治的机会。
真正让女王从这个世界离开的是她的年龄，她实在是太老了。
图兰朵今年已经是233岁高龄，基本达到娜迦这个种族在理想状态下生命能够达到的极限。
她的寿命走到尽头。
事实上从去年19月开始，娜迦王国的官员们便发现她们女王的身体在迅速老化，每一天都是一副全新模样。
作为半个长寿种族，娜迦只有在死亡将至的那一年才会迅速老去，进入人生最后一个阶段，短暂的老年期。
因为种族特性和实力在大骑士身上定格的时间飞快流逝，太阳的每一次东升西落对图兰朵来说都像过去漫长的一年，英姿飒爽的大骑士和气质高贵的女王很快就变成一位风烛残年、白发苍苍的老妇。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号，娜迦王国即将送别一位女王，然后在一位新王的加冕典礼中进入新时代。
长公主凡妮莎与三公主伊迪丝都想成为戴上王冠的人，她们的争斗就是从那时开始变得频繁而凶险，明争暗斗不断。
现在，对她们来说向女王宝座发起最后冲刺的时机到了。
“算算时间，确实是将近一年，图兰朵也该前往珊瑚海向女神报道了。”听完莱昂哈德带来的震撼消息，桑德拉面色不变，快速做出安排，“艾玛，按照VII计划上的名单进行通知，十分钟后召开紧急会议。”
“是。”艾玛应了一声，利用魔网指环通知相关人员去了。
“里奥，施耐德家族和海因里希家族就交给你联系。”
“没有问题。”
“塔尔，你过来。”桑德拉朝塔洛斯招招手，在儿子来到身前后才说道，“相信刚刚艾玛已经为你解释过了，关于和雪山神殿娜迦女巫一同前往砂山的，当成一次愉快的旅行就好。”
“不过在那之前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任务交给你，和你父亲、姐姐一起前往哈西玛，代表黑海和涅普顿家族参加图兰朵的葬礼。”
“您不前往哈西玛吗？”塔洛斯点点头，十分疑惑问道。
按照娜迦王国的传统，即便是手握大权、割据一方的黑海领主，在特定情况下也得亲自前往都城哈西玛，其中就包括女王的葬礼和新任女王的加冕仪式。
“显然，我有无法亲自前去的理由。”桑德拉看起来并没有为儿子解惑的打算，她拍拍塔洛斯的肩膀，“顺便，你还可以和你父亲一起将当初指使斯特拉斯堡阿克斯刺杀你的幕后主使处理掉。”
122、利益交换
“所以说，三公主伊迪丝是当初指使斯特拉斯堡的阿克斯刺杀您的幕后凶手？”
“不错。”
“您这次来到哈西玛的主要目的有两个，一是参加女王的葬礼，二是趁着这个机会彻底解决阿克斯刺杀事件？”
“完全正确。”
“不过……”理查德迟疑了一会，小心翼翼地确认，“想要对付一位能对王位进行最终角逐的王室成员应该不是简单的事情吧？”
现在时间是塔洛斯获知女王图兰朵将死消息的第二天，地点是涅普顿家族在都城哈西玛置办的魔法庄园，实际地点是表世界。
一大早莱昂哈德就迎来施耐德家族和海因里希家族两位族长的拜访——其中前者是塔洛斯的外婆尤里叶，后者是艾玛的未来岳母玛莎——在会议室中商量正事，艾玛则是前往永恒潮汐拜访涅普顿家族的两位常任魔法理事，克里斯特尔和腓特烈。
一个人待在魔法庄园、无所事事的塔洛斯决定一边撸章鱼一边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离开表世界的理查德当成树洞。
这是以上这段对话的由来。
“对付？不不不，准确地说是复仇，欢送三公主和女王一道前往珊瑚海。”
人类血脉骑士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得说难度更大了！”
作为帕克家族的旁系成员，理查德非常清楚即便是一位在族长竞争中的失败者也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彻底搞垮的，那起码需要一段时间。
何况，塔洛斯现在要对付的还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王室成员。
是的，理查德承认无论黄金帝国萨拉弗斯的芬奇皇族，还是莱茵王国的卡维尔王族，他们的本质都是大贵族，只是恰好与王权结合获得升华。
可这就是关键，一旦与王权结合，这些王族就成为主物质位面神权以下最强大、最尊贵的力量之一，谁敢与一个国度正面为敌？
更何况，按照主物质位面通用规则，那些能够开创一个王朝的都是具备五阶实力的强大职业者，不是史诗骑士，就是剑圣，或是天命术士。
除非王室后代堕落腐化、窝囊无能到极点，或者整个国度出现问题，否则借着政权王族底蕴不会薄弱到哪里去。
“所以，母亲决定与长公主凡妮莎暂时结盟。”
“我记得，王室与黑海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嗯，融洽。”
不然三公主也不会在一开始对塔洛斯动手，也不会有今天这场对话。
“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我个人并不完全认可这种理念。不过显然，母亲在和长公主目前拥有共同敌人，没有尖锐矛盾，进行利益交换也在情理之中。”
理查德十分贴心地做了一个“您请讲，我洗耳恭听”的手势，认真履行身为一个树洞的义务。
“母亲需要整合黑海，将族长与领主之位合而为一，正式定下黑海大公的名号，建立公国。长公主需要一支强而有力的力量保证她在接下来这段非常关键的时间段完全压制她的妹妹伊迪丝，好顺利登上女王宝座。”
在娜迦王国，永恒潮汐和海神殿向来明面上保持一个中立的态度，两者之外，黑海无疑是最强大的一股力量。
“三公主的处置方式就是其中一个内容？”
“对极了，她会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被处死。”
王权争斗虽然非常凶险，不过事实上从古至今真正在王权争斗中真正付出惨重代价的往往是那些迫切想为新王立功的支持者，参与王权争斗的本人反而没有来得那么惨烈，包括蒂斯王族。
和大陆上其他王族一样，娜迦王国的统治者蒂斯王族也是血脉者，她们继承的是利维坦巨蟒血脉。
那是一种体长可以达到400呎以上的恐怖深海巨蟒，和冥古宙沧鲸一起被冠以海怪称号。
庞大的体型和恐怖的实力外，这种深海巨蟒最被人熟知的一点是它们的来历，由四大洋中最普遍的海洋魔兽海蟒变异进化而成。
海蟒，一阶魔兽；
利维坦巨蟒，五阶传奇生物。
这种独特的通过变异进化才能获得诞生的方式决定了利维坦巨蟒的数量极其稀少，有时候在好几个世纪的时间内都不一定能在四大洋中找到一条。
蒂斯王族在继承利维坦巨蟒力量的同时很好地继承了这个缺陷，大部分觉醒血脉的王室成员资质都非常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平庸，终其一生都很难有所成就，一如数量众多的海蟒。
唯有极少数幸运儿，才能天赋卓绝，获得王室资源倾斜，被当成继承人培养。
