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至高法典》
三大神域外，最令塔洛斯感到震惊的要数《至高法典》在泰拉位面的地位，就像它的名字，至高无上。
《至高法典》是整个泰拉位面通行的行为秩序规则，神圣不可侵犯，容不得任何人违背亵渎，就连头戴王冠、高高在上的国王也需要遵守。
历史上因为违反《至高法典》接受裁决，最终被投入监狱的国王并不在少数。
《至高法典》面前人人平等，千百年来这种观念早已深入人心，泰拉位面的智慧生物已经习惯了在遇到问题时按照《至高法典》行事。
事实上，即使是世界的真正统治者，具备常人难以企及超凡力量，三大神域的教皇，都会誓死捍卫《至高法典》的神圣与威严。
按照埃尔南的说法，三大神域在教皇的领导下处理各种超自然事件，以种种不同寻常的壮举为人民提供安全生活环境，保卫和平；《至高法典》用律法的形式维护社会秩序，打击惩罚犯罪分子，两者共同保证世界的正常运转。
因此，裁决者、**官、治安官、典狱官等司法执法部门的人员是神域骑士外最受人尊敬的职业。
而在塔洛斯看来，《至高法典》的详尽程度足以让前世现代社会任何一个律法专家在看到后叹为观止，它涵盖了政治、经济、社会、生活方方面面。
以最简单的行窃为例，从一枚铜币到一头牛，不同财物价值对应不同惩罚，决定是普通劳动改造还是从一年到数十年不等的刑期。
人类大脑能想到、想不到的各种犯罪行为，上面都有详细的惩戒措施，如果非得找出《至高法典》的一个缺陷，塔洛斯觉得会是没有死刑。
是的，《至高法典》没有死刑，按照律法明文，智慧生物的生命权是造物主赋予的，任何人、任何机构都无权剥夺他人生命。
它最严厉的惩罚是将剥夺一个人除生命权外的其他所有权利，包括自由权，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幽影地牢直到死去。
因此，即便是曾经残杀过数位官员，包括埃尔南妻子的恶棍杰罗姆，各项罪名一一罗列判处，数罪并罚，最终结果也只是有期徒刑700年，投入幽影地牢环境最为恶劣的最底层，而不是直接送上绞刑架，如果泰拉位面有绞刑架这种东西的话。
对于这个结果埃尔南本来不会产生太多属于个人、仇恨且极端的想法，毕竟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和神域骑士的身份决定了他会本能选择信任《至高法典》的神圣权威，而非让个人意志凌驾于律法之上。
问题出在杰罗姆一次又一次的越狱并且每次都变得更加猖獗的报复行为上，如果《至高法典》不能给予杰罗姆应有的惩罚，那判决结果的意义在哪里？
要不是这个，他的妻子，还有未出生的孩子也不会因为他几次三番将杰罗姆逮捕而被怀恨在心，成为对方又一次越狱后的报复对象。
埃尔南确实不会主动违背千百年来《至高法典》的神圣权威或神域骑士守则，默默将手刃仇人的想法埋在心底，但塔洛斯的出现让他本来逐渐消沉下去的心看到一丝微弱的希望。
他的意志动摇了，决定赌一把，找到杰罗姆，就像他之前几次做得，然后交由这位来自海洋神域的骑士杀死。
看着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希望的神域骑士，塔洛斯并没有为他说服眼前这个男人感到欣慰，相反，为《至高法典》的深入人心感到可怕。
遵纪守法当然是一件好事，但绝不是泰拉位面这种绝对秩序，绝对律法。
机械而刻板的遵守一部死的法典，未免太过荒谬。
《至高法典》代表的究竟是谁的利益和意志，塔洛斯忽然蹦出这样一个疑问。
塔洛斯知道肯定无法从思维已经被禁锢的神域骑士口中获得他想要的答案，就像他根本无法从言语上说服一位爱情女神欢愉派的牧师接受守贞派观点一样。
抱着这种想法，塔洛斯和埃尔南在简单的商议后决定先离开大地神域历代神域骑士的墓园，一起打听消息，出发寻找恶棍杰罗姆的下落。
“不过……”埃尔南将刚刚抬起的脚收了回来，看着塔洛斯长长的尾巴面有难色，“你海洋神域骑士的身份太过显眼，一旦出去肯定会被其他人注意到，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得先找个办法将你的尾巴隐藏起来。”
现在塔洛斯已经知道刚才埃尔南为什么会称呼他为神域骑士，在本方位面只有海洋神域骑士才有能力踏上陆地，普通娜迦不会离开海洋，也无法离开海洋生存。
在陆地上自由行走是海洋神域骑士的标志之一。
“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这个，作为一名获得天启的神域骑士，我有自己的办法。”
一位获得天启的神域骑士，是塔洛斯为他自己创造的人设，并且在他的自我介绍中使用得是另外一个名字，米诺斯。
——至于塔洛斯，那是天启神域骑士需要宣扬的神名。
因此，即便埃尔南的表情详细诠释着担忧，塔洛斯的动作依然不紧不慢，十分从容地从空间指环中取出一个高阶法术卷轴，让埃尔南看得目瞪口呆——泰拉位面从未出现过空间魔法道具。
一道灰蒙蒙的魔法灵光落在身上，塔洛斯长达八点五呎的蛇尾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只有人类才会有的腿，修长、笔直、健壮。
高阶法术卷轴，化尾为腿！
重生为一只娜迦的十七年后，塔洛斯终于再度体会到拥有一双腿是什么感觉，他觉得能跑得比一阵风还要快。
而将近六呎的身高更是让塔洛斯对他的人类形态满意得不得了，除了下一秒轻轻吹来的一阵风……
身为一只娜迦，塔洛斯的穿着习惯完全按照娜迦传统，意味着身上只有一件在人类看起来非常长的皮甲，至于下半身……
再也没有比这更不威严的事情了，塔洛斯窘迫地想。
004、黯淡的神庙
一分钟后，埃尔南前去寻找好友科克打听关于恶棍杰罗姆的消息，塔洛斯若无其事地继续待在历代神域骑士的墓园中。
泰拉位面没有亡灵法师，加上墓园本身除了阵亡骑士纪念日，平时人迹罕至，因此暂时不用太过担心会被其他人发现。
事实上，如果不是埃尔南的父亲就埋葬在这里，塔洛斯今天也不会遇到他。
“那里就是大地神域的中心，造物主神庙！”
塔洛斯将目光投向远处的一座圣山，蜿蜒曲折的山道上共有十一座列柱回廊式的大理石神殿，代表八位神域骑士和三位神域长老的守护神殿。
往上是泰拉位面的真正统治者，教皇所在的教皇厅，山顶才是供奉造物主的宏伟神庙。
造物主，莫非世上真有造物主的存在？
获悉大地、海洋、天空三大神域整体实力后，真正让塔洛斯感到担忧的东西从神域骑士圣骑士的本质转为造物主的存在，他可是在黑龙岛见识过秩序与骑士之神意志降临后的神威的。
带着沉重的心情，塔洛斯运转魂火力量，眼中现出蛇瞳，仔细观察那座位于山顶的造物主神庙。
“奇怪，造物主神庙上空的信仰灵光为什么会黯淡到这种地步？”
作为黑海领主的儿子，塔洛斯曾亲身去过海神殿的总部七海大神殿和财富教会的总部黄金大神殿，见证过一个教会总部应有的神圣庄严与宏伟壮观。
在那两座神殿上方，无数信仰丝线交错纵横，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最终形成一朵圣洁无比的信仰灵云，散发着浩大澎湃的威压。
以黄金大神殿为例，当人们走到神殿前方的广场时便能感受到一种肃穆庄严的气氛，即便不是财富女神的信徒也会下意识整理衣冠，轻声说话，以示对财富女神的敬畏。
——信仰灵云最基础的作用，影响智慧生物意志。
至于常年在黄金大神殿工作的牧师更会在信仰灵云的潜移默化影响中巩固坚定信仰，在信仰层面和灵魂本质不断贴近财富女神，获得种种不可思议的好处。
甚至，在危机关头，财富教会的教皇巴菲特三世还能抽取信仰灵云的力量强化自身，进行对敌。
当然这是最后手段，不到生死存亡之际，没有一位教皇胆敢动用财富女神暂时留存在主物质位面的财富。
信仰灵云灿烂，不一定代表神灵强大，但如果信仰灵云黯淡，一定程度上足以说明那位神灵的衰落，甚至意味着一次信仰枯竭的大危机。
而此刻呈现在塔洛斯眼前的造物主神庙上空，别说是璀璨圣洁的信仰灵云了，就连从世界各地汇聚过来的信仰光线都稀稀落落的，数量不到一百。
“造物主的信仰即将枯竭！”
结合不怎么丰富的神学知识以及从魂火中获悉的信仰资料，塔洛斯在心中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不过很快，他就推翻了刚才的想法：“不对，泰拉位面只有造物主一个信仰，并且还有三大神域对信仰进行捍卫，怎么可能出现信仰枯竭的情况？”
独占一个物质位面所有智慧生物的信仰，不知道是多少神灵求之不得的好事。
塔洛斯冥思苦想，找到一种可能。
造物主因为某种原因濒临死亡，不得不将本来应暂时留存在物质位面的信仰全部抽走，以维系生存。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合理解释。
一位可能濒临死亡的神灵，塔洛斯思考着散去魂火的力量，将目光落到墓园区外围大片大片的食人花上。
有三眼章鱼这个被【暴食】污染的例子在，塔洛斯必须考虑食人花能被【嫉妒】或者其他原初**污染的可能，趁着埃尔南前去打听消息的时间将部分食人花移植到表世界中。
塔洛斯左手按在腰间霜钢弯刀上，右手抓着一个火元素派系二阶法术卷轴，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食人花走去。
不过事实证明是他太过谨慎了，因为随着塔洛斯的靠近，这些食人花像先前的三眼章鱼一样都变得温顺无比，一朵朵比车轮还大的花瓣轻轻摇曳，成千上万根藤蔓微微晃动，发出整齐而由规律的沙沙声。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它们是食人花，还真有一种咤紫嫣红、争奇斗艳之感。
“果然，是将我错认为那棵最大的食人花。”既然如此，他的移植计划就变得简单起来。
塔洛斯的目光在众多食人花上游走，如果可以他当然更愿意选择又高又大、战力彪悍的，可他十分清楚这些食人花地表上的部分更多的是捕食和消化器官，花朵下方类似睡袋一般大的结构就是最好的证明。
对植物来说，同样适用于眼前的大片食人花，深藏于地底的根须部分才是关键。
塔洛斯时间有限，因此只能遗憾地将目光从又高又大的食人花上移开，选择相对矮小的植株下手。
很快塔洛斯就选择了第一个目标，那是一棵高度还不到三呎的小食人花。
塔洛斯伸出食指，轻轻在食人花花瓣上碰触着，一根藤蔓伸过来，卷住他的手指，蹭了蹭。
实践证明塔洛斯刚才的决定无比正确，因为小食人花深藏在地底部分的根须既粗壮又发达，整整耗费了他两分钟时间才连同一大片泥土一起移植到表世界中。
第二棵、第三棵……
当表世界在理查德惊讶且不理解的目光中多出第十三棵或大或小的食人花时，埃尔南回来了。
直到此刻，神域骑士才惊讶地发现原本种植在这里年龄最大的那棵食人花消失不见。
“显然和我没有关系。”塔洛斯耸耸肩膀说，“打探得怎么样？趁着今后三天我都能以人类的身份出现，我们应该抓紧时间。”
塔洛斯刚才那张高阶法术卷轴化尾为腿的法术效果能持续整整三天。
“科克不在，他去了甜水城，杰罗姆最近一次出现的地方。”埃尔南摇摇头，“我们得赶在他之前找到杰罗姆。”
005、秩序·罪恶
塔洛斯将部分意志降临到泰拉位面的目的非常明确，收集信仰，壮大魂火，然后将第二种原初**【嫉妒】从身上剥离出去。
亲历过嫉妒反扑，尤其是目睹莱姆斯的死状后，塔洛斯不敢有任何掉以轻心，天知道属于嫉妒的第二次反扑什么时候到来。
至于说帮助埃尔南处理杰罗姆，他打得是趁这段时间收集关于泰拉位面的其他信息，以及测试与主物质位面时间比例的主意。
如果时间比例足够大，类似阿法隆位面与主物质位面一年等于一天的情况，几天时间的支出显然非常划算，说不定还能收获一位神域骑士的好感。
——泰拉位面不比阿法隆位面，神使身份和低魔位面的本质着实帮了塔洛斯大忙，要是操作得当，一起击杀恶棍杰罗姆的事实足以让他与埃尔南的交情突飞猛进。
如果时间比例非常细微甚至是同步，收集信仰一事无从说起，浪费几天时间就更无所谓，权当做了一件好事。
不过埃尔南的效率远比塔洛斯想象中来得高，两天后，甜水城，神域骑士指着前往一家地下酒吧说：“假设我的头脑还和以前一样好使，杰罗姆就在这里。”
“你确定？”塔洛斯求证着说。
泰拉位面不比主物质位面有专门用以寻人、定位的预言派系法术，也没有基于魔网实时监控的诸神之眼，更没有能实现即时通讯的魔网指环，使用原始手段用了两天时间就找到其他神域骑士数月时间没有找到的目标，塔洛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从五年前开始我就致力于将杰罗姆送入幽影地牢，直到他死去，再也没有比我更了解他习惯、爱好和过往的人。”
过了一会，面色沧桑的男人喉咙松动了一下，又补充着说：“我太了解他了，就像了解我自己一样。”
“既然你如此肯定，那还等什么？抓住杰罗姆，然后再交给我。”
埃尔南没有接话，也没有动作，只是默默无言地注视着塔洛斯。
良久，他终于问出憋了整整两天的问题：“你打算如何审判他？”
“我说过，不管你信不信，我曾受过天启，知道一些你们不知道的事情。《至高法典》虽然由至高无上的造物主亲自定下，但千百年来并不缺乏像杰罗姆一样的疯子，规则需要被完善，世界即将迎来一次变革和新秩序。”
塔洛斯灰蓝色的瞳孔盯着埃尔南，一种神域骑士非常熟悉、被称为信念的东西在那里闪烁，让他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开，不敢与塔洛斯对视：“他们应该受到更严厉的审判。”
说完，塔洛斯一把推开这家地下酒馆的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和所有地下酒馆一样，这里的环境非常嘈杂，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酒精，以及吧台上算不上香料的熏香味道。
加上昏暗的灯光和偶尔从角落中传过来的男女**和淫|靡声，老实说，塔洛斯一点都不想再进入这种地方第二次。
大概是捕捉到塔洛斯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埃尔南第一次露出一个勉强能被称之为轻笑的表情：“这种地下酒馆能搞到其他地方没有的小玩意，有些人就是喜欢在这里享受违禁的快感。”
随后，埃尔南的目光变得锐利，在这家地下酒馆到处搜寻。
这一刻，消沉许久的神域骑士气质一变，像一只伸出爪子、做好狩猎准备的猎豹。
“喔哈哈哈，我可怜的埃尔南，我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自从我见过可爱的侄子后。”
忽然，一声尖锐且神经质的笑声钻入塔洛斯和埃尔南的耳朵，来自一个偏僻的角落。
那是一个十分瘦削的男人，为了躲避神域骑士的追捕明显乔装打扮过，看上去已经不再年轻，但岁月为他增添了一种危险的魅力。
塔洛斯猜姑娘们兴许喜欢这种看起来坏坏的大叔，不然角落那张都快被压塌下去的沙发上不可能同时挤得下四个浓妆艳抹的女招待。
杰罗姆拍了一把怀中的女人示意她站起来，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挑衅地看着埃尔南：“瞧瞧你的表情，该不会是要哭了吧？哈哈哈……”
塔洛斯扫了埃尔南一眼，虽然没有杰罗姆说得那么不堪，但刚刚才恢复的几分气势确实被浇灭了许多。
男人捂住自己的脸，破碎的笑声从掌间传出来，闷闷的，像是隔了一堵墙：“我就知道会是你将我抓回去，我太了解你了，就像你了解我一样。”
埃尔南冷漠地看着杰罗姆，从怀中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铜币大声宣布：“大地神域第六神域骑士埃尔南！”
刚才还黏在杰罗姆身上的女招待像兔子一样飞快地走了，包括其他正在地下酒馆放飞自我的其他人。
很快，这家地下酒馆就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塔洛斯、埃尔南和杰罗姆三人。
需要神域骑士亲自逮捕的都是具备超凡力量的恶棍，普通人们或许喜欢在这种地方找点违禁的快感，但不代表没有眼色，万一将命搭进去就太不值了。
杰罗姆从沙发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有些伤心又有些赞许地看着神域骑士：“我以为经过一场葬礼后，你或许会变得和我一样——”
“非常显然，困境降临时我不会学你，像黏兮兮的虫子一样躲到石头底下。”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埃尔南又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我至少没有堕落。”
杰罗姆并非生来就是个恶棍，事实上在二十年前他是大地神域的一位出色的预备神域骑士，不过那年11月3日发生的事情彻底改变了他。
短短一天时间，杰罗姆因为家世原因落选第十一骑士，回到家，发现妻子倒在血泊中，包括他未出生的孩子。
事业与家庭的双重打击压垮了可怜男人的精神，他疯了，但依然十分冷静地找到凶手，一剑杀死了他。
曾经的预备神域骑士因为违反《至高法典》、杀人等几项罪名被投入监狱，之后在黑暗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变得越来越暴虐，也越来越危险，彻底沉迷于害人，以及杀人！
塔洛斯的目光在埃尔南和杰罗姆身上游走，结合刚才杰罗姆的话，得出一个略显黑暗的结论。
杰罗姆并不是为了报复埃尔南几次三番将他送入监狱而杀死神域骑士的妻子——事实上对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来说这一点根本无关紧要——他的真正目的是想将埃尔南变成像他一样的人，一起在黑暗中堕落。
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他当初将凶手一剑杀死的决定并没有错，瞧，即使是大地神域排在第六的真正神域骑士也会因为仇恨选择凌驾《至高法典》之上私自剥夺他人生命，那么他何错之有。
杰罗姆在用他的方式挑战《至高法典》，挑战大地神域！
塔洛斯甚至觉得杰罗姆在其他神域骑士眼皮底下逃亡了一段时间又重新回到距离大地神域不远的甜水城就是为了等待埃尔南的到来，用他的生命见证又一位堕落者的诞生。
塔洛斯的猜测很快便得到印证。
“你会的，埃尔南，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那种失去挚爱的痛苦了，想想美丽的珍妮佛吧！”杰罗姆快步上前，面无惧色地站在埃尔南面前，然后扯开一个嘲弄的笑容，“她在临死前还念叨了一个名字，让我想想，好像叫做盖瑞，对，就是盖瑞，我可是亲自——”
“闭嘴，你这个杂碎！”
珍妮佛和盖瑞——后者是埃尔南为未出生孩子取得名字，既适合男孩也适合女孩——两个名字成功将埃尔南因为《至高法典》和神域骑士守则强行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怒火点燃，他只用了一拳就将杰罗姆撂倒在地。
“对，就是这样，哈哈哈，不愧是鼎鼎大名的第六神域骑士，你做得棒极了。”杰罗姆脸上非但没有痛楚，反而充斥着狂热与喜悦，笑得开心极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缓缓从口袋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不是用来反抗，而是塞到埃尔南手中。
随后，这个臭名昭著的恶棍引导着埃尔南将匕首按在他的胸口，用他生命中最具诱惑力的低语引诱一位因为妻子死亡而伤透了心的神域骑士：“现在，将它扎入我的心脏，你不但能为世界除去一个手中沾满罪恶的恶棍，还能为亲爱的珍妮佛和盖瑞复仇。”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你便能获得解脱，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不，住手！”一个中年男人冲入地下酒馆，是埃尔南的好友科克，“埃尔南，将匕首放下好不好？杰罗姆应该交由教皇冕下和神域长老审判，而不是——”
话没说完，一道黑色浓烟状的触手从酒馆角落中射出，径直向着科克身上落去。
“黑女巫达曼拉，果然是你一直在帮助杰罗姆越狱！”
科克大吼一声，双臂在胸前交叉，塔洛斯注意到他粗壮的手臂上铭刻着一段龙语符文。
符文闪烁，冲出一股力量，旋转着化作一个能量盾挡住来自黑女巫的攻击。
“今天是属于杰罗姆的重要日子，我不希望任何人打扰到他。”一位身穿黑袍的中年女巫从阴影中走出，她死死盯着科克，然后又将目光放在塔洛斯身上，“当然，也包括你，亲爱的，一个观众就要有观众的样子。”
“我向来非常遵守规矩，女士。”
塔洛斯朝黑女巫人畜无害地笑着，脑海中不断重复刚才科克和黑女巫两人施法的过程，他没有听到哪怕一句咒语。
神域骑士科克的施法手段看起来有点类似矮人一族中信仰火之龙的符文祭司，他们会在皮肤上刻上复杂的神圣符文印记，从而将身体作为一种特殊的链接火之龙的通道。
而黑女巫，与其将她定义为一位凭借自身精神力驾驭元素能量施法的法师，还不如说是一位血脉术士！
至于血脉源头，塔洛斯不大确定，他手中掌握的资料太少了，仅仅凭借能隐藏在阴影或黑暗，并在其中穿梭行动，可能是阴影豹，可能是暗元素领主，也有可能是某种他从未听说过的魔兽或魔法生物。
“不要犹豫，我的朋友，我曾犯下那么多连造物主都无法宽恕的错误，早就该死一千遍一万遍了。”
杰罗姆解开衣服扣子，露出胸口，握住埃尔南抓着匕首的双手在胸膛上划出一道口子，流出殷红的鲜血。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了解你的力量和能力，杀死我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如果不是该死的《至高法典》和狗屁不通的神域骑士守则制约着你，你早就想这么做了是不是？”
“尽管动手吧，第二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这个世界继续运转。有黑女巫在，没有人会记得今天的事情。”
埃尔南发现他握着匕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上一次握住武器的手颤抖是什么时候？
他记不大清了，大概是七岁接受神域骑士训练的第一天。
在过去借助酒精麻痹神经的夜晚，埃尔南不止一次幻想过眼前的场景，他怒不可遏而又痛快地将长剑刺入杰罗姆的身体，一次又一次，直到对方身体冷却，好像那样做他就能将仇恨、愤怒等压抑在心底的负面情绪统统宣泄出去。
但只有造物主知道此刻对埃尔南来说有多么煎熬，他的灵魂正在接受信仰、道德、准则、良知和理智的多重拷问。
在杰罗姆充满蛊惑和罪有应得的自我剖析中，恨意覆盖了理智与信仰，埃尔南缓缓举起手中的匕首。
“对，就是这样，快——”
“不，埃尔南！”
“我说过，谁都不允许打扰他们！”
黑女巫张开手臂，一块破破烂烂的浓烟状斗篷凭空出现，向科克笼罩过去。
砰！
匕首钉在旁边一张桌子上，埃尔南艰难地张了张嘴，却没有丝毫声音，直到两秒钟后才听到从喉咙深处传出的求助声：“米诺斯……”
“很好，事情本来就没有必要搞得那么复杂，让获得造物主与审判之主塔洛斯天启的神域骑士米诺斯来了结这一切。”
锵！
霜钢弯刀出鞘。
006、灵魂争夺（1）
塔洛斯耗费了两天时间从大地神域赶到甜水城，为得就是除去恶棍杰罗姆，此时听到埃尔南求助，自然立刻出手，并且毫不留情，全力以赴。
他一步踏出，身形疾速移动，快若闪电，眨眼间就跨过整整十呎距离来到杰罗姆面前，凛冽的刀光杀气腾腾，半途划出一道弧度，仿佛一条择人而噬的巨蟒对着恶棍当头咬下。
杰罗姆罪行累累，手中沾满鲜血，但他本身并不具备太过出色的实力，按照幻象之眼的显示结果，只有一阶，对付普通人轻而易举，却无法正面与神域骑士争锋，遑论借助魂火从主物质位面降临到泰拉的塔洛斯。
事实上，要不是《至高法典》明文规定生命权由至高无上的造物主赋予，任何人、任何机构都无权剥夺，像杰罗姆这样的恶棍早就不知道被神域骑士杀死多少回了。
心灵黑暗是一回事，力量是另外一回事，何况他正处于埃尔南舍弃匕首，计划功亏一篑的失落状态，浑身上下的要害都暴露在塔洛斯面前，简直就是一个活靶子。
“我警告过你的，小子！”
塔洛斯的悍然出手让黑女巫勃然大怒，她第一时间放弃了原先对手将目光锁定在塔洛斯身上，数道浓烟从口中喷涌而出。
其中一股后发先至，拦截在塔洛斯身前，袅袅晃动化作一道烟墙挡住去路，其余几股变成一根根九尾鞭对着塔洛斯脑袋、后背、双腿等要害重重抽下。
这些九尾鞭明明是浓烟状，却像精钢箭矢从弩箭上射出一般在空气中发出尖厉的破空声，威势相当不凡，比刚才黑女巫用来对付科克的那道触手不知道厉害多少倍。
“小心！”
作为大地神域排在第六的神域骑士，埃尔南非常清楚黑女巫是少数能和神域骑士正面争斗而丝毫不弱下风的可怕敌人，因此连忙出声提醒，抽出长剑就向黑女巫攻去。
同时左手一个直拳，手臂皮肤快速闪过一串龙语符文，喷出一个类似魔法飞弹的能量球。
面对黑女巫的攻击，塔洛斯没有一点转身防御或向其他方向躲闪，避开从各个方向抽打过来九尾鞭的意思。
在察觉到来自身后的攻击后，他只做了一件事情，分出一点精神将右手秘法指环上的法术激活，随后刀势不减，对着烟墙斜劈而下。
噗嗤！
霜钢弯刀劈在烟墙上有一种陷入泥泞沼泽的胶着感，给塔洛斯带来一丝轻微的阻力，但也仅此而已。
一秒后，烟墙被劈开，刀光继续向着杰罗姆奔去。
与此同时，数根九尾鞭重重落在塔洛斯后背上，但被一面在空气中突然扭曲成型，由坚冰构成的六角盾牌挡下，发出一声巨响。
水元素派系高阶法术，冰霜神盾！
“不！”
无论是以前能将大地神域骑士箭矢都能防御的法术被塔洛斯轻易两刀砍散，还是九尾鞭没能对对方造成任何伤害全都超出黑女巫预料，这让她意识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某种事情，不由发出类似呜咽的悲鸣。
尽管如此，黑女巫依然继续选择援救杰罗姆，然而，她的对手有两个，埃尔南，以及终于反应过来的另外一位神域骑士科克。
——当对手不是杰罗姆时，埃尔南重新恢复成一位实力不凡的大地神域骑士，敏锐而英勇，不再受心灵破绽影响。
另外一边，杰罗姆非常狼狈地在地上一滚，堪堪避开两道紧随其后的刀光，没等他站起身来，一条粗壮的蛇尾在他视野中出现，并快速占据视野的全部内容。
啪！
啪！
啪！
三声巨响在这家地下酒馆响起，随后一个身影重重摔了出去，砸在一个沙发上，翻滚在地。
战斗专长，狂暴尾击！
“娜迦！海洋神域骑士！”看到在地板上游动的粗壮蛇尾后，科克一愣，脱口而出。
“杰罗姆——”黑女巫尖叫着，连忙跑上去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像一个即将失去心爱丈夫的新婚妻子。
然而杰罗姆没有施舍哪怕一个眼神给她，他躺在黑女巫怀里，胸口艰难起伏着——塔洛斯落在他身上的狂暴尾击不亚于拿一把铁锤对准他的心脏连续锤击三下——瞳孔开始涣散，至死都将仅剩的一点目光紧紧黏在埃尔南身上。
塔洛斯从杰罗姆的眼神和表情中读到一种情绪，后悔，并非为他罪恶的一生忏悔，而是后悔没能引诱埃尔南将他杀死，后悔莫名其妙死在一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娜迦手上，后悔再也没有拉着埃尔南堕入黑暗，证明他无错的机会。
“你杀了他！？”科克先是惊讶于一位海洋神域骑士居然能通过某种特殊方法将他的尾巴隐藏起来，随后便是愤怒，不敢相信他亲眼见到的。
造物主在上，一位海洋神域骑士当着一位大地神域骑士的面将一位本应关入幽影地牢最底层的恶棍杀死，这是公然违反神域骑士守则和《至高法典》，无论“公开杀人”还是“知法犯法”，都是性质恶劣不足以形容的。
在科克看来，塔洛斯的行为简直就是明晃晃地挑衅现场另外两位神域骑士的尊严，往严重了说，他是在向大地、海洋两大神域以及《至高法典》的神圣权威发起挑战！
“抓住黑女巫！”然而塔洛斯并没有理会科克的惊怒和伤心欲绝的黑女巫，只是在杰罗姆闭上眼睛的瞬间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朝埃尔南大喝一声。