因此，按照蒂斯王朝惯例——事实上塔洛斯也是在昨天由莱昂哈德告知后才知晓——王位竞争失败者并非明面宣传的被秘密处死，而是由新王安置在一处特别的魔法庄园，剥夺所有作为正常娜迦的权利，充当王室生育工具。
如果伊迪丝当初没有指使阿克斯刺杀塔洛斯，她落败的最好结果是为王室生育一堆成员，尽管这对一位志在女王之位、野心勃勃的女性娜迦而言本身就是莫大的羞辱。
不过幸运的是因为黑海领主的介入，她能得到解脱，和女王一起回归珊瑚海。
“我还能说什么呢？”理查德冥思苦想了一会，努力形容着说，“您剥夺了伊迪丝成为一堆小娜迦母亲的权利。”
“哦，得了吧，理查德！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偏激，但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传宗接代，族群繁衍，她们宁可挥着刀剑相互战斗取乐，也不愿将时间浪费在生育小孩上的好吗？”
那会让女性娜迦陷入一段虚弱期，尤其是分娩前的两个月。
塔洛斯一边摇头一边将手中最后十个苹果扔给围绕在小船旁边等待投食的三眼章鱼，拍拍手，从船上爬起来。
理查德见状，连忙用一种非常遗憾的语气问：“您要离开表世界了吗？”
“是啊。”塔洛斯拍了拍一只凑到眼前的三眼章鱼脑袋，“安娜公主从昨天开始就邀请我了。”
123、嫉妒心（1）
“老实说，我设想过我们的目的地会是歌剧院、大漩涡，又或者是海洋……女神像中的一个，却从来没想过会是这里！”
半个小时后，塔洛斯从一头座鲸上下来，看着眼前这片宏伟壮观的建筑群，以及一座高耸的法师塔，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这里是娜迦王国的法师摇篮——瑞亚魔法学校。
塔洛斯从11岁开始被送到这里就读，在魔法学校一共生活了将近六年时间，现在故地重游，很是感慨。
命运真是神奇的妖精，塔洛斯想，上一次他站在这里的时候还是一名法师，为毕业而努力。
现在，握在他手上的武器从魔杖变成霜钢弯刀，常规服饰从法师袍变成骑士软甲，还以惊人的速度晋升二阶。
“所以，我现在可以提前松口气了是吗？要知道早上出发前母亲可是亲自叮嘱我好几次一定要确保你玩得开心的。”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
塔洛斯知道安娜公主变得如此殷勤的原因，无非是想进一步拉近两人关系，但他毕竟不是不谙世事、天真懵懂的少年，虽然涌现出无比真实的欣喜，但并不感动，至于说心头蹦出一只小鹿来那就更不可能了。
还不知道这些的安娜公主笑得更加真诚了：“谢天谢地，那就好，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将你以前最喜欢去的地方重新逛一遍。”
安娜公主显然事先就与瑞亚魔法学校取得联系，以公主名义前来参观之类的，对她来说并不困难，很快他们就在校方代表的迎接下穿过被施了魔法的大门进入学校。
“竟然是塔洛斯，他回来了！”
“真的是他！”
大概是因为塔洛斯曾经是这座学校的知名人物，也有可能是因为红外探测术、《塔洛斯法案》、或者他晋升二阶中的一个、几个或全部。
总之，从塔洛斯尾巴正式游进瑞亚魔法学校的那一刻开始，他便被一阵混杂着难以置信、羡慕憧憬，以及好奇的感叹围绕着。
那些他曾经认识的、不认识的娜迦全都用一种特殊且复杂的目光看他，表情相当精彩。
短时间内读取他人面部表情或目光中的情绪向来不是塔洛斯的长处，他很少有需要看人脸色的时候，但此刻塔洛斯可以轻而易举地分辨出其中一种——嫉妒！
是的，嫉妒，当第一声“竟然是塔洛斯”的惊叹响起的瞬间，塔洛斯便能感受到一种名为嫉妒的东西在她们身上诞生。
最先表现出异样的是一只男性娜迦——大概是和他同一年级的，对此塔洛斯并不能完全确定——惊呼的同时眼中升腾起一缕带着妖异的淡蓝雾气，缓缓跳跃，像朵火焰，然后一闪而逝。
紧接着，一半以上的娜迦眼中全都出现类似的雾气，只是有的轻微，有的浓厚，程度不一。
塔洛斯感觉魂火跳动了一下，一股基于娜迦学生们嫉妒而诞生的特殊力量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投入其中，成为燃料，化作魂火上辐射出来的一轮焰光。
这是完完全全属于嫉妒的力量！
塔洛斯有几分惊喜，并暗暗埋怨自己。
他真傻，真的，既然在暴食阶段他可以通过暴饮暴食，甚至吸食金币诅咒、女神蚌珍珠等特殊物品上的能量让暴食力量得到增强，他早该想到从嫉妒行为本身出发获得力量的。
况且，就在几天前他还亲身经历了一次来自【嫉妒】的反扑，就因为对黄金帝国的布鲁斯起了嫉妒之心。
时至今日，魂火得以壮大的途径越来越多，但如何让七种原初**之一嫉妒的力量在短时间内获得增长一直困扰着塔洛斯。
只有嫉妒的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将魂火中央那扇石门上的图案点亮，他才能再次打开临时印记门，进行第二次位面降临，收集信仰，将嫉妒从身上剥离，避免在遥远的未来成为一只脑袋是肉球的怪物。
现在，他知道方法了。
不过就在塔洛斯盘算着应该如何让本次魔法学校之旅“效益”最大化时，曾经最嫉妒他的人都在这里，一阵嘈杂的声音在脑海响起。
“该死的，他都转职血脉骑士不是一名法师了，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就不能让法师的归法师，血脉骑士的归血脉骑士，从此再无联系吗？”
“命运可真不公平，他的晋升速度怎么会那么快，现在都已经二阶了！”
“塔洛斯·涅普顿，红外探测术的发明人，要是当初想到这个原理的人是我该多好啊！”
……
“不好！”
塔洛斯暗暗心惊，他没有想到通过吸收他人嫉妒心来增长力量会附带如此怪异的副作用。
这些杂音私语扭曲而混乱——它们本来就混杂在嫉妒中，不能指望能有多真善美或光岸伟正——汇聚成一片洪流，震得塔洛斯脑袋嗡嗡作响，仿佛有人往他的脑脑海里放置了一个养蜂场，又好像有一千个疯子同时在和他对话，瞬间就将他的意志淹没。
他只听到一大群人因为嫉妒而发出的疯狂私语，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将它们与主人对应起来。
直到最后一股源于学生嫉妒情绪的力量被魂火彻底炼化，塔洛斯的大脑才恢复清明。
“塔洛斯，你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安娜公主关怀地说。
“我没事……”塔洛斯感到精神一阵疲惫和虚弱，不过还是强撑着解释，“我只是想起以前在这里学习的场景，以及，真可惜，我的雕像再也没有机会成为十二座黄金雕像中的其中一座。”
那是瑞亚魔法学校为历来最杰出的十二位校友塑造的黄金雕像，数量永远保持不变，一旦有后来者的成就超过前人，就对成就最弱者进行替换，宣扬贡献成就时警示学生们学会超越。