随着杰罗姆死亡，埃尔南的心灵获得重生，此刻对塔洛斯这位自称受过造物主和审判之主天启的海洋神域骑士言听计从，想也不想便直接向着黑女巫杀去。
科克的目光在黑女巫和站在原地的塔洛斯身上来回游走，短暂的犹豫后加入对付黑女巫的战斗。
至于塔洛斯，他蛇盘在原地，闭上眼睛，全力催动魂火。
因为杰罗姆的灵魂并没有在他死后第一时间被魂火吸收炼化，而是在另外一股陌生力量的牵引下向着远方投去！
007、灵魂争夺（2）
按照魂火规则，但凡被塔洛斯杀死的智慧生物，他们的灵魂都会在肉身死亡后投入魂火，被吸收炼化。
无论魔兽、人类还是娜迦，没有例外。
要是没有魂火、葬礼上牧师的祈祷和经文等外部因素介入，智慧生物死后灵魂并不会立刻离开肉身，往往需要一段时间才会在自然法则的牵引或死神使者的引导下前往信仰神灵的神国或冥府。
然而此刻，点燃魂火以来，最奇怪的事情摆在塔洛斯面前。
杰罗姆死于塔洛斯的狂暴尾击后，灵魂第一时间脱离肉身，这相当不正常，但并不是最奇怪的，因为杰罗姆的灵魂正在另外一股力量的牵引下向远方投去！
塔洛斯暂时无法判断眼前这个异常现象属于泰拉位面的特殊法则作用还是存在其他人同样在打杰罗姆灵魂的主意，不过可以明确的是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灵魂飞走。
这是他的战利品，容不得他人染指！
在主物质位面，塔洛斯连信仰海洋女神、风暴之主两位中等神力的三阶、四阶信徒灵魂都炼化过，还不止一次，又怎么可能会对一个下层位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力量有所敬畏。
带着这样的想法和意志，塔洛斯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全力催动魂火。
拳头大小的橙色魂火辐射出一轮焰光，顿时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波动以塔洛斯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散发出去，穿透虚空，转眼间就来到已经飞出十呎远的灵魂前面。
紧接着，两股不同的力量在埃尔南、黑女巫等人无法察觉的另外一个层面进行了第一次碰撞，爆发出剧烈的声响。
轰！
第一回合，不分上下。
特殊力量没能带着灵魂破空离开，塔洛斯也没能将灵魂抢夺回来。
现在，塔洛斯可以确定这股将杰罗姆灵魂包裹住的力量并非来源于泰拉位面法则，而是和他一样在试图收割杰罗姆的灵魂。
——位面法则力量绝对不是塔洛斯一位实力只有二阶的血脉骑士可以抗衡的，有魂火帮助也不行，以人力对抗位面法则，起码需要五阶力量作为后盾！
这是一个未知对手，并且不知道藏身何处。
“对不起了，老兄，杰罗姆的灵魂我要定了！”
这一刻，塔洛斯脑海中出现的不是泰拉位面居然存在一个和他一样对灵魂进行亵渎的“异端”，而是对灵魂的势在必得。
塔洛斯冷哼一声，魂火剧烈跳动，又辐射出两轮焰光，如同潮水浩浩荡荡，向着杰罗姆灵魂奔涌而去。
“他虽然抢在魂火吸收灵魂之前将杰罗姆的灵魂牵引过去，抢占先机，但从目前情形来看我这位未知对手并不在附近，力量有限，后援不济。”
论空间距离，塔洛斯就站在杰罗姆身边；论能量补充，如果有必要，他还能继续辐射出好几轮焰光进行支援。
特殊力量一旦错过将杰罗姆灵魂牵走的最佳时机，剩余机会就变得非常渺茫。
果然，和塔洛斯猜测得一样，在魂火的攻势下，陌生力量就像耸立在岸边的一块岩石，看似坚不可摧，但很快就被明亮的焰光淹没，在一波又一波的汹涌浪潮中岌岌可危。
轰！
又是一声巨响，两秒钟后，岩石被重重叠叠的怒潮惊涛硬生生拍碎，杰罗姆的灵魂落入奔腾的海浪，倒卷而回，成为壮大魂火的又一份燃料。
魂火熊熊燃烧，隐约壮大了一分。
可是塔洛斯却没有太多惊喜表情，心中反而充斥着各种疑虑。
泰拉位面无法与主物质位面相比，但两天时间内展现在塔洛斯面前的神秘远在阿法隆位面之上，三大神域、《至高法典》，以及同样准备收割杰罗姆灵魂的未知对手。
别看塔洛斯只用了不到三秒钟时间就将杰罗姆的灵魂从那股特殊力量手中抢回来，那是他仗着现场对远程的优势，事实上直到交锋结束他都没有获得未知对手的任何信息，无论姓名、实力还是来历。
不得不说，这是一件非常令人感到沮丧的事情。
而更令人沮丧的是三大神域和造物主信仰外，这位未知对手成为塔洛斯在泰拉位面收集信仰的又一阻力。
“看起来我只能寄希望于主物质位面和泰拉位面的时间比例足够大，这些困难和对手可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解决的。”
这样想着，塔洛斯睁开眼睛，黑女巫正在埃尔南和科克两位神域骑士的联手进攻下节节败退，不断在黑暗中进行闪躲跳跃。
大概是为了最大程度发挥血脉优势，黑女巫利用法术将这家地下酒馆的灯具几乎全部破坏。
如此一来，本来就十分昏暗的地下酒馆被大片大片黑暗和阴影笼罩，她的身体在黑暗中到处游走，这才没有被两位排在第六和第七的大地神域骑士抓住。
“黑女巫……”塔洛斯的目光落在这位曾经多次帮助杰罗姆越狱的达拉曼身上，“或许可以先在她身上做个实验。”
“埃尔南，科克，还有你——”
因为杰罗姆死亡而变得有些疯狂的黑女巫眼神凌厉，十分怨毒，在三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塔洛斯身上，并且身体也借助阴影进入塔洛斯十呎范围内。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感到后悔，后悔活在这个世上，后悔杀死杰罗姆。”
塔洛斯摇摇头：“你真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将酒馆中的灯具破坏，更不该靠近我。”
“什么？”
塔洛斯的话让黑女巫有些不明所以，但她很快就知道缘由，因为在她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缕缕怪异的迷雾，夹杂在黑暗和阴影中。
黑女巫本能运转由始祖血脉赋予她的法术能力，借助黑暗和阴影从原地离开，但已经迟了。
只见整片迷雾从泰拉位面上剥离下来，独立成一个空间，原本昏暗的地下酒馆瞬间在她眼前消失。
嶙峋怪石组成山脉，以及中央一个湖泊。
下一秒，一只体长起码在50呎以上的黑色巨蟒破开波浪，从湖中跃出。
008、失灵
“黑女巫呢？”
科克看到刚才他与埃尔南两人联手都没能在短时间内拿下的黑女巫瞬间就被一阵诡异的迷雾吞没，又是震撼又是忌惮，连忙后退了两步拉开与塔洛斯的距离，才小心翼翼地确认。
“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接受审判。”
塔洛斯手中弯刀归鞘，头也不抬地说，仿佛从杀死恶棍杰罗姆到瞬间制服黑女巫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科克锐利的目光落到塔洛斯身上，审视着这位他从未见过的海洋神域骑士，心情一时间非常复杂。
对方将尾巴隐藏起来变成人类模样的手段前所未见，若非在战斗中主动将尾巴暴露出来，他永远不可能将塔洛斯和一只娜迦联系起来。
而刚才一闪而过的迷雾将黑女巫直接从这家地下酒馆卷走的画面更让他升起一种只有在前往圣山教皇厅面见教皇赛特斯才有的神秘感与压迫感。
尽管如此，科克知道今天真正棘手的事情现在才刚刚开始，身为神域骑士，坐看另一位神域骑士剥夺他人生命是十分严重的渎职行为，因此他偷偷给埃尔南使了一个颜色，准备联手对敌。
然而，他的好友埃尔南像是没有看到他的暗示一般，非但上前一步主动与这位来历神秘的海洋神域骑士交谈，而且语气还相当恭敬。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埃尔南问。
“我不知道，审判黑女巫，然后在陆地上随便转转之类的——”
“哦，那真是太好了，不如去大地神域圣山转转？”科克一把将埃尔南从塔洛斯身边拉开，挑衅着说，“教皇冕下和神域长老就刚才杰罗姆一事一定会有很多想法与阁下交流。”
科克不知道塔洛斯究竟利用什么方法蛊惑了埃尔南，让他一贯正直善良的好友不愿意向对方出手，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科克明白以他一人之力绝非塔洛斯对手。
圣山就不一样了，撇开常年待在教皇厅或造物主神庙祈祷的教皇冕下不谈，还有三位战斗经验丰富的神域长老，绝对能让塔洛斯受到应有的惩罚。
塔洛斯哪里不清楚科克的意图，轻笑一声：“我当然会前往圣山，不过不是现在，你得在这里等我十分钟。”
说完，一缕迷雾在塔洛斯身边出现，随后他整个人都从酒馆消失，留下两个目瞪口呆的神域骑士。
表世界，黑女巫在尘世巨蟒的攻击下节节败退，险象环生。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莫名其妙来到这个空间后，黑女巫发现她的法术效果大打折扣，以前向她敞开的阴影开始拒绝她的进入——空间在排斥甚至压制她！
这个现象让她感到一丝不安与恐惧，而当塔洛斯出现在她面前后这份不安直接攀升至顶点，前往幽影地牢帮助杰罗姆越狱都没让她如此紧张过。
“你想做什么？”黑女巫将怨恨的情绪埋藏起来，尽可能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理查德，暂时不要过来，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与这位女士谈谈。”
“明白，先生。”发现黑女巫进入表世界而正朝这边赶来的血脉骑士顺从地离开。
确认理查德无论如何都不会听到接下来的一番对话后，塔洛斯才将目光放在黑女巫身上：“放松，只是有一个小故事想要与你分享。”
塔洛斯没有给黑女巫继续说话的机会，率先朗诵一段《七日圣经》上的内容：“那时，年老的狮子看见一群鬣狗……”
“狮子吃羊，一天一顿，一顿一只。”
“故事听完了，如果你不想得罪——”
“稍等！”塔洛斯打断了黑女巫的话，疑惑地上下打量着对方，惊讶极了，“你没事？”
本来塔洛斯只是想快速将黑女巫解决，顺便测试一下《七日圣经》能否在泰拉位面正常运作，就像测试他从主物质位面带过来的法术卷轴和魔法装备一样。
但结果出乎塔洛斯预料，黑女巫在听完《七日圣经》后居然安然无恙！
如果这个结果都不能让塔洛斯感到惊讶，还有什么能呢？
要知道，到目前为止，《七日圣经》可是塔洛斯手中继魂火、表世界外一个非常有效的大杀器，曾让两位二阶刺客、高阶法师查斯特莫名死于威力奇大的内缚场和沸血咒，出奇制胜，现在黑女巫却顺利存活下来。
按照真理启蒙仪式高达99.99%的死亡率，《七日圣经》足以帮助塔洛斯除掉大多数敌人，如果不考虑诸神教会、神灵等因素的话。
塔洛斯收起惊讶，问：“在听完我刚才的故事后，你有没有产生什么想法？关于真理光辉、世界本质、神灵信仰之类的？”
乌尔班一世在他的日记中严厉警告后来者不要阅读《七日圣经》，因为某种未知原因。
而就塔洛斯目前所掌握的信息，阅读《七日圣经》一共会产生两种结果，死亡，或者获得真理启蒙，如同在伯岭翰听完《真理奏鸣曲》存活下来的诺曼·帕克。
排除黑女巫拥有魂火这个最不可能的可能后——关于这一点塔洛斯非常肯定——这是最为合理的解释。
然而，黑女巫并没有打算为塔洛斯的结论提供佐证，因为她的答案是干脆而否定的：“没有。”
“你确定？”塔洛斯十分认真地看着黑女巫，尝试从对方的面部表情分析她究竟有没有撒谎，并趁机恐吓，“这个问题直接关系到你能否活着离开。”
这是以前艾玛交给他的一个办法，适当的压力或利益有助于撬开目标的嘴巴。
简单的说，就是威逼利诱。
“我说过了，没有。”
黑女巫觉得眼前这只娜迦就是个疯子，她难道还能从一个无聊幼稚的寓言、童话中获得关于真理与神灵的哲理不成？
开什么玩笑，她是一名女巫，而不是神婆！
“好吧——”塔洛斯收回目光，不管对方有没有获得真理启蒙，都无法改变结局，“真可惜。”
他对着尘世巨蟒招招手，吩咐道：“交给你处理。”
009、目标
三天后，海洋深处，塔洛斯骑在一只从表世界召唤出来的三眼章鱼上，向着海洋神域亚斯格特出发，他的目标是新一任教皇的宝座！
这是塔洛斯从黑女巫口中获得的最新消息，现任教皇狄蒂斯八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需要从海洋神域剩余三位神域长老和八位神域骑士中选出最合适的继承者。
——无论主物质位面还是泰拉位面，教皇均为终生制，除非神灵降下神谕亲自干涉，否则没有任何人能撼动教皇宝座。
大地、海洋、天空三大神域，对应人类、娜迦、鹰身女妖三族，尽管都崇拜信仰造物主，但教皇的诞生方式各不相同。
根据埃尔南的说法，大地神域会在教皇过世前会进行一次秘密会议，由三位神域长老和八位神域骑士互相选举，推选出下一任教皇。
一般而言，大地神域的新任教皇会在三位神域长老中诞生。
当然也不排除例外，比如说现任教皇赛特斯登上教皇宝座的时候才四十岁。
天空神域的教皇通过一种名为“登日”的活动诞生，有志于下一任教皇的神域长老和骑士们会选择一个晴朗的天气，展开她们的翅膀，向太阳与高空发起挑战。
她们会不断往上飞，一直飞，以太阳为目标向着更高的天空冲击。
谁能在一众候选者攀升至最高点，谁就是新任教皇，并且翅膀上的羽毛会在戴上天空神域宝物圣冠后逐渐变成华丽璀璨的神圣金色！
鹰身女妖一族中，唯有教皇的羽毛才是纯金色，每一片羽毛都象征着造物主的祝福，能够召唤风暴与闪电的力量，华丽璀璨。
相比大地神域的民主选举，对品行、道德、声望与实力的综合考量，天空神域简单粗暴却意外服众的选拔方式，海洋神域的方式显得最为神秘。
按照亚斯格特和娜迦一族的传统，神域长老、神域骑士，以及其他具备超凡力量的娜迦会将一片刻有他们名字的贝壳投入海洋神域的宝物圣杯中。
七天后，圣杯会在造物主的指引下选中一片贝壳，贝壳上的名字就是新一任教皇。
普通人大概会天真地以为海洋神域教皇竞选者们的门槛是三大神域最低的，甚至还面向其他非神域成员的超凡力量获得者——尽管这类成员的数量非常稀少，并且都为一阶——但造物主可以作证她的条件实际上才是三大神域最为严苛的。
因为海洋神域的宝物圣杯中含有圣水，普通贝壳一旦放入其中就会在短短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被溶解，只有海沟人鱼的血液才能保证贝壳不在七天内被圣水溶化，坚持到仪式进行的最后一天。
“海沟人鱼……”
塔洛斯在脑海中回忆着黑女巫对海沟人鱼的描述，那是一种生活在阴暗幽深海沟深处的特殊海族，数量虽然非常稀少但每一只的实力都不会弱于任何一位神域骑士。
因此，每当教皇将圣杯放置在造物主神殿广场上开启报名时，人数往往不会超过三位，海洋神域用这种特殊方式保证每一位教皇都具备足够强大的力量。
第一次听到海沟人鱼的瞬间塔洛斯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联合王国的那群美人鱼，但泰拉位面的海沟人鱼与美人鱼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它们拥有人的上半身，手指间有蹼连接并长有利爪，一条十分纤细但肌肉极为发达、以及没有鱼鳞的鱼尾。
这听起来相当奇怪，不过远不是最诡异的，因为海沟人鱼没有鼻子，没有下颚，可以清楚看到它们长度在三呎左右、类似章鱼触手的舌头。
确切的说，海沟人鱼的头部除了眼睛，剩余部分全都是嘴巴。
并且从嘴巴开始，它们的喉咙、胸腔、腹腔，整个上半身全部朝外打开，像是经过解剖将胸腔腹腔分开的尸体。
里面空空荡荡，没有内脏或其他器官，只有大片大片猩红色的肉|壁，边缘处锋利的牙齿，以及一根根向外张开、尖锐异常的胸骨和肋骨，活像是蜈蚣等多无动物排列整齐、密密麻麻的脚，光是看着就能让人毛骨悚然。
据说只有当海沟人鱼将猎物，通常是娜迦，用一根根胸骨和肋骨束缚包裹，填满它们空荡荡的身体时，胸腔和腹腔才会紧闭，用一种黑女巫无法形容和描述的方式将猎物消化。
“本方位面居然存在这种诡异的生物……”海沟人鱼恶心的进食方式听起来就像将一张带有血肉的人皮披在猎物上，让塔洛斯本能联想到亡灵生物，“不过不管怎么说，我必须先前往海沟猎杀一只海沟人鱼，取得参加本次教皇选拔的资格。”
塔洛斯本来还在思考应该如何在本方位面宣扬塔洛斯之名，收集足够信仰，海洋神域的教皇变动成为一个送上门来、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果他能顺利登上教皇之位，便能由上至下，潜移默化地为造物主增加一个职能，审判，翻译成神学用语，就是神职。
作为全知全能的造物主与创世神，增加一个审判神职不过是为神灵扩大威能，细化权柄的一件微不足道小事，顺便再增加一个基于审判神职而诞生的化身审判之主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毕竟，经过五天时间的信息收集，塔洛斯了解到造物主在人类、娜迦和鹰身女妖三族中已经分化出对于王权、律法、神圣、风暴、闪电、海啸、生命等不同神职领域的诠释，多一个审判并不足为奇。
问题的关键在于圣杯能否将刻有他名字的贝壳吐出来，那是到目前为止塔洛斯最没有把握的一环，只能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运气。
不过再怎么说，比起五天前他刚刚降临到本方位面的毫无头绪，这好歹是一个值得一试的计划。
况且，塔洛斯整整有七年的时间为此进行谋划、行动。
是的，七年，塔洛斯已经测试出两个物质位面的时间比例，泰拉位面的时间流逝与阿法隆位面相同，与主物质位面的时间比例均为一年对应一天。
更棒的是自从晋升二阶血脉骑士后，塔洛斯自信能不吃不喝长达七天。
七年时间，足够塔洛斯有所成就了。
010、对手
对于教皇宝座，海洋神域骑士黛博拉觊觎许久，她承认源于教皇宝座赋予的至高无上权力和地位是对她内心野心和**的最好诠释。
因此在教皇狄蒂斯八世将海洋神域的宝物圣杯放在造物主神庙前的广场后，黛博拉立刻敏锐地意识到机会来了，新一任教皇即将诞生，在三位神域长老和八位神域骑士中，当天就向距离海洋最近的一条海沟出发。
黛博拉需要一只海沟人鱼的鲜血和头颅来证明身为一名海洋神域骑士的实力，以及参与下一任教皇竞选的资格。
至于说刻有她名字的那片贝壳能不能被圣杯在第七天吐出来，谁知道呢，她只能寄希望于连续七天的祈祷能起到一丁点作用，如果造物主真的能聆听到她虔诚而强烈的心声。
平时，娜迦，包括神域骑士们，从来不会轻易前往幽深阴暗的海沟区域，没有谁愿意在这种暗无天日的鬼地方招惹暴虐难缠的海沟人鱼，就像陆地上的人类对密林深处的凶猛野兽避之不及，娜迦们同样如此，除了教皇竞选需要。
然而，此刻，黛博拉觉得她的运气实在太好了一些，她确实非常需要一只海沟人鱼的鲜血护持贝壳在圣杯中存在七天，但绝不是两只，旁边那群数量在一百以上的锯齿蝰鱼就更不在她预料内。
一场需要付出一点代价才能将敌人全部消灭的战斗，黛博拉快速对即将可能开始的战斗做出评价，是直接战斗还是暂时退去，等待其中一只海沟人鱼落单的机会？
就在黛博拉为此犹豫不决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响亮的哗啦声，这种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属于娜迦在海中快速游动分开海水自然发出的声响。
海洋神域骑士的本能让黛博拉第一时间选择一块岩石躲避起来，然后暗中观察。
大概半分钟后，一只年轻英俊的男性娜迦出现在视野中，让黛博拉眼前一亮，连阴暗的海沟都因为对方的到来变得明朗起来。
他腰间挂着两把弯刀，看到两只海沟人鱼和一群锯齿蝰鱼后没有寻常娜迦应有的惧怕神色，反而扬起一个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欣喜笑容，额前一缕在海水作用下调皮晃动的碎发更为他注入年轻人特有的活力。
“啊，终于找到你们了——”
一个生面孔，并且将这两只海沟人鱼当成猎物，难道他的目标也是海沟人鱼之血，为了参加下一任教皇的竞选？
成为神域骑士的十八年让黛博拉习惯了在看到这只陌生娜迦的第一眼进行分析——虽然在海洋神域历史上还没有过非神域骑士登上教皇宝座的历史，何况还是一只男性娜迦，但多一个竞争对手终归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不过作为娜迦一族中的强势方和视觉动物，黛博拉又忍不住偷偷仔细上下打量对方。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位长得非常不赖的男性娜迦，五官深邃，气质不俗，除了通过体型一眼就能看出、相对偏小的年龄外，几乎找不出一丝缺点，无论是比例刚刚好的上半身还是红、黄、黑三种颜色的粗壮尾巴。
如果非得说出一个，大概是面对两只海沟人鱼和一群锯齿蝰鱼的态度过于轻视和傲慢。
只见年轻娜迦一边抽出腰间两把弯刀，对接拼成一把双头刀，一边肆意嘲弄着两条海沟人鱼：“难怪你们生活在如此阴暗的海沟里，长得未免太随便了。”
他想以一人之力同时对付两只海沟人鱼和一群锯齿蝰鱼，一个非常不明智的决定，这是连她这位海洋神域骑士都需要考虑是否暂避锋芒的阵容！
“嗷吼——”两只海沟人鱼接受到年轻娜迦的挑衅信息发出愤怒的怒吼，弹出两根鲜红、长度在三呎以上的舌头。
不知道为什么，黛博拉突然很想出去帮他，尽管她非常清楚那意味着平白树立一个竞争对手，坐看对方与海沟人鱼拼的你死我活，再出面收拾残局才是正确选择。
可是造物主在上，面对一位如此年轻英俊的男性娜迦，谁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葬身海沟人鱼之腹呢？
至少她办不到。
然而，就在黛博拉准备提起手中五叉戟冲出去，与年轻娜迦并肩作战共同对付海沟人鱼时，一个令她震撼不已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年轻娜迦周围出现一缕缕怪异的迷雾——大概是海沟光线实在过于昏暗以至于刚才没有察觉——并且还在继续向外扩散，海水从迷雾中穿过，好像年轻娜迦周围的迷雾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吼——”一连串低沉的怪异吼叫声从迷雾中传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
一只黛博拉从未见过的巨大三眼章鱼率先从迷雾中显现出来，它的脑袋和部分身体覆盖着一层角质和突刺，拥有八条粗壮有力的触手，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而最让黛博拉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这群三眼章鱼触手上密密麻麻、数量起码在200以上的嘴巴，每一张随着触手舒卷而不断张合的嘴巴中央是呈螺旋状分布的细密牙齿，让人毫不怀疑当它们在将目标卷住后会以多么可怕的效率将猎物啃噬殆尽。
和它们比起来，锯齿蝰鱼的威胁简直微不足道极了。
接下来的三分钟，黛博拉有幸观看了一场三眼章鱼、海沟人鱼和锯齿蝰鱼三者间嘴巴与嘴巴的对决。
就像刚才黛博拉评价得，锯齿蝰鱼没有任何悬念的最先被淘汰，要海洋神域骑士说它们在这场战斗中的存在价值就是向她展示三眼章鱼的嘴巴究竟有多高效。
剩余时间里，两只海沟人鱼被一拥而上、数量将近四十的三眼章鱼利用它们平均长度达到10呎的触手缠绕，无论怎么使劲挣扎都无法将三眼章鱼们甩开，海水很快就在战斗中染上猩红的颜色，在海沟延伸成两条红色的彩带。
在一阵让人不寒而栗、沙沙沙的啃噬声外，是年轻娜迦“嘿，伙计们，让我先抽血，一升应该够了”、“别，我们刚才说过的，海沟人鱼的脑袋并不是你们的食物，我得留着作为证据”之类的欢快声音。
造物主在上，幸亏他不是海洋神域成员，并且是个男的，否则还真是个强劲的竞争对手，黛博拉庆幸地想。
011、圣杯
人类的大地神域位于圣山，娜迦的海洋神域则位于一片名为亚斯格特，整体地形勉强可以被定义为盆地的巨大海底圆坑中。
此时，塔洛斯就浮在海水中俯视着这片呈同心圆分布的宏伟建筑群，和三天前认识的神域骑士黛博拉一起，周围是一大群其他娜迦，望向神庙的眼睛里散发着热切而真诚的光。
造物主神庙没有任何意外的位于亚斯格特中央属于圆心的部分，建筑风格和大地神域或阿法隆位面的列柱回廊式截然不同。
没有雕塑感极强的巨大大理石石柱，取而代之的是肋拱、飞扶壁和玫瑰窗，以及数量繁多且修长的立柱和尖塔，让造物主神庙整体显得高耸、尖峭、纤瘦，在视觉上呈现一种向上的动态，仿佛随时都要从唯灵上升的气氛走出，真正从海底升上天空，像极了塔洛斯前世宗十分具备宗教气息的哥特式教堂建筑。
“这是建筑史上最宏伟的神庙，没有之一，每年从世界各地来到神域朝拜的娜迦们在见到造物主神庙的第一眼都会忍不住留下激动喜悦的泪水——”
黛博拉以一位神域骑士和女性娜迦的身份热情又骄傲地向塔洛斯介绍，不过这位自称受过天启骑士脸上并没有普通信徒的激动和雀跃，好像他全神贯注欣赏着的不是属于造物主的壮丽神庙而是海底一块再平常不过的石头。
这多少让黛博拉感到一丝挫败，力量、身份、钱财、美貌，在对付其他男性娜迦向来无往不利的东西在这只名为米诺斯的年轻娜迦身上起不到一点作用。
于是，她只好炫耀基本上只要神域骑士才有资格知道的一点秘闻：“看到广场上被冰封起来的石碑了吗？里面就放着我们海洋神域的宝物——圣杯！”
黛博拉的主意凑效了，年轻娜迦的目光终于从造物主神庙移到她的脸上，一个非常好的信号，她想，人人都有感兴趣的东西，而兴趣就可以成为筹码。
“没有谁能抵挡和圣杯相关的奇闻秘密，我想你——一位志在教皇宝座的海洋神域骑士——一定知道更多有趣的东西，关于圣杯的，无论作用还是威力。”
塔洛斯歪了一下脑袋，用一种兴奋的语气说，不是假装，而是真情流露。
就在刚刚，他借助魂火力量认真观察眼前这座宏伟建筑，情况和大地神域的造物主神庙一样，两个高耸细长的尖塔上方只有寥寥几根银色信仰丝线相互交错，散发出来的信仰灵光微弱的仿佛月光下的荧光，可以忽略不计。
可以非常肯定地说，在人类社会和娜迦社会，再也找不出比这两座位于大地神域和海洋神域更重要的造物主神庙了。
尽管如此，经过塔洛斯的仔细观察，两座承载着千百年来两大智慧种族对造物主信仰和崇拜的神庙上空信仰灵光情况十分堪忧。
塔洛斯甚至不用亲自前往位于鹰头岩、由鹰身女妖一族建造的造物主神庙，就可以将“黯淡”一词按在天空神域的信仰灵光上，并提高由此推断结论“造物主濒临死亡不得不最大程度抽取泰拉位面信仰之力”的可能性。
法师的过往决定塔洛斯对主物质位面娜迦王国最普遍的信仰海洋女神没有太多归属或崇拜，魂火的点燃以及没有造物主情节的事实更让塔洛斯对眼前这种现象不以为意。
对他而言，这是好事，一位极有可能因为濒死而陷入沉睡的造物主总比一位随时可以降下神谕甚至是意志化身的活跃神灵要好对付得多。
“作用和威力，两者有区别吗？”黛博拉好笑地说。
“告诉我吧，就当我求你了。”
海洋神域骑士本想让塔洛斯知道她不是一个随便的娜迦，轻而易举就会将属于海洋神域的“秘密”说出去。
塔洛斯的要求当然不会轻易击垮黛博拉的意志，但就像几十年前她还是一位不谙世事的少女一样，当年轻娜迦灰蓝色的瞳孔注视着她时，这位野心勃勃的神域骑士就毫无办法。
她多年来接受的训练、谈判技巧、神域骑士守则或其他自我约束在看到倒映在塔洛斯瞳孔中自己的一刹那，统统失效了。
在一声不知道是无可奈何还是自我安慰的叹息中，黛博拉说话了，就像之前三天中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每一场对话一样。
“从历史诞生的那一刻开始，造物主的信仰就存在于世，从陆地到海洋，从平原到山崖。三大神域，各自拥有一件传承宝物。”
“是的，我知道——”塔洛斯适时回应，给予神域骑士更多的鼓励，“大地神域的圣剑，在任何人手中都是一件可怕的武器，用它来分开一块铁饼就像撕碎一片落叶一样容易。”