“哦，塔洛斯，考虑到你现在的职业……我由衷地为你感到遗憾。”安娜公主贴心适时送出安慰，“不过我刚刚听说安博里教授的下一门课程主要内容是教授学生们一个非常实用的一阶法术——红外探测术。”
“作为法术的发明者，你有兴趣和我一起旁听吗？我猜那一定非常有趣。”
124、嫉妒心（2）
答应安娜公主的提议在今天重返瑞亚魔法学校的决定实在太明智了！
当塔洛斯和安娜公主在环形大厅旁听时被安博里教授要求给在场100位学生来一场临时演说时，他脑海中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事实上，在此之前，塔洛斯已经收获了一小波基于嫉妒情绪诞生的力量，当安博里教授将一个学生的问题转给他、而他毫不费力地给出一个精彩解说时。
他们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嫉妒呢？
台上的安博里教授讲解着关于红外探测术施法的注意要点，台下坐着获得娜迦王国最高魔法组织永恒潮汐认可、年龄与他们相差无几的法术发明人。
更重要的是，这位法术发明人在四个月前还是他们的同学！
以前，塔洛斯尽管非常优秀，但学校这个特殊环境让他们暂时处于同一层次，有差距，但并不足以让人绝望。
可现在，塔洛斯摇身一变成为一名血脉骑士，二阶，还和安娜公主一起重返校园。
内心的渴望让他们非常清楚地意识到塔洛斯现在拥有的正是他们追求的，至少是其中之一，但他们同样非常清楚想要达到这样的高度意味着需要付出何种代价。
正是这种清晰而理智的认知将事实原原本本地呈现在他们面前，难以遏制地生出一种焦虑来——源于现实与理想的落差，以及同龄人轻而易举的获得与他们求而不得的强烈对比——将所有用来掩饰情绪的心平气和都摧毁，蜕变为一缕叫做嫉妒的火苗。
塔洛斯甚至无需借助魂火特殊视觉查看眼睛，都能准确捕捉到他们脸上试图掩饰但最终失败的真正情绪。
“看看你们这一双双年轻的、充满了活力的双眼，我就觉得即使没有安博里教授的强烈要求，我也应该与你们一道分享……”
塔洛斯虽然不像艾玛一样被从小被当成第一继承人培养，但一场临时演说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借着这个机会他回顾了以前充实的校园生活，并对在座学生们能继续在瑞亚魔法学校深造表示羡慕，顺便收获了一波力量。
橙色的魂火剧烈跳跃了两下，中央出现一个黑点，缓缓扩散，像极了上次尘世巨蟒出现前的场景。
塔洛斯知道，嫉妒的力量逐步壮大到能够显现出具体出形象的程度，距离他开启临时印记门更进一步。
简短的十五分钟演说后，接下来的时间在安博里教授的推动下进入互动交流环节，这让娜迦感到更开心了。
塔洛斯有预感【嫉妒】能在今天取得质的飞跃，鉴于以他的人气随便在瑞亚魔法学校走一圈都能收获颇丰。
“欢迎回到瑞亚，塔洛斯，有兴趣和我们分享一起你现在的现状吗？你知道的，关于红外探测术，以你名字命名的《娜迦王国执勤兵役特殊天才条款》等等。”
“事实上你提到的几点正好是我目前最大的困扰……如果非得用一句话形容，我想大概是一个有趣的转变。”
塔洛斯来了兴趣，在台上坐下，侃侃而谈：“以前我在学校经常遇到一个让我感到非常乏味的情景，当别人听说我出身于涅普顿家族，并且是黑海领主的儿子后，对话的语气立马就变了。”
学生们非常捧场地为塔洛斯小小的幽默送上一阵轻笑——尽管这是事实——以及从虚空中传递过来的力量。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执勤兵役中，我还记得刚到斯特拉斯堡的前几天，我与军营中的士兵们相处地非常愉快，可在被迫如实说出人生经历中无法绕开的伊夫林宫、涅普顿、瑞亚魔法学校等字眼后，整支小队都安静了，好像中了一个集体静默术。”
“这是我人生标签化的结果，一切都井然有序地按照标签设定好的进行：涅普顿家族出身，所以具备相当出色的法术天赋；黑海领主的儿子，将来多半有权有势；天才法师，注定在法术领域一定有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一切都显得非常理所当然。”
“然而这恰恰是我讨厌被贴上各种标签的原因，它弱化了我本身的努力，好像我能在今天取得种种成就都来源于标签本身。”
“但不是的，无论是16岁打开冥想空间还是发明红外探测术都是我自己努力的结果，而不是说随便往身上贴一个标签就能立刻转化为现实。如果有谁恰好知道这样一个神奇的法术，请务必记得通知我。”
又是一阵轻笑，还有一阵向塔洛斯袭来的杂音私语。
塔洛斯感知了一下，发现橙色的焰光中夹杂着几缕袅袅的雾气，勾勒出象征嫉妒的图案。
“大概是我想将这些标签从身上拿下的意愿太过强烈——”塔洛斯指了指做骑士打扮的自己，又指了指一身法师长袍的安博里教授，“在命运的安排下我有幸体验了一把从法师到血脉骑士的转变，目前看来一切都还不赖。”
……
第七个问题就能比较直接和实际了，来自一位男性娜迦：“事实上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对你如何发明红外探测术感到非常好奇。”
“很简单，因为我擅长这个，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会。我擅长咒法派系的法术，然后当灵感来临的时候一切就自然而然地成了。”
“就这样？”声音的主人显然对这样一个回答感到非常不满意。
“综合你的语气和疑问内容我觉得最合适的回答是——当然不是！刚才我反复提及我擅长咒法派系并不是没有原因的，那是我能获得经验和知识的过程。”
“让我们把话说得直白一些好了，如果说发明红外探测术需要100的知识，我平时已经积累了99，而灵感就是剩下的1。”
“所以你真正需要关注和了解的并不是塔洛斯·涅普顿在何种背景下发明的红外探测术，而是考虑什么时候才能获得99的积累，毕竟对在座的所有人来说灵感才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要知道这里可是瑞亚魔法学校，最擅长诞生奇迹的地方，而距离你们最近的一个奇迹目前正在无私分享关于奇迹的道理。”
魂火一阵颤抖，嫉妒的具现与化身终于显现出来。
125、美杜莎
“塔尔，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你看起来兴致不高，是因为刚刚提到过于标签化的过去吗？”
课程结束从环形大厅中出来时，安娜公主看着塔洛斯灰蓝色的眼睛问。
“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吗？”塔洛斯揉了揉自己的脸。
“不完全是，可能是我观察地比较细致。”
“不要在意，只是一点小事。”塔洛斯强颜欢笑着说，实际上，他的内心此刻可以说是相当郁闷了。
如果塔洛斯能提前获知嫉妒的具现与化身会是这种模样，他今天一定会拒绝安娜公主的邀约，一个人默默待在表世界中撸章鱼。