塔洛斯虽然对以上形容保留怀疑态度——在他看来一个最高实力等级不会超过三阶的残破位面的所谓宝物大概最多只能和他腰间的两把霜钢弯刀媲美，甚至还无法相提并论——可黑女巫对天空、海洋神域另外两大宝物的描述又让塔洛斯将这种略带傲慢的态度埋在心底。
“天空神域的圣冠，每天都在教皇头上待着，保证她们在扇动翅膀时能召唤闪电和风暴降临大地，用来击退任何胆敢冒犯造物主威严和挑战天空神域秩序的敌人。”
“至于海洋神域的宝物圣杯，制造出来的圣水能修复世间任何伤害，包括残缺的肢体！”
如果说天空神域圣冠的形容是单纯令塔洛斯将怀疑和傲慢收敛起来，圣杯圣水断肢再生的夸张描述让塔洛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考虑三大宝物身为宝物的可能性。
在主物质位面通用神术列表中，断肢再生——令目标重生长出先天或后天而残缺的手臂和脚——是一个需要四阶大主教、大祭司才能施展的高等神术，并且价格不菲。
据塔洛斯所知起码需要3000金币才能换取一位大主教释放高等神术断肢再生的机会，神的恩赐与救赎，从来就不会便宜。
至于赛恩斯的圣水，只是一种掺杂了经由牧师祈祷产生圣力的神术领域治疗道具，作用相当于白魔法中的治疗轻伤、治疗中伤或水元素派系的活水术，远不及圣杯圣水断肢再生的高超神力，至少在描述层面如此。
黛博拉敏锐地捕捉到塔洛斯言语中那丝不起眼的怀疑，总算找到一个反驳和夺回主动权的机会：“哈，听起来你并不相信三大宝物真的拥有那些奇妙的伟力是不是？”
塔洛斯摇摇头，又在神域骑士的目光中缓缓点了两下头，眼睛中恰到好处地闪烁着探寻的光：“圣杯中的圣水难道真的能让一只断了尾巴的娜迦重新长出一条修长的蛇尾？”
“是的。”黛博拉骄傲地回答，语气肯定的容不得其他人质疑，“当然啦，你知道的，只能是真正意义上的尾巴，否则情况就变得有些麻烦了。”
——娜迦蛇尾与上半身腰部连接的部分，以及后面大概占据整条蛇尾五分之三的部位里面含有部分内脏——消化系统的一部分——只有靠近尾尖五分之二的那一截才是纯粹意义上的尾巴，完全由骨头和厚实的血肉组成。
要是从其他部分砍断一只娜迦的尾巴，严重程度或许无法与人类的腰斩一概而论，但有时相差无几，都属于致命伤害。
“说得好像你亲眼见过一样——”塔洛斯有意进行反驳，用艾玛的话来说，激将法从来都是一个非常值得考虑的套话技巧。
“事实上，我真的见过。”黛博拉认真地说。
有那么一个瞬间，塔洛斯差点惊呼出来，好在意志没有违背来自大脑的指挥，在声音来到喉咙前将它们全部吞了回去。
塔洛斯猜测他脸上还是泄露了一丝难以置信，因为黛博拉轻笑出声并且变得兴致勃勃，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
“那是一个事实，以一位海洋神域骑士的名义向造物主发誓。”黛博拉甩动尾巴好让她靠近塔洛斯，随后压低声音继续说，“三大神域长老之一的蕾切尔曾在一场战斗中失去一截长达五呎的尾巴，在圣水的帮助下才重新生长出来。”
“你待会就能见到她，蕾切尔长老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之一，资历最深的一位神域长老。”
塔洛斯的注意力并没有像黛博拉认为得转移到竞争对手身上，此时只有一个信息在他脑海里不断重复，圣水的功效没有夸张神化，竟然是真的，抵得上一个高等神术断肢再生！
——当一位牧师或圣骑士以他们信仰的神灵起誓时，你就可以完全信任他们的发誓内容了，对神灵撒谎会直接影响牧师或圣骑士的信仰，情况严重的还会引来神灵的惩罚，施法等级下降，甚至实力倒退下降。
这是否意味着圣杯是一件各方面都满足主物质位面对宝物定义的真正宝物，连传奇法师、史诗骑士都会心动的那种？
惊讶震撼之余，塔洛斯的思维不由散发出去，思考更多。
海洋神域的圣杯，大地神域的圣剑，天空神域的圣冠，是不是代表着三件宝物，并且掌握在最高实力可能只有三阶的三位教皇手中？
塔洛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接近一件宝物，要知道在主物质位面每一件能被划分到宝物范畴的魔法道具和完美武器都只能在五阶强者或故事传说中找到。
即便是塔洛斯有过“一面之缘”、出现在黑龙岛藏宝空间的冰霜圣冠，都有两位实力达到四阶的成年黑龙、尸巫，以及数位高阶职业者进行争夺，他没有太多插手机会。
而现在，宝物持有者的实力最多不会超过三阶，世上难道还有比这更容易将一件宝物弄到手的机会吗？
一方面是一件过于贵重，价值高昂到能让人失去理智的宝物，一方面是不足以捍卫宝物所有权的相对低微实力，这简直是在唆使人犯罪！
“哇哦——”将近三秒钟的沉默后，理智归来。
塔洛斯尽量让属于他的感叹中只有惊奇和赞佩，不带一丝贪婪，这非常考验他的演技。
之后，他才不动声色地继续追打探消息：“我相信你，不过我猜，圣水一定不是圣杯的真正威力对不对？”
“当然，圣杯的威力超出你我想象，那是造物主赐予娜迦一族的礼物。”黛博拉神秘兮兮地赞美着在塔洛斯看来已经濒死的造物主，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位牧师都要来得虔诚，“圣杯的另外一项作用是海啸，能按照主人意志在海洋掀起一场场可怕的海啸！”
真巧，冥古宙沧鲸血脉将来可能赋予他的一个血脉专长就是海啸控制，塔洛斯想。
莫非这就是话剧、小说中经常提到的缘分，命运注定他有获得圣杯的机会？
012、教皇
在塔洛斯思维进一步发散前，周围娜迦们整齐地发出一声夹杂着兴奋和激动的惊叹，一只手持权杖的四臂娜迦在簇拥中从造物主神庙游出，来到广场上。
海洋神域现任教皇，狄蒂斯八世，在一群只有一双手臂的娜迦中显得尤为瞩目。
娜迦一族中，晋升三阶长出下臂，晋升五阶长出上臂，如果这条规则在泰拉位面通用，塔洛斯便可以顺利得出狄蒂斯八世拥有三阶实力的结论。
隔着湛蓝的海水，塔洛斯目光落在狄蒂斯八世的中臂和下臂上，忽然发现一个被他忽略已久的问题。
自从将意识降临到本方位面以来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任何与六臂娜迦有关的事情——六臂娜迦在海洋潮汐、深海，砂山沙漠，南极雪域四支娜迦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无论传说、故事、壁画或图像，好像四臂就是娜迦一族的终点。
塔洛斯收回目光，试探着问：“听说过六臂娜迦的故事吗？”
“什么，六臂娜迦？”黛博拉用一种大为震惊的口吻说——这时狄蒂斯八世缓缓游向广场中央那座被冰封的石碑，“看在造物主的份上，米诺斯，我无法想象第三对手臂会从哪里长出来，肩膀上？”
黛博拉猜对了，但塔洛斯却感到一阵悲哀，为这些不知道六臂之美和六臂力量的娜迦们。
在她们的历史文化中四臂大概就是娜迦一族最完美的形态，毕竟千百年来只有海洋神域的教皇一人有此殊荣，根本无法想象六臂娜迦在主物质位面的地位、荣耀与意义。
至于只有在女性六臂娜迦身上才会显现的蛇发天赋，塔洛斯就不能指望这支被困在残破位面中的可怜娜迦们能有所体会。
如果七天后圣杯真的吐出刻有他名字的那片贝壳，他一定会将造物主化身审判之主的形象描绘为一位拥有六条手臂的男性娜迦，塔洛斯暗暗做出一个决定。
黛博拉并没有在六臂娜迦的话题上停留，很快就抛到脑后，在她看来这更像一个年轻娜迦天真有趣的幻想，就像陆地上的人类总是幻想能长出一对类似鹰身女妖的翅膀，可以在天际自由翱翔一样。
何况，狄蒂斯八世的出现意味着竞选教皇仪式即将开始。
“我们该下去了，将刻有名字的贝壳放入圣杯中。”
黛博拉环顾一圈——远方有更多娜迦向着这里游来，成群结队，对她们来说今天以及今后七天是非常重要的日子，造物主在娜迦一族中的代言人，新的教皇即将诞生——冲塔洛斯招招手。
“七天后狄蒂斯八世就会成为历史，而新一任的教皇就在……嗯，让我看看，四位娜迦中诞生。”黛博拉带着塔洛斯一边向神庙广场游去，一边飞快为他介绍，“神域长老蕾切尔，神域骑士乔思琳，还有我们。”
狄蒂斯八世成为历史并不仅仅是字面意思上的退位，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成为海洋神域的一段历史。
因为在新任教皇诞生后，上任教皇将进行一种非常古老且神圣的仪式，将所有知识和经验传承给新教皇，本身则在仪式中前往属于造物主的国，获得永生。
这是塔洛斯在狄蒂斯八世身上找不到一丝和苍老、生命走到尽头相关因素的根本原因。
事实上，不仅是海洋神域，大地神域和天空神域同样保留着这项传统，教皇一代传一代，从未出现断绝。
“由衷希望多年后是我站在广场上正式开启又一次教皇竞选仪式。”塔洛斯言不由衷却又极为认真地说。
成为教皇的渴望无比真实，开启又一次教皇竞选纯属胡诌，别说是多年后了，七年后他就得离开泰拉位面。
“那我只能祝你好运了，这件事上我可没有办法向你妥协，男孩。”
说话间，两人降落到广场上，与此同时其他十一位神域长老和神域骑士同样到来，其中两位手里各自提着一只海沟人鱼的脑袋，神情骄傲而自豪地向众人尽情展示。
塔洛斯目光飞快在海洋神域成员身上扫过，发现只有两位男性娜迦，然后将一直挂在腰间的一个口袋解开——进入海洋后他没有暴露过任何和空间指环相关的信息——取出一只海沟人鱼的脑袋，高高举起，旋转一圈，这样四面八方所有娜迦都能看得清了。
“真不敢相信，在神域长老和骑士外居然还有其他人参加教皇竞选，并且真的杀死一只海沟人鱼获得竞选资格！”
“现在的重点难道不是他的身份吗？造物主啊，他都获得竞选教皇资格了，而我们却对他一无所知。”
“我敢打赌他绝不会成为教皇！”一个身上点缀着珍珠和宝石的女性娜迦斩钉截铁地说，“圣杯还没有挑选非神域成员担任教皇的先例，他也不可能。”
广场上方和周围，游动着数千只从各地远道而来的娜迦，有的是为了瞻仰造物主神庙，有的是参加即将开始的仪式，其中不乏一些娜迦国度或部落的国王和酋长等身份不凡的贵族，塔洛斯的意外出现让她们开始窃窃私语。
事实上，就连广场上的神域长老和骑士都向塔洛斯投来惊讶的目光，其中一道饱含敌意，来自蕾切尔长老。
三大神域外确实存在其他超凡力量，但基本上都为一阶，很少有人能在没有神域知识教导和帮助的情况下晋升二阶，也就是正式神域骑士的层次，而能独自击杀一只海沟人鱼就更了不起了。
唯有教皇狄蒂斯八世，非常温柔地朝塔洛斯点点头，收回目光，缓缓张开四臂，高举手中权杖，一种兴奋而激动的情绪以广场为中心在整个亚斯格特蔓延，排山倒海般的欢呼从各个方向传来，在海水中回荡。
“这个时刻终于来了！”狄蒂斯八世说，朝悬浮在海水中的娜迦们微笑着，从塔洛斯这个角度看过去她们就像是镶嵌在巨大圆形穹顶上的星星一样，“新任教皇竞选仪式即将开始——”
又是一阵响亮的欢呼，热情、憧憬，在这种气氛的影响下，塔洛斯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感到一阵激动，对接下来的仪式充满期待。
说到这里，狄蒂斯八世将手中权杖对准广场上的冰封石碑轻轻敲了三下。
由神术附着在上面的坚冰化作流水融入海中，构成石碑的每一块方石都抖动起来，并开始移动，中间的地方出现一个空洞，越来越大，一缕圣洁的金光从里面照射出来，在海水中荡漾。
大概十秒钟后，石碑上的方石在神术的作用下重新排列组合，变成一个石台，让海洋神域的宝物圣杯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嘈杂欢呼的人群一下就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集中到一样东西上——圣杯。
那是一个不知道由什么材质制成的高脚杯，有半呎高，仿佛纯金，散发着一阵柔和清澈的光，随着海水流动形成一缕缕独特的光雾，比夜晚星空中的月亮还要美丽。
“教皇竞选的规则和这座造物主神庙一样古老，有志成为下一任教皇的神域骑士或其他人必须将刻有名字的贝壳投入圣杯。”狄蒂斯八世说，“七天后，圣杯将在造物主的指引下选出最能领导神域和娜迦一族在泰拉继续昌盛繁荣的名字。”
“这是一项神圣而庄严的仪式，所有人，即便是我，都会对结果和造物主的旨意深信不疑，并坚决执行，任何反对都将被视为对伟大造物主的亵渎和背叛。”
这一刻，偌大的亚斯格特只有狄蒂斯八世的声音通过海水传递到每一只围观娜迦的耳朵中，响亮，威严。
“现在，你们可以将贝壳投入圣杯了。”
资历最老的神域长老蕾切尔，一位肤色偏黑的中年女性娜迦，昂着头第一个游向圣杯，将一片事先在海沟人鱼血液中浸泡过的贝壳投入其中。
塔洛斯并不介意蕾切尔的傲慢和敌意，仔细打量着对方尾巴，但是非常显然，圣水效果就像高等神术断肢再生一样，他在上面找不到任何与伤疤、伤口痕迹有关的东西。
蕾切尔、乔思琳、黛博拉……
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中，终于轮到塔洛斯。
他取出贝壳，暗暗向命运祈祷——塔洛斯没有信仰，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命运上，好在赛恩斯并没有一位掌握【命运】神职的神灵——上面用龙语刻着他的假名，米诺斯。
这是继非造物主信徒后又一个让塔洛斯感到纠结的地方，他不大确定圣杯会不会接纳假名。
“相信造物主，遵循自己的心，然后你便能成为你想成为的那个人。”可能是看出塔洛斯的犹豫，狄蒂斯八世鼓励着说。
塔洛斯朝这位神情和蔼的女性娜迦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将贝壳投入圣杯，和其他三片贝壳一起静静躺在圣杯底部。
接下来，所有人，包括塔洛斯，需要做得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等待。
七天后，圣杯会给出答案。
013、一世
七天时间一晃而过，当塔洛斯再次来到海洋神域广场上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身为黑海领主，一位传奇法师、蛇发女妖的儿子，塔洛斯属于见过世面的娜迦，还亲自去过财富女神、海洋女神两位中等神力的教会总部，但海洋神域的场景依然为他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和震撼。
只见成千上万的娜迦黑压压一片地悬浮在海水中，将整个海洋神域亚斯格特周围和大半个上空的空间都填满，整齐而虔诚地念诵着赞美造物主的华美诗歌。
——如果不是身体凌驾于神庙和广场上空对神灵不敬，仅剩的那一点空间估计也会被挤在外面无法查看到广场情况的娜迦们瓜分。
当四位候选人先后出现在广场时，周围的声音突然变高了许多，夹杂着各种议论和掌声——
“我希望是蕾切尔长老，她一定会是位威严而睿智的教皇。”
“只是希望，亲爱的，我们要相信造物主的旨意，圣杯会在神的指引下做出最正确的选择，答案很快就能揭晓了。”
而当狄蒂斯八世缓缓举起权杖的时候，所有祈祷、圣歌、欢呼的声音在一瞬间消失，鸦雀无声。
其他没有参加教皇竞选的神域长老和神域骑士看上去和围观的娜迦们一样紧张和满怀期待，塔洛斯注意到黛博拉的尾巴下意识轻轻甩动了两下，那是紧张的表现。
显然，这位雄心勃勃的神域骑士并不像她之前说得对教皇宝座充满信心，实际上此刻在教皇引导下站在石碑面前的四位候选人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除了命运，神的旨意大概是世间最难捉摸的东西。
不过塔洛斯心中非常清楚，和她们比起来，他被圣杯选中的概率更小，没有哪位神灵会选择一个假信徒担任教皇，那绝对是会对整个教会信仰体系造成毁灭性打击的错误决定。
事实上，时间走到这一刻，塔洛斯忽然有些后悔参加教皇竞选仪式了，将贝壳投入圣杯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出局。
更严重的是，万一因此引起造物主的注意就不妙了，他还得在泰拉位面收集足够的信仰之力将【嫉妒】从身体剥离出去呢。
“就当是一个宣传自己的平台吧，好歹现在她们都知道出了一个名为米诺斯，实力可以和神域骑士相抗衡的娜迦。”塔洛斯自我安慰，“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局。”
“到了圣杯做出决定的时刻了——”狄蒂斯八世将权杖在圣杯上轻轻点了两下，“造物主的旨意将从天上降临海底！”
伴随着悦耳的声音，圣杯散发出圣洁的金色灵光，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注视着，等待着……
一只完全由圣洁灵光组成的女性四臂娜迦手捧着一样东西从圣杯中冲出，金色的光雾辐射开来，将周围映照得如同梦境一般美丽。
四臂娜迦甩动修长漂亮的尾巴在广场上方盘旋，越升越高，最终在数千道，也有可能是数万道充满期待的目光中停止，伸出一对中臂，摊开手掌。
四臂娜迦掌心中躺着一枚洁白的贝壳，因为距离原因谁都无法看清上面刻得究竟是谁的名字，不过排山倒海的欢呼已经提前在海水中传开。
新的教皇，诞生了！
好在四臂娜迦存在的价值不仅仅是让这项教皇竞选仪式变得神圣，而在于忠实传达造物主的旨意。
砰，轻轻一声响，四臂娜迦的身体溃散开来，化作一缕缕圣洁的灵光在人群中快速荡漾游动，带着娜迦们的喜悦和憧憬化作一个个龙语字母，快速排列组合，最终在广场上方正中央变成一个巨大的金色名字，映入成千上万娜迦的眼睛——米诺斯！
嗡的一声，原本热烈激动的欢呼一下子就转变了基调，连海水都凝固了。
米诺斯！
一个出人意料的结果，既不是神域长老也不是神域骑士，更重要的这是一位男性娜迦！
因为太过惊讶，千百年来竟然第一次出现欢呼声中途停止的罕见情况，紧接着演变成一阵阵难以置信的惊呼。
“造物主在上，这是真的吗？”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一位非海洋神域成员登上了教皇宝座！”
“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卡洛夫，亲爱的，我们恐怕要迎来史上第一位男教皇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造物主的旨意，一起欢呼吧！”
黛博拉、乔思琳难以遏制地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像是一连活吞了十只蛤蟆，并且还有一只卡在她们喉咙里——海洋神域历史上还没有非神域成员成为教皇的先例，男教皇也是。
本来昂着头等待欢呼的蕾切尔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要不是二阶的实力支撑着她，此刻估计都要瘫软在地上。
就连塔洛斯自己，第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维持着刚才翘首以待的姿势和神情，在看到巨大名字“米诺斯”的时候甚至还下意识地轻轻鼓了两下掌，告诉自己一位名叫米诺斯的娜迦成为新任教皇了。
直到下一秒，接收到来自四面八方宛若实质的热切目光和响亮欢呼，塔洛斯才回过神来，米诺斯不就是他的假名吗？
塔洛斯，海洋神域新任教皇，怎么可能？
无数个疑惑争先恐后地涌入塔洛斯大脑，是造物主虚弱到分辨不出谁才是他真正信徒的地步，还是圣杯发生连狄蒂斯八世都没有察觉的问题？
不然怎么解释依然在广场上方盘旋闪耀的金色名字，天知道他都不是造物主的信徒！
诚然，塔洛斯不止一次幻想过圣杯吐出的那片贝壳上刻有他的名字，如此一来便能顺理成章登上教皇宝座，凭借职务和身份之便宣扬造物主化身审判之主塔洛斯的信仰，但当事实真的发生在眼前的时候，塔洛斯的第一感觉不是激动，而是整件事情太荒谬了。
“米诺斯——”
大概是塔洛斯迟迟没有回应，狄蒂斯八世轻笑着喊出他的名字，向他招手。
与此同时，“米诺斯”——金光灿灿的那个名字——猛地炸开，比塔洛斯前世见过的任何一场烟花秀都要梦幻十倍，化作无数个由龙语字母组成的“米诺斯”洒向整个海洋神域，向世界宣布造物主的旨意。
“米诺斯一世！米诺斯一世！”
在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的刺激下，塔洛斯终于意识到他并没有做梦——在一位神域长老和两位神域骑士的阵容中，圣杯或者说是造物主最终选择了他——顺从本能离开他的位置，向前游动，一直游动。
塔洛斯觉得与教皇中间不到十五呎的这段距离格外漫长，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盯到身上，每一只眼睛都是经由预言派系法术制造出来的秘法眼，议论和欢呼更加响亮了。
仿佛整整过了一个小时，塔洛斯终于来到教皇狄蒂斯八世面前。
“米诺斯，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海洋神域第213任教皇！”狄蒂斯八世用清楚有力的口吻宣布，同时将一顶早就准备好的法冠戴在塔洛斯头上。
尽管圣杯做出的决定出乎所有人预料——毕竟塔洛斯登上教皇宝座意味着史上第一位非神域成员教皇，第一位男教皇，尤其是后者，在由女性娜迦掌权的社会中简直是史无前例的第一次，开创了历史——但周围的神域长老和神域骑士在第一时间送上她们的祝福，包括之前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塔洛斯的蕾切尔。
海洋神域仅有的两位男性成员就更加激动了，好像头上戴法冠的不是塔洛斯，而是他们本人。
“做好准备了吗？”狄蒂斯八世和蔼地笑着，丝毫不介意塔洛斯的特殊身份。
塔洛斯面向远道而来的娜迦们，缓缓张开双臂，以海洋神域新任教皇的身份接受欢呼。
这一刻，欢呼和掌声达到顶点，塔洛斯甚至怀疑一艘距离亚斯格特1000码海面上飘过的小船都能听到这里的声音。
每一只娜迦，女的，男的，成熟的，年轻的，贵族，平民，脸上都带着激动兴奋的神情，塔洛斯忽然意识到在短暂的震惊和诧异后她们十分自然地接受了一位陌生娜迦骑士和男性登上教皇宝座的事实。
她们当然为此震撼得无以复加，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但当平台上的圣杯和从天而降的旨意进入视线的时候，对神的信仰和敬意打散了心底最后一丝难以置信和不安。
这是造物主的旨意，她们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呢？
可要塔洛斯说，那是信仰的力量，世间最容易被忽视同时也是最可怕的力量。
哪怕再不可思议和荒谬的事情摆在信徒面前，只要能确定是神的旨意，她们不但能自行努力尝试着去接受，带着崇拜的敬意，并自我解读，找到一个合理而符合逻辑的解释。
“米诺斯一世！米诺斯一世！”
“米诺斯——”狄蒂斯八世看着塔洛斯，“跟我来，在以新教皇身份接管海洋神域和这座神庙前，我得为你举办传承仪式，将连我在内212位教皇的知识和经验传给你。”
014、传承
“米诺斯，毫无疑问，你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骑士，年轻、英俊、冷静、独立……”
狄蒂斯八世带着塔洛斯穿过好几个守卫森严的圣厅，进入一个密室，然后在密室中进入一条直通造物主神庙最底层的通道，光线开始昏暗下来。
“一百二十三年前，当我被圣杯选中成为新一任教皇，在上任教皇汉娜洛勒十六世带领下前往神庙最底层接受传承仪式时表现得可没有你那么镇定。”
几分钟前，狄蒂斯八世在广场上为成千上万的娜迦们进行了最后一次布道，然后封锁造物主神庙，为塔洛斯举办传承仪式。
传承仪式是三大神域历代教皇顺利更迭最为重要的一环，容不得出现一点差错，因此地点选择在最为安全的地方。
而在仪式完成后，狄蒂斯八世将从物质位面消失，前往造物主的国，塔洛斯认为这是她忍不住回忆多年前的事情，并像寻常人家的老妇人一样絮絮叨叨述说往事的原因。
当一扇铭刻着一圈龙语符文的石门在权杖指引下打开的时候，狄蒂斯八世鼓励着说：“相信我，你会成为一位伟大的教皇。”
“当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在确认他真的同一开始幻想得一样成为新任教皇，并且没有一人对此表示不满后，塔洛斯变得前所未有的自信起来。
谦虚固然是一种品德，但相较之下显然是自信更受人欢迎，他应该拿出一位教皇的应有的气魄和威严，坦承面对他的所有优点，并欣然接受所有人的赞美和恭维。
这本来就是一位教皇生活的一部分不是吗？
咔咔咔——
石门关闭，这间长宽不会超过30呎的密室六个面上同时出现一连串密密麻麻的神术符文，闪烁着淡淡的光芒，顿时让本来黯淡的环境变得明亮起来。
地面上，两个圆形法阵生成，狄蒂斯八世指着其中一个对塔洛斯说：“来，米诺斯，你站在这里，而这里是我的位置——”
一间密室，两只娜迦，传承仪式，正式开始。
塔洛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狄蒂斯八世，只见她蛇盘在法阵中，手捧圣杯，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一缕金色的不明物质——塔洛斯分不清那究竟是液体还是光线，有点类似被染成金色的水银在不断流动，像水面在微风中泛起的涟漪，又像云朵在风中飘逸散开、柔和地旋转——从她太阳穴的部位剥落下来，如同游鱼投入塔洛斯蛇盘着的法阵中。
目光与投入法阵金色物质接触的一瞬间，一个肃穆庄严的神殿在塔洛斯视线中缓缓展开，他好像通过一个天窗正在朝神殿里面看。
有趣，塔洛斯想，将更多的注意力通过目光的方式落在金色物质上。
神殿朝塔洛斯开放了，准确的说是他的意识坠落到神殿中央，即便是以塔洛斯的见闻也得承认这是一座极为宏伟的建筑，美轮美奂，极尽一个种族的智慧与虔诚。
更神奇的是，神殿内部的每一座神像——娜迦眼中的造物主自然而然的是一位手持三叉戟的女性四臂娜迦——每一幅壁画，每一尊塑像，每一本圣典，都由无数神学领域的知识构成，造物论，创世论，启示论……
塔洛斯目光所及，就有无数和造物主相关的神学知识争先恐后地涌入脑袋，并深深铭刻在脑海中。
没有痛苦，没有压力，只是短短一瞬间他就被动记住了无数在几秒钟前还完全陌生的神学领域知识，如何行使教皇权力、管理海洋神域、最高规格的布道和祈祷……
不提掌握和运用，光通用理论知识量而言不会低于主物质位面任何一个小教会的主教。
好极了，至少从现在开始不用担心将来身为一位教皇却在不经意间做出某种不那么“教皇”的言行或举止，塔洛斯的意志在神殿内到处游弋，贪婪地吸收着各种神学知识，愉快地想。
与此同时，他又有些感慨，要是小时候接受魔法启蒙和学习精灵语、通用语、龙语等外语时使用这种方法该多好，他的童年一定比现在经历得要精彩丰富的多。
在塔洛斯这种没有任何副作用的传承惊叹间，第二缕金色物质从狄蒂斯八世身上剥离下来，在塔洛斯惊叹的目光中化作一张巨大的、完全由一枚枚珍珠组成的三维地图。
每一枚珍珠中都记载着泰拉位面对应地点的种种奇闻异事、风土人情，塔洛斯这几天从埃尔南、黑女巫、黛博拉身上了解的知识在这些资料面前只能用沧海一粟形容。
传承仪式继续进行，整个密室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金色灵光中，塔洛斯周围的金色物质越来越多，仿佛一群金色的游鱼将他包围起来。
此时，塔洛斯的意识早就从神殿和地图中退出，在一个巨大的训练场上来回游荡，上面有无数位英姿飒爽的海洋神域骑士为他展示各种战斗技巧和施法手段。
三大神域每一位神域成员都是圣骑士，释放神术的同时也是近身战斗的高手，教皇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战斗技巧中除开对诸如三叉戟、五叉戟、长剑等常规武器的使用，还有塔洛斯最喜欢的武器弯刀。
掌握双武器战斗专长的塔洛斯是使用弯刀的好手，但依然无法对代代教皇传承下来的亲身体悟说不，时间每过去一秒，他对弯刀的掌握就加深一分！
这种感觉奇妙极了，如果将对弯刀的掌握程度进行细分，此时塔洛斯正飞奔在“专精”到“大师”的道路上，无法停止。
毫无疑问，这是一笔远远超出塔洛斯预料的巨大财富，他的意识很快就全部沉浸在训练场上无法自拔。