好吧，或许话不能说得这么绝对，毕竟他期待属于嫉妒的力量增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至少他今天不会如此卖力地在瑞亚魔法学校到处收集源于学生们的嫉妒情感，甚至不惜亲自上阵撩拨。
尽管上次嫉妒觉醒时塔洛斯就通过石门上朦胧的图案获知嫉妒的象征并不像尘世巨蟒一样是一条传统意义上的蛇，而是和娜迦类似、半人半蛇的模样。
塔洛斯也早就对全新的蛇类怪物做好心理准备，可袅袅雾气最终汇聚成型的模样还是让塔洛斯感到非常、非常的纠结。
那是一只美杜莎！
对，美杜莎，女的！
天啊，我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塔洛斯崩溃地想！
象征嫉妒的美杜莎与女性娜迦极为相似，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一条巨蟒，水蛇腰上还有一个小巧的肚脐眼，唯一的差别在于美杜莎永远只有两条手臂，以及头上那一大团缓缓蠕动、嘶嘶叫着、吐着蛇信、色彩斑斓的毒蛇。
是的，美杜莎没有亮丽的秀发，只有一头蛇发。
“我在过去某个时间点是不是向某人抱怨过蛇发是一种只有在女性娜迦身上才会出现的罕见种族天赋，永远不会在男性娜迦身上出现？否则怎么会是一只美杜莎！”
塔洛斯深刻地进行自我反思，但并不能改变嫉妒的象征是一只美杜莎的既定事实。
蛇发是娜迦一族最罕见也最强大的种族能力，一般只在女性六臂娜迦身上才会出现，对应美人鱼一族的西壬之歌。
长有蛇发的六臂娜迦通常被称为蛇发女妖——其中娜迦王国的蛇发女妖又被称为娜迦海妖——在娜迦一族是中是权力与力量的象征，地位在一般六臂娜迦之上。
因为此时美杜莎还是嫉妒的具现，并没有被塔洛斯从身上剥离从而获得支配权，塔洛斯并不确定美杜莎头上的每一条毒蛇是否具备自我意识，尽管在他观察美杜莎的瞬间它们已经表现出不同的行为和动作。
偶尔有一条毒蛇将身体竖起来，张开嘴巴，露出锋利的獠牙，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凶光；
两条毒蛇像是将对方视作毕生对手弓着身子相互碰撞、撕咬，发出急促而危险的嘶嘶声；
又或者从头上滑下来，缠绕在美杜莎脖颈上，令人毛骨悚然的蛇鳞花纹与雪白细腻的肌肤相互映衬，让危险与美丽两种致命的元素结合在一起。
不过按照塔洛斯小时候在桑德拉书房中偶然翻阅到的《蛇发护理指南》，娜迦的蛇发并不是单独的个体，而是身体的一部分。
它们虽然外在呈现为毒蛇模样，但其实仍受主人意志支配，就像控制自己的手指一样简单。
看着蛇盘在魂火中央的半人半蛇，塔洛斯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自暴自弃地想：“至少长得蛮好看的，不会污染眼睛。”
美杜莎当然不会污染眼睛，她的上半身魅惑天成，下半身野性凶猛，加上狰狞可怖的一头蛇发，完美诠释着妖异到极致的恐怖之美！
而在众多部位中，眼睛无疑是美杜莎最美丽的地方，任何人在看到美杜莎的瞬间都会不由自主地将目光集中到她的双眼上，仿佛那是两个蕴含特殊魔力的诡秘漩涡。
那是一对和塔洛斯发色相同的眼眸，暗金色，初看像是金属浇铸而成，没有丝毫情感，机械冷漠而无机质。
可一旦细看，就会发现这双眼睛绝对是世间最美丽的眼眸，充满无以伦比的魅惑与风情，然后再也无法将一丝注意力从这双既美丽又危险的眼睛上移开。
这种特殊的魔力让美杜莎能更好地发动天赋能力——石化！
尘世巨蟒代表暴食本源，整日被饥饿困扰，获得成长后拥有吞食天地，以世界为食的能力，美杜莎同样不凡，作为七种原初**中【嫉妒】的具现与象征，任何被美杜莎眼睛看到的事物都会石化。
“眼睛”并不仅仅是美杜莎本身那双美丽的眼睛，还包括在头上蠕动着每一条毒蛇的眼睛，尽管后者的能力会相对较弱。
“事物”也不仅仅是物质层面的东西，智慧生命、武器在美杜莎的目光下会石化，元素能量层面的火焰、波涛、闪电同样会被强迫变成一块块形状各异的石头。
甚至是法术本身，都会在美杜莎的目光中被石化，当然，那需要强大的实力作为后盾。
因此，要是美杜莎的手臂数量能从两只变成六只，冒充蛇发女妖完全没有问题，毕竟在蛇发外石化是她们的又一个共同能力。
值得一提的是蛇发女妖的石化能力在赛恩斯世界赫赫有名，它并不是单纯将目标化作一具雕像，如果仅仅是这种程度，地元素派系的高等石化术就能做到。
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智慧生物被蛇发女妖化作雕像后并不会立刻死去，他的灵魂被禁锢在雕像中，无法感知外界，却可以保持自我意识，他们往往需要等到雕像被彻底破坏、或者灵魂在黑暗中遭受长达数十年甚至一个世纪的孤寂折磨后才能迎接死亡，获得解脱。
相比之下，美杜莎的石化虽然不具备禁锢灵魂的能力——一旦被美杜莎盯上成为一具雕像，灵魂最合适的归宿是成为魂火的燃料——不过毒蛇的眼睛具备另外一项特殊能力，酸液腐蚀。
任何与毒蛇目光进行对视的生命体，他们的眼睛都会遭受酸液腐蚀，成为一个瞎子。
126、直娜迦
塔洛斯没有赖床的习惯，从七岁那年接受魔法启蒙开始便严格遵循桑德拉亲自为他安排的作息表生活，转职血脉骑士后早起训练更是常态。
不过因为昨天【嫉妒】显现出来的形象让他感到太过郁闷，塔洛斯决定小小地放任一把，将早上的晨练取消。
因此，当他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走到早上12点。
塔洛斯伸了一个懒腰——或许还加上了一个懒尾，毕竟他长达八呎的尾巴在超过正常睡眠所需时间后同样需要通过卷曲、绷直、甩动获得活动和放松——像往常一样将精神沉入魔网指环查看新闻。
今天新闻界面的颜色和往常不一样，统一的黑白两色，没有一点色彩。
庄重肃穆的气氛让塔洛斯立刻意识到娜迦王国的统治者可能在他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回归海洋女神怀抱了。
塔洛斯一看头条，果然是由王室发布的讣告。
“我们以最沉痛的心情公告承海洋女神洪恩，娜迦王国的女王，信仰捍保护者，国教护卫者，最尊贵的圣哈西玛骑士团领主，图兰朵一世于今日凌晨3点15分去世……”
“终于到这个时间点了。”
女王的去世意味着塔洛斯这次和莱昂哈德、艾玛来到都城哈西玛需要处理的事情提上日程，参加女王的葬礼，以及支持长公主继位成为新王。
作为交换，桑德拉会在长公主继位后获取到大公之位，让涅普顿家族和黑海在王国的地位更进一步，建立黑海公国。
——事先签订的神力契约有效保证双方承诺的兑现。
公国一旦建立，涅普顿家族的权势和威望就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桑德拉也能凭此功绩一举超越历代所有族长和领主。
神统世界的基本规则决定了公国是魔法家族能够达到的极限，一旦再往前迈出一步，就是和教会为敌——王朝开创者只能是五阶血脉者！
不过真正让塔洛斯感到期待的是当公国建立后，他将获得一个王子头衔，临行前桑德拉已经告诉他将来的封地会是一个名叫戈尔贡的海底城市。
“看了那么多童话的王子公主，没想到有一天我自己还能成为其中一个，有趣。”
塔洛斯哼着刚从魔网上学来的小调，离开房间，尾巴在水中游动的幅度都比平常大了一分，顺便向客厅中最先被他看到的艾玛抱怨：“女王去世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你居然没有及时通知我。”
不过话刚说完塔洛斯就后悔了，因为客厅中还有两位客人，施耐德和海因里希家族的两位族长，和莱昂哈德一起坐在一张圆桌前，似乎正在商量事情。
虽说前者是他的外婆，后者是艾玛的未来岳母，海因里希家族和涅普顿家族世代联姻关系向来不错，不过在外人面前大呼小叫从来不会显得你有礼貌或者教养。
“我尝试过，不过那会你睡得正香。”艾玛笑着说。
“日安！”塔洛斯干笑一声，向两位族长问好，在艾玛身旁坐下。
尤里叶对此毫不介意，她朝塔洛斯点点头，随后对艾玛说：“你是对的，没必要将这种让人头痛的事情告诉你弟弟，烦心事由我们处理就可以了。”
“对我们这种大贵族来说，男孩子只要没有将实力落下，其他想做什么都可以由着他们。这一点塔尔就做得非常不错，现在都已经晋升二阶了，速度比马克西米利安那个让人头痛的小子还要快。”
正准备拿桌上水果的塔洛斯默默地将手收了回来，才刚刚扬起的笑脸有几分龟裂。
对不起，他刚刚是不是听到某种非常微妙的言论，类似于“女孩子没必要读博士”的那种？
“顺便说一句，安娜公主绝对不是一个好选择，哈西玛亲王（娜迦王国王夫的传统封号）表面上看起来风光，但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子嗣继承权、国事访问……幸好谢尔顿亲王五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不然他今天得亲眼看着长公主与三公主决出胜负。”
在尤里叶分享更多人生经验和阅历前，塔洛斯连忙辩解：“不不不，您想多了，外婆，安娜公主只是单纯带我回到瑞亚魔法学校重温校园而已，对，就是这样，我们之间没有一点关系，一点都没有。”
如果塔洛斯没有魂火，是个没什么志向和抱负的娜迦，老实说，安娜公主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长公主凡妮莎的长女，未来的长公主，王国年轻一代的领头羊，将来十有八|九能继承到王位，到时候他就是娜迦王国的王夫，就地位荣耀而言可谓是相当尊崇了。
不过前世记忆和魂火注定他不会将自己局限在世俗中，经历一次位面降临后，他内心深处的野心就像野草，只要一阵春风便能到处疯长。
尤里叶看着塔洛斯这个给她带来太多惊喜的外孙，一种名为满意的东西让她脸上的笑容更为灿烂：“我知道，我都知道，当然，要是你能在夏洛特、玛格丽特、索菲、奥利维亚中选择一个……你明白的，我会更开心。”
“好了，母亲，关于塔洛斯的问题我们可以私下再聊。”接收到儿子求助的眼神，莱昂哈德朝玛莎投去一个歉意的笑容，将还准备说些什么的尤里叶劝阻下来，“现在，让我们将注意力回到工作上。”
“这句话如果是黑海领主亲自来说效果恐怕会更好一些。”尤里叶语气不怎么好地埋怨。
这位施耐德家族的族长显然还在为桑德拉在处理女王葬礼和支持长公主继位如此重要的事情上将莱昂哈德推到哈西玛，而她自己却留在黑海的行为耿耿于怀。
“嗯……她显然有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的理由。”莱昂哈德拍拍尤里叶的手背好脾气地解释，“时间紧迫，我保证将来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尤里叶没有说话。
“也保证塔尔一定不会和安娜公主有任何关系。”莱昂哈德偷偷朝塔洛斯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
“好极了，时间可不等人，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127、十日
“按照传统，女王陛下去世后王宫内务大臣的办公室会成为临时指挥中心，负责未来十天国丧期间的所有事务，并且在第二天正式公布新王人选。”
十分钟后，塔洛斯在书房一边享用早午餐一边自告奋勇帮助艾玛完成一个任务，关于十天国丧期间伊迪丝可能做出的种种反击行为。
至于起因，是莱昂哈德与尤里叶、玛莎两位族长在简单的商议后，取出一面雕刻着种种魔法符号的圆镜，将长公主凡妮莎的声音和画面传递过来。
塔洛斯和艾玛从圆镜取出的那一刻开始被要求离开客厅，显然大人们不认为接下来他们谈论的内容能被他们知晓，哪怕其中一个是未来的黑海领主。
“这点没有问题，根据《王位继承法》，王室和王宫内务大臣宣布出来的名字一定会是凡妮莎·蒂斯。凡妮莎殿下要是连这个环节都无法把握，肯定无法给予母亲继续合作下去的信心，也根本没有合作必要。所以，尽管放心好了。”
艾玛自信且认真地分析这，手中魔杖喷射出一道银白的雾气在一颗珍珠中将刚才的想法记录下来。
图兰朵一世共有三个女儿，二公主天赋不佳，很早前就进入海神殿成为一名将身心都奉献给海洋女神的祭司，主动放弃继承权，远离王权纷争，长公主与三公主分别是第一、第二顺位继承人。
不过娜迦王国的《王位继承法》作用向来不大，超凡力量的存在为本来就纷杂无比的王位归属问题增添了许多变数。
事实上，图兰朵对两个女儿的明争暗斗心知肚明，甚至有意放任，蒂斯王朝每一位女王都是从与姐妹的竞争中厮杀出来的。
“好吧，略过这一点。宣布新王人选后，凡妮莎需要在第二天和第三天遍访王国各大领地与城市，参加纪念图兰朵一世女王陛下的活动，会见当地领主或政要。”
“伊迪丝恐怕会趁着这个时间段在哈西玛进行一些布置，凡妮莎在访问过程中遭遇袭杀也不是没有可能。”
凡妮莎当然不可能在短短两天时间内走遍全国各地，她真正需要访问的地方是七海。
所谓七海，指的是娜迦王国传统大贵族所在的区域或领地，如涅普顿家族所在的黑海、舒尔兹家族所在的北海、施耐德家族所在的班达海、海因里希家族所在的红海、克莱曼家族所在的因纽特海沟……
“是这样没错，不过需要补充一点。”艾玛挥舞着魔杖指出刚刚塔洛斯言语中的不足之处，“伊迪丝的丈夫是死海昆尼希家族的长子，那群乌龟不会放过支持伊迪丝登上女王宝座的机会，或者干脆就在死海动手。”
第一顺位继承人意外死亡，由第二顺位继承人补上，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
“对不起，你刚刚说什么？乌龟？就因为昆尼希家族继承的是岛龟血脉？”
塔洛斯惊讶地看着艾玛，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艾玛用如此粗鄙的词汇形容另外一个和施耐德家族齐名的血脉骑士家族。