唯一一个坏处是212代教皇传承下来的知识与经验数量是如此庞大，以至于塔洛斯的意识都在信息流的冲击下变得模糊，他无法在一瞬间将这些经验全部消化，只能复制下来慢慢体悟。
他的大脑超载了。
在塔洛斯没有看到的地方，一条闪烁着金色灵光的光带从狄蒂斯八世身上袅袅升起，缓缓向他飘来，最终贴在额头上。
一阵酥麻的感觉在塔洛斯身体各处蔓延，像一阵微弱的电流，又像他小时候经常玩的、在莱昂哈德的带领下来到海面，然后顺着重力自由降落到海底，像极了轻柔海水从身体表面拂过的特殊触感。
在一阵强烈的金光中，光带全部融入塔洛斯额头。
“多少年了，终于找到一个鲜活的、天赋卓绝的身体，可以换件衣服了——”
一个怪异的声音在塔洛斯脑海中响起，既不是他自己也不是狄蒂斯八世的，属于第三者。
这个声音男女莫辨，滑腻腻的，像一只蜗牛在阴冷潮汐的地窖中以一种不可思议速度快速爬行后留下的痕迹，让人在听到的瞬间就无端升起一种恶心感。
“那么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大脑里？”正当未知目标入侵到塔洛斯大脑并发出满足而欣喜的赞叹时，身体主人的意识在脑海中响起。
“你的意识居然还清醒着？”声音稍微楞了一下，随后变得更加欢喜，“这是好事，证明你的精神强度和灵魂品质非常优秀。米诺斯，不得不说你带给我的惊喜实在是太多，现在我更期待成为你后的情形了。”
“我一点都不会为此感到荣幸，你是选择主动从我的脑袋里滚出去，还是被我赶出去，狄蒂斯八世！”
“我的选择是留在这里，接管这具身体。”巨大的声音在塔洛斯脑海中回响，“而且，我并不是狄蒂斯八世，那只是我众多名字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原来如此！”塔洛斯恍然大悟，因为换衣服、接管身体等字眼，他猜测着说，“所谓教皇传承仪式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我猜测真正的狄蒂斯八世满怀欣喜准备接受传承，结果等来的是被抹去意识对不对？”
怪不得他这位非造物主信徒会被选中成为新任教皇，如果刚才那场教皇竞选仪式一切都是被人为操控，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要将目光局限在一个狄蒂斯八世上呢，如果我是你就会猜测被抹去意识的是整整212位历代教皇。如此狭隘的目光和浅薄的见识，人类、娜迦、鹰身女妖，都是如此。不过没有关系，你很快便能成为第213个。”
十分罕见的，塔洛斯骂了一句脏话，因为一个可怕的真相。
海洋神域教皇传承仪式根本就是一个阴谋，那些千辛万苦与海沟人鱼战斗，证明自身虔诚与实力的鲜活生命，每一代最优秀的神域骑士或神域长老等来的不是荣耀加身，也不是权倾天下，而是死亡。
历代教皇一代夺舍下一代，玛丽安九世死了，汉娜洛勒十六世活了，汉娜洛勒十六世死了，狄蒂斯八世活了……
直到多年后，在亚斯格特的造物主神庙密室中，被塔洛斯发现所有教皇其实都是一个人。
只有他永远地活着。
“你究竟是谁？”
“我是开始，是起源，我缔造了造物主神庙，当我挥舞手臂粉碎你的意志时，有无数娜迦祷告，当我俯视你的灵魂，抹去你的意识时，有无数祝福相伴。我是大海，世界诞生之初就存在于世的海洋！”
渐渐的，一条金色光带在塔洛斯脑海中显现出来，一个强大的意志猛地压迫下来，一场精神风暴在塔洛斯的脑海中酝酿，来自一位外来侵略者。
“那么……造物主呢……”
声音大笑，嘲弄着说：“世上哪有什么造物主，只是虚妄荒诞的幻想。我不过是将一个谎言重复了一千遍，结果她们就信以为真，崇拜她，信仰她，从将信将疑到虔诚狂热，自发创造教义和规矩，亲手将思维禁锢在一个名为造物主的牢笼里。”
没有造物主！
不可能，如果没有造物主，神域骑士们的神术是怎么回事？
从这些天他与埃尔南、黛博拉等大地、海洋神域骑士的接触来看，他们确实是圣骑士无疑。
神术来源于神灵，这是最基本的规则，无论在哪个位面都是通行的。
“神术……可是神术……是由造物主……赐予的！”
因为那股强大意志的压迫，塔洛斯这个主人的声音反而在脑海中变得断断续续，十分艰难地在表达意思。
“强烈的求知欲是好事，不过我并不打算告诉你，轮到我接管你的一切了。”
声音无视了塔洛斯的疑惑，让一场可怕的精神风暴成型，在脑海中肆虐，他曾用这种手段抹去212位精挑细选教皇的意识和灵魂，并不认为塔洛斯能成为例外。
“可以允许我在临死前再向造物主祈祷一遍吗？”
声音答应了塔洛斯死前的最后一个要求，看着一个个灵魂带着疑惑在绝望和不甘中逝去是声音千百年来最享受的环节，塔洛斯的要求没有任何意义，除了让整个环节变得更加精彩。
给予向信仰神灵造物主祈求帮助的机会，然后再粗暴地将对方打入深渊，无疑是十分快乐的一件事情。
“彼时，狮子来到草原的湖泊旁……”
塔洛斯速度飞快地念诵着从《真理奏鸣曲》第二乐章《真理启蒙》中获得的《七日圣经》篇章，声音虽然疑惑内容但并没有怀疑什么，相反，塔洛斯惶恐不安到极点的惊慌失措很是让他愉悦。
他不知道的是这是塔洛斯位面降临过程中陷入危险后的第一道防线，后面还有第二道、第三道防线，最大程度保证安全。
“……因而降下荣恩，能立你之前。”
《七日圣经》，塔洛斯手中一张不能被别人知晓的王牌，透露着不可思议的伟力和诡异。
然而，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五秒钟过去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金色光带依然在塔洛斯脑海中漂浮，入侵者发起的精神风暴愈演愈烈。
“竟然没有作用？”
就像上次塔洛斯用来对付黑女巫一样，让高阶法师查斯特死于加强版沸血咒的《七日圣经》失灵了，又一次。
这绝不是偶然，塔洛斯忽然意识到《七日圣经》很有可能在泰拉位面无效，他需要更多实验。
不过塔洛斯没有多余时间思考更多，因为声音大笑着讥讽他刚才的行为：“我说过了，男孩，你信仰的造物主根本就没有存在过，教皇是我，造物主是我，而我的意志就是抹去你的意识。”
“哦，是吗？”
塔洛斯本应慌张绝望的声音突然变得浩渺宏大，与此同时一阵温暖明亮的光辉突然升起，仿佛东方一团初升的太阳，散发着极为浩荡的橙色焰光。
015、神性
尽管塔洛斯被教皇嘲讽目光短浅、见识浅薄，但事实并非如此。
无论魔网、位面旅行还是他曾见证过的传奇法术、秩序与骑士之神意志化身，都绝非泰拉位面土著居民可以想象。
作为魂火持有者，在将意识从主物质位面砂山降临到本方位面前，塔洛斯就已做好万全准备，远超泰拉位面魔法水平的法术卷轴、霜钢弯刀、空间指环、表世界……
《七日圣经》只是其中一张底牌。
既然《七日圣经》因为某种未知原因暂时失效，导致第一道防线失守，第二道防线魂火自然紧接着登场。
一刹那，魂火在塔洛斯的催动下冉冉升起，迸射出无数橙色温暖的焰光，大放光明！
教皇本以为将塔洛斯意识抹去、接管身体不过是换件衣服的时间，就像之前对海洋神域历代“教皇”做得一样，突如其来的焰光与光明让他有些诧异。
这朵拳头大小的魂火最初因为一场意外由塔洛斯灵魂升华而来，通过炼化灵魂、吸收信仰、杀戮之主残留神力，以及【暴食】、【嫉妒】两大原初**，获得一次晋升，本质为一团等级高得出奇的能量，以一朵火焰的形式存在。
可在教皇眼中，明明只有拳头大小的魂火就是个熊熊燃烧的巨大炽热火球，照彻整片虚空，辐射出无穷尽的光，壮观到极点，内里蕴藏着汹涌澎湃的力量，浩浩荡荡，如同一轮烈日横空！
“这是……”当魂火进入视野的那一刻，教皇忍不住惊呼出来，刚才还高高在上俯视塔洛斯的超然姿态立刻消失，“神火！？”
可是神火怎么会出现在一只普通娜迦身上，即便是他和大地、天空两那个家伙距离点燃神火都还有非常漫长一段距离，何况本身实力只能与神域骑士相仿的米诺斯，难道是他弄错了？
“神火？”
本想来个隆重宣言闪亮登场的塔洛斯因为教皇意识突然蹦出的词汇卡了一下，好笑的同时又有些意兴阑珊。
他要是拥有神火，早就登临神位成为神灵一员，哪里还轮得到被一位只有三阶实力的土著居民入侵大脑。
不过话说回来，教皇真不应该以单纯的意志入侵他的大脑。
以塔洛斯二阶血脉骑士的身份想要战胜高出本身一个阶位的教皇，即便有法术卷轴帮助，恐怕都得耗费几分钟时间，类似于伯岭翰郊外解决布鲁斯暗中埋伏的铁骑士。
况且，考虑到教皇本人神秘莫测的身份和来历，以及可能隐藏的特殊手段，塔洛斯并没有必胜把握。
可战斗方式一旦从武技、法术对拼换成意志、灵魂较量，将战场从物质位面转移到精神层面，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魂火自从点燃以来还没有让塔洛斯失望过，毫不客气的说，教皇的行为无异于一只肥美的羔羊自动跳进狼群，还生怕无法引起狼群的注意主动发出柔软的咩咩叫。
占据天时地利，塔洛斯志得意满，信心倍增，即便遇上比自己强大的人也丝毫不惧，没有理会教皇的胡言乱语，意志所向，明亮炽热的魂火顿时剧烈翻滚，发出一轮轮光波，仿佛涟漪辐射开来。
层层涟漪传递间，又有无数橙色焰光跳跃，交织成一片浩浩荡荡的冕状火焰，铺天盖地地朝悬浮在空中的金色光带压去，声势十分浩大。
刚刚还在塔洛斯脑海中肆虐的精神风暴几乎是瞬间就淹没在无穷无尽的焰光中，如同羊皮纸上的褶皱一般被轻轻抚平，消失得无影无踪。
“居然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即便不是神火也相差不远了！”
在教皇漫长的生命中，别说是遭遇反抗，就算在抹除意识、接管身体过程中遭遇意外都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而绝非普通人能够驾驭的魂火威势更是让他大吃一惊，猛地意识到眼前这只名为米诺斯的娜迦身上藏着一个令人心动的秘密。
没有任何意外的，惊讶仅仅是教皇异样情绪中非常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面对强势攻来的魂火，很快就被渴望与欣喜取代。
“要是能将这朵疑似神火的火焰占为己有，一定能发挥出比米诺斯更可怕的力量，说不定还能将大地、天空神域的两个家伙一并吞噬，达到史无前例的境界！”
教皇思索间，连成一片的焰光与涟漪已经席卷过来，噼噼啪啪一阵爆响，金色光带一下子就被淹没其中，表面灵光再也承受不住魂火焰光的焚烧与轰击，一缕缕分解开来，转瞬间就化作一股股纯净的能量融入焰光，成为其中一部分。
轰！
橙色焰光翻滚间，金色光带同样迸射出灿烂灵光，发出一声巨响，在熊熊火焰和层层涟漪的连番冲击下竟然凝聚成一朵巨大浪花。
这朵巨大浪花上长有眼睛和嘴巴，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娜迦模样，不断尖啸，顿时有更多的浪花从金色光带中生成，数量越来越多，到最后竟硬生生在一片火海中演化出波涛汹涌的海洋。
惊涛汹涌，巨浪排空，金色光带矗立其中，隐隐有几分顶天立地的味道，与魂火分庭抗礼。
焰光、海浪不断碰撞，响起激烈密集的尖锐爆裂声，令人战栗不已。
一轮焰光耗尽后，塔洛斯对最终结果难免有几分惊讶，向来无往不利的魂火居然没有在第一轮交锋中将金色光带和教皇意识煅烧殆尽，这里可是他的主场！
现在他终于知道这位神秘教皇的真正实力，幸好两人是在进行意志、灵魂层面的较量，其他武技、法术根本派不上用场，否则想要取得胜利恐怕更加困难。
不过塔洛斯并没有因此慌张，焰光席卷间炼化了不少金色光带迸射出来的灵光，魂火隐隐壮大一分，这样此消彼长、以战养战下去，最终取得胜利的人依然是他，只是耗费时间长了一些。
“咦？”
察觉到魂火的壮大和炼化金色光带的特殊作用，教皇不惊反喜，想要抢夺魂火的**更盛几分，他这条金色光带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带来伤害的。
“先将米诺斯灵魂抹去，再夺取火焰，完成加冕仪式后就前往大地神域和天空神域……不行，万一火焰与他灵魂同生，粉碎意志的同时火焰熄灭就糟糕了，干脆直接强占身体好了，那朵火焰应该就是他的意志中枢！”
打定主意后，教皇一声冷笑，金色光带轰然溃散，一朵高达500呎以上的巨大浪花出现，顿时海浪翻滚，汹涌澎湃，风暴、雷霆、闪电等现象同时降临到海面上，掀起无边无际的海啸，一起对着魂火奔袭而去。
“你对火焰的利用与理解实在是过于肤浅，太浪费了，不如交给我好了。”
“哼，我才是魂火主人，怎么利用还轮不到你来评价。”塔洛斯反驳，“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就只会一种方法？”
话音刚落，明亮炽热的橙色焰光全部内敛，魂火爆发出一阵可怕的吸力，形成一个巨大力场。
塔洛斯想要趁机炼化、吞噬金色光带，壮大魂火，提升实力，教皇则打算强占身体，主动出击。没有任何缓和余地。
下一秒，两者就碰撞在一起。
海啸本身一往无前的冲势和魂火本身的吸力在一瞬间就将四周汹涌过来的海浪全部牵引过来，一道道海浪在魂火作用下化作一根根水柱落入魂火中央，如同陆地上的龙吸水，不断旋转，场面十分壮观。
塔洛斯能感受到每时每刻魂火都接收到一股纯粹的能量，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壮大起来，是他以往吸收信仰之力或炼化灵魂所得的数倍乃至十倍！
更重要的是，随着煅烧吞噬的浪花越来越多，塔洛斯在金色光带上感受到一种特殊气息，与神灵相关的气息。
神性，没有任何来由的，一个陌生的词汇突然在塔洛斯意识中诞生。
教皇根本意识和灵魂所在的那道金色光带就是一道神性！
在激动和兴奋主宰大脑前，塔洛斯忽然就明白了神性的意义，仿佛生而知之——那是以无数信仰之力为基础提取出来的一种特殊能量，任何等级低于神性本身的能量都无法对它造成丁点伤害，十分神奇。
与此同时，魂火与神性的正面对决情况让教皇对魂火的认知更上一层，心中愈发火热，要知道整个泰拉位面只有两个人有能力对他这道海洋神性造成伤害！
米诺斯这朵魂火绝对是神火，否则以他的广博的见闻和知识实在无法想象世间还有其他什么东西能与海洋神性分庭抗礼的同时窃取其中力量。
“圣杯！”