岛龟这种魔兽龟如其名，体型是娜迦王国各大血脉家族魔兽原型中体型作为庞大的一个。
无论是蒂斯王族的利维坦巨蟒、施耐德家族的冥古宙沧鲸、克莱曼家族的猩红毒蝎还是以**闻名舒尔兹家族的北海巨妖，就体型而言都得在岛龟面前俯首称臣。
它们的龟甲上常年生长着一片由红树组成的森林，当浮到海面上晒太阳时会被过往的水手当成一座可以获得临时补给的小岛。
“不要在意这些，昆图和昆尼希家族有些私人恩怨，我最近有点受他影响。”
“我的错，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问这个愚蠢的问题。”塔洛斯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回到原先的话题上，“女王去世的第四天，凡妮莎必须回到王宫，并且在第五天亲自将图兰朵一世的遗体运送到海神殿总部七海大神殿安放。这个环节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女王的遗体会在七海大神殿安放四天，一直等到第十天来临，到时候，教皇赫尔加二世会亲自为图兰朵主持葬礼。”
赫尔加二世，海神殿教皇，六臂娜迦，五阶强者，行走在尘世的图腾之一。
“艾玛，你觉得葬礼上神使降临迎接女王灵魂前往珊瑚海的真实性有多高？”
如果没有外部因素介入，智慧生物死后灵魂并不会立刻离开肉身，那往往需要一段时间，才会在自然法则的牵引或死神使者的带领下前往冥府。
——那些被塔洛斯吸收的灵魂都是在魂火的作用下才立刻离开身体、投入其中成为燃料的。
葬礼显然是最好的外部因素，确切的说，是葬礼上牧师的祈祷和经文。
其实，赛恩斯世界的葬礼必须由一位牧师主持，而不是随便一位德高望重的职业者都能胜任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此。
只有牧师的祈祷与经文，来源于神灵的力量才能让死者的灵魂获得安息，顺利前往神国成为一名与神同在的祈并者，而不是孤零零的游荡在主物质位面成为幽灵的雏形——鬼魂。
在亡灵法师诞生、亡灵法术的恶名流传开来后，葬礼邀请牧师主持的必要性更上一层，无情而残酷的事实已经证明那些邪恶的亡灵法师们确实是亵渎死者、玩弄灵魂的好手。
死亡不可怕，毕竟死亡的尽头是神国，只要信仰虔诚，死后的世界和生活可以远比活着的更美好，并且有更加漫长的时间去享受——这是众多普通人和职业者愿意虔诚信仰诸神的重要原因。
可怕的是落入亡灵法师手中成为被他们咒语或者意志驱使的僵尸、幽灵、食尸鬼，那才叫绝望。
“塔尔，我同样是第一次参加一位女王的葬礼，不过按照典籍上的记载，是的，每一位女王的葬礼上都会有来自珊瑚海的神使亲自接引她们的灵魂前往海洋女神的神国。”
128、失踪
塔洛斯猜得没错，仅仅是女王去世的第二天，凡妮莎在前往红海的时候就遭遇了袭击，对手是三位精通暗杀的刺客大师。
在赛恩斯众多职业中，最精通潜行隐匿的职业有两种，盗贼和刺客，而刺客又是两大职业中最擅长暗杀的。
职业等级达到四阶的刺客被称为刺客大师，等同于大骑士或**师，他们一般掌握着阴影穿梭、阴影跳跃等神出鬼没的高等战斗专长。
阴影穿梭能让他们以一种与隐形截然不同的方式在物体的阴影中自由移动，阴影跳跃赋予他们在不超过100码两个物体阴影中进行跳跃的能力。
毫无疑问，刺客大师是世上最可怕的暗杀者之一，而在晋升五阶暗影刺客掌握阴影袭杀后，光是他们的名字就能让人生活在随时可能受到来自阴影匕首攻击的恐惧中，令人闻风丧胆。
按照莱昂哈德传回来的只言片语，长公主凡妮莎的贴身护卫，一位职业等级同样达到四阶的大剑师在刺杀中身亡，高等战斗专长直觉闪避让她在关键时刻为凡妮莎挡下来自第三位刺客大师的致命一击。
“红海不过是凡妮莎按照传统拜访七海的第三站，就遭遇整整三位刺客大师的袭击，我完全可以想象当她下午前往死海、昆尼希家族领地时会遭遇多么可怕的战斗！”
一位比他高出整整两个阶位的大剑师说死就死，局势比塔洛斯预料中的还要凶险恶劣。
“放松，塔尔，没什么可以担心的。”艾玛用一如既往冷静而自信的声音安慰年轻娜迦。
“担心？没有的事情。”塔洛斯立刻否认，“如果不是父亲也在凡妮莎殿下的队伍中，我甚至不会为此分出哪怕一分注意力——”
“我知道，你当然不担心，只是像任何一个具备正常感情的生命体一样不受控制地将注意力放在亲人身上而已。”艾玛明智地选择顺着解释而不是反驳，并给出她的建议，“你需要找点事情来做分散注意力，学习战斗专长、合适的消遣……”
“显然不会有合适的消遣活动，十天国丧期间娜迦王国取消一切公共娱乐活动，皇家歌剧院、皇家斗兽场早已停止营业，而今天才是图兰朵一世去世的第三天。”
“那就尝试寻找一个你喜欢但又刚好符合条件的，阅读魔网上的小说、和你那位德鲁伊朋友聊天，只要你喜欢。好好待在家里，我需要再次前往一趟永恒潮汐，与两位长老商谈建国事宜。”
“明白，鉴于你可怜的弟弟无事可做，说不定等你回来的时候还可以在相同的地方找到他。”
女王去世的第三天，塔洛斯并不是真的在无聊中度过，事实上，在艾玛前往永恒潮汐的第十三分钟，他就从无所事事的状态中解放出来，因为查斯特带来的一个消息。
一个坏消息。
“莫里兹在瑞亚魔法学校中失踪？”塔洛斯不由自主地将查斯特刚刚告诉他的消息重复了一遍，“怎么可能？我的意思是说那可是瑞亚魔法学校，娜迦王国的法师摇篮，整整六位**师守护着的地方！”
“可事情就是发生了。”查斯特，塔洛斯姑姑弗洛伦斯的丈夫，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因为儿子的突然失踪而多出几分焦急，“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这是一个不怎么恰当的恶作剧。”
“您打算怎么办？”
“邀请你和我一同前往瑞亚魔法学校寻找线索，你曾是那里的优秀学生，对环境比较熟悉，而距离我上一次踏入瑞亚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瑞亚魔法学校和深海骑士学院的历史远在蒂斯王朝之上，可以说塔洛斯的祖辈基本都是从这两所学校毕业的。
“没问题，我现在就去通知阿列莎，带上两支黑海骑士小队，和一支法师小队，不，还是将魔法庄园中的所有力量带上比较合适，如果瑞亚允许我们进去的话。”塔洛斯立刻做出种种安排。
“不，塔尔！”查斯特阻止了塔洛斯的下一步行动，并飞快解释，“莫里兹失踪的时间太过敏感和巧合了，目前不适合透露给其他人。万一被三公主伊迪丝知晓，会让家族陷入被动——现在正是关键时刻。”
“您的意思是……”塔洛斯想起刚刚还在被他念叨的长公主凡妮莎与三公主伊迪丝之间的争斗，“我明白了，就你和我，现在出发。”
“我在外面准备了蛇艇，半小时内就能到达瑞亚。对了——”临出发前，查斯特又非常郑重地叮嘱了一遍，“不要告诉任何人莫里兹失踪的消息，包括庄园中的黑海骑士和法师小队。”
“我能理解。”塔洛斯一口答应下来。
说真的，今天塔洛斯在查斯特脸上看到的表情比他过去一年加起来的还要多，可见高达三阶的实力并不能让一位父亲在得知儿子失踪后表现得比一位二阶职业者好上一些。
查斯特准备的蛇艇是标准六人舱室，在启动后立刻分开海水快速前进，向瑞亚魔法学校驶去。
“查斯特，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一句，蛇艇的速度已经超过120码。”
查斯特没有理会塔洛斯关于超速的担忧，反而将速度开得更快了。
“查斯特——”
塔洛斯话还没有说完，舱室中闪烁着两道魔法灵光，是蛇艇自带的静音术和幻影术，将舱室内的所有声音和画面都与外界隔绝开来。
因为没有获得有效的沟通和交流，舱室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所以，莫里兹其实没有失踪，对吗？”将近十秒钟的沉默后，塔洛斯猜测着说。
四臂娜迦的食指稍微抖动了一下，幅度很小，但没有瞒过塔洛斯的观察。
“果然，我应该听艾玛的话乖乖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去的。”
“选个你最喜欢的位置坐下，我们很快就能到达目的地。”查斯特的声音和刚才迥异，再无一点担忧或焦急。
129、叛乱
“利用强迫手段将黑海领主的儿子带到其他地方可是不小的罪名！”塔洛斯顺从地重新在属于他的位置上坐下，平静地述说。
“而且，需要我提醒一下你吗？刚才起码有五十名以上的黑海骑士和娜迦法师目睹我们一起离开魔法庄园，我要是出现意外，你绝对逃脱不了干系。”
查斯特沉默不语，只是将蛇艇的速度提升到极致，以一种骇人的速度分开前方海水。
“我不明白，查斯特——”
“安静，也别想着通过魔网指环通知其他人。”查斯特将魔杖瞄准塔洛斯警告道，“石化术或者昏迷术，你可以尽情猜测哪个法术会先落在你身上。”
查斯特是一位实力达到三阶的法师，拥有四只手臂，在操控蛇艇的同时依然有两只空闲的手臂抽出魔杖对付塔洛斯。
“你背叛了黑海！”
“显而易见。”
“为什么？”这是塔洛斯最为疑惑的地方，“母亲即将取得大公之位，建立公国，涅普顿家族的威望和权势将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作为家族一员……稍等，姑姑知道你将我绑架的事情吗？”
塔洛斯口中的姑姑指的是弗洛伦斯·涅普顿，桑德拉的亲妹妹，一直帮助桑德拉处理家族事务，可以说是黑海的二号人物。
如果这是查斯特的个人行为，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凭借空间指环中的法术卷轴或表世界，他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可要是弗洛伦斯也参与其中，性质就大不相同了。
前者是绑架，后者极有可能是……发动叛乱！
查斯特没有立刻回答塔洛斯的问题，就在他以为四臂娜迦不会对此作出回应的时候，查斯特点头：“要是没有她的支持，你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塔洛斯暗骂一声，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弗洛伦斯，桑德拉的左臂右膀，居然在最为关键的时刻背叛黑海！
弗洛伦斯是桑德拉从她的姑姑米夏埃尔手中夺回领主权力后仅剩的亲人，多年来一直信任有加，正因为如此，一旦弗洛伦斯背叛，造成的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塔洛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让我猜猜，你们的合作对象是三公主伊迪丝？”
“知道这些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塔尔。不过我得承认，你确实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要是你能满足我更多的好奇心，即便我待会面临的是死亡，都会非常感谢你的——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与伊迪丝合作的？”
大概是塔洛斯刚才一句话说得太过诚恳，当然也有可能是查斯特认为塔洛斯这位二阶血脉骑士在他面前翻不起什么浪花，对他们与伊迪丝合作的事情并无太多避讳。
“从去年19月图兰朵一世陛下迅速老去开始。”
查斯特毫不在意给出的消息在塔洛斯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我在执勤兵役中被两条美人鱼高阶法师偷袭，斯特拉斯堡被一个名为阿克斯的娜迦护工刺杀？”
“前者和我们无关，那可是美人鱼，至于后者……”查斯特大方地承认，“考虑到你已经坐在蛇艇上的事实，是的，确实是在我们的建议下由三公主伊迪丝殿下安排的。”
“艾玛和昆图带我返回黑海的路上遭遇了一场海难……”
“发动海难的那位娜迦法师杰西在你上次离开黑海时和高阶剑师萨拉一起被你父亲杀死了，你大概有印象。”
塔洛斯对那位娜迦法师确实还有一点印象，不是因为对方高达三阶的实力，而是莱昂哈德当日发动的血脉专长。
“好主意，一场海难将黑海领主两个继承人和海因里希家族的长子全部覆没。”塔洛斯没有忍住怒气冷笑一声，“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既然我们从海难中幸存下来，你们为什么没有继续出手？”
“当时杰西确实正在准备第二个高阶法术，只是我们低估了斯特拉斯堡将军琴对黑海的重视程度，居然派了一位高阶血脉骑士暗中保护。”
“她发现了你们？”塔洛斯在心中暗暗将原先对琴的怨气减去一半。
“她发现了杰西，并进行了一场战斗。可惜当时我顾虑太多，没有趁着他们战斗的时候直接冲上岛屿将你们杀死，而是选择了另外一种方法。”
查斯特略带懊恼和后悔的语气让塔洛斯恍然大悟：“原来那群海盗也是你引来的。”
“不错，是我派出魔宠凤尾魛将当时距离岛屿最近的一支海盗吸引过来的，本想借着他们制造混乱……”
“可惜那群海盗太过贪婪，在看到我们是娜迦后只想着活捉娜迦奴隶，而不是冲上岛屿抢劫战斗，导致家族法师即将到来，所以你不得不亲自出手将他们全部解决掉是不是？真是可笑！”
塔洛斯虽然毫不客气地对查斯特进行嘲讽，但内心深处并没有因此感到一点痛快，相反，更加忧心忡忡了——查斯特和弗洛伦斯的突然背叛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密谋许久的结果。
图兰朵一世去世，空缺出来的娜迦王国女王之位让长公主凡妮莎和三公主伊迪丝这对姐妹展开争斗，而黑海在桑德拉和米夏埃尔长达十年的内斗后同样没能避免权力带来的姐妹相残。