教皇深知意志对轰并非神性所长，好在他手段并不止于此，大喝一声，开始召唤从战斗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动用过的宝物圣杯。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时间一点点过去，圣杯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落入塔洛斯脑海，始料未及的情况让教皇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终于，轮到塔洛斯嘲笑对方了：“教皇，姑且这么称呼你好了，现在你就算是想从我的脑袋里离开，我也不会给你机会了。”
016、石化
教皇不死心地继续召唤宝物圣杯，依然没有丝毫反应，终于意识到在他入侵塔洛斯大脑期间密室发生某种变故。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几秒钟前，当他和塔洛斯分别借助神性和魂火进行对轰的同时，一缕缕迷雾突然在密室中浮现，打开一个通往不同空间维度的世界入口。
塔洛斯血脉骑士的身份和二阶实力注定他无法同时兼顾意识与肉身，意味着身体不能动弹，不过他有一群聪明的宠物，三眼章鱼们很快就伸出触手将他的身体拖入表世界。
这就意味着教皇在召唤的圣杯与他完全不在同一个位面，隔着连塔洛斯本人都不清楚的遥远空间距离，如果这样教皇都还能将圣杯召唤过来，完成跨位面召唤宝物，塔洛斯就没有继续与教皇战斗的必要了——那是连传奇法师都无法办到的事情。
“我说过，现在你就算想离开也晚了。”
魂火在塔洛斯的全力催动下爆发出连他这位主人都感到心悸的可怕吸力，无数海浪在特殊力场的作用下不断受到挤压、坍塌成一团蔚蓝的晶状物质，投入魂火中央，短短一瞬就化作精纯的能量，成为魂火一部分，然后转化成更加无穷的引力对付其他海浪。
此消彼长下，不到半分钟时间，除去教皇意识和灵魂所在的金色神性，其余海浪一扫而空，被魂火吞噬得一干二净。
“在结果完整呈现出来前把话说得太满并不是什么好事，米诺斯，你以为我是来到这里做客吗？”
教皇冷哼一声，有种尊严被冒犯的愤怒，金色神性再次绽放出灿烂灵光，一圈一圈辐射开来，不过却不是攻击塔洛斯意识或魂火，而是瞬间与某种能量链接在一起。
魂火强势确实远远超出教皇预料，不过他到底是海洋神域的缔造者，一道海洋神性的持有者，一击不成，当机立断，不再执着于能百分百将魂火抢夺到手，立刻改变攻击手段。
哗啦啦——
海浪涌动，潮汐涨落，塔洛斯耳边回荡着浪花翻滚的巨大声响，无数汹涌澎湃的海浪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似乎要直接降落到他脑海中。
更糟糕的是，那并非错觉或幻术派系能以假乱真的法术影响，而是真真切切的压力，好像他的大脑真的突然多出一个与水元素位面相连的通道，下一秒就有一场可怕的海啸爆发，到处肆虐，将他的意志碾碎，将魂火熄灭！
这就是将战场定在脑海里无法避免的弊端了，塔洛斯固然借助地利一展雄威，煅烧神性壮大魂火，占尽主场优势，可一旦发生超出预料的可怕事情，作为入侵者的教皇随时可以全身而退，但身为主人的塔洛斯非但无法逃离，还得保证不受伤害。
那可是他的脑袋和意识！
意识、灵魂层面的创伤可比肉身、物质层面的伤口要难修复得多，智力受损变成白痴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正当塔洛斯全力催动魂火抵御时，仿佛是感受到生死存亡的紧张气息，一直潜藏在魂火中央没有任何动静的美杜莎突然发出一声尖啸嚎叫。
“什么——”
本在借助海洋神性沟通水元素位面的教皇再次吃了一惊，说真的惊讶这种情绪今天在他心中出现的次数比过去百年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但不得不承认的是眼前的景象确实值得诧异，或者说是震撼。
只见那朵被他提前确认为神火的魂火中央突然升起一个非常高大的身影，半人半蛇，模样类似娜迦，身材婀娜，妖冶美丽，从骨子里散发着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特殊魅力，魅惑天成，头上却有一大团缓缓蠕动、色彩斑斓的毒蛇，狰狞可怖，加上橙色焰光的照耀更显妖异。
“蛇发女妖？不对，只有一对手臂，不是六臂娜迦！”
不等教皇进一步比较两者差异，分析眼前生物的具体种类，非常偶然地与美杜莎的目光对上，然后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那双暗金色的眼眸吸引，沉沦其中，再也无法挪开分毫。
作为七种原初**之一【嫉妒】的具现与象征，美杜莎的双眼是世间最漂亮的眼睛，有着无以伦比的魅惑与风情，也是世间最危险、最恐怖的眼睛。
美杜莎天赋能力——石化！
眼波流转，一股恐怖却无形的力量凭空出现，径直落到教皇意识和海洋神性上。
大概是因为这属于意志、灵魂层面的交锋，在石化能力的影响下，教皇意识并没有真的变成一块石头，但却在一瞬间被冻结，所有思维、想法统统定格在与美杜莎对视的一刹那。
受此影响，海洋神性与水元素位面的链接因为失去主人控制中止，刚才还直接压在塔洛斯意识上的一整个海洋完全消失。
来自教皇和神性的攻击被美杜莎一眼化解！
好机会！
意识到这点后，塔洛斯心念一动，魂火爆射出仿佛烟花一样的万千火星，交织成一张火网，飙射出去，将被美杜莎定在原地的神性裹住，一拉一扯，向着魂火投去。
神性由信仰之力提取而来，非常玄妙，但危急关头塔洛斯也顾不得保留完整神性的想法，和教皇意识灵魂一起被魂火炼化才是最稳妥的做法，他一点都不想再次领教教皇基于海洋神性的神秘手段。
“该……死……”
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一闪而过，那是教皇既懊恼又不甘的嘶吼。
他试图挣扎，但并没有什么用，来自美杜莎的恐怖力量将他死死定住，金色神性在一瞬间就被魂火吞没。
塔洛斯全力以赴，毫不留情地煅烧，火焰熊熊，升腾起前所未有的明亮焰光，不住跳跃。
教皇顿时发出一声惨叫，随后彻底消散，化作一股极为纯净的能量。
不得不说，这位海洋神域的缔造者尽管只有三阶，但他灵魂中蕴含的能量却大得出奇，完全可以和一位四阶职业者相媲美。
当然，和海洋神性比起来就显得十分微弱了。
017、下臂
当海洋神性被炼化的那一刻，塔洛斯忽然感受到游离在天地间无穷无尽的能量，它们是五颜六色的，连成一片，仿佛大海。
更重要的是它们无处不在，本身就是位面的一部分。
原力海洋，塔洛斯脑海中再度蹦出一个完全陌生的词汇，它是一个位面的本源能量所在，所有元素、能量、法则都在这里汇聚、孕育、诞生。
神性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能力就是帮助主人与一个位面的原力海洋进行链接，获得源源不断的能量补给，甚至可以直接沟通位面本源摄取力量，壮大自身。
直接将一道海洋神性炼化的事实让塔洛斯感到几分后悔，海洋神性从位面本源汲取能量，魂火负责炼化吸收，再也没有比这配合更加默契的绝佳组合，好在魂火快速增长的力量很快就打散了他心底为数不多的一点郁闷。
——尽管塔洛斯并无法保证能顺利将从位面本源汲取能量付诸实践，因为那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需要极高的实力等级作为后盾，以他目前的实力水平最有可能链接的是和种族属性相符的水元素位面。
只见魂火燃烧得极为旺盛，火球暴涨了十倍有余，焰光熊熊，不像以前一样升腾，反而内敛收缩。
熊！
将近十分钟的吸收后，魂火一阵剧烈跳跃，温暖纯净的橙色焰光顿时升华蜕变为明黄色，色泽饱满，通透柔和，明亮油黄。
魂火再次晋升！
塔洛斯想过泰拉位面的收获会帮助他早日晋升三阶，就像阿法隆位面的收获帮助他晋升二阶一样，却没料到位面降临才刚开始就获得超出预料的好处，成为一名高阶职业者，实在是意外之喜。
由衷的喜悦在塔洛斯心头涌现，三阶对娜迦而言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既然为多臂种族，很多基于此的种族优势自然要等到成为多臂后才能展现出来——第二对手臂的诞生让她们距离最高生命形态六臂娜迦更进一步。
要是塔洛斯现在选择立刻回归赛恩斯，提前结束本次位面降临，在接下来的七天位于砂山的本体将在一阵剧烈的痛楚中生出下臂。
不过显然，魂火蕴含着连塔洛斯这位主人都没有完全了解的秘密，一种特殊的力量在血液中到处奔涌，并且破体而出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塔洛斯连忙睁开眼睛，发现他正悬浮在表世界湖泊中，一群三眼章鱼邀功似的围绕上来。
不过这会塔洛斯并没有功夫陪它们玩耍，因为那股强烈的感觉停留在肩膀下方微微靠后的部位，在那里积聚，最终破体而出，释放出来，是两道明黄的焰光。
焰光聚而不散，眨眼间就由虚转实，从能量变成物质，化作一对手臂！
“娜迦下臂！”
要是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塔洛斯娜迦的身份就非常值得商榷了。
不用耗费七天时间，也没有任何痛苦，仅仅是一瞬，他这具由一颗巨大食人花转化而来的意志载体就长出第二对手臂，成为一只真真正正的四臂娜迦！
塔洛斯握了握拳，仔细观察自身，只见这对新生的下臂无论肤色、肌肉还是力量，都与那双伴随他整整十七年的中臂相差无几，活动起来更是没有任何障碍或因为陌生、不熟练带来的凝滞感。
“这才是四臂娜迦，高阶血脉骑士！”
尽管母亲、父亲、姐姐都是多臂娜迦，桑德拉更是被誉为行走在世间图腾的六臂娜迦和蛇发女妖，本身也认识不少其他四臂娜迦，但塔洛斯并不清楚拥有四条手臂究竟是什么体验，直到现在。
锵！
下臂抽出一直挂在腰间的两把霜钢弯刀，又从空间指环中取出被闲置了许久的另外两把，握在中臂上。
四把弯刀在手，塔洛斯对着面前海水击打了两下，胸腔顿时被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和豪情填满，觉得哪怕是之前给他带来过不少麻烦的铁骑士都能一刀劈死。
感受着全新的身体和手臂，塔洛斯既兴奋又激动，光是利用四臂对着海水将以前学会的一套刀法从头到尾使出来都能让他乐上好一阵子。
而一想到将战斗专长双武器战斗升级为多武器战斗，回归主物质位面后还能正式觉醒血脉专长，他长达九呎的粗壮尾巴就不受控制地来回甩动了好几下，在海水中抽打出啪啪的剧烈声响。
整整三分钟后，塔洛斯才将过于兴奋的心情收拾好，将身上因为长出下臂而开始变得不再合适的衣服脱下来，从空间指环中取出一个小盒子。
下臂的诞生让塔洛斯换洗的大部分衣物成为历史，好在他早有准备。
这是此前塔洛斯晋升二阶回到黑海后莱昂哈德为他准备的激励礼物，一件鳞甲，由桑德拉亲手打造而成，属于特殊魔法装备。
塔洛斯将盒子打开，里面是密密麻麻不知道一共多少枚的黑色鳞片，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凛冽光泽。
按照莱昂哈德教授的方法将它们激活，这些黑色鳞片立刻激射出来，环绕飞舞，紧贴在塔洛斯皮肤上，从脖子开始一直往下，将他上半身每一寸皮肤覆盖。
不过几秒钟时间，黑色鳞片就连在一起，组成一件无论品质还是防御能力都是一流的贴身鳞甲，将每一块肌肉线条都勾勒出来，腰部以下还生成一种类似战裙的设计将关键部位遮挡。
鳞甲材料是某种塔洛斯不知的金属和魔法材料，穿在身上却没有太多重量和金属本身特有的冰冷坚硬，反而有一种类似天鹅绒的细腻，非常自然，比皮甲还要轻便。
哗啦——
湖水分开，换上鳞甲焕然一新的塔洛斯升到湖面，理查德早就驾着一艘小船从远处划来。
这让塔洛斯意识到在魂火晋升的那一刻，表世界同样获得一次蜕变，他环顾一周，地形环境的变化已经全部映射到脑海。
无论湖泊还是周围连成一圈的环形山脉，在表世界向外扩张的过程中变得名副其实起来。
表世界最初诞生的时候半径不过八呎，面积十分有限，晋升二阶后扩大到500呎，现在半径已经一举突破700呎，面积相当于20个标准足球场。
“四臂娜迦，我就知道刚才没有猜错，您果然晋升高阶血脉骑士了，塔洛斯先生！”理查德大声祝贺。
几分钟前，用从湖泊中捕来的鱼喂养表世界的第一种绿植食人花后，人类血脉骑士和往常一样在木屋前的空地上锻炼武技，那是他在表世界为数不多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的选择。
突然，整座环形山脉震动起来，更准确的说是整个表世界都在震动，无论湖泊还是山脉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向外扩张，很快就变成完全陌生的地形环境。
理查德虽然在魔法领域的知识储备相当贫瘠，但这段时间的移民生活足够让他意识到表世界与塔洛斯存在某种十分密切的联系，第一时间就将突如其来的变化与塔洛斯联系在一起。
现在看来，他的猜测完全正确，塔洛斯不但晋升高阶血脉骑士还成为一只四臂娜迦。
话说回来，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娜迦的第二对手臂不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长出来的么，怎么到了塔洛斯身上就完全不合常规。
不过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如今是表世界居民，塔洛斯身上即使有再多秘密又何妨。
“顺带一提，您看起来威风极了。”鳞甲和娜迦本身健硕的身躯让他由衷赞叹。
塔洛斯忍住嘴角的笑容收下称赞，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么认为的：“谢了，理查德，稍后我会对表世界的环境进行调整，引入更多的海水和海洋生物。”
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回到密室接管战利品，宝物圣杯还在那里等着他收取呢。