更讽刺的是姐姐桑德拉与长公主达成协议，妹妹弗洛伦斯与三公主伊迪丝进行合作。
现在，唯一让塔洛斯感到一丝安心的是桑德拉在多年前便晋升四阶**师，而弗洛伦斯一直在三阶徘徊，桑德拉的安全至少没有问题。
仿佛是看穿了塔洛斯的自我安慰，查斯特在无视塔洛斯的嘲讽后突然冷笑一声，说道：“你不会以为家族中参与叛乱的就只有我们吧？”
“涅普顿家族不是一个人的家族，黑海也不是一个人的黑海，算算时间，玛蒂尔德长老应该从沃尔特魔法庄园出发了。”
玛蒂尔德，涅普顿家族七位实权长老中唯一一位达到四阶的**师！
130、沸血
“哦，所以你们连利益都分配好了是吗？黑海领主弗洛伦斯，涅普顿家族族长玛蒂尔德？”塔洛斯极尽嘲讽，“不过恕我直言，如此短浅的目光根本无法撼动母亲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局面。”
“冰峰禁卫队、黑海骑士团、法师军团黑海三支最重要的力量统统掌握在母亲手中！”
“这是你现在坐在蛇艇上的原因之一。”查斯特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我敢说黑海领主最疼爱的儿子落到三公主伊迪丝殿下手中这个消息一定能对她造成不小打击，你觉得呢，塔尔？”
“我不否认，就像不否认你们这群家伙也就只能采取这些卑劣手段来获取利益一样。”
“只要能凑效，那它就可以被定义为方法，至于手段卑劣还是高尚，那种无关痛痒的东西也就只有像你这种毛头小子才会考虑。不过该声明的地方我依然会告诉你，免得你真以为我们的胜利建立在不光彩的手段上——弗洛伦斯在三天前晋升四阶。”
弗洛伦斯一旦晋升四阶，单纯就阶位而言站在和桑德拉相同的高度，**师。
“也就只有两位四阶罢了——”塔洛斯下意识地反驳，随后想到什么，戛然而止。
“我说过，塔尔，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对吗？”
“凡妮莎在前往红海拜访海因里希家族时就遭遇三位刺客大师袭击是你们故意安排的。”
“不错。”查斯特的声音中不可避免地带上一丝得意，虽然很轻微，但仍然被塔洛斯捕捉到。
“凡妮莎在红海遭遇的袭击越严重，付出的代价越惨烈，意味着来自三公主伊迪丝方面的后续进攻会越凶猛。”
基本上所有人都认为伊迪丝会将最为关键的杀局布置在死海，她丈夫的家族领地上，也就是今天下午。
为此，长公主麾下最重要的战力，除去留在哈西玛进行必要戒备的，其他都被调动到死海保护未来新王访问的顺利进行。
作为凡妮莎的盟友，莱昂哈德在今天会与凡妮莎同行，一起前往死海，这导致黑海方面的四阶战力只剩下桑德拉一人。
到时候，因为王位和黑海领主、族长之位引发的战斗将同时在死海和黑海进行。
暂时还不知晓妹妹和家族长老背叛的桑德拉势必遭遇两位**师围攻，而且，塔洛斯有理由相信涅普顿家族在永恒潮汐的两位常任魔法理事现在也被事情牵制住，无法第一时间前往黑海支援。
塔洛斯强自镇定：“四阶**师也分三六九等，施法技巧、冥想空间大小及刻录法术多寡、魔法装备等因素足以将她们细分为不同等级。毫无疑问，三天前才刚刚获得晋升的弗洛伦斯是垫底的。”
“即便是这样你还能保持如此自信的心态吗？难怪……”
在塔洛斯冥想空间破碎，血脉没有激活前的那段时间里，查斯特曾不止一次给予塔洛斯在血脉者领域极高的评价与鼓励，为得是让这位黑海领主的儿子盲目自信，甚至自大。
到时候，一旦在激活血脉过程中遇到一点困难，他便能看到一个同时在法术和血脉领域遭遇失败的可怜虫。
捧得越高，跌得越惨，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现在查斯特知道他失败的原因了，一是塔洛斯在血脉领域的天赋确实好得没话说，血脉封印长达十七年还能是显性血脉简直史无前例；二是塔洛斯的自信比他想象中的强的多，相比之下他以前对塔洛斯的夸赞与肯定显得太过含蓄和微不足道。
“不过，要是我们根本就没有打算在死海动手呢？”
“什么意思？”塔洛斯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字面上的意思。”查斯特冷笑一声，“红海一战的目的是营造一个假象，让所有人都认为今天下午的死海一战会非常惨烈，而我们趁机将大部分力量收拢起来。你猜这些力量会被投放到哪里，塔尔？”
“……黑海！”
弗洛伦斯、玛蒂尔德与三公主伊迪丝联手，她们的计划并不是先前塔洛斯认为的在两个战场同时进行，从一开始她们的目标就不是凡妮莎，而是黑海领主桑德拉！
说不定，现在黑海已经因为弗洛伦斯、玛蒂尔德两位**师联合发动的叛乱变得混乱。
要是伊迪丝能一举将黑海恢复到领主与族长分权共治的局面……
“现在，你还以为我们没有成功的可能吗？”
“现在，我是真的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塔洛斯深吸一口气，脸色前所未有的平静，“非常感谢你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告诉我，作为回报，我这里也有一个小故事要分享给你。”
“那时，年老的狮子看见一群鬣狗，就是草原上的强者……”
“什么？”查斯特将塔洛斯满口的狮子、鬣狗当成胡言乱语，并没有进行阻止。
反正，再过几分钟时间他就能顺利将塔洛斯交给三公主，给予黑海领主致命一击！
“狮子对他们说……”
这是塔洛斯当日从古籍中自己翻译出来的第一篇《七日圣经》，他并不确定能否对查斯特这位高阶法师起作用，不过他总得试试。
形势危急，塔洛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狮子吃羊，一天一顿，一顿一只。”
“呃啊——”
当塔洛斯念出最后一句时，查斯特脸上忽然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并发出凄厉惨叫。
塔洛斯坐在位置上，在因为失去主人控制而开始变得摇晃的舱室中仔细观察四臂娜迦，只见一股红色的蒸汽从他的眼睛、耳朵、嘴巴、鼻孔喷涌出来，化作血雾，飘散散开。
塔洛斯认得这个法术，水元素派系赫赫有名的沸血咒。
它能在瞬间让目标体内的血液达至沸点，像开水一样沸腾翻滚，甚至全部蒸发到体外。
“喀喀——”
查斯特喉咙中不断传来痛苦的呻吟，他的尾巴因为痉挛痛楚不自然地卷曲在一起，并迅速干瘪下去。
来自《七日圣经》的神秘力量让沸血咒发挥出远超寻常的法术效果，仅仅不到三秒的时间，查斯特不算健壮但维持在男性娜迦平均水准的身体彻底化作一具干尸，像以前塔洛斯在电视节目中看到的蛇干。
轰——
蛇艇坠落在一处珊瑚礁上，借着表世界，塔洛斯成功避开影响，与此同时，一条至关重要的信息通过魔网指环传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